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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信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羲和晨昊     罗信传奇txt下载     罗信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望海楼擒拿德璀琳 李鸿章临场突变卦

    经过了漫长的一夜等待,罗信早早收拾完便出了总督府往望海楼的方向去了。快到望海楼时,只看见那门口连一个洋侍卫也没有。罗信到了附近曾与霍恩第议定的那个拐角处与霍恩第汇合在了一块,霍恩第见到了罗信说道:

    “贤侄,昨晚没事吧?今天总督府派人过来说了你昨日被人跟踪了?”

    “是的,昨晚我从那共济会的驻所出来以后就发现身后有些异样,因此就去了总督府暂避了一晚。”

    “嗯,亏得是贤侄机敏,若是寻常人,此间计划便已经败露了。”霍恩第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罗信往四周环顾了一眼,却没找到叶婉之的身影。便又问道:

    “咦?叶姑娘没来吗?”

    霍恩第回答道:

    “哦,叶姑娘她回修道院去了,你可还记得那名单上有一人我始终不知道是谁吗?昨天夜里叶姑娘偶尔看到了这张名单,却发现了自己的嬷嬷的名字也在里面,正是我遗漏掉的那个人。因此今天一早便回了修道院,去与她嬷嬷说明情况了。”

    “原来如此,那神父此时是否已经在了望海楼?”

    “贤侄放心,他已经进了望海楼。安全起见,我还派了几个人一同进去,保护神父不被那路德使徒所暗算。”

    罗信却又说道:“昨日我与路德使徒正好碰了个面,那人果然便是天津海关税务司的德璀琳,他在此处自有一个地下组织。他若是派几名刺客此时潜入教堂,单靠那几个人,估计也很难保那神父周全。我这便也进去瞧瞧,也好有个照应。”

    霍恩第点了点头,与罗信说道:“既如此,那贤侄千万小心。”

    罗信如此便直接从大门口快步走进了望海楼,刚一进去,便发现水火会的弟兄正在与一蒙面人打斗着。此人罗信一看便知:

    “定是那德璀琳贼心不死,自知这借刀杀人之计已经败露,只得亲自派人行刺,之后再嫁祸给水火会。只是只派此一人前来,未免也小瞧我们了吧。”

    只看这蒙面人也会些武功,但是又不似中土流派。这个蒙面人持着一柄细长的刀剑,刀剑挥舞速度并不快,但是每一下都极为有力,极为精确,堂内四个水火会的人此时却只得将他团团围住,完全近身不得。而且已经有两个人被他刺伤躺倒在地。罗信见状,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奋力将其掷向蒙面人。蒙面人却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背后的情况,直接挥刀一个回斩。那片玻璃竟然被他的刀锋给格挡了去,而玻璃碎片弹开后又竟然将围在他旁边的一人直接放倒在地上。

    罗信大吃一惊:“不曾想,此人刀法竟如此诡异,竟连暗器都可以靠挥舞着刀锋挡开。”罗信想到此处,便又从旁抡起一把椅子,朝着他丢了过去。随后自己躲在飞出的椅子后面,一个箭步也跟了上去。那蒙面人见状也是用力自上往下劈了一刀,将那把椅子给劈了开来,却不曾想到罗信竟然跟在后面,罗信飞身探出手掌,击在了蒙面人的肩部,那蒙面人往后失去重心,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此时罗信和另两名没受伤的水火会成员围了上去要去拿住他,这蒙面人瞬间回过头来,从袖中飞出三枚飞镖。罗信见状,赶紧一跃而起,空中又转了个身,拿手一掩。但是腋下的衣服还是被割了开来。另外两个人却躲避不及,都在手臂处被划开了口子。

    那蒙面人见机,也不知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石灰粉,拽了一把在手中,朝着罗信等三人往空中那么一撒。罗信眼睛进了些许石灰竟一时睁不开眼睛。待睁开时,只见此人已经从楼梯外侧翻上二楼并跳窗逃了出去。

    罗信正要追赶上去,却突然转念一想:

    “说不定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神父安危要紧。”

    于是转过身去,向其他人神情紧张的问道:

    “神父在哪?”

    此时便见那神父从主堂的十字架后面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定睛一看,见是罗信。此时悬着的心才算降了一半,并大声喊道:

    “上帝呀,罗先生,原来又是你啊。感谢主,你一定被上帝派来拯救苍生的救世主呐,阿门。”

    “神父,你没事就好。”

    此时教堂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五个受命来保护神父的人此时又都受了伤,坐着或躺在了地上。罗信和神父赶紧上去帮忙,一人将衣服扯成长条,另一人帮躺在地上的人包扎止血。就在二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听见教堂门外传来了一声鸣笛声,原来便是那德璀琳乘着汽车来到了望海楼。

    又过了没一会,只见德璀琳却是只身出现在了望海楼的门口。此时罗信却是大为不解:

    “这德璀琳又是唱的哪一出,如此只身前来,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只见这德璀琳却是走得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进殿来。抬头看了看神父,又看了一眼罗信。便认出就是昨晚的那名送信的人,于是开口说道:

    “呵呵,你这一身功夫能将那日本浪人给打退,却在此处只是当个送信的,真是太屈才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共济会一起共谋大事?”

    罗信义愤填膺的回道:“呸!什么共济会,你们为达目的可谓是无恶不作,用尽歹毒,我罗信如何能与你们这些人为伍。”

    “哼,真是给脸还不要脸了。我们共济会是上帝派来重新缔造人类新秩序的,你们这些愚昧的,不识大体的人,迟早都得屈从于新秩序之下。你们那些微小的阻力在新时代的潮浪面前又能如何?螳臂当车而已!安德鲁神父,你的运气也真的不错,竟然能够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了。”

    此时,安德鲁神父却站了起来,打声说道:

    “你们自称是上帝信使,但所行之事却是堪比撒旦。你们所谓的秩序就是不断的策划暴动和暴乱。然后利用动乱去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的所行,皆是激发了人性的原恶,上帝是不会纵容你们的!”

    “与他分说那么多作甚,这便将他拿下,拉出去在众人面前揭露其罪行便是了!”

    只听罗信说着,便一把将德璀琳擒倒在地。而德璀琳却面部朝下发出了阵阵诡异的笑声。就这样,德璀琳一边笑着,一边束手就擒的被推出了望海楼。

    而此时,霍恩第,此时已经得救的霍元甲,还有与其他水火会众人,一块出现在了望海楼的门外。将望海楼给团团围了起来。这些水火会的人见到了德璀琳,皆是群情激愤。

    “果然是这德璀琳,他企图杀了神父,然后嫁祸给我们!”

    “真是个阴险歹毒之人!”

    “快,将他就地正法,此人不能留在世上。”

    德璀琳见此场景,又哈哈大笑:

    “没错,都是我干的!来吧!就在此处将我就地正法了吧。去满足你们那些微不足道的仇恨。再让仇恨的怒火将此地化为一片火海!新的秩序,会在此地浴火重生!哈哈哈!”

    就在此处,远处却来了一队官兵,在围堵的人群中排挤出一条通道。那轿子停在了望海楼的台阶下,下来了两个人。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鸿章与赫德。

    李鸿章下来之后,他那么一看,整张脸霎时铁青:“什么?德璀琳老弟!怎么是你!难道......你便是‘路德使徒’?”

    赫德见到这德璀琳如今这般模样,却是异常的兴奋,对李鸿章言道:

    “中堂大人,这德璀琳居然便是此间纷乱的幕后真凶!也真是枉费了中堂大人对他的一片苦心了。既然他现在还是税务司的人,而且还是个英国人,便将他交我处理吧!中堂大人请放心,我定然秉公办理,不会让这歹人坏了这里的法度的。”

    “英国人?这德璀琳不是德国人吗?”罗信和众人皆疑惑不解。

    “他是个德国人,但是他同时是英国的国籍。因此,此人此前乃是我的手下,却不曾想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做了如此禽兽之事。我恳请李大人将此人移交于我,我定会秉公办理。”

    李鸿章此时却非常难堪,原来,这德璀琳因为一直在天津海关税务司工作,因此与李鸿章一直关系很是密切。而自从几年前赫德露出企图染指大清海军的野心。李鸿章就一直利用德璀琳是德国人的关系,制衡赫德背后的英国人势力。若是此时德璀琳有个闪失,非但德国人会前来问责,而且连英国人都会前来趁火打劫,大捞一票。

    李鸿章愁眉紧锁了许久,终于开了腔:

    “来人哪!将德璀琳先押往此处直隶衙门,明日我亲自将他再押往保定审问!”

    罗信惊叫道:“保定?大人万万不可啊!此人既然是在天津犯事,应当便在此处审问,而且所有罪证都在此地。在外地审问,难免不出纰漏啊。”

    “我意已决,你们都不必多言了!”说罢,便指使衙役们将德璀琳绑了起来,一路便要押往直隶总督府。

    “砰!”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居然传出了一声枪响!

第三十一章 德璀琳衙门谈密事 罗信自惭婉之殇情

    听到了一声枪响过后,却是德璀琳被打到了左肩,顿时鲜血向四周迸发出来。这一枪打得这德璀琳痛得是只顾倒在地上嚎叫着直打滚。

    李鸿章的侍卫听到了这一声枪响,便以为丛林中藏着要刺杀李鸿章的刺客。于是纷纷举起枪来对着丛林便是一顿扫射。扫射过后,一群侍卫再慢慢的往丛林里找去。拨开草丛,却只见有一妇人身穿修女服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身边还带着一把猎枪。罗信上前一看顿时惊呆了,此人正是叶婉之的嬷嬷。而随后赶来的霍恩第却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弟妹!怎么......是你!”

    躺在血泊中的嬷嬷此时已是非常虚弱,但是见到霍恩第后,却还是异常激动:

    “叔叔!那......那德璀琳死了吗?”

    众人此时却面面相觑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霍恩第回答道:

    “死了......弟妹,你大仇得报了!”

    只见此时这嬷嬷嘴角微微扬起,笑道:

    “那......我便可以与我相公一起......含笑九泉了。”话一说完,嬷嬷便气绝身亡了。霍恩第见状不由得在眼角泛起了光。而就在此时,远处急匆匆又跑来一个修女,口中喊着:

    “嬷嬷!嬷嬷!”

    罗信和众人抬头一看,那修女不是别人,正是叶婉之。当叶婉之跑近后突然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嬷嬷,顿时整个人变得脸色惨白,睁大着眼睛,竟然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昏厥了过去。罗信等人赶紧奔去将叶婉之扶了起来,罗信一边摇晃着她,一边喊道:

    “叶姑娘!叶姑娘!醒醒!”

    叶婉之此时却如何都唤不醒,罗信情急之下将她一把抱起,直接往霍宅跑去。而霍恩第则使人将嬷嬷的遗体收拾了一下,与霍元甲等众人合计了一番,感觉还是先抬到了霍宅再作商议。于是,便委托众人帮忙在霍宅设了一灵堂,择日将其厚土入葬。

    而李鸿章的队伍一路上却是被当地民众围追堵截,也是好不容易才把这德璀琳给押进了直隶总督的衙门。一进衙门,李鸿章狠狠的在德璀琳的背后踢了一脚,怒斥道:

    “德璀琳!二十年前的天津教案,原来也是你干的?为什么!大清哪里对不住你了!而且如今为何又要再犯,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李鸿章一边骂道,一边连着怒拍了好几下茶几,茶几上的茶具也全被震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德璀琳却笑道:“哼!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我那时还在你们大清的京城官署内学习中文呢!我怎么可能作案?李大人。”

    李鸿章一听似乎又回忆起来了什么,惊问道:“既然不是你,那又是谁所为?”

    德璀琳笑道:“嘿,那全是法国人自己干的蠢事!跟我又有是么关系?他们法国人企图借教案为由,让西方各国的注意力转移到东方来,再挑起一波瓜分热潮。他们如此行事无非是为了转嫁,拖延当时即将爆发的普法大战,但是最后被曾国藩大人极力弹压了下去,此事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李鸿章听得是瞠目结舌,他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事对他授业恩师曾国藩的打击究竟有多深。但此时他还是得故作镇定,继续问道:

    “那......那你承认那些事情作甚?”

    “我所策划的事件已经彻底失败。对帝国而言,我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若是我的死能够酝酿出另一起冲突,那么我便还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我虽现为大清的官员,但我固然也是一名‘德国人’。只要能够让德意志能在东方崛起,我这些个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李鸿章听得此言不由得毛骨悚然,他绝不会想到与自己共事许久的德璀琳,竟然会是一个这么一个为国家利益能什么都浑然不顾的家伙。他更细思极恐的是,这德璀琳背后的那个神秘的共济会组织,究竟又是什么来头。

    只听这德璀琳继续说道:“不如......李大人,我们再做笔交易如何?”

    李鸿章被德璀琳说的是一头雾水,又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新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此前已经将俾斯曼首相革职了,新皇锐意进取,要在世界的东方建立新的秩序。如果李大人与我们合作,我可以促成清德同盟。共同缔造东方新秩序,李大人意下如何?”

    “既然是要同盟合作,那你在我的辖区累造命案,又是意欲何为?”

    “我此番作案,也是为了将那些个法国佬给驱逐出天津,好让他们能知难而退。我原本打算靠着水火会的愚民将神父杀死后,造成既定事实,我再去征得德皇的授权,便可介入协调大清和法国之间的矛盾。然后可顺理成章的租借津门,如此你们大清也可以与我们无障碍的开展合作。当然,果真如此的话,你以后也就不必再看那赫德的颜色!英德在大清也可互相钳制周旋,如此对李大人你岂不也是一举两得的?”

    李鸿章此时坐了下来,又沉思了片刻,又说道:

    “那你老实交代,‘共济会’究竟又是什么来头?和你们德国又有何联系?”

    德璀琳此时摇摇头道:“这共济会,我虽是也身在其中,但是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小人物而已。我只知共济会帮了我们帝国良多,帮我们德意志崛起于欧洲。作为回报,德意志的许多官员也皆是共济会成员。不过据我所知,共济会目前并无意染指大清,而且还会某种程度上保护大清,大人知道这些便也足够了。”

    李鸿章此时只能说是听了个一知半解。自从他被任命为这北洋大臣之后,接洽的洋务也算不少。但是如今日这般的谈话,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很多东西也远超了他的理解范围。不过,他此时也知道,这个德璀琳不管从哪个方面去理解,都不能让他死在天津。李鸿章思虑到此处,只能令人将他暂时押去了府牢。

    再说此时霍宅上下,都是沉静在了悲伤之中。这个修道院的嬷嬷,其实真实身份乃是霍恩第当年拜把兄弟的夫人。二十年前的天津教案,其丈夫一时激奋失了手将法国神父给打死了。之后法国政府要求清政府严惩凶手,否则将要陈兵津门。当时的直隶总督曾国藩在万般无奈下,只能将他与其他十几名要犯一同枭首示众,再派遣了使者前去法国谢罪。

    自从那件事以后,曾国藩曾经的贤德之名在津门一地可谓是一落千丈,最终在津门百姓的一片骂声中抑郁而终。而很多殉难者的家属却依然对此事耿耿于怀,霍恩第的这个弟媳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李鸿章!居然到最后和那德璀琳穿了一条裤子!真是知人知面看不知心呐!”

    霍恩第愤愤不平的说道。罗信在一旁听到此言却只是感到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因为这次望海楼的计划皆是出自他罗信之手。他罗信也是万万没想到,最终坏了大事的居然是那个曾经救过他危难的中堂大人。

    此时,叶婉之突然从床上惊醒了过来,惊叫了一声:

    “嬷嬷!”

    罗信听到了叶婉之的声音,便赶紧跑了过去。其实此时他很想上去安慰她,但是他却没了那点勇气。

    霍恩第看了看罗信,知道罗信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于是起身也上得前去,拍了拍罗信的肩,说道:

    “去吧,孩子。这件事也并非你的过错,不必太过自责。这叶姑娘如今姐姐和嬷嬷都没了,此番心中滋味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如今也只有你能与她说得上话,所以赶紧过去劝劝吧。”

    罗信微微点了点头便来到叶婉之床脚跟前。叶婉之见是罗信,一把将罗信合腰抱住,哭的是稀里哗啦,并抽泣道:

    “罗信哥哥,我梦见嬷嬷了。我梦见她……她跟我说……她要走了……呜呜。”

    此时屋子里的其他人见状都赶紧出了门回避了起来。而罗信此时却是完全没了反应,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过了许久,罗信用手拍了拍叶婉之的后背,安慰道: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三十二章 灵堂上叶婉之哭丧 衙门内罗信斥中堂

    罗信此时双手护住叶婉之的双肩,慢慢的将叶婉之移开。双目注视着叶婉之那双已经哭红了的眼睛。轻轻的说道:

    “来吧,去送送你嬷嬷最后一程可好?”

    叶婉之点了点头,于是下了床跟在罗信的身后来到了灵堂内。只见灵堂之内四壁都用白色麻布简单装点了一下,正中立着一张供桌。供桌上供着的便是叶婉之嬷嬷的灵位,在灵位后方则还横放着一口棺材,逝者此刻便是安睡在了里面。

    叶婉之跪在了蒲垫上,倒头便拜了下去。然后又是泣不成声。霍恩第站在一旁说道:

    “叶姑娘,请节哀。”

    叶婉之抬起了头,哭着说道:

    “嬷嬷......你怎么这么傻呀......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呀......你......你这又是何苦哇!”

    此时霍恩第却有些听了迷糊了,蹲了下去,小声问道:

    “叶姑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

    叶婉之被霍恩第与罗信一起扶起了身子,转身回答道:“其实,我也是昨天才刚刚得知,我的姐姐原来正是嬷嬷的亲生女儿。”

    堂上众人听了皆是一惊。只听叶婉之继续言道:

    “那天我姐姐便是嬷嬷授意她跟着德璀琳进的天主堂,那德璀琳骗嬷嬷说是要带着姐姐去认定那二十年前的罪魁祸首。而姐姐便也就去了,而去了望海楼之后,德璀琳与神父的谈话说的却都是拉丁语,因此我姐姐却是一句都听不懂的。德璀琳又骗姐姐说可以回税务司帮她把她所听到的这些东西都译解出来。估计姐姐此时便已经有了一些怀疑,于是假意回了一次修道院去找嬷嬷商议,却不曾想嬷嬷当天正好却是在育婴堂工作。因此只能将速记图又在麻布上抄写了一遍,贴于我们屋子内的天花板上。然后便出门随了德璀琳去了海关楼。果然,最后......最后却是被玷污杀害了......”

    罗信听罢已经是火冒三丈,大叫道:

    “哇呀呀呀!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霍恩第听到此处却问道:

    “叶姑娘,你的这些情况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叶婉之继续说道:

    “昨天早晨,我急急忙忙回了修道院,与嬷嬷说了在霍宅发生的事情。之后嬷嬷见已经瞒不住我,便将她始终在暗中查明的事情都说与我听了。后来她将我引入一间小屋子内,却突然将我反锁了起来。透过窗户对我说道,说她已经对不起她的女儿,不能让我再以身犯险,所以她要自己去解决这桩恩怨。我在屋子内是怎么喊都喊不住她哇!嬷嬷这便往望海楼找德璀琳去了。而我依然在小屋子里大喊大叫,之后终于被其他修女们听见,这才将我从小屋子里给放了出来。我也是一刻不停的赶来了望海楼,却不曾想......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呜呜。”

    罗信听到此处已经是怎么都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的直接跑出了霍宅,往直隶总督府的方向奔去。到了衙门门口,却被侍卫拦住。

    “中堂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直隶总督衙门。”

    “你们管我?”

    罗信大叫了一声,只是两下拳脚的功夫,却把看门的侍卫给全放倒在地。府内的其他侍卫见状便也赶了过来。罗信却是越打越来劲,那些侍卫因为也知晓这罗信乃是李鸿章的贵宾,因此也不敢使出全力,深怕把他打伤,不好向中堂大人交代。正在此时,从衙门里飞出一人,与罗信却缠斗在了一块。只见此人耍的这拳脚功夫也是内家拳的功夫,却不似太极拳那般四两拨千斤,也不似八卦掌那般变幻莫测。

    罗信使出太极拳,却怎么也接不着力,反而每次企图借力时,却被那人的拳脚后劲所弹开。那人的拳脚每次与罗信拳脚接触时,便会在其前后左右用内劲震上一番。只把罗信给震得是手脚发麻。罗信一边打着,一边叫道:

    “三姓家奴!快快出来与我说理!”

    只听与之对战的人说道:“罗信!你安敢如此无礼!中堂大人可也曾施救于你,如今却为何如此忘恩负义!”

    原来说话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授了李鸿章的意,开得城门放走罗信的段祺瑞。

    只听堂内此时突然又传出一声:

    “芝泉,住手!让罗信进来吧!”

    原来,正是李鸿章坐在了中堂位置上。罗信这便挣脱开了段祺瑞,直接奔向了堂内,劈头盖脸的就向李鸿章问道:

    “姓李的,前几日你与我是如何说的!将那德国人拿下之后便当场揭其罪行,将其绳之於法,为乡亲们讨还公道。如今你却是言而无信。你毁了自己名声也就罢了,如今却整得我也里外不是人!”

    李鸿章此时坐在堂上却默不作声,挥手示意左右都先退下,于是段祺瑞与其他人便都退了下去。李鸿章与罗信说道:

    “罗小兄弟,此事确实是我李某人的不对。但是,此间缘由说来话长。而且若是其他洋人也就罢了,唯独这德璀琳,却是关系全局,不容有任何闪失呀!”

    罗信此时哪听得进这些鬼话,张口便又问道:

    “那德璀琳到底现在何处?快快将他绑来!”

    李鸿章则继续苦口说道:

    “罗兄弟,此人万万不可杀,杀之则德国便又有了口实了啊!”

    “我管那么许多,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津门这么多人都枉死于他之手!此等败类若还能苟且于世,那世间可还有天理?!”

    “你可知,他如此一口气将所有罪行皆承认下来,便是要激你们杀他。罗小兄弟千万不可中了他那苦肉之计啊!”

    罗信听罢却往地上啐了一口,怒道:

    “呸!你如此替他说话,可见你与他定然是有些什么背地勾结!也罢!李大人,此番你负我一番诚意相待,将来我也不会再对李大人有一丝感激。之前承蒙李大人相救,如今我们便就此别过,从此两不相欠!”

    罗信说罢,将自己的腕部袖口一松,把袖口直接给撕扯了下来,再狠狠的丢在地上。接着便迈开大步狠狠的走出了直隶总督府。李鸿章看着罗信离去,也只能是摇一摇头,完全不知此事该如何与罗信解释。

    罗信出了直隶总督府,却心下怆然,自嘲言道:

    “罗信啊罗信,你空有一腔热血,也学得一些本事,自以为能够接济天下,却每每做事都是做的一塌糊涂。”

    想到此处,一下子便打了自己两个大耳巴子,待要打第三下时,却被一人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罗信回头一看,原来是霍元甲。原来自罗信一怒之下跑出了霍宅,霍恩第担心他万一出个什么状况,因此就让霍元甲出门寻来,也好有个照应。只见霍元甲挡下那一巴掌后,却是抡起一脚将罗信踹倒在地。

    罗信只知是霍元甲怨他未能处理好此间事务,趴在了地上,却也不站立起来。霍元甲见这罗信趴在地上却不起身,又是狠狠的在他臀部踢了两脚,怒道:

    “起来啊,起来跟我打!罗信!你要意志消沉到什么时候!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你整垮了?这样将来如何能做得了英雄好汉?!”

    罗信趴在地上还是一动不动,他此时也根本不敢与霍元甲对视。又是此时,远处又围上来了一群人。原来是霍恩第与叶婉之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他们知道这件事对罗信的打击太过沉重,而且罗信又年轻气盛,自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与众人又一起赶了过来。

    “罗信哥哥,你没事吧?”只见叶婉之此时近得身来,蹲下去要将罗信扶起。罗信忍不住看了一眼叶婉之,只见此时叶婉之的眼眶依然是红润着的,泪痕也都还没有擦拭干净,却是故作镇静的安慰与他。罗信看到此,心底更是如针扎一般难受。竟挣开了霍元甲和叶婉之,起身后拔腿便跑。他其实此时也是漫无目的跑着,只是想着如何能够逃避这一切。

第三十三章 霍元甲巧试激将法 霍恩第再授洪门扳指

    罗信此时只觉得是无有颜面见人,走在路上但凡见了人便东躲西藏起来。整个津门的水火会都自发的前来寻找罗信,却是哪里都找不见他。

    霍恩第、霍元甲与叶婉之此时更是心急如焚,深怕罗信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霍元甲与霍恩第说道:

    “父亲,我与罗兄弟相识许久。我知他绝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是得知我们陷入危难,他是一定会出来相救的。

    霍恩第听霍元甲这么一说,眼睛忽然一亮,问道:

    “俊卿,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我这便是有了主意,只是还需要弟妹配合一二。”霍元甲却是笑着说道。

    “弟妹?胡说八道!你确是有几个弟弟,但我如何却不曾记得你还有什么妹妹?”霍恩第不解的问道。

    “哈哈,父亲,此‘弟妹’可非彼‘弟妹’,我说的弟妹乃是叶姑娘。”

    霍元甲说罢朝着叶婉之看去,叶婉之一听这声“弟妹”乃是在说她,羞得她突然就低下了头去。而霍恩第此时虽是听懂了霍元甲的话,却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的计划,有些迷惑的瞧着他儿子。

    霍元甲笑了笑,与他们小声将计划说了一番。

    叶婉之听得此计划,虽觉有些凶险,但是为了激出罗信哥哥,不令他继续如此沉沦下去,也就一口允诺了这个计划。之后,叶婉之便去到望海楼找神父筹划一番。

    第二天一早,津门大街小巷都知晓了一件事情。安德鲁神父为答谢津门百姓,望海楼天主堂特此开放一日,以供当地百姓们参观,而且当天会举行一场弥撒活动。只见当天望海楼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门口站了几名修女,耐心为进殿参观的百姓讲解一些天主教的礼仪规章。只见此时叶婉之也在主殿之上,与其他修女们一起排练着合唱。

    正在此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玻璃破裂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到有一蒙面着的人从二楼窗户跳了下来。神父见状以为是昨日那黑衣人又来寻他,他便赶紧躲到了供桌底下。而此时其他人也皆慌了神,都往门口跑去,现场可谓是异常混乱。而正在排练着的修女们也赶紧跑了下去,却只留了叶婉之一人在台上。

    那蒙面人见状,便来到台上,将神父从桌子下面一把便拉了出来,挥起拳头便要往他头上打去,而叶婉之见状赶紧跑了过去挡在神父面前。就在此时,只见堂上又窜出一人,飞起一脚将蒙面人又踢翻在地。只见此人顶着一顶草帽,虽然未曾露脸,却只听叶婉之叫了一声:

    “罗信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众人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信。原来今日罗信听闻教堂有活动,便知叶婉之定然也会在教堂,这便一直都躲在二楼悄悄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罗信只听得叶婉之如此一声叫道,便知是计,赶紧要跑。那蒙面人却站起身来,拉下蒙布,原来此人便是霍元甲。只听霍元甲对罗信大叫了一声:

    “罗兄弟,不要再跑了,你再跑能跑到哪里去!”

    “我......我对不起你们大家,我......这就离开津门。”罗信此时喃喃自语道,说完便又要离开。

    只见叶婉之此时却冲了上去,却是一个巴掌打在了罗信的脸上。罗信的脸上瞬间就泛起了红色。此时,只感觉教堂内的空气都凝滞了。霍元甲、神父、其他教堂内的所有人都驻在那里,却是看傻了眼。叶婉之打完之后,对罗信是怒目而视,罗信却依然不敢与叶婉之对眼。

    正在此时,只见叶婉之又突然展开了双臂一把将罗信给紧紧抱住,头则直接倒在了罗信怀中,嘘声说道:

    “罗信哥哥,不要离开我......我......我已经再没亲人了。”

    此时,罗信再也按奈不住,双臂也紧紧抱着叶婉之,憋屈的泪水哗啦啦的滴在了叶婉之的肩上,口中一直在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

    叶婉之抬起了头,眼睛深情的凝视着他,对他言道:“罗信哥哥,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

    此时,之前准备逃离教堂门口的所有人却都重新聚了过来,就连神父和修女们也都聚了过来。只听这神父对罗信言道:

    “罗先生,这次你几次三番解救于我,又使得那撒旦的计划得以落空,我觉得你就是上帝派下来的救世主,是来解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的。愿主保佑你,罗先生。”

    神父说完,对着罗信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其他人此时都围在罗信和叶婉之的周围,举着拳头齐声高喊着罗信的名字:

    “罗信!罗信!罗信!......”

    罗信环顾四周,只听到众人的喊声是响彻教堂。而每一声呐喊,都只呼得罗信的心里蹦出阵阵暖流。这一出其实皆是霍元甲的安排。而津门百姓同样为了感念这位为他们津门的案子而四处奔走劳累的少侠,都是自愿来到教堂,希望罗信能够早日重新振作精神。

    伴随着众人的呐喊声,望海楼的大门突然又开了,只见霍恩第此时走了进来。而霍恩第的手中却又紧紧握着一个物件。罗信与叶婉之见霍恩第走近,便互相松了手,作揖见过了霍家叔叔。霍恩第走到罗信跟前,伸手将罗信的手掌托起,将自己手中的物件交到了罗信的手上,并说道:

    “贤侄,此乃洪门六长老扳指的其中一枚,与你曲师傅的那一枚是一样的东西。如今我将此物也一并传于你,希望你将来能够重振我们洪门,光耀门庭,保境安民。”

    罗信惊讶的说道:

    “霍家叔叔......我......这万万使不得,我......我罗信何德何能。师傅传我此扳指只是为了能够将来方便我江湖行走,却从未对我有过如此的念想。只恐霍家叔叔所托非人呐!”

    霍恩第笑了笑,又拍了拍罗信的肩膀,问道:

    “你以为此物是可随便托人相赠的?洪门开宗立派已数百年,如今却是四散分离,我与你师傅对此皆是痛心疾首。若是有朝一日可以重整我洪门风采,我与你师傅都会感到万分的欣慰。而你师傅将他的洪门扳指托付于你,足见他对你必然是寄予厚望的。而我在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也越来越坚信你师傅的确是慧眼识徒。我相信你师傅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呵呵。”

    罗信却依然是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接此重任。霍恩第见状又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再问你一件事。若是我与贤侄你并不相识,你路遇此地有了这等劫难,贤侄你会不会也像如今这样尽全力帮助当地百姓讨还一个公道?”

    罗信不假思索,直接答道:

    “那是自然!莫说是帮助霍家叔叔,即便我与霍家叔叔素未蒙面,若是知晓了此间纷争,我也是定然要尽一份绵薄之力的。”

    霍恩第点了点头,又问道:

    “这又是为何?”

    罗信言道:“眼见此间百姓将受罹难而不能救,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霍恩第又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罗信言道:

    “贤弟果然是可守得一个‘仁’字。你能如此想,我这便不是所托非人了。”

    只见罗信正当再想开口,这霍元甲在一旁却是看的有些无聊了,赶紧上前去打了一茬:

    “哎呀,父亲,罗兄,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走走,我们一同回家说去。哦,对了,还有叶姑娘。罗兄弟这才刚刚回来。嘿嘿,想必你是比我们都要着急吧!不如今日便与我们一同回霍家住上一晚如何?明日也好方便安排给你的嬷嬷入土为安。”

    叶婉之听到此处,自然很是愿意的点了点头,谢过了霍恩第与霍元甲后,便与他们三人一同回了霍家。

    回到了霍宅,罗信便来到灵堂前,补了之前未完成的三叩首。回头对各位说道:

    “各位,今天晚上便有我在此守灵吧,叶婉之的嬷嬷辞世,我亦要负一些责任。能为她守灵一晚,如此我心里也可好受一些。”

    众人见罗信如此坚决,也就不再推托,都是点了点头便应允了他。

第三十四章 叶婉之表白却被拒 船家与罗信论僧王

    当天夜里,罗信便一直在叶婉之嬷嬷的灵堂内守着。而叶婉之则也一直没睡着,于是便披了件外套也悄悄来到了灵堂内。罗信察觉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叶婉之,于是上前去小声说道:

    “咦?叶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叶婉之回道:“这几日发生太多事,心烦意乱,因此有些难以入眠,这便来灵堂陪罗信哥哥说说话。”

    于是他二人便在灵位前,挑了二张蒲垫便一同跪坐了下去。然后罗信一边续着香,一边与叶婉之说道:

    “叶姑娘,你......你将来准备作何打算?”

    叶婉之见罗信突然就问出了此话,深吸了一口气后,回答道:

    “如今我姐姐和嬷嬷都已不在,虽然修道院内依然有众位姐姐对我也很是照顾,但我每每回到修道院想到嬷嬷和姐姐,却皆是触景伤情。罗信哥哥,今后我便与你一同行走江湖,可好?”

    罗信听到叶婉之这番言语,脸上却是愁眉紧锁,心底也是忧虑万分。叶婉之见罗信闷不做声,脸上又似有难色,便悄悄问道:

    “若是......若是罗信哥哥觉得不妥,那便算了。昨日白天在望海楼,我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说了许多失礼之言,望罗信哥哥切莫见怪。”

    罗信听完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叶姑娘......我有时候真的在想,能不能就此一走了之,我们便在关外找一处人烟稀少的乡落,从此就安定下来。不问世事,这也算得上是逍遥快活了,叶姑娘,你说是不是?”

    “罗信哥哥当真是如此想的?那我便与罗信哥哥一同去关外生活可好?”

    罗信却是摇了摇头,言道:

    “但是我辈习武之人,皆要以接兼济苍生为己任。若是就此遁世,恐是要被同辈众人所耻笑。更何况,如今我师父和霍家叔叔都将此洪门长老的信物传到了我的手上,我又如何忍心忤逆了他们二位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呢?”

    叶婉之却又言道:“罗信哥哥此言差矣,经历了津门教案一事,难道罗信哥哥还对官府的所作所为有半分念想?像那李鸿章,身为朝廷重臣,尚且如此欺善民而惧洋匪。如此的朝廷,罗信哥哥却如何还要去保它?”

    罗信被叶婉之说得顿时哑口,竟是无言以对了。思虑了许久,又言道:

    “哎,叶姑娘也说得极是。此等朝廷,如此想来,终究到头来也是报国无门一场空的。只是我既受了洪门重任,即便就算是不去报效朝廷,但是聚义士以保民安,和拳脚以攘洋夷的这些事情将来也总是我分内之事。若是就此一走了之,那这洪门之责又该如何交代?”

    叶婉之见罗信却是如此坚决,也就不再说话。只顾注视着火盆,将黄纸一张一张的往盆内送去,却也不知道究竟已经送了多少进去。只是一边送着,脑子里却是腾空了一片。顿时又觉得困意来袭,竟头部往侧面一横,直接倒在了罗信的肩上。罗信却是被吓了一跳,见叶婉之竟是在自己肩上睡了过去,心中却又不忍将她吵醒。此时,罗信一直瞧着熟睡中的叶婉之,头脑中却是千万个思绪瞬间在脑袋里是窜来窜去:

    “罗信呀罗信,能得叶姑娘如此真心相待,又何必再理这世间纷争呢?就像如今这般田地,作茧自缚,真真是庸人自扰。”

    就如此,二人一直如此相处到了天蒙蒙亮,叶婉之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却是躺在罗信的肩上睡去,顿感有些冒犯。匆忙说道:

    “呀!不知不觉却昏睡了过去,罗信哥哥切莫见怪。”

    罗信笑笑言道:“叶姑娘言重了。”

    没过了一会,霍恩第与霍元甲都起了个大早,简单水洗了一把脸后,便一起来到了灵堂之上。霍元甲进得房中就与罗信言道:

    “罗兄弟,一夜辛苦了!昨日你问我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最近去往旅顺的一艘轮渡便是在今日未时二刻从大沽口的港口出发。

    “有劳元甲兄弟打探了,那待嬷嬷下葬之后,我便独自坐船去往大沽口。”

    这一日,霍家的左邻右舍知道今日修道院的嬷嬷要从霍宅出殡,于是就都来了霍宅帮忙打点。姑姑婆婆们,又是斩麻衣,又是烧羹汤。而年长的,有些学问的便在几张案桌前写着祭辞。就如此,大家一起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后,霍恩第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号召起大伙一同扛着棺木出了霍宅,往望海楼后面的坟地一路抬去。叶婉之走在队伍的前面,身披一件白色麻衣,手持着一根哭丧棒,一路上都是伤心欲绝。而罗信则始终陪在叶婉之的身边,怕她伤心难过之时难免脱力不济。

    到了望海楼后面的公墓,只见此时神父与一群修女也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了。众人将棺盖钉死之后,便移入了神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的墓穴之中。此时只听神父和修女们口中一直做着祷言:

    “我主、上主,慈悲的天主!求你恩赐所有亡者早日解脱死亡的枷锁,进入平安与光明的天乡,因着你的慈爱能得享永生的幸福。阿门”

    礼成之后,罗信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便与众人说道:

    “承蒙霍家叔叔、元甲兄弟及诸位的照顾,罗信在此感激不尽。既然此间事务已了,我也不便再在此处过多叨扰。诸位莫要远送,我便就此告辞了。”

    霍恩第回道:“贤侄,你这番前往旅顺,又往朝鲜,前路坎坷,道阻且长。贤侄一路珍重。”

    霍元甲此时却是不露出半点伤感的颜色,与罗信笑着说道:

    “罗兄弟,此番津门百姓都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他日你有何处需要我霍元甲帮忙的,只管找来。我霍元甲定当鼎力相助,绝无半点推脱之理。”

    罗信谢过了霍元甲,又再四下望去,却不见了叶婉之的身影。罗信便在心里寻思:

    “定是昨晚我与叶姑娘说的话,却又使她独自伤心了。哎,罗信你是真的混蛋得很呐!”

    罗信眼下既寻不见人,便也只得辞了霍家父子,上了一艇竹筏,招呼船夫便往大沽口方向驶去。

    没过多久,便又再次来到了大沽口。远远眺望过去,又见到了那天津海关税务司的白色洋楼,罗信不禁又回忆起那日曾与霍元甲一同潜入其中的场景,不免多了一份感伤。

    罗信心想:“哎,平白无故想那些东西作甚。”

    于是将头扭向了另一边,却又见到南岸的山坡之上密密麻麻的布了几十处炮台。罗信从未见过此种东西,便问道船家:

    “老人家,此地又是何处呀?如何在此建了这么多炮台?”

    船家说道:“此处乃是咱大清的军事重地大沽口炮台。三十年前,僧王曾领兵在此地与英法联军交手了三回。当年我也是此地的炮兵,如今虽已经过了三十年,却依然清晰的记得呀,当时那仗打得是真的憋屈。那英国人和法国人的铁甲舰是密密麻麻的陈列在江口,我只能眼巴巴看着对面炮击我们,我们的这些炮呀,根本打不着对面。最后结果是不言而喻,自然是一败涂地了。”

    罗信又问道:“若是将这些炮移至背面那些斜坡的反面,这样不就可以扩大射程,而且还能靠着斜坡进行防御了?若是只按现在这些个位置,一旦开战确实难免不被当成活靶子啦!”

    船夫细细想了一下,捋了捋胡子,点头言道:

    “小兄弟悟性真高,若是当年僧王能想到这个方法,没准还真能打上一打。”

    罗信一直听船夫提到这僧王的名讳,却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便又问道船家:

    “老人家,你口中的这个‘僧王’究竟是何方的僧人?在哪家寺院出家?又如何会派遣一僧人前来驻守边关重地?”

    “啊哈哈哈,小兄弟是真会说笑话。你居然连这鼎鼎大名的僧王也不认得?此人乃是蒙古八旗的亲王,名叫僧格林沁。其实原本也是一介草民,早年与太平军作战,由于打法强悍,作风顽强,因此是屡立战功,最后成了可以世袭罔替的****。不过……”

    “不过什么?”罗信听得却是出了神。

    “不过,最后在八里桥抗击洋人联军时,率领的蒙古精锐骑兵却全被洋人打完了,之后更是一蹶不振。直到最后竟然被捻军在曹州围住,最后自己也以身殉国了。”

    罗信却笑笑言道:“老人家,那可是旗人,保自己江山也是理所应当的呀。”

    “嘿嘿,小兄弟,你这话可不对。这人哪,固然有些个门户之见。但是,好人便是好人,不好便是不好。纵然是立场不同,但是这人品却也总得有个高低之分哪!”

    罗信却又是摇了摇头说道:

    “此等英雄若是在八里桥直接战死了,倒也是能称得上一声好汉。只是最终却是如此的死法,却称不起一声好汉了。”

    船夫听罢却并不买账,说道:

    “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如今只会动动嘴皮子,却是从未见过真正的战争。等你们真正经历了战争,就全都懂喽!”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那轮渡旅顺的港口,罗信辞别了船家便往轮渡走去了。

第三十五章 轮渡上惊遇叶婉之 叶婉之施计擒小贼

    随着一声汽笛鸣起,轮渡的客船便离开了天津,往旅顺的方向驶去。这艘船在当时大清可以说算得上较为先进的了,皆是由于天津、旅顺作为洋务运动的主要场所,自然而然的率先在重要港口都用上了蒸汽船,不用人力便可自如驱使。

    罗信接着便随着人潮进了船舱甲板内,又经过人流推推搡搡了一番后,只让罗信感觉闷得透不过气来。于是罗信便上了该船的二层甲板想要透一透气。罗信上得甲板,寻得一处角落僻静所在。依靠着护栏,遥望着渐行渐远的海岸。

    罗信感觉自从在京城结识了义兄、恭亲王等人之后,好像还从未像如今这般惬意安宁过。

    此时罗信脑海中千万思绪在激烈碰撞着,他一会想起最初与张宪周桃园结拜的场景,又一会念起那日恭亲王突然出现在刑部大狱时的场景,之后又回想起师傅和霍家叔传授给他洪门扳指的场景。而想的最多的画面,却竟然是这几日里与叶婉之相处的这段时光。想到了此处,心底里又不免嘀咕了起来:

    “也不知现如今叶姑娘如何了?不知是不是还在怨我宁要这虚无缥缈的前程,也不愿与她结成连理,安度一生……”

    正想到此处,只见海面上一个大浪打来,只把船身猛烈的晃荡了一番。此时罗信身旁有人一下没有站稳,竟然摔倒了。罗信见状便上前要将他扶起。

    罗信向他伸出手去,又仔细打量了此人一番。原来却还只是一个毛孩子,只见此人年纪不大,十一二岁的模样,而且长得是瘦瘦小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也看得出这人是那种古灵精怪,很是机敏的小孩。

    罗信伸手将他的手一把抓住,那小孩也顺力抓住了罗信的胳膊,一使劲便站稳了。

    “小兄弟下次可千万要扶紧了,这海上的风浪可不比寻常江河之中行舟呀。”罗信说道。

    “多谢这位大哥哥提醒,我这记下了。”

    那孩子话音刚落,便自行快速离开了往别处去了。罗信此时倒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独自在护栏处思索了起来。

    突然,罗信感觉到双肩又是一沉,似乎是被人压在了背上。罗信一下子受了惊吓,以为是有什么仇家前来寻事,赶紧将背部一个拱起,呈出了一个半圆,将那人震了出去,随后又赶紧一个转身便是又连上一掌,是要将他击飞出去。

    罗信转身刹那间,两眼那么一撇,却见那人竟然是叶婉之。赶紧又要将拳脚收了回去。但是由于叶婉之离了实在太过于接近,因此情急之下罗信却只能强行把自己的掌劲偏离出去,要收却是收不回来了。而且因此身体也失去了重心,最后整个身子撞上了叶婉之,二人居然一起扑倒在了甲板上。

    二人虽是踉跄倒在了地上,奇怪的是,他二人居然谁都没想着先于对方起身。罗信凝视着叶婉之的脸却看得出了神,而叶婉之或许是因为受了惊吓,又或许是因为脱了力居然也没立刻起身。

    过了也不知多久,只听甲板传来一阵其他人上来的脚步声,二人才刚刚意识过来。罗信起身后又一把将叶婉之也一同拉起了身。

    而后,二人又在甲板上对视了许久。罗信微微的一笑,说道:

    “叶姑娘,你如何也来了?”

    叶姑娘低下了头,嘴里轻轻责备了罗信一句:

    “你个呆子,都没与我说声再见,如何便独自一人跑了!”

    “叶姑娘,我……”

    只见罗信刚又要问叶婉之话,却被叶婉之一把捂住了嘴。

    “好了,莫要再叫我姑娘了!”

    罗信疑惑的问道:“那……那我又该如何称呼?”

    “从今往后,信哥哥便叫我‘婉儿’吧?”叶婉之抬起头来,满怀期望的看着罗信。

    罗信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罗信此时当然已经明白叶婉之为何此时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又上前一步,牵起叶婉之的手说道:

    “叶姑……哦不……婉儿姑娘,你便这样离开了津门,如此真的可以吗?”

    只听叶婉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与罗信言道:

    “这‘叶姑娘’确是不见了,为何又多出来了一个‘婉儿姑娘’?信哥哥,我走之前已经与神父发了宏愿,从此以后便不再是修女了。以后信哥哥去哪里,我便去往哪里。”

    罗信听罢,伸手慢慢将叶婉之搂进了怀中,罗信此时心中藏着许许多多的喜悦,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叶婉之也知罗信此行的目的是要经旅顺前往朝鲜,于是细语问道:

    “信哥哥,我只知你要前往朝鲜,却不知你要去往朝鲜又是要作甚?”

    这问题一出,罗信却又是没了主意,他在此前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前番他决议前往朝鲜投靠他师兄袁世凯,也是他师傅临走之前为他谋划的出路。而且既然袁师兄已经身为朝廷命官,投在他幕下报效朝廷自然能更容易一些,若真如此那也算是报了恭亲王的救命之恩了。

    但是在津门遭遇了这几番的变故。罗信当初那份一心一意要报效朝廷的念头却是去了一大半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叶婉之在他身边作伴,他又如何能不考虑她的安危?

    罗信想了许久,却也只得说道:

    “哎,其实我自己都不知该去向何方了。只是这前路漫漫,还是等到了旅顺以后再做打算吧。”

    话虽是如此说了,但是罗信此时还是下意识的去摸了摸师傅与霍家叔叔授予他的那两枚洪门扳指。

    突然,他却发现他的那两枚洪门扳指却是不见了!他赶紧将全身搜了个遍,却依然找不着扳指的下落。

    此时罗信的脸色显得是极为惊恐,叶婉之看到罗信的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信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的的洪门扳指丢了!”

    “丢了?丢哪了?我来与你一同找找。”叶婉之说罢便随罗信蹲下身去找。

    罗信蹲在地上一边找着,一边却摇了摇头说道:

    “不对,我将此二物皆系于腰带之上,现此处系绳却连个线头也见不着了。看样子……我定是被偷了。”

    叶婉之听闻过后大惊失色:

    “那信哥哥可是想到了什么?又可知是何人所为?”

    罗信回道:“若是我没猜错,定是被那小孩给偷了!”于是,罗信便将方才那小孩佯装摔倒偷盗之事说与叶婉之听了一遍。

    叶婉之听完之后若有所思,低声言道:

    “若真如信哥哥所言,那么此贼定然还在船上。但是此贼既不偷财,那此贼必然是知道这洪门扳指并非寻常物件,才会如此铤而走险。”

    罗信寻思着并点头说道:

    “婉之妹妹说得是言之有理,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必然也是知晓此乃洪门信物的。”

    二人分析完,又皆陷入了沉思许久。叶婉之突然又与罗信言道:

    “信哥哥,那若不如……我们给他来一番打草惊蛇如何?”

    罗信听这叶婉之似乎是有了主意,便又赶紧问道:

    “打草惊蛇?婉之妹妹,这打草惊蛇却是怎样个弄法?”

    叶婉之便在罗信耳边将计划讲了一番。罗信听完计划,虽觉得也并非上策,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也只能姑且一试了。于是罗信便下了甲板,去找来了三名侍卫。

    罗信与这三名侍卫说明一番情况后,此三人便去取来了铜锣分别置于船首、船中与船尾。而罗信与叶婉之则又在二层甲板上找了一处高点,站在该处可将该船登岸后离开的唯一一条通路一览无余。

    之后大约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又随着一阵汽笛声,航船终于停靠在了旅顺港口。除了罗信和叶婉之,其他所有人都到了出口处聚集起来。岸上的官兵则慢慢的卷下了吊桥,与船身对接了起来。船上的人也正准备着下得船去。

    正在此时,只听船身四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而船上几名侍卫则大喊大叫道:

    “抓贼啦!抓贼啦!……”

    罗信与叶婉之此时正站在甲板上,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出口处发生的一切。

    果不其然,罗信一眼便瞧见有一人急急忙忙的往出口一路挤去,再仔细一看,似乎便是之前那个在甲板上偶遇的那名少年,罗信于是马上便认定偷东西的必是此人了。于是一个箭步从二层甲板一跃而下,在人群中赶上了此人,一把就将他拉倒在地。又躬下身去将此人的周身搜了一遍。果然从他内侧衣带中,搜出了两枚洪门扳指,并且还带了一些其它的财物。这些东西杂七杂八,虽是毫无关联,但是也看得出是些值钱的物件。罗信一看便知定是此贼一路顺走了别人的。

    罗信手中拿着那两枚扳指,大声呵斥道:

    “哼!你这鼠贼,这番你还有何话可说!走!与我去官府说道说道!”

第三十六章 小贼详解扳指玄机 误打误撞被拜大哥

    “这位洪门大哥,莫要将我移交给官家。只要不交给官府,一切都好说……好说啊。”

    只听这小孩躺在地上向罗信求饶喊道。

    罗信却忿忿的说道:“你这小毛孩子,却如何这般不学好!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若是不给你一些苦头尝尝,我看你也是记不住这个教训的。”

    “这位好汉哥哥,这实在不怪我啊。若不是你这两枚扳指太过醒目显眼,我又如何会动此贼心。”

    “嘿哟?当贼还有理了?这种偷了东西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的,我倒也是头次见着。看起来,不将你绑去官府你是断然不会醒悟悔改的了!”罗信伸手便要去抓此人。

    此人见罗信伸手便要抓他,赶紧用一双脚往地上那么一扎,在往后一使劲,整个身体都往前挪了一尺有余,再顺势往前一跃,整个人侧身腾空而起,在空中又翻了几圈站起了身来,而罗信这下俯身擒拿却是扑了个空。只见此人再往人堆里那么一扎,也是由于人小灵活,罗信一时半会竟也挤不过去。

    待罗信冲出了人群后,再往前方一看,却见此小贼子居然与另一男子扭打在了一块,只见那名男子是一副水兵的打扮。罗信心底却是觉得好笑:

    “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纵然可从我处可脱开身去,却不想又在此处遇上了冤家。”

    罗信于是又冲上前去,将这小贼子又抓倒在了在地上,并又厉声说道:

    “小贼,看你这次还要往哪里逃?”

    “二位好汉饶命!我……我也是实属无奈,家里已经断了几天炊了。若不是实在腹中无物,我也不必如此行事啊!”

    正在此时,叶婉之也赶了上来,也听到了这小贼的一番言语。心中却又有些不忍了,与罗信言道:

    “信哥哥,这小孩子看着也是着实可怜。念在他还少不更事,就暂且饶了他这一回吧?”

    罗信听叶婉之既然如此说了,气也稍微消了一些,与小贼说道:

    “若不是这位叶姑娘与你说情,我是定不会轻易饶你的。下次记住了,莫要再让我见着你再行偷盗之事,若不然下次定要抓你进衙门吃吃杀威棒的滋味。”

    那小贼听罢赶紧跪地谢过罗信道:

    “多谢好汉,多谢好汉,我张作霖将来一定改过自新,多谢好汉......”

    罗信听完正要离开,却只听见身旁那水兵打扮的人却又说道:

    “哼!他们要饶你,我却偏偏不饶,你这贼人偷窃成性,如何会改过自新。来来来,不如再吃你爷爷三拳,才能算得是两不相欠。”

    张作霖一听却又急了,赶紧逃到了罗信身后,急叫道:

    “我只偷了你一副罗盘而已,虽也算得上精巧,但又有甚稀奇!这位大哥哥可是被我顺走了两枚洪门扳指,他都尚且还能放我一马。你……你那块罗盘难道还能与洪门扳指相比?”

    罗信听得张作霖如此说道,却是来了兴趣,挥了挥手示意那人暂且打住,又对张作霖接着后话问道:

    “哦?看你年纪不大竟然也识得此物?你究竟是谁?又是从何得知此物的?”

    张作霖回答道:“我乃张作霖,字雨亭。要说这洪门扳指,在这江湖上那可是有些名堂。诸如在此地的黑市之中,这扳指一枚少说也得值个一万两银子。大哥你说,你将这种东西明目张胆的系在腰间,岂不是做的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这种东西即便我不来碰,这里其他人也是会来碰上一碰的。”

    罗信听得张作霖说这洪门扳指竟然如此价值不菲,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道:

    “此物竟然如此价值连城?这又却是为何?”

    张作霖听罢却是张大了嘴巴,感觉甚是惊讶的样子,接着说道:

    “这位大哥,您可切莫玩弄于我。你手中有了两枚洪门扳指,竟会不知此物有何用途?”

    罗信被问得却有些蒙了,他只知道此二物乃是重振洪门的关键所在,但是至于该如何应用,师傅和霍家叔叔却是从未提起过。罗信又如何会得知其中奥秘?于是罗信只得摇了摇头,又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那你可知晓其中原委?”

    张作霖继续回答道:

    “这位大哥,洪门可是天下第一大帮会。而这洪门扳指又是洪门之中公认的信物,若是能有那么一枚扳指,那是无论何时何地,只需那么振臂一呼,那自然便是应者云集。就算是要啸聚山林那也是毫不费力的。更何况是在此处关外之地,此等神物自然是为各路绿林豪强所觊觎的。所以嘛!在此地黑市此物能卖出天价那也是不足为奇的呀!”

    罗信身边那名水兵打扮的男子听到罗信这两枚扳指大有来头,便也有了结交之意。于是立即伏地并开口说道:

    “这位大哥,我乃蓬莱水师学员吴佩孚,只因犯了些事,惹怒了当地的乡绅。因此这便渡船来此地避一避风头。我从儿时起便时常听闻家中老人说起那些个洪门的轶事,因此是由衷的想往。今日有幸得遇大哥,若是大哥承蒙不弃,将来便愿随侍左右,求大哥千万要给我个机会。”

    张作霖听到吴佩孚如此说道,便把手勾在罗信肩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嘿嘿,这位大哥,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这不,你这还没振臂一呼呢,便已经收了一个手下了。”

    这张作霖是话刚一说出口,但瞬间转念一想:

    “啊呀!不对!明明是我先认识大哥的,我理应是第一副手,却如何能被这小子抢了个先!”

    想到此处,张作霖赶紧将笑脸一收,又把搭在罗信肩上的手臂也缩了回来,赶紧倒头便是拜了下去,说道:

    “这位大哥若是承蒙不弃,我也愿意随侍大哥左右,不复二心!”

    罗信见到这幅状况却是始料未及的,他如何能想得到,这初到旅顺便会遇到此等怪事。因此,此时罗信神色却是一脸茫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罗信赶紧定了定神,又冲上前去,将此二人扶起身来说道:

    “你二人这是却在做什么?我自己如今还都是个没着落处所的,所以这才要坐船来到旅顺,打算借道前往朝鲜投奔他处从军。因此,又如何能够连累你二人?这事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张作霖一听罗信竟还要投往他处,赶紧起得身来与罗信言道:

    “嘿呦!大哥,您这是脚底下踩着金山银山,还去放眼找着铜片铁屑呀!您能有这两枚洪门扳指,足见您定不是那一般之人呐!哪还用得着从军?你若还是不信,我便带你前往此处一个黑市走上一遭,只要带上了这枚扳指,只消半天功夫便可给你整出一支部队出来。”

    罗信听罢却是半信半疑,与张作霖说道:

    “这洪门扳指确实乃洪门中至关重要的物件,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如你所说那般能有这等威力,我却是不相信的。倘若真如你所言,那你这便引路前往,我倒要瞧瞧你说的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罗信刚说完,张作霖拍拍胸脯便说:

    “大哥,我如何会骗你,骗了你对我可有半点好处?我还指着您能带着我一起荣华富贵呐!只是......今日已经天色不早了,我看你们三位也是初来旅顺,应是还未有个落脚的地方。若是不嫌弃,今晚便在我那住处对付一晚如何?明日便带各位去好好的逛一逛那旅顺的黑市!”

    三人皆自应允之后,张作霖这便领着罗信、叶婉之和吴佩孚在这旅顺的大街小巷内穿来穿去,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又绕了多少路,一干人等终于来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寺庙前。张作霖来到门前,回过头去与众人说道:

    “各位,这便是我如今在旅顺的歇脚之处。”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这寺庙显然是一处荒弃许久的地方。但是房梁屋瓦倒也还算完整,估计也是时常有人在此地修缮所致。此地虽不比客栈舒适,却也算得上是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第三十七章 策群力齐心斗鼠疫 叶婉之巧置洋医馆

    接着众人便随着张作霖进得了庙中。罗信等人左右扫视了一番,只见这周围皆是些困顿潦倒之人,只见这些人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大多数人还都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地上却是起也起不来。

    罗信见此间惨状后便问道:

    “雨亭,这些人是如何了?为何都是如此一副面黄肌瘦,萎靡不振的模样?”

    张作霖见罗信既然问了,便也就回答道:

    “这些其实都是从关内逃难至此的流民,只因这几年黄河各处皆疏于治理,每年都会有几处决堤引发洪涝。因此处于下游的老百姓都只得往关外搬迁,此处流民便是从由此而来的。而且当下这天气又是疫病频发的时节,这里不少人也因此而得了疫病,却又没钱看病,便只能在此听天由命了。若能熬过痊愈了,那还能捡回一条性命。若是熬不过去,那便也只能让周围的人帮着收尸了。”

    众人听到“疫病”二字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知道这疫病传染起来皆是迅猛无比,若是体质瘦弱之人接触并染上,那便是九死一生了。张作霖见大家伙都面有难色,赶紧又解释道:

    “当然,因为我是此处的老大,此处破庙又是我最早发现的地方,而且我在旅顺此地也算小有些来头的,因此,此地有一处别院是我的独居,是以大家伙可以安心在此地落脚,不会有其他人打搅到各位的。”

    叶婉之听张作霖如此说话,拉了拉罗信的衣袖,与罗信小声说道:

    “信哥哥,我观此地大多数人皆是眼袋暗沉发黑,高热烦渴,咳嗽气急,脖子又有红肿,衣不蔽体的地方似乎还有瘀斑。若是没有看错,此处疫病应该乃是鼠疫。此病我曾听神父说过,据说在很早以前在欧洲曾经杀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按理说,这种病只会出现在欧洲,却只是不知为何此地会突然爆发此等疾病。”

    罗信听叶婉之如此说,便又向她问道:

    “那婉儿可知此病该如何治愈?”

    叶婉之却摇摇头说:

    “听天由命,并无良法,即便是在如今的欧洲也依然是个不治之症。唯有焚烧其尸体,将病患隔离起来,才能控制住疫情。”

    身边的吴佩孚听到叶婉之说此病无药可治,却是有些不服,他向罗信言道:

    “大哥,此处疫病虽是严重,但也不可放任这边的百姓不管不顾。我吴佩孚虽是不才,但是也钻研过一些易辞医书,我观此处这些人的症状皆为风热犯肺,导致体内气淤化痰而闭肺。以此观之,应当以解热清肺为纲,兼以提气行脉为辅,或许多用一些清热解毒之药,再辅以黄芪,党参行气活血或许可以一试。”

    罗信仔细听了吴佩孚的话后,连连点头言道:

    “未曾想到吴兄还是半个读书人,居然还能学得进那些晦涩难懂的易辞医书,真是令人佩服。”

    罗信沉思一番后,又与众人言道:

    “此番既然来得此处,便不能对此疫病坐视不理,我们分头行动。婉儿,你便与雨亭在此处安顿下来。我与子玉到附近药铺去转转,采办一些药材便回。”

    叶婉之听后便又赶紧与罗信说道:

    “既如此,信哥哥,你便再多采办些烧酒回来,若是还有雄黄,那便最好。”

    罗信却有些不解:“此二物却是有何用处?”

    叶婉之回答道:“当年修道院内也闹过疫病,当时我见神父取了此二物驱除了院内毒气,使其他人不至于被疫病所侵,我想在此处应当是同样的道理。”

    罗信应允了一声后,转身便与吴佩孚一同上了街道。在街道之上,二人四处打听何处有医馆药铺。但是连着奔走了十几家医馆和药铺,竟然每家都说药材被一个人买光了,旅顺一地竟已无任何药材可买。罗信与吴佩孚听闻之后皆是又惊又怒:

    “此人是谁?为何要此时买光此地所有药材?难道是知道了此地疫病肆虐而故意要炒高药价大捞一笔?真的着实可恨至极!”

    于是,罗信和吴佩孚又四下打听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众人皆只说此人乃是一名俄国人,但是姓甚名谁却不得而知了。

    “俄国人?居然又是俄国人?”罗信想到此前俄国人曾假意送了张地图,便是想赚个帕米尔的纷争逼迫咱们就范。想到此事,便是由俄国人一手炮制出来的卑鄙手段,罗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气归气,这一时半会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了。

    “子玉,如此我们也只得先暂时打些烧酒回去备着。此地你我皆不熟悉,还是先找雨亭商议以后再做打算。”

    吴佩孚既听罗信如此说了,也寻思着确是无有办法,只得随着罗信一同回了破庙。

    二人进得庙内,只见到叶婉之与张作霖此时正在此院内四处打扫整顿,只见叶婉之用堆在其他地方的柴草分炼成了十几个床位,而后又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大捆新鲜草料。叶婉之将其也分炼成了好几捆,然后点火起烟后,置于寺院的角落四周,顿时整个寺院被其内燃出来的烟雾所笼罩了起来。

    罗信进得院中,正要上前问道,此时叶婉之却赶紧上前来塞给了罗信和吴佩孚一块面巾。之后叶婉之赶紧说道:

    “快将此物罩于口鼻处,虽不能保证一定能抵住此处邪病入体,但至少也能略微稳妥一些。”

    罗信与吴佩孚接过了面巾后,赶紧裹在了口鼻处。罗信只闻得此面巾中似乎包有一物,却是带有一股淡淡清香的味道,闻着也甚是舒服。

    罗信见了这番场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向叶婉之问道:

    “婉儿你这是在做些什么?如何将这院落四周都点上了柴草?”

    叶婉之听到罗信如此问道,不由得笑出声来。又侧身看了看罗信身边的吴佩孚,与他说道:

    “你既然也懂些医术,可识得此间之法?”

    吴佩孚环顾了一圈,只见四周都是烟雾袅绕。而空气中又弥漫着一股艾草烟熏的味道。于是得意的说道:

    “如何会不知晓,这面巾之中乃是用艾草汁浸润后绞干所得,而此处的烟雾乃是用暗火燃了艾草烟熏所致。此乃古时防病辟邪之法,如今确是不怎么见得到了。”

    叶婉之却是笑笑言道:

    “什么辟邪之法,此乃烟熏消毒之法。此处疫病甚重,唯有此法可阻隔病源传播。对了,你们可带来了烧酒?”

    罗信拎起三壶烧酒,说道:

    “看,烧酒在此。”

    叶婉之只看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责备道:

    “如何只打来了这些?不够不够。”

    罗信与吴佩孚听了皆很是诧异:

    “婉儿,不曾想你居然还有如此好的酒量?这烧酒可是用高粱酿出酒后再经蒸馏之法制成。这烈性可不是一般米酒、黄酒可比的。”

    叶婉之听罢又是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何时说的要拿来喝了?当年修道院内闹疫病时,神父便是叫人以此烧酒每日在各处角落撒上两回,声称是有消毒杀菌之功效,我在此也只是姑且一试而已。”

    罗信摸了摸自己的头,一脸疑惑的样子,心中暗自嘀咕着:

    “这洋人的术法还真是有些新奇,姑且不管它有无有效,婉儿能有这片心意便是难能可贵。不管它这方法有没有效果,如此便是顺顺她的意也是好的。”

    三人一同进了庙中,张作霖见到是罗信他们回来了,便赶紧停了手中的活,凑了过来说道:

    “大哥,没想到大嫂居然还有如此本事。你看,这几个处所都被大嫂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又以柴草,竹架搭出了几副担架。又令我拆了些门面木板,垫上些柴草,愣是整出了十几张床铺。此地已俨然便是一处教堂医馆了。”

    罗信一眼望去,果然此地已经变得与之前大不相同,病了与没病的都已经在叶婉之的安排下划分了区域并隔离了开来。而病人区域又分为重度、中度、轻微三个区域。病人区前沿则立了个告示牌,警告众人不可随意出入。只见此时病人区内的病床也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周围都用艾草烟雾一直熏着。

    只见此时,叶婉之又赶紧从罗信手中取走了一壶烧酒,将整壶酒都洒在了病患区的附近。又唤来了张作霖,嘱咐他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在附近撒上半壶烧酒。

    众人看着都甚是心疼:

    “哎呀……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烧酒了。”

第三十八章 张作霖详叙俄人谋 婉之挽罗信逛市集

    如此大家又在院子内忙碌了一阵子。眼见着这便快要日薄西山了。四人便又将自己的住处整顿收拾了一番后,张作霖提议大家伙一同去外头点上几碟小菜,再喝几碗酒,议一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于是在张作霖的带领下,他们四人一同来到了附近一处酒肆店面,一进了店便坐定了下来,张作霖大声管叫店小二赶紧张罗了几个小菜,再加三斤烧酒给他们打打牙祭。只见这菜还没上齐,罗信、张作霖、吴佩孚便已经干了几碗下了肚。尤其是罗信,自从在津门调查那离奇案件开始,确是有许久未曾像今日这般开怀畅饮了。

    叶婉之在一旁却是看得甚是担心:

    “信哥哥,您可得少喝一些,接下来几日可还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做呢!”

    罗信红熏熏的脸看了看叶婉之,点了点头,与她说道:

    “嗯,婉儿说的是,再喝个几碗便是差不多了。”

    张作霖听罢却笑呵呵的与罗信言道:

    “嘿嘿嘿,没想到我们的洪门大佬竟是个怕嫂子之人。这若是传出去,只怕也得是洪门轶事的一段佳话呀!”

    张作霖说罢便与吴佩孚在一处偷偷的笑着,罗信听到此二人竟笑话了自己,涨红了脸却也不生气。只是故意咳嗽了一声,便打岔着绕到了正事上去。

    “雨亭,今日我与子玉前往各处药铺都转了一圈,却未曾买到一副药剂。”

    “哦?这却是为何?”张作霖见罗信这便开始说起了正事,便马上收了笑脸,疑惑的问道。

    “都说是被一俄国人垄断了买卖,各处皆是靠着威逼利诱着将所有药材都强卖给了他。至于姓甚名谁,我们却是未曾打听到。”

    “俄国人?难道是他?”张作霖一听乃是一名俄国人,脑海中立即蹦出一人来。

    罗信见张作霖来了头绪,便赶紧问道:

    “嗯?莫非雨亭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大哥,此人的姓名是罗里吧嗦的,我们也叫不全,这里人只管叫他‘璞科第璞老爷’,这人在此地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他在旅顺此地开了一所名为‘道胜’的银行,往来进出的都是些此地的达官贵人。若是寻常百姓,却是连门都不给进的。这道胜银行名义上乃是沙俄开在此处的银行门面,但是在道上的弟兄们都知道,那只是个装点门面的掩饰,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帮会组织。由俄国人出资,在此地聚集了一帮流寇,又加上有官府庇护,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生意,真真可谓是一手遮天。”

    罗信听得张作霖的这番说辞,又继续问道:

    “我虽然不通政务,但是也知晓这旅顺乃是北洋海军的驻扎重镇,官府为何会对此间乱象不管不顾?”

    “嗨,别提了,官府与那沙俄都是穿的一条裤子。不说其他,就说这北洋大臣李鸿章,据说每年沙俄给他进贡的贿赂就不止十万白银。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们说说,这当地官府还能管得着?”

    罗信听到这名字又是一惊,心里想着:

    “又是李鸿章?如何这些个洋人,无论是那一路的都喜欢与他结交?”

    又朝着张作霖继续说道:

    “那俄国人看样子很是重视这块地方了?这却又是为何?”

    “嘿嘿,大哥你是有所不知,旅顺此地有一个特点,却不是所有北方港口都有的。”

    “哦?是何物?”众人听得皆来了兴致。

    “这北方的海港不似南方,南方气候温暖,因此鲜有海面冻结的情况,而北方海港则大多数在入冬后便是千里冰封,无法通行。而旅顺虽是地处北方,却是常年不冻,四季皆可与外海通行。因此便成了这兵家必争之地了。非但北洋海军常驻于此,而且连俄国人,rb人都对这块地方是垂涎三尺。尤其是那俄国人,由于俄国地处极北寒冷之地,据说那些个地方有些甚至是终年皆有冰冻,因此如若在此地能运作出一个终年不冻的港口,对他们而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张作霖将这些话只说得自己是口干舌燥,说完又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酒下肚。罗信与吴佩孚听罢皆是连连叹气摇头,只听罗信大声言道:

    “嗨!真是可恼!可惜!可恨!”

    吴佩孚此时却与众人言道:

    “此时还不是唉自叹气的时候,如今所有药铺的药材皆被俄人所掠,而此时疫病又甚是严重,必须想方设法搞到药材才行。”

    此时,只听张作霖言道:

    “既然如此,便只得请我的另一位大哥出面才行了,他在此地甚有威望,可与他商量一番。”

    罗信与吴佩孚一齐问道:“却是何人?”

    “乃是此处冯麟阁的首领冯德麟。此地往北一百里至海城营口地界,如今皆是他的地盘。当年他被人追杀时,是我将他藏在了我自家院子的大水缸内,才令他躲过了一劫。嘿嘿,依照如此说法,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哩!而我知他近几日正好在旅顺做些地下买卖。不如明日我便与各位一同前去探望一番。”

    于是众人便就此说定了,明日一早便随张作霖一同前往他大哥冯德麟处商议。之后罗信和他二人又对盏了几碗,三人皆有了些醉意。见此时天色也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门面店铺也便是要打烊了,众人于是起身要回庙里去歇息。

    此时,叶婉之却说道:

    “我还需去采购些小米,明日早晨可熬稀了给那些流民垫一垫饥。现在已无有药物,若是连粥都没喝的,这些人怕是病情只会越加严重的。”

    罗信此时虽是头脑有些犯沉,但听得叶婉之此言,心下却又生出些愧意:

    “哎呦!我们光顾着在此说事,却忘记了婉儿还一直陪在此处,她若是有其他事务要忙,岂不是被我们耽误了?”

    于是罗信赶紧与叶婉之说道:“婉儿,如此我便与你一同前去,如此可以多背一些米袋回来,而且也好有个照应。”

    叶婉之向罗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应允。而吴佩孚也在一旁说道:

    “那既如此,我也随你们一同前往......”

    话说到此处,吴佩孚却无端一下跳了起来,又大叫了一声:

    “哎呦!好你个张作霖!你踩我作甚?!”

    张作霖朝吴佩孚瞥了一眼,又赶紧朝着罗信赔笑道:“嘿嘿,大哥大嫂,那你们这便快去吧!我与子玉这便回破庙去了。”

    吴佩孚这才领悟过来,赶紧说道:

    “啊,对对对,我和作霖兄先回了,你们买好了小米也赶紧回来便是啦。”

    于是张作霖与吴佩孚赶紧一溜烟便往破庙方向结伴走去了。罗信与叶婉之瞧着二人已经走远,便也离开了酒肆,赶往市集的方向去了。

    由于已是临近了夜幕,此时街上的人倒也不多。叶婉之见四周无人,便与罗信说道:

    “信哥哥,我今日来到此地,便是感觉心中有些不安,却又有些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是不是婉儿从未出过远门?却有些想家了?”

    “也许是吧。其实我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这里令人感到坐立不安。信哥哥,待此间事情一了结,我们便往偏远一些的乡间住下如何?”

    “好,我答应你,待了结了这里的事情,我便与你一同归隐山野之间。每天我便种种地,你在屋子里织织布,再开一间武馆,卖些拳脚给乡里乡亲......”

    “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为何只让我织布?”只听叶婉之突然打断了罗信的话。

    罗信却又问道:“哦?婉儿还会些什么?”

    叶婉之回答道:“我从小便在修道院学习英语、法语、算术、绘画。而且我还经常随神父和嬷嬷一同为教民们看病,因此虽然也谈不上医术有多精湛,但是用平生所学也还是能为乡民们诊治一些病痛的。”

    罗信听了却是大惊:“没曾想到,婉儿居然还如此多才多艺?婉儿果然是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呀!”

    却见叶婉之突然挽住了罗信的手臂,抬头看着罗信,装出埋怨他的语气说道:

    “你呀!天天都在忙着你的那些国家大事,好似这些个事情与你有甚要紧关系似的。又可曾有时间好好的了解过我?”

    罗信原本便有些醉意,被叶婉之这么一说,内心更是好像要跳出嗓子一般,于是侧过身去一把抱住了叶婉之,温情的说道:

    “我罗信又是何其有幸,能得婉儿相伴左右。我这便答应于你,待此地事件一了,便与你一同远离这些个江湖纷争,不再过问世间繁杂,与你一同厮守一生。”

第三十九章 凭扳指罗信欲借势 张作霖机智对黑话

    罗信与叶婉之在市集找了个米铺买了两大袋的小米,便由罗信一路扛着回到了破庙里。当天夜里便各自回了住处睡下了,而吴佩孚那一天则在外头守了一夜的火,只是为了不使那艾草燃起来的烟给断了。

    第二天一早,罗信便与张作霖起了个大早准备往冯德麟的地方赶去,出了院子却已经见到叶婉之遮着面罩在那里给流民们发放稀粥了。原来这叶婉之知晓罗信与张作霖今日一早便有行动,因此便在天还蒙蒙亮时就起了身,一方面招呼了吴佩孚早些进屋子里躺下歇息,而她自己则已经开始忙着熬稀粥了。

    当她见到了罗信与张作霖,便对他二人招呼道:

    “二位可是起了个大早呀?那石墩上放着两碗稀粥,你们便一人一碗喝了上路吧。”

    张作霖见这一大早竟有热粥可以果腹,顿时也感到了这腹中竟在咕噜咕噜直叫,赶紧答谢道:

    “哎呀!我张作霖这上一顿早晨喝热粥,却已经记不得是何时何日了。大嫂真是个宅心仁厚之人,竟给了此间流民备下了这么多稀粥。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大嫂这回是真的是积了大德了,将来必有后福哇。”

    张作霖说完,稀里哗啦的就把那一碗稀粥给整下了肚。喝完之后,却见张作霖倒反而是有些神情凝重了起来。

    罗信与叶婉之都发现他眼神有些不对,赶紧上前来问道:

    “怎么了?这粥可有什么问题?”

    张作霖却拭了拭眼角的泪渍,抽了一把鼻泣抬起头来说道:

    “感谢......大哥大嫂,这碗粥却是让我想起了在家里与母亲相依为命时的光景。以前家中日子穷困潦倒,但是无论如何,每天早上我母亲也都会像如今这样,给我吃上一碗小米粥。”

    罗信见张作霖如此说,便上前拍了拍张作霖的背,安慰道:

    “雨亭也不必太过感伤,若实在念家了,那回去看看便是。”

    张作霖却又横下心来回道:“不!若是不混个人样出来,我是绝不会回去的。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乡里的人都看不起我这个老疙瘩,我偏不信这个邪。小时候我曾经路遇过一个会算命的高僧,他说我将来必是个世间的枭雄。我才不论家里人信或不信,我张作霖便是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给乡里人看看的。”

    张作霖说罢又单手勾上罗信的肩,与罗信说道:

    “大哥,走,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这便去找冯德麟去。”

    于是,罗信与张作霖便一同径直来到了一处靠海的阁楼前,此处阁楼门匾上便是挂着三个字“冯麟阁”。只听张作霖与罗信小声说道:

    “大哥,此处便是冯德麟在旅顺的驻所。我们进去之后,大哥不要说话,皆由我来便是。”

    罗信虽不知这张作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如此说了,罗信也就点头应允了。

    只听张作霖在阁前向里面大叫了一声:

    “东北连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都是自家兄弟,小弟有事登门拜访大哥)

    没过了多久,只见从阁楼里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几名身形彪悍的武师,到阁楼前又是一字排开,双手背在后面,目光直视前方,俨然是一副列兵仪式一般。

    之后,只见从阁楼内,又走出了五人,这些个人模样却是五花八门。只见有一人敞开着胸脯,挺着个大肚子,手中持着一根降魔杵,头发却也是全剃光了的,就好似一个僧人一般。又有两人,一人穿着黑衣,一人穿着白衣,二人脸面却都好似一般眉清目秀的模样,且还是一副书生打扮。还有一人乃是一名老者,躬着背,戴着一副眼镜,却又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张作霖见到这四人出了阁楼,对着他们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后便喊了一句:

    “不知哪位是君,不知哪位是臣?”(不知道大当家的在哪里)

    那四人只是朝他们笑笑,却没有一个人出的声的。只听从那四人的背后,又缓缓走出一人,一见此人倒真的甚有一些威仪,走上前来便隐约透着一股杀气,但是说来也奇怪。此人却是一副洋人军官的打扮。

    罗信却也感觉甚是奇怪,如何此处会出现洋人的官兵?待他再仔细扫了一眼此人的着装,原来只是服装制式相似而已,却不是如今正儿八经的洋人军官服饰。

    只听此人出得门来,双臂展开,对着张作霖说道:

    “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黑云还是白云?”(谁是大当家的不明摆着么?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做的什么买卖?)

    张作霖见到此人,便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他此次要来寻找的异姓大哥冯德麟。于是便又与他答应道:

    “黑云过后是白云,黑云白云都是云。”(别管是什么买卖,买卖便是买卖)

    冯德麟听这张作霖如此答道,便大声笑道:

    “啊哈哈哈......你这皮子一来准没好事,说吧!是不是口渴了又去别梁子了?”(是不是兜里没钱了,又去偷东西惹上官司了)

    张作霖赶紧挥手摇头道:“没那么出息,如今做了这蔓的崽子了。”(没有,如今认了这人当大哥)

    冯德麟听闻后,便仔细打量了一番罗信。一看罗信却是个白白净净的模样,虽是上下透着一股英气,却浑然不像个匪样,便没好气的与张作霖说道:

    “妈了个巴子,你是不是欠插,你这皮子是反水了?”(妈的,你是不是找死?你这小子竟然是投了官府了?)

    张作霖急忙回道:“都是并肩子,咱这老铁可裹了些要命的韭菜叶,不信您瞧?”(都是自己人,我这大哥有个要紧的戒指,你没瞧见?)

    张作霖说罢,从罗信的腰间扯下了一枚洪门扳指,拿在手上示于众人。又小声与罗信言道:

    “大哥,先借你洪门扳指一用。”

    众人见到这枚扳指,都是大惊失色。冯德麟也睁大了眼赶紧凑近了观看,一看果然是洪门扳指,便是伸出手来要抢。

    张作霖其实也是早有准备,将扳指一松,却从右手倒腾到了左手,使得那冯德麟一下却扑了个空。

    那人见张作霖躲了过去,却也不便当众就来硬的,于是对着罗信问道:

    “扯,报报蔓吧”。(朋友,报个姓吧?)

    罗信却是听不懂这些个黑话,朝着张作霖看去。张作霖说着话却不动嘴:

    “大哥......这是问你姓名呢!”

    罗信领会了意思,与那人言道:“我姓罗名信,京城人氏。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冯德麟见这罗信竟是半点黑话也不懂,但是看在这洪门扳指面上,也便不与他一般计较,与罗信说道:

    “原来是个逛荡,也罢,你既不是我匪道中人,便不与你说这些个暗语了”(逛荡黑话意为“是个罗姓”)

    冯德麟又朝后挥了挥手,示意左右散开,给他二人让了个路出来。接着又与二人说道:

    “那么,别在这站着了,二位里边请吧?”

    罗信向他报了个拳礼,答了一声:

    “多谢,请!”

    于是,罗信与张作霖便一同走进了阁楼内,只见此处阁楼一层便是一处厅堂,正对大门的横梁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义聚关东”。再看四周,端端正正的摆放着几排交椅,估摸这少说也有三四十把。

    冯德麟先坐在了面朝大门的主厅正座上,然后又对罗信指了指最靠近主座的一把交椅,笑着言道:

    “来!坐这!”

    罗信听冯德麟如此招呼,便准备坐下去。张作霖却将罗信一把拉了起来,说道:

    “大哥,此处坐不得,坐了便是认主了。”

    于是张作霖对冯德麟又赔笑道:

    “嘿嘿,大哥,都是为了些走洋胡子的尖头。外哈虽不懂这些个道道,春点也开不开。既然都是自家连旗的,拉个对马可以,便不要再吃皮子了”(这人也是准备干洋人的,外盘口的人不懂这些门道,也不懂这些规矩。既然都是准备合伙干事的,同盟便是了,就不要再玩弄其他盘口的人伤了和气。)

    冯德麟看着张作霖,见这张老弟是瞒不过去的,也只得挥挥手作罢了,并言道:

    “哟,看不出来,你们还想跟洋人干架?倒是胆肥的很呐!”

第四十章 冯德麟设障困罗信 第一关武斗大肚陀

    罗信见冯德麟已经知道了他此次来的目的,便是要去找那沙俄人的麻烦,便与他言道:

    “冯爷,不知道您可知最近这旅顺一地的药材都被一个洋人给买断了?”

    冯德麟回答道:

    “欧?还有此等怪事?不知是何人所为?此人目的又是为何?”

    罗信拍了拍张作霖的肩,又与冯德麟说道:

    “根据这位张老弟的说法,此间怪事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便是那道胜银行的主子璞科第,而且如今乍暖还寒之际,正是疫病四起之时,如今这旅顺又爆发一场鼠疫,若是控制不当蔓延开来,却是有可能要死不少人的。我这便是要去将这璞科第给劫了,逼他说出那些个药材的下落,若是拿到那些药材,便有可能控制住此地鼠疫。”

    冯德麟听后,却是盯着罗信,不一会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你这厮混人是把洒家这当作官府了还是佛堂了?你要去举报洋人,那得报官家。若是要治病救人,你去寺庙也成。洒家这只管劫人越货,只管做些糕点买卖。你说的这些个买卖,恕洒家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你们哪!还是赶紧趁早滚吧!简直是来浪费洒家的时间!来人,送客!”

    但见这冯德麟说罢便是一甩手,背身了过去。而左右一听这冯德麟这声令下,便是要强撵着他们要往外面赶。

    罗信见状,赶紧与冯德麟说道:

    “冯爷,旅顺一地也是您老的地盘,若是这俄人为恶,此处百姓受难,对你的那些个买卖也是绝无半分好处啊!”

    罗信虽是如此言道,但是冯德麟却依然是背着身,纹丝不动。正当要被撵出去时,张作霖灵机一动,一把将洪门扳指拽在了手里,高高举起,对着冯德麟大喊道:

    “老大,韭菜叶子你是不想要了么?”

    冯德麟听到此言,突然睁大了眼睛,回过身来,对左右大叫了一声:

    “慢着!”

    然后又疾步跑到了张作霖跟前,一把抓住张作霖的衣领,气势汹汹的说道:

    “你们无钱无势,光靠着这扳指却是想要干嘛?!此间百姓的命便是命,这边弟兄的命就不是命了?要洒家拿着弟兄们的命去做善事?你们是不是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张作霖一下子却被吓破了胆,唯唯诺诺的说道:

    “绿林之人......见此扳指便是如见了祖师爷一般,老大......老大不会不知吧?”

    冯德麟似提小孩一般拎着张作霖,听得此言,这脸色却似疾风骤雨过后一般,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又笑呵呵的背身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对他二人说道:

    “就你们这两个斗花子,也想就凭着这扳指便想问我借杆子?行嘛!那我们这便来放个台子如何?”(“斗花子”意为姑娘模样,“杆子”意为枪和人)

    “方台子?敢问冯爷,这‘放台子’是何意?”罗信却毫不犹豫的问道。

    冯德麟笑着说道:“放台子嘛,就是跟你爷爷我赌上一回!你赢了,洒家便借你这一百人马,而且还是一人带一杆子。若是输了......”

    “输了又便如何?”罗信追问道。

    “输了,便把你身上的洪门扳指拿来给洒家。然后,你还要在此卖五年的命给洒家,如何?”

    罗信犹豫了一会,又接着问道:“那么要赌些什么东西?”

    “其实说来也简单,一共就比试四场,四场分别是武斗、棋局、眼力、胆识,若能全胜便算你赢。”

    罗信听罢,竟毫不犹豫,向前直接走了一步,大吼一声:

    “好!我罗某便在此地陪冯爷玩上一把!”

    张作霖原本还想要拉住罗信,却见他竟不假思索便应允了,心中不由得又是敬佩,又是担心。在一旁小声与罗信言道:

    “大哥,这明着是要设局刁难于你,你竟一点也看不出来?”

    罗信嘴角微微上扬蔑笑了一声,言道:

    “今日既然已经在此处捅了篓子,若是不如此,你以为这冯爷会放过咱们?不如便在此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

    张作霖听罗信如此说道,不由得又点了点头,对这位大哥的谋略和胆识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了。

    此时莫说是张作霖,即便是这冯德麟,却也是被罗信这下给有些震住了:

    “此人究竟是真有些本事?还是真的疯了傻了?洒家摆明了设了个套,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将他套住了?莫非其中有诈?”

    冯德麟想到此处,拍了一把他自己的交椅扶手便跳起身来,朝着罗信大声应了一句:

    “好!够意思!......”

    正在此时,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冯德麟便冲着门外吼道:

    “妈了个巴子的,外面这是和谁响了?起个屁啊!是漏水了还是被人举啦?”(外面是跟谁打起来了?闹什么闹!是官兵来了还是被别人举报了?)

    只听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人,说道:

    “大当家的,外面来了一个胡子和一个红票,说是这两个皮子的熟脉子,正在外面起屁呢!”(老大,外面来了一男一女,说是这两个人的同伙,现在正在外面闹事。)

    冯德麟一听,这罗信和张作霖竟然还有同伙,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便对准了罗信的脑门狠狠说道:

    “妈了个巴子,好你个老疙瘩,你果然跟着这群人反水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两给崩了!”(老疙瘩张作霖乳名)

    罗信被抢举着头,却也是纹丝不动,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说道:

    “那二人乃是在下朋友,不是什么官兵,冯爷请他们进来一问便知。”

    冯德麟听罢,慢慢举下了枪,又冲着外面叫了句:

    “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放他们进来!”

    不一会,叶婉之便随着吴佩孚一同赶紧走了进来。见到罗信却是安然无恙,关切的说道:

    “信哥哥,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们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时辰,我与子玉都放心不下,因此便寻问着路赶了过来。”

    罗信见叶婉之面露惊慌之色,便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让婉儿多心了,我没事,不必担心。”

    冯德麟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却是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对罗信冲了一句:

    “行了!少在这里膈应人,要搂搂抱抱的这便回家去。居然到我这冯麟阁还带着个红票,你觉得你会真没事还是咋滴?实话告诉你,能活着赢下我这四把赌局的人,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罗信听了却与冯德麟对道:

    “满口的大话谁不会讲,莫要嚣张,我便先过了你这‘武斗’,让你也知道知道你罗爷爷的厉害!”

    冯德麟对着罗信笑笑说道:“呵呵,你这找人投胎倒是比我还急。行嘛,这位‘罗爷爷’,那便随我来吧!”

    只见冯德麟又朝着那身后那四名长得稀奇古怪的人指了一指,招呼他们上了阁楼。接着便又领着罗信一众四人也上了阁楼的二层。

    罗信到了二层阁楼,只见这阁层中间安置着一张擂台,而此擂台又不似寻常擂台。寻常擂台皆是由木板铺开后再在台面上裹上一层绒毯。但是此处擂台却是用沙石垒成的,擂台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泥沙,擂台中央还用白色粉尘撒上了一圈白色线条。

    此时擂台下方却站着一人,**着上身,下身则只用一兜裆布兜住了胯部,而后系在了腰间。

    叶婉之见状尖叫了一声,赶紧转身过去避而不看。张作霖则在一旁再仔细瞧了那人一眼,与罗信小声言道:

    “此人不正是方才站在冯德麟身后的那个大肚和尚?”

    罗信朝那人看去,果然便是此人。

    “这人方才明明是个和尚,却如何穿成现在这幅模样,真是有伤风化。”罗信碎语言道。

    此时,冯德麟面朝着罗信,笑呵呵的说道:

    “这位‘罗爷爷’,请上擂吧?”

    叶婉之听到罗信却是又要打擂,赶紧转过身去却闭着眼睛拉住了罗信,一直晃着头说道:

    “信哥哥,不要......别......别上去!”

    罗信抓住叶婉之的手,对她笑了一声,又安慰道:

    “婉儿且放宽心,我罗信从小打擂还从未输过呢!也不多这一场。”

    只听这冯德麟轻蔑的笑道:

    “哟?这位‘罗爷爷’如此说来,竟还有些本事。那我冯某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于是罗信将叶婉之的手挪开后,便上了擂台,只见那名大肚陀也一起随着罗信从另一侧上了擂台。此人往那一站,张作霖与吴佩孚皆是惊叫了一声。

    只见这大肚陀真真算得上是个膘肥体壮之人,与罗信那日在保和殿遇见的王金钩一比,那王金钩也得逊色不少。这大肚陀身高也要接近一丈,但是两条腿简直就似那水桶一般粗细,而这胳膊上的肉膘与腰上长的横肉几乎是连成了一片。粗一估计,此人体重至少也有个四五百斤。罗信与台下众人一样,皆是从未见过这种体型的格斗师。

第四十一章 罗信寻思降敌破绽 相扑手受激反被制

    众人只听台下的冯德麟对罗信言道:

    “此地徒手武斗是不管你用何种武功的,却只有一个规矩,只要是出了你脚下白圈便是算输了。”

    罗信朝着四周地上看去,只见地上沙土撒着的那一圈白色沙粉,一端到另一端,直径距离约是二丈有余。罗信心下寻思:

    “这比武之法倒也是奇怪得很,犹如那困兽之斗。相较于这大块头,我身体也是太过于单薄,绝不可能力取。若是有地方可以与之周旋,倒也不怕这厮持巨力耍横。只是如今被限定了活动区域,岂不正如被瓮中捉鳖一般?

    罗信正寻思着如何与他武斗,只见那名陀僧却已经在那里做起了热身,只见他两腿扒开,一腿撑地,一腿却高高抬起,然后顺势如释千斤一般落到了地上。此处擂台虽是石块,沙泥垒成的,按理说吸震能力应是不错的。但擂台下的几人却也能感觉得到他这每次腿脚落地,这擂台上下便要晃荡一番。

    罗信见状便继续想到:

    “此人蛮力十足,重如千钧,绝非寻常借力打力之法可以胜他的。对了......此人体型肥硕,重心必然是会有些不稳的,因此其膝部应是一处软肋。但若是要触及其膝部,则必是要近其身的。”

    罗信此时脑海之中浮现的便是日前在保和殿上,张宪周大战王金钩时的那一幕。当时那王金钩也似这厮一般以蛮力致胜,张宪周当时便是久攻不下,最后却反而落了个被动,被那王金钩一把抱住后摔了出去。如此看来,这厮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套路。而当时张宪周在保和殿上还不曾被设了这许多限制,而且这厮比那王金钩可谓是大巫见小巫,的确是难以对付。

    罗信在擂台上继续回忆着当时保和殿的情景,若是当时是我去与王金钩武斗,又该是个什么景象?那王金钩并非每次都会施展全力,身子重心也是压得极低,似乎是一直在伺机抓那张宪周,可谓是一直处于以逸待劳的状态。如此看来,若是持久与之对战,多半会有被抓的风险,到了那时恐怕就要大告不妙了。倒不如......

    罗信心下此时已经拟定了主意,却听他对着那大肚陀子喊道:

    “我知你这厮的玩法,我也不与你多费工夫,便一把定胜负如何?”

    只听那大肚陀子一开口,原来是个东洋人的口音,狠狠说道:

    “如何玩法,你倒是说说看?”

    罗信指了指擂台中心处“我们便站在这里,我不动,你也不动,大家互用双手如此推搡一番,谁的脚先动了,便算谁输!”

    那大肚陀子一听罗信此言,发出了一阵低沉又粗迈的笑声,接着说道:

    “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哇!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你那身板,莫说是推搡,我便是轻轻一碰,你都得弹下擂台边去。你们中国人那词怎么说来着?......啊,对了,‘螳臂当车’,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吧!”

    说罢,此人又是发出一阵似闷钟一般的笑声。罗信听着胖陀子的笑声,也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罗信这一笑,却把那胖驼子给愣住了。对罗信说道:

    “小子,你这自己寻了死路,如何还笑得如此猖狂!”

    罗信却对他轻蔑的笑着回答道:

    “呵呵,当年我师傅曾经与我说过,这东洋人有一种格斗术,称之为‘相扑’。我师傅曾经与我言道,这种武术甚是粗鄙,无甚套路可言,一昧便是强推硬顶。就好似那蛮牛一般,只是一副人肉铠甲,既不轻便灵活,也无变化多端。如今我让了你三分,你当感谢我才是,你却毫不知耻。还要笑我是‘螳臂当车’。殊不知光你这一身的蛮力,我便是动上一动,你便是要输的。真真不知是谁在那里螳臂当车!”

    原来,此人正是rb的相扑手,这rb的相扑术其实也是由来已久,尤其是在此前的江户时代,相扑手一直是深受当时rb民众的尊崇。但是自从这rb国内几十年前发生了倒幕运动,萨摩藩与长州藩一同联合了其他几个藩主,推翻了德川幕府的统治后。明治天皇便顺理成章的执掌着国内的朝政。从此时开始,rb国内在明治天皇的倡议之下,如饥似渴的向西方列强学习,甚至为了追求所为的文明开化,连同自身的许多传统都一并给禁止了。这相扑手便是由那时起在rb国内不再受人待见,常常被人讥笑为“**的莽夫”。

    于是在十几年前,rb国内便颁发了一项“**禁止令”,从此相扑手们便日益萧条了起来。这名rb的相扑手便是如此,自觉得在国内没了营生,便是漂洋过海投奔到了此地。刚来了旅顺,却被那冯德麟一眼相中,招入了麾下竟给他当起了一名保镖,为了掩人耳目,便将他装扮成了像那花和尚一般。

    而这罗信这席话也正正当当的惹怒了这名相扑手,他原本在国内便已经是落下了个“百无一用”的名声,如今更是好似被自家国人赶出来的一般。而如今在异国他乡却还受了如此大辱,他又会如何不怒?于是对着罗信便是一顿怒吼:

    “来吧!有种的就别站在那里说废话!比一比便可知道了真章!”

    于是罗信与那相扑手一同走近擂台中央,在擂台中央,这罗信摆开了一个架势,只见他将一条腿往身后夸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并撑在了地上。脚跟、膝盖、臀部三位一体,乍一看,便一道工整的圆形。而另一条腿则呈了个半屈状迎着那名相扑手。那名相扑手则只是将身子微微前倾。两人将双手都挪至了对方胸前,相扑手想着这对手身板如此单薄,如何能经得起这四五百斤的重力。

    但是他同时也素闻在中国有一门专门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功夫。因此刚一开始也没使上全力,深怕这罗信有诈。只是用了二三成的力气推了上去。却不曾想,这罗信竟然承住了他的劲力!

    而这罗信此时也是一惊,但见这相扑手的身子也只是那么略微往前一倾,罗信却已经好似撑着一座石墩一般沉重。罗信后脚抓地,前腿屈膝,乃是使出了一招千斤坠。

    原来这罗信之所以前腿屈膝,便是要放低了身段,引诱这相扑手逐步将重力压将上来。而罗信则靠着延伸出去的后腿与地面呈一角度后,便可牢牢抓住地面而纹丝不动。这相扑手压得越沉,则罗信便可抓得越紧。罗信此时等于是向着他的全身去借力抗着那相扑手的千钧体重。

    这相扑手见这罗信竟然被他这劲道推得却是纹丝不动,的确也是有些慌了。此时,却听这罗信继续嘲讽道:

    “呵......我道......这相扑手长......的这身肉却有多沉......也不过如此而已!”

    罗信虽是如此说道,他自己却是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却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这相扑手却并不知这罗信虚实,听得此言,果然是勃然大怒,便是准备施展全力,一股脑的将这罗信给顶飞出去。于是突然利用全身的重力加大了劲道。

    此时,罗信却在手脚之间也感知到了对手突然又加了劲道,便将顶在相扑手胸前的那只手突然往后一卸,右肩也往后一收,左掌则施了反力却将那相扑手的右手关节给锁了起来。

    那相扑手只是刚一用劲,却是被罗信的这一手脚的变化给卸了个精光。猝不及防之下便失了重心,竟然不由自主的腿脚往前迈了一步。而罗信哪会放过如此机会,只见这罗信却是用前膝顶着了相扑手的膝腿。这相扑手原本重心便已经不稳,再被这罗信那么一绊,非但腿脚皆飞了出去,却是连这一身的肉也是翻身重重的摔在了沙土擂台之上。

第四十二章 黑白二生摆阴阳阵 吴佩孚进退陷二难

    只见罗信将那相扑手摔倒在地,台下之人皆是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得到以罗信的那副身板,竟能直直的将重达四百多斤的东洋人给摔倒在地。只听张作霖在台下大声说道:

    “大哥!你这身功夫可真是了不得了,小弟今日若非是亲眼所见,定然是不敢相信啊!”

    罗信则转身过去,对着相扑手恭恭敬敬的言道:

    “兄弟,承让了!今日若不是情势所迫,不得已才以言语相激,还望见谅。”

    这罗信然后又自鸣得意的朝着冯德麟看去,冯德麟见罗信走近来又看着他,便不紧不慢的鼓起了掌来,并笑着说道:

    “罗小兄弟果然功夫了得,难怪能够身兼两枚洪门扳指,的确是有那么两把刷子......”

    正在此时,只听那站在擂台侧面台下的吴佩孚突然神色慌张的大声喊了一句:

    “大哥小心!”

    罗信急忙转身回去,只见那相扑手居然起得身来,又朝着罗信迎面扑来。罗信一时不查,待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便只得与那相扑手对上了掌。但是此时相扑手可是在盛怒之下,卯足了十分的力气向他袭来。罗信哪敢硬接,与他对上掌后,一连勉勉强强的往后退了十几步。情急之下,罗信只得使出一招倒卷帘,想要往右后方侧身闪开卸其冲力,却没想到这相扑手的惯力实在太强,根本无法往侧边卸力。因此那相扑手的身躯便是如铁墙一般的撞在了罗信的肩膀上。

    只见此时那罗信被撞得是径直飞出了擂台,又重重的摔在了擂台之下。众人皆对此番变故慌得失了神,只听那叶婉之惊叫了一声,赶紧跑了过去,蹲下身去扶起那被撞倒在地的罗信,只见此时罗信却是被震出了内伤,一连从口中呕了几口鲜血出来。叶婉之摸着罗信的脸,却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呜咽着说道:

    “信哥哥!你没事吧,可别吓我......”

    罗信则枕在叶婉之的胳膊上,看着叶婉之,很是虚弱的说道:

    “没......没事,一个......没注意,居然大意失荆州了,呵呵。”

    罗信此时竟还打趣着说道,而且还勉强朝着叶婉之笑了一声出来。

    张作霖见状,与冯德麟说道:

    “老大,你这做法的就不地道了吧!”

    这东洋相扑手的此番做法虽然有些令冯德麟失了面子,但是好歹冯德麟也是一帮之主,又如何能让这外人看了笑话去。因此却是装作一脸无辜的说道:

    “嘿?这倒是奇了怪了,洒家怎么了?罗兄弟打赢了第一阵,这赢了便是赢了,我冯某可曾食言了?但是这东洋人却被罗信用言语激怒羞辱了一番,因此想要寻他麻烦那也是人之常情。这事洒家可就管不着了吧?”

    冯德麟朝着罗信凑近了,又装腔作势的与罗信说道:

    “哎呀呀,你这伤的实在太重。看样子这后面两场便不用再赌了。即便是要再赌,那也是胜负已分。你呀,还是乖乖卖五年的性命于洒家,以你这番身手,洒家这便让你当个二当家的如何?”

    罗信在叶婉之的搀扶下,终于又站起了身,他朝着冯德麟说道:

    “多谢冯爷赏识,但是......我这人向来讲究有始......有终,今日便要再来会会你这些麾下的俊杰究竟还有多少本事!”

    这冯德麟此时虽是嘴上不说,但是心下已对罗信此人也是深感钦佩:

    “此人有勇有谋,且还真是一条汉子,伤成这样竟还不死心!若是不能将其收为麾下,那岂不太可惜了。”

    冯德麟便又笑呵呵的与罗信说道:

    “也罢,原本这武斗是要连过三场才算过关。但如今你这幅模样,若是再找人与你斗武,传言出去恐怕是只会毁了洒家在这关东道上的名声。这武斗一关,便算你过了。你们随洒家来吧,咱这便去到阁楼三层看看。”

    于是这冯德麟便领着他们众人一同又上了这阁楼的三层,只见此处却不似那武斗的阁楼二层那般光线昏暗,到了此处便是感觉像柳暗花明了一般,那光线却是极好。整间屋子都是铺着木质的地板,而且看得出还上了一层蜡油,因此地板上也是明净的很,可谓是一尘不染。阁楼周边几扇敞开着几扇窗户,而那房间的横梁之上又落下的几幡浅白透光的帷幕,那帷幕便是随着这阵阵的清风,随风摇摆着。

    罗信与众人都未曾想到,这土匪窝中竟还有如此一处似人间仙境一般的地方。

    冯德麟则与众人夸耀道:“此处乃是洒家最爱待着的地方,这里有两大棋弈高手,他二人乃是一对孪生兄弟,都姓过,据他们自己言道,其祖先乃是前朝棋王过百龄。洒家虽是个武夫,却也喜欢与人下下围棋,切磋技艺。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洒家当时正好劫了一个倭人的道。机缘巧合之下,又正好遇见此二人竟被那些倭人给扣押了起来。我知那东洋人对棋弈也是推崇备至,想必定是那东洋人要将他们劫往他处。因此我便在此地设了一处仙居,以供养着二位棋友。”

    冯德麟说罢,众人只见从那帷幕背后慢慢走出了二个人,原来正是此前同样与那相扑手一起站在冯德麟身后的,一个穿了一身黑衣,一个穿了身白衣的那二位书生模样的人。冯德麟上前去对他二人行了个师揖,而此二人则端坐了下来。只见此二人坐于一处席间的左右两端,身侧往里则各摆了一张棋盘,而在正中间的地方则留出一张空位。

    冯德麟与众人言道:

    “洒家闲来无事,便会来此与这二位切磋一番。如今,你们这第二关,便是与这二位棋仙各对上一局。洒家也不欺负你们这些个人棋艺浅薄,这两局只需你们能赢下一局,便算你们赢。”

    罗信听罢却是有些慌了,他从小习武,却从未学过围棋。这便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吴佩孚则上前一步与那黑白二书生说道:

    “既如此,便有我来会会。在下吴佩孚,早年也学过些文墨,也通一些棋艺,望二位不吝赐教。”

    那二人听了吴佩孚的话,却依然是面色不改,就好像泥塑一般定坐在那位置上,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冯德麟对着吴佩孚说道:

    “洒家请来的这二位棋友,乃是世外高人,平日里素来不与外人多费唇舌。你若是要一战,自便坐在那中间位置即可。”

    于是,吴佩孚便端坐在了两副棋局的中间。左手一盘为黑棋,右手一盘为白棋。只见那黑衣书生在他那棋盘中央直接下定了一枚黑子。而后这吴佩孚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也同样用黑子在那白衣书生的棋盘上定下一子,这便算是开了局了。

    只见吴佩孚以一敌二,这下了一阵之后,在两处棋盘之上皆是逐渐落了后手。也难怪,这黑白二书生本身便是这围棋名门之后,棋力自是非比寻常。而且此二人的棋路风格迥异,黑衣书生的棋路相较而言更为细腻,注重整体布控,而那白衣书生则更侧重在局部进行大刀阔斧的攻势。

    吴佩孚与那黑白书生相比,原本自身棋力便是不济,再被这两种棋路一齐围攻,只把这吴佩孚逼得是焦头烂额。只见这棋只下得一半,吴佩孚便是已经疲态尽显了。

    罗信等人虽不懂棋,却也看得出吴佩孚这棋下得便是快要撑不下去了。而在一旁观战的张作霖此时却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他先看了看那随风飘荡的幕布,随后又朝着风吹来的窗口望去,心下便是生出了一计来。

第四十三章 作霖施计驱虎吞狼 冯德麟痛失必胜局

    冯德麟看着这吴佩孚左右两局皆是疲于应付,他倒是开始显得有些志得意满起来,幸泱泱的与罗信说道:

    “嗨,也难为了这个什么吴佩孚的了。莫说是他这寻常之人,就算是那范西屏,施襄夏复生,我看也是不过如此了。”(范西屏和施襄夏是乾隆年间的棋圣双星,留有当湖十局)

    只听这冯德麟自鸣得意之时,却从窗口处突然吹来一阵乱风,只吹得那垂下的帷幕好似歌姬长袖一般四处飞舞。只是转眼一瞬之间,这两局棋的棋子竟都被那帷幕一路抹到了地上。

    冯德麟见了此景却是大惊失色,再往窗户处定睛一看,却是那张作霖待在了窗口边上,他便大声怒斥道:

    “老疙瘩!你这是在整的啥?”

    张作霖自知闯下大祸,赶紧赔着笑脸说道:

    “嘿呦,老大,我……我只是感觉此处空气有些沉闷,因此自作主张将此处窗扇都开了通风。却不曾想竟然搅了棋局。这下真是罪该万死了……”

    冯德麟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分明是你这缠头故意搅局,却还装出个没事人一般!当真是无耻的紧。”

    罗信见状,却是心领神会,赶紧接话说道:

    “冯爷,这话却不能如此说吧?雨亭也只是一时疏忽大意,如何能说是恶意为之呢?既然此二局尚未分出胜负,那便重新下过就好。”

    冯德麟听罗信如此语言回护着张作霖,便回呛道:

    “哼!认赌服输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们这些个人所作所为却是算不得好汉!也罢,不过便是重开一局而已!如此你们便以为能躲得过去?莫说是重开一局,便是再重开十局,你们也是要输个精光的。”

    张作霖此时却插嘴说道:

    “冯老大,小的自知这下便是闯下大祸了,不如这局便由我来对付一局如何?反正在此处估摸着横竖也无人能够赢得过此二人,倒不如便由我来试试。罗大哥,你觉得如何?”

    罗信一听这张作霖如此说道,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心下暗想道:

    “这张雨亭是要作甚?别人吴子玉好歹还是个吃过些笔墨,通晓些文房之人。他尚且不能取胜,雨亭却只是个目不识丁的草莽之人,如何能够赢得下这阴阳棋局?”

    张作霖见那罗信神色慌张,又是一脸茫然的瞧着自己,也知晓罗信必是放心不下。便走近了过去在罗信的耳边说道:

    “大哥且放宽心,小弟我自有取胜之法!”

    这冯德麟见那张作霖却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倒也有些担心了起来。为以防那张作霖再使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便厉声催促他道:

    “好了!屁话少说!赶紧上前比试,莫要再在此处磨叽。”

    只听张作霖诺了一声,就跳着坐上了那中间的位置。那黑白二书生瞧见他那粗鄙的模样,却不由得都笑着摇了摇头。张作霖见他左右二人皆如此蔑视取笑于他,心中虽有些不快,但是却也只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此时,张作霖却又故意咳了两声,装模作样的与冯德麟,罗信等人说道:

    “嘿嘿,冯老大,罗大哥,我这人啊,脸皮子薄。不喜欢让人盯着下棋,不如请二位随着众人都暂且回避一下吧?待这边决出了结果,再招呼各位前来裁定。”

    冯德麟听张作霖竟还有这么许多要求,却是好气又好笑,拿手指着坐在席上的张作霖说道:

    “妈了个巴子的,别人不识你张作霖,难道洒家还不知你?你这家伙,自小便是学啥啥不成。别的本事是一件没有,唯独就你那张脸皮,那真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无敌了!”

    张作霖听这冯爷将自己如此的数落了一番,却也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把将长靴一脱,然后便似坐在了炕上一般,双腿往席间一盘。散出来那气味却只把那周围的人熏得是连连叫苦,而张作霖则没脸没皮的继续与冯德麟对道:

    “行!若是不答应,那我便这样坐着。哎呀,如此也能惬意一些,只是......嘿嘿,二位棋友可是要多担待一些了。”

    只见此时除了张作霖,其他人则都是掩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这冯德麟倒是不怕这味道难闻,但是唯恐惊扰了此二位棋友,因此竟也一时对这张作霖无可奈何,便对张作霖说道:

    “行了行了,算你厉害。快些把靴子套上。闲话少说,这便开始吧!”

    说罢,冯德麟与罗信等人便在远处一僻静之地坐了下来,又往楼下招呼了一些茶水上来,恭恭敬敬的推于罗信及众人享用。

    再说这张作霖,见众人皆远远的坐定,心下便知这事已成了大半,便与那黑衣书生说道:

    “大师,您先请吧。”

    那黑衣书生倒也处之泰然,这便落了一黑子下去。而张作霖观察了那一枚棋子的位置后,便在那白衣书生的棋盘上的同一个位置处也落下了一处黑子。那白衣书生见张作霖落黑子开了局,便在其黑子周围回了一子。张作霖又观察了那白子的位置后,在黑衣书生处又在同样位置落了一枚白子。

    由于黑衣书生与白衣书生的棋盘被张作霖的身子阻挡着,再加上此二人下棋之时皆是聚精会神,没有闲功夫去观察周围的情况。因此竟然就这样一直被张作霖东仿一下,西学一下的下了一百来子。

    众人虽是在远处观望,却也是越看越惊诧。只见那张作霖落子之时依然是坦然自若,而反观那过家的黑白二书生却是表情越来越紧张,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冯德麟看着越发觉得蹊跷:

    “这张作霖难道是被神人附体?洒家与此二人也算对战几十局,却从未见过他二人有过如此这般难堪的表情。”

    又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那白衣书生棋面上却是已经渐渐陷入了绝境,其落子的速度也是变得越来越慢。

    最后只听“跨擦”一声,那白衣书生竟然投子认输了!只见那白衣书生从席间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对张作霖行了一礼,便又坐回到了位置上去。

    远处的冯德麟等人皆是大惊失色,待要跑去观看之时,却被张作霖叫住:

    “不得前来!我与这名黑衣书生的局还没走完呢!你们现在前来,岂不是坏我好事!”

    众人见了张作霖这番模样,却皆是摇摇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而张作霖又装模作样侧身过去,好似要继续与黑衣书生一决高下一般。但此时张作霖却是心下暗想着:

    “哎呀,糟糕!这赢倒是赢了,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此间我所用的伎俩,未免不被他人所诟病。而且......这围棋究竟如何算赢,如何算输?方才那白衣书生认输,便是往棋盘右下角投上两子,这就便算是认输了。但若是我也如此投子认输,待众人围观上来见到此二局却是一模一样的,那时岂不糟糕?也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只见那张作霖却是依然装模作样的与黑衣书生对下了两子,而最后又手中持着白子故作苦思冥想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却一把将棋盘推翻在地。又假装长叹了一口气,喊道:

    “哎呀,妈了个巴子的,这厮好生厉害!不玩了不玩了!老子认输啦......”

    此时,只见张作霖主动下了席位,又模仿着那白衣书生方才那般,对黑衣书生深深鞠了一躬。那黑衣书生却嘴角是微微一笑,回了一礼。

第四十四章 石涛名作真假难辨 叶婉之解宣纸玄机

    那冯德麟与罗信等人见了这副景象却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冯德麟赶紧疾步上前,但见此时这棋盘却已被那张作霖一把推得上面的棋子七零八落的散落了一地,全然看不清那棋盘上的路数了。

    冯德麟盯着张作霖,怒道:

    “妈了个巴子的,你这推秤认输也忒大劲了吧!好好一局棋却被你如此给毁了!”

    这张作霖见这冯德麟怒气冲冲的向他冲来,原本还以为是被他识破了此处伎俩,心中还有些忐忑。但当他听了这冯德麟的怨言,虽是不懂得这些个什么“推秤认输”,但是从言语之间,张作霖便已知晓这把险局已经被他赌赢了。心下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暗自里便是调整了一番心绪,再接着冯德麟的话说道:

    “老大,我这局可不就这么赢了?如今可是心服口服?”

    这冯德麟又转身过去瞧了瞧那另一侧的棋盘,只见这场对弈厮杀之中,张作霖所下的黑棋,竟然能够以弃为取,以屈为伸,失西隅补以东隅,屈于此又伸于彼。还真真的有那么一些古之棋宗的韵味。见到此处,冯德麟回过头去又与张作霖问道:

    “我如何从未听你说起过你还会下棋?你一个目不识丁之人又如何能钻研得了棋谱?你又是师从于何人?”

    这张作霖被他这么三个问题一问,也是一时慌了。只得胡乱说道:

    “嘿嘿,老大,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谁说只有那通晓文墨的书生才能领悟这棋中的奥秘?像老大您这样,虽是身在绿林,不也是如此这般的嗜棋如命?我的这些棋路,皆是因为我家中曾到访过一名世外高人,曾传授于我七七四十九种棋局,九九八十一般变化。只怪我当时虽是天资聪颖,但是不甚好学,因此却只学了其中十六种棋局,三十六般变化。如若不然,今日又如何会落败于这黑衣书生之手?”

    冯德麟听着这张作霖说得是天花乱坠,竟也是迷迷糊糊的信以为真了,点头并自言自语道:

    “妈了个巴子的,果然各人自有各人的福气,这张作霖能有这番造化,倒也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呀!”

    此时,罗信在叶婉之的搀扶下,也回到了席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地上的棋盘,又看了看白衣书生那边的棋盘,心下便是了然了:

    “好一个张作霖,居然在此间也玩起了借力打力?倒是有那么一些太极拳的味道!”

    张作霖见罗信来了,便从席间一跃而下,用手掌使劲拍了一拍罗信的肩背,瑟着说道:

    “大哥,你看如何?真真的没想到吧,我张作霖还有这番造化。”

    这罗信被张作霖这掌劲一拍,也是不凑巧,居然正好拍到了内伤震裂之处。罗信一时疼痛难忍,竟被震得往前颠了一下,好在叶婉之一直扶着罗信的胳膊,若不然这便又要摔倒。

    张作霖没想到自己的掌劲居然这么大,连忙与罗信抱歉道:

    “哎呀,大哥,这......我也没想到居然这掌劲变得这么厉害了......”

    罗信扭过头去瞧了瞧张作霖,嘴角却还是露出一丝笑意,什么也不说,却只是摇了摇头。

    此时,只听那冯德麟说道:

    “唉!妈了个巴子的,这里明明便是洒家的杀手锏。自从有了此处作为赌资,还从没有人能够赢得了洒家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败在张作霖这个黄口小儿的手上,还当真是造化弄人哇!”

    冯德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也罢!既然如此,便让你们再瞧瞧洒家在此处的一些家资。也好让你们这些人开一开眼,莫要小瞧了洒家此处的冯麟阁。”

    众人这便又跟着冯德麟又上了阁楼的第四层,但是此阁楼四层的楼梯顶上却是装有一把锁。众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要在此处装锁。只见那冯德麟取出一把钥匙,便将这门锁给开了。然后将层顶往上一翻,这四层阁楼的通道才被打了开来。

    也便是此处阁楼的顶层。到了这顶层的阁楼处,光线却又有些昏暗,众人凭着不甚明朗的视线,观察到了这四周确实放置着各种釜瓮。这些釜瓮虽然个个都体积较大,但乍一看上去却也只是稀松平常的物件。但是装的东西却令人想象不到。这釜瓮里装的不是酒,也不是粮,竟然都是些古董字画。只见那些个古董字画,一幅幅的都是卷起来,满满当当的竖着插在了釜瓮之中。

    众人又接着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见除了这些釜瓮之外,各处桌子台面上还零零散散的堆放着一些古玩,各类古玩品种却是五花八门,有瓷器、玉雕、珊瑚树等物。众人见得到这阁楼顶层竟俨然便是一处藏宝室,还哪像是一个啸聚山林的土匪窝。

    只听这冯德麟却得意洋洋的解释道:

    “诸位可莫要有所误会,这些个古玩字画并非洒家从民间搜刮来的。洒家虽是绿林,却从不干那些事情。说句不中听的,那些个平民百姓,便是要劫,也无甚油水。洒家要劫,便只劫那些贪官污吏的镖。比如那李鸿章的,那可就是肥得流油的。”

    “李鸿章?可是那个北洋大臣李鸿章?”罗信急忙问道。

    冯德麟点头言道:

    “可不就是他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如今这道上谁人不知这厮与那外洋勾结,驻扎于此的北洋舰队便如他的私家海军一般。那些个洋人也是争相巴结于他,都是要他采办自家的舰船,那油水能少的了吗?”

    罗信却还是有些不信,便又问道:

    “欧?难道冯爷还劫过那李鸿章的道?”

    冯德麟随手便从一处釜瓮之中抽出一副字画,又慢慢将此画展了开来,与罗信说道:

    “你瞧这幅画,洒家便是从他那里劫来的。当时那俄人便是从此地黑市购得了此图,那洋人实在太过于显眼,正好便是让我撞见。于是我便遣人一路跟踪,之后经过查证,果然便是要流向此处的海军衙门,于是我便派人在半路上将这画给劫了回来。你们来看看,此画却是如何?”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乃是一副山水写意画,只见此画之中错落着纵横的山岩,而这奇松则突兀横亘在山岩之间,如龙飞凤舞。又见一股瀑布从山头上直泻下来,穿越郁密的竹林和栈阁,冲击山石,注入深潭,喷雪跳珠,动人心魄。

    吴佩孚看了此画不由得感慨道:

    “此画用笔劲利沉着,用墨可谓是淋漓泼辣,山石则以淡墨勾皴,用浓墨、焦墨破擦,多种皴法交织互施,带光带毛,夹水夹墨,真是颇得生动节奏之效。真乃是一副不世出的名家之作啊。”

    被这吴佩孚如此一说,这冯德麟更是有些飘飘然起来,就好似此画便是他所作的一般。

    但是罗信却对这些文墨功夫没甚兴趣,倒反而对他所提及的海军衙门来了些兴趣,于是便又对冯德麟问道:

    “冯爷既然是劫的官票,如何会如此处之泰然?难道就不怕得罪了官府,到时候派人来剿?”

    冯德麟听了此问,却又是哈哈大笑,对罗信说道:

    “你道是官府吃饱了太撑了?你难道以为这海军衙门会为了丢失一副字画还来此地兴师问罪?他们倒腾这些个字画古玩,完全便是为了让其他人有意买下,然后将那贿赂的银子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们的合法收入。这字画?只是个由头而已,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些个小玩意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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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信传奇介绍:
清末,国人彷徨与世,无所适从。主角罗信便出生于这样一个乱世,他有着复杂的身世,并且随着一出出历史事件,在大厦倾斜之际,逐渐成长为一代豪杰,并演绎了一出出荡气回肠的历史挽歌。罗信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罗信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罗信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