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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十六     神医嫡女txt下载     神医嫡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3章 一步错,步步错

    说起来,八皇子玄天墨也是挺冤的。

    原本他的计划并没有纰漏,如果他那三十万大军不配合,就指望着玄天冥自己带去的十一万五千人,根本没可能跟古蜀对抗。古蜀加上大漠联盟,那也叫整整五十万人呢,玄天冥这头就是再勇猛,人数上的差距也太悬殊了。更何况大漠这样的气候,古蜀但凡耍点小心思,耗也能把这场仗给耗赢。

    可惜,八皇子没想到还有凤羽珩这个外挂,二十一世纪的重火力在这个时代出现,纵是古蜀将士人数再多、大漠气候再炎热、这场战役再艰难,也统统都要靠边站。在重火力面前,这个时代的一切都要让步。

    正因如此,南界的局势在玄天冥到来之后,完全没有按着从前八皇子所料想的那样去发展,一切进展都跟他所想像的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包括傅雅这一步棋,也是走得千难万难,漏洞百出,以至于事到如今不得不弃。

    当然,这一切,八皇子那头还没有得到消息,这头所有他的党羽给他的飞鹰传书都被玄天冥的人给截获下来,以至于远在京城的八皇子至今还在做着玄天冥很快就会死在大漠里的美梦。

    季凌天带着人出了知州府,这是自打玄天冥来到南界之后,他第一次从自己的府门里走出来,竟是恍如隔世般。从前他走在街上,百姓虽说也不见得有多爱戴,但见面问好恭敬相待还是有的。可如今不同了,百姓看他就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理都不理。这还算好的,更有甚者还对他嗤之以鼻,离得没多远还会“呸”地一下,表达自己的唾弃。

    更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一点都不避讳地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的父母官,兰州知州季大人!就是他对带头认下那假郡主,我们才跟着认的,是他故意误导咱们百姓,这样的父母官咱们还要他干什么?”

    “当然不能要!父母官坑害百姓,咱们要告诉九皇子,把这兰州知州的位置换个人坐,千万不要再找一个跟他一样的人来,兰州百姓伤不起。”

    季凌天低下头,也不敢反驳。他能说什么呢?百姓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他在八皇子的授意下故意误导人们相信那傅雅就是济安郡主,还口口声声像模像样地跟凤瑾元叫着左相大人,现在想想,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心里对八皇子以及凤家那一家三口恨意更浓。

    季凌天脚步加快,气势汹汹地就来到了凤府门口。此时的凤府大门紧闭,外头还围了不少百姓,门口一堆白菜叶子,门上也有很多碎鸡蛋的蛋液。百姓们每天都要来上一次,骂几句,扔点东西,总之不能让凤家人好过。而对于此,凤府采取的依然是回避态度,不开门,不回应,就连下人也没出来过。

    季凌天有些后悔,以前没少给凤家送东西,又是吃的喝的又是银票的,就为了能让他们在南界过得体面,像个郡主府左相府的样子。想来,这些日子凤府人不出门,也是在靠着他从前送过来的储备过日子吧?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管他们!

    他带着官差走到府门前,大喝一声:“凤瑾元!把门给老子开开!”说罢,还忍不住踹了一脚上去,门没踹咋地,把脚震得生疼。

    该死!季凌天又懊恼了开,当初这府邸是他亲自帮着选的,府门也是他着人重新修过的,特地修得很结实,要不是因为这个,他这一脚应该就这扇门给踹开了吧?

    凤府里头,季凌天这一声大喊几乎在前院儿的所有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赶紧跑到后院儿去跟凤瑾元和傅雅禀报,那父女二人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商量以后该怎么办,两人立场不同,争得面红耳赤,傅雅几次都想趁夜逃脱,却又苦于一个女子就算逃出了府,也无法安身立命。再加上她这张脸在南界太出名了,就算戴上帷帽也实在惹人注意。兰州守城大军都换成了玄天冥的人,对于进进出出的人很是用心盘查,她不认为自己能逃得出兰州城。

    那下人的禀报让二人的情绪再次陷入恐惧中,他俩坐在书房里谁也没动,也没吱声儿,外头的下人还以为里面没人,又重复了两次之后就跑开了。不多时,就听有急切的脚步声往这边匆匆而来,随即,姚氏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在叫着傅雅:“快出来,趁着他们还没有打进府,你快点跑!”

    傅雅腾地一下站起,与此同时,书房的门也被姚氏一把推开,不管凤瑾元如何,直接就奔着傅雅冲了过来,一把将傅雅的手腕握住,使了大力的往外拽。

    傅雅有些慌,急声问道:“夫人这是在干什么?”自从上次姚氏翻了脸,便不再认傅雅这个女儿,一会儿说她就是京里的那个凤羽珩,一会儿又说她是旁人假冒的恶意充当自己的女儿,总这就是不再认傅雅,更不许傅雅再开口跟她叫母亲。傅雅没办法,自那以后就改口只叫她为夫人,姚氏却也不怎么再搭理她。没想到今日突然又闹起这么一出,傅雅一时间不明白姚氏的用意,愣在了当场。

    姚氏见拉不动傅雅,心里一股火气没处发,左右看看屋里就还有个凤瑾元,于是又冲着他道:“什么重当左相,什么拥护八皇子,凤瑾元,这么多年,从头到尾你跟对过一个主子吗?你做对过一件事吗?当初我姚家不过医死了一个贵妃,虽说那贵妃在外人看来是得宠的,可是你也不想想,自打云妃娘娘进了宫,那后宫里还有谁能跟得宠沾上边儿?姚家被贬荒州,你不说好好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急匆匆的就把我们娘仨都送出京城,你以为那是在向皇上表态?我告诉你,早在我父亲回京城之初我就知道了,当初之所以把姚家赶到荒州去,是因为皇上不想姚家在三皇子的一个又一个阴谋中被算计进去,那是皇上对我姚家的保护!可你呢?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赶出了京城,你可知那三年我们受了多少苦?”

    姚氏今日也不怎么的,思绪清晰,条理分明,就连那一双眼睛在看人时也少了之前的那种浑浊,就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又变回了几年之前刚刚从西北大山里回来的那副样子。仍然柔弱,但却明辨是非,谁也糊弄不了她。

    凤瑾元听着姚氏一句句的控诉,虽然早就明白了姚家当年去往荒州根本就是皇上的一种保护,但这种事情再一次被提起,他心头的懊恼也更深了一层。

    姚氏说得没错啊!这个事情他自己都已经想过多次了。如果当初不是他胆子小又想得太偏,再加上老太太不理智的分析,他几乎是没犹豫的就把姚氏母子三人给赶下了堂,又火急火燎地把沈氏给扶上了位。他自以为很聪明,这件事情做得也漂亮,当时就一心想着皇上定能对他有所安抚,结果天武帝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当不知道这个事儿似的。

    后来,他一心想要扶植沉鱼,忽略了三年之后回府来时,凤羽珩的光芒毕露。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在九皇子往凤府下聘礼的时候他就能把这其中的关系看透,然后把心思都用在二女儿凤羽珩身上,那今日的凤府,该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啊!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投靠八皇子看来又错!如今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凤家已经没了,季凌天也选择与他对立,这偏边兰州,他孤立无援。

    “罢了!”凤瑾元冲着姚氏摆摆手,“你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呢?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凤家人该死的也都已经死了,眼瞅着就要轮到咱们,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劫数难逃,你我之间的恩怨,怕是要到阴曹地府去算了。你们且在屋子里等等,我到前院儿去瞧瞧,但凡能争取到一线生的机会,咱们也得拼一下。”

    凤瑾元从来都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哪怕当初被姚氏刺成重伤,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但现在不同了,京城好歹算是他的半个根,这兰州他却是一分势力都没有,除了季凌天之外,他甚至连个相熟的人都再找不出来。可是季凌天翻天了,是投靠了九皇子吗?那人说起来可是他的二女婿,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再服个软,再选择依附还来不来得及。

    凤瑾元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去了前院儿,而书房里,姚氏还握着傅雅的手腕把人往外拽,一边拽一边说:“孩子,凤家的事与你无关,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但最初却是因为我的糊涂把你拉到了这里头来。如今凤家大难临头,你却没必要跟着一起受牵连,快跑吧!趁着凤瑾元还能拖一阵子,你从三进院儿那边跳墙走,你年轻,腿脚好,只要能机灵一些,保命不成问题。”

    说话间,傅雅已经被姚氏拉到了后院儿最后一堵墙下。姚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帷帽递给傅雅,再伸手入袖,从袖袋里掏了几张银票出来:“这是从京里出来时我偷偷带的,你拿着,快去逃命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跟凤家人一起死。”

    傅雅鼻子泛酸,没想到事到如今姚氏竟还能为她着想。她下意识地就叫了一声:“娘亲……”

    姚氏怔了怔,却是说了句:“傅雅姑娘,还是别叫我娘亲了,从前是我糊涂,是我太执拗。但是我心里清楚,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京城呢,是大顺的……济安郡主。”

第884章 姚氏,殇

    cpa300_4();    姚氏难得的清醒,却是让傅雅有些脸红。看<>

    姚氏推着傅雅踩着墙边的一只水缸爬到了墙上,她有些不舍,伸出手试图去拉姚氏——“夫人,咱们一起走吧!眼下这个情势,您留下来八成是没有好下场的。您跟那凤瑾元根本也不是夫妻了,没有必要为了他们凤家再把自己搭进去。夫人放心,傅雅绝对不会拖累您,咱们先离开这凤府,之后您就去找九皇子,他是郡主的夫婿,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您这个郡主亲娘的。”

    傅雅苦口劝着,其中到也带了五分真情义,只是另外的五分却是希望姚氏能把她也带到玄天冥面前,那样,她兴许就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姚氏却在摇头,一脸的气死蔓延着,她说:“我不走了,虽然早就不再是凤家的人,但今日结局却也有我的一半因素,若不是我当初太执意妄为,咱们也不可能到这南界来。自己的罪总得自己赎,我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收这个恶果。你快走吧!就算你不是我的女儿,但好歹你有着一张跟我的女儿一样的脸,我总不忍心把你也给搭进来。好孩子,快走,以后远离朝廷是非,找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再也不要淌进这浑水里来,知道吗?快走!”

    她说着,就要去推傅雅的脚,却在这时,就听身后一阵叫嚷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姚氏惊恐地回头,但见季凌天已经带着官差冲进后院儿来,除去宫差,还有将士模样的人,一脸冷色地看着正趴在墙头上的傅雅,大声道:“不能让她跑了!把她拿下!”

    这一声大喝可是吓坏了姚氏,她什么也不顾,赶紧大力地推着傅雅的脚,同时道:“快!快点跳下去,这边我还能撑一阵子,你快跑啊!”

    傅雅也管不了别的了,姚氏劝不动,眼下追兵都到了脚底下,那季凌天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连凤瑾元都被他带来的人押了起来,她再不跑怕是连命都要不保。

    傅雅一咬牙,猛地跃身,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姚氏眼睁睁看着她逃走,一股子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那张脸却是她无比留恋的。

    她转过头,对上那些冲过来的官兵,将双臂张开,就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大声地道:“谁也不许伤害我的女儿!你们要算帐,我跟凤瑾元都在这里,我的女儿是无辜的!”

    官差们粗鲁,哪里管得了这些,他们只知道原本好好地在知州府当差,可就是因为兰州来了这么一家三口,带着个假郡主,偏偏他们季大人还卖这一家三口的帐,这才弄得知州府里外不是人。他们被关在府里好些日子了,早就憋着一股子气儿没地方发泄,今日听说是来捉拿假郡主一家,可都是摩拳擦掌的。

    有人上前一步去拉扯姚氏,还大声地叫骂着:“你个死婆娘!就凭你跟那老东西够干什么的?那假郡主才是要犯,咱们要抓的就是她,你给我闪开!”

    那人说完,猛地一把将姚氏给甩到了一边,姚氏撞到树上,不住地咳。可纵是这样,她还是忍着身体不适再次冲了过去,眼瞅着那人已经踩上水缸,一只手都够到了墙头儿,她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是猛冲过去抱住那人的腿,生生地将个大汉又给扯了下来。

    后头有将士无奈地说了句:“姚夫人,跑的那个不是你的女儿,她一直都在蒙骗你,那是一个假的。”

    可姚氏哪里听得进去,她知道那是个假的,但她还是想保住傅雅的命。那大汉被拽了下来,姚氏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把水缸挡住,谁也不让谁靠近。

    季凌天急了,再这么僵持下去,那假郡主可就要跑远了!于是怒喝道:“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收拾不了!今天抓不到人咱们就谁也别想活了!”

    在生死的刺激下,官差们也着了急,几双手齐齐上前去拉扯姚氏,偏偏姚氏就趴在那大水缸上,拼了命的要给傅雅能逃得更远一些争取时间。官兵大怒,只见一人抽出随身佩刀,照着姚氏就刺了过去。

    身后将士看到了这一幕,大声叫道:“且慢!”可还是慢了半拍,那柄刀已经深深地刺进姚氏的后心,刀尖儿都从前头露了出来。偏偏那官差在听到这一声“且慢”之后有了下意识的反应,刀刚刺进去就又拔了出来,姚氏的血喷涌而出,瞬间就染了一地。

    凤瑾元吓懵了,眼瞅着姚氏跌滑到地上,他想上前去看看,可自己还被押着,只能大叫了几声:“姚氏!姚氏你醒醒!可不能死啊!”

    押着他的将士不忍心,将凤瑾元放开,他几步冲到姚氏跟前,到是没什么犹豫的就把人给抱了起来,揽在怀里。

    姚氏到是还有一口气,却也抵挡不住死气的蔓延,她好像也不觉得疼,甚至面上还带着笑意。她看着凤瑾元,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出嫁那时,凤瑾元是状元郎,一身学问连皇上都无尽褒奖,她在凤瑾元得状元游街时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已芳心暗许。

    是凤瑾元先提的亲,就在朝堂上跟皇上求她姚家的独女。可要说她跟凤瑾元的亲事,姚家是不同意的,特别是姚显,在调查了凤家家世以及那府中老太太为人之后,十分坚决地就要回绝。是她姚芊柔自己苦苦地求着父亲答应下来,还说今后不管凤家待她如何,她都不会后悔,都会好好操持。

    她以死相逼,姚显没办法,又心疼女儿,只能应允。想着自家好歹在京中能占得住脚,再多陪送些嫁妆,凤家要是有心的,就不会亏待他的女儿。姚氏就这样嫁到凤家,却没想到,那凤家竟是龙潭虎穴,一个一个的都会吃人吸血。

    她后悔过,曾经那么绝望地拿着女儿给求来的圣旨跟凤瑾元和离,断绝了夫妻关系和情义。可现在她就快要死了,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突然又没了那种悔意,突然又想起成亲最初的几年,凤瑾元对她的好来。

    姚氏抬手去摸凤瑾元的脸,这个人老了很多,也沧桑颓废了很多,可她却依然能从这张脸上找到当初那个状元郎的模样。她张了张口,无力地道:“我真的曾经爱过你的。”却又无奈地说:“可惜,你不珍惜。”

    说完,再不看凤瑾元一眼,却是把目光投向了那几个围过来的将士,再冲着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那人一脸愧疚,蹲下身来对她说:“姚夫人,临来时殿下都下了令,尽可能的不要伤您,可是……您这是何苦啊!”

    姚氏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死活,她只是费力地对那将士说:“告诉你们殿下,让他转告阿珩,就说……就说我……对不起她。如果有来世,她不要做我的女儿,我……不配。”

    “不配”二字出口,姚氏的目光开始涣散,仰头对着天,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面上笑容始终挂着,直到最后一口气时,凤瑾元听到她呢喃地道:“我看见阿珩了……”

    终于,气绝,双目微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宣告了这一生的终结。

    凤瑾元也闭上了眼,流了两行泪来。一路走到今,从沈氏到凤子皓,再到凤沉鱼,金珍,还有老太太,加上后来的康颐……他送走了多少人?偌大一个凤府,竟是让他给折腾得几近绝户。现在姚氏也死了,那么……他呢?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凤瑾元默默哀叹,再睁开眼时,却是对季凌天说:“别威风!我被八皇子给甩了,你也是。你我都不过是八皇子众多棋子中的一个,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人家一点都不在意。你不要以为今日帮着九殿下抓了我他就会对你从轻发落,我太了解那个皇子,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做事从无章法,想到哪就做到哪,什么事先的承诺,那些都是狗屁!更何况,今日你的人杀了姚芊柔,这姚芊柔你知道是谁吗?是真的济安郡主的亲娘!是京城里神医姚显唯一的女儿!纵是九殿下放过你,姚家也不会放过你。季凌天,你死定了!而我……”

    到底是生的希望更强烈一些,凤瑾元放开姚氏,站起身来对那些官差与将士说:“你们不能杀我,我虽然不再是左相了,可我到底是济安郡主的亲爹,京城里还有一个女儿是五皇子未来的正妃,不管冲着那一点,你们都没有资格杀我。”

    这道理凤瑾元不说,将士们也清楚,更何况玄天冥下的命令是把凤瑾元和姚氏都带到沙平城去,他们本也没想对这才人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就是吓唬下唬,然后主要是抓那个假郡主。对于那个女子,却是杀刮随意的,玄天冥说了,只留个人头让他看一眼就行。

    可现在傅雅跑了,他们这边已经有人去追,却不知能不能追得回来。

    姚氏也死了,就在他们面前被官差杀死,这个差……回去该如何交啊?

第885章 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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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班走顶不爱听这样的话,可还是双手握住她的上臂,将人给扶了起来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到底怎么了?”他不懂医术,却是在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难不成是中了毒?什么人能下毒下得如此高明?”

    忘川却是摇头说:“不可能。咱们这一路吃住都小心谨慎,更何况小姐本身就是大夫,不可能中了毒连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有那样的下毒高手在,咱们也不可能活到今日,小姐也不可能转眼就又好了些。”

    凤羽珩对此先是赞同:“忘川说的没错,不可能是中毒,我只是突然之间心口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用刀子扎进去又抽出来一般,难以忍受。”她一边说一边往心口处按了按,很是奇怪“现在却好多了,不疼了。”

    三人十分诧异,忘川建议休息,可凤羽珩却坚持继续上路,她说:“要休息到前头的镇子上再休,我没事,咱们快点赶路比什么都强。我这毛病不像是别人施给的,像是心里头主动激发出来的,与你们也说不好,笼统的说,就是心病。”

    三人的确听不明白,班走却是赞同凤羽珩的话:“现在正走在官道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是休息的地方。再往前走不到半日就能到个县城,咱们到县城再休息,也能请个大夫来看看。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你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掐脉诊病,听起来就不靠谱。”他说完,又跟凤羽珩确认了一次:“真的没事?”

    凤羽珩点头:“没事,快赶车,早点到那县城才是正经的。”

    班走应声出去,黄泉忘川却不放心凤羽珩像刚刚那样坐着,干脆让她往里头坐,两人并排坐在外边给挡着点,也省得再次发生那样的情况再摔出毛病来。

    凤羽珩也没说什么,往里窝了窝,继续闭目浅眠,可心绪却是如烧开的水般不停翻滚着。

    心口这般疼痛,心脏病吗?不可能,她早给自己做过全身检查,十分健康,再说这身体还这么年轻,姚家跟凤家又没有心脏病遗传史,她不可能有那样的病症。

    到是有一种感觉,刚刚的疼痛好像是来自于远处另外一个人的牵引,而那个人……都说母子连心,难不成是姚氏出了事?她与姚氏之间的感情虽说已经走到了尽头,但那姚氏到底是这具身体的亲娘,这身体是从姚氏肚子里钻出来的,如果姚氏出了意外,这身体产生些心灵感应,也不是没有可能。

    凤羽珩犹自猜测着,不知姚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事情跟玄天冥有关吗?

    几名下人一直留意她的情况,生怕突然之间再犯病。可直到到了那个小县城里,凤羽珩都跟正常人一样,没见再有异症。只是这一路上她都郁郁寡欢,脸色很是难看,弄得三人也不敢多问什么。

    几人在一家客栈安置下来,黄泉请来了大夫,那大夫诊了半天的脉也诊不出个究竟,最后只好推说她是舟车劳顿,多多休息就没事了。可班走等人还是不放心,守了她一宿,直到到二天凤羽珩精精神神地告诉他们:“全速前进,到罗天府境内时开始收购粮草!”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南界大漠里,凤瑾元一行穿过边南,一路往沙平城艰难地行走着,一直走到半夜才赶到沙平。

    因为天气炎热,姚氏的尸身渐渐的有腐烂的气息传来,在凤瑾元看来,那就是一股死亡的味道……

第886章 师父让我看着殿下

    姚氏意外身亡,虽说并不是玄天冥本意,但他也对着那口棺材皱了好一阵子眉头,把个身边将士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凤瑾元到是看开了,没有太多恐惧,可那季凌天和那个杀了姚氏的官差却是吓得齐齐尿了裤子,生怕这九皇子一个激动当场就把他俩给杀了。

    然而,玄天冥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杀他二人,他命人将姚氏的棺木打开,亲自上前确认了死者身份后,立即吩咐重新准备贵重棺木,于第三日厚葬,然后便返身回了自己在沙平城暂时住着的一套宅院。

    但是谁都能看出,九皇子面色不善,只事怕是不好善了。凤瑾元见众人就站在原地目送九皇子离开,然后谁都没了主意,他到是主动开口,对那些将士们道:“现在首先应该派人去棺材铺,按着九殿下的吩咐去买最好的棺木来。同时——”他看向季凌天,眼中也带着仇恨,“把这二人关押,好生看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可明白这意思?就是不能让他们好,但也不能让他们死,轻易就死去,太便宜他们了。”他顿了顿,再道:“至于我……姚氏到底是我的发妻,这场丧事就让我跟着办吧!你们放心,我不会跑,再说,这里是沙平城,是九殿下的地盘,我就是想跑也没处跑去。”

    将士们觉得他说得也挺有道理,再加上这一路凤瑾元还真是挺老实的,左右他们也不敢再去跟九皇子请示了,不如就按着他说的办,大不了过后再跟何甘将军问问。

    人们立即行动起来,买棺木的买棺木,选墓地的选墓地,关季凌天的关季凌天。但其实哪样都好办,却唯独选墓地一事,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这里是大漠,到处都是沙土,哪里像是有个能埋人的地方?到是城内那水源的沿线适合挖掘,可那条河是沙平城百姓的生命之河,边上埋了棺材总是不好,再加上松康说了,尸体埋久了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万一腐烂过度污染了水源可是很致命的。

    将士们没办法,问了何甘也拿不出个主意,最后还是只能寄望于凤瑾元。凤瑾元打从左丞相的位置上摔下来之后就再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哪怕是前阵子跟姚氏傅雅三人装郡主、听着季凌天一口一个左相左相的叫,他说实话,也没找回太多曾经的感觉。到是现在,为姚氏操办丧事,他竟像是又回到了数年以前,回到了凤家还算荣耀的当初,一切都是由他来做主,下面的人有做不明白的事都会向他来请示。

    凤瑾元主动把找墓地的事情给揽了下来,他寻访了几位沙平城的百姓,诚心地跟人家问沙平城人是如何安葬的。其实按理说,应该把姚氏的尸身运回京城去,毕竟那里才是姚家的根。可是条件不允许,南界太热了,才两天的工夫就已经现了腐烂,再折腾怕是棺木都走不出罗天府就要彻底毁坏。就地安葬是最稳妥的,待过几年如果姚家愿意,再派人来迁移也是可以。

    沙平城的百姓告诉他,城东十里有一小块绿州地带,人们没有在那边建城生活,而是专门用来安葬故去之人。但姚氏是外族,按理说是不应该安放在那里的,沙平城的知府也不会同意外人到那地方去安葬。毕竟地方太小,如果肆意安葬的话很容易造成地不够用,到时候沙平城自己人葬不进去可就不好了。所以多年以来,城内每户家里办丧都要到官府去备案,由知府大人开了条子,才允许葬到那处绿洲去。

    不过百姓们也说了:“现在沙平都归大顺了,古蜀的礼法更无须在意。只要大顺的九皇子应允,就没有问题。”

    凤瑾元知道玄天冥一定会应允的,干脆问也没问,直接就张罗着将士们带他到那处绿洲先看一看,选个好地方,将墓坑挖好,墓碑也刻起来。到是刻墓碑时凤瑾元亲自去请示了玄天冥,请他拿个主意这碑文要如何写,是以谁的名义去立。

    玄天冥也不含糊,当即便表了态:“自然是以本王与珩珩的名义去立。”再想想,又道:“加上子睿吧。”

    凤瑾元向他行了个礼,没多说什么,退了出去。而玄天冥此时正坐在沙平城内临时宅院的堂厅里,在他身边,松康也在,正在鼓捣一些药剂。玄天冥很是无奈地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鼓捣这些个玩意?不是有你自己的房间吗?”

    松康答得很是理所当然:“临行前师父说了,让我好好地看着殿下。”

    玄天冥无语。看着?这么个看法?凤羽珩的意思是让这松康随时看好他的身体好不好?这家伙怎么跟盯贼似的?不过他也懒得跟其计划,总的来说松康也并不招人烦,这人是个医痴,一心沉浸在医药里,就算二人共处一室,也有可能一天都不会有任何交流,各忙各的,互不干扰。再加上千周十万大军依有近一半的人对暑热还是难耐,突发状况总有发生,玄天冥也是随时要跟他问问将士们的情况。

    不过这次凤瑾元走了之后,松康到是有些话说,他盯着凤瑾元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人是吃了好药么?整个儿人都正常起来。”

    玄天冥冷哼:“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泉不回头,非得让他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死亡,他才肯回心转意。若是从前也这般待姚氏,待阿珩,凤家何苦落到如今下场。”

    松康吸吸鼻子,也附和道:“是啊!有我师父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他不要,非得去认得野生的,也不知道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不如哪天我给他切开好好看看?”

    玄天冥没再跟他讨论下去,这松康满脑子都是把这个切开把那个切开,还说是跟他媳妇儿学的切人家脑壳儿,真是……变态!

    松康自然是不知道玄天冥对他的至高评价,一扭头,继续去研究那些药剂。

    很快地,姚氏下葬的日子就到了。当天早上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包括玄天冥,破天荒地换下了紫袍,穿了一身白衣。

    几乎没有人看过九皇子穿白颜色的衣物,在人们的观念里,白衣似乎是七殿下的代表,可如今看着九殿下穿在身上,却也觉得很好看,邪魅中带着一丝凄凉,气场十分独特。

    姚氏的丧礼可以说是由凤瑾元一手操办的,玄天冥纵是觉得姚氏到底是凤羽珩的亲娘,可那母女二人的关系也摆在那里,姚氏的所做所为也摆在那里,他能吩咐厚葬已是恩德,总不至于再多费神。

    好在凤瑾元对此事十分认真,还带着几分愧疚以及对姚氏的情份在里头,丧礼到真是办得很隆重,这几日工夫还搭了个灵堂,每晚他都会跪在姚氏的灵前守着,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以至于安葬这天,凤瑾元的两只眼圈都是黑的,整个儿人一点精神也没有。

    棺木是从西放亲自从兰州那头运来的,上等的楠木,何甘与西放二人自认为自己是凤羽珩的徒弟,主动承担起抬棺的任务,抬了前头两角,而后面的两角则交给了松康和一直跟随玄天冥左右的白泽来抬。

    凤瑾元挑着灵幡走在前头,手里还提着个篮子,时不时地从里头抓出一把纸钱扬向天空,却并不说话。

    玄天冥亦跟在棺木边,默默地行走,看着沙平城百姓诧异的目光,心里想着待凤羽珩到了这里,会不会怪他?姚氏虽非他所杀,但确是因他的一道命令而死,在这件事情里,他的确需要负一定的责任。

    季凌天和那官差被押着,连带着季凌天的夫人蒋氏也被带到了沙平城来,随军行走在季凌天的身边,早已经哭得没了形象,时不时地跟身边人问道:“九皇子是不是要杀了我们?”

    身边将士冷哼一声,一点也不客气地道:“怎么?你们夫妻二人有本事跟八皇子合谋鼓捣出来一个假郡主,就没想到会有一日要为此付出代价?灭九族的事情敢做,待到真正要灭九族时,怎的就没了骨气?”

    蒋氏一听这话人就瘫了,要不是身后有人押着,她整个儿人就会像滩泥一样坐到地上。纵是现在这般也是极其狼狈,季凌天见了夫人这样子心里凄苦,可又没有办法,就像那将士说的,早在认下傅雅是济安郡主时,他就该想到终有一日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只是从前太乐观,没想到九皇子的大军竟这般神勇,在没有边南那三十万大军的帮助下竟然也拿下了古蜀第一城,这一点,怕是远在京中的八皇子也想不到吧!

    他苦叹,心中跟夫人说了一万句对不起,再又想起刚刚的“灭九族”三个字,又开始为家里人哀悼起来。

    沙平城东那片绿洲很快就到了,凤瑾元选的立墓之处非常不错,背靠大树,边上就是水源,人一站到这时就觉心旷神怡,大漠里的那种酷热之气竟也去了一半。

    玄天冥不知凤瑾元还有这般本事,到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也没多说什么。在他看来,这凤瑾元纵是做再多补救,也补不回他曾经遗失的那颗心,更补不回来他家媳妇儿那些年在凤家受到的不公相待,想想他就咬牙切齿。

    入乡随俗,姚氏的丧礼凤瑾元请了沙平当地的一个风水先生来帮着主持,礼仪很是正规隆重。

    入殓之前,玄天冥发了话:“兰州知州季凌天,与行凶官差一并斩杀,祭姚夫人在天亡魂!”

第887章 另外一种活法

    这一句话,吓得季凌十大那夫人蒋氏当场就晕了过去,有将士上前一探鼻息,说了声:“死了!”

    季凌天只觉胸腔中一阵腥甜之气涌了上来,没忍住,张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蒋氏尸身被人抬走暂时扔到一边,季凌天则跪到地上冲着玄天冥不住地磕头:“求九殿下饶我一命,求九殿下饶我一命啊!”

    玄天冥摇头:“与老八为奸,冒认济安郡主,季凌天,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且莫急,黄泉路上走慢些,你们季家老小本王很快就会给你送过去。”

    季凌天又是一口血喷出!此时此刻,他到是很想像自家夫人那样直接吓死算了,可他今日也不怎么的就这么争气,连吐两大口血,这么折腾都没死,甚至连晕都没晕一下。他突然就在想,这也许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就让他清清楚楚地面对自己的死亡,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滔天大错。

    他到底是不甘心,死也要再拉个垫背的不是?这种事情不能他季家一家担着,不是还有人掺合进来了么?他一睁眼,直指凤瑾元“他!还有他!他也是罪魁祸首,九殿下为何不连他一起杀了?”

    玄天冥没吱声,到是凤瑾元迎上了季凌天的目光,说了句:“不用攀比我,我虽是真正的济安郡主的亲爹,但我那个女儿却从来都没为我说过一句好话。以我对她的了解,在这件事情上,她绝对不会再有所姑息。季大人,你就先走一步吧,我肯定会下去陪你,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你不亏。”

    季凌天无话可说,凤瑾元是凤羽珩的父亲,说起来还是九皇子的老丈人,人家这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如何?他季家总不能跟凤家比。于是低下头,算是认了。

    玄天冥也不耽搁,一扬手,立即有将士上前将那季凌天和那早已经吓得傻掉的官差押到姚氏的棺木旁,再一踹二人后膝盖让他们双双跪下,随即又有两人举刀上前,二话不说,照着他二人的脖颈就砍了下去。

    凤瑾元眼睁睁地看着季凌天人头落地,甚至那官差的头还滚了两下到他脚边。他踢了踢,似乎在踢自己的未来。想来,再过不了多久,他的下场也会如此吧?九皇子在杀人这种事情上,可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

    他收回心思,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就是这样,一旦你怕死,那你就会想尽各种办法去为自己争取活着的筹码。而一旦你把死亡看淡,那活不活着,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他抱着必死之心把姚氏的丧事操办完,看着姚氏下葬,看着将士们填土、立碑。然后他上了前,把手里剩下的纸钱扬洒在墓边,再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算是完成了这整个仪式。

    玄天冥亦在坟前鞠了三个躬,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一转身,带着手下众将转身离开,并没有去管凤瑾元。

    直到墓地这边的人走得干干净净,甚至将士们把几具尸体都拖走了,沙平城的阴阳先生也接了玄天冥那头给的赏跟着一并离开,凤瑾元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姚氏的墓前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但是凤瑾元知道,他绝对跑不掉。玄天冥那样谨慎的人,之所以能留他一人在这边,就已经料到了所有可能,包括他的逃跑。如今这一带是玄天冥的地盘,凤瑾元知道不管他往哪头跑,都会很快就被抓回来,而他也没了那逃跑的心思,从前一心想着保命的人,如今对于“活着”,已经不抱任何奢望了。

    到是很感谢玄天冥给了他这样的机会,让他能跟姚氏单独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该跟姚氏说点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从前他都做了,再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无法弥补这些年对那母子三人的伤害。凤瑾元只是有些想念子睿,那个孩子那么可爱,长得那么好看,又是帝师叶荣的入室弟子,他本该捧在手里好好疼着的,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甚至伤到断了一根手指。

    凤瑾元抬起手来,猛地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伏在姚氏墓前呜呜地痛哭起来……

    他坐在姚氏墓前,整整三天三夜,期间到边上的小湖里喝了几次水,什么东西也没吃,觉也没睡,整个儿人像个鬼似的,眼窝深陷,看起来都有几分可怕。

    第四天,凤瑾元终于起了身,晃了几下之后才稳住身形,然后一步一步地离开姚氏墓前,却是往沙平城的方向走了回去。

    玄天冥再见到凤瑾元时,是在沙平城南城门外的帅帐里。虽说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这人能把自己给祸害成这个样子。

    他想笑,想问问凤瑾元为何不跑,又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博得谁的同情呢?可他到底已经不再是当初年轻时的九皇子,“妄为”还在,任性却少了几分。在这样的政局之下,在这样的两三年间,他遇事想得更多,手中的鞭子也再不像从前那般随意挥出。可这不是心变软,更不是懦弱,而是学会了进一步权衡利弊,学会了多从种角度去思考问题,而但凡御王殿下再一出手,手下则必带一条人命。

    就像他现在对着凤瑾元,已经没了当初那般一门心思给凤羽珩出气报仇的精神头儿,只觉世事无常,竟是从这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他问凤瑾元:“不说点什么为自己保命吗?”

    凤瑾元想了想,到还真的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开口道:“当初千周的长公主康颐嫁给我时,我被权力蒙昏了脑子,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后来我失了丞相之位,到是从头至尾分析过一番,再经过一番调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们都是想要找一份千周的地图,你们认为那地图在我的手里,甚至连千周皇室都认为东西在我手,所以派了康颐过来,以结亲为由亲近于我,实际上却是在我凤府上上下下搜查她千周之物……对吗?”

    他主动提起这个,玄天冥到也不相瞒,点了头说:“没错。”可随即却也冷笑起来,再道:“可是这个你们里头,却并不包括本王。本王知道,你手里没那东西。”

    凤瑾元一愣:“何以殿下如此肯定?”

    玄天冥勾勾唇角邪笑起来:“因为本王太了解你,以你的为人,如果手里真有那么重要的东西,早就用来当做筹码了,怎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凤瑾元苦笑,只道还是这所有人都认为最是任性的九殿下看事情看得明白。的确,如果他手里真的有那物,凤家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他至少会拿出来为凤家再争取一线生机的。

    “是啊!我的确没有。殿下那天在墓地时没杀我,如今给个痛快话吧!”凤瑾元跪了下来,一身死气蔓延,一点儿都没有生机。

    玄天冥看着他,眉心处的紫莲绽得更艳。凤瑾元跪在地上等了多时,最终等来的一句话却是:“本王不杀你,至于你的死活,还是留给珩珩处置吧!”说完,起身离开,只留凤瑾元一人跪在帅帐里,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凤瑾元活了下来,却活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开始转了性,在军营里住着也不白住,每天都到沙平城内去帮将士们打水,然后再一担一担地挑过来。他没干过这样的活计,最初的时候总是挑一桶要洒光半桶,可这人的理解力还是挺强的,几次之后就掌握了挑担子的窍门,再挑回来的水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洒掉那么多。

    除此之外,他还主动跟将士们攀谈,教一些年纪小的将士们认字写字,很多将士都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出来当兵打仗的都是些粗人,仗着身强体壮,想要挣些军饷,能帮帮家里。他们多半没上过什么学,更不识字,最开始还有人对凤瑾元嗤之以鼻,很是有些成见。但慢慢地,看到有些年纪小的将士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便也心痒,不再排斥凤瑾元,主动去找他学写名字。

    凤瑾元来者不拒,乐呵呵地教,甚至还帮一些有需要的将士们写了遗书。这些将士都明白,每一次上阵杀敌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再怎么压倒性的胜利都是要有伤亡的,他们怕下次上了战场就回不来,眼下正好有凤瑾元这么一位“先生”,干脆写了遗书。

    将士们互相约定,遗书就贴身放着,不管是谁死了,只要边上兄弟有能力的话,就把遗书从他身上拿出来,自己揣着,将来找机会给自己的家人送去,总好过什么都没留下的强。

    凤瑾元到也通过这遗书事件对人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生死之事于他来说,更加的豁达了。他觉得有机会的话,他也应该写一封遗书,可是想来想去,却不知自己的遗书能够留给谁。凤家没什么人了,可以说,从前所有与他亲近一些的,一个一个的都死了,他的遗书要是送到粉黛手里,就凭那孩子的性子,还不得直接就给团成一团扔了去?

    凤瑾元苦笑,一遍一遍地告诫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士们:“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善待你们的家人,要不偏不向,待任何一个子女都得是公平的。”他甚至还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大家听,告诉大家千万不能像他一样。

    何甘把凤瑾元近日来的所做所为讲给玄天冥听,玄天冥最初听得新鲜,听着听着,却也是无限唏嘘……

第888章 就凭你这记性,还真是状元的料

    其实在抓人之前,玄天冥想的是把姚氏留给凤羽珩,至于这个凤瑾元,他直接就给办了完事。可没想到,死掉的那个是姚氏,剩下的凤瑾元他就没再下得去手,一个生父一个生母,怎么也得给那丫头留一个。

    原本是安排凤瑾元住到沙平城那边的,可是凤瑾元不愿自己住在那头,坚持留在大营,并主动承担了大营中的很多活计。有的时候营里将士练兵,他就到沙平城去帮着沙平百姓做些事情,甚至连给酒楼写菜谱这样的事情都做过。

    有将士私下议论说,如果这位凤先生从前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一直这样的话,郡主不会不待见他。可惜啊!他自己把自己的路都给堵死了,纵是回了头,离岸也太远,根本上不来。

    凤瑾元的好事也并没有做太久,大漠里的闷热和暴晒让他染上了暑气,白天里几乎出不了门,呕吐不止。偏偏松康特别烦他,坚持不来给诊治,其它的军医自然也是听松康的,便也没人多搭理凤瑾元,最多就是给他备一些解暑的凉茶,并不给用药。

    凤瑾元也知道自己挺招人烦的,再加上他也没了活下去的心思,用不用药也不计较,甚至对那个被分派来照顾他的小将士不停地表示感谢。有时感觉稍微好一点,他就自己下地倒脏物,不麻烦旁人。

    白天暑病难耐,到了晚上便会稍微的好上一些。凤瑾元干脆白天睡觉,晚上醒着,却也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坐在营帐的床榻上,一遍一遍地回忆从前,回忆那些凤府人还都活着的岁月,甚至加快起他跟姚氏的大婚,当时可是还在世的太后娘娘都送了礼来,何等风光。

    这日晚间,玄天冥破天荒地来到凤瑾元的帐内,手里还拎了两壶酒。凤瑾元不明他的来意,看到玄天冥把其中一壶酒递给他时,还以为是要送他上路的毒酒,不由得苦笑道:“九殿下就算是要杀人也不是这个性子的,毒酒这种东西太隐晦,并不是九殿下擅长的杀人方法。”

    玄天冥失笑,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对坐了下来,问道:“那你说说,本王应该如何杀人?”

    凤瑾元说:“应该轰轰烈烈的,像杀季凌天那样,给所有人一个震慑,而不是偷偷摸摸地送一壶酒来。说实在的,对于我所犯下的错,一壶毒酒真的太便宜我了,想来殿下是为了给阿珩留些颜面吧?我这个做父亲的从来没做过一件向着她的事,临到死了还得要这个女儿来帮我保着颜面,实在是没脸下去面对凤家的列祖列宗。”

    说完,到是很爽快地把那酒壶的口儿含到嘴里,咕嘟咕嘟地就灌了好几口下肚。然后将酒往边上的小桌上一放,看着玄天冥苦笑:“喝完之后多久见效呢?”再品品,“似乎不是立即,那想来九殿下是有话要与我说。”

    玄天冥听着他这话也没说什么,把自己手里的那壶酒也举了起来,喝了两口,这才道:“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夜里睡不着,想找个喝上两杯,想来想去,还从来没跟你这位未来的岳丈喝过酒,这才过来了。”

    凤瑾元一愣,“与我喝酒?”再看看自己刚刚喝过的那个酒壶,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是我会错意了?这壶不是毒酒?”

    玄天冥点头:“你的确了解本王,本王要想杀你,绝无可能悄无声息的用一壶毒酒解决。更何况,说了把你留给阿珩,本王就不会亲自动手。”

    凤瑾元眨眨眼,却并没有劫后余生之感,反到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以前拼了命的想活着,现在才知道,原来想死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他抓起那只酒壶,一仰脖,又灌了几口。他本就是个文人,没有多少酒量,几口烈酒下肚,人就有些晕乎乎的。只觉眼睛发热鼻子发酸,再一张口,却是不知为何就哭了起来。

    玄天冥也没拦,也没觉得厌烦,就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凤瑾元哭,直到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凤瑾元吸了吸鼻子,苦叹道:“就是因为早年间并没有想过会有今日,所以才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后悔了,却也晚了,那么多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九殿下,你说我还活着干什么?”

    “可是从前你可是一心希望死去的那个人是阿珩的。”玄天冥冷哼一声,戳着凤瑾元的伤疤,“要不是本王的媳妇儿有本事,怕是早在你手里死过不只一次了。”

    凤瑾元点头,对于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一点也不避讳地承认:“他们回京的路上我派人杀过;后来沈家几次三番地出手,我也没拦着;甚至回乡祭祖时,子皓和沉鱼联手想要害阿珩,我也盼望着她真的被烧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摆手,“太多次了,我都数不清暗地里动了多少回手,可就像殿下说的,阿珩有本事,哪次也没让我成功过。”他一边说一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眼泪又掉了下来,然后竟然问着玄天冥:“九殿下,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脑子?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还中了个状元,就凭我这脑子,居然还能考上状元?但凡是个聪明的,在经了那么多事之后也该明白,阿珩是动不得的吧?怎的我当时就看不出?还一门心思的想着保沉鱼?”

    玄天冥十分赞同他的说法:“可能当年父皇眼花,看错了试卷,不然就凭你的脑子,还真不是个状元的料。”

    凤瑾元特逗,也不知道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性子真的有了大转变,还是几两酒下肚醉得找不着北,竟胆子大到拉着玄天冥的手开始跟人家唠扯起家常来。从他备考时说起,一直说到中了状元跟姚氏大婚,再说到送走阿珩接回阿珩,然后是凤家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再亲眼看着凤家走向衰败,每一个环节和细节都没有放过,那记性好得连玄天冥都不得不服。他甚至说了句:“就冲你这记性,得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凤瑾元没接他的话,还在继续说,他甚至把凤羽珩刚回京时,玄天冥和玄天华为了给凤羽珩撑腰,到过凤府几次、都说了些什么话全给背了下来。

    这一番倾诉简直就是他凤瑾元以及凤家全族的一生回忆录,玄天冥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毕竟里头有他媳妇儿的参与,而且还是做为打脸那个人存在着的,听起来很是过瘾。

    终于,凤瑾元说到姚氏下葬时停了下来,再一扭头,天都放了亮。他的酒醒了大半,一看到自己极没形象地跪在地上,双手抱在玄天冥的膝间,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给玄天冥道歉,说自己是喝多了才失的态,可又觉得道歉什么的太过苍白,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再一张口,却是道:“我是个将死之人,现在唯一能求的就是九殿下以后能善待我们阿珩。凤家没给也半点亲情,我希望这份缺失能在她嫁到御王府之后补回来。我这个女儿不容易,能活到现在全凭她自己的造化,想来以后我死了,她可以更轻松一些。”

    他从地上起来,腿跪得久了不太好使,差点跌倒。玄天冥扶了他一把,道:“本王自己的媳妇儿自然会好好照顾,你还有别的……嘱托么?”他本想说你还有别的遗嘱吗?后来觉得有点儿不太人道,便临时改了口。

    凤瑾元到也没客气,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妾室和一个三女儿活着,妾室不入族谱,谈不上休不休离不离的,我死了,她自然就自由了。那个三女儿跟阿珩一向交好,想来不需要我操什么心,有她二姐姐在,绝对不会亏了想容。到是还有个四女儿……”凤瑾元顿了顿,从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几日前就写下的信来,递给玄天冥道:“这是我写给粉黛的信,她在京中呢,虽然许给了五殿下,五殿下待她也是不错,但我这心始终是放不下。殿下应该还记得那个丫头,她那性子就随了当初沉鱼的母亲沈氏,一点脑子也没有,点火就着,小小年纪就怨气缠身。我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好那个孩子,人家也不听我的话,就希望殿下将来回京时能把我这封信交给她,算是一个父亲临死前最后对她的叮嘱吧!”

    凤瑾元说完这些,又见玄天冥把信接过,这才放了心。酒劲儿彻底散了去,暑病却又侵袭上来,他迷迷糊糊地倒向床榻,很快就昏睡过去。

    玄天冥叫了外头的将士进来帮凤瑾元去了鞋袜外衫盖好被子,这才离了营帐。迎着大漠里迎升的太阳,迎着随之而来的暑热,他将凤瑾元的那封连信封都没有装的信打了开,看到的是一个临死之人对女儿最后的告诫,竟全部都是让粉黛不要再跟凤羽珩做对。他告诫粉黛,只有跟凤羽珩交好,才能平安地活着,而如今,什么也没有比还能活着更幸福的了。

    玄天冥轻叹一声,将那信揣到怀里,凤瑾元的这个心愿他还是愿意帮着达成的,只看那凤粉黛知不知悔改吧!毕竟凤家是凤羽珩的根,他也不希望到最后凤家凋零得一个都不剩,不过好在还有那个凤想容,他家媳妇儿身边也不至于太寂寞。

    一夜长谈后,凤瑾元病得更重了……

第889章 这才有个郡主的样子

    玄天冥命令松康必须去给凤瑾元治病,他说“那怎么的也是你师父的亲爹,是死是活由你师父说了算。”

    松康对此无话可说,拎溜着药箱进了凤瑾元的帐子,却见那人面容消瘦眼窝深陷,正躺在床榻上望着天篷。目中无神,一身死气,要不是还能看出呼吸,就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没什么好脾气地上前,“砰”地一声把药箱往桌子上一放,冲着凤瑾元大声道“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一边说还一边翻了个白眼,犹自嘟囔着“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的,临死了还给人找麻烦。”

    凤瑾元看了眼松康,只道真是什么性子的人就收什么性子的徒弟啊!这松康跟凤羽珩的脾气还真是一样,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不让自己憋屈。他苦笑,嗓着声音跟松康说“不用治了,我活得够久了,再活下去就是罪孽。谢谢你的好意,回去吧!”

    松康“切”了一声,“什么叫再活下去就是罪孽?你现在就已经是罪孽了!不治拉倒,当我乐意给你治呢?我师父最烦的就是你。”他说完,提着药箱转身就离了帐子。

    凤瑾元苦笑,却是琢磨着松康那句“我师父最烦的就是你”,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玄天冥就站在帐外,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松康出来时看了他一眼,他摆摆,没再强求,只是跟侍候在帐外的将士吩咐道“不要苛待。”算是他对凤瑾元最后的一点同情。

    凤瑾元却是什么都吃不下,药也吃不下,身体每况愈下,眼瞅着就要不行了。将士们一次次跟玄天冥汇报着那头的情况,玄天冥听久了也烦,干脆吩咐说“不用报了,他既然不想活,那咱们也不拦着他。”

    不过还是有那些跟着凤瑾元学写过自己的名字,又让凤瑾元帮着写过遗书的人对他有些同情,趁着送饭的时候跟凤瑾元说“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郡主,跟我们说是没有用的,若真想认错,真想赎罪,何不把身体养好,等着郡主到南边来时亲口跟她说?好歹说完你再死,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凤瑾元苦叹“撑不到那时候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最多不出三日。”

    “可是听说郡主再不出十日也就能到这边了呀!”那将士说“大夫都说了,你这病要是能好好的配合治疗,还是能好的。”说到这儿,再想了想,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好吧!那只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你要是能配合,是能治好的。但现在暑毒已经入侵全身,鬼医说了,就算是郡主妙手,也回不了春了。但你要是肯吃药,再撑些日子熬到郡主到大营是没有问题的,你真的不想再见郡主一面吗?”

    这将士的话终于把凤瑾元给打动了,他无意自己生与死,就算听说现在这病已经治不好,他也没什么反应。可凤羽珩真的要来了吗?如果十天就能到,那他愿意再等等。这小将士说得对,有些话总得当面去说,有些愧疚总得当面去表达。他很想跟那个二女儿说声对不起,就算凤羽珩不接受,至少他心里能好受点儿。

    凤瑾元有了动力,开始配合着吃东西、吃药。虽然东西是吃三口就吐一口,但也好过一口不吃的强。凤羽珩就要来到南界,成为了他延续生命的信念……

    彼时,凤羽珩一行已经进入到罗天府境内。眼下是春种时节,购粮购到的也都是去年的旧粮,不过罗天府米仓存储到是十分充足,她手里银子多,采买了整整十车粮食后,还是要继续买。

    可是罗天府的粮商不干了,虽然粮草储备充足,但这么个买法也不像是个干好事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买这么多粮,到底是要干什么?

    米商们有了这个思量,许多人凑到一处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再也不卖粮食给凤羽珩。凤羽珩无奈,亮出自己身份,却没想到,所谓的济安郡主,在罗天府人们的眼中却像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有位米商说“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冒认济安郡主的?当咱们都是傻子?”

    另一人亦接口道“就是!兰州那个假郡主开了个百草堂,大肆敛财,现在都被戳穿了,连兰州知州都被九殿下给砍了,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又来冒充,就不怕被砍头?”

    凤羽珩一听这话一下就乐了,“傅雅被戳穿了?这么快?”她问向其中一人“你们说季凌天也被砍了头,这是真的假的?”

    那米商随口回了句“他带人杀了那个姓姚的夫人,那可是济安郡主的亲娘,九殿下不砍了他才怪!听说是在姚氏墓前砍的,连带着那个亲手杀人的官差,血都喷出了老远。”

    一时间,人们又开始就姚氏的事情展开讨论,甚至还有人说“听说那姚氏是被一刀扎入后心的,死的很惨。”

    凤羽珩听着这话,只觉心口处又开始泛起疼来,不似之前那种突如其来,却是一点一点的疼痛加剧,有一个过程,很漫长,也很残酷。

    班走一把将人扶住,眼瞅着他家主子额上的汗滴了下来,赶紧叫黄泉忘川一起帮忙把人送回马车里。他驾车离去,车后头跟着十辆米粮车,再不提继续购买粮草一事,奔着兰州方向匆匆而去。

    凤羽珩虽说早有准备姚氏怕是要有不测,可当她亲耳听到姚氏已死时,这具身体自然而然起的反应却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她歪靠在忘川身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纵是姚氏后来做了那么多与她为恶的事情,她还是在想到那张面容时悲痛不已。那到底是跟她前世的妈妈一模一样的脸啊!前世今生,母亲的情份都是如此浅薄,也不知是老天刻意的安排,还是她命里就该如此。

    身边人虽说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可也能够体会一个女子在失去母亲时的那种感受。黄泉和忘川都是孤儿,亲人离去时她们还太小,小到连爹娘的样子都记不住,可谁也不想做孤儿孤独一生,她们也曾不只一次地幻想过自己如果有亲人在,生活会是什么样?

    忘川揽着凤羽珩,这个比她还小上几岁的主子总是让她心疼,她一遍一遍地跟凤羽珩说“小姐不哭,夫人是去享福了。”

    凤羽珩点头,眼泪却依然在流。

    整整十车粮草,虽说凤羽珩原本是想再购置一些,但当得知姚氏离世的消息后,她不得暂时放下继续购粮的心思,赶紧就往兰州这边来。但纵是这样,十车粮草还是阵容不小,粮食堆了满满十车,以至于车辆太重,要两匹马才拉得走。

    兰州城的守城大军是玄天冥那边的人,他们一眼就把凤羽珩给认了出来,而且他们知道,这一次不会是假的,因为忘川和黄泉在呢!将士们赶紧围了上来,不停地寒暄,可凤羽珩明显的面色不好,忘川跟将士们悄悄地说“郡主听说姚夫人的事了。”将士们一听这个话,心里也跟着凄哀起来。

    不过凤羽珩再没有精神,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她告诉将士们“后头的十车粮草是为御王大军采购的,你们着人把粮食搬下来,运到沙平城那边怕是得用骆驼。”

    将士们一听的是给自己这边采购的都特别高兴,赶紧叫人把粮食都搬下来放到自己这边的车上,黄泉给那些赶车人结了工钱打发他们回去,这才又跟着凤羽珩以及运粮的车队继续往沙平城的方向赶。

    真正的济安郡主来到了兰州,这对于兰州的百姓来说可是件大事,特别是她还带了十大车米粮来支援大军,这就跟最初人们心中所想像的郡主形象十分吻合了。再加上有傅雅之前的对比,人们纷纷觉得现在这个真正是个郡主的样子。

    于是,兰州的百姓们一路欢呼着迎送凤羽珩,就跟着车队一起往南城门的方向走,更有人听说凤羽珩因为姚氏的事十分伤心以至于身子不好,纷纷骂起那个假郡主来,并且大声地承诺“郡主放心!咱们的眼睛这回可是擦亮了,只要那假郡主还留在兰州城内,咱们一定会把她给揪出来!”

    凤羽珩临出城时从马车里出来,对兰州的百姓表示感谢,并且答应他们待大军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一定会回到兰州来,亲自开一家真真正正的百草堂。与此同时,她也命忘川想着点,到了沙平城之后给济安郡那边去信,让王林挑四个大夫送到这边来,以备新开百草堂之需。

    出了兰州,行过边南,马车早已不能行走,她们改骑骆驼。班走原本是想带着凤羽珩先行一步,他知道凤羽珩一定很着急到沙平城去,不管是见殿下,还是到姚氏的墓前祭拜,都应该是着急的事。

    可凤羽珩却不想到得那么快,有些事情没有面对还能多一份幻想空间,一旦真的看到姚氏的墓,她有些不敢想像自己该如何面对。

    “就这么走着吧!”她拒绝班走的提议,低着头坐在骆驼上不再吱声。班走也没办法,跟黄泉二人一人一边,紧紧地护着凤羽珩,生怕她这状态再什么时候坐不稳从骆驼上栽下来。

    终于临近沙平,她停住骆驼,对忘川黄泉说“你们押着粮车先进城去,我想到她的墓前先看看。”来的时候早跟将士们问好姚氏葬在哪里,此时只留下一句吩咐,立即打了骆驼快跑,直接往沙平城东的绿洲奔了过去……

第890章 凤瑾元大彻大悟,你信吗?

    玄天冥为姚氏立的墓不算气派,但也是精致。地方是凤瑾元选的,朝着水面,两旁边还各有一排绿树,在大漠这种地方能选到这样的所在已经是极其难得。

    班走亦骑在骆驼上护在她身边,一边在大漠里狂奔着一边劝她说:“实在难受的话就哭一场,再不你就想想她从前是如何对你的,还有她为何会死。归根结底这场劫难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她在京都好好的,如果她不乱认女儿,不带着那个傅雅到南界来冒充你,也不至于就落得灾般下场。主子,你不欠她,无须有愧。”

    说话间,二人已经停在那片绿洲之前。凤羽珩也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发现,当真的面对前方那个很是显眼的新墓时,心绪却是异常的平静,连之前那种因姚氏出事而引起的身体感应也没有再次袭来。

    她下了骆驼,迈开步子往墓前走,直到站在姚氏的墓碑之前,这才回了之前班走的话。她说:“我从未觉得有愧于她,做为女儿,我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但是班走你知道,她必须是我的母亲,这个人于我的身体有着密不可分的血脉关系,纵是在情义上可断,在血缘上却依然是一直传承着的。她给了这具身体生命,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就永远都要报着一颗感恩的心。”

    班走听得糊里糊涂,什么身体不身体的,说得就好像凤羽珩这个人跟她所拥有的这具身体不是一体的,是两个独立的存在,但那怎么可能。

    他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主动上前几步,跪在姚氏墓前磕了三个头。毕竟是他主子的娘,不管怎么说,这三个头是一定要磕的。

    凤羽珩见状到似也想起来什么,于是也上前几步跪了下来,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去。再抬头时,看到墓碑上写着她跟凤子睿的名字,心下更是感慨玄天冥想得周到。纵然她不是个原装的,但子睿却是姚氏的亲儿子,这一点不可改变。墓碑上留了子睿的位置,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她呢喃开口,说出来的话班走却是更听不懂了,就听凤羽珩说:“那年在西北大山里,我醒了来,认识了这个世界,认识了玄天冥,也认识了娘亲跟子睿。我曾答应过她,要替她报仇,要把那些给予你们苦难的人统统收拾干净。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是对的,让你得新收回凤家主母之位,又让你在那个位置上主动与凤瑾元和离,给了你一命,也给了子睿一个大好前程。本以为你是乐意的,因为如果你愿意,大可以在我的郡主府里平安富贵地过完一生,却没想到……你后来却再不认我这个女儿。”

    她说得有几分落寞,却并没有掉泪,好像该流的泪在这一路上都已经流完了,现在就只剩下平淡,就好像姚氏已经故去多年一样,一如她前世的妈妈。

    “是我的疏忽。”她轻叹,“原来做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女儿是那么的了解,感应是那么的深刻,我私以为你接受了凤羽珩的变化,却没想到竟是我自作聪明,自欺欺人。你的心里跟明镜一样,只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戏码,如今想想,甚是可笑。可纵是再可笑,这戏码也已经唱到了今日,从京城唱到了南界,唱进了古蜀的地盘。我没有回头的余地,也从未打算过回头,玄天冥还在前头等着我,既然来了,这一路我总得陪着他步步走完。你安息吧,只要我还在南界,会经常过来看你,就算日后回了京都,也会常来祭拜。从来世事难料,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也是你我之间浅薄的缘份。”

    她说完,站起了身,最后往那墓碑处看了一眼,然后回头,一脸的绝然。

    却见身后,一个紫衫着身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大漠沙起,吹得他的墨发随风而动,隐见凄凉。

    凤羽珩鼻子微酸,在姚氏的墓前都没哭,却在见到这人时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小嘴一撇,一脸的委屈。

    玄天冥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揽在怀里,但见班走身形一晃,消失无踪,只剩下绿洲之前相拥的二人。抽泣声渐大,最终变成了嚎啕……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哭晕在玄天冥的怀里,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前世,回到儿时母亲还在的那些日子。那张与姚氏一模一样的脸又笑意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肚子挺得溜圆,正一脸幸福地对她说:“阿珩,你猜妈妈肚子里这个是弟弟还是妹妹?”

    她笑嘻嘻地答:“爷爷都偷偷告诉我了,是个弟弟呢!”

    母亲笑得更甜:“是啊!是个很可爱的弟弟,阿珩以后可一定要疼弟弟。”

    她真的很疼自己的弟弟的,却没想到弟弟出世,妈妈却再没能见到。

    这一梦恍惚而过,紧接着就又看到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穿着古装,粗布灰衣,十二岁的小小年纪,看起来一脸的倔强。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你是凤羽珩!”

    那人点头,表情淡淡的,不见愁绪,更不见喜乐。甚至当她跟对方说起姚氏已经死去时,那个凤羽珩也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未见任何表情变化。不过话是说了的:“不怪你,人若不能跟据情势调整自己的心态与处事方法,那最终的结束就是被这个时代所淘汰。你已经做得很好,谢谢。”

    她在这一声谢谢中醒来,惊出一身的冷汗。

    安置的地方是沙平城玄天冥住的那座宅院,她坐起时,外间的忘川听到响动,赶紧就进了来,看到她醒了很是高兴,赶紧就问道:“小姐饿不饿?您睡得太熟了,已经两天都没有醒过。”

    “两天了?这么久?”凤羽珩有些恍惚,随即问道:“玄天冥呢?”

    “殿下去了营里,就在这沙平城的南城门外,不远。”忘川上前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坐在床榻上,这才又匆匆到外头去吩咐下人端清粥过来。

    凤羽珩没什么胃口,但饥饿感还是有的,她起身吃了两碗,又让忘川侍候着洗漱梳妆,待收拾完毕之后出了院子,却是听到很多驻守在这边的将士说起凤瑾元。

    她觉得新鲜,坐下来听了一会儿。这些都是从京郊大营来的将士,跟她都很熟络,到是一五一十地把凤瑾元近段时日的表现给她讲了一遍,却是听得凤羽珩直皱眉。

    她问忘川:“凤瑾元悔改了,你信吗?”

    忘川道:“其实就这么听起来,是不信的,不过小姐昏睡的这两天,奴婢往他住的院子里去过,亲眼看到那人重病在榻,也说过几句话,到是有几分相信他是真的大彻大悟。可惜……”忘川顿了顿,“怕是再怎么悟也没用了,他病得很重,至于能不能治好,奴婢是觉得不太乐观,不如小姐过去看看?”

    凤羽珩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她到时,凤瑾元刚吃完一粒药,那送药来的小将士还在跟他说:“这药可是咱们兄弟省下来给你的,是当初离京之前郡主给的,咱们每人身上都带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将军说了,郡主很快就到,让咱们没有暑症或是已经有所缓解的兄弟们把药均给你一些,等郡主来了还能再补充。”

    凤瑾元这两天气喘得有些不顺,吃了药后又倒了一阵子气,这才带着些急切地问道:“殿下有没有说阿珩什么时候来?两天之内会到吗?能不能请殿下给阿珩送个信,让她快一点来,怕是再晚些我就看不见她了。两天,最多两天,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过了两天一定撑不下去的。”

    那小将士闷哼一声,很是有些情绪地道:“你说说你,挺大个人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清楚呢?咱们郡主多本事个人,你就是再傻也该明白这个二女儿才是最靠谱的呀!居然以前还能做出那么多过份的事情来?”他一边说一边摇头,“真是的,好好的一个家,我们都替你觉得可惜。唉!罢了罢了,也不瞒你,其实郡主两天前就到了,先去了姚夫人的墓地,哭晕了,被将军抱回来的。你要是真想见郡主,就再等等吧。”

    “她……她已经来了?”凤瑾元有些不敢相信,可随即反应过来,情绪一阵激动。可又听说她哭晕了,心下便着急起来,抓着那小将士问:“只是哭晕吗?要不要紧?为何两天都没醒过来?有没有找医官给看看?她那个徒弟松康医术很高明的,让他去给阿珩看看吧!”他说着,还不放心,干脆想要翻身下榻自己去看。

    可惜,他身子太弱了,暑气侵体,再加上最开始的时候拒不吃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眼下已经形同枯槁,整个儿人就好像是一只漏了气的皮球,每天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

    这一翻身,脚是沾了地,却没想到双腿已经再站不住,直接就算地上瘫坐下去,那小将士一把将人扶住,这时,就听身后有个声音扬起:“多谢小兄弟了,还是我来吧!”

第891章 凤瑾元,殇

    凤羽珩进了屋来,亲自把那小将士给换了去,又与忘川一起将凤瑾元扶回床榻上。

    过程中,凤瑾元就愣愣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女儿跟丫鬟一起把自己抬上床榻,盖好被子,还安安静静地在他的床榻边坐了下来。面上没有从前的那股子犀利,虽说也并不亲近,但看起来到是很像被送去西北之前的那种淡然。不亲不疏,对于他凤瑾元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凤瑾元别过头去,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有些潮湿,却也摸出了如今自己的瘦骨嶙峋。他说:“阿珩,你来啦!”然后目光送回,眼里竟是泛着凤羽珩自打来到这个大顺朝之后就从未感受过的父爱。

    她亦有些恍惚,突然就想问问凤瑾元是不是病糊涂了,是不是把她当成了曾经的凤沉鱼。可眼瞅着这人命数已尽,她在心底轻叹一声,太苛刻的话便也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道:“是,我来了。”

    凤瑾元有些尴尬,对着这个二女儿,纵是有千言万语,却总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知道该如何与之打开话题。他已经不太能想起来送凤羽珩到西北之前,在凤羽珩还是凤家嫡女时他们父女二人是如何相处的,只记得那时候这个二女儿的性子就是淡淡的,对什么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对谁也没有太多的好感。而当凤羽珩回京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无外乎就是呛声、吵架,互不待见。

    “唉。”凤瑾元叹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是凤羽珩先开了口,自顾地道:“我到母亲的暮前祭拜过了,做为女儿,连母亲的葬礼都没赶上,怕是要成为我这一生的遗憾和愧疚。但还是要谢谢你亲自操持此事,选的墓地看起来风水也很好,大漠又远离京都,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母亲会喜欢。”

    凤瑾元赶紧就道:“不用谢我,你娘亲是我的发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凤羽珩摇摇头:“也不算发妻了,都和离的人,跟凤家没有半点关系。”她一边说一边握了凤瑾元的腕脉,只一会儿后便又放了下来,却没就病情说些什么,而是道:“我把想容接到了济安郡,以后安姨娘也会到那边去生活,宅院都安置得很是妥当,你大可以放心。至于粉黛,左右有五皇子照料着,就她那个性子,你想为她操心也是白费,是福是祸,还要看她自己的选择。”

    她说起这话来,凤瑾元听着就像是在为他安排后事,在最后告诉他家里的一切。心下便知,刚刚那脉况怕是不好。不过这个结局也是他意料之内的,就像他跟那小将士说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最多两天,他便再撑不住。好在他临死之前看到了凤羽珩,心下已无牵挂,于是张了张嘴,苦涩地道:“我是个失败的父亲,失败到如今将死,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嘱咐。你不需要我的嘱咐,因为你的每一件事情都比我这个父亲做得好,相比之下,这些年,我却是连一件正经事也没做过的。我也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但是阿珩,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你母亲临去前曾有话留下,她说她不糊涂了,她在心里一直都是认你的,她知道你才是她的女儿,而不是那个傅雅,让你安心。”

    “恩。”凤羽珩情绪也不是很好,心情很是底落。纵是她对凤瑾元没感情,但这身体却是跟凤瑾元一脉相承,总归是有些牵引。以至于如今看着这人将死,又受了这么大的罪,再不好听的话也说不太出来。她只是道:“既然记得我了,那我便安心吧!说起来,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希望父慈子孝,父亲,你可曾想过,如果当初你好好待我,凤家就绝无可能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只要有我在,凤家就会一直辉煌下去。可惜,事不随我愿。”

    听她主动提起这话,凤瑾元还是很高兴的,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他咳了一阵,再开口道:“我知道错了,当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的不对,就觉得凤家如果不连夜就姚家一事表态,一定会跟着姚家一并倒霉。我好不容易经了科考走了仕途爬上左丞相的位置,好不容易把你祖母接来,许是这巨大的荣耀让我昏了脑子,以至于事情一出,连最正确的判断都无法做出。终归这一切都铸成,我们就是想回到当初也回不去。阿珩,为父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你能活得这般精彩,我凤家的孩子到底还有一个是出息的,不管你是恨我还是怨我,我如今都是希望你过得好的。阿珩,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凤瑾元老泪纵横,不管他有多不想在这个女儿面前哭得这么没形象,但泪水就是忍不住。凤家,曾经多么辉煌的凤家啊!却在他一念之间一步一步毁成这样。现在想想,这个二女儿曾几次三番地给了他凤家机会,他却依然看不清楚局势。

    他想握住凤羽珩的手,可是说了这么久的话,耗费了体力,抬了几次都没有力气。到是凤羽珩主动把他的手握住,两指依然掐在脉间,眉心现了隐隐的悲恸。

    “我要死了。”凤瑾元说:“我撑着这口气,就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今心愿已经达成,这口气也终于可以咽下了。”他又喘了几下,到是很努力地想要把这口气给咽下去,可该着他将死之时要多遭些罪,明明人已经油尽灯枯,这口气却还一直吊着,任凭人如何的难受,也不肯散去。

    忘川见了他这样都觉得太痛苦了,道了声:“小姐跟凤先生好好说说话,奴婢在外头等着。”匆匆的就出了屋子。

    凤羽珩看了他一会儿,皱着眉问他:“要不要我帮帮你,去得轻松一些?”

    凤瑾元连连点头,“要,要!”

    凤羽珩再不犹豫,伸手入袖,从空间里调出安乐死的针剂来。

    “其实,你的女儿早就死在了西北的大山里,是被两个恶毒的村民灌了过量的迷药丢进乱葬岗里死去的。”

    她一边说一边摆弄那针剂,凤瑾元却没多往那针剂看上一眼,只是对她的话惊讶不已,颤着声道:“怪不得芊柔说你不是,原来你真的不是……”

    凤羽珩摇头,一针推注到凤瑾元的身体里,同时道:“不,我是,但也不是。”眼瞅着凤瑾元期盼的目光,她却还是摇头道:“天机不可泄漏。”

    凤瑾元不再问了,眼皮发沉,眼瞅着就要合上,只呢喃一句:“我怎么感觉这么困呢?”

    她将针剂拔出,轻声道:“困就睡吧,睡着了就没有痛苦了。”

    然后看着凤瑾元一点点地闭上眼睛,好像在完全闭合之前又说了句什么,像是“对不起”,却听不真切。

    终于,气息全无,安乐死下并没有痛苦,这是凤羽珩做为女儿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起身,只觉这屋子里有一股子凄闷之气,在这股子凄闷之气的影响下,凤府曾经的那些个人竟开始像电影回放一样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老太太、沈氏、凤沉鱼、凤子皓、金珍、韩氏……这些个曾经鲜活的人都以其各自最具特色的姿态回闪过她的眼前,然后再带着曾经过往,随着凤瑾元的离世,彻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凤家了!”凤羽珩微仰起头,鼻子有些发酸,眼里竟也有些晶莹溢出。她觉得很可笑,“班走,你说我为什么会哭?是为凤家吗?”

    暗处,班走一闪而现,就站在她的身后,无声无息的陪着,却不说话。

    凤羽珩苦笑,“算是为了凤家吧!毕竟我也是姓凤的,如果一家子人能好好过活,谁又愿意落得如今下场?莫非真以为我喜欢众叛亲离吗?莫非真以为我喜欢无父无母无兄无姐吗?但凡他们待我有一点点真心,我都会数倍的回报而出,这个家,也不至于落到今日下场。”

    她吸了吸鼻子,转头又往凤瑾元那里看了去,这个父亲一点都没有当日模样,瘦得像根竹竿,也老得像是五六十岁的老者,而事实上,凤瑾元也不过四十左右,正值壮年。

    “听说他想跟夫人葬在一起。”班走终于开了口,却是说出从将士那里听来的一件事,“他曾不只一次地说过,生时不能好好待夫人,死后就算在她身边做个鞍前马后侍候的人,也是好的。甚至跟殿下也提过想要跟夫人合葬,但殿下没应。”

    凤羽珩失笑,“没应就对了。我并不希望母亲故去之后还要再与他凤家有任何牵连,他能送母亲最后一程,便是他二人缘份的尽头。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好好的在一起,死去了为何还要再继续纠缠呢?”

    “那如何处理凤瑾元的尸体?”班走问:“沙平城就只有城东那处可以埋人,夫人葬在那里,他就不能再去了。”

    凤羽珩想了想,说:“烧了吧!烧出骨灰来装到瓷罐子里,着人送回京城,就……就交给粉黛。”

    班走一愣,“就凤家那四小姐?她还不得把骨灰给扬了?她恨凤瑾元恨得天天盼着将人挫骨扬灰,这要是给了她,那可是主动送上门的。”

    “扬了就扬了。”凤羽珩对于这种事并没有古人那般介意,在后世,选择将骨灰扬入大海的人也比比皆是。“粉黛若好好葬了,也算全了他们这一世父女情份。若是真的扬了,就算是凤瑾元为他四女儿做的最后一件功德吧!扬了骨灰,解了心结,从此,也了解了凤家这一世恩怨……也好。”

第892章 本郡主要出出气

    如凤羽珩所愿,玄天冥为凤瑾元举行了火葬。做为女儿,凤羽珩在大火烧起来时,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去,一世父女渊源,就此了结。

    凤羽珩心情不好,到也不是为凤瑾元的死而感伤。说实在的一个人临死悔改,并无法抵消他活着的时候给亲人友人造成的那种伤害和仇恨,也不可能指望着靠最后一口气化干戈为玉帛。不只凤瑾元,包括姚氏也一样。她之所以心情不好,是一种由这二人离世所造成的那种悲凉,就好像生命走到了一处分水岭,家主故去,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凤家了。

    玄天冥在她身边陪了两天两夜,总算是在第三天头上,这个丫头又恢复如初,面上现了他熟悉的笑容来。玄天冥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凤羽珩把刚洗完的头发甩了甩,很不客气地让他帮着用毛巾擦干。玄天冥提出抗议:“怎么不到空间里去?你的那种叫吹风机的玩意很好用。”他用过几次,没想到小小的东西竟能吹出那么大的强风,头发一会儿就被吹干,十分神奇。

    凤羽珩却说:“那就没了你为我擦头发的感觉。”

    他不解:“我给你擦头发是什么感觉?”

    她想想,说:“很贴心,很亲近,像一家人,没有隔阂。”

    就擦个头发,还能擦出这么多心思,玄天冥想,女人的心啊,还真是不好估量。不过手下动作也没停,握着她从空间里调出来用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时不时还拧一下,虽然不是很专业,但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凤羽珩对摆弄头发这种事最不在行,前世,就算是女孩子,在不出席什么宴会之类的场合时,头发的梳理也是很简直省事的。不像古代,就算是平常在家里,也能梳出各种各样的花式来,若是太随意,总会被人说不守规矩。

    “以前在凤府里就觉得规矩太多,早上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去给老太太晨昏定醒。不过孙女去看祖母是应该的,怪就怪府宅太大,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总得走那么远。”她不知不觉又说起凤家,随即下意识地甩了甩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玄天冥主动承担起为她梳头的任务,也梳不好什么花式,但也比凤羽珩自己动手强多了。基本上他二人在一起时,就很少让下人侍候这些事情,玄天冥也习惯了,梳完头还主动到门口接过黄泉送过来的早饭,两人对坐着用饭,凤羽珩吃着吃着突然就说:“一会儿咱们去趟大营。”

    “好。”玄天冥也不问她去大营干什么,事实上也没什么可问的,凤羽珩本就随意出入他的大营,她甚至还建立了自己的神机营,西放与何甘二人直接开口跟她叫主子。只是,今日凤羽珩提出去大营,玄天冥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这丫头就好像心里有口憋着似的,无处可发,不知道这口气一但找到突破口,是得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二人吃完饭一起回了沙平城南郊的大营里,众将士对于凤羽珩的到来十分开心,但也知她刚死了父亲和母亲,人们也不好太过欢呼,甚至有人还劝着她节哀顺变。她也不解释,也不多言,拉着玄天冥一头扎进一个空帐子里,然后就见她一趟一趟地把武器和弹药从空间里往外头搬。整满了一个帐子,又去装另一个帐子,直到两个帐子都满满腾腾的,这才把西放跟何甘给叫到了这边来,让他们组织神机营的将士过来领取。

    西放原本是在边南大营那头的,听说今日凤羽珩来了大营,便骑着骆驼一路快跑回了来。他跟何甘说:“我有一种感觉,咱们主子定是要发威了!”

    西放的这种感觉没错,玄天冥之前的感觉更加没错。凤羽珩心里头的确是有一口气憋着,无处可发,但她总不能把自己给憋死,于是,这丫头琢磨出了一个出气的方法,她告诉玄天冥:“晚上咱们去打绝平城吧!我心烦着,正好拿绝平城顺顺气。”

    玄天冥这人最惯着媳妇儿,他媳妇儿说啥是啥,想干啥就干啥,别说是打绝平城,她就是说要打入古蜀京都,他都不会反对。

    当然,凤羽珩也不至于那么虎。大漠里太热,每往前推进一步都很艰难,夜晚作战虽说可以避免一些酷暑之气,但却无法进行持久战争,在次日清晨太阳升起之前必须要将战事结束,而这也正是玄天冥大军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困扰。

    不过再打下来一座绝平城到是没有问题,玄天冥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因为一旦打下绝平城,神机营所储备的弹药就要见底儿,到时如果遭遇古蜀反击,特别是在白天时候的反击,他们就会变得很被动。再加上绝平城的地理位置比沙平城更推进一步,气候更炎一些,将士的身体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和适应。

    而现在却没有这些困扰了,他媳妇儿来了,武器弹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再加上她高明的医术,纵是大军杀进绝平城后古蜀反击,对方也没有半点胜算的机率。

    他宠溺地抚上凤羽珩的头,爱怜地道:“好,就打绝平。”

    如此重要一场战役,就在二人一说一笑间定了下来。不过玄天冥的大军中却并没有人对此提出疑议,哪怕是玄天冥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济安郡主心烦,咱们今晚拿绝平城过过瘾,去去这阵子的晦气。”

    一连两场丧事,可不是晦气么!将士们一听说要打绝平了,一个个欢呼起来,引得西放笑骂道:“小崽子们!忘了当初刚入沙平时,一个个儿又拉又吐的?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绝平城可是比沙平城更热!”

    将士们毫不在意地道:“不怕!王妃都来了,咱们还怕生病吗?”

    西放失笑,原来这些小崽子们打的这是个主意。不过也对,凤羽珩来了,还需要考虑生病的问题吗?他咧嘴一笑,跟何甘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对今天夜里的突袭充满了期待。

    他们是期待了,可是绝平城里,上将军碧修带着古蜀以及联盟大军却是整日里都在提心吊胆地防守着。将士不敢上城墙,所有人都在墙里,有人甚至在夜里会把耳朵贴在城墙上听外头的动静。

    可惜,外头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大顺人已经很久没来了,他们听说那边在办丧事,也不知道是在办谁的丧事。原本边南大军中与这头联系的几个人也再没传过消息回来,天雷也没有偷到,对于古蜀这头来说,虽然是主场作战,却依然战得极其被动。

    碧修今晚喝了点酒,虽不至于酩酊大醉,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他心里憋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猛虎,就蜷缩在这方绝平城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持了这么久,也不见大顺那头有动静,心就那么提溜着,悬在半空,极其煎熬。再加上大漠十国联盟军那头军心不稳,对于大顺的那种天雷非常害怕,主将已经多次向他表达出退意。有退意的还不只一国,数一数,六七国都是如此,让他十分为难。

    碧修走出帅帐,只觉今晚月光明亮,风沙也小上许多,对于大漠来说算是个晴好的天空。可是他也明白,这样的天气对于己方来说可是一点优势也没有,如果大顺人选择今晚来战,再用上那种天雷,拿下绝平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到是希望终日里黄沙漫长,要总是那样就好了,毕竟古蜀人都习惯了,对己方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但大顺人不习惯啊!强大的风沙就是古蜀人的保护伞,就是绝平城的命脉。

    碧修的右眼皮子突突地跳,突然就心慌,总觉得今晚要出事似的。营里副将见他出帐来,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宽慰道:“将军,别想太多,大顺人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动作,想来他们也是有所顾及。听说他们进了沙平城后,大部份将士都因暑热而病倒了,如果再进入绝平城,怕是病倒的人会更多,病情也会更重,他们不敢的。”

    “不敢吗?”碧修可没这么乐观,“我到是觉得他们没什么不敢的。”他往前走了两步,有些摇晃,却还是坚持不让副将再扶他,一边走一边说:“想办法调动大顺京都的探子,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让玄天墨给我一个交待!他大顺有如此强悍的天雷,他闷着不说,还像模像样地跟我们来谈合作。如今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却遭到了那九皇子如此之重的打击,这笔帐总是要有人来算!”

    一说起这个,那副将也是一肚子火,当即便分析道:“属下也觉得咱们是被大顺人给骗了!那八皇子九皇子根本就是一伙的,这么多年都假装对立,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但事实上,他们就是想要借此来打击我古蜀!大顺已经不满足于只要古蜀做番国了,他们要占领咱们这块地方,想要把古蜀收入囊中。可是……”他说到这,语气却悲恸起来,“可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他们手里有天雷,那东西一炸起来,咱们有多少人都不够填的。”

    “难不成他们的天雷就用不完?”碧修气得跳脚,“本将军就不信他们真的用不完!只要天雷没了,在这大漠里,古蜀就是唯一的皇!”他一边说一边推开身边副将,晃悠着就往红帐那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是说在城外新抓了一个女子么?本将军去瞧瞧。”

    话刚出口,这时,就听北城门的方向突然传来“砰”地一声!碧修大惊,他听得出,那声音正是来自那种让古蜀人闻风丧胆的——天雷!

第893章 姑奶奶打绝平城,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没有丝毫悬念地,古蜀北国第二座城的城墙和城门又被大顺的天雷给炸平了。当碧修带兵冲到北门口时,看到的就是那中间破了一个大洞的城门,还有倒塌过半的墙城。

    透过城门的圆窟窿,他看到对面大顺的队伍前,并肩而站的两匹白毛骆驼上正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紫衫在身,是他熟悉的大顺九皇子玄天冥。而身边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子却也并不眼生,虽然没见过,但画像却是看过很多次,不是别的,正是那九皇子未来的正妃,济安郡主凤羽珩。

    碧修恨他二人恨得牙痒痒,特别是恨那凤羽珩,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待着绣花,居然大半夜的跟着男人上阵打仗,还偏偏把他们古蜀打得这么惨。输给玄天冥不丢人,但输给人家夫妻档,那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凤羽珩出现在战场上,对于所有古蜀将士来说都是一种羞辱,但面对这份羞辱,他们又不敢上前去将其摧毁。特别是当古蜀人看到凤羽珩手另还提溜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时,想要抵抗的脚步就更是往回缩了又缩。他们可都记得,大顺人就是用类似那样的东西,把他们驻守在城墙四的兄弟一个一个给打下来,多半都是脑门子穿了个洞,挖出洞里的东西来,居然谁都没办法准确是说出那种东西到底应该叫什么。

    城门炸开,一个大洞,透着内外两个世界。城里的人吓得哆哆嗦嗦,哪怕上将军碧修如何高喊抵抗,也没有人愿意往前多迈进一步。而城外,玄天冥的大军却是士气鼓舞,他们这头的将士才不管什么女子上战场好不好意思的,凤羽珩上战场,他们早就习惯了,就连这些武器都是人家提供的。更何况,济安郡主能跟一般的女子一样吗?在这些将士的心里,他们的济安郡主、他们的王妃那就是天上仙女!打仗有仙女帮忙,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玄天冥指着那个破了个大洞的城门跟身边媳妇儿说:“一会儿再炸两下,炸得大一些,咱们再往里冲,省得跟钻洞似的,别扭。”

    凤羽珩点头,“大门直接炸毁吧!城墙就算了,不要再炸,省得咱们还得费力气再修。绝平城离得远,咱们从兰州运送青砖也挺不容易的。”

    旁若无人的对话,就好像绝平城已经是囊中之物般,完全无视城里那些古蜀大军的存在。而对于他二人的这种表现,己方人马觉得理所当然。有这些厉害的武器,有九殿下与济安郡主联手抗敌,别说是个小小绝平城,就是一口气打进古蜀京都,那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古蜀上将军碧修今日喝了酒,虽说被大顺这一连串的天雷给炸得醒了八分,可到底还是有两分醉意的。他越看那个白衣的凤羽珩就越生气,不由得咬牙切齿地念叨了句:“迫不及待地就白布给披身上了,这是要给咱们古蜀送丧么?”

    身边副将赶紧劝其道:“将军,大敌当前,可不好说这样丧气的话呀!”哪有这仗还没打的,己方将军就说什么送不送丧的,还是给自己这边,这叫什么事儿?他想了想,到是联想到凤羽珩这一身白衣是怎么回事,于是再道:“听闻沙平城那头一连两场丧事都是为那济安郡主的家人办的,她的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的确是有丧在身。”

    碧修一听这话就乐了,到是也想起那头办丧的事,于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前方门洞之外的人大声吆喝道:“爹娘都死了,不在家里吃斋念佛,还跑外头来打什么仗?就你这样的丫头,一身戾气,命这么硬,不克死家人才怪!凤羽珩!不如你把你那身丧服脱下来,让本将军看看你那丧服里头的身子是不是也跟白纱裙儿似的,那么水灵儿?”原本还觉得凤羽珩一身白站在对面十分碍眼,这会儿听说是爹娘都死了,碧修就觉得那白裙子可真是顺眼啊!“活该克死家人,依本将军看,用不了多久,你们凤家就要成绝户了!”

    大漠的夜里,这样的话传得十分清晰,字字句句传到大顺将士的耳朵里,把个一群小将士都给气得鼓鼓的,都再按捺不住,举起手中武器就要往前冲。

    凤羽珩却一扬手,止住了将军们欲冲锋的脚步。她也不生气,神哉哉地从袖子里调出空间内的一个扩音器来。玄天冥见她又使这个,不由得笑道:“现在多少也有些内力了,不至于一要大声讲话用就这玩意吧?”

    她却一翻眼皮,道:“对这些古蜀人用内力?太浪费了。”然后开了扩音器的按钮,“咳咳”两声,这才又开口道:“喂!对面那个自称什么将军的!对,就是说你,长得跟个土拨鼠似的。喝酒了吧?堂堂将军,不说带着将士上阵杀敌,就站在城里跟我个小女子打嘴仗,你瞅瞅你那点儿出息,还真是配合你的身高,就那么丁点儿大!”

    凤羽珩一开口,把个大顺将军给逗得哈哈大笑。土拨鼠么?还真是啊!那上将军碧修天生个子矮,又有点圆,骑在骆驼上可不就跟个土拨鼠似的么!郡主形容得可真贴切。

    偏生凤羽珩这扩音器十分好用,功率奇大,声音传到古蜀城内,有绷不住的古蜀将士都捂着嘴偷笑起来。有人想起有一回听红帐里的姑娘说,上将军那玩意也十分娇小,还总是要姑娘们夸他神武,可实际上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娘们儿。他一想到这儿就更忍不住笑,绷得脸都通红。

    碧修气得哇哇大叫,再瞅瞅身边副将以及那些个联盟军的将领们,怎么瞅怎么觉得人家是在笑话他,他面上挂不住,大声喝道:“小娘们儿!你别给脸不要脸!”

    凤羽珩的笑声却又传来:“我说土拨鼠,你累不累啊?喊来喊去的,这仗到底还打不打?还有啊,我提醒你一句,拿凤家成绝户这事儿刺激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跟我们敌对,怎么就没想到多去调查调查?凤家?姑奶奶打从多少年前就不盼着他们一家子好,死不死的,关我屁事?而至于你提到我母亲的丧事,这个我到是想要说两句的。”她又清了清嗓,然后坐直身子,很是一本正经地对那碧修道:“土拨鼠,你听着,御王殿下与本郡主今日之所以攻打绝平城,到是跟这丧事有关。本郡主去母亲的墓前看过了,觉得风水甚佳,很是不错。昨日母亲托梦与我,说就算风水再好,总也是离古蜀太近了些,她住得不安生。所以本郡主跟九殿下一合计,罢了,既然母亲觉得离古蜀太近,那咱们就再把古蜀给赶远点儿,让母亲从今往后能有个踏踏实实的安身之所,不容任何人打搅,更不容你古蜀给她添烦乱。恩,对,这就是我们今晚来攻打绝平城的原因!”

    一番话,又差点儿没把个古蜀将士的鼻子给气歪了。敢情攻打绝平,灭一座城,就是因为死人托的一个梦?理由还能不能更随便一些了?还能不能更气人一些了?这叫他们怎么混?绝平城要是丢了,就算命能保住,京都要是怪罪下来,这种事也没法交待啊?

    碧修想得更远一些,甚至想到了自己跪在朝堂之上,面对国君质问时哭着答道:“大顺说了,之所以攻打绝平,是济安郡主那死去的娘给托的一个梦。”然后古蜀国君大手一挥,以一句“胡言”把他给砍了。

    碧修气得两眼都冒金星了,就准备带兵杀出城外跟大顺人拼了,这时,就听玄天冥的声音又扬了起来:“本王的媳妇儿近日心情不好,本王是哄不好了,罢了罢了,那就先收个绝平城给媳妇儿过过瘾,出出气,早晚有一天要端了你们的老巢。来来来,那位土拨鼠将军,是你们出来,还是咱们进去?”

    凤羽珩接话道:“还是让他们出来吧,进去打,砸坏了建筑,又得咱们自己掏银子修,不划算。”

    古蜀将士到底也是血气方刚的,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于是纷纷将恐惧抛在脑后,都不用碧修催着,提了刀剑就往城外冲。

    碧修也被气到了极点,凤羽珩张口闭口土拨鼠土拨鼠的,专挑他的短处骂,叫他如何忍受?再加上酒劲儿又上了来,干脆也提着手中兵器冲出城外。

    身边副将亦是古蜀人,见主帅都杀出去了,他更没有道理继续留在城内。于是大喝一声:“大顺!拿命来!”话闭,人已经随着碧修冲了出去。

    古蜀的兵是冲了,那些十国联盟的人却相对冷静。左右大顺那头叫骂的也是古蜀,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古蜀人被骂得头脑冲动前去送死,十国联盟却时刻记着大顺将士手里那种致命的天雷暗器,个个心存恐惧,不愿出城参战。

    但就这么退了兵面上也挂不住,毕竟都达成了联盟,临阵退缩好说不好听。于是这些人干脆留在绝平城里观望,直到外头“轰隆”一声巨响,大顺天雷再现,古蜀几十万大军瞬间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乌兰国的主帅当机立断地带着自己的人马迅速撤离。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其它九国盟军,甚至有人冲着城外喊:“碧修将军,不敌就退吧!咱们在月平城等你!”

    前方碧修刚从天雷的轰炸声中回过神来,就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气得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第894章 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啊!

    碧修吐血,好在身边副将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从骆驼上栽下来。

    古蜀在军在一声天雷炸响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纷纷停住脚步再不敢上前。有人还指望十国联盟军能过来当个炮灰,结果一回头,绝平城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盟军的影子,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起那十个小国来。

    古蜀人不再上前,大顺人也没有追击,就站在对面一个个笑嘻嘻地瞅着他们,跟逗孩子似的。可是古蜀人已经过了头脑冲动的时刻,毕竟大顺的实力摆在那里,纵是人家摆在明面儿上的羞辱,他们也再不敢多说什么。将士们个个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偷偷摸摸的跑掉,这万一对方再一个天雷扔过来,他们不就死定了?

    碧修被将士包围在人群中间,根本就不敢露头,他心里清楚,大顺人除了天雷,还有一种离着老远就能把人给瞄得准准的暗器,但凡他一露头,定是被人一下瞒准眉心要了命去。可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深吸了几口气,大声地喊道:“玄天冥!你有本事就出来与本将军单打独斗!带着一群人来,算什么本事?”

    这话一出口,别说大顺将士,就是古蜀人都憋不住乐了。尼玛,这是带兵打仗!你自己不也带了几十万大军么?算起来比人家大顺人可多多了。两国交战,不群殴难道还要单挑啊?这上将军今儿是喝了多少酒,脑抽不成?

    玄天冥也乐了,高声道:“土拨鼠,你醉了本王可没醉,放着天雷地火不用,本王跟你单打独斗?吃饱了撑的么?”说完,竟是一点准备也不给古蜀大军,随手一个手雷就丢了过去,就听“轰隆”一声,又一批古蜀军报废。

    就算没有十国联盟,古蜀自己也有整三十万大军,但经过沙平、绝平两城交战,人数就这么一点一点被炸少。人们对于“天雷”的恐惧不但丝毫未减,反而是疾速加剧,特别是这次凤羽珩参了战,这位济安郡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爹娘都死了的缘故,火气特别大,手里端着个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冒火星子,不停地冲着古蜀这头扫射,每次扫射都死一片人。

    渐渐地,古蜀人明白了,这不是两军对垒,这根本就是大顺军单方面的屠杀!古蜀人再也打不下去了,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全然不顾已经清醒过来的碧修的统领和指挥,就连抗着军旗的人都干脆地把大旗一扔,双手捂着耳朵拼了命的往城里跑。

    碧修都红了眼,却不是杀红的,事实上他们根本连大顺将士的毛都没碰着,人家离得老远呢,就在那儿不停地扔天雷,不停地用手里的奇怪暗器扫射。古蜀大军血流成河,尸体都堆成了山。

    身边副将扯了碧修一把:“将军,撤吧!这仗没法打!”

    碧修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当他看清楚眼前的局势,就好像当初沙平城的失守又重演一般,他双眼狠狠一闭,再睁开时,终于下了撤退的命令!

    有了主帅下令,将士们跑得更欢了,身后响声震天,谁也不知道哪颗天雷就落到自己头顶,只是没命地跑,跑回城里还不行,还得继续往南跑,从南城门再跑出去,最好能一直跑到月平城,那样就还能有一阵子喘息的日子。

    碧修也回了城,路过红帐时,就见里头的姑娘也没了命的往外跑,生怕跑得慢了就被天雷给劈死。也就这么一眼的工夫,他神经一下恍惚,逃命的姑娘中似乎有一人与那大顺的济安郡主长得一模一样,以至于他差一点以为自己的酒还没醒看花了眼。

    “那是什么人?”他指着那女子问身边副将,“是咱们红帐里的姑娘吗?”

    副将顺目看去,也是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大顺的郡主?”

    身边有听到的将士回了句:“那个就是从城外新抓来的女子!”

    “新抓来的?”碧修双眼一亮,立即催动骆驼赶过去,二话不说,一弯腰就把那女子给捞了上来放到自己身前。

    那女子吓得“啊”地一声大叫,回过头来看着他惊恐地道:“你是什么人?”

    碧修再次盯上她那张脸,不由得惊叹道:“世上竟还有生得如此之像的人?难不成是双胞姐妹?又或者是……大顺的探子?”这话一出口,目中瞬间闪过厉光,环着女子腰身的手也加大了力,疼得那女子又是一声惊叫。

    “上将军,莫非这人真是大顺的探子?”副将阴森森地看着那女子,手中长刀在握,眼瞅着就要砍下来!

    却在这时,那女子大叫一声:“我不是!我是八皇子的人,我是向着你们这边的!”这一声叫道明自己的身份,正是那从兰州城跑出来的傅雅。她听出这古蜀上将军的身份,立即投其所好大声地道:“上将军恨那济安郡主对吗?我也恨!既然八皇子都能借用我这张脸挑起一场风波,上将军为何不效仿之呢?”

    这话到是提醒了碧修,同时也让他想起来关于八皇子玄天墨弄到了一个跟济安郡主生得十分想像的女子的传说,原来竟是真的!他哈哈大笑,伸手又把傅雅给捞了起来,就坐在自己身前,一双大手在其身上关键部位很不老实地捏了一把,换得了傅雅一声娇呼。碧修十分满意,大声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带你往月平城走一趟!”

    一夜之间,古蜀又丢了一座城池,而大顺那头,捷报很快就经由沙平城传到边南,再经由边南传到兰州。还不出半日,绝平城被九皇子收入囊中的消息就传遍了南界每一个角落。

    关于九皇子是天降战神的传说再度在百姓间传扬了起来,就连边南那三十万大军中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九殿下的英勇。要知道,拿下古蜀城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炎热的气候限制了大顺军前进的步伐,以前八皇子也不是没试过,可是当将士们迎着酷暑走到沙平城外时,就已经有一部份人中暑气晕倒,剩下的也是时刻都在晕厥的边缘,站着都困难,谈何打仗。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利用晚间作战,可是谁又能像这九皇子这般,一夜之下就能拿下一座城?一旦拿不下,次日又该如何?

    这一战,让玄天冥的军威又树立得高了几分。却不知,绝平城到是拿下了,但他们所面临的也还有一道又一道的难题。

    这些难题首先就出现在绝平城的百姓上,绝平城的百姓不像沙平城那样十分顺利地就接受了大顺的统治,这绝平的知府更是个烈性子,碧修的大军跑了,绝平城沦陷了,他自觉有愧古蜀国君,竟然就在玄天冥大军处理好城外战场、进入绝平城的当天早上,带着一家老小,就在知府衙门口闹起了自杀。

    这自杀还不是吓唬人的,是真死,有拿刀捅肚子的,有撞墙的,还有把绳子绑在衙门口的房梁处上吊的,就连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都被大人在临死之前先给闷死。玄天冥凤羽珩带着部份大军走到衙门口时,看到的就是横七竖八躺在那里的几十具尸体。

    他们也没想到这古蜀竟会有如此忠胆之臣,一时间唏嘘不已。但惨剧已经造成,自是无法补救,玄天冥下令将知府一家收殓装棺,再寻人问个丧葬处落葬。

    然而,这知府一家的死已经引起了绝平城百姓骚乱,他们大声叫着——“大顺人是强盗!大顺人毁了我们的家园!把大顺狗赶出绝平城!我们跟他们拼了!”

    几乎是全城的百姓都行动起来,不管男女老少,都提着自家能用来当武器的家伙事儿冲到了大街上,与玄天冥这头形成了一个坚决的对立。

    大顺将士没有轻举妄动,毕竟百姓是百姓,将士是将士,将士上阵杀敌斗个你死我活那是命中注定,但他们从不愿草菅人命,更不可能伤害无辜百姓。玄天冥早有军规在前,他的大军不管攻打哪里,绝不屠城。

    可今日,绝平城的民众却一门心思地想要为古蜀把这座城给讨还回来,甚至有人指着玄天冥的鼻子叫骂道:“你们这群狗贼!有自己的家不好好待着,偏偏要来毁别人的家园,你们就是一群无赖!是强盗!”

    这话骂得玄天冥都气乐了,他反问绝平城百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是古蜀先向大顺发起的进攻吗?这么多年两国相安无事,大顺为你们古蜀提供了多少便利,送来了多少好东西,吃的用的,哪一样不喂得足足的。怎么,不知道感恩不说,还翻脸不认人,回过头来要干脆把大顺占领?”

    绝平城百姓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对玄天冥这话的反击竟是:“凭什么你们大顺就占着那么好的地盘?凭什么我们古蜀就要生活在大漠里?我们打下你们几座城怎么了?至于你们回过头来对我们进行如此大的打压?都说大顺地大物博,怎么就不能分给我们点儿?”

    “恩?”玄天冥听得有些恍惚,扭了头问凤羽珩:“本王听着这话,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凤家人又复活了似的?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这些人该不会全都姓凤吧?”

    凤羽珩也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想当初凤家人可不就是这样么!她们占你便宜怎么都行,你绝不能反击,反击就全都是你的不对。

    她一声冷哼,面色不善:“要真是这样到还好办了,对付凤家我有经验啊!不是跟所有的人都能讲清楚道理的!”

    玄天冥点头:“没错,必要的时候,就得用武力镇压!”他这话一落,随即抬起手来,大声道:“众将听令!但凡阻我大军占令绝平城之人,杀无赦!”

第895章 百草香

    再凶悍不讲理的百姓,也承受不起正规军的武力镇压,甚至玄天冥这头根本也没动他们一个指头,只是由何甘指挥着神射组的人手持机关枪冲着天空扫射了一阵子,那些叫嚣着要保卫古蜀国土一寸都不可流失的绝平城百姓就都怂了,谁也不敢上前,嘴巴也闭上了,手中菜刀斧头也老老实实地放下,蔫巴巴地回了各自的家去。

    凤羽珩冷哼:“没骨气。”

    玄天冥则已经开始指挥众将把这知府衙门给收拾出来,前院儿继续做公堂,后院儿就做为暂时居所。而大军也依然从南城门出城,在城郊十里外扎营,准备抵抗很快就要到来的暑气入侵。

    人们动手十分麻利,因为有了沙平城的经验,都知道大概进入这种气候多久以后会有暑气侵身,尽量的争取在半天之内把所有事情都做完。

    而人们料想得也没错,就在这日傍晚,绝平城比沙平城还要炎热的气候就已经放倒了一大批人,多数是千周过来的那部份将士。但好在这次有凤羽珩在,人们从心理上就比上回舒缓许多,没有多害怕,都知道不管多重的病,济安郡主也能治得好,不过就是等等时辰而已。

    凤羽珩当然没有让众人失望,不等这头衙门后宅入住,她便带着松康等军医先去了南郊的大营那边,而城内则留给玄天冥以及体质较好的一部份将士们来处理。她到大营时太阳还没落,大漠这头跟大顺中土地带有一定的时差,凤羽珩估摸着大约是两个小时,太阳落山比较晚,白天比黑夜要长上许多。

    扎营的将士在扎好帅帐之后立即就扎了医帐,凤羽珩先行进去,把该用的东西都整理出来,这才将松康等人叫入,每人都新发了一些药有中成药,还有西药,让他们拿下去按中暑的严重分发,而她自己则穿梭于各个住有中暑将士的营帐中,为那些急症患者先把吊瓶挂上。同时,很多腹泄药也同时分发了下去,就是怕这头的东西将士们吃不惯,再加上暑热难耐,很容易引起腹泄。

    有凤羽珩在,大营这头将士的病情很快就被控制住,不需要玄天冥多操一点心。只是绝平城内,百姓却依然不配合大顺的管理,他们也不闹事,也在城内安定下来之后继续恢复按部就班的生活,但却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于大顺的抵制,比如说“这个香料是只卖给古蜀人的,面膏也是只卖给古蜀人的,你们大顺人想进我们的店我们拦不住也不敢拦,但东西是我的,我还有权利选择卖不卖给你。”

    凤羽珩今日不过是到绝平城来逛逛,正好看到卖香料和面膏的铺子,就想着进来看看,再采买一点。大漠里头天气炎热不说,日晒也过于充足,很多将士们的脸上都开始破了皮,甚至有的已经被晒伤。听说古蜀人研究出一种面膏来,专门防晒用的,非常好用。当然,古蜀男人是不用擦那种东西,都是卖给女孩子家,她想着,如果能多买一些发给大顺的将士,应该多多少少也能有所缓解。她的空间里到是也有防晒膏用,但一来拿出来太显眼了,二来她也想对比看看是古蜀人自己研制的更有效,还是后世的更好。

    可惜,刚一进门就碰了丁子,古蜀的生意人一致对外,根本不肯卖东西给大顺人。他们也说了:“除非你们大顺来抢!但那就像你们抢古蜀城池一样,又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黄泉都气乐了,“既然你们都认定大顺是强盗了,那今儿咱们就算不抢你这铺子,也摘不掉强盗头衔,这样算来,还不如干脆就把你们抢了呢!”

    忘川也很生气,附和着说:“古蜀大军首不住自己的城池,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你们做百姓的就安安份份过日子,哪里鼓捣出来这些个幺蛾子?咱们大军还没屠城呢,已经算给你们留了命去,你们是不是也稍微的收敛一点儿?”

    见二人发了狠,又都带着随身佩剑,古蜀人也知道这两个丫头别看是女的,但也是有工夫在身的,真要动起手来肯定打不过。更何况边上这位小姐他们可是认得的,那是大顺的济安郡主,上得了战场扔得了天雷,这要是真把这几位给惹着了,这小店别说做生意,怕是他们的命都得挡进去。

    于是,古蜀人再一次认怂,不过却怂得很别致,他们采取了“不理”的态度,掌柜的和伙计往边上一躲,一副“你爱抢就抢吧”的架式,到是把个黄泉忘川二人给弄得尴尬。

    两个丫头以眼神询问凤羽珩,那意思是:“抢吗?”

    凤羽珩却摇了头:“有什么可抢的,不过就是点子破香料面膏,我记得隔壁那家铺子的原主人就是这绝平城前知府的夫人吧?如今前知府一家殉了国,铺子也归了咱们,那干脆咱们也开家这样的店,让绝平城的人也知道知道大顺的香料和面膏都是什么的样的!”

    她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着将士们把隔壁的店铺给整理了出来。之前那铺子是卖首饰的,首饰自然是充了公,凤羽珩一个人在店里待了一夜,从空间里倒腾出了好多药妆和香水来。要说防晒霜有没有古蜀人专门研制的有用她不敢保证,但香水在这个时代却是绝好的东西,就连当初古蜀那七公主带着她那破玩意到大顺皇宫里去显摆,都被她给比了下去。如今,同样的东西摆到市面上来卖,她就不信这绝平城内的富户人家夫人小姐会不动心。

    什么忠于古蜀,什么卖不卖国的,且不说古蜀本身的管理体制就有问题,就单冲着是古蜀人先对大顺发进的进攻,他们大顺反击回来就占着理,拿到哪儿去都说得通的。没听说你打了我,还不让我再打回去,难不成还告老师么?

    凤羽珩折腾一晚上,铺子一层的柜台摆得满满的,二层就暂且不开放,被她当做库房,也省得卖断了货现从空间里拿不方便。

    黄泉忘川次日清晨被叫进铺子来接受“岗前培训”,凤羽珩暂时找不到帮手,就只能用自己的丫头先充当着售货员。而忘川黄泉二人对于凤羽珩总能突然的变出一些奇怪东西来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当初在京郊大营给将士们解毒时,她们又不是没亲眼看到过自家小姐从袖子里拽出一只只巨大的屁股。

    两个丫头上道儿很快,对于各种药妆的功效和用法已经记得十分清楚,几人又准备出不少纸张来,以备来买货之人随时记录。因为准备得仓促,再加上这绝平城里没有古蜀百姓愿意接大顺人的生意,所以她们的铺子连匾额都没有。凤羽珩没办法,干脆用大白纸写大字,然后贴到铺子上头的匾额位置,就叫“百草香”。

    就这么又拾掇了一上午,刚过了晌午,百草香就宣布开张。没有多轰轰烈烈,甚至都没有人过来捧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开了业,很多人路过的时候甚至都不明白这铺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觉出门道,因为从这铺子门前经过时,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就在门前环绕着,不刺鼻,却香得诱人,让人闻过之后印象深刻,直到走回家里依然惦记着。

    第一天无人上门,到是有不人少站在门口闻味儿的。这在凤羽珩的意料之内,次日,她便将百草香主要经营的物类都用大字报写好贴在了铺子外墙上,简直跟隔壁那家不差毫厘。

    但隔壁东家并不怕,到底是大顺人开的铺子,他们绝平城的百姓老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不但商家不卖大顺人东西,百姓也不会买大顺人东西的。那少东家甚至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着看百草香的笑话,眼瞅着一上午都没人光临,他乐得差点儿就没请个鼓乐队来吹拉弹唱。

    然而,眼睛看到的却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百草香的正门没人进,后门却是差点都要被人们给踏破了。上门的全部都是那些富户人家的丫鬟婆子,无一不是冲着百草香门口散发着的那股子味道而来。

    古蜀人都知古蜀皇室能制百香水,可百香水难求,专门供给皇家人使用,她们这些人就算是手里有大把的银子也根本就买不到。这两日闻着百草堂门口传来的香味,又看到门口墙上贴出的说明,知道这是一种跟百香水差不多的东西,但却比百香水要好上无数倍,甚至古蜀七公主拿着百香水到大顺皇宫去显摆,都被这种香水给秒杀回来。

    于是,富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坐不住了,纷纷派出身边的丫鬟婆子到百草香去打探情况。但又碍于绝平城百姓身份,不好从正门直接进入,只能悄悄地走后门。

    凤羽珩早就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也把香水用小瓶子分装出来一些,做为样以极高的价钱卖给了那些前来求购的人。但那香水量太小,只够用两次,同时也宣布,百草香后门只开放三天,三天之后再也不开,所有想要来买东西的人家,就只能从正门进来。

    摆明了,你想要好东西,就别再想着忠于古蜀;若是要继续当古蜀的好子民,那就别来百草香买东西。

    对于一座城来说,话语权除了在统治者手里之外,富户绝对是位居第二的。而能够左右这些富户们心思的,家里女眷绝对是占着一大优势。夫人、小妾、女儿,枕边风一吹,什么古蜀的好子民,怎么能跟自家美人的温柔比。更何况,那种香味,就连他们自己都很是爱闻……

第896章 闹完事就想跑?没门儿!

    渐渐地,绝平城的富户们开始“叛变”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百草香去买香水,又陆续地有人开始尝试药妆防晒,当人们意识到这种大顺的面膏比古蜀人做的好用之后,隔壁那家铺子就再也接不到富户人家的生意。而普通百姓又有几个能买得起价钱不低的面膏呢?那少东家愁就算差没点一把火烧了凤羽珩的百草香,又怕被抓到打死,一直纠结着,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毕竟人们不是傻子,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富户有钱,只想要好东西,并不在乎银子,而所谓的忠于古蜀,也不过是男人们的血气方刚和个别人的别有用心。对于深闺中的女子来说,古蜀和大顺是一样的,哪一个能让她们过得更好更安稳,她们就忠于哪一个。当然,还要让自家的生意更红火,更赚钱。

    凤羽珩对此道十分精通,那些富户人家常来买东西,熟了,她便也给对方开了后门,比如说可以拿着她给开的“通行证”出城,一直到兰州去,从兰州那边进来大顺的东西到绝平城来卖,也可以把绝平城的货物带到兰州去。而且有她的亲手开的通行证,兰州那头也会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帮助。

    她在这头迅速地收拢了富户人心,给富户们洗脑说:“做人要识时务,你们跟着古蜀能得到多少好处?这么多年居住在绝平城,生意无外乎也就做成现在这样。可打从我给你们开了后路把生意发展到大顺去,就这些日子,你们又赚了多少?这也只是大顺仅兰州地区的一小方天地,你们可知大顺到底有多大?大顺地大物博,不说要什么有什么,但任何人都得承认,货品资源方面可是要比身处大漠的古蜀丰富太多。谁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过苦日子?你们中间还有做沙料生意的,难道不想把生意做到大顺去?大顺有多少人要盖房子,岂是一个古蜀比得了的?说到底,这场战事是古蜀最先挑起的,做为附属番邦,古蜀在明知自己国力军力都不如大顺的情况下还要对大顺进行攻打,你们可曾想过,古蜀国君有没有把子民的性命放在心上?我们大顺大可以学着古蜀以前的作风进行屠城,但还是给你们留了一线生机,你们就多想一想,哪个主子更好一些,跟着哪边的主子才能有更多的肉吃。”

    她的话对于绝平城这些富户人家来说很有吸引力,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先行富起来,是因为原本他们的脑子就更加开拓,考虑事情也比普通百姓想得更远,他们都知道凤羽珩说得是对的,这些日子与兰州之间的贸易往来也让他们尝到了甜头,甚至有人在经过沙平城时,看到沙平城在大顺的治理之下已经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沙平百姓对大顺也是连连称赞。

    于是,人们的心思活份了,在不知不觉间,绝平城的富户已经转变了最初的执着,开始对大顺拥护起来。而这种情绪又透过他们的势力逐渐的扩张,那些原本对大顺存着敌意的人也在富户们的带领下有所转变。

    凤羽珩的百草香生意更好了,人们再不避讳,直接从百草香的正门出出入入,买东西买得不亦乐呼。但绝平城内依然有一部份古蜀的忠实拥护者,坚决不向大顺低头。他们每天都要到百草香门口静坐抗议,甚至偶尔还会喊口号,骂那些拥护大顺的人是叛徒。

    然而,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这最后一部份百姓也对古蜀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起因是一对中年夫妻跪到百草香门口,哭求凤羽珩能为他们的女儿治病。二人跪在门口不停地跟出来接待他们的黄泉说:“咱们打听到大顺的济安郡主是神医,虽说这个事儿挺不好开口的,可是求郡主念在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的份儿上,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黄泉不解:“你们的女儿到底是患了什么病?绝平城里不是也有医馆吗?而且还是古蜀人开的医馆,你们应该去见他们求助才是。你们的店铺都不卖东西给我们,为何生了病却要我们郡主来治?可有听说一国郡主还给百姓看病的?你们古蜀的郡主这样做了吗?”

    夫妻二人被堵得无话可说,是啊,人家是郡主,金枝玉叶,他们凭什么来求一国郡主来给自家女儿看病啊?古蜀的郡主?古蜀皇室见了百姓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谈何看诊?

    这时,边上有前来闹事的人接话了:“不是说你们的郡主在大顺也给百姓看病的么?怎么就不能给咱们的百姓看?”

    黄泉冷哼:“说这话的,能要点儿脸吗?大顺的百姓那是我们大顺自己的子民,别说是郡主,就是有事求到皇上,皇上也不会不管不问的。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那是对我大顺自己的子民!你们不是不承认是大顺子民么?不是还叫嚣着自己是古蜀人么?不是天天到这儿来坐着闹事,吵着要咱们滚蛋么?凭什么要我们的郡主救你们古蜀百姓?不救!能救也不救!”黄泉来了脾气,一甩袖回了店里去。

    忘川到是留了下来,看着那夫妻二人说:“话虽不好听,但理却的确是这个理。你们这边打了人一巴掌,回头又要让人帮你们的忙,天底下哪里有那样的傻瓜?”她说着,又看了眼那跪着的男子道:“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来闹事的人里面,你也在吧?怎的,今儿就改了立场?回去吧!找个古蜀医馆给你们的女儿诊治,咱们家郡主可管不了古蜀人的事。”

    那夫妻二人都傻了,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古蜀的医馆能治,他们又怎会舔着脸来百草香求这济安郡主啊!那妇人怒了,站起来对着自家男人就大骂道:“跟你说了不要跟着他们来闹事,你偏要来!你是古蜀人又如何?这些年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古蜀是给你银子了还是给你房子了?朝廷对百姓不好,赋税却是连年赠加,一年到头赚的还不够上税的,你说说你非得当个古蜀人到底是图个啥?女儿不过是出门去买块碎花布,就被那上将军手下的人给劫了去,好好的姑娘被扔到红帐里去充当军妓。要不是古蜀大军被大顺给打跑了,咱们的女儿就得死在红帐里头。你到是说说,就这样的古蜀,你忠于它有个屁用?”

    这女人发了狠,干脆对着这些个闹事的,把古蜀大军干的那些个龌龊事都给抖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被抓进红帐的良家女子可不止我们家女儿一个,绝平城里数一数,至少二十个!这些个姑娘有的跑了出来,有的就死在了红帐里,你——”她突然指着那些坐小板凳的其中一人道:“你还真以为你家闺女被上将军收做了小妾?根本不是!我女儿说,你家闺女也被送到了红帐里,而且还是专门侍候普通将士的那种红帐,连上将军的面儿都见不着!三天,刚被抓进去三天就被将士们给折腾死了,这些你都知道吗?你还好意思跟着这帮人闹事?还好意思叫嚷着自己拥护古蜀?”

    她一番话,把这些人都给说懵了,特别是那个被指着骂的,整个儿人都傻掉了。他明明记得有古蜀将士来报说他的女儿被上将军相中,娶做了小妾,这次大军撤离,上将军是带着女儿到月平城去了呀!怎么……

    “你说的都是真的?”有人觉得事情的严重性问了起来,“真的有那么多女孩被抓走送进了红帐?”

    那妇人点头:“句句属实!而且我告诉你们,跑出来的女孩个个一身的病,家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种事这种病谁好意思到处去宣扬?谁好意思去请大夫诊治?我在家也是犹豫了好多天,今儿是实在看不下去女儿遭罪了,这才来求济安郡主。可是你们这么闹,口口声声要把大顺赶出去,人家根本就不给我女儿治!”她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着自己家男人,连带着这些排挤大顺的人一起都给骂了进去。

    人群中议论纷起,有人想起个事来:“自从上将军的大军进了绝平城以来,是有听说不少女子失了踪,都是平常人家的女孩,长得也颇有几分姿色。”

    “那家人就没去寻?”

    “寻了又能如何?军营进不去,外头根本也寻不到。”

    “对,我也听人说起过他们的女儿被选到上将军的帐下,做了小妾,好像家里还得了一笔银子。”

    “屁的银子啊!”那个自家女儿就被抓了当小妾的人终于回过神来,一跺脚,“不过就是五两银子,孩子他娘还因为这个事和我闹了一场。要真是像这位大妹子说得那样,我……我怎么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女儿!”

    随着这男人的失声痛哭,古蜀最后一批“忠义”百姓就在这样的骂声中开始转了风向,有人张罗着那些女子,如果是真的,他们就再不认自己是古蜀人。丢不起这个脸!可也有部份别有用心的人混在其中,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群众闹事,给大顺接管古蜀制造困难。而眼下,当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到百姓们都被那些姑娘的事给吸引了去,他们也不好再逗留,于是一个个提溜着小板凳就准备撤离。

    这时,就听到百草香铺子里头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来,只一句话,就让那些准备撤离的人平地打起一个激灵——“闹完了事就想走?谁惯的你们那些臭毛病?”

第897章 把我想像成凤羽珩,将军请尽兴

    一身白裙的清丽女子从百草香里走出来,身后伴着两个佩着长剑的丫头。

    凤羽珩从来都不是很好看的那种类型,所谓第一眼美女跟她沾不上边儿,但却很耐琢磨,属于越看越顺眼。不过,这个顺眼也得是正常好人来看,要是存着些坏心思的去仔细打量她这相貌,怕是要越看心越寒。

    就像现在,那些个心里有鬼的人看到凤羽珩走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想逃。可是在凤羽珩那一身冷气与凛冽的目光下,这些人的脚底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一步也挪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步步向前,然后十分精准地找到他们那几个,唇角一挑,又来了句:“一共六个人,都给我站那儿,一个都不许跑!”

    其它百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能看出这位济安郡主生气了,发了大火,随时随地都要动手杀人的样子。

    人们都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那所谓的“六个人”,有人就纳闷了:“这几个是绝平城的人吗?怎的以前没见过?”

    “是啊!眼生得很,到是这几日一直跟咱们在一起。”

    “就是他们诈唬说要把大顺赶走,我们是古蜀的人诈唬得欢啊!我们情绪都是被他们挑动起来的。”

    人们有些了然,却不知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不由得纷纷看向凤羽珩。

    而此时的凤羽珩却已是软鞭在手,那六个人看在她眼里不过是六个畜生,她挥鞭的动作已经做了出来,同时也开口道:“还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家的女儿都丢了么?那本郡主今日就告诉你们,就是这几个假扮成普通百姓的古蜀将士,终日混迹在绝平城内,为他们那个好色的土拨鼠上将军寻觅美色,一旦被他们相中,还管是不是良家女子?统统迷晕了送入红帐!”

    凤羽珩的话令所有听到的绝平城百姓全都震惊不已,但他们却选择相信,因为他们是古蜀人,古蜀大军是个什么德性他们太了解了。原本那颗被鼓动着忠于古蜀的心,在这一瞬间崩塌瓦解,而与此同时,凤羽珩的鞭子也挥了出去,落在那六个贼人身上,一鞭一鞭,鞭鞭见血,鞭鞭见肉。

    六个大男人哪里能就这么站着给她抽,当时就想跑。可惜,凤羽珩的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管他们跑到哪边都会被卷回来,哪怕是跑得更远点,黄泉忘川二人也立即就会给劫回,然后重新送到凤羽珩面前继续挨抽。

    凤羽珩心里也是有气,“放着好日子不过,居然妄想侵占大顺国土?很好!从现在起,你们就睁开眼睛看着,看大顺如何将这古蜀收入囊中,如何让你们的狼子野心毁于一旦!”

    六个贼人,被凤羽珩给抽了个皮开肉绽,最终受不了这样的鞭刑,纷纷招认,认了凤羽珩所述的所有罪行。

    绝平城百姓气得当场就要把这六人给杀了,凤羽珩也没拦着,自己作下的孽总要自己来还,就当是为那些个被抓进红帐的姑娘们偿命吧!

    六人当场被杀,还是被古蜀百姓你一拳我一脚给折腾死的,大顺有巡逻的将士过来处理好了尸体,然后就见凤羽珩对那对来求她看诊的夫妻道:“走吧!带我到你们家里,看看你们的女儿。另外,你们还知道哪些人家的姑娘受了迫害重病缠身,我也一并看了吧!”

    济安郡主头一次在绝平城行医,却行得如此轰轰烈烈,身后跟着大批大批的百姓随行,走到哪都跟到哪,一直到夜里,总算是把所有姑娘都看过,这些百姓才算松了口气,也彻底服了凤羽珩的医术,更是表示可以接受大顺统治,从此再不做古蜀人。

    凤羽珩很满意这个结果,当然,也没忘了给那两夫妻之前许诺过的好处。

    是的,没有事情会这样巧,这夫妇二人之所以出现在百草香的门口,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但其所遭遇的事情却是属实。玄天冥的人暗中调查出这个结果,告知了她,她觉得可以大做文章,这才买通了其中一名女子的爹娘,让他们配合着自己演上这一出戏。当然,对于他们的女儿以及那些个受迫害的姑娘,她的确是全力救治,同时也承诺要在近期把百草堂开到这绝平城来。

    凤羽珩给济安郡那头去了书信,让王林再抽调两名大夫到南界来,一个送到沙平城,一个就坐镇绝平城。她很早以前就说过,将来要把百草堂开遍这天下每一个角落,虽说每一个角落是有些夸张,但至少有其势力所在的地方,是一定要有百草堂的存在的。

    绝平城百姓的心,以这种方式顺利收入大顺囊中,玄天冥借此机会大力推行新政,将在沙平城的政策也在这边推广,为沙平城百姓办理户籍的户籍官也很快就到了这边来,自此,绝平城所有居民入户大顺,与古蜀之间再没任何关系。

    绝平城这头的事没能瞒得过远在月平城的上将军碧修,他气得那是哇哇大叫,再加上十国联盟临阵逃脱,回来之后又有五国直接撤了兵,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可碧修也是没有办法,仗打成这样,他自己脸上也无光,也觉得臊得慌,那些联盟军就算不走,他也无颜面对人家的将领。现在联盟走了,还是在没有参与绝平城抵抗的情况下逃走的,至少他回到京都在国君面前还有得说。

    此时,碧修正在月平城的临时宅院里,自己的房间内,而陪在他身侧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从兰州逃至绝平城、又被碧修从绝平城带到月平城的傅雅。

    除了打仗,碧修最大的爱好无非两个,一曰酒,二曰女人。到也不需要多漂亮的女人,却一定要有特色,要么特瘦,要么特胖,要么特高,要么特矮。而这傅雅,最让碧修在意的,就是她那张跟凤羽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即便是现在,两人都辗转缠绵数日数次了,他还是忍不住盯着她的那张脸仔细琢磨,并时不时地用手往脸颊边缘抚摸,试图找到易容的痕迹。

    傅雅很是委屈地道:“奴家跟了将军这么些日子了,连将军的床榻都没下过,将军怎的还是怀疑奴家?”

    碧修摇头道:“不是怀疑,而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与那济安郡主并非孪生姐妹,甚至连亲戚都不是,却能生得这般相像,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将军说得是呢!”傅雅莞尔一笑,又往碧修身边靠了靠,尽力忽略因这一动而带起的身下疼痛,把自己的脸又仰到了一个跟凤羽珩极像的角度,“奴家这张脸,就连那济安郡主自己见时,也吃了一惊。”她自从被带进这月平城,就一直在碧修的床榻之上,即便是碧修有军务处理,屋子里也会留两个丫头过来侍候着。说是侍候,无外乎就是监视,怕她跑了。丫鬟会给她洗洗身子,会也给她因过度承欢而受伤的下身擦些药膏,可纵是如此,还是十分疼痛。

    “你说你还跟大顺那八皇子玄天墨合作过?”碧修再次提起玄天墨,眼中仇恨可不亚于提起凤羽珩时。

    傅雅早就从他一次次说起八皇子时觉查到这位上将军因为战事连连失败,对八皇子也是怀恨在心。眼下她委身于这上将军,为的就是再给自己谋个更好的出路,她知大顺定然容不下她了,而她人在南界,也就只能靠着古蜀去生存。傅雅尽力讨好着碧修说:“将军可别提那八皇子了,他的母妃把奴家从京城送到兰州,然后再由八皇子安排着在兰州住下。一步步都是按着八皇子的安排去走的,可结果呢?却是被八皇子给遗弃!将军,您说奴家假办那济安郡主容易么?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想着八皇子能许奴家一个好的将来,可是他都干了什么呀?一看风头不对,马上就把兰州这边的人给弃了,奴家跟着将军的时候可还是个大姑娘身子,为八皇子做了这么多事,居然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奴家心里不甘。”

    几句话,说到了碧修的心里,他往傅雅身上捏了一把道:“那就是个小人!本将军要不是轻言了他的蛊惑,怎么可能撺掇着国君去攻打大顺!”一提起这个,碧修的火气就腾腾地往上窜,该死的玄天墨,若有一天落到他的手里,他一定用尽这世上所有酷刑去折磨那人,以解他心头之气。

    碧修火气上来,一翻身又将傅雅压在身下,傅雅身上阵阵疼痛,却又不敢拒绝,只是苦苦哀求道:“将军可要疼爱奴家,奴家不想到红帐里去做军妓,奴家只想跟在将军身边。”

    碧修闷哼一声道:“你放心,就凭你这张脸,本将军也不会轻易让旁人动你。快些把本将军侍候舒服了,明日本将军就正式收你为小妾,在这大营里,你就是唯一一个专属于本将军的女人!”

    傅雅眼睛一亮,赶紧就道:“将军放心,奴家定会好好侍候。”说完,身子往上一贴,两人又粘合到一处,这时,就听傅雅附在碧修耳边悄声说:“将军暂且把奴家想像成那济安郡主吧!现在是那大顺的济安郡主被您欺在身下,您怀里抱着的是九皇子玄天冥的女人。将军,这样想想,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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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21世纪中西医双料圣手,6战部队特级医官。一朝穿越,变成凤家嫡女凤羽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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