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惊肉跳尸骨无存
得胜问要不要报警?我和老胡同时说:“不行,不能报!”谁要是觉得我们不相信人民警察,我只能说他们太天真,香港警匪片看多了。现实生活中,绑票得手和绑匪撕票的比率远高于破案率。现在我们最心爱的人在对方手里,我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不能容许有丝毫的闪失。但是想我们缴械投降乖乖就范,那他就太低估我们北升四杰了。
经询问,船夫说钢厂离此地还有一段路程,现在离三点还有整整一个小时,按照何学善他们离开的时间来推算,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去往钢厂的路上,如果能赶在他们到达钢铁厂之前先埋伏好,我们就能因时制宜,伺机而动,争取扭转极端被动的局面。于是,我们兵分两路,骡子、得胜和废八立即火速赶往钢铁厂潜伏下来,我和老胡他们去银行提钱,手机一律调成震动,随时互通声气。
我手中的金卡是一张随时可以提现的工商银行VIP卡,只要提前10分钟给工行总行的鲁行长打电话,我可以在中国任何一个工行网点提完所有的钱。钱顺利地提现了,在此期间,我一直在给老板打电话,他所有的电话都关机,阎彤彤的手机也打不通,有可能正在飞机上。时间无多,我不再寄望能从老板那里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我给他发了一个信息,扼要说明了目前的紧急情况。
我和老胡都在劝说叶蓓和吴亦诗不要以身犯险,叶蓓爱儿心切、心焦如焚,说什么也不肯先回上海,吴亦诗的理由则是有难同当、一个好汉三个帮。这毕竟是面对一伙有组织有预谋、居心叵测、穷凶极恶的绑匪,而不是去春游,人越多越好玩,她们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负累和牵绊,但是时间紧迫,任务凶险,我实在不知如何在短时间内说服她们。我心乱如麻,躁乱欲狂,以往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消失殆尽。为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把燃着的烟头狠狠按在自己的手背上,烧得我手背上的皮肉吱吱作响火星四冒,直至完全熄灭。他们都吃惊地望着我那张由于要忍受创痛而扭曲变形了而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她们都以为我要失控了。几秒钟之后,烟头最强烈的那阵灼烧痛感过去了,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身上汗如雨下,对她们说:“我没事了,咱们走吧。”老胡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提起地上那个装着500万人民币的蛇皮袋,和他们一起走出了银行贵宾室。
来到马路上,我招手叫停了两辆出租车,我和老胡坐一辆,叶蓓和吴亦诗坐一辆。叶蓓她们的车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叶蓓他们的车往右拐,我叫司机往左拐,老胡大惑不解地问我:“瑞子,你这是干嘛?”
我平静地说:“我们要摆脱能她们,不能带着她们,她们帮不上忙,去了只会使情况更加复杂,我不能再让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发生意外。”我和老胡是老搭档了,他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我让老胡编了一条信息发给叶蓓:情况有变,对方通知我们推迟两个小时再进行交易,我们怀疑被对方盯上了,你们先回鲁迅故居等我们,我们一摆脱他们马上就过去跟你们会合。叶蓓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我叫老胡一律不回。三个小时之后,如果顺利,我们可能已经带着曲丽媛和月月,连同那500万安全地回到上海了。
我们的出租车驶到一个分叉路口调了个头,绕了一个圈子,重新往云东路开去。我们在钢铁厂对面的那一排老榆树下下了车,离三点还差十五分钟。骡子、废八和得胜跟鬼魅似的忽然从背后的一间杂货铺里冒出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走到杂货铺背后的巷子里,左右都有民宅的屋檐遮得严严实实,应该不会被发现。废八说这里是绍兴的钢铁总厂,占地好几百亩,有两个大门,一个侧门,他们趴车进去转了一圈,到处是正在生产的车间,有的车间管得严,不好进去察看,估计他们也不会把曲丽媛和月月绑在里面。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那样的地方最适合不法交易,现在看样子跟设想的出入很大。
三点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信息:从工厂大门往西走,从侧门进去,三号车间。骡子说从正门进去,在一个锅炉房的后面可以直通三号车间,他说他和得胜走正门,我们从侧门进,好互相策应,以免被他们一锅端。我点头说好,和他们分头行动。
钢铁厂的侧门虚掩着,无人把守,我们三人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空阔的地面上堆满了零零散散的废旧钢铁,有大型的机械设备、有被压扁的汽车,甚至有体型庞大的废弃轮船。绕过那片乱坟岗似的废铁堆,穿过一条用煤渣和碎石铺成的泥石路,面前出现一座顶尖高耸、底座宽阔的厂房,阴沉的天空下,有种说不出的陈旧破败。墙壁上那个用红油漆写成的大大的“3”字由于长期的日晒雨淋,早已灰败黯淡,油痕沿着墙壁缓缓向下滑落,像一只正在哭泣的巨大眼睛。我们一走进车间,立时感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原来3号厂房是钢铁厂的熔铁车间,这里有两口正在作业的巨大熔炉,把外面那些废铁烧熔,铁水通过槽道流到后面的铸铁车间去,因而高温炙热,热得我们汗流浃背,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们刚想开口叫他们出来,忽然看到眼前有什么在晃动,抬眼一看,只见顶部的钢架屋顶上垂下来两条绳子,把曲丽媛和月月一左一右吊在空中,而她们的底下,正是那两口热气腾腾、铁水翻滚的熔铁炉!要是她们掉下去,将尸骨无存。曲丽媛和月月被五花大绑地牢牢捆住,嘴巴上被粘了封口胶,满头满脸都被眼泪、汗滴和泥污染成一个黑乎乎的大花脸,见到我们来了,她们俩眼泪直冒,拼命地摇动身子,身上的泪水和汗珠一落下来掉进锅炉里,立即发出“吱”的一声,随即冒出一缕青烟,看得我们心惊肉跳。
昨晚写这章,老夫心情极其悲痛~~~~~
第九十二章 破体而入
所谓关心则乱,我和老胡都吓呆了,双腿抖得几乎站都站不住,还是废八冷静,他朝曲丽媛和月月喊道:“曲总,月月,你们俩别动,都别动。没事的,我们马上救你们下来。”
“哈哈哈,大话说得真是动听,救她们下来?你们凭什么?凭什么?”何学善忽然现身,站在三层楼高的锅炉顶部,居高临下地朝我们发问。
我右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左手背的伤口,疼痛使我清醒了下来,我说:“钱我们已经带来了,你快把她们放下来!”
“你就是路瑞是吧?路瑞,好,真不愧为江石豪的头马,做事够爽快!”他手一挥,熔炉后面闪出一个人,是他弟弟何学良。何学良径直走到我们身旁,伸手就要去拿我手中的蛇皮袋。我把他的手一挡,推开他说:“等一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们先把人放下来。”何学良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手枪顶在我额头上,左手扇了我一个耳光,缓慢而阴狠地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牛?还想跟我们讨价还价?这次我看就是江石豪也保不住你们了。”人在枪口下,哪能不低头。我只好松开手,蛇皮袋被他一把抢了过去。他低头数钱的时候,废八低声对我们说:“他拿的是国产西湖牌小口径,有效射程35米,一次只能装两颗子弹,十米之内,只要不被打中要害,杀伤性不大。”我和老胡微微点了点头。
锅炉房顶的何学善也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手枪瞄着我们:“你们干什么?不许说话,不许打暗号,再乱说乱动我一枪打死她。”他把枪口对准了曲丽媛。我连忙举起双手,示意一切照办,眼光却掠过他的后背,看向后面的排风口,骡子和得胜已经把排风口的两片扇叶卸了下来,还差一片扇叶,他们就能钻进来了。
何学良数完钱,朝他哥点了世点头,由于他所站的位置靠近锅炉,被挡住了视线,因此看不到骡子他们。何学善脸现狰狞之色,拿出一个打火机,望着我们在阴阴地笑,笑得我们毛骨悚然。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实在不知他到底在要干什么。在我们疑惑之际,何学善一弯腰,点燃了绑在锅炉房扶梯把手上绑着曲丽媛和月月的两根绳子,绳子显然是浇过汽油之类的,像射出两道火箭般飞快地窜了出去,由近及远霍地一下全烧着了。照这个速度,不出两分钟绳子就会被烧断。我厉声说道:“你干什么你?”老胡怒道:“钱也给你们了,你们还不放人,还想怎么样?”何学良立即拿枪指着我们,我又掐了一下自己左手的伤口,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跟他拼命。
何学善悠悠然地点了一根烟,脸上原本还有一丝阴晴不定的奸笑,这时脸色一沉,声色俱厉地说:“我干什么?哼,我要你们亲眼看着她们死!你知不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他们为供我们两兄弟读大学,顿顿吃咸菜,最后双双得了癌症!他们死的那年我才大三,我弟弟上高二,那时我们别说一块墓地,就连火化的钱都没有!你们知不知道我把他们葬在哪里?你们知不知道?我,我把他们用一张席子裹了,和石头绑在一起沉在大渡河里。我不孝,我对不起他们。从那之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做大官,赚大钱,要不我怎么对得起我父母?是他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我一路高升,我35岁就当上了副市长,我是这个共和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我原本有大好前程的,我50岁之前一定能当上省委书记,说不定将来还能入主中南海。爸,妈,儿子熬出头了!我终于为咱们何家光宗耀祖了。但是,却被你,却被你们给毁了!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努力都被你们毁了!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一无所有!我要让他们两个给我的父母殉葬!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有半点心思听这个疯子像个祥林嫂似的在这诉苦,随着火势越烧越大,绳子在逐渐地变细,尤其是绑着曲丽媛的那根绳子已经不堪重负,发出了“嘶嘶”的声响,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无奈我们都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只能干着急却又无计可施。我们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得胜和骡子身上。
骡子和得胜果然不负众望,已经把最后的一片扇叶卸了下来,悄无声息地钻过了排风口,他们正屏声凝气地向何学善走去。得胜手中握着一把玻璃刀,以他的身手,制服一介书生的何学善绝对没有问题。我感到浑身的血液奔涌,几欲破体而出,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眼看得胜还有不到一米就能捉住并制服何学善了,门口处忽然闯进来两个人,我回头一看,竟是叶蓓和吴亦诗!
第九十三章 骡子壮烈牺牲
吴亦诗看见吊在滚滚冒烟的熔炉上方的曲丽媛和月月,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骡子脚步打滑,身子一个趔趄,发出了啪的一声声响。何学善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他们两个有如神兵天降,刚想向骡子开枪,得胜手中的玻璃刀已经出手了,一刀扎中他手腕,小口径手枪当啷一声掉在锅炉房顶并滑落到底下的熔炉里,瞬间踪影全无。骡子在何学善手枪之后一个飞扑把他扑到在地,然后顺势一脚把他踹了下去。何学善从楼梯向下滚落的时候,双脚勾向了绑在楼梯扶手上的两根绳子,两根绳子本已被火烧得细弱柳丝,哪里还承受得了他100多斤的重量,即刻双双断裂,何学善滚下了楼梯,曲丽媛和月月也同时掉了下来,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曲丽媛和月月向下坠落的那个瞬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几乎在同一时刻向她们跃去。得胜眼疾手快,向前一扑,抓住了吊着曲丽媛的那根断绳,一个千斤坠,止住了曲丽媛下落的势头,他的双掌像练过铁砂掌似的牢牢拽住那根浇了汽油而在熊熊燃烧的绳子,然后艰难地把曲丽媛往锅炉房顶这边拉,双手被火烧得噼啪直响,他也完全不顾,只是死命地把曲丽媛拉离熔炉口。由于锅炉房顶和绳子之间有一个呈60°的夹角,只要向右在拉几米,她就能落在锅炉房顶上了。
骡子由于刚才把何学善扑倒在地,他人也摔在锅炉房顶,但这时绳子已经断了,下面是高达1500度、能熔化一切的滚滚铁水,如果再迟地半秒钟就一切都来不及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骡子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半蹲着的双脚在扶手上一蹬,整个人就像一个弹簧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双掌击出,把刚好落在他面前的月月用力一推,月月小小的身子斜斜向外跌落,已经离开了底下铁水翻滚的熔炉那张血盆似的大口。他这一跃本来是可以跃过炉口的,但他为了把月月推出去,向外飞跃的惯性至此完全耗尽,笔直地坠入了地狱烈焰般的熔炉,随即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在何学善踹断绳子的那一刻,我们三个也如同三根弹簧一样弹了出去,我和老胡再也顾不得何学善近在咫尺的枪口,向月月和骡子冲了过去。“嘭嘭”两声,枪响了,我们没想到的是,废八后发先至,他像只大鸟一样扑向何学善,用身体挡住了何学善的枪口,连中两弹,跌到在地。这时容不得有片刻的停顿,老胡径直冲向了左边的熔炉,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月月。我一个飞腿踢倒了何学良,跑到热浪逼人的熔炉旁,看见骡子几乎被烧成焦炭的十指仍然牢牢抓在炉壁边缘,我冒着被猛烈的炉火和高温毁容的危险,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熔炉里拖了出来,拖出来的时候,他的下半身只剩下一小截黑炭似的大腿腿骨,他的腹部、胸部、下巴和半边脸由于趴在熔炉壁上,被烧得血肉模糊内脏破裂,不少部位都露出了森森白骨,令人不忍卒睹。
这时外边传来了呜呜的警报声。警察永远跟天气预报一样,不是不到就是迟到,何学良扶起何学善,钱也顾不上拿了,仓皇向大门逃去。这时得胜已经把曲丽媛安全地救到了锅炉顶,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跪在地上,废八也在吴亦诗的搀扶下来到了我们身边。我抱着骡子,尽量不碰到他身上那些腐烂见骨的伤口,他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头发眉毛早就没了,不少地方都被烧得像黑炭一样,就连他腹腔里的肠子都被烤熟了,血水、脓水不断地从他身体的创口里渗出,他嘴巴微张,望了望叶蓓,然后把目光转向老胡,气若游丝地说:“老胡,我,我不…不行了,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月月,月月平,平安了。老胡,有,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我,我爱你,就像,就像你爱叶蓓姐一样。因为,我是,是个同性恋。这四年来,我一直,没有,没有勇气对你说,我说不出口。现在,如果现在再,再不说,就,就没有机会了。叶蓓姐,我求你一件事,你要,你要答应我,嫁,嫁给老胡,替我,替我照顾
请选择http;// 他一,一辈子。你不答应我,我死,我死也不瞑目……”说到最后,骡子的声音微不可闻,我们是从他的嘴形分辨出来的。叶蓓把手伸向老胡,和老胡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泪眼滂沱地说:“骡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照顾他一辈子。”听完这句话,骡子被烧得皱缩成一团的额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脸上有满足的笑意,眼中出现一片喜乐的光芒,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开始变得灰败,接着迅速地黯淡下去,黯淡下去,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老胡声嘶力竭的喊道:“骡对子!别走,你别离开我!”那一刻,我像是听见了来自地狱的蝙蝠振翅扑动的声音,我左手手背的伤口突然间绽裂,一道血柱激射而出,溅得老胡一脸都是。这时,倒在吴亦诗怀里的废八手捂腹部,也“哗啦”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把头倒向一边,缓缓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吴亦诗“哇”地一声大哭:“建义,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一队警察和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把废八抬上了车。
不知天上的哪尊大佛犯了天条,玉皇老儿发了雷霆之怒,乌云大军压境,天色陡然变黑,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老胡从我怀里抱起骡子的遗骸,刚走出车间大门,瓢泼的大雨顷刻直下。
大雨飘飘,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翠山白云无颜色。
老胡抱着骡子走出车间,站在雨中,像个疯子似的迎着雷声仰头望天,嘴里发出一串骇人的长笑,嘴里喃喃说道:“骡子,你看,下雨了,下雨了,你再也不会觉得烫觉得热了。”我站在老胡身边,左手手背上的伤口一直血流不止,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痊愈。
得胜从锅炉房顶下来了,他看到骡子尸体的惨状,像个失去伴侣的野兽般嗷嗷大哭。曲丽媛缓缓走了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全是水花。她始终不敢望老胡那边看去,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似的,她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了骡子的遗容一眼,一望之下站立不稳,差点要晕倒。我连忙伸手扶住她,将她揽入怀中,任她在我怀里痛哭失声。
在我们身后伫立良久的警察和法医终于走了上来,把骡子的尸骸从老胡手中抱走。尸袋的拉链缓缓拉上的那一刻,老胡再也看不到骡子了,他全身的筋脉仿佛忽然被人抽掉了似的,双足一软,瘫倒在地,像个大字一样睡在地上。
大雨倾盆,天地苍茫。
曲丽媛说,她看见天上的酴醾花又开了,它们在空中漫天飞舞,像一群长着翅膀的天使,它们每一次盛开,都会带走一个生命。骡子的死,就是重生,他一定能去往那个无苦无痛的天堂,像个守护天使一样守候着老胡、叶蓓、小月月,还有我们。我想起了我们相遇相交,相知相爱,一起努力一起奋斗的时光,那些泪水和欢笑交织的日子。那些关于爱与痛的记忆,化作漫天花雨,在这一刻全都零落成泥,仿佛要把关于骡子的一切从我们的记忆里一笔勾消。我突然感到一种末日来临的快感,一心想向古龙先生学习,扑向死神的怀抱,一了百了,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悲伤和痛楚,再也不会有刻骨的仇恨和剜心的痛苦。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我身边还有曲丽媛,还有老胡、得胜、废八他们,最重要的是,姓何的那两个畜生还逍遥法外。
那天的雨,不舍昼夜地下,仿佛永远也不会停。
刚刚写完这章,老夫心中之痛,无以复加~~~~
第九十四章 最风光的葬礼
农历5月17日,这天的黄历上写着:辛末乙卯,宜破土、入殓、移柩,忌嫁娶、开市、栽种,吉神宜趋母仓、三合,忌神宜趋四耗、大煞。
曙光初现,遍地泪珠。北京长安街,一辆大气磅礴的旗舰版宾利一马当先,其后紧跟着二十辆黑色的奔驰S600,每辆车的车头都别着白花,形成 一个蔚为壮观的送葬车队,安静肃穆地行使在这个伟大的共和国首都最壮阔的马路上,每遇红灯,其他所有正在行使的车辆都自觉地停下,让送葬车队顺利地通过,这就是首都人民的风度和礼仪。许多路人和晨练的老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望着旖旎而去的庞大车队,喁喁私语,或喟然长叹。
老板亲自开着宾利驶在队伍的最前面,阎彤彤坐在他的身边,后座上坐着的是骡子的双亲,他们四手交叉,捧着骡子的骨灰,脸上老泪纵横。我开的奔驰紧跟着老板的宾利,曲丽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老胡、叶蓓和月月坐在后座。得胜、吴亦诗和公司的其他领导以及骡子的亲友分别坐在后面的19辆奔驰里。这20辆奔驰,有6辆是老板的,其余的14辆是从各分子公司调来的。这次上海之行,我们不仅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让春天海景花园及时复工,并且使得馥酶基因项目提前启动。这本应是一场属于我们北升四杰的风光无限的庆功宴。然而骡子的牺牲,使这场最风光的庆功宴变成了一场最风光的葬礼。
天高云淡,苍穹寥廓。北京八宝山公墓,骡子的双亲将他的骨灰盒亲手放入骨灰穴里,公墓管理人员将墓碑合拢封好之后,集团总裁刘泽明宣布祭奠仪式正式开始。陶斯霖揭去墓碑上的幕布,墓碑上写着“爱儿罗梓之墓”六个金碧大字,中间是骡子的遗照,那张照片是我们一起入司时拍的工作照,照片里的骡子笑得那么明媚那么纯真,一如当年风华正茂时;左边是他的生卒,年仅24,右边是老胡为他写的墓联:
尽忠职守心为公,博学鸿儒人中龙。
舍身伺虎义赴死,危救婴童古勇捐躯。
老板带头把一个“英灵永在,浩气长存”的花圈放在骡子的墓碑上,老胡和叶蓓牵着小月月的手,小月月憨态可掬、泪眼汪汪地把一束白菊摆在骡子碑前,一家三口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开始磕头。这时,刘泽明一身令下,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我和曲丽媛分立骡子双亲的左右,搀扶着他们,对着骡子的墓碑深深的鞠下躬去,脸上早已是泪如雨下。哭得最凄厉的是老胡和吴亦诗。二老伤心过度,先后晕厥,被张引和陈大荣他们抱了下去。
一直阴沉的天这时下起了雨,仿佛是知道骡子怕热怕烫。曲丽媛对我说,她看见天上的酴醾花开了,一朵连着一朵,在空中漫天飞舞,像一群长着翅膀的天使,它们每一次盛开,都会带走一个生命。骡子的死,就是重生,他一定能去往那个无苦无痛的天堂,像个守护天使一样守候着老胡、叶蓓、小月月,还有我们。望着骡子的笑靥,我想起我们相遇相交、一起努力一起奋斗的过去,那些泪水和欢笑交织的日子,那些关于爱与痛的记忆,全都化作漫天的花雨,零落成泥。这一刻,我听见了内心花落的声音,我感到一种末日来临的快感,一心想向古龙先生学习,扑向死神的怀抱,一了百了,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悲伤和痛楚,再也不会有刻骨的仇恨和剜心的痛苦。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我身边还有曲丽媛,还有老胡、得胜他们,最重要的是,姓何的那两个畜生还逍遥法外。
从公墓园出来,我们来到了北京协和医院,废八前天在这里刚做完手术,医生从他的身上取出了两粒钢珠,一粒打在右肩上,另一粒打穿了胆叶,他的半个胆被切掉了,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
经过两天的输液和休息,废八现在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了,不像刚送进绍兴人民医院的时候,血流满身,面无人色,把我们都给担心死了。废八见我们来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吴亦诗连忙阻止了他,他说想抽烟,我刚把七星掏出来,就被曲丽媛抢过去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还皱着小眉毛横我,我只好仰头朝天,两眼翻白。
吴亦诗一见到废八,泪痕未干的脸上又开始涌出泪来:“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该去的,如果不是我吓得乱叫,得胜和骡子就能制服楼顶上那个人,你也不会有事,骡子,骡子也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废八悠悠地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曲丽媛和叶蓓马上围上去宽慰她,我一听这话,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和老胡、得胜走到病房外面抽烟。说实话,我心里的确有个结,我觉得,那天只要吴亦诗和叶蓓不自作主张去报警,不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刻闯进来,致使得胜和骡子的行踪暴露,我们一定能成功地全身而退。或许上帝正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不能提前预演,无法重 复、不允许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一步走错,谬以千里。我一想起得胜在彼岸花酒吧里说过的那句谶言,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起《哈姆雷特》里的那句台词“不管我们怎样辛苦图谋,冥冥中,上天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苍凉,我只感到无边无际的苍凉。
印度老太太一行六人来到中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在忙着张罗骡子的后事,老板派人送她们去了云南旅游,明天她们就要回来了。老板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任务,明天我们也要动身回云海了。在云海工作的这四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回北京。
这段时间忙,写得少,请你们原谅,在月底会写完全文。
第九十五章 传奇少年回来了
北京,北京,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人生理想的诞生之地,我梦破心碎的地方,我无数次在夜阑人静的黑夜想她想得痛彻心扉的故乡。最初的那两年多,我被刘泽明张引他们整成清洁工,实在是没有脸面回来,后来当上了董事办副主任,虽然际遇大有改观,还是没有回来。北京就像我心底深处的一个雷区,轻易不敢触碰。这几年,我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我妈打个电话。至于我爸,蔚渝走了之后的那个暑假,我独自一人去青海找鱼贩子,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也从来没有原谅过他。我曾经想过,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是开着那辆奔驰回家的。我家在海淀部队大院扎堆的太平路,我妈以前是部队文工团的,我爸是解放军总后勤部营房部的干部,我们家的这个部队大院就是 总后勤营房大院。大院门口还有战士值班,我四年没有回来了,新来的战士礼貌地让我填写了拜访人员登记,我填了我妈的名字安若兰,这让我感到既好笑又难过。暮色四合,天色渐暗,我开着车子缓缓驶进大院,前面是个有假山的水池,水池的后面是大院食堂,食堂往东是一个大花圃,里面种着一大片的银杏和青松。这儿的每一棵树我都认识、树上的每一个枝杈、每一片叶子我都熟悉,这里曾经是我和鱼贩子的天下。夏日君临,树木越加高大青翠,那些在树林里追逐打闹的孩子,每一个的脸上都有无忧无虑的笑容,一如当年的我们,但愿他们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不必了解**世界的蝇营狗苟。再往前开有一个五人制的足球场,四年前我离开的时候还是泥地的,现在已经铺上了塑胶草坪,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一直统治着这块场地,高二的时候,我们总后勤院对航天院的比赛,我和鱼贩子联手把航天院的孩子羞辱得再也不敢到我们的场地来抢场子,那场比赛我进了11个球,鱼贩子也进了仨,在不少营房大院的孩子眼里,我是他们的英雄,我是这里的传奇。再往前,是两个脸在一起的篮球场,当年我们在这里投篮,投不进的要蹲在篮筐底下,被赢了的用篮球投在篮板上反弹回来砸在屁股或者是脑袋上,我从来没有蹲过在篮筐底下,每次总是把童年时代的那些小伙伴砸得哇哇大叫,我和鱼贩子则站在中圈的罚球线上哈哈大笑。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那个曾经叱咤球场、无所不能的少年如今的鬓间也有了零星的白发。
来到家属区,我刚想把车开进泊车位,看到一个白发苍苍、脚步迟缓、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提着一蓝菜从后面的部队菜场里走过来,我心中蓦地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连忙熄了火跳下车,“妈”,我快步走了上去。
我妈整个人怔住了,像个蜡像似的定定地望着我,我接过她手中的菜篮。
我妈眼圈儿一红,“瑞瑞,瑞瑞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不给妈打电话?”
“妈,我想给你一个意外惊然喜。”我知道,不论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妈都会在这里等着我;哪怕沧海桑田世事巨变,她慈爱的目光永不会变;哪怕我已经长得又高又大,在我妈眼里,永远是那个拽着他衣角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男孩。
曲丽媛也从车里下来了,巧笑倩兮地走过来挽住我胳膊,羞答答地喊了一声:“阿姨。”我妈望望曲丽媛,又看看我,神色欢喜,眼泪突然就哗地掉了下来。曲丽媛掏出纸巾给她擦掉,我妈说了声谢谢,自己把纸巾接了过去,我说:“她叫曲丽媛,是我…是我公司的同事。”
我把菜篮子交给曲丽媛,把车泊好,从车里提了大大小小十几包东西出来,车里还有一大堆,熟食、奶粉、饮料、保健品、衣服鞋帽,应有尽有,我只有两只手又不是千手观音一下子可拿不完,都怪曲丽媛这个调皮。我说不用买这么多东西的,买多了吃不完用不上浪费,她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恨不得把人家家乐福整个给搬空。
我妈见我拿这么多东西,朝楼上喊了一声:“老五,快下来,儿子回来了,瑞瑞回来了。”我爸上面有四个兄弟,他排行第五,所以我妈叫他老五。不少邻居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一楼的莫叔和蒋姨都从屋里跑了出来,围着我们,确切来说主要是围着曲丽媛在啧啧称赞,一个劲地说这姑娘长得好,直把曲丽媛夸成了下凡的天仙,连她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了,不一会出来的邻居越来越多了,都围着曲丽媛当起户籍警来。这都怪我当年名头太响,粉丝太多,影响太大。
我的内心被巨大的虚荣占据了。衣锦还乡大概是每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都无法拒绝的终极梦想,这四年来,我在外面吃苦遭罪,流血流汗,换来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刻。
我拎着一大堆东西,像是在开新闻发布会,不一会我爸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下来,突然间见到我,似乎想冲上来跟我拥抱,但见我一下子紧绷起来的脸和瞬间冰冷下来的声音,张开的双臂慢慢垂了下来,曲丽媛踮起脚用高跟鞋鞋尖给了我一下,左一句右一句地喊伯伯,把我爸搞得满头雾水。
我爸望着曲丽媛问我妈:“这是?”我冷冷地说:“我公司领导,曲总。”蒋姨横我一眼,笑嘻嘻地对我爸说:“老路,这还用问,你们家媳妇。”我爸高兴得语无伦次口齿不清,怕是当年见着毛主席也没这么激动。我别过脸去当没看见,曲丽媛表面上笑靥如花,手臂一弯,手指在我背上一阵猛掐,下手忒也狠毒。
曲丽媛,我爸,我妈,莫叔,蒋姨还有我六个人才把车里的那些东西拿完。我家住二楼,莫叔和蒋姨就住我们家楼下,他们在门前的空地上种着葡萄,砌了个池子养鱼,从小到大没少被我糟蹋,他们走的时候我妈硬塞了好几大袋的什么黄金搭档白金伴侣给钻石老伴给他们,曲丽媛叔叔阿姨慢走地一通蜜语炮轰,把莫叔蒋姨甜得晕头转向,欢天喜地地走了,连我爸这个以脾 气臭架子大闻名遐迩的糟老头子也被她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曲丽媛就像一座资源丰富的矿藏,她身上蕴藏着许多有待开采的宝物,总是能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今天我意外的发现了她有做我党地下工作者的潜质,特别擅长打入敌人内部。
我妈马上在厨房里忙活开了,曲丽媛也假模假式地挽起袖子钻进了厨房,我妈见她那双手白嫩得跟豆腐似的,哪里是做这种活的人,就连忙把她推了出来,她跑到我房间里调皮了一下又跑了过去,胡搅蛮缠,非要给我妈帮忙,我妈只好安排她做一些拌黄瓜、擦砧板、洗蔬菜的简单活计让她做,连刀子都不敢让她碰。
第九十六章 同居一室
吃饭的时候,我爸举起杯子来跟我碰杯,杯子都快递到我面前了,我妈又是使眼色又是拿手碰我,我愣是装作没看见,曲丽媛在饭桌下捣鬼,差点没从我腰上揪下一块肉来,我装得平静如常,一点反应也没有。曲丽媛见机得快,举起我的杯子说:“伯伯,祝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伪装豪爽地一口干掉,背过身来辣得朝我直吐舌,然后又给我爸的酒杯斟满,再把我的杯子满上。我爸都退休了,他除了每天和我妈怄气,哪儿还有什么工作。我妈说我爸走了狗屎运,这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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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一直打压他的那个军区总参谋调走了,他终于升了正团,又赶上好形势,现在退休金一个月有一万多。我心里十分不以为意,真差劲,干了这么一辈子,才一万,我早都月薪两万了。
我爸几次想给我布菜,但是他看见我一副渣滓洞革命志士大义凛然的样子,怕我把他夹的菜扔到饭桌上来,他每次用公筷夹着菜快递到我饭碗前的时候,角度一偏,把菜放进了给曲丽媛碗里。曲丽媛每次说了谢谢伯伯之后,就原封不动地把菜夹到我碗里,有时咬一块排骨或是鸭子,咬了一下咬不动,就夹到我碗里,搞得我的碗里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我妈看到,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脸上有幸福的笑容。
自从那次为了拿到那笔两个亿的农行贷款一气喝了两瓶茅台、我做了洗胃手术之后,就再也没有喝过白酒。我端起酒杯敬了我妈一杯。我妈说:“瑞瑞,你敬你爸一杯吧,你这几年不在家,你爸和我一样,都很挂着你。”我爸朝我露出了殷切的笑容,手中的杯子已经举到了半空了,但是我一想起当年他对蔚渝那么的恶劣,对我那么冷酷,我就难过得不能自已,我把筷子一搁,“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吧。”随即起身离座,走进了我的房间,留下我碗里满满一碗的菜和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还有我爸那仿佛被冻僵了的笑容。
他们草草吃完,开始收拾碗筷。
月亮破云而出,薄如蝉翼的月光照在黑魆魆的树林上,夜风临窗,我站在阳台上,往事从我脑中呼啸而过,那些无法自拔的忧伤再次毫无来由地降临。曾经的美目流转,言笑晏晏,此刻早已破碎虚空。岁月飞驰,人已老去,当年的少年壮志早已支离破碎,那些年少轻狂的桀骜不驯也已风流云散。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一股温热的气流喷在我的脖任子上,“大色魔,你在做什么?”曲丽媛从后面抱着我,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拍了拍她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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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该回公司招待所了。”我们公司在新源里有一栋占地18亩、高38层的商住楼,7楼以下全做写字楼,8楼以上是酒店。
“要不你留在家里吧,我开车回去好了。你回到家里都不在家里住,你爸妈会舍不得的。”
“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更舍不得。”
“大色魔要学会独立,不能太黏我的。”
我转过身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你这个调皮黏人才对。”
“其实,我也不想走,我就想睡在你们家。”
“等印度老太太的事情一了结,我回来给他们买套大房子,到时你回来就有地方住了。”我家的房子是部队分的那种老式的两房一厅,我和曲丽媛还没有结婚,两人住一个房间欠妥。
“没关系,我不会嫌弃大色魔的,这儿已经很好了。哎,你别老是跟你爸对着干好不好,我看你爸人挺好的,你怎么这么对你爸啊。”
有些事情,她是不会明白的。我对她笑笑,搂着她走回客厅,对我妈说:“妈,我们回公司了,我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瑞瑞,我和你爸到下面你莫叔和蒋姨那里睡,他们家莫亮到西安工作了,有空房,一会我们下去说一声就行了。你和丽媛就住在家里吧,这么晚了,开车不安全,明天再回去,两个房间的被褥我都铺好了,都是新的。”我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我一看到我妈那满头的银丝和她慈爱无边的眼神,我就败下阵来,只好投降。我觉得让他们到莫叔家去住不好,决定让曲丽媛睡我的房间,我当厅长。
我爸得知我愿意留在家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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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乐颠颠地在窄小的客厅里忙乎起来,非差罕见的积极。我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我爸我妈已经回房睡了,他们在部队多年,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曲丽媛在我房间里一边用风筒吹头发一边翻看我小时候的照片,她见我过来了,笑盈盈的问我:“大色魔,你小时候怎么这么胖啊?肥嘟嘟的像一只猪一样,好可爱,现在怎么这么瘦了呢?”
“那是因为小时候无忧无虑,心宽体胖,长大之后让我烦心的事就多了,比如你。”
她把相簿一合,上齿咬着下唇,横着我,拿风筒作武器朝我直逼过来,想拿风筒烫我。她这种小把式碰到我这个捣蛋的祖师爷,哪里是对手,我右手顺手抄起一本《海外星云》一挡,左拳佯挥,快打到她头上时拳势一沉,抓住了她的手腕,缴了她的械,把杂志和风筒都搁到我的小木桌上,将她双手反扭到腰后,问她:“投不投降?”
她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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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分我党地下工作者坚贞不屈的优良品性,看来不用刑是不行的了,我微微用了点力,她疼得直皱眉头,就是不肯求饶,我笑嘻嘻地说:“让我亲一下就放过你。”她龇牙咧嘴地说:“想得美!”我放开她手,一把搂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逼了过去。刚开始她还竭力反抗誓死不从,当我炽热的呼吸吹在她白皙娇嫩的颈脖上的时候,她口中嘤咛了一声,全身的防备尽皆松懈,我顿时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第九十七章 赤裸相对
在微黄的灯光下,她的脸颊粉红剔透,双眼潋滟盈动,她的双手滑腻无比,在我身上游走不停,仿佛了解我的每一处穴道,总是能行之无误地让我失去所有的请选择http;// 反抗能力,我真想让自己溺毙在她的温柔里。顺着她那线条优美的小腿逐渐网上,是线条紧绷肌肤白皙的大腿,两腿之间的桃园黑漆一片。越过那平坦光滑的小腹,是一对丰盈娇嫩的小白兔,玉体横陈,整个人像一只被剥开的荔枝。一口滚烫的鲜血几乎要从胸腔里激涌而出。我挠身而上,正想强横地进入,她忽然打了一个冷颤,以手遮脸,缩到床角。我柔声问她怎么了,她粉红晶莹的脸上有深深的吻痕,眼睫毛忽闪如扑翅展动的蜂鸟,委屈地说:“怎么那么难看,那么大的?”
“那你想不想看仔细点?”她无辜地把头摇得像个铙钹,但指间的距离却张得更开了,我索性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灯光里。她哎呀一声别过脸去,“好恐怖啊。”
我把她掰转过来,她哭丧着脸说:“大色魔我不玩了我不玩了,你放过我吧。”
“就是我答应它也不答应啊。”
“那肯定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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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一下就好了,你席忍着点。”
“我不要,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你听过林子祥的《真的汉子》没有,‘人终归总要死一次’,早经历早免疫。”我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
大概她觉得这话说得很在理,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闭上了双眼紧咬着嘴唇,脸上有视死如归的决绝,意思是,既然如此,死就死吧!
没想到我刚碰到她,她就泪眼汪汪地叫了暂停,我用起了激将法:“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瞧不起什么样的人?”
她睁着一双水泡眼不解地望着我,我一脸鄙夷地说:“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虎头蛇尾、半途而废的人!”她一听之下,大感上当,像耶稣受难似的,梨花带雨春含泪,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于心不忍,心想,要不还是算了吧,没想到她说:“那,你轻一点。”声音细到微不可闻,在我听来却有如雷音轰鸣,天降仙乐。(以上文字专为VIP读者而写,正式出版稿全请选择http;// 部删除^_^)
晨光曦微,窗外雾霭缭绕,一丝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里优雅地透隙而入,把我唤醒了。曲丽媛在我枕边熟睡,她的身体柔软而芬芳,如同一朵娇嫩的花蕊。我刚想起床溜出去,忽然发现自己的命根子被她抓在手里,一看表,才6点10分,心想,迟点再起来,让她多睡一会吧,昨晚也难为她了。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莫叔那高音喇叭样的大嗓门吵醒的。我一惊,暗叫大事不妙,一看表,已经9点40了,这下完蛋了。曲丽媛也被吵醒了,她愁眉苦脸地望着我,我苦笑了一下,只好起来穿衣洗漱。她不肯起床,以被蒙脸,说她这辈子就毁在我手里了,再没有脸面出去见人了。我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溜了出去查探军情。
我发现客厅的沙发床已经被收起来了,蒋姨莫叔和我爸在对央视大裤衩评头论足,我妈在厨房里忙得叮当直响,我冲蒋姨莫叔他们笑笑,钻进厨房,问我妈:“妈,我,我刚才才进房的,我怕她踢被,在里面看了回书,外面的床,凉席什么的,什么时候收的?”
我妈笑笑,说:“你爸昨晚一宿没睡,想出来和你谈谈,你人影儿都没了。”
我一时语塞,挠着头支支唔唔地说:“啊,那,我…”
我妈利索地在杯子里打了一个生鸡蛋,再加进红糖,用开水冲了递给我,说:“趁热喝了,补充体力。”真叫我哭笑不得,这什么一老太太啊。
好不容易熬到莫叔和蒋姨走,曲丽媛才敢从房里出来,洗漱完之后早饭也不肯吃就说要走,说阎彤彤打电话来说改机票了,现在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她肚子里的那点小算盘我还不清楚,她是害羞,不好意思再对着我爸妈,编个借口赶紧开溜,不过看在她昨晚上请选择http;// 英勇无畏的优异表现的份儿上,我就成全她吧。
我爸妈也是明白人,知道曲丽媛脸皮薄,也没强留。曲丽媛先下去热车了,我把一个存折交给我妈,里面有100万,密码是我的生日,是这次老板奖给我们的,也可以说是骡子用命换来的。老板给了骡子爸妈两百万。我妈看了一眼存折,吃惊地说:“瑞瑞,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你不会做,做什么犯法的事儿吧?”
我拍拍我妈的肩膀说:“妈,你就放心吧,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全是干净的。我走了,你们保重啊。”
“瑞瑞,你,你就这么走?你去给你爸说一声吧,他昨晚一夜都没合眼,他想给你道歉,但他又开不了口。其实你爸跟我一样,没有一天不念叨着你,尤其是在单位上退下来之后,天天吃饭都说你,每天下午都会捧着你小时候的照片,一看就是半天。有时去你郁伯伯家,每次回来都要不过好几天,繁星还是没有消息,你也一直都不肯原谅他,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怪他自己,你爸的脾气是坏,但心是好的,你不知道这次你和丽媛回来你爸有多高兴,四年了,这四年来我还没有见他笑过。俗话说父子俩没有隔夜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原谅他吧,啊?”
在北升这个蛇蝎遍地、虎狼环伺的血腥丛林里游弋既久,我自忖自己早已钢筋铁骨百毒不侵,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令我难以抵抗的,除了曲丽请选择http;// 媛的笑容,就是我妈的眼神。面对我妈殷切期盼的眼神,我再次败下阵来,一摸裤兜,还有半包七星。我向我妈点了点头,走出厨房,我爸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他还像以前一样,抽那种四块钱一包的红梅,我把半包七星搁到到茶几上,对我爸说:“抽这个,我走了。”
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看到我爸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第九十八章 印度美女的香艳挑衅
回到云海的第二天,老板不顾我们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地要为我们举办一个表彰大会,在全国各地各分子公司中层以上的干部1000多人全部要到云海来参加会议。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除了已经发放的那100万现金,老板还给我们几个一人追加了一个春天海景的套间,赠给了骡子父母一栋别墅。会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到得胜上台领奖的时候,给他颁奖的公司领导是分管资金的副总裁朱国栋,朱总是广西人,讲话漏风,满嘴壮话,把表彰大会说成了嫖娼大会,把得胜搞得十分尴尬。如果骡子还在,一定会搂着我和老胡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然而现在只有眼泪,没有笑声。
晚上,老板在海珠大酒店正式设宴为印度老太太她们接风洗尘,公司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都参加了。海珠大酒店位于市郊的桥港镇,穿过酒店的大堂,后面就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和洁白如银的沙滩。
黄昏将尽,太阳西沉。火红的夕阳洒在平静如镜的海面上,把海水染成了一片带血的鲜红。我和得胜在抽烟,老胡脸上有一层薄薄的寒霜,目光望向那无垠大大海尽头,柔柔的海风掠面而过,生命在风中流逝无声。我们一直这么站着,直至天光渐暗,夜幕降临。
“大—色—魔!”我听见曲丽媛在酒店的花园里喊我,和得胜拉着老胡回去了。
印度老太太汉娜博士这次来中国带了三个随从,一个是她25岁的儿子拉赫曼,是汉娜博士和她的华裔前夫所生,乌黑深邃的眼睛,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俊美异常,个子也够高,除了身材略显单薄,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一个二十六七的助手,是一纯种印度姑娘,叫黛菲。曲丽媛的眼睛本来就够大了,这黛菲的眼睛比曲丽媛的还要大至少一倍,跟封神榜里的大眼怪似的。印度人的名字包含了宗族、职业、祖籍,如果是南方人则更复杂,还包了父亲名、祖父名和村落名,比方说,陈某某,如果按照印度人的叫法就应该说成:中国北京西部门头沟区斋堂镇爨底下村住着的籍贯云南信仰玉皇大帝目前从事养鸡和种田的陈大爷的孙子同时也是陈大伯的儿子陈某某,这一路念下来人都快要断气了。拉赫曼和黛菲都是北方人,名字还算好记,而汉娜博士的另外一个助手XXXXXXXXXXX辛格,是典型的印度南方人,名字有一公里长,我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强悍,实在记不住他的全名。这个辛格大叔年纪大约四十五六,一米九几,肩宽膀圆,体壮如牛,农忙时拉去犁几亩地绝对没有问题,少说可以顶替一台拖拉机或者是五头耕牛。
海珠大酒店的奢华气派虽说确与金茂凯悦相比稍有不及,但沿着海岸线修建的长达数百米的外廊面前就是洁白的沙滩和无垠的蓝天碧海,门前是数百株迎风摇曳的棕榈树,站在灯火通明、迂回蜿蜒的长廊里凭海临风,自有一种仄逼的水泥森林所无法比拟的旖旎壮阔。巴西烧烤、碳烧澳大利亚鸵鸟、法国鱼子酱、挪威三文鱼、凉拌西沙深海大乌贼…世界各国美食应有尽有,当然少不了咖喱饭和印度抛饼。美食沿着上百米长的自助美食长廊一路摆下去,步移景换,菜肴也随之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汉娜博士显然对今晚的自助大餐很是满意,不断地用标准流利的中文向她的助手和我们北升的人说“好吃,好吃,真好吃”。
曲丽媛给我弄了一盘通心粉,一串牛肉,还有一只硕大的卤羊蹄,她自己只打了一份海鳗粥和一小盘绊黄瓜。我近来胃口很好,曲丽媛拿来的东西一会就被我消灭完了,我打算再去搞点乌贼和鱼子酱,得胜和老胡也起来和我一块过去。
得胜:“瑞子,你最近怎么这么能吃,像刚从缅甸森林里跑出来的狼人。”
老胡笑说:“他是得多吃点,不然体力透支,晚上交不出公粮。”看他们俩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没啥好话。
他俩说是这么说,东西一点儿没比我少打,得胜直接把人家餐桌上用大盘子装的半只火鸡给端了,老胡是五花八门,啥都往盘子里扔,连沙虫和海蚯蚓这种蛆一样的东西都不放过。我打了不少乌贼和鱼子酱,还有几大块穿山甲肉,也快装不下了,老胡又往我盘子里夹进了几只大海参,说这玩意儿补肾,得胜也夹了一根什么东西丢进我盘子里,说这个更补。我一看,他夹东西的那个托盘上写着:狗肉。我用眼光把他俩痛扁了一顿,把那根狗鞭夹出来扔回托盘里,没想到老胡又夹起来扔进了我的盘子,说:“你不补我补,帮我捎上。”
我们端着堆得老高的盘子往回走,得胜嘴里还叼着一串葡萄,像个杂技演员,长得像陈真的上海办王主任这个老顽童还故意挡我们的路,害我盘里的海参滑掉了好几根,损失了不少肾气,殷勤备至的服务员立即上来清扫。还没回到座位,我大老远就看见曲丽媛和一个人聊得正欢,走近一看,原来是拉赫曼。老胡和得胜都拿眼乜斜我,意思是,嘿嘿,有人上门勾引你家媳妇了。我嘴角一勾,朝他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回到座位,我刚放下盘子,拉赫曼就风度翩翩地站起来跟我握手寒暄,笑容甜美,棱角分明的脸上英气逼人,身上喷了很浓的古龙水,香气袭人,属于那种从14岁到40岁老少通杀的极品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会说几句新加坡普通话,像半生不熟的夹生饭,听起来十分别扭。我忽然想起老板对我们介绍过的,印度人上厕所从不用厕纸,先用水再用左手擦干净,虽然拉赫曼伸过来的是右手,仍不免感到反胃,只好伪装友好热情地和他握手问好。曲丽媛今天又穿了那件低胸晚装,胸前曲线毕露,拉赫曼这厮和我握请选择http;// 完手之后,侧起身子用英语和曲丽媛在唧唧歪歪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还露出崇拜和惊讶的表情,眼角旁光不时地向她胸口扫去,真是色胆包天目无圣上,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扒灰,真是岂有此理。由于拉赫曼的香水味太浓了,招来一群轰炸机似的长脚蚊,在我们头顶张牙舞爪,嗡嗡作响,我忽然有了主意。我用叉子叉了老胡盘里的一片西瓜,在上面密密麻麻地涂上了一层沙拉酱,趁蚊子在上空肆虐的时候叉着涂满沙拉酱的西瓜在头顶从左至右一挥,粘住了两只,体型超大,每只得有半两重,并且还是活蹦乱跳的生猛海鲜。我把这块加料的西瓜包用一块印度抛饼卷了起来,做成一份新鲜热辣的蚊子西瓜三文治,毕恭毕敬地递给拉赫曼。我们这一桌的人全都目睹了我刚才制作三文治的过程,拉赫曼不是瞎子,当然也看到了,显然对我把三文治递给他感到十分吃惊,我越发装出虔诚、友好的样子,他不得不从我手中接过了三文治,我劝他趁新鲜把这块三文治吃了。拉赫曼请选择http;// 吃又不是,不吃也不是,拿着抛饼的手僵在半空,这时得胜也和我一起向他做出了“请吃”的手势。所谓的盛情难却,并且拉赫曼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中国南方特有的习俗,不好当众拂逆我们的美意,勉强咬了一口,我们都假装热情、友善地望着他,殷切地希望看到他吃完,拉赫曼只好皱着眉头把这份特制的三文治吃完了,得胜和老胡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得胜还一连对他说了好几个“good!”。我则又从老胡的盘子里叉了一块西瓜,拉赫曼一见我这个动作,立即拉开凳子站起来向我们告别,表示十分感谢我们的款待,他要回到他母亲那儿去了。我举着那块西瓜,摊开左手,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拉赫曼忙不迭地跟我们说再见,落荒而逃。他一走远,我们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我的乌贼没吃到一半,忽然感到光线一暗,回头一望,身后站着一尊铁塔般的真神,是不请自来的辛格。辛格在北京医科大学进修过,曾在北京呆过五年,算是半个中国通,能说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辛格拉开凳子自顾自地走到我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启了一瓶五粮液,往桌上一放,震得桌子都摇晃起来,抱拳向我说:“路主任,久闻大名,听说您酒量非凡,辛格特意来跟您切磋切磋。”看这样子是想跟我拼酒,好给拉赫曼报一箭之仇。
我酒量已大不如前,就算是没做洗胃手术之前,估计也远远不是这个大块头的对手,但要我立即认输,又心有不甘,这多折我们中国人的面子啊。坐请选择http;// 在我旁边的老胡在我腰间拍了拍,示意我跟他干,得胜起身离开座位前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们肯定想出对付辛格的主意了,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曲丽媛想对辛格解释我做过手术,不能喝酒,刚说了两句,就被我伸手截停了,我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怎么喝法?”
辛格手一挥,叫服务员拿了一箱五粮液过来,在他那边摆了八瓶,我这边摆了四瓶,说:“你喝一杯,我喝两杯,怎么样?”我心下一惊不小,看样子他的酒量是八斤。这时得胜已经不声不响地用托盘挡住,拿了两瓶五粮液回来,不用猜我也知道那里面装着的全是矿泉水。
我心想,好啊,以一敌二,就看你怎么被老夫灌趴下吧。我对辛格笑笑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拿起一瓶酒当着他的面撕开塑料封口,在台面上开启瓶盖的时候装得不顺手,就把酒拿到了台面下,老胡用另外一个酒瓶迅速换过了我手中的酒瓶,我装模作样的往杯中斟满白开水,对辛格说:“先饮为敬。”仰脖喝完,还装出很辣的样子,吐着舌头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辛格朝我点了点头,一连喝了两杯,呼吸均匀,神色平静,混若无事。
当我喝了四斤矿泉水,肚皮都快要被撑破的时候,辛格那边的八个酒瓶已经全都放空了,他面色褐红,虚汗直冒,桌子上还剩最后一杯五粮液,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快不行了,再喝只怕马上就会吐得一塌糊涂,然后像只王八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而我仍然气定神闲、神色如常,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他不管是喝还是不喝,都已经输定了。没想到,那个请选择http;// 印度大眼妹过来给辛格救了场。黛菲端起辛格还没喝的那杯酒一口而尽,面不改色地说:“中国果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领会了!”向我们拱拱手,扶起辛格走回他们的饭桌。
我们估计她是想说卧虎藏龙和领教,中国文字博大精深,中华文明数千年来源远流长,哪里是早已中断没落的印度文明可以比拟的?想在我们头上撒野,你们还嫩着呢,还是回印度洗洗睡吧。我们面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目送忿忿不平的黛菲搀着萎靡如泥的辛格离去。邻桌的同事都纷纷叫好,董秘赵因林和财务总监朱国栋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一律以笑作谢。
第九十九章 印度神油助勃起
第二天刚上班,刘梅就给我送来了两份莫名其妙的红头文件,第一份是《关于禁止在公司内部谈恋爱的规定》,规定说,一旦发现公司内部有谈恋爱现象的,男女双方一律开除,并且举报有奖。我知道不少公司都十分忌讳职员之间谈恋爱,怕分心、影响工作,大部分企业都是不鼓励或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苛刻的是一旦发现立即予以调离,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让一方离职,把双方都开除,这也太法西斯了吧?在此之前,我们公司职工情侣的现象并不少见,这下倒好,红头文件一发,全成非法鸳鸯了。第二份是《关于严格执行出差管理办法的规定》,文件说为避免产生不良影响,今后出差不得一男一女同行,至少得三人以上才能同行,否则人力资源中心有权拒绝在出差审核单上签字。就是说本来两个人出差就可以了的,现在非要再加一个电灯泡给你,吃饱了撑的。我一看这恭谨的文法和肃杀的口吻,就知道必定是陈大荣和张引起草、陶司令签发的,这背后当然也少不了集团总裁刘泽明的把关审核。我细细一琢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两个狗屁文件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专为我和曲丽媛量身定做的。我立即给曲丽媛打电话,问她看到这两个破玩意儿没有,她说她也是刚看完,看来是有人针对我们俩,在背后搞鬼。
“那怎么办,难道你这个主管行政的副总裁就这样任人宰割?”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们上有政策咱们下有对策。”
我笑了,“那是,他们魔高一尺咱们道高一丈。”
最后我们决定在这个白色恐怖时期还是不要顶风作案了,一人再配一手机,以后通电话都不用公司的内线电话,碰头见面也到公司外面去,先做一段时间地下党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里,集团、股行份、销售公司三大机构的头头们陪着汉娜博士她们开会,文山会海,没完没了,连我也被抓去当了壮丁。一到这种场合,我就哈欠连天、萎靡不振,就是发我一印度神油擦了也无法勃起,真是活受罪。
在谈判的第六天,出现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印度老太太改变了要把馥酶基因整个卖给我们的初衷,提出以专利+技术请选择http;// 入股的方式,和我们共同开发含片、口服液和针剂等一系列馥酶产品,我们北升药业负责大中华区以及东南亚的推广和销售,她们负责印度、阿拉伯国家,将来再整合资源,向欧美等高端市场扩张。印度老太太目光深远、胃口极大,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把专利权卖断给我们,她只不过是在一步步地向我们展现那个光辉灿烂的天堂的景象,当我们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以为自己离天堂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拿着开启天堂大门钥匙的印度老太太站在门口,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她身边站着的拉赫曼、辛格、黛菲全都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
经过紧急磋商,老板同意了老太太所提出的合作方式,没想到,老太太最后一个条件:她们占股份的51%,我们北升占49%。虽然两者表面上只相差两个点,然而51%是绝对控股,对企业享有实质性的控制权,是名副其实的当家话事人,49%的股份所有者则像一个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二房,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老板马上召集了公司请选择http;// 所有高管开会,我和老胡有幸忝列末席。老板在会上拍着桌子说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下馥酶基因合作项目的绝对控股权,三年之内研发出更好更强大的同类替代品,然后一脚把印度人踢开。看得出来,老板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决计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把项目的绝对控股权拿下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宴席上杯盏交错握手言欢,那都是表像,一坐到谈判席上就立马现出狰狞嗜血的本色,锱铢必较寸土必争,甚而到了最后反目成仇,撩阴腿、掏心拳,每招祭出,无有不毒。
好时言笑晏晏鲜花着锦;恶时翻脸无情烈火烹油。这就是江湖。
由于印度老太太态度坚决,一定要获得绝对控股权才肯和我们合作,谈判无可避免地再次陷入了僵局。
这天晚上开领导班子扩大会议的时候,老板问我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在座的二十多个高管个个摇头叹气、面容疲惫,全都请选择http;// 说不出话来。这时张引这个贱货提出了一个建议:“董事长,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汉娜博士非常宠爱她的儿子,时时处处都以拉赫曼的意见为主,如果我们能投其所好,攻下拉赫曼,再让他去说服汉娜博士,我们就有成功的希望。”
老板笑了,点了一根雪茄,吸了一口,问道:“人家母子骨肉相连,你凭什么能让拉赫曼倒向我们这边而背叛他的母亲?”
陈大荣忽然插话:“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办法还是有的,就看我们狠不狠得下心,舍不舍得这么做而已。”
老板把烟头往烟缸里一按,“说。”
陈大荣、张引很奇怪地转过头来朝我和老胡这边瞥了一眼,装得只是无意的扫过,但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出我的法眼,这几个龟儿子一定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见到他们俩支支唔唔的欲言又止,老板皱起了眉头,刘泽明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请选择http;// :“这样吧,你们拟好方案了再单独向董事长汇报。”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们是早就有了主意,只不过不想当众说出来、想私底下向老板汇报,将来好邀功而已
老板马上宣布了散会。
曲丽媛留在了会议室,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出会场,我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阴霾。回到寝室,已经是深夜一点了,得胜睡了,老胡在和叶蓓打电话,夜风临窗,窗外浓雾弥漫,我站在阳台上,惆怅满腔,心绪不宁。
一直到东方既白,我都没有等到曲丽媛的电话。
第一百章 与印度美女同床
早上九点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曲丽媛的一个短信“昨晚后来又开会了,开到三点多,我怕你睡了就没给你打电话。印度老太太今天要到股份公司外地的生产企业考察,老板派我去做全程陪同,还有那两个讨厌鬼刘泽明和张引,黛菲不去,留下来做方案。现在准备要上飞机了,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你要乖一点,每天都要给我发信息。亲亲大色魔。”
用脚趾头我也想得到,张引他们想利用曲丽媛来实施美人计,先从拉赫曼身上下手,然后再攻破印度老太太那关,来个曲线救国。这个招数十分老土,但根据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古训和以往屡试不爽的阴暗经验,在无法可施的情况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派另外一 个女人去,比如阎彤彤、杜兰兰,我一定会像只四脚朝天的王八般极力赞成。因为,事情明摆着,即使是成功地达成了目的,可能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纵观世界顶尖的女间谍,比如搞定了爱因斯坦的科涅库娃、一个人可顶得上八个师的川岛芳子,虽然军功显赫作用巨大,但几乎没有一个得获善终,再加上曲丽媛是个没大脑的傻大姐,我怕她任务完成不了,反让拉赫曼占了便宜,赔了夫人又折兵。此事实在凶险。不过除了叮嘱她小心行事之外,对付目前这种困局,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变故像一块锐利的刀片,飞快地划过,迅速划破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曲丽媛时不时打电话回来说一下那边的情况,说服印度老太太的事情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不过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一定能拿下拉赫曼,这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还有就是临时增加了一些非省会城市的考察,可能要晚回来十多二十天。每次都是刚开始说的时候一本正经,说到后面就全变成撒娇了,听得我爱意汹涌,浑身酥软,却远隔千山,只能无可奈何地对天长叹。
得胜这断时间变得鬼鬼祟祟神出鬼没的,经常一下班人影儿就没了,经常搞到半夜三更才回宿舍。我审问了他几次,他嘴风极严,每次都是打哈哈扯开话题。老胡说,这还用问,连猫到了发情期都要叫春,何况人呢。得胜笑而不答。
这天下班前接到曲丽媛的短众信,说她明天就要回来了,太好了。我一激动,就要请人吃饭,于是赶紧给老胡打电话。我和老胡回到寝室的时候,却意外地见到了得胜。他刚洗过澡,头上抹了啫喱水,用了我的大卫杜夫的冷水,浑身香喷喷的,上身一件Polo的T恤,下面是一件修身的韩版西裤,一双小牛皮白皮鞋,帅呆了。老胡问:“喂,准备去泡哪个妞?搞得这么隆重?”
“这叫不能说的秘密。”得胜一脸神秘,十分欠扁。
我看见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上面来电显示是“亲爱的”,得胜刚要过来接电话,被我抢先一步把电话抓了过来,得胜扑过来抢,我右手交左手,左手再把电话扔给老胡,老胡一看显示屏,立即按了接听,我们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浓重的印度腔,“生生(胜胜),你好了没?”这个“亲爱的”竟然是黛菲!
老胡赶紧把电话递给得胜,拉了两张塑胶椅子挡住房门,和我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得胜。得胜一边朝我们龇牙咧嘴,一边温柔无比地和黛菲说话,我们都很惊讶他是如何同时做到这一切的。
得胜接完电话,见了我们俩的架势,知道不交代清楚是出不了门了,只好老老实实地招了。原来曲丽媛他们刚走,他就接到陶司令的电话,说黛菲现在想找个人给 她当汉语老师,提高她的汉语口语水平,陶司令觉得他是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问他愿不愿意?给外籍美女当老师,谁不愿意啊?尤其是得胜这种内外兼骚型的,自然满口答应下来。结果谁也没想到,一来二去,孤男寡女,搞出了火花,黛菲的汉语口语也突飞猛进,这大概是陶司令始料未及的。
我和老胡听完都哈哈大笑,老胡说陶司令一辈子没干过几件好事,这次阴差阳错当了回月老,改天得给他封个大红包才行。
于是决定今晚去见我们未来的弟媳黛菲小姐,得胜表示强烈的反对,我和老胡一直裁决反对无效,谁让他是老三呢。
去了贵州路吃重庆的朝天门火锅,那鱼又辣又麻,我们刚开始还担心黛菲受不了,没想到黛菲说她很喜欢吃,吃完了一盘5斤重的水煮鱼,又要了一盘3斤多的。期间,得胜跟我们讲了很多印度人的奇怪的习俗,比如印度人的卫生间里没有手纸,他们上完大号一律用手指,并且是左手,所以不能递出左手跟印度人握手;印度对牛敬若神灵,牛过马路的时候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要停下来让它先过,要是那头牛那天突然趴在马路中央搞起静坐,那交通就要瘫痪了;印度有些地方的人表示同意是拿头向右侧一下,看起来跟摇头似的。还有什么喝生水、每年的固定日期吃素食、用树叶做饭具等等等奇怪的习俗。
我偷偷问得胜,为什么黛菲这么能吃辣?得胜说,这还不正常,印度人常年吃咖喱,所以很能吃辣。老胡侧过身来说:“怪不得她身上老有一股子咸鱼味。”被得胜一肘打在他肩上。
黛菲惊问:“怎么了?得胜你为什么攻击胡师兄?”
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中国重庆的习俗,当两个人要抢着付账的时候,其中先用胳膊攻击另外一个的,就表示不要争了,这帐他付定了。”
黛菲不住地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得胜拿眼直瞪我,我和老胡相视一笑,叫服务生又上了四瓶啤酒。不一会,看见陈大荣、赵因林两人泊好了车,在酒店林立的马路上细声讨论了一会,像是在商量去哪一家,我们暗中祈祷,只要不进朝天门,上哪都行。然而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一致向朝天门走过来。我们的饭桌就在酒店大厅的中央,除非他们是瞎子才会看不到。赵因林是兰州人,为人正派,性格耿直,又有点冷幽默,平时和我私交不错,不明白他怎么会跟陈大荣这样的人混在一块。见到他们进来,我们只好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老胡礼节性地说了一句“要不一块吃?”,赵因林就飞快地应道:“好啊!”
得胜做了个黯然销魂掌起手式,以手遮脸,侧头对我嘀咕了一句:操!我两眼翻白,无奈地耸了耸肩。黛菲用膝盖顶了一下得胜,横了我一眼,我俩立即满脸堆笑地张罗给他们加座、点菜、上酒。
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白酒啤酒混着来,到最后是怎么回去的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我吐了,我平时很少吐的。
第二天,我是被人声鼎沸的嘈杂给吵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身体很虚,脑子胀得要死,一堆人影儿在我面前晃啊晃的,看得我又想吐,跟做梦一样。我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这会儿看清楚了,陶司令、张引、闫大妈都在。哎,张引这王八蛋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子有点乱,一下想不明白,我甚至还搞不明白自己在哪里。我一拍自己的脑袋,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碰到一团软软的东西,触手生温,我再一侧脸,看到一具曲线婀娜的身体,我动作隐蔽地掀起被子一角瞄了一眼,那人竟然一丝不挂,和赤身裸体的我盖着同一床被子。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咖喱味,我顿时惊得酒全醒了,睡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黛菲!
我坐了起来,“你们在我宿舍里来干嘛,她,她怎么会在我这里?”
陶司令面无表情,张引阴阴地望了我 两眼,也走了出去,闫大妈哼了一声,说:“今天行政中心检查,看有没有违法乱纪的。上班时间在宿舍里干这种事,真是狗胆包天!”
一道闪电穿云破雾,划破大雾弥漫的漆黑夜空,我心里顿时亮堂,我被人下套了,这时多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指着他们,哑着嗓子说:“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这时,外面客厅里传来了那个让我梦牵魂萦的声音“该怎么办怎么办,一切按公司制度处理!”
我心如坠阿鼻地狱。
一百零一章 我被下了迷药
生活就像过山车,上一秒还直冲云霄,下一秒就坠入深渊。
由于涉及到印度老太太的名誉,事件被做了淡化处理,我没有受到任何惩处。黛菲提前回国了,原本与我情如手足的得胜对我不瞅不睬,他换了宿 舍之后再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任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我甚至希望他揍我一顿,但是他每次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而曲丽媛,她根本就不给我任何解释和接近她的机会。我们原来的那个私人手机号永远处在关机状态,打她办公室电话和公司配的手机,她一听出是我的声音就立即挂断了。有时在公司大堂、食堂或者是停车场见到她和别的同事在一起,前一秒她脸上还有光彩的,一见到我,她的脸立刻就变成了一堵冻僵了的雪墙,并且最让我恼火的是,拉赫曼总是像只跟屁虫一样如影随形。
今天已经是出事的第四天了,我无论如何要跟曲丽媛说上话。晚上11点多的时候,我来到曲丽媛宿舍门口,想用她原来给我的钥匙开门进去,我用力地转着钥匙,反复地插入,钥匙都快扭断了,就是打不开。正当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门却忽然从里面开开来了,开门的人竟然是拉赫曼,他披着一件衬衣,里面没有穿衣服,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肤,他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哦,是你。可能丽媛没来得及告诉你,锁已经换过了。还有,事情一完,她会跟我回印度,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她了,好吗?”门缓缓地被合上了,我仍像一根木桩似的站在门口。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我在的青藏高原上的那些日子,我在旅途中不断地寻找,不断地追问,得到的却只有浩瀚的苍茫和深远的无望。
我像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窗外吹来的夜风隐隐已有了秋意,平时热闹非凡的宿舍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老胡在我出事的那天上午就去了北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老胡和骡子的房间里,骡子的床铺、被褥都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桌上摆着一摞他平时最喜欢看的《南风窗》杂志,旁边是他的工作牌和笔记本,还有他用过的一些信签纸。每一样他原来用过的东西都完好无损,丝毫不乱地放在原位,仿佛他明天还会回来似的。老胡不辞而别,归期未定;得胜已经搬出去了,也许有一天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而骡子,我深知,是再也回不来了。
所有的青春散场在即,刹那到芳华;所有的爱恨旦夕交织,瞬息腐朽。
翌日上午,公司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到云海机场列队迎接国家药监局局长曲小宇。今天11点38分,北升药业将会和汉娜博士签订注册资本高达12亿元人民币的馥梅 基因合作项目正式合同,北升药业持股51%,汉娜博士以技术入股的方式,持有49%的股份,国家药监局局长曲小宇将作为特邀嘉宾见证这一医药界的盛事。八点半,飞机准时降落在云海机场,机舱门打开之后,以曲丽媛为首的一队礼仪小姐手捧鲜花迎了上去。望着曲丽媛袅袅婷婷、曲线玲珑的身影,我心中百味杂陈。一个月之前,我和她还如胶似漆情酽似火,现在却已咫尺千里形同陌人。
我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曲丽媛,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她把手中的那束百合递给曲小宇之后,竟张开双臂投入曲小宇的怀中,不是礼节性的那种拥抱,而是撒娇式的揽住你的腰,我对她这个动作再熟稔不过了,连她温热的呼吸和清幽的气息都能想象得无比真切。当我见到曲丽媛挽着曲小宇的手臂面若春花地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她就是国家药监局局长曲小宇的掌上明珠。我记得以前也问过她父母的情况,她说她爸可厉害了,我这只小猴子在她爸面前肯定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我当时一笑置之,也没有深想,谁知她竟然有这么显赫的身世。这就是了,她和拉赫曼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而我,只是个平凡人家的穷小子,给不了她荣华富贵,也给不了她锦衣玉食。也许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令人心碎的感情,而爱情在物质世界和现实利益面前显得如此卑微如此可笑,君不见蒋介石口口声声说会爱她一万年的陈洁如,却被打发到美国,痴痴期盼地等中正先生等了43年,等到红颜迟暮人变白骨,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政治婚姻却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最终风光合葬,而陈女士孤零零的坟冢四周,怕是早已杂草丛生。
韶华好,燕飞早,
秋千架下春光窈;
眼波转,花事了。
可叹,流光最爱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人生原本苍凉。看似绚烂夺目的表面,其实一切都已走到了尽头。
除了老胡,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等老胡回来,办完辞职手续,此间事了,我打算到青海,找一个人迹稀少的村庄或寺庙,隐姓埋名,尼庵青灯,老死一生。
两天之后,老胡回来了,他打乱了我的计划。老胡拿着两张化验单,一张是我的,一张是黛菲的。他说这是我出事那天我和黛菲的呕吐物的化验单,这是他在当天上午收集的,然后马上去了北京,找到国家药检中心的一个朋友帮他做了化验,我们的呕 吐物里含有大量的甲氧氟烷、环丙烷和异氟醚成分,这些物质能构成强力迷药,使人在短时间内失去知觉,昏迷不醒。我原本以为我和黛菲是酒后乱性,这两张化验单却有如一道闪电般划破那漆黑的夜空,我心里顿时亮堂,有人给我们下了迷药,我们是被陷害的!中了迷药之后完全失去知觉,连乱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是乱性了。我激动地抱着老胡,嘴里咿呀乱叫:“我有救了,黛菲有救了,得胜有救了,我和丽媛有救了,我们都有救了!”
老胡笑了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表情疲惫至极。
第一百零二章 机场裸奔
刚开始我还激动了一阵,转念一想,这两张化验单即使能证明我的清白,能让曲丽媛回到我身边吗?一切还能回到最初吗?如果不能,这又有什么意义?
下午我没有去上班,留在宿舍写好辞职报告,感谢老板这几年来对我的栽培和器重,订好晚上回北京的机票,躺在床上想睡一会,躺了两个多小时,一闭上眼睛,曲丽媛那巧笑倩兮的可爱模样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脑海里,那些过往的柔情蜜意千回百转地在我心里盘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挨到七点多,华灯初上,夜色撩人,为庆祝“馥梅基因项目”签约成功,同时给曲小宇接风洗尘,公司今晚在香格里拉举行鸡尾酒晚会,云海总部主管以上级别的一千多名员工都会出席酒会,我可以想象得出来,拉赫曼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曲丽媛风姿绰约仪态万方,他们将会是今晚酒会的主角,我去了只不过是徒增悲伤,还是早点去机场吧。我给得胜留了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得胜,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和老胡,还有骡子永远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我走了,保重。
我最后一次给两只小乌龟喂了食,辞职报告和纸条都整整齐齐都放在骡子和老胡共用的那张桌子上,老胡会帮我转交给老板和得胜的。
我在机场的麦当劳吃了半个汉堡,一杯奶昔,拎着行李箱走进候机室,融入熙熙攘攘的安检队伍。人很多,很挤,但大部分的人都很守秩序,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人很不老实,从后面硬挤了上来,还把我前面的一个阿婆推倒了,我放开行李箱,伸手扶住阿婆,刚想出口训斥那个棒球帽,一只手伸进了我牛仔裤的后面的口袋里,我反应神速,立即反身去抓那只手,那只手不知涂了什么东西,滑溜得很,一下子被他挣脱了。我回头一看,只看见那人剃着一个平头,看样子是个惯偷,一被发现,立即像泥鳅一样钻出了人群,消失在人堆里。那个棒球帽也突然离开了安检队伍,快步往出口方向走去,背影竟有点似曾相视。小平头和棒球帽这么一搞,人群里像炸锅了似的,闹哄哄的乱成一团。^泡.书.吧^去看最新小说我见没什么损失,不过是虚惊一场,就拎起行李箱随着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朝前走去。
我提起行李箱放进检测仪的房滑道,手机响了起来,是得胜打来的,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接,检测仪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估计是哪位旅客的香水带多了或是行李包里装着瑞士军刀一类的小玩意,我想肯定又要等一阵,就接通了电话,得胜的声音仓促而紧张:“瑞子,你在哪?是我错怪你了,你听我说,老胡在我宿舍里煤气中毒,已经被送去抢救了,我在床头发现了你给我留言的那张纸条,是不是你让老胡拿给我的?***公安局都是吃屎的,居然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要传讯我,***…”
我和得胜的通话被一个生硬的声音给打断了,“对不起,先生,请你跟我们来一趟。”两个身材高大的机场保卫站在我面前,向我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一下傻眼了,“这位先生,走吧。”他们走上前,一左一右夹着我,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前面的保卫室推去。
两个保卫把我推进保卫室,转身关上了门。保卫室里一个长相英武的中年警官手里拿着我的登机牌和机票,见到我进来,冷冷地问:“你叫路瑞?去北京?”,眼中寒芒爆射,像在我身上扫了一梭子弹。
我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你快说,别耽误了我登机。”
“登机?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装傻?你不把问题交代清楚,你这辈子可能都要在牢里度过了。说吧,货从哪来,谁是上家,下家都有谁?”
我被他搞得满头雾水,耐着性子问:“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包五叶神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目光直盯着我,像光似的要把我射穿,见我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他一怒之下猛捶了一下桌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拍在桌面上,那包东西砸得五叶神旁边的那根警棍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落在我手里你还想蒙混过关?这400克的四号够枪毙你8次!别告诉我这东西不是你的!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冷汗从我的四肢百骸里不断地渗出,在这电光火石一刹那,我的任督二脉仿佛是被突然打通了似的,我忽然想到,那个头棒球帽、似曾相识的人就是何学良,那个手上涂了油的人一定是他的帮凶!这下,我就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再想起监狱里的黑暗残暴、屈打成招,要是以藏毒贩毒的罪名被关进去,即使最后能洗脱罪名出来,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坐在轮椅上了。想到这里,我反而冷静下来,迅速盘算我要应对的情况和可能出现的各种后果。逃跑是九死一生,留在这里却是必死无疑。只用了一秒钟,我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我抹了一把汗,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忽然阳痿了似的软了下来,颤颤巍巍地把手伸向桌上的那包五叶神,以乞怜的口吻问道:“我说,我都说。我可以要根烟吗?”
那警察轻蔑地一笑,把身子往大班椅上一靠,伸手捋了一把他的中分,天恩浩荡地说:“抽吧。”
我的手伸到香烟之上,手腕一转,抄起旁边那根警棍,以迅雷之势一棍敲在那人的颈脖处,他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晕了过去。我迅速脱掉他的警服穿在身上,戴上他的大盖帽,他的鞋太小,我穿不了,还是穿着我原来的那双黑色的耐克篮球鞋。我轻轻地推开门,发现两个保卫分立门口两侧,我这样出去太冒险了,只得转身踅了回来,忽然发现拉开的抽屉里有一个对讲机,我按了开关,里面传出莎莎作响的电频声,我沉着嗓子,模仿躺在地上那人的声音和口吻说:“你们立即到登机口,找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人,那人是他的同伙,把人给我带回来。”对讲机里果然传来了两声:“是,刘队。”“明白,刘队。”
我等门口的两个保卫走远,猫身闪出了保卫室,压低帽檐,大踏步向机场出口处走去,一路都畅通无阻。出了机场大厅,我叫了一辆计程车,叫司机火速开往深水港码头。司机见我一身警服,以为我是个正在办案的警察,应了一声好,利索地打着方向盘,风驰电掣地朝深水港码头开去。机场在市区的东部,深水港码头在西部,这个路线等于是纵穿了整个云海市。计程车来到深水港码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0分钟,我给司机扔了两百块钱,他望着散落在座位上的钱,显得十分意外,我顾不上理会他,迅速地跳了下车。
我刚跑上通往深水港码头售票处的跨海大桥,四辆警车呼啸而至,十几个警察跑出来,封锁了大桥,所有航运停开,所有出去的旅客都要接受检查。我心里暗骂,操,抓个毒贩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跟美国打伊拉克战争似的。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好跑进售票大厅里的洗手间里躲了起来,把那身痱子都快给我捂出来了的老虎皮脱掉,从窗口处扔进了黑茫茫的大海里。从厕所里出来,我发现很多旅客都围在大厅的电视机前交头接耳,口中不时发出阵阵惊呼,我抬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的视线再也无法从电视机上移开。电视上画面上先是出现一滩血迹,镜头一切,变成一块白布蒙着一具尸体,接着传来一个女记者的画外音:“这里是云海电视台新闻快班车现场播报,在今晚的8点4分,我市机场发生了一起特大凶杀案。据悉,犯罪嫌疑人路瑞因携带大量的海洛因被机场缉私队查获,犯罪嫌疑人在审讯室内残忍地杀害了审讯他的刘洪烈副队长。法医称,受害者是颈部被锋利的刀刃切开,导致颈部大动脉破裂,血流过多而死。犯罪嫌疑人路瑞身高180左右,身材健壮,肤色较深,脸型瘦削,离开机场时穿着刘队长的警服警帽离开。目前警方已在全市各进出路口设立了关卡,同时封锁了空运和海运,知情者请第一时间与警方联系,云海电视台记者廖悦第一时间为您播报。”
我如雷轰顶,大脑变成一台雪花直冒的黑白电视机,一阵彻骨的寒噤由头颤到脚。我望向窗外,黑夜沉沉,大海茫茫,如果此刻不出现雷电交加、大雪飘飞的天象,谁能洗脱我的冤屈?
第一百零三章 老婆大人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掏出来一看,上面的显示是“老婆大人”,我下意识地按了接听,那头传来一阵哭腔:“瑞,你在哪?你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他们怎么说你是毒贩,还割喉杀死了一个警察?”
“那人不是我杀的,毒品也不是我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不是你杀的你快去自首啊,跟他们说清楚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对席她说。
“瑞,你到底在哪,你说话啊。那几天我是气糊涂了,今天老胡拿着你和黛菲的化验单来找我了,我才知道你们是被人陷害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冷淡你,你听我解释,我是身不由己,迫于无奈才这样的,直到今天签了合同,我本来想找你好好谈一下的…”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她既已移情别恋,对我的生死清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现在的惺惺作态,说不定是在协助警察尽快把我抓拿归案,我只要说出我的藏身处,五分钟之内,就会被五花大绑地捉回去,死也洗不清我身上的冤屈。世道沦丧,人心乖戾,不可不防。
我一抬头,心脏狂跳不已,三个警察并肩大踏步向我这边走来,我才猛地想起警方有先进的卫星定位系统,能精准地监控到手机用户的具体位置,现在说不定他们早就追踪出了我的方位。这时,我手机里又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了进来,我来不及接听,按断了通话,低头转身向洗手间走去,边走边把手机电池卸了下来,一走进卫生间就把手机从窗户里扔进了大海。我躲进洗手间的最里边的一个厕所单间里,插上了门闩,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
“开门开门,都把门给打开。”“上厕所的,立即开门,警察办案。”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我在狭小仄逼的卫生间里四下打量了一番,头顶是结实的混凝土天花板,一扇高一米宽半米的铝合金窗户外面都加了焊条,被铁条封得死死的,底下是一个开放式的老式便道,由最前面的第一个卫生间一直通到这里,约有40厘米宽,里面漂浮着五彩斑斓的秽物,臭味熏天,看得我一阵阵反胃想吐。这时,门外已传来了嘭嘭的砸门声,我再也容不得多想,捏住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紧闭口鼻,侧身跳下了便道,潜进了半米深的秽物里。
屎尿没顶,秽物覆身,那两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搜捕的脚步声终于远去,我浑身污秽地爬了上来,哇哇地开始吐起来。我赶紧拧开蓄水的水池子上方的水龙头,把头埋在自来水里冲了五分钟,然后把水池子底下的塞子拔掉,脱光衣服矮身钻进水池子里,在里面一边洗一边吐,冲了十多分钟,身上那股浓烈的恶臭才慢慢地变淡。
整个航运中心已经被封锁了,人流也已被疏散,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售票大厅顿时显得空空荡荡,大厅里漆黑一片,外面跨海大桥桥墩上亮着几盏鬼火似的路灯,惨淡无比,就像此刻我的人生之路。我敲掉售票大厅办公室的门锁,在一个柜子里找到几套航运中心工作人员的工作服和几双回力牌球鞋,挑了一身合适的穿在身上。售票大厅的门已经从外面锁起来了,如果呆在这里,明早一定会被来上班的工作人员发现。我在一个工具箱里找到一把扳手和螺丝刀,拧开了一扇铝合金窗后装着的空调,把空调卸下来之后,把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地搞得遍地狼藉,造成入室盗窃的假象,然后从空调口跳进了怒潮汹涌的大海。
风急浪高,天地昏暗,黑色的海浪一浪接一浪地向我打来,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淹没。岸上的警察仍在检查从航运中心出来的旅客,警车上的警示灯在漆黑的夜里显得非常扎眼,我只得向西游去,那里是个停放渔船的小港口。时值台风来临的前夜,大西南风呼啸怒号,浪涛翻滚,水面之下暗流汹涌、漩涡遍布,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一股巨大而可怕的水流把我卷进海底,如果不是从小到大每年的夏天我和鱼贩子都在密云的水库里度过,我肯定游不过这片凶险的海域,成为一具碧海浮尸。40分钟之后,我游到一千多米之外的港口,爬上一条七八米宽的渔船,倒在船舱的甲板上,累得筋竭力疲,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一阵马达的轰鸣惊醒,爬起来一看,一艘蓝白相间的巡逻舰打着耀眼的探照灯从东面驶来,停在离我不远的另外一条渔船旁边,几个海警跳上渔船,举着明晃晃的手电筒检查船舱。我趁探照灯射向别处的时候,抓住我所在的渔船的船缆,翻身跳进了海里。不一会,海警上船检查,我抓住船缆闭气潜进了船底,过了大概四分钟,我再也憋不住了,浮上岸换气的时候,他们已经去到离我几十米外的渔船那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海警终于全部检查完这个港口所泊的渔船,我再次爬上了船。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饥寒交迫,我禁不住浑身打起冷颤来。掀开厚实的幔布,我钻进船舱里,在漆黑的船舱底部中摸到了床铺和被褥,我脱掉衣服,光着身子爬上了床,虽然这个床铺简陋至极,只有一张硬席、一个竹枕和一条破烂不堪的毛巾被,对我来说却已是镶金嵌玉、绫罗覆床的龙窝。确切来说,我是被肚子里咕咕直叫的声音唤醒的,头顶的顶舱透进了些微的光亮,我爬起来掀开幔布帘子一看,天已经亮了,回床的时候我发现船舱中部有一张低矮的木桌子,底下有一大罐桶装水,更令我欣喜若狂的是竟然还有大半箱的快餐面,还是康师傅,名牌,这船老大真懂得生活。
靠着那罐桶装水和大半箱的康师傅,我在船上过了两天,挨过了那场可怕的台风。呆到第三天,水喝光了,康师傅也吃完了,我必须得另换藏身之地,同时想办法查清真相,洗脱冤情。我钱包里还有800多块钱,里面的银行卡我估计早被冻结了,因此这些钱我得省着用。我在竹枕下压了200块钱,用一个塑料袋套着那身衣服,等天黑下来之后,一手举着塑料袋,着游上了岸。
我把航运中心工作服上的肩章撕掉,穿上之后就与普通的衬衣没有任何区别了。趁着夜色,我低头快步疾行,穿过航运中心,来到一条叫南珠路的小路上,看到一家东北人开的饺子店,里面透出柔和橙黄的灯光,几口大锅里冒出腾腾的热气,我走了进去,对老板说要4两饺子,然后上了二楼。饺子端上来之后我就顺手把8块钱递给了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板,店老板看也没看我,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转身下楼了。我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幸好楼上也没有其他顾客,没人看见我丑陋的吃相。快吃完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对面马路上传来“吱”的一声急刹车,我疑心顿起,把最后一只饺子塞进口中,走到窗口一看,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饺子店对面的马路上,三个持枪的便衣向店里跑来,我暗骂了一声,跑到后面推开窗户,双手吊在窗沿上,垂直跳了下去,着地后打了一个滚,迅速向漆黑的巷子里跑去。我狂奔了400多米,幸好后面没人追来。我心想,现在行踪暴露了,全城的警察都知道我还在云海,一定会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躲是躲不了多久了,我只有尽快找到有力的证据,才能洗脱我的罪名。因此,我必须回一趟机场,我希望机场监控室里还存有事发当天的监控录像。
经过巷口一个卖报的小摊,我丢下一块钱,拿起一张云海日报,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报纸是昨天的,我无意中瞄了一眼,发现我的照片赫然登在头版头条上,没想到我这辈子首次见报,竟然是以公安部级通缉犯的身份和悬赏10万元抓捕归案的形式。天理昭昭,天理昭昭,谁能还我清白?
我用报纸半遮着脸,招手叫停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去机场。我一上车,就躺倒在后座上,对司机说我要睡一会,到了就叫我。司机应了一声好,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驶上了机场高速。我躺在座位上,可是一刻也不敢大意,密切地注意前方的情况和司机的动向,幸好一直开到机场都没有节外生枝。我在机场门口的地摊上买了顶烟灰色的旅游帽,一块五支装的绿箭口香糖,戴上帽子压低帽檐走进了机场。我快步向机场监控中心走去,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有风吹草动我立即掉头就跑,按我设计好的逃跑路线拔腿狂奔。我的百米速度是十秒六,跟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前锋罗纳尔多和埃托奥一样,除了子弹,没人追得上我。但如果警察设下了埋伏,就是百米飞人也跑不掉。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赌一把,赌这个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零四章 密室中的美女
我坐在候机室前的一个大型饮水机后面,仔细观察了一会监控中心的进出情况。监控中心的大门安装的是普通的电子门禁,我估计得没错,这种门禁跟我们公司的办公室门禁是一样的,只要有一个东西卡在门禁的开合点上,门禁就失效了。这个倒不难处理,难的是怎么引开门口站着的保安。
正在我焦头烂额仍未想出办法之际,我忽然看到一个神情紧张、目光闪烁的小青年站在大厅里左顾右盼,小青年20岁左右,高鼻深目,一看就是正在寻找下手目标的新疆小偷,这种人我在北京见得多了,我立即想出了计策。我走过去拍了拍那小青年的肩膀,他猛地一惊,立即想从裤袋里掏出匕首,我用左手按住了他,右手递给他五张百元大钞,微笑着对他说:“小兄弟,我想请你帮个忙。”
小青年警惕地问:“干什么?”
“是这样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个人踩了我一脚,我叫他给我道歉,他不肯,我非常生气。一会他进来的时候我想你帮我扇他一巴掌或者是踢他一脚,好替我出一口恶气。然后你跑出大厅门口,我再给你500块钱,怎么样?”
他的眼光幽幽地闪了几下,直盯着我问:“一会再给500?”
我让自己的面部再次展露笑满容,“是的,如果下得重,我会给得更多,但是你得跑得够快,千万别被抓住,要不剩下来的钱你就拿不到了。”
“你放心,我跑得很快。打人脸不好,我踢吧,那人是谁?”我说那人一会就到,叫他跟我来,两人在监控中心门口的候机席上坐了下来。我把那500块钱递给他,叫他把刀借给我用一下,稍后就还给他。小新疆这次没有多问,爽快地把刀从裤袋里掏了出来。这是一把5寸长的弹簧刀,10块钱就可以买到,看似锋利,实际上还没有开封,一只苹果恐怕也不容易切开,但寒光闪闪的刀刃,看起来怪吓人的,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五分钟之后,一个身穿机场制服的工作人员缓步向监控中心走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子,姿容秀丽,像个熟透了的蜜桃似的浑身发出诱人的气息,我计算好她的步速和离中心门口的距离,等她走到离监控中心门口还有十五米的地方时,我对小新疆说:“快,前面那个提蛇皮花纹行李箱的大胖子,就是他,给我狠狠地踢。PaoShu8”
他侧身说:“这么近?后面有保安,他追上来怎么办?”
我瞪了他一眼,说:“快去,踢完就跑,在门口碰面,我再给你1000。”
他似乎有点不敢置信,“1000?”
我咬牙切齿地说:“1000!”心里在骂,这个见钱眼开的小王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小新疆听完,嘴里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像个离弦之箭似的冲了上去,借着猛冲的势头一个飞腿踢在那个胖子的膝盖上,然后转身就跑。无辜的胖子啊地一声惨叫,摔倒在地,监控中心门口的保安见状,连忙追了过去。那个眼镜女回头看了一会,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嘴里不知嘟哝了一句什么,掉过头继续往监控中心走去。我立即起身离座,像会轻功似的几步就贴到了眼镜女的身后,脚步轻盈如猫,她丝毫没有察觉。眼镜女用门禁卡在门禁上轻轻一刷,门禁“吡”的一声开了,她侧身进了门,我在大门关闭前的一瞬间,眼疾手快地把一块剥开皮的口香糖贴在了门禁的开合点上,大门缓缓合上,门禁却失效了。一分钟之后,我估计眼镜女已经走远了,推开门,闪身钻了进去。出乎我意料的是监控中心里只有一个机房,十来平方米的地方整齐地摆放着一大堆的电子仪器设备,眼镜女坐在屏幕前的椅子上,对外面来人一目了然,很显然,她就是这里的主管。早知道如此,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引开保安硬闯进来就是了。
眼镜女看见了我,以手掩胸,哆哆嗦嗦地说:“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你想干什么?”
我干脆摘下帽子,对她说:“抱歉,打扰了,我就是路瑞,那个通缉犯。你别紧张,你听我说,人不是我杀的,毒品也不是我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那天的监控录像,证明我的清白。请你合作,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手中的弹簧刀在灯光的照耀下白芒闪烁,看得眼镜女心惊肉战。
她大着胆子说:“你,你就是那个路瑞?我看不像啊,照片上的路瑞长得挺好的,你怎么看起来像个阿拉伯人。”我汗毛浓密,几天没刮胡子了,也许真的有点像阿拉伯人。我信你的邪,老子这个公安部级通缉犯碰到了这么个傻大姐。
我敛颜肃容地说:“我时间不多,请你帮我把那天的监控录像找出来。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自己动手了。”我握着弹簧刀向她逼了过去。
她左手抱肩,右手半伸,似乎想阻挡我接近她,有气无力地说:“录像带,你,你不是已经拿走了吗?第一个来的人不是你吗?”
“什么?被人拿走了?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我都被你们搞,搞糊涂了,你已经是第四拨来找我要录像带的人了。”
“第四拨?那前面三拨是谁?”
“出事后没过多久,警方就把机场给封锁起来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解禁。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我在家里接到我们机场办公室主任的电话,他要我把出事那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并保存好,说警方迟点会过来找我要。十点钟我就赶回了机场,刚进来就闯进了一个人,我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就被他用布蒙上了脸,然后被他绑了起来,嘴里被他塞进了毛巾,等我被松绑的时候,发现那天的监控录像已经被全部删除了。”
“你看过录像了吗?里面是不是录有可以证明我清白的图像?那天的监控录像还有别的存盘吗?”
“机场的监控仪有几百个摄像头,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一一看完,一般我们都是在总机里保存两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两天之后系统就会自动删除。那天的监控录像虽然被删除了,但是我敢肯定,那个人肯定把那天的录像拷贝到光盘上去了,因为我们用来安装拷贝的柜子被打开了,弄得乱七八糟的,少了三张空白光盘,并且我听到了音频图像制作成光盘的声音,只有刻录的时候才可能发出那种吵人的莎莎声。”
刚刚浮出海面的一丝线索一下又沉入了海底。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录像刻录成光盘带走?为什么要把录像删掉?他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我收起了弹簧刀,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来查出真相。你告诉我,那后来来的两拨人又是什么人?”
“第二拨是警察。第一个来的那个野蛮人已经把东西拿走了,所以他们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第三拨呢?”
“机场解禁之后没过多久,监控中心就进来了三个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他们手里还有枪呢。”
“他们也是来找光盘的?”眼镜女点了点头。
“这么说,第一个来刻录光盘的人,他刻录的录像里肯定有能证明我清白的镜头,对不对?只要能找出那个人,我就有希望了,是不是?”
“我们的摄像头只限于机场大厅,但是审讯室里没有安装摄像头。”
“如果录像拍到能证明我不是毒贩的内容,即使不能证明那个警察不是我杀的,但我的嫌疑就大大降低了,我没有杀人的动机和必要啊。第一个人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吗?他对你说话了吗?能听出他的口音吗?你说,快说啊。”虽然我脑子里的各种线索乱成一团,但事情突现转机,只要找到第一个来把带子拿走的人,我就有希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激动地抓住眼镜女的肩膀,用力地摇她。
眼镜女“啊”地叫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自己把她弄疼了,刚想对她说对不起,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我回头一看,以林维标为首的三个人带着一股慢而嚣张的狠劲从黑暗中走到光亮处,左边的那个是原来在摸乳巷见过的小平头,右边的那个人竟然是何学良,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小平头冲上去给了眼镜女一巴掌,把她的眼镜都打掉了,用一支带有消音器的五四手枪指着她说:“你这个婊子养的,你的话太多了,你再敢多嘴,老子一枪蹦了你。”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眼镜女色如槁、面如灰,吓得涕泪交加,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戴着墨镜的林维标阴测测地对我一笑,“这么说,拿走录像带的人真不是你了。没关系,我们会把那个人找出来的,跟我们走吧。”何学良用枪顶在我腰间,把我往门外推去。
第一百零五章 拥你入怀
在小平头一巴掌打掉眼镜女眼镜的同时,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我也把刀锋已入梢的弹簧刀悄悄塞进了口袋。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在我行李箱里栽赃、杀害警察嫁祸于我头上都是何学良和林维标他们一伙干的,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心急火燎地要找录像带,他们想销毁罪证。他们既然能干得出这种罪大恶极的勾当,我落在他们手中,可以说是十成报销了九成,如果不尽快摆脱他们的掌控,死路一条。
何学良一手搭在我左肩上,藏在西服之后的手枪抵在我腰间,面带微笑地推着我向机场大厅走去,林维标和小平头不徐不疾地尾随在后。离门口越来越近,我看见了大厅外挂沪籍牌照的一辆小面包,一旦被他们推进车,我就死定了。横竖是一死,不如险中求生。
我需要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与我有血海深仇的何学良顶着我的冷冰冰的枪口。小新疆就是我的变数。刚走出机场大厅门口,我就看见小新疆快步向我跑来,他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了面目狰狞的何学良和他衣服下微微现出形状的凶器,何学良也是忽然一怔。这遽然而至的一点变故正如一次稍纵即逝的得分机会,对我这个嗅觉灵敏反应神速的射手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我在何学良忽然一愣的瞬间,腰身一扭,使得何学良的枪口从我腰腹间滑了开去,我迅速地一肘击向他的颈脖,同时左手抓住他拿枪的右手手腕,右膝抬起,猛地撞向他的手腕,手枪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何学良个子不高,我原本击向他颈脖的那一肘击中了他额头,在他哎哟抱头吃痛之际,我拔腿就跑,很快融入了如潮的人流中。我断定身后的林维标不敢开枪,因为人太多,这厮虽然内心阴毒、出手狠辣,但智商还未低到会在公众场合拔枪扫射的程度,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好莱坞的枪战片或者香港的警匪片里。
我飞速跑过了机场大厅门前的那块空地,身后传来一阵澎湃雄浑的汽车引擎声,我用眼角余光一扫,一辆小面包和一辆红色的越野车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全速跑向马路对面的那块林地,只要进了那里,我就安全了。正当我要一头扎进林地之际,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从林地边缘半米高的九里香后面突然现身,齐身大喝:“别动,举起手来!”
我急速收脚,后面的越野车却轰地直冲过来,把那辆小面包撞翻在地,向我和花丛后面的警察直飞了过来。PaoShu8我一个打滚闪在一旁,刚从地上爬起来,那辆极速开来的越野车一个急刹,前车身打出一个漂亮的“L”状飘移,横在我和警察之间,车上的人朝我喊道:“儿子,快跑!”开车的人竟然是我老爸!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人眼前一花,一辆怒吼咆哮的低矮跑车轰地停在了我身边,后车门“喤”地打开了,“瑞子,上车!”车里的得胜朝我喊道。莲花后座狭小,我纵身一跃,整个人横躺着钻进了车里,车门还没来得及合上,莲花像一阵旋风似的倏然远去。我向外望去的最后一眼,看见我爸在那辆烈火似的路虎览胜里高举过肩的双手,在空中微微颤抖。
“得胜,现在什么情况?”
“老胡还在医院躺着,四天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我心里忽然凉了半截,“我老爸呢?他怎么找到你们的?”
“你出事的第二天,你老爸老妈就到了,你老婆接待的。”
“我老婆?”我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曲丽媛啊。她之前一直在演戏,不然拉赫曼那个贱种怎么肯叫她老妈签合同?还有,你兄弟…”
正在这时,三米多宽的环海大道上,忽然冲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莲花速度太快,估计有240,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得胜把方向盘向左一打,车子猛地撞入了左边的隔离带,一连撞断了好几根铁桩,然后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丛里,撞在一棵树干粗壮的大叶榕上停了下来,黑烟直冒,火花四射。
如果不是我侧身弓腿躺在后座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屏障,即使是弹出了12个安全气囊也无济于事,现在我肯定是早已血肉横飞了。我动了一下,除了护着脑袋的左臂痛得像脱臼了似的和双退被撞肿之外,身体的其它部分都完好无损。我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莲花的前脸已经扭曲变形,挡风玻璃裂成了无数块,上面溅满了鲜血,得胜一动不动地伏在方向盘上,生死未卜。
“得胜!”我用力踢开变形的车门,艰难地爬了出去,想把得胜从车里拖出来。一束强光从黑暗之中射来,直照在我脸上,我本能地以手遮脸,腰背上突然挨了一棍,我痛苦地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两个人把我拖了起来,拖过花丛,把我塞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里,借着昏黄的路灯,我看见这是一辆黑色的悍马,在车上把我一左一右家在中间的两个人,一个是程大开,还有一个是另外一个小平头。悍马宽大的驾驶舱挡住了驾驶员的身子,只露出半边清秀俊逸的侧脸,我心中一惊,继而被蒙上了双眼。
车子一路往西,刚开始走在平整的公路上,后来开着开着,越开越慢,还不住地上下起伏,似乎是驶在泥地里,连悍马这种性能绝佳的越野霸王也有点吃力。颠簸不平的路况持续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又走了十来分钟平坦的路程,汽车终于停了下来。我被粗暴地从车里拖出来,拖进一个估计是仓库的地方,他们绑着我,把我双脚离地的吊了起来。我脸上仍蒙着布条,看不见周遭的情况,听见程大开骂了一声:“的,王八蛋!”接着一记猛恶的重拳打在我腹腔,我喉头一甜,嘴角汩汩地涌出血来。
“说,谁把录像带拿走了?”此刻我的心里只惦记着血流满身的得胜还有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老胡,程大开说了些什么,我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
见我不吭声,程大开始发号施令:“给我打!”那个小平头扑上来对我一阵拳打脚踢,我运气咬牙挺着,越打我越清醒,我知道,不说还有一线生机,说出来必死无疑,更何况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刻录光盘的那个人是谁,我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
打了半天,见我既不吭声也不讨饶,程大开火了,骂了一句“妈了个逼的”,上前一脚踢在我身上,那双又硬又尖的皮鞋正好踢中我的胃部,我哇地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听见有人在争辩,声音很大,争论得很激烈。
“林维标,他们北升的人已经去报案了,我已经被列为重大嫌疑对象,现在外面到处是条子,满城都是抓我的人,你说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从公安部到省公安厅到云海市公安局都有我们的人,都是非常硬的关系,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把那个拿盘的人找出来,拿到光盘,姓路的就算不被枪毙也会替你把牢底坐穿。”
“当初你什么都说得好好的,说在中国没有你摆不平的事,没有你罩不住的人,让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在吹牛!过了这么多天了,现在光盘肯定在警察手里了,我投毒、杀人,只要被抓住,死定了。你现在就给我钱,立即安排我去越南!不然我被抓住,你也没好果子吃。”
“可以,这个没问题,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先过越南,然后去泰国,到了泰国,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到了南非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别给我惹事,好好享你的福。”
“哼,说得倒好听,还不知道走不走得了呢。姓罗的和姓姜的死了,还有一个没醒的、那个在北京的和这个姓路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几个人都得死!那个叫姜得胜的一头撞死了,这倒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儿。我们一会去医院,把那个姓胡的给解决了;北京那个,我们今晚就飞过去干掉他。这个姓路的,呵呵,就交给你吧,他不是害死你哥的罪魁祸首吗?”
“要不要跟北升的老江说一声?我看老江不忍心杀他。”
“老江是什么样的人?他既然选择了和我们华生进行合作,再加上在大老板的关照下,他过几年当上中国首富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不会为这几个小喽啰放弃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的。总之,你不用管了,马上做了他。我们现在去医院,四十分钟后回来这里碰头,安排你上船。”
听了他们这一席话,我像坐在摩天轮上似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一寸一寸地碎裂开来,遍体生寒,冷得牙齿也在不断地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