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旁观（10月份月票900张的加更）
田律打电话给周安的时候，周安和周剑正在新店厨房吃晚饭，兄弟俩吃饭好解决，弄个羊肉锅仔，里面多烫几样蔬菜就够了。
兄弟俩正吃得一头细汗呢，田律一个电话打过来。
羊肉锅仔挺辣，周安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掏出手机接通。
刚开始他还只是随意听着，不时嗯嗯啊啊地应一声，手上的筷子并没有停，这样寒冷的冬天晚上，吃这样热乎乎的锅仔，虽然冒汗，但浑身透爽。
他和周剑都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肉有好处，说不定他个头还能再冒一点？
电话里，田律跟他说的正是刚刚发生在他大舅家的事。
田律口才不错，说得有声有色，不时还捏着嗓子学一下某人当时讲话的语气，听得周安不时失笑。
当田律说到他外婆摘下早年陪嫁的手镯和耳环，给他大舅母去救田晓峰的时候，周安的脸沉下来，筷子也停住了。
“大舅母收了？”他问。
“她倒是想！手镯都接到手里了，还帮奶奶下耳环呢，结果大姑和我爸发火了，我老爸当场把酒杯都砸了，这才打消她这念头。”
“东西还给外婆了？”周安又问。
“还了还了！当时那个情形你是没看见，我爸、大姑，还有表姐都起身要走，大伯和大妈当时就慌了，大伯发火，大妈一张老脸通红，当时就把东西还给奶奶了！”
周安咬咬后槽牙，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简直不像话！”
田律附和：“谁说不是呢！”
周安想了想，又问：“那最后呢？你们家答应借钱了吗？”
说到这个问题，田律就在电话里叹气，“不借行吗？事情都发展到要卖奶奶的嫁妆了，我爸和大姑他们还能不借？表姐也答应借呢！”
周安冷笑，“也是！估计你家和大姨他们要是不借，回头他们还真能把外婆的首饰给卖了！”
“唉！我老爸回家后，也是这么说的。我妈很不高兴，现在估计还在生气呢！”
田律唉声叹气。
“都借了多少？”
“一家一万！呵呵，估计你家也逃不掉！小安，你打算借吗？准备借多少啊？你这个大老板，要是也只借一万，恐怕过了这一关哦！呵呵。”
电话里，田律有点幸灾乐祸。
周安轻笑，“他们已经找我借过了！”
田律好奇，“多少？”
周安：“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钱借给他们吗？”
“你没借？”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田律的惊讶。
“我还要借钱付房租呢，哪有钱借给他们？”
“啊？我们几家刚答应每家借给他们一万，你这时候再来借，恐怕没多少借给你了……”
周安笑笑，伸筷子夹了块羊肉放嘴里嚼着，随口道：“放心吧！没打你们几家主意，我想别的办法。”
“不问我们几家借？那你还能找谁呀？你家那边亲戚能借到吗？”
“没事！我这边你就别操心了，还有事没有？没有就挂了吧！有什么最新消息再告诉我，我这儿正吃晚饭呢！”
“嗯，行，那就说到这儿。”
“嗯。”
……
结束和田律的电话，周安随手把手机放在工作台上，听了半天的周剑好奇地问：“大哥，什么情况？你大舅家又要借钱？”
周安抬眼看他一眼，“嗯，我已经拒绝了。”
周剑眼睛眨了眨，“你大表哥结婚钱还不够？”
“不是结婚钱！”
“那是什么？”周剑好奇心杀死猫。
周安一边吃菜，一边哂笑，“玩别人老婆的钱！”
“啊？”
周剑困惑地抓抓头，“他们家借钱去玩别人老婆？不会吧？”
周安翻白眼，“已经玩过了，没经过人家同意就玩，所以一两个钱摆不平，要不然他们家用得着到处借钱吗？”
周剑眨巴着眼睛，有点懵，“没经过人家同意就玩……”
好悬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恍然，“偷了人家老婆？”
周安不答，只是警告：“你长大了给我老实点！别学我大表哥，也别学你老爸！”
周剑无语，“这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大哥，你这是在歧视我？”
周安嘴角上扬，“要不然呢？老话不是说嘛，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就怕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周剑挑起一根中指，表明他的态度。
被周安一巴掌拍到一边，又获一个新警告，“以后再敢跟我竖中指，我给你扳断了！”
兄弟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筷子都没停，吃得嘴上冒油。
……
还是这天晚上，半夜。
周安接到家里电话，母亲在电话里跟他说大舅想跟他借钱的事。
母亲的态度令周安无奈，因为电话里母亲跟他说“儿子，你看你大舅家也不容易，你大舅他都亲自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他低声下气的跟我说好话，他毕竟是你大舅，你看你手边如果宽裕的话，就帮他们家一把吧？”
母亲话音刚落，周安就听见电话里隐隐传来父亲没好气的声音，“不借！借什么借？这种破事也好意思来借钱？他们家不容易，你儿子就容易吗？你儿子刚开的新店，你让他拿什么借给你大哥？”
“你给我闭嘴！有你什么事呀？我跟我儿子说话呢！”
这是田桂芳教训周太虎的声音。
周安都听见了，以前周安一直觉得老爸有点太小气，但这次，他罕见地和他老爸统一战线。
“儿子，你看中不？”
电话里，母亲又问。
周安神情无奈，但态度坚定，“妈，我这里还缺几万块钱付房租呢，下个月就要付房租了。”
“啊？那……那就不借了！你真还缺那么多呀？要不，我和你爸帮你想想办法吧？”
到底是亲生的，田桂芳一听周安这里还缺钱，态度马上就变了。
对此，周安很欣慰，果然，兄弟姐妹再亲，也没她亲儿子亲。
“不用不用！我有办法，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
心情好，周安笑呵呵地安抚老妈。
只要老妈这里不给他施加压力，他就浑身轻松。
第301章 解决房租的小手段
次日上午，周安亲自去买来三瓶茅台、三条硬中华。
然后叫上周剑，在新店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大哥，你这也太下血本了吧？”
周剑给他打下手的时候，忍不住发表意见。
“就当是给利息吧！就算跟银行贷款，也得给利息不是？”
周安随口回答。
“可这……利息也太多了……”
周剑还是舍不得，周安笑笑，懒得理他。
昨天晚上，他就跟三位房东在电话里约好了，今天中午他在店里请客，请他们务必光临。
被请吃饭，估计没人会不喜欢吧？三位房东都愉快地答应下来。
周安准备的三瓶茅台、三条硬中华，就是给他们准备的，看着东西不多，但好几千块就这么没了，而这，便是周剑心疼的原因。
茅台和中华有多贵，相信每一个国人都有体会，周安把这些东西买回来的时候，周剑拿起一瓶茅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问周安价格，当时便咂舌不已，讶道：“这么贵啊？这酒喝了能不死吗？”
周安当时被逗笑，回他一句：“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
“这么贵，我是不懂！”
这是周剑原话。
其实周安这个土包子也不是很懂，这么贵的酒，叫他喝，他也舍不得喝，但为了摆平三位房东，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舍得。
有句话不是说嘛：当你不知道怎么投其所好的时候，往贵的买，往往不会错！
……
临近中午，周安八道菜已经准备好，首先过来的是钱满仓。
钱满仓是个富贵闲人，这一点周安早就看出来了，钱满仓好像除了吃喝和睡觉，就是打麻将，工作？不存在的！他有房！吃房租就够了。
一步三晃地走进周安店里，钱满仓面上带笑，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对热情迎上来给他打烟的周安点点头，笑问：“小周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又请我喝酒啊？我听说你这里现在放假了，你还没回家呢？”
“嗯，放假了！反正现在天冷也没什么生意，天天白忙活，还亏本，还不如放假算了，反正都是亏本，放假了我还能得个轻松，您说呢？呵呵。”
周安笑呵呵地说着，熟练地给钱满仓把烟点上，然后回头对周剑示意。
周剑面色复杂地快步去拿来一条中华，和一瓶茅台。
看见他拿这两样东西来，钱满仓眼睛都笑眯了。
周安示意周剑把那两样东西放在吧台上，转脸笑呵呵地跟钱满仓说，“钱叔，快过年了，这点土特产等下劳您拎回去，我这里就给您拜个早年了，千万别推辞啊！给我个面子，给我个面子行吗？”
漂亮话，周安说得自己都有点恶心，但有什么办法呢？
逢场作戏，总需要一点演技啊！
就当自己是个演员吧！想想演员们为了挣钱，在镜头前脱光光，然后骗别人也骗自己说：为艺术而牺牲。
说的次数多了，不管别人信没信，反正他们自己信了。
相比之下，他这里说几句言不由衷的漂亮话又算的了什么呢？为了生活，总比为了艺术要高尚吧？
钱满仓很满意，微微颔首，“唔，这个土特产好！你有心了小周！”
含笑的目光瞥向周安，“你有事相求吧？你小子！行，你说说看，能帮的，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周安的一点小把戏，钱满仓一眼就看穿了，但他并不恼，因为周安这小把戏耍得漂亮，让他心里舒服。
他此时看周安的眼神就透着欣赏。
周安嘿嘿一笑，也不藏着掖着，靠近半步，轻声说：“钱叔，您慧眼如炬，我这里还真有点儿事想跟您打个商量，既然您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
钱满仓点头，“嗯，说吧！”
周安：“叔，是这样的，您看，现在是我小龙虾的淡季，最近又接连下雪，天冷成这样，几乎滴水滴冻了！我就想跟您打个商量，您看下个月的房租能不能……”
听到这里，钱满仓就皱眉打断，“你想暂时不付？这可不行啊小周，不是钱叔不给你情面，是这个规矩不能坏啊！我一家老小可都指着这房租吃饭呢，不行不行！房租是肯定要给的！”
还是那句话：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话不好说，看似面带笑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多数油盐不进。
周安这次是领教了。
好在他有所预料，心里还有退而求其次的方案。
只见他笑容不改，一副失笑的样子，连连摆手，“钱叔！看您说的，房租我怎么会不给呢？规矩不能坏的道理我还不懂吗？”
钱满仓睨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钱叔，是这样！我手头呢，现在确实资金吃紧，这是事实，我打算另外两个房东那儿，下个月房租到期的时候，我先给他们每家三万，剩余两万，请他们宽限我两个月，跟他们说的时候呢，我会说给您的也是三万，宽限的时间也是两个月，但实际上，我会先付您四万，剩下一万，我会在一个月内给您补上，您看这样成吗？”
周安这番话出口，钱满仓笑了。
满意地拍拍周安肩膀，爽快地答应：“行！只是一万块推迟一个月的话，那倒是没问题！这点情面，叔肯定是能给你的！”
周剑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吧台上那瓶茅台和中华，他想不通的是：就为一万块钱推迟一个月支付的事，用得着送这么重的礼吗？利息哪有这么高的？
但周安接下来的话，让他学了个乖。
见钱满仓很爽快地一口答应，周安打蛇随棍上，暴露真正意图，“叔，嘿嘿，既然您同意了，那……等我跟另外两个房东说这事的时候，还请您帮我打个掩护啊！到时候我说你们三家都是先付三万，其余两万推迟两个月支付，您给带个头，痛快点给我一口答应，然后顺便再帮我做一下其他两家的思想工作，您看中吗？”
钱满仓满脸笑意，指指周安，“行！这点小忙，你就放心吧！叔保证不给你掉链子，好吧？”
周安这才真正笑了。
如果只是为了钱满仓这里的一万推迟一个月，他当然舍不得送茅台和中华，但他为的是五万！
04、05年，五万块钱跟银行贷款一两个月利息要多少？
具体数字他也不清楚，但首先能不能顺利贷下来就是个问题。
三四千块的礼物，如果能把这事解决，他觉得很值。
这年头找人借钱不好借啊！还完钱还欠着人情，大舅一家的事给了他教训。
第302章 为了生存
周安这里刚把钱满仓安排坐下，手机就响了，他以为是另外两位房东之一呢，结果拿出手机一看，是他表哥田律。
“没事，你接你的！”
钱满仓笑着示意他先接电话。
周安抱歉一笑，拿着手机稍微走远几步，接通电话。
“喂？什么事？”
田律：“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店里呢！今天请客吃饭，你有事就赶紧说，没事就挂了吧！”
周安没空和田律闲聊，他这边才把钱满仓说通一会儿帮他演戏，在另外两位房东到来之前，他还得把钱满仓招待好，以防万一钱满仓觉得他怠慢了，到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
“啊？请客吃饭？请谁呀？我认不认识？”
田律好奇。
而就在这时，另一位房东正好走进大门，周安一见，马上快步迎上去，脸上堆满笑容，匆匆跟田律说了句：“行了，不管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我这边客人来了，挂了！”
没等田律回话，周安就挂断通话，拿着手机迎上刚刚进门的房东。
“严老师，欢迎欢迎！这边请！快请这边请！”
严学东，县一中高中部数学老师，今年四十余岁，清瘦、文质彬彬。
周安上次见面了解到的信息不多，大致也就这些了。
看见周安如此热情迎过来，严学东矜持一笑，微微点头，顺着周安手势的方向，往钱满仓那边走去，看见钱满仓，他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钱老板也来了？”
坐下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而这时，周安已经忙着给他倒茶、递烟，服务周到。
钱满仓也笑，“嗯，小周客气，说是请我今天喝酒，这不，我就恬着脸来了，哈哈！”
严学东微笑，扫了眼桌上有荤有素、精致漂亮的一桌菜，点点头附和：“嗯，是挺客气！”
……
没过多久，一辆红色出租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店门外的街边停下，驾驶室车门打开，一个身材壮实的黑胖子，老鸭踩水似的从车上下来。
下车的时候，随手提了提往下坠的裤带，肚子有点大，裤子就容易往下坠。
坐在窗边一桌的钱满仓和严学东看见外面那人，都微微失笑。
钱满仓：“这家伙也来了，看来小周今天是把咱们三个房东都请齐了啊！”
严学东：“很显然了！不会是想提前给我们房租吧？呵呵。”
钱满仓瞥他一眼，嘴角有点忍笑的感觉。
此时钱满仓心里大概在想：提前给你房租？想得倒美！
而此时，周安已经脸上堆笑，去门口那儿迎接，因此严学东的话他并没有听见。
“黄大哥来啦？快里面请！您今天生意还好吧？大家都到了，就等您了。”
黄锦武，黑胖、壮实，三四十岁模样，看着要比严学东年轻一点，豹头虎目，周安上次见面了解到的信息此人是黄锦晟的本家兄弟，职业就是开出租车。
“嗯，来了！生意？就那样吧！不好不坏，呵呵，就等我了？看来我是来晚了啊，恕罪恕罪啊！”
黄锦武大步流星，随口回应着周安，没等周安示意，他看见钱满仓和严学东，就大步往那边走去。
……
几人相见，一番客套的寒暄中，周安拿了瓶宣酒过来，低姿态给这三人斟酒，然后主动举杯，这餐饭算是正式开始。
04年还不流行查酒驾，开出租车的黄锦武，周安没怎么劝他喝酒，他却一杯接着一杯，明显是嗜酒之人。
而周安虽然知道酒驾的危害，但今天这个场合，他却不好阻止。
只能想着既然黄锦武这么嗜酒，那今天就干脆把他灌倒，完事后给他去附近的宾馆开个房间，让他去好好睡一觉，以免他喝得半醉不醉的，开车上街去拿别人的命开玩笑。
钱满仓也爱喝酒，倒也不怎么需要周安劝酒。
喝得比较克制的是严学东，他酒量大概也不大，不管是周安敬他酒，还是钱满仓或黄锦武，严学东都是浅尝辄止。
用他的话来说“我喜欢保持头脑清醒。”
周安没有急着提房租的事，古话说：图穷匕见。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匕首现出来之前，得先慢慢展开地图，来麻痹目标的神经，让目标人物放松警惕才好。
钱满仓是知道周安今天请他们喝酒目的的，见周安这小子这么能沉得住气，他不时看向周安的眼神，就透着欣赏之色。
举杯换盏间，近一个小时不知不觉中过去。
周安见三位房东都喝得差不多了，心中暗道：图穷了！
于是……匕现。
“钱老板、严老师、黄大哥，唔，今天冒昧请三位过来，其实我是有点事想跟三位打个商量的，呵呵，如果我说的不好，还请三位多多包涵，看在我少不更事的份上，别太生气，好吗？”
周安脸色红红、满脸堆笑、谦卑地开口。
此时他脸色红红，并不是因为羞于启齿而感到害羞。
纯粹是酒精的功劳。
“哦？什么事你说！我们听着呢。”钱满仓捧哏，宛若老戏骨上身，演技竟然不浮夸？
黄锦武看周安一眼，也呵呵笑着，“对啊，小周你有事直说就行！说说看！”
严学东没有出声，慢条斯理地伸筷子夹菜往嘴里送，目光冷静地留意周安。
周安轻咳一声，“是这样的，钱老板、严老师、黄大哥，你们大概也知道现在是我小龙虾的淡季，最近天又冷，没生意，我这里都放假了，而且，我接手这店面，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日子，之前接下这店面的时候，就花了一大笔钱，这一点想必三位也清楚，所以，下个月我可能没办法一次性把你们的房租都付清，你们看……能给我缓两个月吗？我保证两个月之内，就付清你们的房租！”
周安语气诚恳，但他这番话说完，严学东停住手里的筷子，黄锦武也放下酒杯。
严学东皱眉摇头，“小周，这可不行！你有困难，我们都理解，但理解归理解，房租的事，咱们不能讨价还价啊！这个先例，我们不能给你开！你这店要是真想继续做下去，那你就去想想办法嘛！伟人不是说过嘛，办法总是比困难多，对吧？我相信，如果你真不想继续租了，我这店面想租出去，肯定不难！别人来租，也不可能跟我拖延租金，你说呢？”
黄锦武呵呵笑着，“对啊！小周，咱们吃饭喝酒归吃饭喝酒，你也看见了，我就是个开出租的，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我养呢，我总不能回家跟他们说‘你们这两个月先别吃饭了，等两个月后，我让你们吃个饱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安苦笑，他就知道这事不好谈，这不，他这一开口，严学东和黄锦武都拿话堵他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否则这时候如果钱满仓再跟着附和，这事就更难谈了。
当下，目光看向钱满仓。
钱满仓端起酒杯小抿一口，放下酒杯的时候，呵呵轻笑，“小周啊！怎么说呢，看在你今天热情招待的份上，这样！我就给你个面子，把你的方案具体说一说吧！我的态度很简单，下个月房租一点不付是绝对不行的！想让我们松口，你怎么也得先付一部分吧？”
严学东闻言皱眉，看向钱满仓。
黄锦武呵呵笑着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目光斜睨周安。
“谢谢钱老板！一分钱不付，那肯定不像话！严老师、黄大哥！其实我的方案是下个月房租到期，我先付你们每家三万，另外两万，给我宽限两个月，我保证两个月之内，一定把各位的租金全部补齐！”
说完，不等眉头紧皱的严学东和黄锦武表态，周安对早就等在一边的周剑示意。
周剑赶紧小跑着，把准备好的茅台和中华拿来放在桌上。
三瓶茅台、三条中华摆上桌的时候，严学东和黄锦武都微微一怔，早就清楚内幕的钱满仓也演出惊讶的表情。
但他到底不是专业演员，这次的表情不是很到位，差评！
“小周，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学东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黄锦武摸摸茅台酒瓶，又摸摸整条的中华，嘿嘿轻笑。
其实严学东也不是不明白周安此举的用意，如果他们是政府官员，周安此举就是明目张胆的行贿了，好在他们并不是。
严学东只是想知道这些东西摆在他们面前，周安有什么说法。
他是读书人，凡事都喜欢讲个子丑演卯。
周安此时的笑容透着诚恳，“钱老板、严老师、黄大哥，这些东西是我孝敬你们的新年礼物，在这里我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弥补一下三位的损失，我知道房租延期支付，是坏规矩的事，那些钱你们放进银行，肯定也是有利息的，所以我不能让你们白白蒙受损失啊！对不对？我这边呢，暂时手头确实有点不凑手，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三位能给我缓两个月时间，你们的租金，我一定分文不少！而且，在这里我也保证，下次房租到期的时候，我绝对会如期全额支付，绝不拖延！你们看行不行？能不能给我这点面子？”
第303章 外婆来了
“奶奶，你慢一点！”
店门口，田律和田晓冰一左一右，搀扶着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的老太太，老太太收拾得倒是干净利索，一身蓝布棉袄棉裤，一双手纳的黑布棉鞋，头上还包着一块黑布毛巾，胳膊上挎着一只亮澄澄的小竹篮，竹篮里有一些本鸡蛋，登上周安店门口的几级台阶，她有点喘粗气。
而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店内传来周安的声音。
老太太和田律、田晓冰都下意识驻足，站在门外，诧异听着。
他们听到的，正好是周安跟三位房东求情，请他们房租宽限两个月的话。
老太太本来笑呵呵的，田律和田晓冰也面色轻松，等听完这些，老太太脸上笑容淡了，田律有点皱眉，田晓冰有点讶然。
“野狗，扶我进去吧！”
老太太吩咐田律，田律答应一声，和田晓冰扶她走进大厅。
此时，周安那边，严学东正在皱眉沉吟，黄锦武面带笑容，埋头大吃大喝，仿佛不关他事。
钱满仓转着手里的酒杯，似乎也在考虑要不要给周安这个面子。
周剑在一旁眉头紧锁，脸黑黑的，一脸不快，他没想到大哥都送这么重礼了，这三个老帮菜还在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痛快。
（老帮菜：本地方言，泛指一些菜叶、菜帮很老的菜，一般是指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属蔑称。）
听见店门处传来脚步声，几人都下意识看过去。
看见一个大小伙子和一个小姑娘，扶着一个老太太进来，钱满仓等人都是怔了怔。
而周安则讶然起身，快步迎过去。
“外婆？天这么冷，您怎么来了？”
嘴上问着外婆，询问的眼神却看向田律和田晓冰。
看见田晓冰的时候，他心里大致猜到原由，眉头便皱了，估计又是大舅和大舅母的主意，让外婆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于是，周安脸色就有点不豫。
外婆这么大年纪了，还劳烦她老人家，简直不孝！
“呵呵，外婆来看看你呀！我小安开这么大一个店，外婆也想来看看呀！喏，这些鸡蛋是外婆带给你吃的，都是家里养的老母鸡下的，好吃着呢！”
老太太拍拍周安搀扶她的手背，和蔼地说着，顺手把装着鸡蛋的小竹篮递到周安手上。
周安随手把篮子放在门口地上，伸手去搀外婆。
而这时，钱满仓一声轻笑，放下酒杯，吐了口气，起身拎起一瓶茅台，拿起一条中华夹在腋下，脚步轻松地往这边走来。
边走边说：“行了！既然小周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万块钱迟两个月就迟两个月吧！这点人情味我还是有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哈哈，走了走了！”
他往大门这边走，自然是面对着周安他们，背对着严学东和黄锦武的。
所以他一边说，还一边放心地对周安挑挑眉，一副我只能帮你到这儿的表情。
“这……”
严学东有点措手不及，他没料到钱满仓这么爽快就答应周安的要求。
黄锦武又夹了一片白切羊肉，在味碟蘸料里沾了沾，塞进嘴里大口嚼着，随手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伸手抽了张纸巾擦嘴，在严学东诧异的目光中，黄锦武打着饱嗝起身，也往腋下夹了条中华，拎起一瓶茅台。
摇摇晃晃地也往大门处走，边走边打着哈哈，“唔，小周，谢谢你今天的酒菜了！唔，把我肚子都吃撑了，呵呵，就冲你这手艺，我相信你两个月能补齐我的房租，烟和酒我就不客气了，走了！生意兴隆啊！嘿嘿。”
严学东嘴巴张合几下，有点傻眼，周安今天请他们三个人来喝酒说事，他这里还没决定呢，钱满仓和黄锦武就一个个爽快地同意周安的要求，就这么都走了？
“谢谢！谢谢！”
“谢谢钱叔！谢谢黄大哥！你们放心，两个月时间，欠你们的房租，我一定如数奉上！”
周安连声道谢。
钱满仓这么爽快答应，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是事先说好了的，黄锦武也这么痛快，对他来说，就是惊喜了。
严学东无奈轻叹一声，有种大势已去的萧索感，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起身拎上桌上最后一瓶茅台，拿上中华，也往店门处走。
边走边说：“小周啊！既然他们两个都同意了，那我也给你这个面子吧！我一个人就不做这个恶了，但咱们说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能再拖了！”
周安满脸笑容，“行行，谢谢严老师！严老师放心，下次绝对不会！我保证！”
严学东摇摇头，苦笑着从他身边经过，走了。
周安笑容满面地把他们送走，今天的目的达成，他心里的喜悦自不必说，虽然过程中，他姿态放得很低，有点伤自尊。
但，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位极人臣的宰相见到皇帝，尚且要屈膝跪拜，他周安遇到难关，放低姿态陪一点笑脸，说几句言不由衷的小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跨过这一关，他的事业就能更上一层楼，一次低头，为的是以后更多次不用低头，他不觉得委屈。
送走三位房东，周安回头对外婆一笑，走过去搀着她老人家往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外婆，你们中午还没吃吧？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随便给我们煮两碗面条就行了，我说在家里吃了再来，你表哥野狗非要拉我到你这里来吃，你看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真是的！”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扭头横田律一眼。
田律嘿嘿傻笑。
周安也笑，“外婆，我哥说的对啊，您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尝尝我的手艺了，我的手艺您好像还没尝过吧？今天好好尝尝！”
“就是麻烦你啊！”老太太叹息。
周安呵呵笑着，目光看向有点拘谨的田晓冰，“冰冰，你想吃什么？别听外婆的！既然来了，那就点你爱吃的，面条有什么好吃的对吧？快说，你想吃啥？”
田晓冰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从父母那里听了一些讽刺周安的话？
或许是因为刚才她在门口听见周安低声下气地跟人请求房租宽限两个月的事？
又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总之，她此时看周安的目光有点复杂。
“我随便，面条挺好的！”她说。
“呵呵，行，那就面条！”
周安点点头，把外婆搀扶着坐下，就转身去厨房准备给他们煮面条。
田律在后面喊：“喂，你都不问一下我想吃什么吗？”
“呵呵，你想吃什么重要吗？就面条了，爱吃不吃！”
周安头也不回地回着，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也足够田律郁闷了。
“这小子！搞区别对待。”田律咕囔。
老太太慈祥地笑着，眼神柔和地环视整个大厅，然后又摸摸面前的桌面，欣慰地感慨，“怪不得本业和大媳妇一心想找小安借钱呢，这店真大，真气派呢！”
“外婆！您喝茶。”
周剑这时候泡一壶茶端过来，对老太太很客气，按理说，老太太是周安外婆，并不是他外婆，但他又不是傻子，跟周安后面这么长时间，早就从周安平时的言语里，感觉到周安对外婆的感情，刚才老太太一进门，他怔了怔，就赶紧去泡茶了。
“嗳，好好，好孩子！你是？”
老太太很客气，但她并不记得周剑，毕竟周剑离开周家村好多年了，她虽然见过周剑小时候的样子，但几岁大的孩子，长到十四五岁，模样变化能小？她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外婆，我叫周剑，周安是我大哥！我小时候见过您的，您还给过我糖吃呢！”
周剑笑呵呵地自我介绍。
老太太嘴里噢着，但看她表情，明显是想不起来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最主要还是她不少年没见过周剑了。
很快，周安用托盘端着三碗面条回来。
两只大碗，一只小碗，小碗是他给外婆准备的，他知道外婆这个年纪吃不了多少。
托盘里还摆着几碟小菜，雪菜、糖醋萝卜、五香牛肉等。
“来！外婆这一碗是给您的，正宗牛肉面，您尝尝！”
一小碗面条上面铺着厚厚一层红烧的牛肉片，牛肉片上洒着点点翠绿的葱花，看得田律和田晓冰都悄悄咽口水。
伺候外婆，周安是细心的，不仅双手把碗端到老太太面前放好，还把筷子递她手里。
“冰冰，这一碗是你的！”
对待田晓冰，周安一样和颜悦色。
但对田律就……
“表哥，这一碗你自己端吧！老比比的坐那里干什么？还等我端给你啊？”
田律：“卧槽，不是，小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呀？今天我也是客人啊！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表哥呢！”
周安忍着笑不理他，而是笑吟吟地问刚刚尝了一片牛肉的老太太。
“外婆，怎么样？好吃吗？”
老太太脸上的皱褶都笑开了，连连点头，“嗯，我小安手艺真好，怪不得能开这么大的店，真有出息！”
夸完周安，她顺嘴捎带田律，“野狗你个浑小子，别欺负小安！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多跟小安学点本事，别学你大哥！”
田律：“我……不是，奶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明明是他欺负我好不好？”
周安、周剑和田晓冰在一旁偷笑。
不过田晓冰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老太太目光又看向她，“还有你，冰冰！以后也别学你大哥。”
田晓冰：“……”
第304章 提也不提
“外婆，想不想到处看看？”
周安等外婆他们吃完面条，抽一张纸巾递给她擦嘴的时候，笑吟吟地问。
“唔，好！那你带外婆到处看一看。”
老太太很有兴致。
周安便搀着她到处参观店里，他扶着外婆一条胳膊，田律扶着另一条，在孝顺奶奶这方面，田律向来不甘人后。
老太太走路慢，就算有周安和田律扶着也快不起来，把周安新店到处参观一遍，就用去半个多小时。
因为有周安和田律全程搀扶，老太太身子骨又还硬朗，所以参观完店里，她精神还很不错，周安见她不累，就提议：“外婆，您今天既然来了，就给我个机会，让我给您买一身过年的新衣吧？好不好啊？”
老太太闻言，脸微微一沉，瞪他，“不买！外婆又不是没衣服穿，浪费那钱干什么？你留着自己用！这么大的店，开销肯定也大，外婆不用你给我买衣服！”
她不想要，可周安就是想给她买，对田律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伙子硬是把老太太往外拉，边拉边劝。
周安：“外婆，跟我您还客气什么呀？走！我们带您去买，我有钱！”
田律：“就是，奶奶！你外孙子有钱着呢，你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吧！”
老太太还是不愿去，想往回退，“不买不买！奶奶家里衣服多着呢，奶奶都穿不完！”
田律：“奶奶，你就别骗人了！你家里哪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小安有钱，你别给他省钱！”
周安：“就是！奶奶，我钱多到花不完，您就行行好，帮我花一点呗！”
老太太瞪他，“胡说！你还有钱花不完的？你才挣多少钱？跟谁学的吹牛皮的坏毛病？”
田律嘿嘿直笑，“奶奶，反正不是跟我学的！”
周安：“外婆，这不能怪我，都是表哥传给我的！”
田律：“胡说！我什么时候传给你了？”
周安：“嘿嘿，反正是你传给我的！”
……
老太太不愿意去，但她年老力衰，哪拗得过周安和田律两个大小伙子？被他们硬是拖上电三轮，周安开车，吩咐田律扶好外婆，直奔步行街那边。
对了，田晓冰和周剑也笑呵呵地跟着，他俩蹲在车厢里，帮忙劝着老太太。
老年人衣服便宜，周安帮外婆挑了一套衣服和鞋子，总共也不过百把块钱。
回程的路上，老太太还在不断埋怨，唠唠叨叨地说着浪费钱，自己有衣服穿。
但她眉眼里蕴藏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谁都能看出来她其实很高兴。
回到店里，她叫周安把她今天带来的鸡蛋捡起来，篮子她要带回去。
周安没有拂她的心意，虽然他这里不可能缺鸡蛋吃，但外婆的一番心意，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收，外婆心里会难过的。
这些鸡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外婆而言，却都是宝贝，都是她养的老母鸡一只一只下的，平时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周安去厨房拿东西把鸡蛋从篮子里捡出来刚放好，老太太拎起篮子就说：“野狗、冰冰，咱们回吧！我们来这里不短时间了。”
招呼着田律和田晓冰，老太太一马当先，先往店门口走去。
田律一怔，田晓冰讶异，小跑着追上老太太，她小声提醒，“奶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呀？”
老太太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有吧？不可能！奶奶记性好着呢，没什么事忘了！走吧，咱们回家。”
田晓冰悄悄拉她手臂，有点急了，压低声音再次提醒：“奶奶，借钱呀！咱们今天不是来借钱的吗？”
老太太哦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是吗？有这回事？不可能！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有吃有穿的，还借钱干嘛？你这孩子，小小年纪记性就这么差，书怎么能念好哟！”
老太太责备着，继续往门口走。
后面，周安和田律都挺意外，兄弟俩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外婆真忘了？”
“奶奶记性没这么差吧？”
田晓冰脸已经急红，使劲拉着老太太，“奶奶，真的！是你忘了，咱们今天真是来借钱的，借钱救我哥呀！”
老太太被她拉住，迈不开步子了，于是她脸色愠怒，扭头瞪向田晓冰，“回家！奶奶叫你回家，你怎么这么多话呢？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哟？”
见奶奶发火了，田晓冰委屈地瘪着嘴，回头求助地看向田律。
而田律这时候已经有点看出来了，他奶奶好像不是真忘了，她老人家像是在装糊涂。
于是他对周安一笑，然后快步上前，拉开田晓冰的手，伸手搀着老太太往外走。
边走边责备：“冰冰！你怎么能骗奶奶呢？奶奶年纪大了，你还骗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二哥你……”
田晓冰更委屈了，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眼看着田律已经扶着奶奶出门，她没办法，回头看了眼周安，只能无奈跟上。
田律都看出老太太的意图，周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此时他心里暖暖的，外婆终究是疼他的。
田晓冰刚才提醒外婆的话，虽然压低着声音，但周安都听见了，他们今天来果然是借钱的，但外婆这时候却提都不提，原因为何？周安心里一想，大概就猜到。
应该是外婆他们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跟三位房东说的话，外婆知道他现在手头紧，所以临走也不让他为难，借钱的事，根本不提。
“外婆，您慢一点！这么快就回去了？今晚就别回了吧！我这儿有地方住。”
周安快步追上去，试图挽留。
然而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家，他根本劝不动。
最后，周安无奈，只好把他们送去路边拦一辆出租车，提前把车费付了，让司机把外婆他们直接送去田屋村。
看着出租车远去，周安站在路边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周剑在旁边羡慕：“大哥，你外婆真好！”
周安笑着点头，“当然了！我外婆最好了！”
……
远去的出租车上，田晓冰还在埋怨：“奶奶，你是不是故意的呀？我回去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呀？”
老太太抓过她一只手，拍拍她手背，轻叹：“傻姑娘！小安都那么难了，奶奶哪还能跟他开口哟！来的时候，奶奶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他现在也缺钱，奶奶都不来找他！”
第305章 适逢其会、出手
外婆等人走后，周安扭头问周剑，“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医院看望一下我大表哥？”
如果是冲大舅母，他不想去。
但如果只是单纯冲他大表哥的关系，他又觉得该去看望一下。
周剑抓抓头，“不知道啊，这个你自己拿主意吧！要不，掷个硬币？正面朝上就去，反面朝上不就去？”
周安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骂：“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是不是考试的时候你就这么干的？怪不得成绩那么烂！”
笑骂着，转身回去，准备开车去县医院，刚才外婆他们在的时候，外婆提过他们今天是先去县医院看望田晓峰，然后才来他这儿的。
周安一边走，一边拿手机给田律发短信，问他大表哥在县医院哪栋楼，哪间病房。
“我这不是帮你出主意嘛，大哥，你下次能不能别打我头了，都快被你打傻了……”
周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抱怨。
周安随口回他，“胡说！电视机没信号的时候，拍两下说不定就拍好了，你脑子反正也不灵光，我多给你拍拍，说不定还能聪明点儿！”
“我……大哥，你嘴巴怎么这么毒啊？我招你惹你了？”
“做人要有点娱乐精神嘛，你不觉得这样很欢乐吗？”
“嘁！欢乐个鬼，是你一个人欢乐吧？”
周剑撇嘴，一脸的郁闷。
周安轻笑，“你看我欢乐，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我欢乐你高兴，咱俩不就都高兴了吗？逻辑上有什么问题？”
周剑瞠目结舌，“我不跟你说了！大哥你不讲道理，我诅咒你买方便面没调料包！”
周安笑眼瞥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根本就不用吃方便面！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穷呢？”
周剑下意识想挑中指，但临时想到周安上次给他的警告，赶紧又收了回去。
瞥着他生闷气的样子，周安伸手揉揉他头发，心情棒棒哒。
做人要有娱乐精神，这一点他贯彻的很好。
……
开车出发去县医院的时候，周安照顾了下跛脚小胖王浩的水果店生意，在他这里买了只果篮，去医院看望病人，总不好空着手去。
钱，周安是没的借给大舅家，但一只果篮还是买得起的。
“大哥，你大舅他们应该也在医院陪着吧？咱们过去会不会被赶出来啊？”
电三轮疾驰中，冷风吹在兄弟俩脸上，脸都冻得有点僵，周剑一边抖腿取暖，一边找话题分散注意力，说话时，每一口哈出来的都是白白的雾气。
“随便吧！赶不赶咱们，是他们的事，咱们去不去看望，是我们的态度，咱们心意尽到就行，人家领不领是人家的权利。”
“可是，要是被他们赶出来，你不怕丢脸吗？”
“小小年纪，别把面子看得那么重！那玩意不值钱！”
“大哥，你掉进钱眼里了，怎么什么都用钱来衡量？”
“呵呵，等你发现只有钱才能救命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还是太年轻啊！”
“说的好像你多大似的，你不也就比我大两岁……”
周剑撇嘴不屑。
周安不以为意，“傻子活到一百岁，也还是傻子，心理年龄的大小，跟实际年龄有什么关系？”
周剑翻白眼，“大哥，你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这些超越时代的话，自然是这半年来，周安潜移默化给他的。
……
电三轮开进县医院的停车场，拔下车钥匙的时候，周安掏出手机看了看，田律已经把他大表哥的病房号发给他了。
住院楼303房。
“提着！”
周安对周剑努努嘴，示意他去提上车厢里的果篮。
周剑撇撇嘴，老老实实去提了。
周安目光看了看，看见住院楼就带周剑过去，毕竟是县级医院，规模有限，随便一眼就能看见住院楼所在。
进楼、进电梯，电梯门打开，兄弟俩走出来寻找303房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争吵声从前面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传出。
兄弟俩循声望去，竟然正好是303房。
里面争吵的声音，有一个是方燕的。
“钱呢？说好的钱怎么还不给我？你们是不是想赖账？给钱给钱！别跟我废话那么多！你们还想不想私了了？”
这是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怒意和不耐烦。
“谁赖账了？我说你个小伙子怎么就是听不进人话呢？都说了我们已经在筹钱，还要一点时间，谁说赖账了？啊？谁赖账了？我儿子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有没有点素质？”
这熟悉的声音，周安一听就知道是大舅母方燕。
“筹钱筹钱，昨天你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呢？钱呢？别跟我说你们筹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赶紧的！别跟我废话，想让你儿子好好休息？行啊！先给5万，我马上掉头就走！不给钱还想好好休息？休你麻痹！”
方燕：“呀？你还骂人？你怎么还骂人了？这钱你还想不想要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跟你说，你再这种态度，我们一分钱都不给，你信不信？我就问你信不信？”
“嚯，还说不是想赖账？你看看！你看看！这都说一分钱都不给了，不给是吧？行啊！那咱们就继续干！老子现在就再把你儿子收拾一顿，不仅这次，以后老子隔三岔五就干他一顿，有本事你们每次都去报警抓我啊！草泥马的，搞了我老婆，不想给钱，还这么横？老子让你们横！”
“哗啦……”
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跟着又传来方燕的惊叫，“哎呀！哎哟……快拦住他！快拦住他啊你个死人！人家又要打你儿子呢！救命啊！救命啊！要杀人了……杀人了！！”
方燕的惊叫，东西摔落的声音，以及男人的低吼，和其他人的惊呼，乱糟糟一片。
周安和周剑本来是一边侧耳倾听，一边放慢脚步走过去，听到这里，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周剑兴奋起来，“大哥，有好戏看！又打起来了！嘿嘿。”
田晓峰毕竟不是他表哥。
周安则是眉头一皱，立即跑过去，冲进303病房。
田晓峰毕竟是他大表哥，田本业和方燕，也都毕竟是他舅舅、舅母，病房里正在发生的事，他如果不在场也就罢了，可眼下不巧正好被他赶上，于情于理，他都该过去帮忙制止，否则别说事后亲戚们会在背后怎么指责他，他自己就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借不借钱，是现实问题，也是心理上亲疏远近的问题。
他能做到拒绝借钱，但听见病房里有人打他大表哥，他如果也像周剑那样看戏，就太冷血了。
周安冲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田晓峰吓得从床上滚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一个身穿皮夹克、牛仔裤的健壮青年正在扑向病床，被他大舅田本业张手拦着，却根本拦不住，被那健壮青年一手扒拉到一边，一纵身就跃上病床，眼看就要跳下去殴打田晓峰。
他大舅母方燕惊慌失措地想追过去阻止，病房里其他人则没一个敢上去阻止的，有人惊呼，有人往角落里躲闪。
周安冲进来的时候还是迟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跳下病床，一巴掌扇在他田晓峰脸上，将田晓峰脸上的一块纱布给扇开，伤口崩裂，鲜血马上就冒出来。
“不给钱是吧？想赖账是吧？赖啊！你们继续赖！看老子抽不死你！！”
健壮青年一边抽一边骂，眨眼间，就抽了田晓峰三四巴掌，抽得田晓峰痛呼不已，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下意识去抱头，结果，被其中一巴掌将手腕上插着的吊针也给抽飞。
田本业和方燕一个怒吼，一个尖叫，脸色难看地冲过去想救儿子。
但他们俩根本不是邝致远的对手，田本业冲过去，被邝致远猛然回身两手一推，推得往后一摔，四脚朝天。
方燕冲过去，被那家伙随手一拂，踉踉跄跄跌出去，差点摔倒。
周安脸色阴沉，大步冲过去，二话不说，邝致远不认识他，根本没有防备，周安一拍他肩膀，邝致远猛然回头，周安就一拳砸在他面门上，嘭一声闷响，邝致远懵了，双手去捂鼻子，鼻血长流。
“你踏马谁呀？”
含糊不清地怒问，再次抬头，周安一伸左手掐住他脖子，右手抓住他肩膀皮衣，猛然发力，将他往旁边一摔，嘭一声，摔在病房地上。
接连挨周安这两下，邝致远脑子都是嗡嗡的，根本想不清楚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下手怎么踏马这么狠？
下意识激烈挣扎。
周安一手掐着他脖子，另一只手接连几耳光扇在他脸上，一边扇一边怒声警告：“再动！再动老子抽死你！还动？”
如果邝致远是个美女，在他身下这么动个不停，周安或许会乐意，但现在正在打架呢，这么严肃的时刻，谁让你动的？
挨打人人都怕，被周安接连几耳光抽在脸上，脖子又被死死地掐着挣脱不了，再听见周安的怒声喝斥，邝致远怂了，乖乖地不再挣扎，委屈吧啦地叫唤：“好、好，我不动了！别打了别打了，我真不动了！”
第306章 以暴制暴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脾气一上来就对人动手，崇尚暴力。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尝过暴力解决问题的甜头。
既能展示自己的强大，又能把人揍一顿，过了手瘾，还能令人产生畏惧，那种爽感，令这些人飘飘然，下次再遇到嘴巴讲不赢的事，就想故技重施，出手把人打一顿，然后享受胜利的果实。
邝致远是不是这样的人？周安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将邝致远归入这一类，刚才从电梯出来听见的，以及刚刚进门看见的，周安觉得邝致远很冲动。
一言不合就动手。
而且，打的还是躺在病床上，已经很惨的田晓峰。
欺负老弱病残，从来都是令人不齿的，周安当时心里就挺瞧不起这人，所以他刚才出手没怎么留情。
而事实也证明，他最近几个月的锻炼是有效果的。
邝致远比他高、比他壮，但刚才那几下，他完胜！
第一拳打在邝致远脸上是偷袭，胜之不武，但紧跟着一把掐住邝致远脖子，发力一甩，将邝致远放倒在地，并彻底将邝致远制服，那就不是偷袭可以解释的了。
“真服了？”周安冷脸喝问。
“服了，真服了！”
被周安按在地上的邝致远连声服软，周安不信，但还是松开手，放他起来。
因为这时候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紧急跑进病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能表现得太蛮横，别人都认输了，他还把人按在地上，想干嘛呀？
就算看在人家头顶的绿帽份上，也不能太过份。
邝致远老脸通红地爬起来，扭扭脖子，看看周安，见周安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比他单薄多了，嘴边的茸毛显示他还是个孩子，邝致远眼中凶光一闪，猛然扑过来。
“背后偷袭老子！去尼玛的！”
一拳砸向周安面门，他大概是想报刚才的一拳之仇，周安偷袭他的那一拳，打的可就是他面门，当时他那个难受劲、鼻血直流的狼狈，他可没这么快就忘了。
他不知道的是，周安放开他的时候，就一直在防备着。
周安猜到这家伙爬起来后，很可能会不服、会报复。
在一片惊呼惊叫声中，周安没有慌乱，一偏头让过邝致远砸来的一拳，身影突然往前一冲，他眼神好像不好？
竟然从邝致远左侧一冲而过，这不是近视！而是斜视啊！
邝致远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脖子就突然被一条手臂勾住，凶猛的力量从这条手臂上传来，邝致远心里咯噔一声，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嘭一声，后背着地，重重摔在地上。
后背着地，貌似没有脸着地那么疼，有这种想法的人，大概是后背没有重重摔在地上过的经历，这一下差点没把邝致远摔得背过气去。
胸口发闷，眼前阵阵发黑。
没等他缓过气来，周安就再次掐住他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一只膝盖还紧紧顶在他心口。
“咳咳……咳咳……唔……”
邝致远眼睛上翻，一口气上不来，连声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是不是想死？来啊！再来啊！”
周安怒了，一脸狠色，连声质问。
一口气上不来的邝致远根本没办法回答他，更无法求饶，白眼珠子都翻上来了，只顾着双手去扳周安掐住他脖子的手，刚刚冲进病房的医生、护士见状，赶紧过来把周安往后拉。
“行了行了！你再不放手，就要出人命了！”
“住手！这里是医院，谁让你们打架的？”
“放手！快放手啊！”
……
几个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地把周安拉扯开，邝致远这才喘上来一口气，但这次他却没那么快爬起来了，躺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四仰八叉的样子，就像刚刚被人爆过菊。
真是见者菊紧、闻着落泪。
好在有两个小护士上前去扶他。
此时，303病房已经乱糟糟一片。
本来应该躺在病床上吊水的田晓峰，满脸是血地蜷缩在地上，本来在床头柜上的一只不锈钢饭盒和筷子，散落一地。
本来应该整整齐齐的田本业和方燕，也衣服歪斜，面色发白。
本来应该大展雄风、英姿勃发的邝致远则脸色难看，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被两个小护士扶起来后，他站在那里都摇摇晃晃，看向周安的眼神，终于透着几分忌惮，不敢再往前冲了。
病房里其他几个病人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此时神情各不相同，有人厌恶；有人面带微笑；也有人神情漠然，就像什么也没看见。
不大的病房里，此时挤了两个医生、四个护士。
还有刚刚挤进来的周剑。
“大哥，你没事吧？”
周剑紧张兮兮地上下察看周安浑身上下。
至于病房门外？此时拥挤在那里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少说也有十几个吧！爱看热闹的习性，人类大概是改不了了。
“我没事！他没打着我。”
此时，周安已经恢复平静，他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他没吃亏，刚才出手，也只是为了救人，他本身和那个邝致远并没有什么仇怨。
没吃亏的人，为什么还要愤怒？
所以他现在很平静，就像打完怪兽之后的奥特曼。
“你们为什么打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看看你们弄的！”
医生招呼护士和家属，手忙脚乱地把蜷缩在地上，看着惨兮兮的田晓峰抬上病床，周安也过去搭了把手，然后就被其中一名医生注意到他，黑着脸毫不客气地对他训斥。
面对医生，周安态度很好，连连点头，连声道歉。
医生和护士抓紧时间给田晓峰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田本业和方燕插不上手，也终于有空来理会刚才的事。
方燕看了眼周安，红着脸就往邝致远面前冲，“你个畜生！我儿子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下得去手？你还是人生的吗？”
邝致远见状，下意识扫了眼周安，不敢再对方燕动粗，在病房里到处闪躲，边躲边发出警告：“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翻脸了！”
然而这时候的方燕根本不怕，“我怕你啊？你翻啊！你翻个脸给我看看！我打不死你！”
第307章 这事干得太丑了！
邝致远终究还是没敢翻脸，丢下一句“我明天再来！”，就匆匆跑了。
跑走的时候，还特意绕开周安，两次被周安放倒在地，他明显是有点怕了。
病床上。
田晓峰脸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脸上糊了不少血，看着有点吓人而已，医生没多久就给他处理好。
临走的时候，医生叮嘱田本业和方燕，“你们家属多注意一点了！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否则最后病人脸上留下疤痕去不掉，那后果就只能你们自己负责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注意。”
“知道了，医生！我们记住了。”
田本业和方燕连声答应，千恩万谢地把医生、护士送走，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病房里慢慢恢复正常秩序。
田晓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说话，田本业过去小声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燕则回头看向周安和周剑，眼神有点复杂。
刚才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儿子，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虽然脾气差，还有点儿蛮不讲理，但她并不是傻子。
“小安，刚才多亏你了！”
这话从她口中出来，语气略显不自然。
也是，之前跟周安闹得那么不愉快，此时让她说这种话，语气能自然才有鬼。
周安笑笑，“舅母言重了，是我应该做的。”
方燕挤出点笑容，眼神柔和下来，瞥了眼周剑手里的果篮，她点点头，“都坐吧！就在你表哥床沿上坐，这里不是家里，你们就将就一下哈！”
“没事，舅母，我们站着就好！您坐！”
见方燕态度变得这么好，周安心里意外，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如果方燕一直是现在这样的态度，他心里何至于对她那么反感？毕竟是舅母啊！
“不行！你们坐你们坐！你们今天难得来看晓峰，怎么能让你们站着呢？快坐快坐！”
方燕不由分手，把周安推过去，按着坐在床沿。
这时候，田晓峰也睁开眼睛，田本业也望过来。
“小安，让你看笑话了……”
田晓峰淡淡自嘲。
“没有，表哥你别这么说，成龙不是说过嘛，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太往心里去！好好休养，早点好起来才最要紧！”
周安违心地安慰着，但语气听着还蛮真诚的，这家伙演技是越来越棒了。
“对呀！你要好好休养！”方燕附和。
田晓峰没理她，微微失笑，“我哪能跟成龙比？行了，小安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不对，我事先不知道那个女人结婚了，要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碰她……唉！运气不好吧！怪不了别人。”
运气不好？
这是运气不好的问题？
周安心里吐槽，但有什么办法呢？彼此的亲戚关系摆在那儿，有些话他不好说。
再说了，田晓峰比他大10岁，早就成年了，而身为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是对是错，说再多都没什么意义，现实会给他最真实的回馈。
就像刚才那人两次动手揍他、私了的条件要十万块……等等，都是现实回馈给田晓峰的惩罚，至于他吸不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还犯不犯这样的错误，那就是他个人的事了。
周安不是他父母，也不是他什么长辈，没有教育他的义务和资格，有些话，他身为表弟，说多了只会招人嫌，还未必能起到一丝半点的作用。
“唉！好好休息吧！”
周安拍拍他放在被子外的手，只能这么安慰。
“小安，你今天是不是给我们送钱来了呀？你带了多少？”
就在这时，旁边的方燕忽然笑着问周安这个问题。
把周安问的有点懵，周剑也诧异望去。
再看田本业和田晓峰的表情，这父子俩居然也是期待地看着周安。
周安眨了眨眼，怔了怔，然后想到今天外婆去他店里本来想说的事，他这才有点明白过来。
敢情是大舅一家都以为他这时候来医院看望田晓峰，是专程送钱来的呢！看来外婆和田律都还没有打电话把今天的结果告诉他们。
周安心里哑然。
暗道：怪不得大舅母今天看见我，态度变化这么大，还以为是因为我刚才救了她儿子，原来是以为我给他们送钱来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周安还是希望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下面露笑容，从怀里掏出皮夹，拿出两百块递给方燕，“舅母，我现在手头是真的紧，多我是没有了，这两百块，您拿着给我表哥买点好吃的吧！补补身子！”
这次轮到田本业一家诧异了。
方燕呆了呆，看着周安递到她面前的两百块，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两百块，随手扔在床头柜上，语气生硬地说：“哦，这样啊！行！我知道了。”
态度冷淡，但总算没有当场翻脸。
田晓峰张了张嘴，眼神异样地看着周安，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又闭上眼开始养神。
现场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忽然没人说话了。
田本业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对周安说：“小安，唔，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我们这里没事了！”
周安目光从大舅一家三人脸上扫过，有点感慨。
周剑站在一旁，脸色不忿。
但周安没有表态之前，他尽力保持着沉默。
“行，那我就不打扰表哥休息了，舅舅、舅母，那我就先回了！”
周安淡淡地说着，起身离开病房，周剑不用招呼，下意识想放下果篮再走，腰已经弯下去了，想想，抿抿嘴，又抱着果篮走了。
他竟然把果篮带来又带走……
注意到这一幕的方燕都看呆了，瞠目结舌，田本业也张大了眼睛。
而周安没有回头，并没有看见这一幕，所以周剑脸上忍着笑，竟然顺顺利利地把果篮真的带走了。
病房里，田晓峰听见脚步声远去，他又睁开眼睛，意外看见父母神情都很奇怪，不由纳闷，“爸、妈？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种表情？”
此时，周安、周剑已经走到电梯口，距离303病房已经有一段距离。
田本业苦笑摇头。
方燕破口大骂：“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那两个小坏种，特意来看你，就买了只果篮不说，临走还把果篮带走了！你说这气不气人？气不气人？啊，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坏种！”
田晓峰：“……”
方燕嘴里骂着，气得脸都青了，太阳穴上的血管都气得突突直跳。
……
电梯里。
周安无奈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嘴角带着一抹苦笑。
大舅一家如此现实，他的心是彻底凉了，这样的亲戚，以后看来是要尽量少来往了，想着刚才的种种，他轻叹一声。
“给，大哥！吃个苹果消消气吧！”
一只手伸过来，将一只大红苹果递到周安面前，上面“红富士”的小标签还在。
“嗯。”
周安随手接过，也没多想，在袖子上擦了擦苹果皮，咔嚓咬了一口，美美地吃着。
话说这红富士的苹果还挺好吃的。
于是他一口又一口。
一连吃了好几口，才想起来问：“你哪儿来的苹果？刚才在病房里拿的？”
“噗哧……”
身旁传来周剑的笑声，周安扭头看去，只见周剑这小子正笑得肩膀直抖，令周安两眼发直的是他买的那只果篮，此时还抱在周剑怀里。
周剑手里也抓着一只咬了几口的红富士。
看看他手里那只红富士，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只，周安这一刻的表情有点精彩。
“你刚才没把果篮留下？”
一脸蛋疼的表情。
周剑继续笑得肩膀发抖，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回答：“你又没说！”
“这还用我说吗？我们这一趟是干嘛来的？你把果篮带进去又带出来，这叫什么事啊？有你这样看望病人的吗？完了！我大舅母肯定把我恨出一块毒了！”
周安说完还是火大，抬脚就踢周剑一下。
被踢一脚的周剑依然止不住笑，也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地说：“大哥，要不然我给你送回去呗！反正咱俩也没吃几口，我给你送回去还不行吗？”
周安气结，扬手就想给他一下。
手都扬起来了，想想，又收回去，苦笑一声，“算了，带都带出来了，这果篮少了两个苹果再送回去，我舅母估计会更生气，唉，她恨就恨吧！反正经过最近几件事，她也不可能对我有好印象了，爱咋咋地吧！”
苦笑着说完，他又狠狠咬一大口手里的苹果。
周剑在旁边笑得眼睛都弯了，一边点头附和，一边跟着咬苹果。
“对对！大哥你这么想就对了，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反正都闹得那么不愉快了，还把苹果留给他们吃干嘛？咱们自己不会吃啊？这么好吃的苹果，留给他们可惜了……”
他附和的欢快，周安却懒得理他。
有这么个弟弟，他很心塞。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事干得太丑了！他想想都觉得害臊。
别人都是坑爹坑娘，这孩子竟然坑哥。
第308章 年关
这天之后，周安对大舅家那件破事是一点都不关注了。
第二天中午田律打电话跟他说大舅家已经付给那个绿帽男五万块，周安就在电话里跟田律说，“表哥，这件事就到这儿吧！以后有关这件事的消息，不用再告诉我了。”
当时田律还有点意外，“怎么了？你不好奇了？”
周安的回答很敷衍，“没什么，快过年了，不想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过一个清净年。”
“哦，这样啊，行！那我以后不跟你说了。”
也不知道田律信了没有，反正这天以后，他就算偶尔打电话过来，也再没有跟周安提过田晓峰搞破鞋那件事的后续。
周安是真的没兴趣再关注了。
和大舅一家打交道，尤其是和大舅母方燕，他觉得心累，这半年来，和他们一家前前后后打交道的几件事，都很不愉快。
他有点感慨，前世他家和大舅家的关系其实一直还行，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他重生回来才半年时间，就和大舅那边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想了好几天，他才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他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大表哥田晓峰的人生轨迹，遗憾的是，这个改变对田晓峰来说并不是好事，而田晓峰人生轨迹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他大舅和大舅母。
进而影响到更多人和更多事。
就好比失恋，可以让一个原本上进的大好青年变颓废；失业，可以让一个从来不沾酒的职场精英，变成酒鬼；**，则可以让原本一个积极阳光的大姑娘，走上放浪形骸的不归路。
不顺的人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田晓峰一个人的人生改变，导致他父母性格的变化，也就能说得通了。
周安大致想通这些道理，但他并没有成就感。
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改变，原本不错的亲戚关系变成这样，并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是这场蝴蝶效应里的那只蝴蝶，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力扭转，只能接受和面对这样的现实，然后根据本心，选择自己的应对。
如果要问他心里有没有自责或惭愧？
怎么说呢？其实并没有！
因为这一场蝴蝶效应之所以发生，他并没有在其中耍什么阴谋，重生回来，他只是起早贪黑地挣钱，想尽快改变家里赤贫的境况，这有错吗？
他怎么会料到他家经济条件刚刚改善一点点，大舅母方燕就会来催债？
他又怎么会料到，大舅母拿了他还的钱，一转手就被大表哥骗去做生意？
他又怎么料到，田晓峰的人生就从这里开始走偏？与他重生前那一世不同了？
田晓峰喝醉酒进错房间，被徐素娟反推，这关他什么事？
之后田晓峰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把徐素娟肚子搞大，他周安也没在其中怂恿。
再之后，田晓峰搞人家老婆，被人当场抓住，就更跟他毫无瓜葛了。
整场蝴蝶效应，从开始到现在，他只是被迫还了欠大舅家的钱而已，而且还是被大舅母逼着还的，欠债还钱有什么错？
后面的事，他参与的地方，也只是借钱帮忙。
田晓峰搞大人家肚子，他借三千块给田晓峰应急。
田晓峰要结婚，大舅和大舅母来借钱，态度很不好，他心里并不愉快，但还是借了一万。
那天去医院看望田晓峰，看见田晓峰挨揍，他也出手救了一回。
周安自问自己已经尽力了，田晓峰走到这一步，没有一步是他周安设计的，每一步都是田晓峰自己的选择，他能帮的都帮了。
所以，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他不自责也不惭愧，因为他问心无愧。
他只是感慨传说中的蝴蝶效应太可怕，一旦出现，后果完全不可控。
他心有余悸，只能在心里希望类似这样的蝴蝶效应，以后少出现。
……
年关临近，周安虽然不再关注大表哥那件事，但他每天并不清闲，他开始给家里准备年货。
给父母添置新衣新鞋，也给自己添置两身。
买春联、烟花炮竹。
还有瓜子、糖果、蜜饯等等小吃，以及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东西是越买越多，今天以为自己买得差不多了，往往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想到一两件东西要买。
千头万绪，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忘了买。
他感觉自己店里歇业还没几天，自己还没好好休息一下，眨眼就到了大年二十八。
县城里越发热闹，上街准备年货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外出打工挣钱的人都回来准备年货了，而这时候，他却不能在县城待了，他得回家。
他们这里的习俗，过年前两三天，要给家里出新也就是大扫除。
每一个角角落落都要打扫干净，不留任何死角。
家里的被子、床单、锅碗瓢盆什么的，也都要清洗干净。
父亲身体还不是很好，周安想着母亲一个人打扫很累，就主动回去帮忙，当然一起回去的还有周剑，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那干嘛不用呢？
忙活一整天，总算把家里家外，都打扫得干净，包括院子和新房。
大年二十九，他依然不得闲。
因为这一天，按惯例家里要把年夜饭该准备的菜都提前备好了，等大年三十那天，最多只能忙活一上午，按这边的习俗，过了中午十二点，就该祭祖，祭完祖，把准备好的饭菜加热，就该开年夜饭了。
所以，大年二十九，是他们这里年底最忙的一天。
今年的年夜饭，周安掌勺。
田桂芳和周剑给他择菜、洗菜、配菜，他则负责把每一道菜都烧出来。
周太虎也没闲着，他在灶膛那里烧火，周安说要大火，他就烧大火，周安说小火，他就把火弄小。
四个人忙得团团转，一直忙到下午三四点，眼看大部分菜都已烧好，快忙完的时候，周安三叔周太明骑着他那辆公路赛摩托车回来了。
还没进门就笑：“唔，这么香……烧什么好吃的了？我正好饿了……”
第309章 除夕
周太明竟然在大年二十九的傍晚，也赶回来过年。
周安印象中，他这位三叔最近两年过年，可都是在外面过的，今年却是回来了。
对此，周安挺高兴，过年嘛，一大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才有过年的气氛，何况，他注意到周剑在周太明进门的时候，虽然撇撇嘴，眼神不屑，但嘴角的喜色却是藏不住的。
这就是父子亲情了，周剑虽然表面上对他这位不着调的父亲，各种不满和不屑，但这大过年的，看见父亲回来，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大步走进厨房的周太明，先跟周安父母打了个招呼，“大嫂！老大！我回来了。”
跟周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周安呵呵笑着喊了声三叔。
周太明很高兴，直接走到摆满各种菜肴的竹床那儿，伸手就拈起一片牛肉放在嘴里嚼着，一回头，看见周剑不屑地瞥他，周太明一瞪眼，“你再这样看老子，信不信老子削你？有没有点家教？看见你老子都不晓得喊一声吗？老子在你眼里是空气啊？”
周剑翻着白眼，不理他。
周太虎则骂了句：“你吃枪药了？一回来就骂小剑，他有没有家教，还不是你太好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怪哪个？”
周太明讪讪地摸摸头，又瞪周剑一眼，但不敢再骂了。
充分诠释着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
大年三十这天中午。
田桂芳在厨房热菜，周家几个男人在堂屋里祭祖。
八仙桌上摆着鸡鸭鱼肉、白酒等祭品，当然还有碗筷和酒杯。
周太明、周安、周剑三人站在不远处，周太虎一个人站在桌边，给每一只酒杯斟酒，然后拿筷子给每一只碗里夹一点祭品。
做完这些，他退后几步，地上早就放着一支扫帚，周太虎跪在扫帚上，对着八仙桌作揖一次，跪拜一次，连续三次之后才起身让到一边。
不用他招呼，周太明走过去也作三个揖，磕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他在求祖宗保佑什么。
跟着是周安，最后是周剑。
当周剑磕完头的时候，周太虎已经在门外点燃一串小鞭炮，噼里啪啦地炸着。
回来后，刚才的流程，他又来一遍。
周太明、周安、周剑三人老老实实地再次上前磕头。
这次周安离他三叔比较近，终于听清几句周太明在磕头的时候，嘴里念叨的内容“祖宗保佑啊！保佑小剑也像安子那样能挣钱，一定要保佑啊！”
听清这句话的周安面色古怪。
这位三叔也是绝了，他自己年纪轻轻，四十不到，不想着自己挣钱，竟然盼着十四五岁的儿子挣钱。
他服了。
也不知道周剑听见没有，反正周安见他脸色有点黑。
“出来烧纸！”
周太虎招呼他们出去烧纸钱，这些流程周安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因为每年新年家里都要这样来一遍。
四个男人走到门外，一起烧一堆纸钱。
今年的纸钱都是周安买的，相比往年的黄纸，今年的档次要上升一截，冥币、金元宝、纸衣、纸楼等等，他买了不少。
反正这些东西一起也要不了多少钱。
当然，有些太前卫的东西他没买，比如纸糊的美女……
祭完祖，周安他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休息多久，周太虎就来喊开饭，当他一身新衣新鞋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周太明看得眼睛有点发直。
“老大，你这身过年衣服不错啊，安子给你买的？”
之前祭祖的时候，周太虎还穿着平日里穿的旧衣服，此时从屋里出来，却是刚换了一身新衣新鞋，簇新的棉袄、长裤和皮鞋。
“嗯，别废话了，开饭了，都过来帮忙端菜！早吃早歇！”
周太虎没多话，招呼一声，就转身去厨房。
周太明还有点愣愣的，一扭头就对周剑说：“你给老子争点气！什么时候过年你也给我买一身！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周剑撇嘴不答，但撇嘴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周太明气得扬手想抽他，但到底没抽下去，大概他自己想想，也觉得刚才这话有点过份。
……
周安一家吃年夜饭的时候，整个村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这边的风俗就是这样，年夜饭说是“夜饭”，可每家每户都吃得很早，少数人家中午12点刚到，就开始放鞭炮，然后开饭。
真正到天色将黑才开饭的人家，几乎没有。
今年的年夜饭席上，周太虎和田桂芳都很高兴，一直满脸笑容。
刚上桌，周太虎就宣布：“从现在开始，三天年没过完，谁也不许说脏话了！谁说脏话自己打嘴！”
这也是这里新年的规矩。
以前老一辈在世的时候，过年前，会准备一个小草把，子女们谁在过年期间说脏话，就拿草把去擦嘴，擦得稍微用力，能把嘴擦破。
那小草把可是稻草揪成的，擦在嘴上滋味不好受。
年夜饭正式开吃，满桌的美味佳肴，吃得人人笑逐颜开。
周太明和周太虎频频举杯，周安今年也获得喝酒的资格，周剑没有，田桂芳喝橙汁，他喝可乐，各种饮料里，他一直对可乐情有独钟。
“玛德！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这么肥的年！”
吃着喝着，周太虎忽然发出感慨，看着满桌的丰盛美味，颇为感慨。
“是啊！小时候过年肉都吃不上，想想那时候的日子，真苦啊！娘希匹的！”
周太明也感慨点头附和。
周剑看看周太虎，又看看周太明，忽然笑了，“大伯！老爸！嚯嚯，你们说脏话了！怎么办？要不要打嘴啊？”
周太虎和周太明一愣，周安和田桂芳见了，呵呵直笑，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周太虎愣完，轻轻失笑，抬手往自己嘴上一拍，笑道：“对对，我说脏话了，我自己打嘴！老三，该你了！”
周太明直愣愣地看着他，苦笑不已，“老大，我这么大的人了，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
周太虎瞪他，“你有个屁脸？你打不打？老子都打了，你不打是吧？”
周安等人已经笑得不行。
周太明举手投降，无奈轻抽自己两巴掌。
虽然如此，但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受影响，反而更加喜庆了，欢声笑语不时响起。
第310章 一条绿围巾
这个新年，周太虎难得地大方一次，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他给周安、周剑一人一百，当作他俩今年的压岁钱。
他给完，田桂芳也跟着一人给了一百。
别说周剑惊讶，就连身为他们亲生儿子的周安都有点不敢相信。
爸妈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他仔细观察父母表情，却发现他们一人给出两百，竟然都没有心疼的表情。
而这，在往年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两人半辈子都过得节俭，向来都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何曾有过这样大方的时候？
变了！
周安心中感慨，家里生活好了，不知不觉中，他的父母也在改变，很好！他喜闻乐见。因为父母这样的变化，至少说明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对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再像前半辈子那样忧虑。
周太明看得也有点发愣，看看周太虎，又看看田桂芳，好一会儿，他感慨：“老大、大嫂，你们是真发了啊！我……唉！算了，我也一个人给一百吧！便宜你们俩了！”
一边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钱夹，抽出两张，一张给周安、一张给周剑。
周安不缺这点钱，但过年的习俗，长辈给的压岁钱不能推辞，所以他就算知道三叔手头没多少钱，也还是笑眯眯地接着。
周剑不仅接过那一百块，眼睛还往周太明钱夹里瞅，周太明反应也快，儿子脑袋一凑过来，他就把钱夹一合，伸手就把周剑脑袋推回去。
没好气地瞪他，“看什么看？想要钱自己去挣！别打你老子的主意！学学你哥！你看你哥盯着他爸的钱包了吗？”
周剑撇嘴，“我大伯没钱包！”
周太明把钱夹往怀里一塞，“老子也没有！”
周剑不屑乜他，投胎到这样的老子面前，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以前每次想到自己父母，他都觉得心冷，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气，但现在……他看了眼旁边的周安，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还好大哥管他。
……
年夜饭吃的早，就有一个好处年夜饭吃完的时候，外面天还没黑。
周太明跟大哥、大嫂打了个招呼，就捧着茶杯出去浪了，也不知去了哪儿，田桂芳追在后面问他今晚睡哪儿？要不要去给他铺张床？他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用，晚上我有地方睡！”
“他有地方睡？这大过年的，他能去哪儿睡？”
田桂芳嘀咕。
周太虎没好气地怼她，“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饱了撑的？他那么大人了，还能把自己冻死了？”
周安和周剑没理会他们斗嘴，外面天还没黑，兄弟俩就一人抓一把瓜子出去溜达。
“大哥，现在过年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啊，你看村里都不怎么热闹！”
从院里出来，周剑有点失望地说。
周安轻笑，“没事，别这么失望！因为以后你就会发现新年的气氛会一年不如一年的。”
周剑无语地看他。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周安话音刚落，斜次里忽然小跑过来一身大红羽绒服的霍莹莹。
除夕夜，她穿一身大红羽绒服，还挺喜庆，衬得本来就白得罕有对手的一张俏脸越发的白，周安听见脚步声望过去的时候，看见两条围巾。
一条雪白的围巾围在霍莹莹脖子上，包得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周安的印象中，白围巾，一般女人是hold不住的，因为白围巾会把一般女人的脸衬得要么发黑、要么发黄，可霍莹莹围着一条雪白的围巾，却一点都没这样的缺陷暴露，乍一看，她的脸竟然和那条白围巾一般白。
仔细看，又会发现她的俏脸比白围巾好看多了，唇红齿白、雪白的俏脸泛着光泽。
对了，周安看见的另一条围巾，此时被她捧在手里，周安看见她的时候，霍莹莹小跑过来，白皙的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红晕。
一双葱白似的纤纤玉手捧着一条绿围巾，呈到他眼前，脸红红地细声说：“周安，这条围巾送给你，你、你收下吧！天冷，你用的着。”
周剑在一旁看得笑呵呵。
周安这颗榆木脑袋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大年三十晚上，霍莹莹来给他送围巾，这难道也是霍老太想搏他好感？为了明年能继续在他家择小龙虾？
搏好感、拉关系，也没这种拉法吧？
再看霍莹莹脸红红的娇羞模样，他终于get到她的心意。
可……这条绿围巾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
霍莹莹给他出了个难题，如果她此时送的是一顶绿帽子，那周安肯定不会觉得为难，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说到哪里去，他都不缺理。
可她送的是绿围巾。
鬼使神差的，这一刻，他脑中忽然想到一句名言，并举一反三，推陈出新的一句。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一句是他莫名想到的。
已经绿到脖子，绿到头顶还会远吗？
这一句是他举一反三，推陈出新的。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老周家的后代好像还都挺有文采，当初周剑作出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因为他们没可乐。
周剑喝可乐，能做一句歪诗。
周安收绿围巾，也能来一句，真不愧是兄弟。
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周安嘴上已经在对霍莹莹说，“呃，你看我！也没戴围巾的习惯啊，要不，这围巾你还是送给别人吧！”
以前不知道霍莹莹的心意，霍莹莹送他毛栗，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如今终于get到她的意思，周安就想把自己的态度传递给她，让她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霍莹莹很漂亮，这一点他心里也承认。
但他自认为自己这棵狗尾巴草，已经有主，霍莹莹他就不考虑了。
如果霍莹莹喜欢他，这次是借这条围巾来表白，周安这话，估计能让她大失所望。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送毛栗、送围巾，都是为了完成她奶奶交给她的任务。
所以周安这话没让她难过，脸上的红晕都没有消退一丝。
“周安，你就收下吧！”
羞羞地说着，她把绿围巾往周安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啪~”
一颗小鞭炮突然扔在她脚边炸响。
“呀……”
霍莹莹吓得一声惊叫，匆匆跑走的身影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但她却没有回头，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跑远了，只是背影显得有点狼狈。
周安下意识抱住她塞过来的围巾，听见鞭炮炸响，看见她小兔受惊一般仓皇逃窜的身影，然后扭头张望，一眼就看见一张哈哈大笑的小脸。
正是秦梅杏的好儿子周光耀。
这小屁孩恶作剧得逞，此时笑得跟偷鸡得手的鸡贼似的，嘴里还没长齐的豁齿，咧嘴笑的时候，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抽他。
最重要是他一只手里抓着一把小鞭炮，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根冒着烟的香。
很明显刚才那只吓霍莹莹一大跳的鞭炮是这小子扔的。
周安哭笑不得。
周剑无语地走过去拧那小子的耳朵，“光耀！谁让你这么干的？大过年的，你怎么这么调皮呢？谁给你的炮竹？”
“疼疼疼……放手放手！我又没炸你，你管这么多？快放手啊……呜呜……”
刚开始，这小子还嘴硬，但连续几次没挣脱开，就呜呜地哭了。
就在这时，他家养的那条名叫少冲的黄狗，懒洋洋地走过来，眼皮耷拉地抬头看周剑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竟然就那么摇着尾巴掉头走了……
它小主人被人欺负，它看见了，它竟然就这么走了……
第311章 淘气的小屁孩
如果这小子是周安儿子，这么调皮、这么淘气，周安肯定二话不说，过去就教训一顿，可周光耀到底不是他儿子，所以看在秦梅杏的面子上，他不能这么做。
但他觉得此风不可长，要让这小子受点教训，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野成什么样。
不能直接教训，又要让那小子得到教训，这是个问题。
周安笑呵呵地走过去，掏出五十块钱塞在周光耀小手里，摸摸他脑袋，和善地说：“光耀都会玩炮竹了呀，真棒！喏，拿着！这是哥哥给你的压岁钱，收好啊！”
抬头对周剑一瞪，“你干什么呢？小孩子过年放几个炮竹怎么了？你小时候不也干过吗？你小时候还没光耀玩得好呢！对吧光耀？”
后一句自然又是对周光耀说的，一脸的赞许。
周剑听愣了，周光耀早就不哭了，看着周安塞在他手里的五十块钱，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见周安问他话，他马上用力点头，“对对！我炮竹玩得可好了！”
周安含笑点头，又摸摸他脑袋，“嗯，我看见了！不过，光耀，不能扔炮竹炸人哦，你真想炸的话，就去炸鸡炸鸭炸狗，都比炸人好玩！”
“真的？”
周光耀将信将疑，跃跃欲试。
周安含笑点头。
周光耀兴冲冲地掉头跑了，周剑脸色古怪地上下打量周安，“大哥，你让他别炸人是对的，但你让他去炸鸡炸鸭炸狗，也不好吧？”
周安瞥他，“有什么不好？”
周剑皱着眉头，“村里的鸡、鸭、狗招你惹你了？它们炸着不疼吗？”
“那就让光耀去炸人？”
“不是！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周剑还想说什么，周安摆摆手，继续磕着瓜子往前溜达，随口道：“行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些废话了，小孩子不懂事，总要教的嘛！”
“教？就这么教？”
周剑还是没get到周安的用意。
……
少冲懒洋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悠闲，小尾巴摇啊摇，好不悠闲自在。
忽然它身后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少冲懒洋洋地回头，看见是自己的小主人正向它跑来，它不以为意，没有喜悦，也没有失望，只懒洋洋地“汪汪”叫了两声。
然后它就看见小主人兴奋地看着它，把一个冒烟的小东西扔到它脚下，还嗤嗤地发出声响，它懒洋洋地低头看了看，舔了下嘴唇，有点遗憾这玩意好像不能吃。
正要继续走的时候，“啪！！”，脚下突然炸响，一些滚烫的什么溅射在它身上。
“哇呜……”
一声仓皇惊叫，少冲吓得魂飞魄散，癫狂地乱蹦乱跳着夹着尾巴，飞奔逃窜回家。
“哈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身后传来它小主人开心的大笑声。
这一刻，它对小主人的声音产生深深的恐惧，在它的心中，上升到天敌的高度。
……
找到乐趣的周光耀迈着两条小腿，兴冲冲地继续往村头去。
小脸上洋溢的全是嗨皮的笑容。
没跑多久，他又发现新的目标，七八只鸡围在路边的一个垃圾堆里翻找吃的，爪子在垃圾堆里划来划去，周光耀笑眯眯地点燃一只小炮竹扔进鸡群。
这次距离稍远，炮竹还未落地，就在鸡群头顶上炸响。
“啪！！”
“咕！咕咕！！”
鸡群炸锅，惊慌地扑腾着翅膀，四散乱蹿。
“咯咯……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周光耀高兴得眉飞色舞，继续往村头去。
……
一路上，他又炸了几群鸡，每次看见一群鸡被自己炸得乱飞乱跳，他一张小嘴就笑得咧开，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但这大过年的，村里那些狗，好像都在年夜饭桌子下面吃骨头，平时村里那么多狗，他竟然没再遇到一只，这令他有点遗憾。
鸭子也没见到，估计都在河里，他倒是想去河边炸几把过过瘾，但想到妈妈对他的警告，不许他去河边，他又打消那个念头。
继续往前。
周玉婷家的小店早就因为没什么人上门，而撤掉了。
她家今晚的年夜饭结束的也早，周玉婷无聊地坐在门口，逗着她家养的那条白色宠物狗。
一人一狗正玩得开心，一只嗤嗤作响、冒着细烟的小炮竹扔过来，正好扔在人与狗之间。
周玉婷看见炮竹的时候，怔了怔，她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怎么会有一只炮竹飞过来？
等她醒悟要跳开的时候，“啪！”小炮竹炸响。
“哎呀！”
周玉婷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往后退，女人怕鞭炮，很少有例外，正好，她就不属于例外的行列。
那条曾经狗仗人势，吠过周安的宠物狗也“叽溜”一声惊叫，猛然往后跳开。
一人一狗，全都吓得不轻。
周玉婷更惨，她本来是坐着的，屁股下面有一只小秧凳，她这突然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双脚自然被秧凳绊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跌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好玩好玩！太好玩了！”
始作俑者周光耀这小子还不知死活地在不远处哈哈大笑，不仅大笑，还伸手指着四脚朝天、狼狈不堪的周玉婷。
周玉婷本来只是惊慌和疼，听见他的笑声，再看见他手里冒着烟的香，和一把小炮竹，她哪还不知道刚才的炮竹是这小子扔的？
“周光耀！！”
一声恼羞成怒的怒叱，周玉婷脸色通红地爬起来，拔腿就冲过去，要揍那小子。
但周光耀不傻，一见她冲过来，马上掉头就跑。
别看他个子小、腿短，但跑起来还真很灵活，身高腿长的周玉婷追上他几次，竟然每次都被他灵活地一闪跑开。
跑着跑着，眼看周玉婷又要追上他的时候，周安、周剑正好走过来。
看见身高腿长的周玉婷气急败坏地追逐几岁大的周光耀，周安眉头皱了皱，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
周光耀这小子难道又去炸人玩了？
不是让他去炸鸡炸鸭炸狗吗？莫非是他炸过后，觉得还是炸人好玩？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还是看在秦梅杏的面子上，周安挡在气急败坏的周玉婷面前，“干什么呢？大过年的，你打人家孩子？”
“他拿炮仗炸我！”周玉婷愤怒地指着已经跑到周安身后的周光耀。
周光耀：“胡说！我炸的是狗！”
“你……”
周玉婷更怒。
她还以为周光耀是骂她呢。
周安也哭笑不得，回头瞪着洋洋得意的周光耀，然后收回目光，对愤怒的周玉婷说，“行了，光耀还小，你别吓着他！我替他给你道歉，你就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了，行吗？”
周剑帮腔，“就是！光耀奶奶可不是好惹的，今天过年你要是打了她宝贝孙子，小心她去你家大闹一场！”
“这……”
也不知道是周安、周剑哪句话起了作用，周玉婷怒色滞了滞，恨恨地又瞪周光耀一眼，冷眼斜睨周安、周剑一眼，也不跟他们再废话，冷哼一声，气呼呼地掉头离去。
看着她背上的灰尘，周安、周剑神色古怪。
周剑：“大哥，你看她背上脏的，好像摔倒了。”
周安回头无语地看着闯了祸，却依然洋洋得意的周光耀，“光耀！不是让你别炸人了吗？你怎么还炸？”
“我没炸她！我炸的是狗！谁让她刚才跟狗在一起的？”
小家伙振振有词，听他的逻辑，好像错的是周玉婷？
“你还嘴硬？要不是正好遇到我们，她追上你，把你屁股揍开花，你怕不怕？”
周安拿这小子没办法，只好吓他。
好在吓唬还是有效果的，周光耀嚣张的气焰一滞，下意识双手往屁股后面一挡，然后忽然掉头就跑，“不怕！她抓不着我……”
“这小东西！”周剑感慨。
周安摸摸自己脑门，有点无奈，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屁孩变得这么淘气，秦梅杏估计有得头疼吧！
摇摇头，他收回目光，“算了，不管他了，这小东西早晚有人收拾他，咱们就别操这个心了。”
说着，他继续磕着瓜子往前溜达。
这次没走多远，就遇到迎面走来的梁宇。
黑面神似的梁宇迈着两条标枪似的大长腿，手里剥着个橘子，边走边吃，远远看见周安，他平素不苟言笑的黑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笑容，快步迎上来。
“安子，你们这是去哪啊？年夜饭吃好了？”
看见梁宇，周安也笑，“嗯，时间还早，出来透透气，你呢？今天还去猪场那边？”
“宇哥新年好！”周剑打招呼。
梁宇对周剑点点头，然后回周安的话，“嗯，我那里还有几头猪呢，咱们人过年，猪也得吃食啊！安子，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我那边坐坐？我正好有点事想问问你的意见，我自己有点拿不好主意，你脑子好用，帮我想想呗？”
“行啊！那就走呗？”
“嗯，走！”
……
于是，还没走到村头的周安、周剑又掉头回去，去梁宇的猪场那儿。周安也有点好奇这大过年的，梁宇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要他帮忙给意见？
第312章 敢不敢搞一把大的？
去猪场的路上，周安问梁宇是什么事，梁宇说等到了猪场再说。
等到了猪场，他先给几头猪喂食，完事才把周安、周剑迎进草棚，给他们倒茶、抓瓜子，话说，如今他这里的草棚已经不仅仅只有一个，旁边还弄了个四面漏风的大草棚，那是他杀猪的地方。
“什么事啊？可以说了吧？”
周安捧着茶杯笑吟吟地问。
吃瓜子的周剑扮演着吃瓜群众的角色。
梁宇未语先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眉，“呃，是这么件事我也想盖个房子，当然，我没想盖你家那么大，我也没那么多钱，我就是……”
说到这里，梁宇看了看他们现在待的草棚，自嘲：“就是这草棚冬天住着太冷了，被子再厚都不管用，尤其是最近个把月，我每天晚上睡在床上，感觉就像有一台电风扇在对着我吹，那种感觉……”
苦着脸摇头，一言难尽的表情，“尤其是有时候我睡着的时候，腿拱在床上，那冷风就直往我裤裆里钻你知道吗？硬生生把我冻醒，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真有点怕给我冻出个不孕不育来！”
梁宇一番话没说完，周安和周剑就笑得肩膀发抖。
不是他们俩没同情心，实在是梁宇描述的画面太感人。
这不，梁宇大概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他看见这兄弟俩在笑，他不仅没有生气，他自己也跟着笑了。
等他说完，周安勉强收敛脸上的笑容，努力做出正经脸点头，“嗯，我理解！真的理解。你想盖就盖呗！我支持你这个决定。”
梁宇点头，但却叹了口气，“我现在烦的一点就是……这房子盖在哪儿，我家你是了解的，地基就那么大，我爸妈、哥哥嫂嫂他们都住在那儿，真想在那里盖的话，要么把老房子推了，盖了新房大家一起住，要么就只能在旁边的菜地上盖，但那样一来，以后我家吃菜不方便了不说，我在这里养猪，每天晚上也还是睡不到新房子！”
“那你想盖哪儿？这里？”
周安望了望草棚窗外的荒田。
梁宇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这里荒田多，宽敞！在这里盖的话，我晚上才能住着，现在我头疼的是这里地势太矮，地面也软，我爸妈和哥哥嫂嫂都说这里不适合盖房子，一个是地基不牢，房子以后可能会往下陷，另一个是这里地势太矮，怕发水的时候，把我房子淹了……”
“这倒是！”
周安点点头，梁宇说的都是事实。
这边都是荒田，之所以大面积的荒芜着，没人耕种的原因他也晓得，主要就是这里地势太矮，每年大部分时间也没事，但梅雨季节来临的时候就不好说了。
梅雨季节雨水不多的年份，种的庄稼倒也有点收成，但他们这里梅雨季节雨水不多的年份不多啊！往往辛辛苦苦种的一点庄稼，被水淹得颗粒无收，这谁受得了？
以前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的时候，还有人赌运气在这里种点东西。
等最近些年，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外出打工也能挣到钱了，这一片低洼田地就越来越少人种庄稼。
久而久之，这一片就大面积地荒芜了。
本来嘛，这里的地就不肥，雨水少的年份就收不上来什么粮食，辛辛苦苦种了，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出去卖点苦力，起码不用担心颗粒无收。
“地势太低……”
周安沉吟着，在梁宇和周剑的注视下，走出草棚，四下环顾。
梁宇、周剑自然也跟出来。
“你看什么呢？”梁宇不解。
周安不答，反问：“这边荒地有多少是你家的？”
“当年分地的时候，因为我爹是外姓，不姓周，呵呵，就给我家在这里分了不少，喏！这一片都是我家的！怎么样？大吧？”
梁宇自嘲地说着，伸手往四周几条低矮的田埂指了指，周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点咂舌，竟然有两三亩大。
这村里当年欺负外姓人，真是下得了手啊！
要知道他们周家村人口不少，地却不多，每人能分到的地，也就一亩半左右。
梁宇家以前才多少人？村里竟然给他家在这里分这么多田，怪不得他家以前也那么穷。
不过嘛……
“宇哥，你要是够魄力，我倒是有个想法，能让你这里变得比你想象得还要好！住着绝对比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舒服！”
“哦？快说快说！”
梁宇眼睛一亮，周剑也讶然望来。
“很简单！只要你舍得花钱，这里的荒田肯定便宜，你把旁边邻着的，再买一块下来！”
“还买？”
周安刚开了个头，梁宇就瞪大眼睛。
买这样的荒田，正常人恐怕都不会考虑。
周安点头，“对！再买一块下来，你这里就更大了！”
周剑嘀咕：“这不废话嘛！”
周安不搭理他，继续：“然后你找几台挖掘机，沿着四周挖沟！把挖出来的土都填到中间来，这样一来，你这里就四面都是水塘，塘沿弄高一点，确保就算发水也淹不过来，然后你这塘里可以养鱼养虾，而你中间的地基也高了，盖房子的时候，只要把地基打得深一点，我就不信你盖个一层两层的，还能陷下去？你想想！到时候你住这里有多舒服多清净？四面环水，水里能养鱼养虾，岸上能种菜种庄稼，再沿塘边种一圈垂杨柳，漂不漂亮？”
周剑听呆了。
梁宇也是眼睛放光，但仔细一想，他就苦笑，“安子，你这主意好是好，可那要的钱也太多了，我准备盖房子的钱肯定不够！我本来只打算盖三间平房……”
“钱不够……”
这倒是个问题，周安摸出烟盒，打一支给梁宇，自己也点一支，一边抽烟一边皱眉沉吟。
梁宇好像已经放弃这个念头，遗憾地叹气。
周安则目光继续环视四周，村尾的这片荒地面积不小，三四十亩肯定是有的。
看着看着，一个念头渐渐在他心中成形。
“宇哥，我有两个选择给你，你要不要听听？”
周安忽然开口。
“什么？”梁宇好奇。
同样好奇的还有周剑，他挺惊讶大哥怎么就这么多点子呢？
“第一个很简单，你再坚持一年！你现在的收入应该也可以的，再坚持一年，你手头的钱应该差不多能实现我刚才提的建议，就算不够，到时候我手头宽裕了，我借你！”
“再坚持一年？”
梁宇呵呵苦笑。
这冬天住茅草棚的滋味，他显然是尝够了，不想再尝。
“第二个呢？安子你就直接说第二个吧！”
“第二个……”
周安嘴角带笑，“第二个就需要点胆子了！宇哥，敢不敢跟我一起搞一把大的？”
“怎么说？什么搞一把大的？”
梁宇没懂周安的意思。
在他和周剑不解的注视下，周安抬手向四周一划，淡淡地说：“也没啥！就是把这一片荒地都拿下来，咱俩合作，成立一个合作社，兼着养猪场的功能，也兼着农家乐的功能！把这一片都拿下来了，咱们也不用再填高这里的地势，直接在四面围一条高高的圩埂，确保外面怎么发水，也淹不进来就行！到时候，圩埂里面还是鱼塘，中间的空地，一块养猪、一块养鸡养鸭，一块盖农家乐的房子，捎带给你弄两间住着，其它地方想种菜种菜，想种果树种果树！就像一个农场一样！
以后城里人，肯定越来越有钱，有车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但城里有什么好玩的？玩来玩去，无非是喝酒唱k赌钱玩女人，但那些东西总有玩腻的时候，咱们弄这样一个农场，到时候对外收费营业，让那些在城里玩腻的人，来咱们这里摘菜、摘果子、钓鱼、划船、采菱角，吃现杀现烧的杀猪菜，宇哥你觉得怎么样？敢干吗？”
当周安随手一划，说要把这一片荒地都拿下来的时候，梁宇和周剑就惊呆了。
再听他后面说的那些计划，他们俩的嘴就一直合不拢，跟听天书似的。
但周安描绘出来的东西又确实很有吸引力，听着听着，他俩都眼睛发亮。
待周安说完，周剑激动道：“大哥，这个好这个好！咱们干吧！干吧！”
周安当他放屁，因为他的表态毫无意义，这个计划，有他没他都一样。
周安烁烁的目光看着还在惊讶中的梁宇。
对他来说，梁宇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至少有一点，他相信梁宇在这一片无人敢惹，而这，在农村弄农场这样的东西是很重要的，因为农村里什么样人都有，混不吝的二流子永远不缺，没一个人见人怕的角色镇场，搞农场？搞麻烦还差不多。
而周安是懒得为了挣钱，应付那些破事的。
再加上梁宇做事认真、能吃苦，只这两点，周安就很满意了。
何况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梁宇穷！
就算再给他一年、两年时间，就他养几头猪，卖点猪肉的小生意，也富不到哪儿去。
梁宇穷，就没多少钱投资，这样他周安就可以占投资的大头，小农思想的他喜欢占大头，不占大头的事，他没兴趣干。
第313章 发展方向的考虑
被周安注视着，梁宇惊讶过后，呵呵苦笑，“安子，你这计划也太大了吧？这得要多少钱啊？按你这说的，最少也得要五六十万吧？五六十万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搞起来，这摊子铺得也太大了！”
一边说一边摇头，但嘴里并没有说不干。
周安也不催他，这么大的计划，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当然是毛毛雨，但对他们却是绝对的大手笔，一旦启动，资金不少，需要的时间也不会短，想实现他刚才描绘出来的那种效果，估计没个三五年，都未必能真正建好、对外营业。
筑圩埂需要时间，盖房子需要时间，养猪、养鸡养鸭也要时间，还有一些配套设施等等，都注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他刚才临时想出这么个计划，主要也是考虑到这个建设周期问题。
今天除夕，从明天开始就2005年了。
就算他们效率不低，三年时间建成他刚才描绘出的那个庄园，真正对外营业的时候，也已经是2008年，08年是个什么景象，他经历过，所以心里很清楚。
那时的房价已经翻了几倍，人民币也大幅度贬值，有钱人更多了，小康家庭比比皆是。
城市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活在城里的苦逼们越来越向往悠闲的农家生活。
那时候，他们的农庄对外开放，应该很有搞头。
而且，现在就开始动手的话，首先地价便宜，再过两年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其次是人工便宜！
修那么大一个农庄，工人肯定是要不少的，而现在卖苦力的是什么工价？几年后又是什么工价？
不仅地价、人工，其实这两年几乎什么都便宜，包括各种建筑材料，现在不动手，等那些东西统统翻着倍的往上涨，再来修建这样一个农庄，几十万想搞定？做白日梦还差不多。
周安笑笑，“宇哥，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目标啊！没有目标的人，很难进步，目标定得太小，上升的空间也会很有限！咱们国家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五年计划呢！咱们这个农庄也可以按五年计划，或者三年计划来做嘛！先不管别的，先把这一片地拿下来再说！然后咱们再一步步来，咱们都还年轻，花个三五年的时间，只要能把这个农庄建起来，那咱们的格局就大不一样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结果，我尊重你的选择！”
“好，我会考虑的！”
梁宇点点头，脸上还是带着苦笑。
他本来只是想盖三间平房栖身，结果跟周安一说，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想想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回去的路上，周剑还在跃跃欲试，试图怂恿周安。
“大哥，搞呗！我觉得你刚才的主意很好，搞起来肯定带劲！搞吧！”
“大哥，要不咱们买点烟酒去走走村长他们的关系吧？早点把那块地拿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嘿嘿，大哥，咱们以后在里面种点梨子树吧！梨子好吃！再种点橘子，大哥你不是爱吃橘子吗？”
……
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就是周剑这种状态了，首先提出这个计划的周安还淡定着呢，梁宇也还在考虑，周剑就恨不得马上动手了。
周安笑呵呵地敷衍着他，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他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计划，想着梁宇有多大可能同意？也想着如果真的实行，事情该怎么做？资金的问题怎么逐步解决？
要让他现在就拿多少钱出来，他肯定没有。
但并不是所有事都要手边有钱才能办的，有些事情，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也有没钱的做法，就看怎么操作了。
比如如果真的想尽快去拿下那块地，谈判、做通相关人员的工作，都需要时间，并不需要立即付钱。
就算真正签约了，把那一大片荒地都承包下来，承包个几十年，承包费用的支付也可以分期给，这一点应该可行。
因为那片荒地空着也是空着，村里谁也没把它当宝，如果有人承包，还有租金，谁还在意钱多钱少？分几次支付？
现在就看梁宇那边考虑的结果了，如果梁宇同意，这件事就可以尽快运作起来。
关于未来的发展路线，他其实也不是没想过。
他想过去市里开分店，也想过将自己的龙虾店打造成连锁加盟店，以连锁加盟的方式，迅速向外扩张，在更广阔的区域打响名气的同时，也能坐收大笔的加盟费。
但刚才梁宇跟他说盖房子的事，却打开了他的思路。
去市区，甚至去国内顶尖的几大城市开分店，又或是建成连锁加盟店，都是向上发展，看似前途光明，一旦成功，风光无限。
可他心里一直是没底的。
因为他根基太浅，无论是想去大城市发展，还是弄连锁加盟店，对他来说，不确定的因素都太多了。
如果竞争对手通过行政手段攻击他，他怎么办？
如果遇上资金特别雄厚的对手，又该怎么应付？
等等，他设想过各种可能，结果得出一个结论：一旦离开银马县这个小地方，他就像小舢板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随时都有舟毁人亡的可能。
毕竟他不是富二代，家里没有庞大的资金做他后盾。
他也不是官二代，没有人在上面为他遮风挡雨，抵挡那些明刀暗箭。
他只是一个穷小子，祖上n代都是贫农。
大城市里赚钱的机会固然多，客源也广，客人的腰包也鼓，可各种各样不按套路出牌的竞争对手也多不胜数，那已经不仅仅是饭菜口味的竞争，一不小心，就有折戟沉沙的可能。
但是如果去农村发展呢？
城市里他不熟，各种他抵挡不了的对手数不胜数，可农村他熟啊！农村这边也没几个他惹不起的对手，等他资金再雄厚一点，能做他对手的人就更少了！
去大城市发展，是向上。
去农村，是向下。
既然向上那么危险，风险那么大，那何不去农村扑腾呢？
谁说想赚钱，只能去大城市？
领袖都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又没想拳打阿里、脚踢腾讯，一屁股坐死万达，我就想赚个千八百万的，有什么必要一定去大城市跟人死磕？
舒舒服服扎根农村，混个富家翁当当不好吗？
第314章 秦梅杏被狗咬了
除夕夜要守岁，很多地方都有这个风俗。
周家村也有，所谓守岁，就是要熬到十二点以后，开了财门、放了鞭炮以后，才能上床睡觉，在那之前，哪怕是上下眼皮打架，口水直流，也得坚持。
周安开夜宵店习惯了晚睡，所以守岁对他来说没难度，外面天早就黑了，一家人坐在家里看《春晚》，磕着瓜子、喝着茶，随口聊着天，其乐融融。
一家人这样过新年，应该就是幸福的味道了吧？
眼看着再有两个小时，就是午夜十二点，万象更新，新年旧年交替的时间，忽然，一家人目光全都诧异地望向屋外。
因为他们都听见有人在咣咣地拍着他家的铁艺院门。
“谁呀？大过年的，这大半夜的谁这么不懂规矩在那里拍门？”
田桂芳脸色不渝。
也难怪，眼看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开财门的时间，这时候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打开大门的，因为时辰未到，提前开门不吉利。
“是不懂规矩！娘希匹的！”
周太虎也有点来火。
周安想了想，起身往大门走去，“我去看看！万一人家有急事呢！”
“大哥要我陪你吗？”周剑起身问。
“不用！你看你的电视！”
周安头也没回，继续往大门处走。
“别去！这时候不能开大门！”周太虎拔高嗓门发话。
“那我走后门！”
大过年的，周安也不跟他争执，掉头就往后门那儿走，此时他家院门依然被人拍得咣咣响，还有一个老太太焦急的喊声传过来。
“桂芳！太虎！开一下门啊！安子在家吗？快开门啊！！”
这声音传进来，屋里几人都是微微皱眉，包括周安。
“是梅杏家老太太？”
田桂芳惊讶。
周太虎眉头还是皱着，“这老奶，这么大年纪了，这点规矩都不懂吗？这时候来敲门！”
周安没有接话，打开后门快步出去，绕到前院，黑夜里，隐约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院门外，还在拍门还在喊。
确实是秦梅杏婆婆的声音。
“光耀奶奶？这么晚了，您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周安一边快步过去开院门，一边疑惑地问。
看见周安，老太太马上急急地说：“安子你在家就好了！快快！我家梅杏刚被狗咬了，你不是有电瓶车吗？能不能麻烦你赶紧送她去县里打个针啊！我家老头子说，被狗咬了，要打狂犬病苗啥的，万一得了狂犬病就死定了！你电瓶车在家吧？”
“梅杏姐被狗咬了？这大过年大半夜的，怎么被狗咬了呢？”
周安一听是秦梅杏被狗咬了，马上紧张起来。
同时也很疑惑，这除夕夜里，按理说都在家里守岁，都不去外面，怎么会被狗咬了呢？
“在在！我电瓶车在院子里呢！我现在开过去吗？”
赶紧打开院门，周安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的电三轮，心里庆幸为了大年初一去外婆那边拜年，自己早就把车电充满。
“嗯，安子你快点！赶紧开车去我家，可不能耽搁了！”
老太太急急的话音未落，周安就掉头去开车，车钥匙就在他腰上挂着。
老太太追在他后面，语无伦次地说，“都怪光耀啊！我们都在屋里看电视守岁呢，这个短命鬼突然点了个炮竹去炸少冲，少冲被吓得乱窜，梅杏过去看它有没有被炸伤，哪想到少冲这瘟狗见梅杏过去，张嘴就往她腿上咬一口，都见血了！你说吓不吓人，我家老头子说要赶紧送梅杏去县医院打针，晚了就危险了！这大半夜的，又是过年，我们家也没车，村里其他人估计也不愿帮忙，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你自己家狗咬的？”
周安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诧异。
同时，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今天傍晚他见光耀那小子乱扔炮竹炸人，他怕他把人炸伤，也为了让这小子得点教训，还故意叫他去炸鸡炸鸭炸狗。
在他预想中，这小子到处闯祸，肯定会被人教训一顿，长长记性。
哪料到这小子不仅去炸周玉婷家的狗，连他自己家养的狗也不放过？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小子简直太凶残。
“是噢！就是我家那条瘟狗！等这年过完，我就让人把它宰了！”
老太太咬牙发着狠话。
她儿子周金宝不争气，几年前跑出去，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这个家就靠秦梅杏在撑着，养他们家老的，还养他们家小的，在她心目中，秦梅杏就是他们家的顶梁柱。
秦梅杏要是有个好歹，她宰了那条狗都不解恨。
“安子，这大晚上你去哪呀？”
电三轮驶出院门的时候，田桂芳从后门追出来问。
“妈，梅杏姐被狗咬了，我送她去打个疫苗，你们早点睡吧！别等我了！”
周安留下这句话，也不管母亲同不同意，车就开走了。
“这、这孩子……”
田桂芳拿他没办法。
……
周安开车带着老太太赶到秦梅杏家的时候，看见秦梅杏脸色煞白地捂着右腿小腿，神色怔怔地坐在堂屋地上，被她捂着的小腿裤脚卷着，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周安见过她夏天时的小腿肤色，那时候她因为要干农活，经常卷着裤脚下地，小腿皮肤晒得有点黑，但夏天早就过去，她现在小腿的肤色竟也白皙耀目。
但此时他心中却生不出邪念来，因为她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上，有两排带血的牙印，这大过年的，看着触目惊心。
那条狗早就不见踪影。
秦梅杏的公公，正在用力扇周光耀那小子的屁股，扇一巴掌，骂一句，那小子正哇哇大哭，眼泪水糊一脸。
往常要是见他哭成这样，秦梅杏肯定早就过去哄了，但周安进门的时候，却见她好像根本就没听见，神色有点恍惚。
至于村里其他人？
不知道今天是除夕的缘故，还是平时秦梅杏的公公、婆婆的人缘太差，左邻右舍竟然没一个人过来看一眼。
“梅杏！安子来了！我把安子找来了，他开车来的，我让他送你去县医院打针，没事了没事了，你别怕啊！别怕！”
老太太一进门，就赶紧过去安慰秦梅杏，宝贝孙子这时候哇哇大哭，她也没心思管了。
“梅杏姐，起来吧！我送你。”
周安过去扶她。
秦梅杏怔怔抬头，看见周安，她眼眶忽然一红，慌忙低头，赶紧用手背抹去涌出来的眼泪，再抬头的时候，她挤出一抹笑容，声音低低地说：“安子，姐又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