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章 快刀
听得吴中元言语,眼镜儿愣住了,不止是他,其他人听到类似的言语也同样会愣住。
“我是不是还要花费时间跟你解释一下我是谁?”吴中元随口问道。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眼镜儿感激跪倒
眼镜儿的惶恐和感激并未让吴中元感觉意外,因为眼镜儿此时就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即便是一棵稻草也会紧紧抓住。
吴中元没有阻止眼镜儿跪下,因为只有让眼镜儿跪下才能让他心里更有底。
“起来吧,”吴中元随口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眼镜儿紧张之下语带颤音。
“哈哈,回去吧,我还要见其他人。”吴中元说道。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桌上有一个按钮,只要按下按钮外面的人就会进来带人,吴中元按下按钮儿,方奕带人进来,重新为眼镜儿戴上了刑具。
眼镜儿感激流涕,千恩万谢。
在眼镜儿即将被带出谈话室时,吴中元喊住了他,将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扔给了他,“拿着抽吧。”
眼镜儿没接住,烟和打火机掉到了地上,眼镜儿弯腰去捡,狱警急忙阻止,“打火机是违禁品,你不能带。”
“让他拿着。”吴中元加重了语气。
听吴中元这般说,狱警便没有再行阻止,眼镜儿捡起烟和打火机之后千恩万谢的去了。
待眼镜儿离开,吴中元叹了口气,眼镜儿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如果是在他自己的朝代,他一定会赦免眼镜儿,但是这里不归他管,他只能给眼镜儿一个希望,尽可能的减轻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
带来的第二个人是个中年男人,有点秃顶,入狱之前是个货车司机,犯的也是故意杀人罪,杀的是他的岳父岳母,判的也是死刑。
卷宗上记录的只是犯罪事实,具体情况还得当面询问,每个人都有倾诉的**,尤其是将死之人更是如此,秃顶也抽烟,抽着烟说了一个多小时,几乎全部是在诉苦,用现在的话说他的老婆就是标准的扶弟魔,岳父岳母也总是撺掇他老婆帮助他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前后十几年,秃顶辛苦赚来的钱都被老婆帮助了自己的弟弟,搞到最后甚至把房子都卖了给小舅子还高利贷。
对于女方的种种行径,秃顶一直是忍耐的,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便拒绝拿钱帮助自己的小舅子,于是岳父岳母便撺掇自己的女儿跟他离婚,而那个女人竟然唯父母之命是从,真要跟他离婚,男人气不过,一气之下偷配了岳父岳母家的钥匙,趁晚上去把岳父岳母家的煤气打开了。
听完秃顶的讲述,吴中元没有立刻接话,平心而论,类似的事情在当今社会上并不少见,很多女人会将娘家人摆在自己的家庭之上,拆东墙补西墙,无底线的贴补和帮扶,为了自己一方的亲情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家庭。
还有一些人唯父母之命是从,将父母的话置于配偶的话之上,不管父母说什么都听,这两种现象其实都是极端错误的,男人和女人一旦结婚组建家庭,不管是婆家人还是娘家人,都要自觉的往后站,不要感觉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还应该与自己更亲,不要与媳妇和女婿争宠,人家夫妻两个才是最亲近的人。
当然,也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如果配偶不尊重自己的父母,亦或是吝啬给予,当儿子和当女儿的要勇于站出来主持公道,如果父母对自己的配偶不好,身为子女也应该有顶撞和违逆的勇气,只有这样家庭才能和睦。
家务事其实就这么简单,只要讲道理,做到公平公正,没有厚此薄彼,哪里还有断不清的,但是如果一味的讲情那就完了,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如果说大部分不幸的子女都是被父母害了,这话有点武断,但父母是对子女影响最大的人,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出了问题,父母绝对难辞其咎,被煤气熏死的老两口也的确掺和太多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就因为女婿不愿意继续当冤大头了就让女儿跟人家离婚,也的确太过分了。
事实上大部分的婚姻都是凑合着在过,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能将就还是将就吧,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离婚更得慎重,离婚的本质是纠错,纠错就要付出代价,自己犯下的错误却让子女承担恶果,这属于自己犯错孩子背锅,本质是非常自私的,无言之意就是‘孩子倒霉去吧,反正我得先好过。’
沉吟良久,吴中元叹了口气。
听得吴中元叹气,秃顶认为得到了他的同情,开始抹泪儿,继续倾诉自己多么辛苦,赚钱多么不容易,开大货车有多危险,不超载不赚钱,超载了就可能挨罚,还要面临柴油被偷,路上被打劫的风险,晚上开夜车时分明困的要死,还得咬牙硬撑,多年下来一身职业病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秃顶越说越伤心,却没注意到吴中元一直在笑,待得发现吴中元在笑,秃顶免不得疑惑皱眉。
“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吴中元随口问道。
“八千多。”秃顶说道。
“你们那里上班族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吴中元又问。
“三千左右。”秃顶回答。
“你付出的多,得到的也多,累点儿很正常,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吴中元问道。
秃顶无言以对。
吴中元又说道,“我曾经跟车卸过货,我知道你们的情况,你们捎货有外快吧?”
“有点儿。”秃顶嘟囔。
“你们吃的好像挺好的吧?”吴中元问道,“据我所知你们大货车司机都有固定的休息点儿,里面好像有不少女人吧?你们好像可以选一个随车拉着吧?”
“那是前几年,现在管的严了,再说就算有那也是别人,我没有干过那些事情。”秃顶急切辩解。
“咱能不能客观一点,别总抱怨做贼挨打,又抹鼻子又抹泪儿的,把自己感动的不行,做贼吃肉你怎么不说呢?”吴中元笑问。
想博取他人好感很困难,但想引起他人的反感却很容易,吴中元的一番话直接引起了秃顶的强烈不满,但他碍于自己的罪犯身份,没敢发作。
吴中元又说道,“家里就算什么事儿都是夫妻商议,也肯定有一个说了算的,你家谁说了算?”
秃顶已经开始讨厌吴中元了,没有立刻回答,等了片刻方才说道,“我。”
“你说了算,错就在你,”吴中元说道,“你岳父岳母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你老婆和你小舅子做的也不好,但你家是你说了算,你也早就对这种事情反感了,为什么不当机立断的拒绝制止呢,早点坚决制止不就没以后这么多事儿了吗?蹬鼻子上脸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你老婆娘家人的毛病是你惯出来的,你把人家越惯越没分寸,到最后你还把人家给熏死了,错全都在你,你哪儿来的理直气壮啊?”
揭短是让人恼羞成怒最有效的手段,秃顶怒了,怒的歇斯底里,“你算个什么东西,跑来指手画脚,你当你是谁呀?”
吴中元并没有被秃顶激怒,而是死咬重点,紧抓本质,“你就说如果你及早制止,会不会出现今天这种结果吧?”
秃顶不但破口大骂,还冲过来想要动手,被吴中元一脚踹翻,外面的方奕听到异响,带人冲了进来,掐脖子摁头的将歇斯底里的秃顶押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吴中元又挑了一个,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瘸子,同样也是故意杀人,村长跟他老婆有一腿,他把村长杀了。
俗话说赌近盗,奸近杀,赌博输红眼了很可能会去偷,而奸情往往会伴随凶杀,尤其是跟穷人的老婆有一腿,古人云宁偷富人妾,不抢穷人.妻,富人有很多女人,偷走一个他们虽然生气却也不会做得太离谱,但穷人就这一个老婆,抢走了他们就没得用了,什么极端的事情都可能干的出来。
这个瘸子是个老实人,寡言少语,交流难度很大,不过吴中元还是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其实瘸子早就发现不对劲儿了,村长有事儿没事儿总往他家跑,而且越跑越频,一开始是白天来,后来晚上也来串门,还半真半假的跟他老婆开玩笑,他虽然不乐意,却也强忍着没有发作,直至最终事态恶化,被他捉奸在床,确切的说是捉奸在炕,然后情绪失控,一铁锹砍掉村长半边脑袋。
瘸子的事情跟秃顶的事情有相似之处,都是在事态恶化的初期未能及时制止,导致了恶性循环,其实这跟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和熏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国人信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实则这种行事准则是个双刃剑,虽然可以暂时保全自身,却也会助长罪恶,让坏人得寸进尺。
还有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其实也透着极度的自私和无知,自己受到了坏人的侵犯不敢反抗,却寄希望于他人出手,别人受损,自己却渔翁得利,凭什么?就算别人出手了,坏人怕的也是别人,而不是受到了侵犯不敢反抗的人。
伟人说得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勇于反抗哪怕暂时会受到一定的损失,却可以换来日后的长治久安。
瘸子判的是个无期,已经够惨的了,吴中元的言语并不很尖锐,“任何的玩笑都有试探的成分,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在村长跟你老婆说荤笑话的时候你给他来上一锹,他以后也就不敢上门了。”
瘸子低着头,不接话。
吴中元按下按钮,狱警进来将瘸子带了出去。
“十点多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方奕打了个哈欠。
“你自隔壁房间睡会儿吧,我不困。”吴中元说道。
“吃了饭再审吧,饺子都凉了。”方奕说道。
“我不饿,你吃吧。”吴中元说道。
“好吧,再提谁?”方奕问道。
吴中元想了想,出言说道,“男的先不提了,提女的……”
第九百三十五章 毁人不倦
方奕是总部派来配合吴中元工作的,吴中元不想休息,他也只能跟着加班,拿着吴中元选出的名单出去提人。
女犯关押在较远的监区,来回足足用了一个小时,不过方奕并没有带回吴中元选出的那三个人,理由也很充分,女监那边有规定,晚上不能提审女犯。
“让值班领导亲自把我要的人给我带过来,”吴中元说道,“给你们一个小时。”
方奕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吴中元是很随和的,也很通情达理,但此时的这个要求却非常不近人情。
吴中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讯装置,“现在是九点十五分。”
听得吴中元言语,方奕知道他心意已决,哪里还敢犹豫,急切出门,与上级取得联系。
吴中元坐回座位闭目养神,在世人眼中身居高位的人都是随和的,都是平易近人的,其实这都是那些人故意做给下面的人看的,真正的情况是地位越高越不好相处,不是因为他们架子大,而是因为他们承受的压力大,压力越大耐性也就越差。
总部都惊动了谁吴中元不知道,但四十五分钟之后他见到了女监的值班领导和他选出的三个女犯,领导是来道歉的,看得出来她的道歉是很违心的,很明显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与多个女性同居生子,算不算重婚罪?”吴中元问道。
吴中元的问题将这个女领导问住了,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此事的性质,而是她不知道吴中元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急切且忐忑的思虑之后,女领导终于开口,“算。”
“该不该抓?”吴中元又问。
“按照相关……”
“我只问你该不该抓?”吴中元打断了对方的话。
“该。”女领导点头。
“何鸿璨有四个老婆,澳门也是一夫一妻制,也不允许重婚,你们为什么不抓他?”吴中元问道。
女领导明白了吴中元的意思,尴尬皱眉,无言以对。
吴中元摆手撵人,“出去吧,把张红霞带进来。”
女领导站着没动。
“好了,以后注意点儿。”吴中元放缓了语气。
吴中元的这句话等同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女领导如释重负,违心道谢,退了出去。
闹了这么一出儿,所有人对吴中元的印象都打了折扣,吴中元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伪装,思量,权衡,拿捏是世人一辈子都在做的事情,所有这些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得其他人的认可,并间接获得更多利益,他现在已经超脱了这个范畴,懒得再假装掩饰,包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假装平易近人。
张红霞四十出头,身材保持的不错,风韵犹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鼻子太挺,可能在别人看来这也是优点,但吴中元不太喜欢鼻子太大的女人。
大鼻子入狱之前是在风月场所做领班的,犯的罪行也是这方面的,罪名挺长,叫组织,容留,强迫妇女卖霪罪。他之所以选大鼻子作为谈话对象有两个原因,一是在古代的时候他曾经见识过饮马河的老鸨子忽悠女人的厉害手段,大鼻子和老鸨子算是同行。二是直到现在大鼻子也不认为自己犯了罪,她认为自己是在帮助别人。
大鼻子不知道他是什么底细,进来之后略显紧张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一个随意的坐姿,一杯咖啡,一支烟,很快减轻了大鼻子对他的陌生感,主动开口,“你是记者?”
“为什么这么猜?”吴中元随口问道。
大鼻子翘着二郎腿,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不是警鑔,也不是律师,只能是记者。”
“你好像对自己很有自信?”吴中元笑问。
大鼻子贪婪的吸了口香烟,缓缓吐出了烟气,“我看人的确很准。”
“有自信是好事,却不能盲目自信,”吴中元指着桌上的咖啡香烟等物,“什么样的记者有这样的权限?再说现在都半夜了,记者采访会在晚上进行吗?”
大鼻子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
“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看看我,看我是做什么的。”吴中元笑道。
“看对了有奖励吗?”大鼻子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吴中元反问。
“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奖励?”大鼻子追问。
“我如果告诉你我能给你什么样的奖励,你就能猜到我在哪个层次,”吴中元笑道,“别跟我耍花招,玩技巧,我的时间很宝贵。”
“你想知道什么?”大鼻子换了个坐姿,她穿的是裤子,换的这个坐姿能够最大限度的体现她的大腿轮廓。
“说说你拒不认罪的理由。”吴中元说道。
“我也没有不认罪,有些事情我的确做了,也的确违反了法律,但我没害那些小姐妹。”大鼻子说道。
“你把她们都推进了火坑,还这么理直气壮?”吴中元侧目歪头。
“什么叫火坑?”大鼻子反问,“她们都赚到了足够多的钱。”
与其他谈话对象的主动讲述不同,与大鼻子的谈话是以交谈方式进行的,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话过程中吴中元发现大鼻子并不是知错不悔,而是真的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她甚至抱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想法,说话时完全是一种见多识广的过来人的语气。
大鼻子的经历非常复杂,但总结起来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真心真意的爱一个人,然后受到了辜负,再然后又遇到一个,又上当受骗,一直经历了四五个渣男,最后大鼻子彻底死心了,对男人产生了偏执且坚定的误解,认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之后又因为其他一些变故见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于是变成了一个没有底线一味追求金钱的女人。
人的自信都不会无缘无故的生出,都是有一定原因的,大鼻子的自信来源自两个方面,一是进入风月场所之后见识到了无数的男人,这些男人无一例外的都是渣男,于是她就越发坚定自己对男人的看法。第二个原因是她以自己的经验去善意的规劝那些初入风尘的女人,但后者并不接受她的规劝,最后果然被男人骗了,甩了,辜负了。判断正确的次数多了,她也就越来越自信了。
什么人最可怕?答案是聪明人最可怕,聪明人善于观察,善于总结,能够通过观察和总结形成一套支持自己想法的理论,大鼻子就是这种人,她是纯粹的拜金主义者,而且亲身经历过很多事情,随手就是一个例子,张口就是一种现象,说的头头是道,不是那种自己不信却希望别人相信的忽悠,而是她坚信自己是对的,还是抱着一种帮助他人的无私善意,是怀着不希望看到别人走弯路的心态,这就更可怕了,为什么可怕,因为她在劝人向恶之时是怀着无限真诚的,而那些受害者能够感受到她的真诚……
第九百三十六章 物以类聚
对于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谈话对象,吴中元是比较兴奋的,因为大鼻子这种情况属于典型的双向初级蜕变,何为双向初级蜕变?直白说来就是她向神性和魔性各走了一步,她的出发点并不坏,她只是希望帮助那些女人认清爱情并不可靠,只有金钱才是值得依靠的。但是她用的手段和所导致的后果却是非常极端的,甚至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她多次将未经人事的女孩推进了火坑,为此不惜采用暴力胁迫等手段,在她看来她是强行将受害者带上了正路,避免她们走不必要的弯路,没有浪费青春,做到了物尽其用,这也是她受到重判的主要原因,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非常了解男人?”吴中元随口问道。
“我见得多,形形种种,各行各业,不同年龄的我全见识过,本质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大鼻子说道。
“你见识过多少?”吴中元问道。
“你所谓的见识是指什么?”大鼻子笑的很暧昧。
吴中元笑而不语。
“嘿嘿。”大鼻子坏笑。
“说说你对男人的看法,”吴中元说道,“别说没一个好东西,太宽泛了,说的具体一点儿。”
“这个问题有点大哦。”大鼻子笑。
“不着急,慢慢想。”吴中元扔了盒烟过去。
大鼻子接过香烟出言说道,“这个椅子不舒服,我要坐沙发。”
“行,你过去坐吧。”吴中元点头。
大鼻子起身向沙发走了过去,平底鞋让她走出了高跟鞋的味道,扭腰送胯,很会展示。
大鼻子坐下之后翘腿点烟,转而闭目沉吟,片刻过后出言说道,“男人全好色,不管多大年纪。”
“男人如果不好色,第一个哭的就是女人,”吴中元随口说道,“好色是所有生物的本性,不分男女,不分雌雄,不分公母,你别跟我说女人不好色。”
大鼻子笑了笑,“男人喜欢装逼吹牛,这一点你认不认可?”
“有些男人的确喜欢吹牛,就像有些女人爱慕虚荣一样。”吴中元说道。
“哈哈哈哈。”大鼻子放肆的笑。
吴中元笑道,“还是我来说吧,有些男人会逃避责任,会始乱终弃,会朝三暮四,会薄情寡义,会抠门吝啬,会龌龊猥琐,会虚张声势,会矫情肤浅,会道貌岸然,会假装正经,会自恋自大,会自欺欺人,会软弱无能,会没有分寸……”
吴中元说的并不快,足够大鼻子思考比对,听到最后大鼻子的笑容不是那么自然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大鼻子笑道。
“听清我的话,我说的是有些男人而不是所有男人,”吴中元正色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过多少男人,但咱们国家有七亿男人,扣除老弱病残,至少还有五亿,就算你见识过五百个,也不过是百万分之一,通过百万分之一的数据你就否定所有男人,这属于彻头彻尾的以点概面,以偏概全。”
“呵呵,看来我的运气的确不好,遇到的全是垃圾,刮了那么多不同种类的彩票,连个五块钱的小奖都没中过。”大鼻子言语之中透着讽刺。
“你不是运气不好,而是你自己不好,”吴中元平静的说道,“一个人会遇到什么人,并不取决于运气,而是取决于自己是什么人,如果你是鲜花,飞来的就是蜜蜂,如果你是臭肉,围绕在你身边的就是苍蝇,这个道理很浅显,并不复杂。”
“呵呵,你多大了?”大鼻子问道。
吴中元说道,“我知道你想说我阅历不足,纸上谈兵,但是你得记住,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有些人活到七老八十还会在公交车上撒泼骂人,在广场上噪音扰民,在马路上碰瓷讹人,而有些人在幼儿园就已经知道帮助其他小朋友了。”
“达官贵人我不知道见过多少……”
不等大鼻子说完,吴中元就打断了她的话,自桌上拿起一张白纸,自白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十字,然后解释道,“横线代表你所在的社会层面,你只能接触到与你同一层次的人。这道竖线代表你所在的道德层面,你所见识到的那些达官贵人,全是与你在同一道德层面的人,他们代表不了上流社会。”
说到此处,大鼻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吴中元捏着白纸继续说道,“看见没有,这两条线在这张白纸上才占了多大比重,你竟然以这两条线来代表整张白纸,你说你得有多不客观?”
大鼻子笑了,不是她想笑,而是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还能说什么。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吴中元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说道,“我可不是纸上谈兵,我有切身体会,围绕在我身边的都是重情重义的男人,全是忠贞不渝的女人。”
大鼻子回以冷笑。
吴中元再度说道,“世上最大的错事都是自以为正确的人做出来的,你可能是真的想要帮助那些女人,但是你目光短浅,智慧不足,所谓的帮助实则是在害她们,你不要因为她们暂时没有埋怨你而自认为自己做的正确,她们不埋怨你是因为你将她们拖进了淤泥污水,让她们接触不到光明,如果有朝一日她们遇到了真爱却因为失去了拥有的资格而自惭形秽,她们会恨你一辈子。”
“大道理讲的挺好,我看你能上百家讲坛了。”大鼻子虽然在笑,却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们请不动我,”吴中元笑道,“最后劝你一句,别有圣母情结,自己格局不够,见识不足就别试图去帮助别人,那不是好心,那是享受虚荣,会害死别人的。”
“你格局够,见识足。”大鼻子处于崩溃的边缘。
“嗯,我的格局的确够,因为我身边围绕的都是优秀的人。”吴中元毫不留情。
“哈哈,我是不是得感谢你给我讲了一通大道理?”大鼻子努力控制着不失态。
“不用,我不是来帮你的,你可千万别醒悟,不然你以后就无法面对自己了。”吴中元摁下了桌上的按钮。
方奕等人很快进来,大鼻子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勉力自沙发上站了起来,之前都是她给别人讲道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扒的身无寸缕,体无完肤。
吴中元起身走了过去,将她抽过的那盒烟塞到了她的手里,“又侧身又翘腿的,也不能让你白忙活,拿着抽吧。”
此言一出,方奕和前来带人的狱警忍俊不止,莞尔发笑。
大鼻子的脸色非常难看,几番努力终究未能挤出笑容。
对于这个逼良为娼的老鸨子吴中元是异常痛恨的,相较于渣男,这种老女人对懵懂少女的危害更大,她们会站在女性视角,以过来人的身份对好女人进行严重误导,而年轻女人对同性往往疏于防范,更容易受其毒害……
第九百三十七章 阿朵
看得出来大鼻子并不想拿走那盒烟,因为她受到了吴中元的批评,不过最终她还是拿走了那盒烟,人穷志短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在这里她几乎得不到香烟这种奢侈品。
由于女监的三个犯人都是一起提过来的,大鼻子出去之后,吴中元紧接着又喊了另外一个女犯的名字。
这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名叫阿朵,不是昵称叫阿朵,而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就叫阿朵,很多少数民族的名字都有这个特点,此人看长相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受害者是他丈夫的相好儿,比她还要大两岁。
阿朵有点像祥林嫂,神经已经有点儿不正常了,眼睛发直,坐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倾诉自己的冤屈,其实她的经历并不离奇,和丈夫青梅竹马,一起自农村出来打工,后来丈夫有了钱,有了相好的,对她百般冷落,她一直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最终忍无可忍,在一次情绪失控之后拿刀捅了那个女人。
阿朵唠叨的是自己对丈夫有多好,自己受了多少委屈,还有那个可恶的女人是怎样抢走自己丈夫的,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始终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进了这种地方,在严厉的管制和普法教育下,绝大多数的犯人都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似阿朵这种拒不认错的少之又少。
平心而论,阿朵的经历也的确令吴中元很是同情,阿朵与丈夫也有过共患难的时候,早年她生了急病,丈夫冒着风雪背着她走了几十里的山路送她去乡医院。刚结婚分家时背了八千多块的债务,她省吃俭用,每顿饭都做两样儿,好点儿的给丈夫吃,自己吃差的,成年累月的见不到荤腥。
后来二人进了城,日子逐渐好过了,感情却越来越淡了,阿朵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那个女人身上,认为是那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丈夫。
阿朵讲述的远不止这一两件事情,看得出来阿朵与她丈夫的感情在早期的确很好,堪称郎有情妾有意,奈何世事无常,美好没能持续到最后,中途变味儿了。
在此之前吴中元曾经与监区管理人员接触过,也听他们介绍过一些相关情况,他们掌握的是综合分析得来的数据,分析发现一直生活在城里或是一直生活在乡下的人犯罪相对较少,而进城的乡下人和因故返贫的城里人在犯人中所占的比例比较大,究其根源是来自于突然拥有了财富之后的茫然和困惑,以及突然失去财富的落魄和失落。
阿朵的情况属于前者,她对自己的丈夫百依百顺,但是她的委曲求全却并未换来丈夫的回心转意,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
由于阿朵急于倾诉,二人之间的谈话便以阿朵讲述,吴中元聆听为主,阿朵讲述的时候吴中元很少插话,其实阿朵的情况与那个捐了肾脏资助自己女朋友读书的眼镜儿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阿朵是个女的,而眼镜儿是个男的。
吴中元崇尚男女平等,但他崇尚的男女平等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在他看来男女平等是建立在能力,财富,学识占上风的一方心里的那杆秤是准的,主动的让出一半地位给自己的另一半,而不是男女打破头的争抢家里谁说了算。
他之所以不批评阿朵是因为阿朵是女人,是弱者,她没有主导权,只能被动承受。
但他也不能表扬阿朵做的对,因为阿朵真的做错了,她犯了三个错误,一是她不该将罪责归咎于那个女人并去攻击她,因为男人在生理上占了主动,女人再怎么引诱一个男人,上与不上都取决于男人,所以男女问题上,男人肯定要背负大部分责任。
二是她不该试图挽留一个想走的人,一段感情的维系取决于男女双方,只要其中一方动了离开的念头,那就是对这段感情没有留恋了,另外一方任何形式的挽留都无济于事。
阿朵犯的最后一个错误是阿朵过分注重自己的内在而忽略了外在,案卷中有阿朵入狱时的照片和受害者的照片,受害者比阿朵还要大两岁,但是保养的比较好,看着比阿朵要漂亮,而阿朵因为常年的劳作,加上不注意自己的衣着穿戴,三十来岁的人搞的跟个五十多的老妈子一样。
以貌取人是所有人的共同特点,尤其是男人,更加看重女人的容貌,女人吸引男人的优点有很多,但是第一点也是比重占的最大的一点就是容貌。
一个女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定要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的细致些,不能为了勤俭持家而苛刻自己,将自己过早的变成不修边幅的黄脸婆,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下场很可能会很悲哀。
一个男人不管过的再难,都不应该苛刻自己女人的化妆品和保养品,夫妻就是夫妻,不是兄弟,不是战友,是相互陪伴一起变老的异性,如果女人比男人衰老的要快,男人就有极大的可能变成陈世美。
整个过程吴中元都很少说话,只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个是你男人有了外遇之后还会给你钱花吗?阿朵回答会,她一直不缺钱,但她体谅老公赚钱不容易,不舍得用,不像那个狐狸精,总是大手大脚的花她老公的钱,真不要脸。
吴中元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他现在还会过来看你吗?阿朵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她老公埋怨她将事情闹大,搞的他没脸见人,而她也担心自己判了这么多年,老公在外面会遇到其他女人。
最后一个问题是他跟你提出过离婚吗?阿朵回答没有,但是他总不回家,而且带着那个狐狸精到处旅游,给狐狸精买东西。
吴中元没有批评阿朵,也没有指出阿朵的问题出在哪儿,一来他是男人,再怎么客观公正他也是男人,不可能百分之百了解女人的心理,任何的批评都有主观臆断之嫌。再者,阿朵读书少,看待问题做不到全面客观,如果让她认识到老公的外遇与自己的不修边幅有直接关系,她会怀疑感情,会怀疑人生,会以点概面的否定自己身上的各种优点。
但是完全不发表意见也不行,因为阿朵始终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不认罪就不能减刑,这是个死结,还是得设法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争取早点儿出去。
阿朵进来之后管教肯定对她进行过相关的教育和开导,但阿朵却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说明正常的开导对阿朵是无效的,得剑走偏锋。
思虑过后,吴中元走到阿朵身边,自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阿朵闻言恍然大悟,起身冲吴中元连连鞠躬,“谢谢领导,谢谢领导,以后他们如果问我,我就说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样我才能早点出去。”
吴中元笑了笑,随手自一旁的桌上抓了把糖果塞到她的手里,“拿着,心情难受的时候就吃一颗,你还有孩子,他们还在外面等着你。”
阿朵握着糖果,感激流涕。
吴中元摁下桌上的按钮,狱警进来带人。
目送阿朵离开,吴中元长出了一口粗气,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是最复杂的,不过也是最简单的,男人做好男人该做的,女人做好女人该做的,只有这样才会幸福。如果一方做不好,另一方即便做的再好也等于零,因为感情是乘法而不是加法。
方奕自外面探头进来,“还剩下一个,接下来再调谁?我先去提人。”
吴中元想了想,摇头说道,“不提了,最后这个谈完咱就走。”
“怎么了?”方奕有些意外,兴师动众的协调了这么多部门,吴中元竟然只问了六个人。
“差不多了。”吴中元随口说道,这里关押的都是犯人,是犯错之后受到关押和纠正过的,人性不得全面展示,想要真实的了解一个人,得看他在自然状态下都会做什么……
第九百三十八章 人造皮囊
方奕这次是主动请缨过来负责协调工作的,而他之所以主动请缨是因为知道吴中元是近乎于神的强大存在,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提携和指点,哪怕只有一星半点自己也受用不尽了,但是没想到来了之后连跟吴中元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自外面提调犯人,如此一来美差就变成苦差事了,对于苦差事,当然是越早结束越好。
最后一个女犯是个失足少女,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失足妇女,失足的时候应该还是个少女,但现在已经成了妇女了,卷宗上有她的年纪,三十四岁。
此人犯的是盗窃罪,被判了十年,盗窃不属于暴力性犯罪,按理说不应该判的这么重,但是她因为盗窃数额巨大,而且一直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才会被重判。
这个女人不管身材还是长相都还过得去,但是她的脸上明显动刀了,而且还不是微整,而是翻天覆地的大整,尤其是下巴,尖的吓人,酷似葫芦娃里的蛇精。
蛇精不知道吴中元是什么人,只当他是审案子的,进来之后迫不及待的询问是不是要对她的案子进行重审。
蛇精之所以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在她看来自己做的事情就算数罪并罚也不应该判的这么重,她始终认为一块表不应该估价八十五万,而且自己也不是偷窃,而是陪对方睡了一觉之后人家送给她的。
为了让谈话能够继续下去,吴中元就没有否认自己是办案人员,先给蛇精强调了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然后让她详细交代自己的罪行。
蛇精是个失足女,与黄有关的事情她基本上都干过,她的讲述采用的是倒述的方式,也就是先说最近发生的,然后逐渐往前回忆。
她栽跟头这件事情是因为在酒吧钓了个凯子,吴中元不明白凯子是什么意思,就追问了一句,蛇精回答凯子就是冤大头。
这个冤大头是个中年人,一看就很有钱,吴中元本人对酒吧没什么偏见,只当那里是喝酒的地方,但是蛇精比他了解内情,给他科普了一下,酒吧就是偶遇约泡的地方。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也可能有人只是想去喝酒呢。”吴中元半信半疑。
蛇精歪头撇嘴,“酒吧的酒水比外面贵十倍,不是为了泡仔撩妹,谁会去那里,想喝酒家里不能喝吗,酒桌不能喝吗,量贩ktv不能喝吗?”
吴中元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也没有发言权,便摆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在酒吧偶遇之后,二人一番眉来眼去,冤大头请蛇精喝酒,然后就喝多了,再然后就住宾馆去了,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之下,自然而然就苟合了,事后蛇精见冤大头没有给钱的意思,心里不平衡,感觉他吃白食儿,便撒娇发嗲的要钱,冤大头也是喝多了,随手就将手表摘下来送给了她,然后倒头就睡。
冤大头睡着之后,蛇精穿上衣服走了,整个事情经过就这么简单,结果第二天蛇精就被抓了,是冤大头报的警,说她偷走了自己的手表。
手表和手表不同,冤大头戴的是一块定制的百达翡丽,这是一款比劳力士还贵的手表,冤大头可能只是想拿回自己的手表,但是这块手表太贵了,定价八十多万,直接成了公诉案件。
能戴这种手表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冤大头自外面急三火四的想办法撤案,但蛇精可不知道冤大头在外面干什么,只当自己被耍了,抱着同归于尽之心一口咬定冤大头把她给强歼了,于是冤大头也被抓进去了。
两个人都进去了,彼此不能见面串供,谁也没办法自外面活动了,于是就越咬越深,最终全倒霉了,两项罪名全成立。
盗窃罪简单说来就是非法占有别人的财物,冤大头不承认自己把手表送给了蛇精,蛇精说什么都没用,手表就在她的手里,铁证如山。
而强歼罪有两大要素,一是违背妇女意志,二是某些部位有接触,是不是违背妇女意志完全是女人说了算,就算监控里女人把男人拖进了房间,事后女人也可以倒打一耙。就算监控拍到女人把自己扒光了,事后女人也可以说自己在关键时刻反悔了,而对方霸王硬上弓了,一告一个准儿,这事儿还不能按照逻辑来推断,只认事实,女人说自己不愿意,那就是违背妇女意志。
第二个要素就更简单了,只要某些部位碰上了就算,不是说非要干完或是干到一半才算,只要碰上了,哪怕只是在门口敲了敲门,那也是强歼既遂。
吴中元是因为蛇精一直不认罪悔罪才选的她,他原本还以为有什么隐情呢,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儿屎臭尿騒,这俩家伙也算是霉星高照,都栽在同道中人手里了。
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蛇精开始彻底坦白,酒托,送外卖,仙人跳她都干过,酒托就是在酒吧里引诱冤大头,让他们花钱买酒,而她们则有一定的提成,按照蛇精的说法,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装大爷,分明不舍得花钱,却非要硬着头皮摆阔气,一瓶最便宜的红酒也得两三千。
酒托也不一定会放冤大头鸽子,她们都是高手,阅人无数,火眼金睛,哪个冤大头真有钱,哪个冤大头是装的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有钱的她们也会跟对方走,如果是没啥钱的,骗他们买几瓶酒她们就找借口溜了。
吴中元不太懂送外卖是什么意思,蛇精一解释才知道是送货上门,确切的说是送人上门,送外卖和仙人跳是同时进行的,所谓仙人跳就是关键时刻一群男的破门而入抓歼敲诈,至于是送外卖还是仙人跳,也由蛇精这种女人临时决定,在不知情的男人眼里蛇精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殊不知他们才是羔羊,蛇精等人全是道行高深的妖精,一个男人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反抗,在受到恐吓之后会不会跪地求饶她们一目了然,能宰就宰,不能宰就卖。
像蛇精这种女人都是多次被相关部门打击和处理过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告冤大头强歼,哪怕是在卖霪之前的一瞬间女人反悔了,而男的非要继续,那也算强歼。
听完蛇精讲述,吴中元冷然一笑,很多人认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声色犬马,骄奢霪逸是一种享受,殊不知诱惑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风险,一时头脑发热想要找点儿刺激,被套路勒索还算轻的,被抓进去名声扫地,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天还没亮,吴中元便没有结束谈话,而是随口问了句“你是怎么走上现在这条路的?”
这个问题蛇精用了四十多分钟进行回答,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坏的,蛇精也不例外,变坏的过程很复杂,但归结起来却很简单,那就是一点一点变坏的。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底限一点一点的丧失,一开始陪酒时让男人摸摸手,后来见同行赚的比自己多,便违心的放开了尺度,让摸摸其他部位,再然后感觉已经这样了,亲一口也没什么大碍了,等到最后连最后的底限也丧失了,一旦丧失了最后的底限,也就满不在乎了。
蛇精的这番话给了吴中元很大启发,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时间的待在污秽的环境下谁也不可能干净出来。再者,底限都是一点一点丧失的,这一点不止适用风尘女子,也适用于所有人,随意举个例子,喜欢奔驰宝马的人因为买不起而一次次降低标准,最终买了个小电驴,这其实也是在一步步的丧失自己的底限,所有能够降低标准的人都是可能丧失底限的人,宁缺毋滥是极为可贵的品质。
蛇精空有一副人造皮囊,智商却低的吓人,直到最后还将吴中元当做审讯人员,一个劲儿的向他解释那块手表自己真不是偷的,而是冤大头送的。
吴中元不喜欢亏欠别人,哪怕对方不是个好人,转念过后给蛇精出了个主意,让她翻供,争取把冤大头放出来。
蛇精不愿意,只道便宜了冤大头。
“你只有把他放出来,他才可能会捞你出去。”吴中元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一个时刻想着害别人的人,是没必要搭救的。
摁下桌上的按钮,外面来人押走了蛇精。
此时天已经亮了,方奕一夜未眠,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真的不再提审了?”
“不提了,收拾一下回去吧。”吴中元说道。
“好不容易把手续办下来,协调好了,就审这么几个有点太亏了,”方奕说道,“要不咱们再审几个吧,只是别把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劳逸结合,一天少审几个。”
“这又不是吃自助餐,多吃几口才划算,”吴中元笑道,“我谈话的这六个人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其他也没什么新意。”
“那咱们回去?”方奕问道。
“跟狱方交代一声,我送你回去。”吴中元说道。
“你不回去?”方奕追问。
吴中元摇了摇头,“我还要往别的地方去,我把你送回去。”
“没事儿,我不急,你想去哪里我陪你。”方奕不想离开吴中元。
吴中元想了想,出言说道,“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咱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第九百三十九章 生老病死
方奕去和狱方打招呼,吴中元也离开了被众人抽的乌烟瘴气的房间,去外面透气。
这时候监区里的犯人已经开始出操,一个个剃着光头,眉宇之间透着掩饰不住的颓废和无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失去自由是最可怕的事情,意味着见不到亲人朋友,也意味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自己无缘参与。
有很多人标榜自己喜欢安静,实则他们只是叶公好龙,只是为赋诗词强说愁,真正喜欢安静的人少之又少,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享受安静,凡夫俗子是耐不住寂寞的,他们喜欢参与,喜欢热闹,喜欢交往,在他们看来这种毫无意义的忙碌就是获得和拥有,一天不出去嘚瑟就好像吃了天大的亏。
狱方原本就对吴中元敬畏有加,唯恐哪里配合不好落下埋怨,一听二人要走,瞬时如释重负,挽留二人吃饭无果之后由狱方派车将二人送往市区。
狱方派的是监狱最好的车,跑的很快也很平稳,吴中元突发奇想,想要挑几辆好车送回去,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古代的路况不行,而且没有加油站。
一个人如果足够强大,哪怕是胡思乱想,在外人看来也是在深沉斟酌,方奕和司机哪里知道吴中元出神发愣是在考虑要不要送辆汽车回去,还当他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去到市区是上午十点多,方奕也不急着去机场,而是找了处海鲜市场,让吴中元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找了家小店,花钱让人家帮忙制作。
吴中元身上有钱,但方奕不让他花钱,非要请他,吴中元无奈,只能由得他。
现在有很多人羡慕公职人员的铁饭碗和朝九晚五并因此仇视他们,实则公职人员的工资并不高,只能保证他们的衣食无忧,而他们付出的代价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富人,因为上级不允许他们经商,而想要权利双收,那就要面临进去的风险。
一顿饭花了方奕四千多,一千多的饭菜和三千多的酒水,二人喝了一瓶茅台,经常有人说自己喜欢什么牌子的烟和什么牌子的酒,就好这口儿,这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的说法,论口感和品质,茅台中华的确上乘。
吃饭之时方奕猛打感情牌,回忆二人一起自鄱阳湖寻找癞头鼋的情景,又讲述自己和王欣然一起执行过什么任务,吴中元知道方奕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却并不反感,因为大部分的善意其实都是有所图求的,不能因为对方有所图求就否定对方的善意。
古代的酒水度数很低,连二十度都没有,突然喝五十多度的,加上没有以灵气压制酒力,吴中元就有些微醺,他随身携带了不少补气丹药,便自其中找出一枚淡蓝色的洞玄灵丹送给了方奕,又随手送了方奕一程,直接将他送回了十八分局。
送走方奕,吴中元开始斟酌去处,他也没往远处去,见不远处有家敬老院便隐身去了那里,他这次回来没什么具体的观察对象,任意一个地方,随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他的观察目标。
他去到敬老院的时候敬老院正在开饭,这是一家普通的敬老院,伙食一般,里面住的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老头多,老太太少。
氛围和气场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老人多的地方免不得透着一股垂暮之气,老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慢,吃饭慢,说话慢,走路慢,不管干什么都慢。
吃完饭,老人们开始晒太阳,晒太阳的时候免不得说话聊天,话题主要分为两种,一是谈论子女,虚荣之心人皆有之,老人也不例外,他们会谈论自己的子女有多优秀,有多忙碌,所以才无法亲自照顾他们,只能将他们送进敬老院。
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看的出来他们并不喜欢敬老院,被送进敬老院的老人都有被抛弃的想法,但他们极力的给子女寻找借口,以此自我安慰。
除了子女,老人们谈论的更多还是过往,也就是回忆过去,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有哪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情自己做了。
吴中元耐性好,自午后一直听到三点多老人们回屋,总结的结果是这些老人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值得回忆并欣慰的事情少之又少,实则在同样的教育,相似的环境之下,大部分人的意识形态和生活轨迹都差不多,很少有人是真正与众不同的,更多的都是自以为与众不同。
吴中元一直等到敬老院吃晚饭才离开,他并没有因为老人们在敬老院心情郁闷而去怪罪那些将父母送进敬老院的人,真正不孝顺的子女也很少,大多都是忙于生计的可怜人,他们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照顾和陪伴自己的父母,只能将父母送到这里来。
其实每个人都应该去趟敬老院,去看看那些垂暮老朽之人,平庸无罪,但甘于平庸,不思进取真的有罪,哪怕只是为了年老之后多些吹牛炫耀的资本,年轻的时候也得鼓起勇气,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这家敬老院之所以人多是因为离医院近,不远处就是一所地级市的大医院,夜幕降临之后吴中元又去了那里。
他没有进病房,而是坐到了楼顶,他现在感官异常敏锐,而且还可以同时聆听多人谈话而思绪不乱,他所在的大楼是肿瘤科的住院楼,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恶性肿瘤患者,说白了就是癌症患者。
吴中元身边放着一个果篮和一些干果,果篮和干果都是他自医院里面的超市拿的,这是一家黑心超市,卖的东西比外面贵很多,他偷吃这点儿就算给挨坑的顾客报仇了。
世间万物皆由气息凝聚而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息,由于这里都是恶性肿瘤患者,发出的便是阴郁黑气,吴中元此时就像坐在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烟囱上。
吴中元是六点多来的,坐到晚上十一点多,十一点多病人和陪床的几乎都睡下了,也听不到什么了。
五个小时,他听到了很多不同的谈话,但大致还是可以归为几类,最多的就是心疼医药费,以农村患者居多,城里人也有,别说没有医保,就算有医保,很多特效药物也是不报销的,一个人生病,真的能够拖垮一个家庭,而且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拖垮。
这时候信奉平凡可贵的人就抓瞎了,没钱说什么都白搭,没钱人家就不给上药,也不能怪医院狠心,因为医院也要生存,而且站在平等交换的角度,治疗用药也应该给人家医院钱。
偷偷的哭,长吁短叹,打电话借钱,抽闷烟,这些都无济于事,谁都知道工作很累,想要赚钱肯定要多付出心血和汗水,谁不知道隔三差五喝顿小酒儿很舒服,谁不知道下班之后打个游戏很有趣,谁不知道周末钓鱼游玩很惬意,但安逸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收入的减少,不止书到用时方恨少,钱也一样,父母妻儿需要时自己却拿不出钱,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也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失败。
五个小时的聆听,吴中元也听到了很多谎言,他很纳闷儿,都病成这样了,很多病人竟然还选择相信家人的谎言,相信自己没事儿,是被强烈的求生欲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懦弱而不敢面对现实。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不会因为选择不去正视而不发生,所有患者都是有心愿和牵挂的,但是总结之后吴中元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所有的遗憾和心愿其实都是可以在得绝症之前做好的,不是上天没给他们机会,而是他们一直在拖,一直在懈怠,直到生病了才开始着急,这是明显的后知后觉,如果不生病,他们可能到七老八十也还会拖。
也有一些病人是清醒的,能够勇敢的面对现实,自知命不久矣开始安排后事,主要表现是强烈要求出院,不想多花钱,连累自己的家人。
正所谓太上无情,指点乾坤的圣人首先要将自己自人世间的情感中超脱出来,只有超脱才能旁观,只有旁观才得公正,按理说吴中元是不应该出手改动什么的,但是最终他还是出手了,是五楼病房的一个女病人。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家人都陪在身边,家人都在骗她,说她没什么大碍,而女病人却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但是面对家人善意的欺骗,她并没有戳穿,而是全力配合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在随后的交谈之中有意无意的告诉了家人家里有多少积蓄,自己的首饰都放在哪里。
在家人强颜欢笑的时候,她竟然能够配合着笑出声来。
不遇到重大变故,永远不知道谁是勇士谁是懦夫,吴中元很佩服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但他更佩服的是这个女人的高尚,绝大部分人都会将家人视为负面情绪的垃圾箱,一味的倾倒苦水,希望得到更多的关心,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做,她将好的情绪都给了家人,巨大的心理压力自己承担了下来。
庄子有语,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站在这个角度上说吴中元应该悄然出手,悄然退去,不应该惊动任何人,甚至不应该惊动患者本人,但吴中元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现出身形,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女人所在的病房。
女人的作法令他很是感动,他要当着她的家人和同病房其他病人的面表扬并褒奖她,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吴中元便离开了病房,没有给女人一家人向他道谢的机会,他之所以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谢,而是他想要这么做。
离开医院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吴中元再度斟酌去处,想到昨晚大鼻子所说的酒吧,他便有心过去一探究竟,但是转念一想,总往藏污纳垢的地方跑好像有些不妥,但是再一想,貌似也没什么不妥,自己此番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观察纸醉金迷和灯红酒绿的。
打定主意,便坐上了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去酒吧。”
“哪个酒吧?”司机问道。
“最热闹的酒吧……”
第九百四十章 少年心性
吴中元这话一出口,司机立刻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像他这种不是本地人还大半夜往酒吧跑的,不绕弯宰他简直是天理不容。
不过司机也没有白带他兜圈子,绕路的同时热情的向他推荐比酒吧更好玩的地方,像这种开夜班的司机,对本地的夜生活是最为了解的,司机给他推荐的是迪吧,也就是蹦迪跳舞的地方。
吴中元此行的目的是俯览人生百态,也没什么具体目标,听司机这么说,便将司机当成了观察对象,追问他为什么迪吧比酒吧好玩。
司机的回答是去酒吧的都是伪小资,年龄一般比较大,而且还有很多酒托儿,去酒吧消费高,还容易竹篮打水。迪吧消费低,去那里的都是年纪小的,相对好骗,定个卡座,摆上几瓶酒就有人主动送上门。
听司机这般说,吴中元便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去酒吧了,去迪吧。
国人没有给小费的习惯,普遍认为给小费是在装阔浪费,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解,谁都不可能白拿别人好处,哪怕他们只是出租车司机或酒店门童。
拿了吴中元一百块钱,出租车司机马上不兜圈子了,立刻抄捷径送吴中元去迪吧,途中还向吴中元解释什么是卡座,去了之后应该点什么酒,以及本地交朋友的大致价格。
据司机所说迪吧最热闹的是十二点以后,吴中元便没有急于赶赴目的地,途中喊停了司机,自路边的大排档请司机吃烧烤。
司机欣然应邀,虽然已经快十二点了,大排档里仍然有很多人,在这里吴中元见到了传说中穿貂儿的剥蒜小妹儿,说来也怪,穿貂儿的基本上跟的都是一脸油腻肥头大耳的大金链子,平心而论,以是否戴大金链子来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有失客观,他也并不讨厌别人戴大金链子,但他讨厌别人咋咋呼呼的吹牛逼,好像说话不带点儿脏字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了,一会儿要弄死谁,一会儿又认识哪个科长局长,一会儿又有几个工地几个沙场,一会儿又到了这片儿找他好使,各种不靠谱的吹嘘。
一旁的剥蒜小妹将男人气概错误的理解成了粗俗和粗鲁,对大金链子一脸的崇拜和仰慕,貌似男人就应该这样,要是说话文明了,声音稍微小点了就不爷们了。
实事求是的讲这个剥蒜小妹儿长的还可以,配这个口臭严重的大金链子有些可惜了,但吴中元生出这种想法之后立刻进行了反省,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难道这二者不是绝配吗,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可惜?
反省过后很快找到了原因,自己感觉可惜是因为自己站在了男人的立场,如果站在俯视的角度,应该感觉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组合,就像才子配佳人一样,坏人也总得有个伴儿。
虽然讨厌别人狂吹一气,吴中元也并未发难,这是底层人的快乐,没必要剥夺,吹的本质是无中生有,是夸大其词,真正有底气的人是不会吹嘘的。
旁边一桌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五六岁,男的在给女人勾勒美好的未来,虽然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但自己不甘于平庸,以后一定要开公司,还要上市,还要做慈善。
起初吴中元还当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在吹牛,后来才知道他在以此挽回双方即将崩溃的关系,说到最后男人深情的看着女人,煽情倾诉,“你是我今生的唯一,失去了你,就算赢得了世界也毫无意义。”
古有曲高和寡一说,吴中元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到处充斥了虚假和错误,大金链子和煽情男令他感觉很不舒服,已经处于出言讥讽的边缘了。
就在此时,隔壁一张桌上的传来了吧唧嘴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是大排档老板请来的一群人,正在直播宣传自己店里的招牌菜,那家伙吃的满嘴流油,为了证明好吃,一个劲儿的吧唧嘴,越吧唧越响。
吧唧嘴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令吴中元不想再忍,侧目歪头,“你爹没告诉你吃饭吧唧嘴很令人讨厌吗?”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也不小,这话分明是冲着干仗去的,此言一出,吧唧嘴及其同桌的那些人全都愣住了。
见他们没有立刻发难,吴中元又转身看向煽情男,“你咋那么能吹牛逼呢,还失去了人家赢了世界也毫无意义,你就算不失去她,也赢不了世界呀。”
煽情男没敢吭声儿,因为他发现吴中元是在找茬干仗。
都不敢吭声,大金链子敢,“你想找茬打仗是吧?”
“哎呀,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吴中元笑道,“其实我最想揍的是你,你不吹能死啊,想在这个蠢女人面前装蒜回家装去,在外面咋呼什么。”
不等吴中元说完,出租车司机就吓跑了,他是来蹭饭吃的,可不想惹麻烦。
“哎呀我去,”大金链子猛然站起,大手一挥,“弄他。”
几个小弟抄起酒瓶子就冲过来了,吴中元随手变出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接连四棍,棍棍砸头,四个小弟尽数扑倒在地,一个个就跟触电的蛤蟆一样,双腿伸的溜直。
大金链子傻眼了,是真的傻眼了,打仗他见过不少,但直接砸头的却很少见,他们打仗可不是为了要人命,顶多是为了吓唬人,直接砸头可是很容易打死人的。
“还愣着干什么,亲自上啊。”吴中元出言激将。
众目睽睽之下,大金链子不愿露怯,硬着头皮抓起了酒瓶子。
“别拿酒瓶子,这个套路都被用烂了,没新意,真有种你就去厨房拿把刀。”吴中元说道。
“兄弟,你到底想干什么?”大金链子还是露怯了。
“你不配做我兄弟,快去拿刀,别说你害怕了,你老妹儿还在旁边站着呢,你丢不起这人哪。”吴中元冷嘲热讽。
“哎呀我去,”大金链子恼羞成怒,转身向后厨跑去,“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待大金链子离开,吴中元环视左右,“不碰电话的都是好人,我不打好人。”
虽然吴中元说的委婉,但众人还是明白他想表达什么,纷纷将双手放在了他能看到的地方,他们之所以这么听话倒也不是因为怕挨打,而是吴中元此时在做的是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
不多时大金链子回来了,手里多了把刀,吴中元要打他无异于降维打击,而且降了好几个维度,但吴中元没有将他打趴下,只是敲断了他拿刀的胳膊。
大金链子杀猪一般的叫喊,嚎的那叫一个难听。
“赶快打电话,你不是有几百号弟兄吗,都叫来,”吴中元笑道,“你女人在一旁看着呢,叫不来几百个兄弟,你丢不起这个人。”
大金链子仍在嚎叫,并不接话。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难道你没人可叫?”吴中元故作认真,“快点喊人,今天你丢人丢大了,要不找回这个场子,你以后怎么好意思去干死别人,怎么好意思在女人面前装逼?快打电话叫人,我保证不跑。”
大排档的众人见吴中元装模作样的戏弄大金链子,无不感觉有趣,纷纷窃喜偷笑。
“你笑什么?”吴中元转头怒视吧唧嘴,“继续吧唧,吧唧五分钟,少一秒我撕烂你的嘴。”
吧唧嘴不想吧唧嘴,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丢人,但吴中元只向他迈了一步,他就开始吧唧了。
吴中元又转头看向那个煽情男,“接着说你的情话,不把我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我让你以后说话漏风。”
煽情男愕然瞠目,没有反应。
吴中元又向他走了一步,煽情男直接吓尿了,也吓哭了。
吴中元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又看向大金链子,“快打电话喊你的几百个兄弟,不打我就一棍敲死你。”
剥蒜小妹见势不好,挤出虚假笑容,尴尬上前,“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行,既然女人出面求情了,我就不打他了,你大哥不是抢了好几个工地,霸占了好几个沙场吗,肯定赚了不少钱吧,你们给我十万块钱吧,算是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吴中元笑道。
“大哥,我们没那么多钱。”小妹笑的比哭还难看。
“一万,一万也行。”吴中元笑道。
“一万也没有。”小妹语带颤音。
“真没有?”吴中元笑问。
“真没有。”小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此时,吴中元手腕上的通讯装置响了,吴中元自兜里拿出耳机,接了电话。
电话是高局长打来的,没说别的,就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配合。
吴中元知道高局长打这个电话的用意,他手腕上的装置很可能有实时监控功能,总部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担心他玩得太大会出问题,所以提醒他一下。
结束通话,吴中元自兜里拿出一万块钱扔给了倒在地上的大金链子,“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有很多方法,装坏人是最愚蠢的一种。”
吴中元离开大排档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群众,吴中元旁若无人的穿过人群,出租车已经吓跑了,他便沿着街道步行向西。
虽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吴中元却并没有非常兴奋,事实恰恰相反,他察觉到了危险,危险不是来自别人,而是来自于他自己,一个拥有了绝对权力和绝对实力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肆意妄为,而他此时已经出现这样的苗头了。
静心细想,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跟他的年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的能力的确是冲上去了,但心境还是年轻人的心境,想要做到俯览旁观,彻底超脱抽离还需要继续努力……
第九百四十一章 神恩天威
先前在车上司机曾经说过迪吧拐弯就到,司机跑了,吴中元便步行前往,行走的同时进行深刻反省,倒也不是自己没毛病非要矫情的给自己找点儿毛病,而是先前的所作所为的确值得商榷和推敲。
单就先前的所作所为而言,表面上看是没什么问题的,那几个人的确应该受到批评和惩戒,而且对他们的惩戒会在小范围内将社会风气往好的方面进行引带,但是再往深了想,自己还是不应该出手干预的,原因也很简单,世间的善恶美丑是同时存在的,就像光洁的马路下面一定会有污秽的排水沟,要允许阴暗的存在,它们的存在定然有其存在的原因,身为一个居高俯览,超脱物外的主宰者,没必要对一些不好的现象赶尽杀绝,也没必要对一些素质低下的人进行打击惩罚。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吴中元也没有过多的纠结,打就打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他可能还会出手,不是为了导人向善,也不是为了惩罚罪恶,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
悟性这东西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所谓悟性实则是极度发散的感性思维和异常严谨的理性思维共存的一种思维方式,通过对此事的反思,吴中元得出了两个心得,一是身为主宰者,要对光明和黑暗一视同仁,都将它们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不能有厚此薄彼之心,光明和黑暗都是无法彻底铲除的,只能进行微调,保持平衡稳定,如果将光明彻底铲除,黑暗之中会重新生出光明,如果将黑暗连根拔起,光明的一部分也会转化为黑暗。
二是对太上无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受意识形态和所受教育的影响,自己目前还有以光明自居的狭隘心态,遇到一些自己看不惯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出手,这种带有强烈主观成分的情绪是不应该有的,只要有喜怒哀乐,就表示自己还有立场,只要还有立场,格局就不够高。
倒也不是非要将自己搞成四大皆空,什么都不在乎,好像什么都是浮云,而是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对于光明美好的一笑置之,孺子可教。对于黑暗卑劣的也一笑置之,竖子顽劣。哪怕到最后彻底远离世人,也不是因为对人性的失望,而是源于对人性善恶美丑并存的豁达。
不知不觉吴中元来到了迪吧门口,不过他没有急于进去,而是自花坛边上坐了下来,进行更加深远的冥想,自己之前之所以会进行反省,本质是认为自己做的不太好,流于幼稚,有违一个帝王的格局和气度,但这种反省本身也是带有狭隘性的,说白了就是还是在端着,自己是个帝王不假,但自己也是个年轻人,没必要为了超脱而刻意超脱,想干什么完全可以放开手去干,这一点与之前的感悟并不冲突,道理必须得懂,但至于怎么干,可以看心情。
想到此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济公,疯疯癫癫的济公,济公的疯癫其实也不全是饱含深意,有很多时候他也是随心所欲,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也是有道理的,原则问题必须恪守,旁枝末节没必要拘泥,不然就着相了,就不是大乘而是小乘了。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种近乎于苛刻的善举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早晚上香诵经敬神的确心诚,但是也没必要因为忙着去做别的事情偶尔忘了上香而愧疚自责,随便举个例子,东哥喝多了犯了点作风错误,但这并不能否定他一直在做善事对社会有着很大的贡献。行善之人没必要对自己太过苛刻,世人对他人也不应该有道德上的洁癖,只要所做的大部分是好事,就可以说这个人是个好人。
也正是因为世人有道德上的洁癖,所以才会将很多一直为善偶然犯错的人推进无底深渊,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砸死,各种口诛笔伐,各种狂喷乱吠。以至于当事者本人万念俱灰,失去了继续行善的信心,弃明投暗,再难回头。
就在吴中元静心思虑之际,迪吧里摇摇晃晃的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此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大冷天还穿着短裙,染着黄毛儿,涂着绿指甲,此人明显喝多了,出来之后冲着花坛就来了,弯腰弓背,一通乱吐。
吴中元见状急忙起身避开,那黄毛儿吐完了,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起初还能勉强坐住,后来彻底迷糊了,身子一歪,倒在了花坛旁边。
就在吴中元一脸嫌弃,掩鼻远避之时,不远处走过来两个男人,年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二十五六岁,走路故意左右摇摆,活像两只鸭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个人此前一直待在迪吧外面,跟这个醉酒的女人明显不是一伙儿的,二人上来之后假装关心与那醉酒女人说话,见女人醉的人事不省,便将她抬了起来,塞进了不远处一辆破轿车里。
吴中元一直在近处旁观,但他并未出面制止,原因很简单,他不认为这个女人值得救护,酒是自己喝下去的,喝多了之后可能会出现什么结果她自己应该很清楚。
沉吟过后,吴中元跟上了那辆破轿车,破轿车左拐右拐,开到了一家旅店的停车场,这是个比较低档的旅店,二人貌似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熟练的将那个女人抬进了二楼的一处房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既在吴中元意料之中,又在吴中元意料之外,他知道等待这个女人的会是什么,却没想到这二人会对这个女人做出各种他想象不到的卑劣丑恶之举,不但用相机拍下了大量的照片,还在事后打电话喊来了其他人,前前后后喊来五六个。
吴中元原本是想去迪吧的,但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整个下半夜他都没有离开旅店,这个女人是彻底喝断片了,而进入房间的那些人压根儿也没把她当人看。
恶行持续了四五个小时,吴中元没有出面制止,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正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当这个女人端起酒杯毫无节制的把自己灌醉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前瞻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不要指望别人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任何形式的放肆和放纵,都要付出代价。
天亮之后,两个男人想走,这时候吴中元出手了,以他此时的修为,想让二人晕多久,二人就得晕多久。
女人是上午八点多醒的,醒来之后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吴中元做了一件很冷血的事情,唤醒那两个男人,让他们打开相机,将昨晚拍下来的照片给那女人看。
女人不看,乱叫乱喊,吴中元以灵气隔绝了声音,待那女人冷静之后平静的说道,“你如果不看,我就让他们拿走相机。”
女子几乎崩溃了,用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但看了几张又崩溃了,继续哭,继续嚎。
期间吴中元几次想要停止这种近乎残忍的行为,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必须让她刻骨铭心,撕心裂肺,不然不长记性。
中午时分,吴中元毁掉了那部相机,问女人要不要报警,对方犹豫良久,不报。
吴中元将这两个男人送到了西北荒漠,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女子并不领情,将吴中元视为神经病,疯子,而吴中元也并不指望对方领情,他昨晚不出手是为了让女人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而今天不让二人带走相机,是给她留下重新做人的机会,这种看似自相矛盾的作法一般人难以理解,但是这符合神恩如海,神威如狱的天道,不要以为天道都是温情的,它还有冷酷的一面。
吴中元离开旅店之后自街上闲逛,发现一家高档烟酒店,便隐身进入,拿了些高档烟酒,瞬移回到自己出现的位置,将烟酒送回了古代。
刚想走,突然发现右侧水沟边上有块青石,这块青石很是方正,他感觉眼熟,便走过去仔细打量,发现上面刻着两个古字,写的是安然二字。
毫无疑问,这块青石是吴荻或是老瞎子送来的,他此前曾经送了些水果回去,吴荻等人猜到他可能会再来此处,便用这种方法与他进行联系。
这块石板原本应该是出现在地中央的,是春耕施肥时被地主扔到水沟边上的,吴中元想了想,自石板背面刻下顺利二字,转而将石板送了回去。
确定古代一切安好,吴中元心境更平,瞬移回到原处,找了家饭店吃午饭。
他之前拿走的烟酒留下了一瓶茅台,点了两个菜,自斟自饮。
隔壁一桌是一群同学在聚会,男男女女加在一起有十几个人,一个大桌子坐的满满的,有女人在场,大部分的男人都会炫耀展示,不过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只能炫耀酒量,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廉价的啤酒,以此凸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但实事求是的说大部分的同学聚会都是灰黄色的,在同学情义的外衣遮掩下往往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少之又少。
席间有人电话响了,是其中一个女同学的老公打来的,其性质类似于查岗,说白了就是不放心。
那个女同学对老公的查岗很是不悦,走出饭店自路旁跟老公吵架。
吴中元没有刻意去听双方都说了什么,正确的路只有一条,正确的方向只有一个,而错误和歧途却有千万种,以各种形式的聚会为例,只要里面有同龄异性,是否参加就应该征求自己配偶的意见,对方同意才能去,对方不让去那就不能去,这无关乎怕或爱,而是身为配偶,人家有这个权利……
第七百七十五章 功亏一篑
现身心月岛之后只发现岛上全是人,确切的说是人形海怪,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不下数百之众。
此时穷奇已经暴怒变身,正在岛上四处冲杀,彷如虎入羊群,挡者披靡。
除了这些人形海怪,岛屿周围不见领军之人,但吴中元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岛屿东侧海中藏有数条青龙气息,不消问,毁掉灵气屏障乃东海龙族联手所为。
东海龙族为什么突然发难,这不是此时应该思考的问题,而东海龙族的意图也非常明显,它们藏身水下并不与穷奇正面抗衡,而是驱驭水族以人海战术侵入岛屿,冲向心月狐所在山洞。
穷奇骁勇威猛,自母穷奇所在的阁楼和心月狐所在的山洞之间上下跳跃,左右冲扑,尽施全力,噬杀狂屠,奈何孤军奋战,单枪匹马,首尾不得兼顾,根本拦不下数以百计的人形海怪,此时母穷奇栖身的阁楼已经有人侵入,在阁楼下方也有手持利刃的人形海怪冲到了心月狐所在的山洞近前。
就在此时,吴中元心头再颤,糟了,他先前离开北关时布下的灵气屏障被冲破了!
这时候任何的思考和迟疑都是浪费时间,电光火石之间,吴中元顾不得多想,急施瞬移来到心月狐所在的山洞门口,揪住试图冲进山洞水怪的脖领将其反手扔飞,转而急抬右手,再施瞬息千里,将躺卧在床的心月狐送到了西北荒漠。
待心月狐消失,吴中元又施瞬移,来到母穷奇所在的阁楼,将两个正在砍剁母穷奇的水怪扔飞,转而急施天地回生,为身中数刀正在惨叫的小童养媳愈合伤口。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穷奇的怒吼咆哮,与怒吼咆哮一同传来的还有水怪凄厉的惨叫。
“我来救它,你去杀光它们。”吴中元是这么喊的,也是这么想的,在高喊的同时再施瞬息千里,将童养媳也送去了西北荒漠。
连换气都顾不上,急定心神,急回北关。
现身北关之后最先听到的是玄武振聋发聩的悲声怒吼,与此同时眼前虚影一晃,不等他看清结界处的情况,便出现了剧烈的心悸,这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大威压,其中也混杂着危险即将到来的本能预警。
结界处的情况他没来得及观察,刚才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他也没看清,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却有了预知和判断,也容不得他细想自己的预知是否正确,灵气自周身百骸狂泻而出,自结界所在区域布置灵气屏障。
不等灵气屏障彻底完成,撼天动地的凛冽气浪就自结界处狂喷四散,直到这时吴中元方才看清了结界处的情况,而他看到的景象却是形体巨大的玄武自爆解体,支离破碎。
玄武乃天仙修为,散功自爆何其恐怖,震天巨响,滔天气浪,尚未彻底成形的灵气屏障被瞬间冲散,凛冽气浪向四周蔓延扩散,正自结界周围厮杀的敌我士兵被全部冲飞。
吴中元也未能幸免,直接被气浪撞飞了出去。
呼吸不畅,心脏狂跳。
此时连吴中元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呼吸不畅,心跳加速是受到了玄武散功自爆的猛烈冲击,还是对玄武散功自爆原因的推断,不是迫不得已,玄武是不会散功自爆的,能令它散功自爆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局面已经失控,它不惜散功自爆也要阻止妖王脱困。
倒飞之时吴中元没有运转灵气抵消退势,之前万分紧急,分秒必争,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呼吸换气,而他之所以没有运转灵气抵消退势也是为了以己推人,评估玄武散功自爆对己方的勇士和士兵会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
而评估的结果也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玄武散功自爆的威势太过惊人,他体内灵气正在快速消耗,以此抵消凛冽气浪对身体的严重伤害,如此凛冽的气浪众人根本承受不住,距离较近的那些人会被气浪直接撕碎,而离的较远的人也会受到异常严重的创伤。
被气浪撞飞之初开始呼吸换气,一口气息尚未彻底吐出,突然发现高空之中出现了一只红色生物,这只红色生物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被凛冽的气浪撞到半空的。
定睛细看,不由得亡魂大冒,再度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只红色生物貌似是一只狐狸,虽然不曾看清具体形态,却看到了赤红的皮毛,也看到了形体的大小,那是一只红毛儿小狐狸,与兽王元神所化的红毛狐狸如出一辙。
兽王苏阳和妖王苏苻是一对同胞姐妹,这只红毛儿小狐狸无疑是妖王元婴,形体完整说明玄武的散功自爆并没有彻底杀死它,它很可能还活着。
想到此处,急忙反运灵气,强行减速,与此同时目视定位,急拔长剑,瞬移靠近。
那只红毛狐狸是被气浪冲到高空的,周身瘫软,貌似晕死了过去。
吴中元瞬移靠近,阴阳长剑疾挥猛斩,径直将那红毛狐狸砍为两段。
一击建功,吴中元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及时赶了回来。
就在此时,被拦腰砍断的红毛狐狸陡然睁眼,眼中妖光一闪,断为两段的身躯竟然对接愈合。
见此情形,吴中元暗道不好,再挥长剑,直取脖颈。
由于反应迅速,红毛狐狸没来得及躲闪,长剑急斩而下,再度砍下了红毛狐狸的脑袋。
脑袋虽然被砍掉了,但红毛狐狸的眼睛却没有闭上,亦不是死不瞑目的黯淡,眼中凶戾诡异丝毫不减,身首又在对接复合。
见此情形,吴中元暗生疑惑,陡然皱眉,急切思虑。
可能一秒,也可能更短,吴中元想明了缘由,与此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只红毛狐狸乃兽王元婴,想要杀掉它必须反握阴阳长剑,而此前他的两次挥斩都是正握,只能伤及肉身,伤不得魂魄。
想到此处,哪里还敢犹豫,抖腕反手,反握长剑,挥剑再砍。
但是长剑挥出,却斩了个空,红毛狐狸凭空消失了。
吴中元瞬间遍体生寒,如坠冰窟,他错过了斩杀妖王最后的机会。
这一刻吴中元几乎悔青了肠子,先前发生的一切太过急促,频繁的瞬移令他心神不稳,竟然忘记了需要反握阴阳长剑才能斩杀妖王元婴。
这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个错误会彻底打破目前的平衡。
就在吴中元呆立半空之时,祝千卫手捂左胸凌空来到,“圣上。”
吴中元没有反应。
祝千卫咳出一口淤血再度开口,“圣上。”
吴中元直到这时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祝千卫,见他伤势虽然严重却无性命之忧,不由得大生疑惑,祝千卫距玄武很近,玄武散功自爆祝千卫首当其冲,以祝千卫的修为,必无生理。
见吴中元面露疑惑,祝千卫猜到他心中所想,主动说道,“玄武自爆之前旋身摆尾,将末将击飞了出去。”
吴中元点了点头,他现身之初曾经见到一道虚影疾飞而出,原来是玄武在散功自爆之前将祝千卫击飞并保全了他的性命。
“圣上?”祝千卫看向吴中元。
“跑了。”吴中元面无表情。
“圣上莫要气堵,您已经尽力了,”祝千卫出言宽慰,“玄武散功自爆,两军皆受殃及,当重整旗鼓,清剿余孽。”
吴中元没有接话。
“此乃天意使然……”
“天意使然?这可不是天灾,这是**,龙族乃罪魁祸首……”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变数
吴中元言罢,祝千卫没有接话,他并不知道吴中元为什么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突然离开,但他却相信吴中元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此时结界已经重新关闭,吴中元环顾四周,玄武的散功自爆威力惊人,敌我双方都有大量伤亡,具体数字不得估算,但死亡人数绝对超过双方总兵力的半数,整个北关尸横遍野,一片哀嚎。
伤亡如此惨重,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不是他赶在玄武散功自爆之前布下了灵气屏障,抵消了部分威势,死亡人数会比现在更多。
为了阻止妖王脱困,玄武不惜散功自爆,不惜殃及北关的万千守军,由此可见玄武比任何人都清楚妖王提前脱困的后果,平衡被打破了,短暂的优势失去了,来不及进行充分的准备了,局面彻底失控了。
大傻此前一直在玄武的灵气屏障外围冲杀,加上皮糙肉厚,故此虽被剧烈的气浪掀翻撞远却并无大碍,此时已经自尸堆里蹬抓着翻过身来。
短暂的观察之后,吴中元确定己方能够控制住局面,便延出灵气自结界处布下了一道灵气屏障,转而冲祝千卫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里交给你。”
不等祝千卫接话,吴中元就瞬移消失了。
之所以走的如此急切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妖王的脱困他难辞其咎,心月岛和鬼城的变故都是敌人乱他心神的手段,目的就是将他自北关引走,他很清楚对方的目的,却还是做出了选择,也正是他的选择,造成了妖王的脱困,如果他不走,玄武就不会在万般无奈之下散功自爆,己方也不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从某种意义上说妖王的逃脱,玄武的自爆,己方勇士和士兵的惨重伤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此时心月狐等人还在西北荒漠,他必须前去接送。穷奇还在心月岛厮杀,他也要过去收尾善后。而鬼城那里还有一具铁棺,如果及时赶过去,兴许还能寻到。损失已经非常严重了,补不回来了,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吴中元最先去的地方是心月岛,心月岛此时已经尘埃落定,先前侵入岛屿的人形水族尽数撤回了海里,岛上只剩下了几十具死后现出原形的水族尸体。
心月岛尘埃落定不表示战事已经结束,在心月岛东侧数里之外的海中波涛汹涌,血浪翻滚,不消说,穷奇正在追杀先前登岛的敌人。
吴中元的心情异常低落,也无心出手灭杀这些无足轻重的喽啰,短暂的观察之后再施瞬移,来到西北荒漠。
他先前一股脑的将王欣然三人和心月狐以及母穷奇送到了西北荒漠,他来到之时三人正在打量躺在地上的心月狐,而那惊魂未定的童养媳则在一旁呲牙挣扎,试图摆脱吴荻的灵气束缚。
见吴中元回返,三人同时将视线自心月狐的身上移到了吴中元脸上。
不需要发问,只看吴中元的表情三人就知道大事不妙。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黎万紫却仍然出言问道,“北关情况如何?”
“妖王逃脱了,”吴中元说道,言罢,又补充道,“玄武散功自爆,死了很多人,好在玄武散功自爆之前将祝千卫送了出去,保全了他的性命。”
听得吴中元言语,黎万紫眉头紧锁,长长叹气。
“这个女的是谁?”王欣然手指心月狐。
“她就是心月狐,是神王白牧的女人。”吴中元平静回答,与此同时右手探出,施出瞬息千里将心月狐送回了心月岛,随后将那个一直在挣扎的小家伙也送了回去。
“我先去安顿她们,很快就会回来。”吴中元说道。
待三人点头,吴中元瞬移回到了心月岛,召回穷奇,命其清理岛上尸体,严密保护心月狐。
临走之前再度为心月岛布上了灵气屏障,然后魂不守舍的重回西北荒漠。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王欣然等人的心情可想而知,见吴中元回返,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他才好,只是默然站立,无奈叹气。
吴中元强打精神出言说道,“我先送你们回有熊养伤。”
“我的雁凤弓自南荒遗失了,送我前去寻找。”黎万紫说道。
吴荻接口说道,“我们与你一起回南荒,寻那铁棺。”
“走吧,先回鬼城。”王欣然说道。
吴中元也没有尝试劝说,施出瞬息千里将三人送回了鬼城,他没有将三人送回鬼城废墟,而是送到了江北高处。
送走三人,吴中元随后瞬移前往,现身之处是江北的崖顶,地势较为平坦,吴中元席地而坐,长喘了一口粗气。
直到这时他都是懵的,这个祸闯的太大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对敌人同样适用,妖王脱困的元婴此时虽然弱小,但只要假以时日,就可以恢复上元修为并化生本体,到得那时就更奈何它不得了。
此外,先前是妖魔联军一起出手帮助妖王脱困,这说明妖魔两道已经结盟,妖王恢复修为之后会立刻释放魔王,妖王乃上元修为,别说驻守西关的勇士和士兵,就算他都不是妖王的对手,妖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先前的汹涌江水是南海龙族所为,随着龙族的退走,洪水也已经退去,黎万紫离开悬崖前去寻找失落的雁凤弓,吴荻前去寻找铁棺,只有王欣然留在了吴中元旁边。
虽然留下了,王欣然却没有说话,而是拿出烟盒想要抽烟,但摸出的烟盒已经被水打湿,里面的香烟全泡了。
吴中元此前曾经凝变过香烟,便以灵气凝聚了一支香烟,抬手递给了王欣然。
王欣然伸手接过,咬在嘴里尝试点火,但打火机受潮了,打不着。
见她这般,吴中元只得伸出右手食指,催生火苗为其点烟。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吴中元看向王欣然。
“你比我更清楚。”王欣然也很平静。
“我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吴中元问道。
王欣然深吸了一口,将烟气缓缓吐出,“是对是错得看站在谁的立场上来看,我曾经跟你说过两次,只要打仗就会死人,你要做好失去我们的心理准备。”
“如果你们全死了,我就算打赢了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吴中元说道。
“你如果一直是这种想法,这场仗你没法儿打,”王欣然说道,“敌人能用来牵制你的人太多了,你想保住所有人,到最后可能谁也保不住。”
吴中元默然无语。
见吴中元心理压力很大,王欣然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跑就跑了吧,反正早晚它们也得跑,只不过提前了几个月。”
“安慰人不能避重就轻,混淆事实,更不能自欺欺人,”吴中元摇头说道,“妖王脱困,外道有了强大的外援,我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筹建的四方大营阻击拦截的作用就会大大降低。”
“四方大营的确耗费了不少人力和物力,但它们还是有存在价值的,”王欣然说道,“当年崇祯听信了袁崇焕的建议,举全国之力自辽东构建了坚固的防线,结果清兵绕行蒙古,直接让明朝砸锅卖铁打造的防线变成了废物,跟他们相比,你还是很幸运的,只跑了一个,其他三个地方仍有存在价值,而且妖族只跑了妖王,大部队还被困在里面。”
“如果妖王恢复了修为,以它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杀光北军大营的所有守军。”吴中元忧心忡忡。
“妖王恢复修为需要多长时间?”王欣然问道。
吴中元摇头说道,“这个很难说,有很大的变数,不过我感觉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么快?”王欣然大感意外。
“这也是我的功劳,”吴中元苦笑,“它此前曾经假冒兽王,自我这里骗走了一些丹药,其中有一枚玉虚丹药,咱们自沙堡附近争夺黄鹿时它曾经出现过,正是玉虚修为,它元神控制的这具肉身也是可以被元婴附身并炼化使用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担心也没用,”王欣然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先冷静下来,慢慢想办法。”
“玄武的死我难辞其咎。”吴中元说道。
“你是为了救我们才离开北关的,”王欣然说道,“你这么说,我都没脸接你的话。”
“你们我应该救,这个我不后悔,”吴中元说道,“关键我在心月岛还浪费了几分钟,我倒是做到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王欣然扔掉烟头儿出言说道,“不要怀疑自己,你的问题就是太年轻,我说你年轻不是指你思想不成熟,而是很多事情你都没有经历过,猛然接触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它们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跟你打本来就是欺负你,一个这样的对手对你来说已经很不公平了,更何况还是五个。”
听得王欣然言语,吴中元心头略轻,“我之前严重低估它们了,跟它们接触之后才发现它们比我想象的更可怕,更聪明,就像这件事情,时间的拿捏,火候的掌握,分毫不差,堪称细思极恐……”
第七百七十七章 加急准备
“敌人可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可怕,吃一堑长一智,你目前至少知道敌人在什么段位了,”王欣然说到此处拍了拍吴中元的胳膊,“别坐着了,下去帮忙吧。”
吴中元点了点头,此时吴荻和黎万紫正在下面寻找那具铁棺和雁凤弓,二人都是三虚修为,三虚修为已经可以遥感搜寻,但由于洪水刚刚退去,废墟之中一片泥泞,二人搜寻并无进展。
吴中元离开北岸悬崖,悬停半空凝神搜寻,雁凤弓乃通灵神兵,感应较为强烈,片刻过后便锁定了雁凤弓的位置,飘掠前往,将其自厚厚的淤层之中遥抓在手。
与其他通灵神兵一样,雁凤弓里也藏有金简玄文,在吴中元将雁凤弓里的金简玄文取出并定睛打量的时候,黎万紫和吴荻自不远处掠了过来。
天格修为都可以凌空飞渡,不需借力也能长时间悬停半空,见吴中元打量金简,黎万紫出言问道,“如何?”
此时吴中元已经看过了金简玄文的内容,听得黎万紫发问,便将那片金简递给了她,“没问题,金简玄文未被篡改,它们好像没有打开过。”
黎万紫也知道雁凤弓里有金简玄文,此前也曾经打开看过,接过金简检视过后不无疑惑的问道,“它们为什么不将雁凤弓带走?”
“可是怕我们前去索要报复?”吴荻接口说道。
“它们就算不带走雁凤弓,我就能轻饶了它们?”吴中元冷冷说道。
吴荻说道,“先前冲我们发难的是赤龙,当是南海龙族,它们此番发难,很可能是妖族暗中蛊惑,许诺它们能够救活被你杀掉的敖炙等人。”
“我不管它们为什么冲你们发难,我只看它们做了什么,”吴中元说道,“它们这次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下后路,不将它们赶尽杀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听得吴中元言语,吴荻重重点头,当日敖烛等人对她无礼,吴中元痛下杀手,将敖烛等人尽数灭杀,事后老龙王负荆请罪,礼下于人,吴中元碍于颜面才救治了大皇子敖烛,令南海龙族不至于断了香火,此举对于吴中元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南海龙族此番翻脸发难,等同落井下石,以怨报德。
黎万紫寻回雁凤弓之后便让吴中元送她回北关,吴中元知道她在担心祝千卫的安危,便施出瞬息千里将她先行送走,然后移动位置,自江河之中感应搜寻那具茧形铁棺。
铁乃恶金,不通气息,便是太元修为也无法控驭,但是可以通过灵气感应到它的形状,半柱香之后,吴中元寻有所获,那具铁棺就在下游水中,距此不过七八里,而这正是那条赤龙入水之处,这说明赤龙入水之后立刻顺水而下,没敢带走这具铁棺。
铁棺位于水下,吴中元无法将其挪移出水,却可以移山动岳,令江河改道,上游江水改道之后,铁棺显露了出来,吴中元再发灵气将铁棺周围泥泞河床冻硬,与吴荻和王欣然近距离观察。
铁棺是完全密闭的,没有任何缝隙,虽然落进了河底,内部所藏的东西却不曾遭到江水的浸泡。
“铁棺甚是沉重,我们搬它不动,只能将大傻召来。”吴荻说道。
吴中元没有接话,而是眉头紧锁,绕行四面,打量铁棺。
“这里面会不会是鬼王的夫人?”王欣然问道。
“之前我也感觉是,但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吴中元苦笑摇头,“我都让这帮家伙搞怕了,天知道它们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万一这玩意是特洛伊木马怎么办?”
“应该不会。”王欣然说道,吴中元所说的特洛伊木马指的是里面藏着伏兵的陷井。
“不好说,它们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吴中元摇头说道。
吴中元上一句话用的是古代语言,吴荻也能听懂,唯一听不懂的是特洛伊木马这个发音,再听吴中元这句话,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且不管这具铁棺里藏着什么,都要将其带走,也不带去有熊,另寻隐秘之所埋藏,倘若铁棺里的东西真是鬼王在意的,日后也能用来挟制它。”
吴中元沉吟过后点头同意,本想感召大傻前来,送出意念之前又改变了主意,亲自瞬移前往北关。
北关的战事已近尾声,敌方达到了目的也无心恋战,四散奔逃,北关将士怒火中烧,穷追不舍,此时已经追到了几十里开外。
担心自己离开吴荻和王欣然会遭到敌人偷袭,吴中元也不敢过多滞留,将大傻送来之后自己也随之回返。
凝变绳索,仔细捆系,大傻弓背发力,将铁棺自河床中拉出吊起,振翅北飞。
“我先送你们回去,我留下处理这具铁棺。”吴中元说道。
吴荻点头同意,“圣上一定多加小心。”
王欣然说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们陪你一起吧。”
吴中元摆手说道,“别,你们马上回去,加强对混元鼎的看护,它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见吴中元心意已决,王欣然便没有多说什么,任凭吴中元抬手作法,将二人送回有熊。
吴中元此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唯恐敌人自暗中窥觑,陪着大傻北飞回返之时一直四顾观望。
妖王提前脱困,东海和南海龙族“厥功甚伟”,肯定要“重谢”“重谢”“再重谢”,不过前往重谢也并不急于一时,毕竟它们都是有庙儿的和尚,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务之急是尽快对眼下下的形势进行准确评估,然后有针对性的进行防范。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今日之事不但是妖魔二族联手所为,鬼族也有参与,如果鬼族没有参与,南海龙族冲王欣然等人发难的时机不可能拿捏的如此精准,而龙族也不会尝试带走铁棺。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鬼族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妖魔二族联手所为,之所以尝试带走铁棺是为了嫁祸鬼族。
不管那一套,正如王欣然所说,有些事情没必要去探究内情,就看表面现象,表面上看鬼族参与了它们就是参与了,背黑锅也活该,最主要的是鬼族此前已经跟人族翻脸开战了,妖魔鬼三族一视同仁,全部列为打击对象。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己方接下来应该干什么要取决于逃走的妖王接下来会干什么,那逃走的妖王接下来会干什么?
由于妖王需要时间恢复修为重聚肉身,短时间内还不具备与人族正面抗衡的能力,故此人族还有一段时间进行最后的准备,首先就是黄毛儿所在的荒漠古城,那地方很可能封印有妖龙甲,得赶紧过去将妖龙甲拿下,以免落于妖王之手。
此外,兽族的态度一直不明朗,之前他一直不确定应该以怎样的态度与兽族相处,这个也必须尽快拿出对策,如果要杀,那就趁早儿,他现在有这个能力将兽族一网打尽,如果不杀,应该怎么相处,也得拿出对策,总之是不结盟,人族不与神鬼妖魔兽任何一族结盟。
重中之重还是淬炼丹药,必须尽快将剩下的丹药炼完,然后赏赐分发,提升己方实力……
第七百七十八章 重拾信心
此时已是五更时分,大傻吊着铁棺低飞向北,吴中元隐去身形,跟随在后。
铁器不通阴阳,无法利用灵气检试铁棺里到底存放了什么,除非将其剖开,但是一旦破坏了铁棺,里面保存的东西也会因此损坏,思虑过后,吴中元决定不破坏铁棺,而是寻一处隐秘的所在将其藏起来。
考虑到里面的东西可能会对人族构成威胁,便不能将其存放在有熊,但保存的地方又不能太过偏僻,万一被鬼族寻到并试图带走铁棺,他也及时发现并出面制止。
辰时过后,大傻飞抵岷山附近,岷山本是黛娘的居所,也是伏羲封存混元鼎的地方,此时黛娘早已离去,而混元鼎也被带走,根据他先前下达的指示,人族已经在先前封存混元鼎的地方建了一座祭祀的小型庙宇。
由于地理位置过于偏远,庙宇虽然建成,却不曾留下看管庙宇的庙祝,来到此处,吴中元临时改变了主意,凝神窥察,确定无人窥觑,便延出灵气将庙宇连同基座整个儿抬起,然后破开土层,命大傻将那铁棺放置其中,然后将庙宇放归原处。
做完这些仍不放心,又在其中一块砖石上留下了少许灵气,倘若有人破坏庙宇也能有所感知。
了却此事便与大傻同行回返,也懒得施那瞬间移动和瞬息千里了,就在大傻头上坐着,万分郁闷,怏怏愁恼。
今天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但是在吴中元眼中却是迷雾重重,愁云笼罩,世界是什么样的并不取决于世界本身,而是看一个人以怎样的心境去看待这个世界,自己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世界就是什么样。
“愁啊愁,愁白了头。”吴中元拖腔哼唱,苦笑摇头。
发现自言自语多少能够缓解忧虑和愁恼,吴中元便尝试为自己鼓劲儿,有句古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的情绪一旦陷入低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大失水准,很容易陷入恶性循环。不能放任负面情绪蔓延,必须调整心态,以积极乐观的心态去迎接和面对。
“跑了就跑了,反正早晚也得跑。”吴中元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脑海里随即传来另外一种声音,“你很清楚自己在自欺欺人,妖王脱困,会引发一连串的恶果,局面你怎么控制?”
“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吴中元又道。
此言一出,脑海里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自己另外一种想法,“什么叫走一步看一步?那不就是什么主意和办法都没有,任由事态恶化吗?”
吴中元此番没有说话,而是暗自心道,“妖王跑了我也没办法呀,敌人太厉害了,计划的万分缜密,我总不能不管王欣然等人的死活,也不能负人之托,不管心月狐,由此沦为背信弃义的小人吧?”
此番脑海里没有再冒出其他念头,吴中元苦笑摇头,完了,自己跟自己说上话了,快神经了。
这个念头儿刚刚浮现,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在此之前脑海里虽然也经常出现矛盾的想法,却不似今天这般清晰,自己不是快神经了,也没有精神分裂,而是自己的元婴正在缓慢萌发。
当元神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催发元婴,元婴不是另外一个人,而是元神分裂出的另外一个元神,相当于一棵树上有了两个分叉,本质上还是一棵树。
想到元婴,低迷的心情便有所减轻,先前之所以陷入极端的被动,正是因为自己无法化生元婴,如果有元婴的存在,就可以兼顾各处,妖王也就不会逃脱。
状态回来了,思维也就清晰了,妖王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强行脱困?答案很简单,五道发现他意外晋身太元,担心假以时日他会化生元婴,到得那时它们脱困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故此才会铤而走险,联手发难,强行脱困。
说白了妖王尝试脱困属于兵行险着,乃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孤注一掷,其本质还是对于对他的忌惮。
想到此处,信心再度回升,此前他钻了牛角尖儿,只想到敌人会如何伤害人族,却忽视了人族照样可以伤害其他五道,妖王的确可怕,但他现在也拥有金仙修为,在敌人看来他也很可怕。
吴中元原本是倚靠着大傻的独角斜坐着的,信心回升之后改为挺身站立,直面山风,不可否认,五道君王年老成精,心思缜密,想跟五道君王比拼智谋,自己肯定不够格,而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也正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情绪才会万分低落。
但是反过来想,自己不过二十来岁,年轻毛嫩,心智计谋比不过那些老妖怪再正常不过了,人家也不是白活了那么多年,如果心智跟普通人一样,那也说不过去,比人精还精才符合逻辑。
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五道君王固然有其它们的优势,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自己五行齐全,可以感应所有五行事物,这一点五道君王就比不了。再者,自己乃九阳巫师,可以施展很多霸道的法术,在这方面五道君王也落于下风。
对了,还有,自己拥有超出同等修为者二十倍的海量灵气,而五道君王的灵气储量不过同等修为的正常水平,这一点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似昨晚那般疯狂作法,频繁传送,也只有自己能够耐受,换做其他君王,体内灵气早就耗损殆尽了。
不止这些,还有,自己有可以灭杀元神的阴阳长剑,而敌方君王没有。
越想心里越亮堂,越想越有底气,不能因为自己在某一方面比不过人家就闷闷不乐,愁恼沮丧,得整体权衡,自己占了这么多优势,还不让人家也有点儿过人之处,那也太不地道了,太贪婪了,做人不能这样,不能奢求全方位的碾压,就像马大宝,虽然富可敌国,长的却跟个外星人似的,这就对了,好事儿不能让一个人全占了,不然让别人怎么活。
心态调整好了,感觉天气也晴朗了,空气也清新了,也不舍得浪费时间了,直接施展瞬息千里将大傻送回有熊,然后瞬移回返。
中天殿外聚集了多位勇士,丹殿里的工作仍然照常进行,见吴中元回返,众人纷纷冲他见礼。
起初吴中元还没发现异常,待得召集众人进殿议事时方才发现吴暮秋的眼睛有异,且手中又多了拐杖。
“相国,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吴中元急切问道。
听得吴中元发问,老瞎子缓缓跪倒,“承圣上器重关怀,妙法回春,亲手救治,令微臣重见光明,奈何微臣瞎眼多年,已经习惯了黑暗,重见光明之后乱花迷眼,万相乱心,心神不宁,灵慧尽失,苦思良久,慎重思虑,最终自翳双目,再回从前。”
听得老瞎子言语,吴中元眉头大皱,长长叹气。
听得吴中元叹气,老瞎子又道,“圣上修为通天,随时可令微臣重见天日,若微臣有此意向,定会坦言求请。”
“好吧,你自行把握斟酌。”吴中元转身走向中天殿,到得殿门处转身回望,发现老瞎子还跪在原地,这才想起自己未曾赦免他自毁双目的罪过,老瞎子的眼睛是他治好的,老瞎子自己又弄瞎了等同欺君。
想到此处,便冲吴荻抬了抬手,“鹏凤王,扶相国进殿议事。”
之所以称吴荻是鹏凤王而不是吴皇后乃是因为按照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吴荻既是皇后又是辅弼勇士,有着双重身份,可以上朝议政。
姜南的情况跟吴荻相同,三人之中只有王欣然是个例外,之所以能够勉强上朝议政乃是因为他此前曾经下旨让王欣然监理工部。
进入中天殿,君臣落座,不等吴中元说话,吴荻便主动奏报,不是什么好事儿,是坏事儿,昨晚下半夜大田遇袭,敌人的目标是大田即将收获的良田,纵火者是一条赤龙引着一群红羽怪鸟。
听罢吴荻奏报,吴中元眉头大皱,大田是熊族城池,乃产粮重地,敌人纵火焚烧良田乃是釜底抽薪之举。
“吴守正可有受伤?”吴中元问道。
“受了轻伤,并无大碍。”吴荻说道。
“烧毁了多少田地?”吴中元又问。
吴荻说道,“圣上此前曾有圣谕,各地粮田青黄混栽,谷粟田中有不曾成熟的紫花山芋,故此大火未曾蔓延,毁田总计两百余亩。”
两百亩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吴中元心中存疑,便询问敌人偷袭的具体时辰,一问,心里有数了,正是妖王试图脱困的紧要关头。
此前他一直以为敌人用的两处调虎离山,未曾想却是三处,只是因为吴守正不曾持有他的灵气信物,故此未能及时告急求援。
吴荻奏完,姜大花起身奏禀,姜大花掌管兵部,北关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勇士和士兵阵亡五千多人,几乎是北军大营一半的兵力,而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吴中元昨天就在现场,知道己方伤亡惨重,但是具体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还是令他心头巨震,别说现在人口稀少,就是放在现代,一场战斗打下来阵亡五千多人也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此时有熊众人已经知道妖王自北关逃脱,无不忧心忡忡。
老瞎子前段时间一直不在状态,自毁双目之后再得心静,察觉到众人的忧虑,便起身说道,“妖王虽然逃脱,妖族大军却仍被封印,依微臣之见,当巩固北关,据守拦截,将妖族一干党羽尽数困在北关,无有羽翼,妖王不足为患。”
吴中元知道老瞎子这番话是为了鼓舞士气,也不曾点破,而是点头认同,传旨重修北关,加强防御。
随后又进行了其他部署,主要是加快重兵器和火器的熔铸生产,抓紧时间收获并妥善保管米粮。
半个时辰之后,琐事议定,六部官员退去,吴中元留下了老瞎子,又命吴荻前去丹殿喊来了姜南。
越是重要的会议,与会人员越少,接下来的会议议题都是决策性的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密议
偌大的中天殿除了吴中元,只有老瞎子和王吴姜三位皇后。
吴中元端茶喝水,然后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这才冲老瞎子说道,“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事?”
老瞎子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北关传来的战报表述不甚周详,圣上昨晚亲临战场,可否将细节详说与我。”
老瞎子言罢,吴中元没有立刻接话,北关发来的战报肯定不会说他在危急时刻离开了战场,而且受篇幅所限,其他细节也无法详细描述,老瞎子追问妖王逃走的细节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不知道细节老瞎子便无法进行准确的推断和分析。
在吴中元皱眉沉吟的间隙,吴荻起身走到茶炉旁,提了茶壶为吴中元倒茶,转而去到老瞎子旁边想为他倒茶,姜南站立起身,自吴荻手中拿过茶壶,为老瞎子倒了杯茶。
吴荻倒茶是为了给吴中元争取斟酌词汇的时间,不至于冷场。而姜南中途替下吴荻是因为吴荻是东宫,而她是西宫,如果坐着不动有失礼之嫌。
二人倒茶的时候王欣然并未参与,而是歪头看向吴中元,以眼神示意他实话实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妖王逃走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早晚会被群臣知道。
吴中元冲王欣然点了点头,然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说了一遍。
听得吴中元讲述,四人沉默不语,实则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有吴中元自己知道整个经过,王欣然等人也只知道一部分,直到此时她们方才知道昨晚的局势是何等的复杂而危急。
几十秒后,吴中元打破了殿中的沉默,“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事?”
老瞎子沉声说道,“通过诸多细节来看,昨晚之事敌人蓄谋已久,志在必得。圣上分身乏术,难能兼顾,只能做出取舍,虽然事急仓促,但圣上的选择却甚是明睿。”
“先生,此时没有外人,你无需顾忌,但说无……”
老瞎子极少打断吴中元的话,但此番不等吴中元说完,老瞎子就接口说道,“微臣所说确是肺腑之言,并无宽慰之意,圣上亦无需为妖王逃脱而内疚,依微臣来看此事利大于弊,绝非坏事。”
“哦?”吴中元疑惑歪头。
老瞎子继续说道,“圣上正位之初,微臣曾篡越犯上,自作主张,险些酿成大祸,事后微臣闭门思过,反省多日,最终正视过错,体悟圣心,君王者,人族表率,万众楷模,不管局势再难,处境再险,也绝不能行那鸡鸣狗盗,背信弃义之事,君王的道德品格绝不能有所亏缺,如若不然,即便身居帝位,也势必万众不服,人心向背。”
老瞎子说到此处略作停顿,实际上当日擅自行事激怒姜正和黎泰是老瞎子和吴荻联手所为,眼见老瞎子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吴荻便想出言分担。
吴中元猜到吴荻想做什么,便及时摆手,阻止她开口,到底是谁的责任,他心里有数。
老瞎子再度说道,“这些邪魔歪道串连作祟,预谋祸乱,以有心算无心,圣上悲天悯人,为了救护下属,忠人之托,无奈离场,最终令得妖王脱困,依微臣之见,此事不但无需回避遮掩,还理应昭告天下,一者,可以让人族民众知晓此事,多加防范。
二者,圣上为了救护下属, 忠人托付,无奈之下只能做出万难抉择,由此令得妖王趁机脱困,此事公之于众,不但能够汇聚民心,壮我士气,还可令中原百姓愤恨妖王之阴险卑劣,鄙夷不屑,同仇敌忾。”
三者,邪魔外道屡次三番以心月岛要挟圣上,令圣上分身乏术,难能两全,而每次圣上都未曾放弃对心月岛的保护,此等重义守信,足以令得天下人膜拜敬仰。而心月岛主与神王白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倘若有朝一日白牧脱困,岂能不敬圣上之信义,岂能不与重谢报偿?而对于妖魔鬼道的连番侵扰,神王白牧岂能不怒尔等之卑鄙,岂能不与严酷之惩罚?”
老瞎子言罢,吴荻率先接口,“相国所言极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圣上虽然不曾计较得失,权衡利弊,但无形之中却立威于天下,施恩于神族。而妖王虽然侥幸逃脱,其卑劣品性却也显露无疑,似这等卑鄙小人,不得人心,难取信任,日后谁敢与之同谋共事?”
吴荻说完,姜南接口说道,“吴皇后和相国所言有理,神王虽然未曾脱困,但东海所发生的事情想必他已有耳闻,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子,都不会与试图伤害自己妻妾之人为伍,神族与妖魔鬼道已经结仇,日后定然势同水火,而今虽然只有妖王脱困,但各族立场几乎已经明确,只是兽族立场尚不明朗。”
姜南表态过后,王欣然最后一个说话,别人说话之时是不敢直视吴中元眼睛的,但她敢,“两位妹子和相国分析的很透彻,通过你刚才的叙述来推断,整个变故就发生在五分钟之内,你的处理几乎可以打满分,你如果在玄武的灵气屏障消失之后靠近虫洞,就会被玄武随后恢复的灵气屏障困在里面,再想出来只能强行冲破灵气屏障,这会对玄武造成重创,所以你选择离开是对的,而你如果晚到几分钟,不用几分钟,哪怕只是晚到一分钟,我们三人一个都活不了。心月岛也是这样,你赶去的时候敌人已经冲到那个女人的门口了,你如果晚去几十秒,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时间太紧了,你根本不可能全兼顾,这三个地方,你肯定要丢一个的。”
由于吴荻等人在场,王欣然说现代语言就显得有些见外,故此她说的是这时候的语言,而古时候的语言是没有“分析,分钟,虫洞,秒”这些词汇的,故此这些词汇王欣然是用现代语言说的,吴荻等人自然听不懂,不过她们虽然听不懂,却也能联系前后猜到王欣然在说什么。
王欣然言罢,吴荻等人尽皆点头附和。
吴中元知道王欣然等人说的确是实情,并不是违心宽慰,但他心中仍有遗憾,“在救下你们和心月狐之后,我瞬移回返,恰好与被气浪震飞的妖王偶遇,那时我如果沉着冷静,便不会两次出剑都是正握长剑,哪怕第二次出剑改为反握,妖王也跑不了。”
王欣然摆手说道,“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你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再加上你之前压根儿没想到玄武会散功自爆,突然见到妖王,你能及时反应过来,拔剑去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顾得什么正握反握。”
见吴中元想要叹气,王欣然又道,“事实就是这样,是你的责任你得认着,不是你的过错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
“我也没往自己身上揽,我只是感觉很可惜,差一点儿就能把它弄死。”吴中元说道。
王欣然没有接话,她早已经不避讳众人了,当众拿出香烟吞云吐雾。
老瞎子接过了话头儿,“圣上若无异议,我等稍后便拟定公文,将北关战事遍告诸城。”
吴中元点了点头,想起老瞎子看不见,便补充了一句,“嗯。”
吴中元说完,唯恐老瞎子等人将败仗说成胜仗,便又说道,“定要如实公告,莫要虚构夸大,颠倒黑白,死了这么多人,终是吃了败仗。”
“阵亡的勇士和兵卒多为玄武自爆所为,死于敌手者并不多。”老瞎子说道。
吴中元叹了口气,玄武散功自爆乃是为了阻止妖王逃脱,尽忠职守值得敬佩,但这家伙也实在是太狠了,不但同归于尽,还玉石俱焚,直接毁去了己方数千人,如果再算上妖魔联军的伤亡,为玄武殉葬者怕是不下万数。
老瞎子摸索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说道,“妖王虽然脱困,但它孤掌难鸣,且修为未曾恢复,圣上也不必太过忧心,依微臣之见,圣上也无需兴师动众大肆搜寻,天下之大,哪里都可藏身,寻它不到的。不如置之不理,抓紧时间屯粮蓄草,以迎寒冬。”
“相国言之有理,”吴荻说道,“这些琐事不劳圣上分神,交由我等督办,圣上已得太元修为,当早凝元婴,强大自身。”
吴中元点头过后看向姜南,“丹药什么时候能炼完?”
姜南答道,“鼎身的纹缝正在扩大,如果能够支撑到明日此时,我们便能兑现承诺,炼完丹药。”
“最近都出了些什么丹药?”吴中元随口追问。
混元鼎炼出了多少丹药姜南都有详细记载,见她拿出文簙,吴中元摆手说道,“不用太过具体,说个大概就可以。”
“三虚灵丹得了三十几枚,紫气灵丹当在五百以上。”姜南说道。
吴中元缓缓点头,三虚灵丹的数量与他估算的相差无几,而紫气灵丹远比他先前估算的要多,这是个好消息。
“三宫亲兵抓紧组建,”吴中元看向王欣然,“现有的火器威力平平,你去兵工厂督工,争取赶制一批威力巨大的火器。”
待王欣然点头,吴中元又看向姜南,“上次中途生出了变故,你的人手还没挑够,等丹药炼完,你还回牛族继续挑人。”
看罢姜南,又看吴荻,“巫师怎么样了?”
“已经挑选完毕,法术也已尽数传授,只是修为未曾提升,尚不得参战。”吴荻说道。
吴中元再看姜南,“即刻交付一百枚紫色灵丹给吴荻,将东宫亲兵尽数擢升洞渊。”
姜南点头答应。
而今中宫亲兵尚未组建,吴荻便感觉不妥,“此事不急于一时。”
“你不急我急,日落之前给我擢升一百名紫气巫师。”吴中元说道。
吴荻何其聪明,听吴中元愤恨语气,便猜到他想报复龙族,急忙劝道,“这些巫师未经实战,便是晋升紫气,也不得马上参战。”
“经验都是打出来的,马上去办,日落之后我带他们出去长长经验……”
第七百八十章 不负功臣
听得吴中元言语,老瞎子也反应过来,急忙劝道,“圣上息怒,龙族助纣为虐,绝不能轻饶了它们,但眼下时局不明,贸然发兵,福祸难料。”
“相国所言甚是,”吴荻说道,“不管东海还是南海都广袤非常,想要寻到龙族绝非易事。况且紫气巫师虽能凌空飞渡,却不得长时间御气凌空,远征龙族是不是过于仓促?”
“龙族藏的再深我也能找到它们,”吴中元说道,“巫师不得凌空就由我来承托他们,为策万全,将碧眼金雕全部带上,”
姜南是个鹰派人物,听得吴中元言语,热血上涌,“给我三天,待我寻齐百名牛族勇士,晋身太玄,幻化兽身,载了巫师同去。”
吴荻本来还想让姜南帮着一起劝说,未曾想她竟然力挺支持,无奈之下只得频使眼色,示意她莫要火上浇油。
姜南跟吴荻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见吴荻向自己投来求助眼神,也不便驳她面子,只得生硬的变卦,“三天貌似仓促了些。”
虽然受到劝阻,吴中元却并未改变主意,“之前龙族与我们虽然有些睚眦,却也都是龙族先行挑起的事端,我对它们的态度还是比较克制的,但这次它们与邪魔歪道联手发难,已经与我们彻底翻脸,若不严加惩罚,人族尊严何在?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种族异类仿效龙族,与我们为敌?”
吴中元言罢,老瞎子接口说道,“龙族不宣而战,罪不可赦,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定军心,但微臣以为此时发兵时机不很成熟,圣上晋身太元一事南海和东海龙族不可能一无所知,而它们此前也都与圣上打过交道,知道圣上绝非忍气吞声之人,既然明知圣上已得通天修为,它们为什么还敢起兵发难?难道不怕天颜震怒,回以雷霆肃杀?”
老瞎子说到此处略作停顿,见吴中元没有接话,又继续说道,“依微臣之见,圣上即便要发兵征讨,也要摸清它们的底细,找出它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再者,龙族不比散兵游勇,它们不可能背井离乡,逃难避祸,不管什么时候圣上想要前去征讨,它们都在那里。”
老瞎子说的确有道理,但吴中元仍不想改变主意,他最讨厌的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感觉这种作法流于阴邪诡诈,有失光明,亦不解气,又不是没有能力前去复仇,直接杀过去砍下它们的龙头,看谁以后还敢挑衅冒犯。
吴中元不说话就说明他没有改变主意,但他不说话也说明有了些许松动,担心吴中元沉默过后落槌定音,吴荻便急切的看向王欣然,虽然同为皇后,但王欣然是吴中元的患难之交,说话的份量比她们二人要重上几分。
此前王欣然一直没有表态,察觉到吴荻求助眼神,方才掐灭香烟出言说道,“海陆空三军,咱们只有陆军还拿得出手,空军和海军都比较弱,你火冒三丈的带着巫师跑到客场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你想过后果没有?”
吴中元看了王欣然一眼,没有接话。
王欣然察觉到吴中元投来的眼神带有几分不满,也担心说的太生硬会引起他的逆反之心,便放缓了语气,“它们也不是傻子,动手之前肯定知道事后你会报复它们,它们明显是有恃无恐,万一是连环计怎么办?说不定它们已经布好了陷井,正在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万一是空城计怎么办?”吴中元反问。
“怎么可能,”王欣然摇头说道,“它们可都是有庙儿的和尚,拖家带口的,怎么敢把一家老小的性命寄于你的一念之间?”
“我还是想过去弄它们。”吴中元这句话用的是现代语言。
“你快拉倒吧,你自己很清楚时机不对。”王欣然说的也是现代语言。
“明知我已经晋身太元,它们还敢来惹我,还冲你们几个下手,不弄它们我心里不舒服,不能让它们跟没事儿人一样,它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它们舒服。”吴中元说的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欣然说道,“你就不想让它们好过呗,那简单,你老实在家呆着就行,它们知道你肯定会去复仇,却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以及会怎么动手,所以只要你不动手,它们就会一直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永远不敢放松,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吴荻等人听不懂二人的交谈,但是见吴中元最终缓缓点头,便猜到王欣然已经说服了他,无不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暂时压下了出兵的念头,配齐东宫亲兵的想法却没有改变,吴中元随口下旨,命吴荻落实此事。
吴荻接旨应是,却阻止姜南将这一百枚洞渊灵丹交给她,而她拒绝的理由是人族所有的巫师和勇士都是吴中元的下属,哪怕越阶擢升,也应该由吴中元亲自赏赐丹药,应该在合适的时候举行个较为隆重的仪式,提升新晋高阶巫师的荣誉感。
吴中元采纳了吴荻的建议,并将仪式定在了后天上午,丹药明天就能炼完,届时召集所有垣城城主和副城主前来参加朝会,三宫亲兵届时一并擢升,中宫亲兵是由黄袍禁卫转过来的,人数本来就够,差的无非是威力强大的火器。而姜南在被人送回现代之前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挑选牛族勇士,人数差的也不多。
除了晋升三宫亲兵,各大垣城的城主和副城主也要酌情晋升,此前的东海之战和岭南之战己方高阶勇士大量死伤,很多城主都阵亡了,替补上来的有不少连紫气修为都没有。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五人都在商议擢升的细节,算来算去,紫色三阶的丹药还有大量剩余,老瞎子在慎重考虑之后提出了一个建议,原黄袍禁卫不加改编,擢升修为之后仍担任皇城禁卫,由王欣然统领,保护有熊安全。另外组建一支百人战队,清一色的鸟族勇士,召雀凤王黎别入朝,由她统帅。
老瞎子这个建议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提出的,西宫亲兵由牛族勇士组成,东宫由熊族巫师组成,如此一来鸟族众人落空了,心中免不得多有失落,组建一支由鸟族勇士组成的战队也是为了平衡三族关系,增强国家的凝聚力。
对于老瞎子的建议,四人一致同意,之后吴中元又对这三支队伍的名字进行了改动,既为黄帝亲兵,前冠金字,分别为金熊巫师,金牛勇士和金乌勇士,鸟族供奉的也并不是麻雀小鸟儿,他们原本供奉的是玄鸟金乌。
接下来就是军服款式的制定,这个至关重要,军容必须严整,军服必须飒爽,军服好看不好看直接影响到士兵们的士气,穿的跟个逗比似的,万一遭到敌方耻笑,士气直接就降为零了。
商议过后决定仍以紫色披风为基础,后背分别刺绣金熊,金牛,金乌,辨识度极高,此举能够极大的提升巫师和勇士的士气,皆以能为本族征战争光为荣。
时间紧迫,姜南将所有丹药尽数留下,然后率先离场,混元鼎有阿洛在看守,她可以赶回牛族挑选勇士。
吴荻也起身告退,各大垣城需要尽快通知,几百套服饰也需要赶制,必须立刻吩咐下去,日夜赶工。
二人离开之后,老瞎子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继续留在中天殿与吴中元议事,此番所议政务比较驳杂,首先是北关战况如何书写公告。由于公告中会涉及到玄武,便需要对玄武进行定性,玄武数千年尽忠职守,最终以身殉职,作为人族必须对其作出褒奖和评价,说白了就是歌功颂德,歌功颂德本身并不是个贬义词,事实上玄武的忠义也理应被世人牢记并缅怀。
对玄武的评价就是日后为其竖碑祭奠的碑文和祭文,具体怎么写由老瞎子来负责,吴中元只需要定个调子,吴中元沉吟过后说了两个字,“至高。”
“至高?”老瞎子微微皱眉,“不留余地?”
吴中元知道老瞎子为何有此一问,至高往往是用来评价帝王的,如果将四方神兽定性为至高,以后他的碑文就没法儿写了。
“至高!”吴中元点头,“数千年的孤身坚守,抛开不计其数的血战厮杀不论,单是雾露霜雪,风雨飘摇,又有几人能够体会,就中心酸怕是只有它自己才能知晓,大功之臣,理应得到这样的评价。”
老瞎子应是领旨。
随后二人商议的是各大垣城在受到攻击时如何快速向都城传递消息,按照吴中元的意思是每处垣城配备一件他的灵气信物,危急关头可以及时求援。
但是他的想法遭到了老瞎子的反对,而老瞎子反对的理由是倘若敌人得知此事,会通过频繁的攻击某处城池,以此逼垣城向他求援,最终达到乱他心神,令他疲于驰援,无法专心淬炼元婴的卑劣目的。
此番吴中元没有坚持己见,老瞎子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弱点,那就是不肯牺牲自己的下属,已经开始利用他的这种心理了,如果每处垣城都配备他的灵气信物,以后估计他也不用干别的了,一天到晚光忙着四处救灾去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运筹帷幄
见吴中元多有忧心,老瞎子又想到另外一个办法,以后除了飞鸟传信,垣城与都城之间可以建立双向联系,城主和六部官员的修为都在紫气以上,灵气都可以外放,以后互相留下信物,万一垣城遇袭,城主可以向六部求援,倘若都城要召见谁,也可以利用对方留在有熊的灵气信物急召对方。
好办法吴中元自然不会否决,虽然他并不赞同老瞎子自毁双目,但事实证明老瞎子自毁双目之后的确恢复到了先前的冷静和睿智。
之后二人讨论的是北军大营的兵员布置,昨日一战北军大营的士兵和勇士死伤过半,急需兵员补充,什么时候补充,补多少,这些都需要吴中元来拍板。
一个好的下属不会什么事情都问领导应该怎么办,而是提出具体的意见和建议,然后请示领导这么干行不行。对于北关的兵员补充,老瞎子的意见是并不能因为妖王脱困而有所松懈,兵员必须尽快补充,而且要补满,对北关进行更加严密的防守,确保妖王的一干下属无法脱逃。
除此之外,还要对四方大营进行增兵,所谓增兵并不是增加普通士兵,而是遣派三虚品阶的高手,四方大营至少也得派驻一名异姓王爷。
老瞎子的建议是东关派驻虎龙王于清都,而北关派驻雁凤王黎万紫,西关派驻猁龙王高展,南关派驻牛龙王吴勤。
吴中元基本同意老瞎子的建议,但他也有顾虑,那就是祝千卫也是异姓王,倘若往四方大营派驻王爷,这些人会不会不服从祝千卫的调度。
随后君臣二人又对细节进行了讨论和推敲,吴中元的顾虑并不是杞人忧天,同为王爷,其他王爷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祝千卫的调度,而他又不便强令众人服从祝千卫,不然便有厚此薄彼之嫌。
商议许久,最终定下调子,四方大营还保持现状,由祝千卫全权负责,不再派驻其他王爷,但每处大营指派两名王爷协防,所谓协防就是不需前去驻守,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倘若四方大营发生意外,在得到通知之后立刻赶去增援,如此一来主次就分出来了,也就不会出现双头蛇的尴尬局面。
北关除了雁凤王黎万紫,再加上黎亲王黎泰,这二人是兄妹,合得来,而且北关属于重点防护对象,有黎泰在,他比较放心。
西关也是防护的重点,妖王脱困之后很可能会兑现承诺率先营救魔王,得指派两员猛将,让姜亲王姜振和鹰凤王姜大花协防西关,二人都是牛族人,老相识,配合肯定没有问题。
让牛龙王吴勤和猁龙王高展去协防南关,吴勤性情沉稳,而高展有些急躁,一急一缓,可以互补。
东关指派虎龙王于清都和龟龙王协助防守,虽然神族从未做过什么下三滥的事情,但早些时候东海之滨一战,人族也已经与神族彻底交恶,该防还得防,该拦还得拦。
如此安排有两大好处,一是一旦四方大营战事吃紧,援军可以很快赶到,增加了防守的力度。二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将吴中元解放出来,不能一有什么事情就召唤老大,他忙不过来。
议事是最浪费时间的,此时已是午后未时,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敲定,接下来探讨的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兽族,这个问题困扰吴中元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有想出理想的解决办法,而今妖王已经脱困,要知道妖王与兽王可是同胞姐妹,通过现有的线索来看,这姐妹二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但不管它们关系好坏,还是得尽快拿出主意,不能再拖了。
其他事情老瞎子都有具体的意见和建议,但关系到兽族,老瞎子的态度就不是非常明朗了,吴中元也不是头一天认识老瞎子,老瞎子在想什么他猜得出来,而今他已经晋身太元,想要进入封印兽族的灵气屏障易如反掌,想要将兽族一网打尽也不费吹灰之力,既然此前他已经强调绝不与任何一道结盟,完全可以将兽族先行铲除,少些变数。
虽然猜到了老瞎子的想法,但吴中元并不准备这么做,要知道神鬼妖魔都是人族和兽族衍生的外道,只有人族和兽族才是这个时空的土著居民。再者,伏羲和女娲当年统领的十八勇士也都有兽族血统,连镇守四方的四大神兽也都是兽族,对兽族大开杀戒,在感情上就说不过去。
由于二人的出发点有着本质的分歧,吴中元便没有继续与老瞎子探讨此事,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还是尽快过去与兽族碰个面,之前砍了玄晶雕像的胳膊,美其名曰借用,此番可以过去送点丹药给兽族,只当补偿。
同样是送礼,性质也不一样,他此时给兽族送礼可以充分的表达善意,对方也不会误解他是刻意讨好,因为他此时已经拥有了可以毁灭对方的强大实力。
跳过此事,探讨下一件事,黄毛儿所在荒漠古城里所藏的东西,包括妖王之前的种种迂回诱骗全部说与老瞎子知道,然后征求他的意见。
老瞎子的看法与他一致,也认为地下古城里藏有妖龙甲,但老瞎子却不建议他轻易涉足那片区域,原因很简单,老瞎子怀疑妖龙甲被封印在那里,而他的金龙气息是解除封印的关键。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否以妖龙甲引诱妖王现身抢夺?”吴中元问道。
“可以一试,但不急于一时,妖王刚刚脱困,惊魂未定,怕是不会轻易现身。”老瞎子说道。
随便一件事情,谈论起来都得半个时辰以上,眼瞅着天都快黑了,二人的谈话还是没有结束的征兆,王欣然便起身告退,只道要往鸟族和熊族交界处的兵工厂。
听得王欣然言语,老瞎子停止交谈,率先告退。
吴中元喊来两名黄袍禁卫,命他们护送老瞎子回返相府。
老瞎子离开之后,吴中元离座起身,伸了个懒腰。
“琐事成堆,焦头烂额,看来当皇上也不爽啊。”王欣然笑道。
“爽个毛啊,我都快累死了。”吴中元长喘了一口粗气,世人对世界的了解主要通过感官,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皇帝并不成天无所事事,今天微服私访出宫跟蒙冤的民女调个情,明天去后宫看皇后妃子哼哼唧唧争风吃醋,事实上当皇帝是很累的,一屁股事儿等着处理。
“哎,要不出去散散心吧。”王欣然说道。
“去哪儿?”吴中元随口问道。
“借记手札上还有一处有疑似超自然现象的古墓,以后你肯定会越来越忙,抽空过去……”
不等王欣然说完,吴中元就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打住,打住,不去,不去。”
“嗯?”王欣然歪头看他。
“借记手札上三处超自然古墓咱们去了两处,一处一个坑,这第三处搞不好也是坑,”吴中元摆手说道,“你赶紧把那本借记手札扔了吧,以后别提这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