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册 第二章(下)想说再见不容易
“游戏结束了。”老太婆平静地道。
我又惊又骇,满头雾水:“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太婆道:“小子,我问你,命是什么?”
“命是本心!”
“本心又是什么?”
我抓抓头:“你没说过。”
老太婆凝视着我:“现在我告诉你,什么是本心。本心——就是选择!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飞鸟走兽,一生下来,就要面对无数次选择。把每一次做出的选择连成一条线,就是命运。”
我恍然大悟:“难怪在游戏里,你总是让我选择。”
老太婆道:“要选择,首先要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才能扬长避短。这个游戏,就是让你了解自己。”伸手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岔路口,他没有选择沙漠,而是向左面的绿荫径直走去,没走几步,翠绿的树木忽然变成无数狰狞的怪兽,向他扑过去。惨叫声中,他被怪兽们撕成了碎片。
老太婆道:“第一次选择,你走向了沙漠,说明你不是一个容易被表象迷惑的人,很机灵。这是你的长处。因为通向绿洲的那一条路,看似风光怡人,实际上步步埋藏杀机。”
我洋洋自得:“老子我向来机警。”
老太婆接着道:“第二次选择,你走进了木屋,说明你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有时候,好奇心也许会让你发现宝藏,得到奇遇;但有时候却会让你送命。”
我欣然道:“这就像是赌博,要么大赚一把,要么输得连裤子都没了。”
老太婆道:“第三次选择,你释放了那个孕妇,说明你心地善良,但也说明你行事过于鲁莽。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孕妇一定是好人呢?至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会被捆绑。”
我点点头:“婆婆你说得对,今后做事,我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否则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老太婆道:“你劈死了那个孕妇,同样过于冲动。她是谁的妻子?背后有没有强硬的靠山?你逞一时之快,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惹来更大的灾祸?也许你放她一条生路,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早知道那么麻烦,我就不进木屋了。”
“不推门进去,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屋子里藏着一件稀世珍宝,你岂不是失之交臂?就算里面是恶魔,难道就不能被你利用?”老太婆叹了口气:“所以说,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有洞悉事物的大智慧、大远见。走一步,看三步,审时度势,再决定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我点头如捣蒜,老太婆说得一点没错,小聪明我林飞是有的,但的确缺乏大智慧。
老太婆又道:“最后面对那个婴儿,你犹豫不决,说明你关键时刻太懦弱,当断不断。一旦危机降临,千钧一发,哪有时间给你考虑?”
我连连称是,想起游戏中的最后一幕,又好奇地问道:“婆婆,为什么那个婴儿长大后的脸和我一模一样呢?”
“因为它就是你。”老太婆缓缓地道:“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击败自我才能掌握命运。孩子,将来你无论面对多么可怕的敌人,都要牢记,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击败你。”
我沉思不语,这个游戏虽短,却让我明白了不少东西。
“看好了!”老太婆伸手一划,在四周出现了无数个图案,像是八卦,但更复杂。我仔细瞅了一会,也没看懂。
老太婆道:“做出选择,就等于是在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具体怎么选择?简单地说,就是在充分了解自己的基础上,趋恶避祸,逢凶化吉。”
“乾为天,坤为地,离为日,坎为月,震为雷,巽为风,•;•;•;•;•;•;”老太婆对着图案,一一解说,然后又告诉我,如何运用这些图案互相组合、推算,预测时势祸福。听了半天,我忽然明白了:“婆婆。这个就是易经算命啊!什么无妄卦,女后卦,全都是易经的卦象。过去洛阳城东门的那个黄瞎子,常用易经给人算命骗钱。”
老太婆愣了一下:“洛阳是什么地方?易经又是什么?”
说漏了嘴,我只好胡扯一番,蒙混过关。心中却想,北境和大唐真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大唐有酒,北境连酒是什么都不知道。在北境,老太婆研究了多年的心血命理,只不过是易经算命。在大唐,很多老百姓都知道易经,根本就不稀罕。
所谓的命运至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有点失望。不过老太婆说的了解自己,扬长避短,倒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如果命运是一条激流变幻的长河,秘道术和甲御术就是一条载你过河的渡船,命理推算则是划船的桨。”老太婆慢慢地闭上眼睛:“好了,我该教你的,全都教了。领会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要想真正吃透命理的玄妙,也许一生都不够。”
轰地一声,我脱离了她的神识。龙鲸硕大的心脏在旁边跳动,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梦幻。
望着老太婆饱经风霜的脸,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要是她知道自己研究的心血在大唐十几文钱就能买到,恐怕会胸闷得吐血吧。
“婆婆,学会了这些东西,真的能掌握命运吗?”我委婉地道,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要是真有那么神奇,大唐里会易经算命的家伙早变成神仙了。
老太婆叹了口气:“这只是我的一点心得,到底有没有用,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这些卦象征着天地自然的力量,比如坤,代表了大地和阴柔的力量,巽代表了风的力量,兑则显示了海洋河流的力量。如果能掌握所有的力量,迈入天地皆为我用的无上境界,应该可以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了吧。”
我心中一动,照老太婆这么说,易经莫非也可以修炼成一种法术?
这时候,老太婆的毒咒又发作了,见到她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难过:“婆婆,难道没有破除毒咒的办法吗?”
老太婆摇摇头,双腿贴紧了龙鲸的心脏:“除非杀死施咒的人,才能破解。”
我咬牙切齿:“婆婆,你丈夫是谁?告诉我,以后有机会,老子一定要使尽最卑鄙的手段弄死他。”
老太婆凄然一笑:“他叫楚度,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杀他只是自找死路。分别这么多年,他可能已经迈入了妖怪进化的最终状态——阿赖耶态。”
阿赖耶态?我吓了一大跳:“婆婆,你丈夫是妖怪?”
老太婆神色平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是个妖怪。多年前,也曾在魔刹天叱咤风云。”垂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腿:“其实最艰难的命运,不是如何选择,而是根本就没有选择。这一生,我都只能困在龙鲸的肚子里,直到在天劫中死去。”
我心中一酸,老太婆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我,许久,开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小子,你该走了。”
“走?”
“难道你也想一辈子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吗?”
我浑身一震:“婆婆。”怔怔地看着她,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三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该学的我都学了,眼下,似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从被龙鲸吃掉的那一天,我就盼望早点出去,但现在,又迟疑着不忍挪动脚步。过去,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现在,又一下子觉得好快。
人生是否总是这样的矛盾?
老太婆挥挥手:“走吧,不要效小儿女之态。”
“婆婆,你脾气急躁,喜欢骂人,不顺心的时候,还对我拳打脚踢。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我吃尽了苦头。”我笑了笑,努力地想要笑,虽然我的心情很糟糕。
“可是,婆婆,就算再苦,我也觉得很开心。”看着她满头凌乱的白发,我喉头一阵哽咽:“别说苦三年,就算三十年,三百年,我也愿意。”
“扑通”,我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走了以后,您自己多保重。”
“小子,要走就走,婆婆妈妈干什么?”老太婆颤声道,转过身去:“快走,快走!”
我默默地站了许久,才道:“师父,我,真的要走了。”左看看,右瞧瞧,我还想和月魂道个别,不过这家伙不知去哪儿了。
老太婆背对着我,慢慢地道:“薪尽火传,我虽然不能出去,但有你在外面,也是一样的。”
我一咬牙,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走。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老太婆的声音:“小子,你要混出个样子来,别替我丢脸!”
我停下,用力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急速的风声从后面掠至,老太婆突然飞过来,一把抓起我,向前掠去。像三年来每一次教我修炼那样,她抓住我,粗鲁而蛮横,一点都不管我是否愿意。
我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任凭她抓住我一路飞奔。其实以我现在的法力,想要挣脱并不难。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心中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被她抓着,穿过蘑菇林,穿过化血漩涡,穿过三年的光阴•;•;•;•;•;•;。
“婆婆,你抓得我好痛!”
“婆婆,拜托你斯文一点行不行?被你这么抓着我很没有面子啊!”
“婆婆,你是虐待狂人?”
时光一幕幕倒退,我仿佛看见昔日顽皮的少年被一个老太婆抓在手里,嘴里不停地抗议。然后,就会有一个个暴栗不客气地敲上他的脑袋。睁开眼睛,我凝视着老太婆消瘦的脸颊,眼睛一酸,急忙扭头嚷道:“婆婆,你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老子我好歹也是个小白脸。”
“噗”,一个暴栗狠狠地敲在我的头上。我摸摸脑袋,无声地笑了,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伤感,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挨揍了。
在血河前,她把我放下。
“小子,你看!”老太婆望着血河,神色庄严。在我们的身前,鲜红的河流滔滔翻滚,迂回向前,响彻着巨大的轰鸣声一路奔涌,一眼望不见尽头。就像是我的人生,永远地向前,永远地顽强,永远地充满与命运抗争的希望!
“生命的长河是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小子,我相信你会有出息的!”老太婆沉声说道,语声渐渐伤感:“在河的彼岸,应该会有更美妙的天地吧。可惜,婆婆见不到你将来叱咤北境的一天了。”
“生命多么迂回,希望又是多么雄壮。”我默默地念道,远处的肉峰上,猛地传来一声低吼,我极目望去,犀狍蹲在峰顶,对着我引颈长啸,雪白的尾巴挥舞如一簇火焰。
苍劲的吼声久久回荡,我心中一颤,犀狍,你也知道我要走了吗?我用力地挥挥手,一狠心,毅然直直向上冲起,施展混沌甲御术,将上方的肉壁化作一片混沌。刹那间,我整个人已经穿越龙鲸,破肚飞出!
再见了,师父!薪火相传,师父,总有一天,我会破除成住坏空的宿命,完成你的愿望!
我一定会杀了楚度。
我会到达河的彼岸!
第三册 第三章(上)多了一个跟班
碧蓝的海水在四周涌动。
我不断向上浮去,龙鲸庞大的身躯在下方越来越远,过了很久,终于看不见了。
“哗啦”一声,我湿漉漉地冒出海面,施展渡术,双脚轻盈地站在海水上,随波浮动。
终于重回外面的世界了!我有些兴奋,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海风轻轻吹过,撩动我火红色的长发。清澈的海水映出了我的身影,头发浓密,满脸胡子,简直像个野人。
四周波澜苍茫,白花花的阳光直晒头顶。三年来,龙鲸在大海里到处游荡,也不知把我带到了哪儿。辨清了太阳的方向后,我决心先去红尘天最繁华的大千城,一来顺路寻找三个美女,二来开开眼界。只要顺着东方一直走,应该能到达陆地。
我张开嘴,吹出吹气风,刚要跃上飞行,一点白光倏地窜到我面前,绿豆小眼一眨一眨地盯着我。
“月魂?”我惊叫起来:“怎么会是你?”
月魂还是很臭屁地一言不发,我一拍脑门:“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吧?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月魂凝视了我一阵,摇摇头:“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一呆,接着皮肤泛起鸡皮疙瘩,急忙摆手:“千万别,你又不是我老婆,怎么说这么肉麻的话?难道你小子还想继续捉弄我?老子可不奉陪。你还是乖乖回到龙鲸肚子里去吧。”
月魂轻哼了一声:“让我跟着你,你会有莫大的好处。”
我一时捉摸不透它的用意,好奇地问道:“我会有什么好处?”
月魂傲然道:“我能使你立刻进化,迈入妖怪的受态。”
我愣住了:“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师父说过,从身态迈入受态需要好几年呢。”
“我可以。”月魂斩钉截铁地道。
我半信半疑,这小子向来神秘莫测,也许真不是在吹牛。想了想,我又问道:“那你干吗要跟着我?直说吧,想从我这里拿什么好处?”
月魂沉默了一会,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知道对你没任何意义。”
日他奶奶的,这小子还跟我玩哑谜。我眼珠一转,就算我不答应,以月魂的能耐也能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不如爽快地答应它,我还可以立刻进入受态。相信月魂也不会故意害我。
“事先声明,老子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宝贝,你别打错了主意。”我拍拍衣服叫道。
月魂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嘿嘿一笑,真想一拳揍扁它那张脸:“好吧,我答应你,多个小跟班服侍我也不错。”
“伸出你的左手中指。”月魂双目光芒闪烁:“咬破它。”
我狐疑道:“干什么?我可没有自虐倾向。”
月魂的声音仿佛云雾飘动:“让你现在就迈入进化状态。”
我精神一振,连忙咬破中指,嘴里道:“咬破手指就能进化?你不是蒙我吧?”
一滴血刚刚渗出指尖,月魂就闪电跃起,顺着手指的伤口,一溜烟钻了进去。我瞠目结舌,眼前的一幕实在古怪,月魂仿佛被血滴融化,身体一点一点融入我的中指,过了一会,它完全消失了,又过了片刻,我的指尖上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状的烙印,颜色乳白,犹如淡淡的月光。最后,月魂的嘴脸清晰地凸现在烙印上。
“好了,你和我已经完全融合。”月魂的小嘴在我手指上蠕动,就像是一个活动的纹身图案!
我又惊又奇,举起手指仔细瞧:“你小子还会附身?难道你真是一个鬼魂?”
月魂默默地盯着我,语声说不出的高傲,又似乎带着淡淡的惆怅:“现在,让我告诉你我是什么。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
顿了顿,它道:“我——月魂,是一件乐器!一件拥有灵魂的乐器!”浑身散发出皎洁清亮的光晕,一圈圈荡漾,刹那间,我的中指仿佛变成了一缕流淌的月光!清澈明亮,光华流转!
我愣了一下,乐器?一个会动、会说话的乐器?我不能置信地嚷道:“你是乐器?琵琶?短笛?还是鼓琴?看你样子一点不像嘛!这样吧,你弹奏一段乐曲小调给老子听听!”
月魂缓缓地道:“现在的你,还听不见我的乐声。”
“开玩笑,我早练成了顺风耳秘道术,你放个屁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见我说话,不代表就能听到我奏出的乐声。我的曲子,只有真正的知音才能听见。”
“你吹牛吧?哪有这么玄乎?”
月魂小眼一翻,不理我了。我又道:“你难道打算一直住在我的中指里?”
“没错。”
“我靠!我只是让你作我的跟班,可没答应让你附身!”
“晚了,我已经和你融合了。”月魂漠然道。
我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就像吞吃了一只臭鸭蛋:“日他奶奶的,老子跟你有仇啊?这么耍我?惹急了老子,我切掉手指,大家一拍两散!”
月魂轻哼一声:“除了帮助你迈入受态,我还能给你很多好处,权当是住在你手指里的房租。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我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把心一横,不管月魂跟着我是什么目的,只要它不害我就行了。为今之计,不如趁机多捞些房租更实惠。想到这里,我奸笑道:“老子的房租可是很贵的,你有什么灵丹秘笈,奇珍异宝吗?”
“轰”的一声,我话还没有说完,耳畔蓦地响起了一个炸雷,“轰——轰——轰!”,一记记震耳欲聋的雷鸣连续响起,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左手中指正在不停地颤抖,每抖一下,就会有一个响雷从指尖倏地传入内腑,猛烈炸开。指尖上的月魂,亮得迸射出金黄的异彩。
“轰——轰——轰!”,密雷在体内连成一片雷的海洋,咆哮怒吼,一块块薄薄的硬壳钻出肌肤,慢慢地蔓延全身,硬壳是半透明的六边形,很轻巧。这个时候,我的身子突然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我急忙询问月魂。同时运起五识妖术,鼻子取代被雷声震得发麻的耳朵,听到了月魂的回答:“你正在进入受态。”
我心中一喜,月魂果然没有骗我,我真的闪电般再次进化了!现在的情形十分有趣,一块块硬壳不断把我包住,简直像个大乌龟。
月魂道:“受态的进化需要七天,进化时无法施展任何法术,所以这七天内,你只能在海上随波漂流。”
啊?要这么长时间?我一下子傻了眼,一动不能动地在海上漂,又无法施展法术,万一遇到海兽岂不是又要被吃了?
“你放心,进化的硬壳十分坚韧,刀剑难伤。”月魂像是知道我的担心,解释道。很快,几块薄薄的硬壳覆盖住了手掌,月魂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等到硬壳完全覆盖住身躯时,我再也无法施展渡术,“扑通”摔入海中。就在同时,体内的雷鸣消失了。
一个浪头打过,我又浮出海面,幸好硬壳很轻,密不透水,可以浮在海上。我哭笑不得,现在老子有点像砧板上的鱼肉,但愿不会遇到水六郎那帮家伙,否则真是任人宰割了。日他奶奶的,月魂这小子太恶劣,早点在龙鲸肚子里帮我进化不就得了,偏要等到现在!
不对!我心中倏地一凛,月魂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它不想让老太婆知道它的身份。“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月魂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它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为什么它的身份这么保密?还有,它为什么一眼就看穿我的魅舞?要知道,魅舞失传多年,除了三个美女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能认出来。
一个个疑问浮出心中,我打算今后旁敲侧击,从月魂嘴里套出答案。海水起伏,载着我向远处漂去。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水流的方向朝东,正是大千城的位置。
第三册 第三章(下)多了一个跟班
时值正午,湛蓝色的海面阳光闪烁,犹如亮晶晶的鳞片。远远的海平线上,几只海鸟互相追逐,一只灰白色的红嘴鸥猛地俯冲向海,叼起一尾银鱼,翅膀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我静静地躺在硬壳里,欣赏着海景,身躯随波起伏,仿佛融化成了大海的一部分。蓝天白云,天地如此浩瀚,令人心胸开阔。有时候,鱼群从我身边游过,好奇地绕着我转了几圈,又匆匆游走。有时候,会有海鸟飞落在硬壳上,尖嘴啄动几下,然后徒劳地飞走。黄昏时,居然游来了一只大海龟,亲热地用嘴拱我,大概把我当作了同类。直到第二天黎明,大海龟才摆动鳍足,恋恋不舍地离开。
日出日落,昼夜更替,我要么观赏海景,要么在壳里睡觉。虽然不吃不喝,倒也能勉强坚持住。到了第六天,望着漫天的紫红色晚霞,我忽然兴奋起来,再过一天,我就能飞升色欲天,达到受态的境界了!正美滋滋地想着,硬壳忽地摇晃了一下,一阵狂风猛烈刮过,天空骤然暗下来。
天际的云霞迅速散去,一会儿就乌云密布,几颗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落在硬壳上。看这情形,暴风雨要来了。
果然,一段窒息般的沉闷后,狂风一阵接一阵卷过,海水激烈翻涌。黑压压的天空猛地一亮,几道蓝色的电光撕开黑幕,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又快又急,像无数根雪亮的鞭子抽打海面。
大海咆哮起来,惊涛骇浪中,我被巨浪一次次抛起,又一次次摔下,宛如腾云驾雾一般。雨点密集地打在硬壳上,现在硬壳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以替我挡风遮雨。
呼啸的潮声中,突然有一丝稚嫩的尖叫隐隐传来,远处一排雪白的浪头急速冲至,猛地拍在硬壳上,“砰”,一个重物随着浪头落在硬壳上,随即双手抓紧了硬壳。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男童,扎着冲天小辫,围着红肚兜,白嫩的手臂死死抓住硬壳,正趴在我身上。
小男童神色惊慌,浑身湿漉漉的,过了片刻,他才看到我,震惊得张大了嘴巴。隔着硬壳,我们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他打了个哆嗦,颤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老子是人!不是东西!”我懒洋洋地道,因为海浪声太响,又隔着硬壳,小男童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他神色紧张,一面发抖,一面嚷道:“小爷我,我是甲御术高手。你,你可别动什么坏,坏脑筋!”
我乐了,甲御术高手就这么狼狈?说话都结巴。日他奶奶的,还自称小爷,老子我是你祖宗!
暴雨越来越猛烈,海潮跌宕起伏,小男童警惕地盯着我,却不敢放手松开硬壳,生怕再掉进海里。望着他满脸的稚气,我放下心来,不怕他对我不利。据我估计,他大概是和大人出海时失散,结果遇上暴风雨,被浪涛卷住,凑巧撞上了我的硬壳。
四周一片漆黑,千百重雪白的巨浪腾空而起,声势骇人。小男童脸色发白,一面紧抱硬壳,一面如临大敌般防备我。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才渐渐停歇,雨丝微弱飘过,天空泛起青白的曙色。
小男童几乎瘫软在硬壳上,喘了好半天气,才直起身,细细打量了我一阵,开口问道:“你是个哑巴?”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转动,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再害怕我了。
我一声不吭,小男童胆气更壮了,嚷道:“你躲在这个乌龟壳里做什么?修炼吗?不过看你这副模样,法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还是不理他,小男童又叫道:“看来你真是一个哑巴,唉,可怜。”摇摇头,怜悯般地叹了口气。
我又好气又好笑,小男童抹抹满脸的水,望望四周,喃喃自语道:“暴雨总算停了,爸爸和姐姐他们应该能找到我吧。”
“找不到喽!”我故意逗他。
“咦?你会说话?”小男童吓了一跳。
“大爷我当然会说话。”我哼道。
小男童一骨碌爬起来,左臂直指着我,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他的左手一点点化成剑锋的形状。
“兵器甲御术?”我失声叫道,小男童的兵器甲御术使得不伦不类,手掌只有一半变成剑锋,另一半仍然是肉掌,剑锋还是钝秃的,在兵器甲御术上的造诣明显比我差好远。
小男童得意地一仰头:“想不到你也知道兵器甲御术,总算有点见识。哼,你要敢害人,小爷就用兵器甲御术要你的小命!”
我哈哈大笑,就凭这毛孩子的烂手剑还想伤我?仗着硬壳护身,我打趣道:“有本事你就动手。”
小男童犹豫了一下,道:“你没害我,我干吗要杀你呢?哦,你是不是想自杀,但又缺乏勇气,所以想让我代劳?”他越说越得意:“你一定被女人甩了吧?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了。哈哈,我姐姐骂大虎哥的时候,大虎哥就说他难过得想死呢。”
我差点没晕倒,这小子简直颠三倒四,自娱自乐。不过一个人在海上孤独地漂流了七天,有人陪我说话也不错。我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出海?”
小男童抓抓冲天小辫:“我叫花生果,是和爷爷、姐姐、大虎哥一起出海的,昨天我一个人溜下船,潜水去抓大海兽,结果游得太远了,又遇上暴风雨,就和他们失散了。”
花生果?好古怪的名字。饿了七天,我倒真想吃点花生果垫肚子。
花生果大大咧咧地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坏人,对了,你叫什么?哪个门派的?”
“老子我叫林飞,无门无派。”我反问道:“你哪个门派?”
花生果一挺胸:“小爷我的门派说出来吓死你!乃是罗生天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兵器甲御派!”
我心中暗忖,老太婆的兵器甲御术秘笈一定是从这个门派偷来的,所谓做贼心虚,我开始想办法套花生果的底细,聊了半天,我终于弄明白了。兵器甲御派的秘笈多年前失踪,门派里的众人怀疑是自己人干的,因为花生果的爷爷花生皮失窃那晚正值守卫,所以成为怀疑对象,花生皮一怒之下,离开了兵器甲御派,独自来到红尘天居住。最近兵器甲御派的掌门,也就是花生皮过去的师兄设法找到了他们,说当年只是个误会,特意请花生皮一家回归兵器甲御派,双方约好在红尘天的大千城见面。
“这一次,兵器甲御派还送了我们不少礼物,爷爷才答应回去呢。”花生果扬扬自得。
我心中好笑,真是巧啊,花生果恐怕做梦也料不到,偷书贼的传人就在他身边。
抬头望了望火辣辣的太阳,花生果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道:“爷爷他们该来了吧?”
海面上,明晃晃的阳光忽地一暗,我眼前变得一阵模糊,花生果的话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我随即明白,七天的时限就要过去,我的五感开始封闭,飞升色欲天的时候马上到了。
我立刻兴奋起来,这次在色欲天也不知能呆多久,不过一定要抓紧时间,多捞宝贝。
视野中倏地一片漆黑。在黑暗深处,似乎缓缓开启了一扇门,朦胧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虽然我的五识封闭,但这一幕的景象却能用心去看见,其中的感觉异常玄妙。而这次飞升前的感受,也和第一次飞升迥然不同。
我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飘了起来,慢慢地向那扇门飞去。门一点一点打开,光线越来越亮,我飞了进去,大门在身后猛地关闭!
光芒耀眼,一片炫目的光彩将我攫住,整个人随着彩光旋转,天地仿佛也在旋转,不断生出千姿百态的景物。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子,“轰隆”一声巨震,四周蓦地一静,停止了转动。
我进入了色欲天。
第三册 第四章(上) 屎等于宝
天空中,悬浮着一朵朵又厚又大的云霞,流光溢彩,形状像各种怪兽。每一朵云霞上,都立着一个身披彩衣的美女,赤着雪白的双足,正在翩翩起舞。一朵朵鲜艳的花瓣从天空洒落下来,纷纷扬扬,香气浓烈扑鼻。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美女,我的眼睛真有点忙不过来。色欲天,的确名副其实,美女比蚂蚁还多。她们鲜艳的衣带从云端高高地垂下来,足足几千丈长,一直垂落到头顶上,轻柔飘拂。只要踮起脚尖,就能摸到,说不定还能扯着衣带爬上去,摸摸亲亲。
我再往下看,脚下是色彩斑斓的苍茫山脉,连绵伸向远方。在那里,一条条河流闪烁如同水晶,镶嵌在重重叠叠的森林、草原中。隐隐约约,还有旖旎香艳的歌声传来。一阵暖洋洋的微风吹过,仿佛还带着甜味,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叫道:“太美了!”
“发什么呆?”左手中指上突然传来月魂的声音,它一翻绿豆小眼:“受态飞升只能在色欲天呆一盏茶的时间,你还不赶快找点有用的东西!”
一盏茶?日他奶奶的,这么短!我急忙收摄心神,寻找宝贝。空中的美女也没功夫去研究了,毕竟寻宝第一,寻美第二。
此时我正站在一座高山的崖顶,四周长满了五花八门的植物,有的像一只巨型的葫芦,葫芦口里不停地蹦出一颗颗小红果,落在地上就消失了。有的长势十分浓密,几百根粗长的藤蔓围绕着一个墨绿色球茎,像蛇一样抖动。还有的花草长得像野兽,花瓣边沿生出雪亮的爪子,走近它们时会挥舞爪子,发出古怪的吼叫声•;•;•;•;•;•;。
我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反正多多益善,我二话不说,以饿虎扑食之势冲向那些花草。
“你干什么?”月魂吃惊地问道。
“废话,当然是拔出来全部带走了。”
月魂示以鼻嗤:“那你试试。”
莫非其中还有玄虚?我犹豫了一下,抓住面前一株九叶紫花红果的芝草,轻轻一拔。咦?居然拔不动?我手上立刻加了几分力,“噗哧”,泥土迸溅,一个圆圆的大萝卜连着芝草的根部一起跳出来。大萝卜倏地裂开一条缝,如同一张裂开的大嘴,向我狠狠咬来。
我靠,这里的花草不但古怪,还会咬人啊!我吃了一惊,急忙松开芝草,向旁闪去。芝草落在地上,连着大萝卜一起融化成碧绿的汁水,缓缓渗入地面,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月魂道:“在色欲天拿宝贝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一旦取到灵芝奇草,拔出来后千万不能再让它触地,否则就会被土气融化。而许多宝贝附近都有守卫者,比如那个和芝草根部相连的大萝卜,就是芝草的守卫者。因此取宝时不但要小心翼翼,而且速度要快,以免被守卫者攻击。此外,在色欲天是无法使用任何法术的。”
我大声叫苦,原来还不能用法术啊。月魂淡淡地道:“你不是会魅舞吗?魅舞是一种绝世武技,和法术不同,在色欲天一样可以施展。”
我心中一动,看似随意地道:“月魂,你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嘛。莫非你来过这里?”
月魂嘴巴一歪:“不用套我的底子,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还是抓紧时间寻宝吧。”
我讪讪一笑,目光瞄准了左侧一块凸起的山石,山石中部有一条细缝,石缝里伸出一朵碗口大的花,颜色雪白,清香幽幽。最奇特的是,白花的花心一直在流淌花蜜,滴在石头上,立刻凝结成薄薄的冰霜,一看就知道是个稀罕玩意。
我谨慎地走过去,左手飞速探出,一把抓住花茎,猛地拔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石缝里钻出一条蓝鳞两头小蛇,闪电般扑向我。与此同时,白花的花心突然喷出一股寒冷的蜜汁,直射我的脸!
轻呼一声,我施展魅舞,一跃而起,身体微弓,避开双头蛇的毒牙,同时伸手一抛,把白花掷向半空,躲开激射的汁水。随后身躯后仰,左脚精准地踢中两头蛇的七寸,将它击飞,再伸出手,轻松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白花。
这几招魅舞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握住白花,我心中十分得意。月魂却懒洋洋地叹气:“唉,魅舞被你糟蹋得不成样了。”
“你懂个屁!”我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把白花放入怀中,又向一棵章鱼般的植物扑去,不等我靠近,植物的几十根绿色触手倏地缠向我,我再使魅舞,眼花缭乱地在空中变幻舞姿,避开一条条触手的拦截,伸手一抓,拔出了植物顶部那颗深黄的果实。
果实入手温凉,还没来得及细瞧,它就在手心里融化成了汁水,我一愣,向月魂投去询问的目光。
月魂哼道:“忘了告诉你,每次飞升,只能在色欲天带走一件东西,不能多拿。除非你扔掉刚才那朵白花,否则无论再拿什么宝贝,到手后都会融化。”
“还有这样的狗屁道理?你怎么不早说?”我目瞪口呆,既然只能拿一件宝贝,那就得挑选最值钱的。我掏出白花问道:“这朵花用处大不大?”
月魂道:“这叫冰霜花,能解热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珍贵。在红尘天一万两银子就能买到。”
日他奶奶的,一万两银子还不算珍贵?我好奇地问道:“那什么才算珍贵?”
月魂道:“这里的花草都不是真正的宝贝,时候不多了,你最好去其它地方找找。”
我赶紧四处巡视,山顶的另一侧被云海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月魂道:“过去看看。”
我不解地道:“那里能有什么?”
月魂哼道:“真正的异宝大多生长在难以发现的地方,否则早被飞升的妖怪拿走了,还轮得到你?”
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渐渐深入云海。四周白云环绕,覆盖住了一切景物,我走得小心翼翼,因为视线被云雾阻挡,一个弄不好,脚踩到了空处,就得摔落山崖。
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经穿过了云海,前方山路崎岖延伸,两侧怪石排空,果然别有一番天地。
“啪啦啦”,一群金色的大鸟从乱石群里飞出,体形硕大,长着人脸,叫声像婴儿一样。它们拉下一堆鸟屎,又匆匆飞走。
山路越来越狭窄,最窄的地方只有一寸多宽。我再往前走几步,一根险峻的石梁拔地而起,斜斜地延伸出去,石梁下方是万丈深渊,彩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底。石梁尽头是一面峭壁,四周藤蔓缠绕,林木森郁,深深地扎根在崎岖的崖缝中。在峭壁中央,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被草木遮住了大半个洞口。
月魂道:“你去那里看看。”
我跃上石梁,快速向对面的峭壁窜去,这时候,从山洞里缓缓爬出一只怪兽,牛头龟身,双眼赤红,对着天空懒洋洋地叫了几声。然后趴着不动,布满鳞片的短尾巴一翘一翘,好像在拉屎。
“快趴下,别说话。”月魂突然目射异彩,我非常识相地照办,这小子明显来过色欲天,所以暂时要对它言听计从。
“嗖”的一声,从下方的深渊里,突然跳上来一个面色惨白的白衣童子,攀上峭壁,径直向怪兽走去。后者一动不动,童子把手伸到怪兽的屁股下面,掏出了一颗白珠子,揣进怀里,又跃下深渊。
我看得莫名其妙,正要问月魂,深渊下又跳上来一个红脸红袍老头,走向怪兽,从它屁股下摸出一颗红珠子,接着跃下深渊。因为我趴在石梁上,童子和老头都没有发现我。
月魂忽然道:“快!扔掉冰霜花,去掏怪兽的屁股!要快!”
我靠!这么做太恶心了吧?我顾不上多想,忍痛扔掉价值一万两银子的冰霜花,猛地窜出,急速扑向怪兽。怪兽始终懒洋洋地趴在洞前,毫无反应,我右手闪电般摸向它的屁股,一颗圆圆的珠子正从屁眼里滚出,我抓起来一看,是一颗碧绿的珠子,晶莹剔透,还带着一丝余热。日他奶奶的,这颗珠子果然是怪兽拉出来的屎!
绿影一晃,石梁上突然多出一个穿着绿裙子的美女,姿色妖娆,雪白酥胸半裸,碧绿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手里的珠子。
我心中一动,估计这个女人和童子、老头一样,都是来掏珠子的,没想到却被我捷足先登。
美女对着我盈盈一笑:“这位公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嬉皮笑脸道:“这是我的家传之宝。”
美女手抚胸口,嗔道:“公子真会开玩笑,这明明是奴家的东西。你把它还给我吧,奴家愿意用一切交换。”抛了个媚眼,香肩一晃,绿裙缓缓脱落。
我口干舌燥,热血直冲脑门。日他奶奶的,这个女人说脱就脱够爽快。美女扭动杨柳细腰,一步步向我走来,雪白的大腿间芳草萋萋,充满了诱惑。我一时额头冒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轰”,脑海中一声巨响,眼前的景物倏地消失了。我旋转着飞了起来,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在黑暗深处,一扇门向我缓缓打开,光亮大盛。
第三册 第四章(下) 屎等于宝
耳畔响起一阵阵海浪声,睁开眼,头上蓝天白云,我正躺在硬壳里,随着海水起伏。花生果还站在硬壳上,焦急地自言自语:“怎么爷爷还没有找来呢?”
飞升结束了!原来,就在美女向我走近的一刹那,一盏茶的时间刚好到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碧珠塞进怀里,心中又有些遗憾,两次飞升色欲天,都是来去匆匆,没能好好逛逛。
“真是好险,幸亏时限到了。”月魂道:“那个女人十分可怕,是玄龟赤睛兽的守卫者之一,要是被她缠上,你的珠子一定会被她抢掉,可能还会死在她手里。”
想起美女的风骚样,我不禁咽了口唾沫,问道:“原来那个怪兽叫玄龟赤睛兽,老人、童子都是它的守卫者。为什么玄龟赤睛兽拉出来的屎是珠子呢?这颗碧珠有什么用处?”
月魂道:“玄龟赤睛兽每隔千年才会拉一次屎,你的运气好,凑巧碰上。它的屎又叫珠丸,每次都会被守卫者及时收走,所以十分难求。珠丸能够洗髓伐毛,彻底改造体质。不同颜色的珠丸改造出来的体质也会不同,比如红珠可以变得浑身坚如金刚,一般的兵器难以伤害。你这颗碧珠以灵动为主,是——”说到这里,月魂犹豫了一下,道:“以后再告诉你吧。”
我不满地道:“你怎么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像娘们一样?以后以后,每次都说以后,到底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进入阿赖耶态的时候,也许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相。”月魂淡淡地道,眼中忽然掠过一丝伤感。
日他奶奶的!阿赖耶态?月魂摆明了是在耍我嘛。前世的龙蝶也只不过是转态!想到龙蝶,肋下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我心中一动,现在进入受态,我又该生出一只龙蝶爪了。
“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花生果大声嚷道,满脸迷惑地看着我,我这才想起他听不见月魂的话。看了看花生果,我忽然想到一事,诧异地问道:“我刚才离开了龟壳,难道你没有发现?”
花生果抓抓脑袋:“你一直在这里啊。”
月魂解释道:“无论你在色欲天呆多久,对红尘天来说都只是短短的一刹那,所以他根本察觉不到。”
我恍然大悟,这时候,硬壳一块接一块地剥落,我的手脚慢慢恢复了自由。
“咦?你的乌龟壳怎么脱落了?”花生果惊叫起来,我哈哈大笑,双脚踩踏海水,一跃而起,抱起花生果举过头顶。
花生果吓了一跳,见我没有歹意,急忙叫道:“快把我放下。”
“嘿嘿,现在你别想再站在老子身上了!”我手一松,花生果在空中敏捷地翻了个跟头,足尖一点,双脚落在我的肩头,摇头晃脑地道:“林飞,你就辛苦一点,暂时充当我的坐骑吧。小爷会给你报酬的。”
我嘻嘻一笑,运转体内的羽鼎云英,身躯突然重如千斤鼎,向海下直直地沉去,花生果措手不及,被我一起带入海中,饱吃了几口海水,才浮出海面,大声咳嗽起来。
我四肢划动,故意装傻:“啊呀,我实在是精疲力竭,居然连你也背不动了。”心中暗自偷笑,想让老子当坐骑?你还嫩点。
“呸呸!”花生果吐出嘴里的海水,双脚踩水,连连摇头:“什么精疲力竭?明明是你的法力太烂!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小爷罩着你!”
我差点喷笑,表面上满脸感激:“多谢多谢,花生果你真是侠骨仁心,以后谁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出头。”
花生果拍拍胸脯:“放心好了,我花生果说话算话。谁敢害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你不信?小爷现在就立誓!”
原本我只是一句玩笑话,但花生果这么当真,我不免有些感动。微微一笑,我忽然道:“有人来了。”
“哪有人?我怎么看不见?”顺着我的目光,花生果瞪圆眼珠,手搭在额前瞅了半天,眼睛倏地一亮,嚷道:“是爷爷他们!”
前方几百米处,白浪翻涌,一艘小船急速驶来,小船两头圆,中间细,形状像一只花生壳,船头并肩站着一个秃头老汉、一个束马尾的高大少女,船尾坐着一个瘦小的后生,正向我们探头张望。
“你眼力还不错嘛。”花生果神色兴奋,冲着小船直招手:“爷爷,爷爷!我在这里!”
小船靠近了,花生果“嗖”地跳到船上,欢呼雀跃。秃头老汉板起面孔,眼中却透着喜色:“你这个顽皮小子,偏要偷偷地去捕海兽,害得大家为你担心!”
束马尾的少女一把逮住花生果,扯下他的裤衩,狠狠打了几下屁股:“又臭又烂的花生果,真他妈的不象话!海兽怎么没把你个兔崽子吃掉?那倒也省心!”
我目瞪口呆,少女膀大腰圆,身材魁梧,脸蛋还算清秀,但说话时唾沫横飞,粗口比我还多!
“以后再他妈的不听话,老姐我揍扁你。”少女恶狠狠地道,随后又搂紧了他,仔细察看:“你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秃头老汉见到我,微微皱眉:“花生果,这位是?”
“林飞,上船!”花生果挣开他姐姐的怀抱,一把将我拉上船,介绍道:“这个满脸胡子的丑八怪叫林飞,是我新收的小弟。林飞,这是我的爷爷花生皮,这个是我的姐姐花生壳,我姐姐长得漂亮吧?你可不准打她的主意哦!对了,坐在船尾的就是大虎哥,他和你差不多,都是脑子傻法力弱。”
“花生果,不许胡说八道!”花生皮谨慎地打量着我,一拱手:“老弟你好,我的孙子人小不懂事,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我强忍住笑,花生果花生壳花生皮,这一家子还真有趣。花生壳这样的女人我哪敢打她主意啊!再看那个大虎哥,皮肤白嫩,身材瘦弱,见到我还腼腆地笑了笑,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我靠,他也能叫大虎?小羊还差不多。
我拱手还礼:“在下林飞,无门无派,只是红尘天的一个无名小卒。这些天独自在海上游玩,昨夜下暴雨时和花生果巧遇,见到各位深感荣幸。花老丈你红光满面,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是位高人。”
花生壳一咧嘴:“一见面就拍马屁,多半不是好鸟。”
花生皮瞪了花生壳一眼:“人家说几句真话就是坏人?爷爷一眼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对我微笑点头。
我乐了,这个老头挺有意思。
花生果把我和他遭遇一事详细说出后,花生皮立刻感激地道:“原来是林公子救了我孙子一命,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花生果不服气地嚷道:“没有他那个龟壳我也没事,小爷的水性好得很哪,只不过趴在他身上休息一会罢了。爷爷,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嘛。”
“你他妈闭嘴!”花生壳敲了一下花生果的脑袋,扭头对我道:“嗯,看来你的确不是坏人,没对我弟弟怎么样。当然了,你要敢伤了他,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我哭笑不得,日他奶奶的,这姐弟两个都是浑人啊。
“你也给我闭嘴!”花生皮怒斥花生壳,又对我赔笑:“老夫管教无方,让林公子见笑了。林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方便的话,不如我们带你一程。”
花生果插嘴道:“他是我新收的小弟,当然要跟着我们啦。他一个人孤魂野鬼,法力又差,何况刚被女人甩了,怪可怜的。”
我靠,老子什么时候被女人甩了?不过和这一家子在一起挺热闹的,再说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一样,都是大千城,由他们领路最好。于是我道:“我想去大千城玩玩,不知老丈可否带我一同前往?”
花生皮欣然同意,花生壳嘟囔道:“这红头发一看就是身无分文,明显想跟着我们骗吃骗喝。”
我老脸一红,我现在确实没钱,和他们在一起也确实想有个接济。堂堂几百本秘笈的传人,总不能再乞讨度日吧。想到这里,我不觉心中一动,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羞于做个乞儿了。
浪花激溅,小船向远方疾驶。一路上,花生皮细问我的来历,花生果也在边上问长问短,我索性吹牛吹到底,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流浪小妖,并刻意隐瞒自己的法术底子。
花生壳嘲笑道:“原来你是个法力低弱的小妖怪啊。”
我微微一笑,不去理她。花生皮倒是替我仗义执言:“法力弱有什么可耻的?我看林公子双目清澈,气韵灵秀,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我忙道过奖,回头看那个大虎,他一直坐在船尾,闷着头也不说话,双脚不停地踩踏一只大木轮,随着大木轮的转动,镶嵌在船两侧的两排小木轮也急速转动,激荡起阵阵水浪。
我好奇地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惊讶地道:“大虎兄,这艘花生船是靠木轮转动来行驶的吗?”
大虎点点头,不好意思地道:“这是我想出来的小玩意,让林兄见笑了。”
“大虎兄真是聪明!”我啧啧赞叹道,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船,不用木桨、不靠法力就能驾驭。
花生壳一甩马尾辫子,不屑地嚷道:“聪明个屁!他什么法术也学不会,只好弄些古里古怪的玩意。上次做了一个破烂皮鸟,说能载人在天上飞,结果呢?害我摔个半死!”
大虎涨红了脸,小声辩解:“我说要等刮大风的时候才能飞,你自己急着要试,你那么重,皮鸟怎么载得动。”
“你他奶奶的敢顶嘴了?”花生壳气呼呼地揪起大虎的耳朵:“我重?你自己瘦弱得像个娘们!”
“都别吵了!”花生皮一瞪眼:“到时在大千城见了兵器甲御派的师兄弟们,千万别这么闹了,免得被人笑话。”
花生果神气活现地喊道:“放心吧,有小爷在,不会给爷爷丢人的。”
望着这乱哄哄的花生家族,我几乎要开怀大笑。一群银鱼从船侧急速游过,顿时引起我的食欲。进化了七天,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花生果也叫道:“小爷肚子饿了,要抓几头海兽饱餐一顿!”
花生皮冷哼一声,一把揪住花生果的冲天小辫:“还想乱跑?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花生壳哈哈大笑,左臂缓缓变化,化作一根锋利的鱼叉,猛地扎进海水,几缕血水冒出,一条肥大的扁鱼被鱼叉串起。
“爷爷,我的兵器甲御术还不错吧?”花生壳得意地挥动鱼叉。我心中好笑,她变化一根鱼叉的速度那么慢,刺鱼的动作也不够利索,造诣还浅得很。
花生皮点点头:“勉强可以,还是让爷爷示范给你看吧。”目光掠过四周,瞄准了远处海面上的一个黑点,那是一只小海狸,正在追逐鱼群。花生皮低喝一声,左臂倏地变成一根长矛,矛身急速拉长,一路破开海浪,直刺海狸。
一声惨叫传出,长矛倏地缩回来,矛尖上扎着流血的海狸,正刺中咽喉。花生壳、花生果齐声喝彩,我暗暗点头,花生皮的兵器甲御术还算不错,只是过于刚硬,不够柔转。老太婆说过,兵器甲御术一定要刚柔皆备。花生皮比我还是差了一点,可能兵器甲御派的秘笈丢失后,门人不能学全的缘故。
花生果兴致勃勃地剥开海狸皮,挖掉内脏,在船上架了一口铁锅,开始烧煮海狸肉。我不解地问道:“为了抵抗天劫,不是应该忌食荤腥的吗?”
花生皮呵呵笑道:“小老弟,以我们这样的法力,就算不吃肉也无法抵抗天劫。还不如干脆活得痛快一些,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花生壳撇撇嘴:“就凭你个熊样,还想靠吃素抵抗天劫?我看连小劫也应付不了!”
我不动声色,暗运璇玑秘道术,脚下无声无息荡出了一个气圈,缠向花生壳。“扑通”一声,花生壳被气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这一记秘道术使得神不知鬼不觉,就连花生皮也没有察觉。花生壳一屁股坐起来,满脸迷惑:“大虎,你小子驾船稳一点,乱晃悠什么?”
我暗自偷笑,嘴里道:“海上风大,姐姐你别闪了细腰。”
花生壳冲我干瞪眼,胸脯起伏,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不一会儿,铁锅冒起了热乎乎的蒸汽,香味扑鼻,海狸肉已经煮熟了。
“来,小老弟,别客气。”花生皮撕开一条肥嫩的海狸后腿,递给我。船上的每个人,都抓起大块的海狸肉开怀大嚼。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听着铁锅里的肉汤嘟嘟地响,我忽然心头一阵温暖。这些人和甘柠真她们不一样,美女们法力精深,高高在上,怀着寻找自在天的梦想。而花生皮这一家子更像我,平凡地活着,毫不起眼,对日子没有奢望,但也不会失去希望。
海面上,岛屿越来越多,不时见到成群结队的海鸟从岛上飞起,热闹地鸣叫。花生皮盛起一碗肉汤,递给我,看了看前方的一条狭窄海峡:“穿过长蛇海峡,最多还有半天就到大千城了。”
我精神一振,一口气喝干肉汤。三个大美女,老子我这就来啦!
第三册 第五章(上) 谁比谁威风
花生船渐渐驶入长蛇海峡,两侧峡岛陡峭,高高耸立,峡内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几丈宽,海浪湍急,水面曲折狭长,难怪叫“长蛇”。
大虎双足踏动木轮,双手熟练把舵,小船避开一块块暗礁,灵活穿梭向前。花生果趴在船沿上,好奇地盯着左侧山崖,几只巨大的怪鸟正在崖顶筑窝,长钩般的尖嘴闪闪发光,如同艳丽的宝石,啄得岩石纷纷碎裂。
“咦!”我望着山崖凸起的部分,惊讶地叫了一声。灰白色的山石上雕刻着几具魅的石像,姿态逼真,腿臂飞扬,似乎正在舞蹈。
“那是魅,一种神奇的生物。”花生皮看到石像,解释道:“相传在几千年前,北境第一巧匠南宫平路过此地,刚好目睹魅在海峡中翩然起舞,美妙的舞姿让南宫平心醉不已,于是当场雕刻出这几具石像。”
花生果兴致勃勃地道:“爷爷你说过,魅喜欢到处流浪,四海为家。魅舞还是一种很厉害的武技,可惜随着魅的突然失踪,魅舞也失传了。”
望着风霜斑驳的石像,我不禁悠悠神往,想当年,在这蓝宝石般的海面上,彩霞满天,涛声送奏,魅迎风起舞,该是怎样美丽的一幕啊。
月魂忽然冷哼一声:“南宫平的雕功太烂了,完全不能刻出魅舞的神韵。”
我一愣,听月魂的口气,它显然见过魅舞。日他奶奶的,难道月魂活了几千年?
两个多时辰后,花生船驶出了长蛇海峡,四周开始出现其它船只,来来往往,十分热闹。这些船千奇百怪,有的像一柄巨大的宝剑,有的像刺猬,有的像一只晶莹的琉璃球,在海面上急速滚动。有个大汉最威风,敞着毛茸茸的胸膛,迎风而立,脚踏一头碧眼黄毛怪兽。怪兽头生两只软角,目光狰狞,六只肉垫拍击海水,激溅起几丈高的浪花!
花生果羡慕地盯着怪兽,嚷道:“爷爷,我也要那头怪兽!骑着多威风啊!”
花生皮皱眉道:“这是碧眼水云兽,市价要两万多两银子,咱们怎么买得起?”
花生果沮丧地噘起嘴,过了一会,又吵着让大虎把船驶近碧眼水云兽,眼巴巴地瞅着。花生壳叫道:“没什么稀罕的,老姐以后替你逮一只!”
碧眼水云兽上的大汉闻言,乜斜了花生壳一眼,傲慢地道:“就凭你个娘们,还想捉碧眼水云兽?你毛长全了吗?”
花生壳双手叉腰,怒骂:“你奶奶个熊,这头碧眼水云兽算个!你小子还指不定从哪里偷来的呢!”
大汉目射凶光,眼看就要发作。花生皮急忙拱手道歉:“兄台息怒,我这个孙女出言无礼,老汉我替她说声对不起了。”
“老东西,你算什么玩意,敢和我大力神敖广称兄道弟?”大汉狞笑道,一催碧眼水云兽,猛地拦住船头。碧眼水云兽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吓得花生果脸色发白。我不动声色,把花生果拉到身后。
花生壳柳眉倒竖:“畜生,竟敢骂我爷爷,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左臂伸出,立刻被花生皮按住,后者厉声道:“丫头,你再敢惹事小心我活剥了你!快给这位大哥赔礼!”
大汉敖广嘿嘿一笑:“老东西,听到大爷的名头害怕了?告诉你,魔刹天大名鼎鼎的水六郎是我老大!得罪了我,你有九条命也白搭。不过,饶了你们也行。让这娘们脱光衣服,再磕三个响头!”
听到水六郎的名字,我心头一震,没想到敖光是水六郎的爪牙。嘿嘿,既然送上门来,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水六郎欠老子的旧债,正好让你先还点利息。
“你妈才脱光了磕头呢!”花生壳怒喝道,花生皮的老脸也挂不住了,沉声道:“敖兄台说话,怎么像放屁一样臭?”
我心中一乐,花生皮的火气也上来了。看情形,敖广摆明了要仗势欺人,双方动手在所难免。我把手悄悄伸入海水,运转傀儡妖术,蓄势待发。这种妖术能将任何物体凝聚成傀儡人,受我操控,对敌人进行攻击,而周围的人绝对看不出是谁在出手。
花生壳气呼呼地道:“爷爷,让我教训他!”猛地跃起,手臂变成一柄钢刀,呼啸斩向敖广。
“兵器甲御术?”敖广脸露惊讶,吐气开声,“嘿”,两只拳头猛地涨大了一倍,几乎有磨盘大小,浓密的黑毛钻出手掌,像一根根硬针,竖得笔直。
“砰”,拳头迎向钢刀,狠狠相撞。花生壳闷哼一声,被震飞出去,跟跄落在花生船上,钢刀也被打回手臂的原形。我翻翻白眼,大姐你的本领这么差,偏偏口气这么大。
敖广举起拳头狂笑:“兵器甲御术也不过如此嘛!我大力神的名头,可比你们有真才实料!”
这时候,四周围了不少船只,都停下来看热闹,有人低声议论:“兵器甲御派现在真是不行了,听说在罗生天都混不下去了。”
花生皮“哗”地拉开对襟长衫,露出里面一身灰色短打小褂,双眼睨睥:“谁说兵器甲御派不行了?敖广,老汉我就陪你过几招!”双臂瞬间变成两根长矛,挥起一团浓密的矛影,犹如两条矫夭的龙,威风赫赫地扑向敖广。
敖广眼珠一转,忽然一拍碧眼水云兽,同时纵身跃起,扑向花生壳,嘴里叫道:“老东西,就让我的坐骑和你玩玩。大爷我嘛,要玩玩你的孙女!”
碧眼水云兽迅猛扑向花生皮,尖锐的爪子翻出肉垫,闪烁寒光。花生皮怒吼一声,一矛刺向碧眼水云兽,另一根长矛刺向敖广。
敖广在空中灵活翻了个身,避开长矛,拳头猛击花生壳。碧眼水云兽利爪拍开长矛,扭头就向花生皮咬去。它动作灵活,力量又大,六只利爪连番抓扑,一时令花生皮脱不了身。
我看穿了敖广的心思,他也看出花生皮不好惹,所以先用碧眼水云兽缠住对方,自己去对付花生壳,等到杀了花生壳,再和碧眼水云兽合力对付花生皮。计虽不错,但有老子我在,怎会让你得逞?
敖广密布黑毛的大拳呼啸而至,花生壳一咬牙,就要硬拼。大虎涨红了脸,冲了过去,要替花生壳挡。我手掌微微一沉,海面骤然耸起,波浪化作一个透明的水人,闪电般拦在花生壳身前。
敖广目瞪口呆,花生壳她们也愣住了。水人伸手一按,轻松握住了敖广的拳头。敖广大叫一声,竭力抽拳,这家伙号称大力神,倒是有些蛮力,只是水人在我的
傀儡妖术操控下,又被施加了一层龙虎秘道术,傀儡妖术和龙虎秘道术合用,傀儡水人生出一龙一虎的强大力量,死死攥紧敖广的拳头,让他动也动不了。
豆大的汗珠冒出敖广的额头,他僵在原地,满脸惊骇。我得意地一笑,龙虎秘道术练到极至,可以举起一座山峰,我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力气也不是敖广能够比的。水人抡起敖广,风车般地挥动,转得他昏天昏地。
花生果壮着胆子问:“姐姐,怎么回事啊?”
花生壳向四周看了看,兴奋地道:“可能有高人暗中出手相助。”
观看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人低声道:“像是傀儡妖术,这下子敖广要吃苦头了。”
花生皮见孙女无恙,立刻精神一振,双矛迅疾挥动,向碧眼水云兽展开潮水般的进攻。
我的心情别提多爽了,老子过去被人欺负,现在终于可以欺负别人了。运转傀儡妖术,水人用力一捏,“喀嚓”,敖广磨盘大的拳头被硬生生地捏碎,他惨叫一声,手掌血肉模糊,水人毫不停手,继续抓向敖广的另一只拳头,再次捏碎,敖广当场昏死过去。水人飞起一脚,将他踢向大海。
敖广落进海里,身体慢慢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刺猬,顺着海水漂远了。我立刻明白,原来这家伙是个刺猬妖。我把手轻轻抽出海面,“哗啦”一声,水人散开,化作激溅的波浪融入大海。
这时,碧眼水云兽已经被花生皮打得狼狈不堪。“砰!砰!砰!”,长矛矛身频频击中碧眼水云兽。花生皮显然打算收服这家伙,否则它早没命了。碧眼水云兽连连痛吼,想要逃跑,却被长矛紧紧缠住。
花生果兴奋地嚷道:“爷爷,把它逮住了给我!”
花生皮哈哈一笑,“当啷啷”,长矛陡然化作两根铁链,缠住碧眼水云兽的六肢,快速绕上几圈,将它紧紧地捆了起来。碧眼水云兽狂吼乱叫,拼命挣扎,花生皮狠狠几脚踹在它的肚子上,又快又狠,痛得碧眼水云兽口吐白沫。
花生皮大笑道:“畜生,你可服了吗?再耍横的话,老夫可要挖出你的内丹进补了!”
碧眼水云兽呜咽一声,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哀求之色。花生果大着胆子走近,犹豫了一会,伸手摸摸碧眼水云兽的鬃毛,后者摇头摆尾,十分温顺,看来是个吃软怕硬的家伙。
花生皮收起铁链,松开了它,向围观的众人一抱拳:“刚才不知是哪位高人拔刀相助,救了我孙女一命,老夫十分感激。”
我偷偷一笑,四周无人应答,船只渐渐散去,花生皮低叹一声:“既然使用傀儡妖术,想必这位高人是不愿意暴露身份了。”
我故意道:“花老丈,那个敖广是魔刹天水六郎的手下,听说水六郎是很厉害的妖怪,今后你要小心了。”
花生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你可真是个胆小鬼!”
花生皮哼道:“丫头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惹的祸!”接着对我道:“这些年我一直隐居孤岛,不闻世事,加上魔刹天的妖怪向来很少去其余几重天,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水六郎的底细。小老弟,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那个水六郎的。”
我有些失望,原本是想从他那里问出水六郎一伙妖怪的近况,可惜花生皮也是一无所知,只有等进了大千城,我再慢慢打探了。
第三册 第五章(下) 谁比谁威风
黄昏的时候,海上的船只越来越多,看上去密密麻麻,都是往大千城去的。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了陆地。
这是一个很大的码头,停泊着数以万计的船,人、妖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我暗自砸舌,即使是洛阳的洛水码头,也没有这么热闹。
花生船刚靠岸,就有一个黄袍大汉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道:“各位好,在码头停船需要交十两银子。”掏出一块腰牌,系在花生船的船头,铜雕的腰牌上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头。
花生壳双手叉腰:“他奶奶的,你算老几?凭什么要我们交钱?”
黄袍大汉倒是很客气,微笑道:“小姐是第一次来大千城吧?在码头停船交钱的规矩已经延续很多年了。在下是狮吼秘道门的弟子,大千城的码头生意向来是我们负责的。”
“你不说话会憋死啊?”花生皮骂了花生壳一句,拿出银子递给大汉,后者接过,瞧了一眼边上的碧眼水云兽,笑道:“好俊的碧眼水云兽,如果各位想卖的话,请找我们狮吼门,价钱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大汉走开后,花生壳忍不住叫道:“爷爷,狮吼秘道门到底算哪根葱啊?”
花生皮道:“狮吼秘道门专修秘道术,是大千城的三大修炼门派之一,其余两派是金刚秘道派和颠三倒四甲御派。大千城的各类生意大多由这三个门派把持,他们也同时担起城内治安的重责。丫头,要是遇上这三个门派的人,可得管住你这张嘴,否则爷爷也救不了你。”
我们下了船,径直向前走去,大虎背着行李,花生果骑在碧眼水云兽上,兴高采烈地吆喝。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大约有几百个黄袍大汉在巡视码头,很多船上载满了各类货物,船主正在向那些大汉交税。我不由艳羡地道:“来来往往这么多船,狮吼秘道门一定富得流油了。日他奶奶的,难道其他门派不眼红吗?”
花生皮诧异地道:“小老弟难道不知道吗?这三个门派背后都有人撑腰,狮吼秘道门的靠山是清虚天的音煞派,金刚秘道派的掌门人据说是吉祥天某个绝世高手的私生子,颠三倒四甲御派最厉害,是混沌甲御派的分支。后者声威显赫,与脉经海殿等并称为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你想想,有这样威风的靠山,谁敢打这三个门派的主意?”
混沌甲御派?我暗自苦笑,看来今后我会经常遇上这些秘笈被盗的门派了。定定神,我道:“我喜欢浪迹荒野,不问世事,让花老伯见笑了。”
花生壳哼道:“原来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我点点头:“刚才好像就有个土包子,居然问狮吼秘道门算是哪根葱。”
花生壳气得咬牙切齿,花生果拍手欢呼:“姐姐一向嘴皮不饶人,现在遇到厉害的对手了吧?林飞小弟,好样的!大哥我很有面子!”
走出码头,就是宽阔的大道,许多奇装异服的人妖站在道口,举着大木牌,殷勤地向行人招呼:“客官,要住店投宿吗?十两银子一天,包吃包住!还奉送一株百年何首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长生客栈半价酬宾啦,房间有限,要住快来!”。最吸引眼球的,要数一个娇俏的女妖。她穿着粉红色的肚兜,绿色亵裤,露出雪白大腿,坐在一辆长长的大车上。车身是一只庞大的蚌壳,正在一开一合。蚌壳上涂着金漆大字:“温柔乡”。女妖摇动着紫色的长尾巴,娇滴滴地道:“是男人就要住温柔乡,价格公道,服务一流,保证您大展雄风,夜夜春宵。”
我看得眼花缭乱,花生果和大虎紧盯着那个女妖,都看傻了。花生壳怒道:“这里的女人太不要脸了!花生果、大虎,快闭上你们的狗眼!”
一阵旋风扑面而来,几个体形巨大、满身疙瘩肌肉的妖怪猛地冲到我们面前,一字排开,声音吼得像打雷:“威风客栈,誉满大千!威风客栈住一天,包你威风无数年!”
一个长着驴耳的妖怪一把抢过大虎手上的行李包,就往肩上抗。花生壳吓了一跳:“他妈的,打劫?”手臂一伸,就要动手。
花生皮闪电出手,按住驴耳妖怪的肩,后者闷哼一声,像是被泰山压顶,不由自主地蹲在了地上。花生皮拿回包袱,道:“抱歉,我们会自己挑选客栈,不麻烦你们了。”
几个妖怪气势汹汹地围过来,一卷袖子,直直地瞪着我们,花生壳的左臂化作钢刀,叫嚷道:“又要打架了,太好了!”
“扑通扑通”,出乎我们的意料,妖怪突然全部跪倒在地,哭天喊地:“求求大爷,赏光住住我们的威风客栈吧。只要半两银子一天,大千城里找不到这么便宜的客店了。”
我们一行人个个瞠目结舌,居然还有这样拉客的!妖怪们扯住我们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生意艰难,一家老小还指望他们养活。花生皮苦笑一声,摆摆手:“快起来吧,我们住就是了。”
“呼”的一声,妖怪们齐齐站起,满脸笑容,眼泪说停就停,令人惊叹。驴耳妖怪又抢过行李,殷勤地道:“各位大爷,请跟我来。”
沿着大道向东走,前方出现了一座金壁辉煌的大城,城前升起八座汉白玉的拱桥,分别通向八扇朱红色的城门。城墙又高又厚,墙砖上雕刻着华丽的图案,城顶呈三角形,覆盖着闪闪发光的琉璃瓦。两边檐角斜斜飞翘,宛如一对张开的巨翅,托出尖楼顶上的“大千城”金字门匾。
第三册 第六章(上)不平时一怒拔剑
“好漂亮的城楼啊!和我们住的小渔村简直不能比。”花生果仰着脑袋,鲜羡地道。
我看了看四周,附近有几十条宽敞大道通向大千城,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进出的人群在城门口排起了队,其中还有不少是押运货物的。
我们顺着人流慢慢进城,这里的街道很宽,四通八达,两边高楼林立,商铺五花八门,鳞次栉比。人、妖怪熙熙攘攘,衣着华丽,特别是女人,穿得大胆性感,一件半透明的粉红肚兜就敢上街。
驴耳妖怪介绍道:“再过几天,就是大千城十年一届的飘香盛会,所以最近来大千城的人妖特别多,各位大概也是来夺宝招亲的吧?”
“夺宝招亲?”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
驴耳妖怪兴致勃勃地解释:“原来各位还不知道啊。飘香盛会可是红尘天的一件盛事,由狮吼秘道门、金刚秘道派和颠三倒四甲御派联合举办法术比试大会,最终决出三个获胜者,彩头则是狮吼秘道门三派提供的奇珍异宝。如果获胜者愿意,还能加入这三大门派担任要职。”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和招亲有什么关系?”
驴耳妖怪嘿嘿一笑:“本届的飘香盛会和往年有点不同,彩头多出了一个美女。”
听到美女两个字,连花生皮这老头也竖耳细听,真是老骥伏枥,色心不已啊。驴耳妖怪接着道:“颠三倒四甲御派的掌门何平有个宝贝女儿,叫何赛花,人如其名,貌美赛花。何平想要为女儿挑个丈夫,所以日前特意宣布,三个获胜者中再决出最强的一个,就能成为颠三倒四甲御派的乘龙快婿。”两眼放光,艳羡地咽了一口唾沫:“可惜我妖力太差,否则也想试试,这可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啊,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成为颠三倒四甲御派的继承人,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入混沌甲御派,常住罗生天呢。”
我心中一动,飘香盛会既然这么热闹,三个美女说不定也会来观看。当下道:“那我们倒要一睹盛况了。”
花生皮、花生果、大虎齐齐点头,花生壳哼道:“大千城的女人都不要脸,那个什么何赛花也好不到哪里去。”
驴耳妖怪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的人群,低声道:“姑娘不要乱说话,前面几个就是颠三倒四甲御派的人,可千万别给他们听见了。”
顺着驴耳妖怪的目光望去,两个穿着厚棉袄,手拿牛皮大口袋,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大汉迎面走来,脚下的木拖鞋“啪嗒啪嗒”地响着。我目瞪口呆,现在是炎热的夏天,这两个家伙居然还在穿棉袄,真够颠三倒四的。花生壳大叫道:“他们穿那么多不怕生痱子吗?”
为首的大汉听见了,冲花生壳挤挤眼睛:“女人才喜欢穿得少。”另一个大汉道:“这个姑娘穿得也不少啊,就是土了点,大概是从乡下来的。”
花生壳气得涨红了脸,想要开骂,嘴巴却被花生皮牢牢地捂住。两个大汉走进沿街的商铺,店主纷纷拿出金银,点头哈腰地放进他们的牛皮袋。驴耳妖怪道:“这条街的商铺每个月都要向颠三倒四甲御派支付税金,我们开客栈的,则要向金刚秘道派交保护费。”
我现在一穷二白,急需弄点银子花花。等两个大汉走出一家绸布店时,我故意走过去,和他们擦肩而过,施展混沌甲御术,左手无声无息穿过牛皮袋,神不知鬼不觉,几锭金元宝已经攥在手心。我得意地一笑,有了这门甲御术,以后我是吃喝不愁了。
穿过十几条街道,天色已晚,许多高楼上挂起了色彩鲜艳的灯笼。花生皮皱眉对驴耳妖怪道:“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客栈?”
驴耳妖怪满脸赔笑:“客官别急,马上就到。”领着我们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东弯西绕了半天,在巷口一家简陋的小店前停下。
“这就是威风客栈?”花生壳瞪圆了眼睛,一条脏水沟横在店前,漂满了油腻的菜叶,一阵阵恶臭扑鼻。四周都是黑暗的小巷,墙角堆满了垃圾,有个短尾巴妖怪正蹲在那里哼哼哈嘿,看样子像是在大便。
驴耳妖怪指了指小店门口悬挂的招牌,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不清:“威风客栈,如假包换。”
花生壳一把揪起驴耳妖怪的耳朵:“驴崽子找死,敢耍我们!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驴耳妖怪痛楚地叫道:“姑娘请放手,我们客栈虽然破旧一点,但是价格便宜,还赠送早饭,提供免费洗衣。其它客栈少说也得三两银子一天呢。”
花生皮点点头:“他说的也是实情,我们银子不多,将就住两天吧。最迟后天,我的师兄就该赶到大千城了。”
客栈里,一个牛头妖怪店小二的打扮,靠在柜台上打瞌睡。驴耳妖怪喊道:“客人来了,还不迎接?”
花生皮道:“我们要两个房间。”
牛头妖怪揉揉惺忪的睡眼,瞄了瞄花生果骑着的碧眼水云兽,招呼我们穿过店堂,后门有一个天井,围着几十个狭小的房间,牛头妖怪推开东首的两间房门,里面还算干净,就是被褥破旧了点。
牛头妖怪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我嘻嘻一笑:“你们有什么拿手菜?”
花生壳抢着道:“不用了,我们还有干粮,你下去吧。”乜斜了我一眼,嘴里自言自语,像是在说别想骗吃骗喝。
我掏出一锭金元宝,在花生壳眼前一晃,得意地道:“老子有的是钱,花生果,我们走,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好哦!”花生果一声欢呼,把我拉上碧眼水云兽,一拍它的屁股,“呼”,碧眼水云兽猛地扑出十多丈,一下子就跃出了客栈,向小巷外奔去。身后远远传来花生皮的怒骂:“臭小子,又趁机溜出去玩!”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繁闹的街口,到处张灯结彩,华楼笙歌,灯光璀璨得如同漫天飞舞的火焰。我选了一家豪华气派的饭庄,里面宾客满座,大厅的中央搭出了一个戏台,台上有一个尖耳朵的娇艳女妖正在跳舞,她曲线玲珑,身上缠绕着一根根晶莹的细丝。女妖单足竖立,轻盈地转圈,细丝从身上一层层脱落,露出粉嫩的肌肤。
“脱!脱!快脱!”所有的客人都在兴奋地叫嚷,花生果也看得小脸飞红。我瞧了瞧菜单:“清蒸龙肝”、“油爆貔貅肉”、“灵芝麒麟筋”•;•;•;•;•;•;,都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新鲜玩意,我把金元宝往桌上一拍,豪气十足地道:“来四个招牌菜,剩下的打赏。”
店小二眉花眼笑地接过金元宝,我兴致勃勃地望着台上的女妖,问道:“这里常有艳舞表演吗?”
店小二嘿嘿一笑:“是啊,每晚都会有不同的女妖表演,今天这个是蚕妖,叫小红。反正妖怪下贱,十几两银子就肯卖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妖怪就低人一等吗?”
“当然啦,在红尘天里混的妖怪大多妖力很弱,它们要么做妓女,要么就是小偷、强盗,或者充当被使唤的下人。反正毫无地位,要看我们人的脸色讨生活。”
我听得不是滋味,毕竟自己也算是半个妖怪。戏台上,蚕妖小红的细丝已经褪到了腰肢,小巧的乳房宛如柔软的鸽子,在灯光下闪烁着粉红色泽。四周的客人还在狂呼:“脱啊,贱货!”“下三滥的小妖精,别吊你大爷的胃口,快脱!”
雨点般的碎银子扔上戏台,纷纷砸中小红,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脸上还在强行欢笑。我叹了一口气,扭过头,不愿再看。
“你也和他们一样,喜欢看舞者被欺凌吗?”左手中指上清辉闪动,月魂突然说话了。
我愣了一下,施展五识妖术,用眼睛和月魂对话:“我又不认识她,她被人欺负关我鸟事啊。”
月魂漠然道:“原来你只在乎自己。”
我茫然道:“那我能怎么办?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多管闲事多吃屁。”
“魅舞,嘿嘿,魅舞。”月魂的语声变得苍凉而失望:“想不到几千年后,魅舞的传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脓包。”
我不服气地问:“那你说魅舞的传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魅舞,是最浓烈的生命之舞——欢乐时纵情一狂!”月魂一字一顿,声音犹如激溅的火星:“不平时一怒拔剑!”
我一呆:“不平?这本来就是她的求生方式,是她自己愿意的。”
月魂冷笑:“没错,她生来就贱,所以心甘情愿在这里卖。”
我心头咯噔一下,仿佛看见自己在洛阳狮子桥上抢粥的一幕。那时候的我,也和小红一样的低贱吧。被人踩,被人笑着践踏。
可有谁是生来就低贱的呢?
“砰”,一锭元宝重重砸上小红的眼角,鲜血绽出,客人爆发出一阵满足的狂笑。我不由得气血上冲,日他奶奶的,老子就管一次闲事!我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今天老子包下小红了,谁敢再让她脱衣服,老子杀他全家!”
第三册 第六章(下)不平时一怒拔剑
满座寂静无声,无数双眼睛惊讶地盯着我,我大步走上戏台,掏出所有的金元宝,递给小红:“我就这点钱,你都拿去吧,以后好好生活,别干这一行了。”
小红呆呆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低声道:“大爷别开玩笑了,奴家是自己愿意的。这些钱大爷收回去吧,奴家受不起。”
周围嘘声四起,几个佩刀大汉猛地冲上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算什么玩意,敢在这里发横?”
我目光乜斜,刚要动手,花生果骑着碧眼水云兽跃上戏台,威风凛凛地喊道:“兵器甲御派门人在此,小爷花生果,谁敢对我的小弟林飞动手?”
大汉们微微一愣,花生果手臂一晃,化作匕首,在胸前舞出一团花哨的刀花,座下碧眼水云兽吼叫一声,六爪作势欲扑,吓得大汉们连连后退。
我嘻嘻一笑:“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啊,听到兵器甲御派的名头就不敢上了?”
“兵器甲御派,也不见得能唬住人了。”座下,一个人缓缓地道,起身,掀开掩住头脸的风帽,双眉一挑,峻峭凌厉,犹如两柄利剑冲天飞起。
“罗生天甲御派——眉门柳翠羽,领教一下兵器甲御派的厉害。”柳翠羽傲然道,身姿挺拔,一步一步走上戏台。
客人的议论声纷纷传入我的耳中:“眉门?那是罗生天这几年风头最劲的甲御门派啊。听说今年很有希望入选十大名门,代表罗生天出战清虚天。”,“嘿,柳翠羽号称眉门第一高手,这下有好戏看了。”,“柳翠羽为什么来红尘天?不会是想参加飘香大会,讨何赛花做老婆吧?”
花生果舞动匕首,神气活现地道:“你想怎么样?小爷的碧眼水云兽可不是吃素的!”
柳翠羽冷冷地瞥了一眼花生果,手不提,脚不动,两条剑眉轻轻一扬。“轰”,一道凌厉的碧光破眉飞出,击中碧眼水云兽,后者惨叫一声,被打得凌空飞起,重重地摔下。
花生果吓得小脸苍白,柳翠羽目光扫过我们,漠然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两个一起上?”
我装腔作势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我们无怨无仇,何必伤了和气。”悄悄运转璇玑秘道术,体内气圈层层荡漾。
见我怯战,四周的宾客发出一阵嘲弄声,柳翠羽哼道:“兵器甲御派原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我嘻嘻一笑,一个个气圈无声无息,缠向柳翠羽,他面色微变,立刻察觉,但柳翠羽先前过于轻敌,被我偷袭之下,深陷在气流漩涡里,想要抽身没那么容易了。我全力施展璇玑秘道术,一个个圆循环流转,柳翠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气圈转动,身形摇晃,十分可笑。我故作惊讶:“啊呀,难道这位眉门的第一高手也想表演脱衣舞?大家还不鼓掌欢迎!一起叫啊,快脱!快脱!”
小红在旁“噗哧”一笑,我冲她挤挤眼睛:“你笑起来真是让人上火啊。”
小红俏脸一红,目光火热地看了我一眼:“公子如果理好须发,也一定十分英俊。”
“破!”一声大喝猛地传来,柳翠羽双眉轩动,眉毛笔直倒竖,灿烂的碧光破眉击出,刹那间,碧光犹如利剑,撕开重重气圈,整个人冲天而起,脱离了气流漩涡。
柳翠羽不愧是罗生天的高手,居然没多久就突破了我的璇玑气圈,的确有几手。不过遇上老子,算你倒霉。我从容不迫,等他落下站定,才道:“姓柳的,你怎么不继续转圈跳舞了?莫非嫌台下的人没有丢银子?”
柳翠羽满脸凝重:“璇玑秘道术!你是清虚天十大名门——璇玑宗的人!”
举座哗然,花生果迷惑地盯着我,我装傻道:“璇鸡?老子只知道母鸡公鸡。”
柳翠羽一愣,因为如果我是璇玑宗的人,不会拿自己的门派开玩笑。他定了定神,森然道:“不管你是哪个门派,今天就是你的劫数。”
我嬉皮笑脸:“我好怕呀。”
“阁下不用装疯卖傻,你我好好较量一下。”柳翠羽眉毛一挑,宽松的风衣无声卸落,露出里面的翠色劲装。
花生果结结巴巴地道:“林飞小,小弟,弟,难道他,他真的要跳脱衣舞?”
我怪叫:“我只是你的小弟,可不是你的小弟弟啊。这个千万不能搞错。”
小红忍不住捂嘴笑起来,柳翠羽冷冷地盯着我,眉毛慢慢地变成了翠绿色,泛起明亮的光芒。
花生果有点紧张:“小弟,我们不如先撤,叫爷爷来吧。”
“想逃?太晚了!”柳翠羽利啸一声,碧光射出双眉,耀眼得如同烈日,在空中凝聚成一束流光溢彩的剑芒,犹如滚滚光浪,“呼”地一声,从上而下,直劈过来。
对付这一招,我至少有几百种法术。我嘴里惊呼:“杀人啦,救命啊!”施展遁隐妖术,脚踩奇特的步伐,身躯歪歪斜斜,反倒向劈来的剑芒迎去。
“公子小心!”小红尖叫道,我微微一笑,整个人融化在剑芒里。剑芒一闪而逝,而我好端端地站在柳翠羽面前,毫发无伤。
我摇头晃脑:“咦?原来你的剑砍不伤人啊。哦,我明白了,是阁下手下留情。”
柳翠羽神色一凛,他对遁隐妖术显然一无所知,这是一种防守妖术,在对手的攻击即将达到顶峰的一刹那,找出攻击的死角,把身形遁隐在那个死角里。修炼这门妖术,眼力特别重要。如果我不能看出柳翠羽这一束剑芒的死角,又或者遁隐的时机没有把握好,那么死的一定是我。
碧芒忽然大盛,柳翠羽的双眉以令人吃惊的高速频频跳动,一束束剑芒破眉射出,发出呼啸声。在我眼前,无数道碧光闪耀,犹如狂风暴雨,密集飞来。
花生果和小红同时惊叫,柳翠羽的剑芒也把他们罩了进去,我冷哼一声,左手夹起花生果,右手抱起小红,先护住她们,同时双目闪动,犹如明亮清澈的镜子——镜瞳秘道术!
漫天剑芒,全都映在我的瞳孔中,镜瞳秘道术运转之下,剑芒倏地被反射,转而击向柳翠羽。后者立刻被我打得手忙脚乱,狼狈闪躲,而小红和花生果在我的保护下,汗毛也没少一根。
我捉狭地嚷道:“柳翠羽,原来你是自虐狂,喜欢自己扁自己。”
花生果抓抓冲天小辫:“小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还没有出手呢。”
小红感激地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过了一会,红着脸道:“公子,你不用再抱着我啦。”
我吐吐舌头,瞧见她柔软粉红的酥胸,忍不住鼻尖轻轻一蹭,低声道:“好香。”才把小红放下。
“你还真会找机会吃豆腐。”月魂悻悻地道。我耸耸肩,对柳翠羽道:“你还有什么花样?老子肚子饿了,要吃饭了。”
厅堂里已经鸦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我们。一遇上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避开。我心里有点得意,学会了几百种法术后,老子连罗生天的高手也能摆平了。当然,和柳翠羽打架之前,我早就做好打不过就逃的准备。反正老子会飞,他追不上。
“请问阁下大名?”柳翠羽铁青着脸,问道。
我打了个哈哈:“你管我是谁?没兴趣和你套交情。”
“阁下既然如此狂妄,那就再接我一剑。”柳翠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发激烈飞扬,衣服如同风帆鼓起,双眉一扬,竟然跳出了脸!
两条翠绿色的眉毛悬浮在空中,显得特别古怪。“眉门十字断空斩!”柳翠羽猛然喝道,随着喝声,两条眉毛骤然化作两柄光芒璀璨的长剑,呈十字形状交叉,剑芒映得四周一片碧色。
利风嘶嘶作响,剑气过处,空气像水一般晃动起来,十字行的双剑猛然斩向我,还没有近身,戏台“哗啦”一声,裂开一个十字行的缺口,被割成四块。
我心中一凛,凌厉的剑气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方圆地面都被剑芒的威势笼罩,这一斩,仿佛要把天地斩断。
我不敢用镜瞳秘道术,生怕妖力太弱,一旦反射不回去的话就惨了。而柳翠羽的十字断空斩看上去毫无死角,难以施展遁隐妖术。心中一动,我再次运转璇玑秘道术。
“有棱角、有锋芒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可是柔软的舌头却完好无损。”面对不可一世的凌厉剑芒,我脑中清晰掠过老太婆的话。
“圆没有任何棱角,没有锋芒,却充满了无穷的变化。”我双手轻挥,划出一个个圆,气圈流动,犹如水的柔软波纹,一重重迎向剑气。
碧色的剑芒闪电般冲入璇玑气圈。
一个圆,又一个圆,随着我的手足划动,披靡的剑气仿佛积雪般融化,碧色一点点黯淡下去。气圆形成了无底的深渊,吞噬了所有的锐利。我放声大笑:“什么十字断空斩,我看连草纸也断不了。”
话音未落,十字剑的剑芒猛然扭动,传出一声尖锐急促的嘶吼,仿佛在两柄剑里,有什么怪兽正慢慢地苏醒。
嘶吼愈来越响,翠碧色的鳞甲、水桶般的躯体在闪耀的剑芒中若隐若现,两柄利剑缠绕在一起,向上盘旋,不断膨胀,变成一条碧绿色的双头巨蟒!
“呼”的一声,巨蟒掠过头顶,绕开璇玑气圈,反扑到我的身后,后背立刻传来一阵锐风袭来的刺痛。我暗骂自己大意,万万没料到,眉门十字断空斩到最后还有这样的变化。仓促回头,只看见两张血盆大口充斥了视野,要把我一口吞掉。
只有硬拼了!我大吼一声,以魅舞跃起,在空中曼妙扭动了几下,身体恰好移到两只蟒头的中间位置,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腿化作两柄雪亮的长刀,狠狠劈向巨蟒。
“轰”,双刀准确劈中两只蟒头,溅起纷乱的碧光,我并不停顿,运转混沌甲御术,一拳轻击在蟒身上。巨蟒立刻消失,被混沌甲御术打回原形,恢复成两柄利剑的形状。
柳翠羽满脸惊骇,不等他有机会反击,我的双拳化作铁锤,连续几十下猛击两柄利剑,砸得它们倒飞而射,柳翠羽慌乱地大喝一声,剑光紧擦额头掠过,变回两条眉毛,软软地搭拉在眼皮上。而我早已冲天跃起,半空中,仰头、旋转、扬腿,雪白的莲衣挥洒出魅舞的绝世风姿。“砰”,柳翠羽被我一腿正中胸膛,跌出了戏台。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再敢说话。低头望着挣扎爬起来的柳翠羽,我的心,也在一瞬间寂静。
这一刻,心里没有狂喜,没有浮躁的得意。柳翠羽就像是一块试金石,试出了我的强弱。我站在台上,心静如水,终于确信自己已是北境的高手。
第三册 第七章(上)脚碰脚
返回客栈的时候,夜色很深了。一路上,花生果牵着碧眼水云兽,呆呆地看着我。柳翠羽的一击只是让碧眼水云兽受了点皮肉苦,没有大碍。倒是花生果,罕见地一言不发。
拐进小巷,不远处就是威风客栈。花生果终于忍不住了,叫道:“小弟,哦不,林飞大哥,我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把那个姓柳的打败了!”
我眨眨眼:“我哪里厉害了?是柳翠羽太差,换了你照样也能赢他。”
花生果一鼓嘴:“你别骗我,我最后看得很清楚。你轻松一记,就把姓柳的踢飞了。”模仿着魅舞的姿势,踢出一腿,接着道:“临走时,小红姑娘还说你身怀绝技,一定出自名门呢。”
我嘿嘿一笑,花生果兴奋地瞧着我:“林飞大哥,你刚才打败柳翠羽好像使用了兵器甲御术。难道你来自罗生天,是我们兵器甲御派的人?”
我摇摇头:“我无门无派,只是凑巧学会一点兵器甲御术。”摸摸他的脑袋,我沉吟道:“花生果,今晚发生的一切暂时不要告诉你爷爷,好吗?”我心里清楚,一旦让花生皮知道我会兵器甲御术,会有点麻烦。
花生果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欣然道:“没问题。不过大哥你要教我本领!看你的样子似乎会好多法术呢。教教我嘛,好不好?小弟一定会对大哥必恭必敬的。”
我一揪他的冲天小辫:“你倒会趁机要挟。嗯,有空我可以教你一点东西,但你不准乱说话。”
花生果举起双手欢呼,到了威风客栈,花生皮还在房间里等我们,见到我们才安心去睡,花生果钻进被窝,冲我挤眉弄眼了一阵,也呼呼睡去。我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找了厚厚一叠纸,每一张纸上都写了告示:“美女们快来,转世的老子在找你们!”打算趁着夜色,在大千城四处张贴。甘柠真她们要是见到了,一定会知道是我在找她们。
拿着告示,我悄然走出房间。天井的院子里,一个肥胖的女妖怪正在洗衣服,面前的大木盆里堆满了脏衣服和床单,泛着泡沫的污水溢出盆沿,一直流到我的脚边。
我惊讶地道:“这么晚还干活?”
女妖怪愁眉苦脸:“不多干点怎么行呢?在大千城,妖怪上交的税比人要多一倍。唉,你们人是不会了解生活下去有多么困难。”
“我了解。”我怅然道,又问她:“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回魔刹天呢?”
女妖怪长叹一声:“在魔刹天,妖怪之间向来弱肉强食,妖力差的妖怪如果还呆在那里,早就被其它妖怪杀掉了。”
我趁机打探:“听说传说中的魔主出现了,现在的魔刹天和过去应该有点不同吧?”
“我看差不多。”女妖怪没精打采地道:“都说三年前沙罗铁树开花,魔主现世,但有几个很厉害的妖魔不肯顺服,纷纷反抗魔主,把魔刹天闹得鸡飞狗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顿了顿,她又道:“魔主出现又能改变什么?我们这些低弱妖怪照样过苦日子。”
我点点头,走出客栈,驾起吹气风,在大千城内的每一处高墙都贴上寻人告示。照女妖怪所说,这三年魔主还没有统一魔刹天,应该没什么时间对付三个美女,她们想必安然无恙。贴完最后一张告示,已经三更天了。我飞回客栈,悄悄落在覆满瓦片的屋顶上,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夜空。天色接近拂晓,有一颗寂寥的星星还在闪烁着白光。
“你在想什么?”月魂突然问道。
“老子思春,关你屁事。”我懒洋洋地道:“都是你,害得老子把金元宝都给了那个小红,又变成穷光蛋了。”
月魂哼道:“你肯做赔本生意?走出饭庄的时候,你不是顺手牵羊了几个客人的荷包吗?”
我哈哈一笑,躺倒在屋顶,头枕着双臂:“月魂,你一定见过魅舞吧?说点魅的事情给我听听。”
月魂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魅是一群喜欢流浪、追求美丽的生物。日出的大海上、星光下的沙漠里、月亮升起的雪山顶,都会留下它们翩翩的舞姿。无论走到哪里,魅都会帮助弱小,因为它们尊重这个世间的每一种生命。在魅的眼里,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嘲弄道:“原来魅喜欢行侠仗义。”
月魂接着道:“在别人看来,魅舞是一种必杀的武技,但对魅而言,魅舞仅仅是它们热爱生命、展示激情的舞蹈。”
我翻翻白眼:“魅舞明明就是武技嘛。”
月魂一哂:“所以说你根本就不懂魅舞。对了,你是从魅舞玉鉴上学到魅舞的吧?”
我点点头,追问道:“月魂,你和魅到底是什么关系?听你的口气好像和它们很熟。莫非因为我会魅舞,所以你才缠上了我?”
月魂神秘地一歪嘴,不答话了,这小子一到关键时候就装哑巴。过了一会,它开始岔开话题:“对了,玄龟赤睛兽的碧珠阴气太重,不能单独吞食,必须有火龙丹、赤练草等阳性的丹草作药引,才可以服用。别担心,我会替你弄到的。”
我嗯了一声:“到现在为止,你对老子还算不错,继续努力吧。”
月魂小眼盯着我:“林飞,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实话告诉你,光靠魅舞玉鉴远远不够。如果没有一颗热爱生命、追求美丽的心,你永远不可能跳出真正的魅舞。”
追求美丽?我听得直想发笑。想了想,我指着屋檐下那条又长又窄的巷子,平静地道:“我也和魅一样,都在流浪,但这只因为我没有家。污水四流的黑暗小巷,对我再亲切不过。巷子里虽然脏,但可以避一避寒风。月魂,看看巷子两面的高墙,你知道墙砖缝里有什么?”
不等他回答,我淡淡地道:“有绿色的苔藓,你知道苔藓是什么味道?我告诉你,又苦又涩,因为我吃过,饿狠了的时候吃过。所以,我不可能像魅那样,充满热爱地在美丽的大海上起舞——我没有那个闲情。”
我站起来,俯视着粗陋的巷子,笑了笑:“我的舞蹈是属于这里的。它也许注定不会美丽,但这就是我的魅舞。”
月魂沉默了,深深地凝视着我。天色越来越亮,微白的曙光照在巷子里,光影斑驳。
“即使是再幽深的巷子,也能看到曙光呢。”我忽然低声道,仰起头,甘柠真、海姬、鸠丹媚的身影仿佛映在了青白色的天空中,这一刻,我忽然发觉自己很想她们。
一大早起床,花生果就缠着我学法术,我考虑了一下,传了他吹气风的口诀,毕竟这个最实用,逃跑方便。早饭后,花生皮有点激动地宣布:“师兄已经到大千城了,约好中午见面。我们快点准备一下,买几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别被人说寒酸。”
花生果开心地蹦起来:“爷爷,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搬到罗生天住了?”
花生皮笑得皱纹舒展:“应该会吧,这么久没回去,我还真有点怀念罗生天呢。林老弟,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干脆加入兵器甲御派,别再到处混日子了。要是刻苦修炼,说不定还能避过一、两次天劫呢。”
我心中一阵感激,花生皮还真是古道热肠啊。花生果对我眨眨眼睛,花生皮手指几乎点在了我的鼻子上:“喂,我爷爷要收你为徒,你个没心没肺的猪头,还不磕头谢恩?”
花生皮笑眯眯地道:“不用那么急,等见过了掌门师兄我们再说。”
我也就顺势打了个马虎眼,糊弄了过去。一行人走出客栈,来到繁华的城中心。转了一圈后我发现,自己辛苦贴在墙上的告示都被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烫金红榜,在阳光下显得十分醒目。
日他奶奶的,谁那么缺德!我满腔怒气,一把将面前的红榜撕下。边上立刻有个红衣大汉走过来,对我一拱手:“这位兄台你好,我是金刚秘道派的,请交十两银子。”
第三册 第七章(下)脚碰脚
我正憋火:“干什么?金刚秘道派就能光天化日打劫?”
大汉一愣,随即指了指我手中的红榜,我目光一扫,上面写着“飘香盛会即将召开,参赛者请自揭红榜,并交付十两纹银报名费。”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对飘香盛会可没什么兴趣,刚要解释是误会,月魂忽然道:“你看看榜单末尾。”
我仔细往下看,红榜最后写着:“三名获胜者的彩头分别是:一、火蝗翅。二、赤练草。三、白骨虫卵。”
月魂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火蝗翅和赤练草都能中和碧珠的阴气,所以你参加飘香盛会正合适。”
我正在考虑,花生壳嘲弄地道:“就你这副熊样还想参赛?白白糟蹋了银子。”
我瞪了她一眼,掏出银子给红衣大汉,从他手里接过一块黑漆漆的参赛铁券,铁券呈三角形,触手有一丝冰寒,上面雕刻着一朵桂花。
花生皮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有志气!虽说获胜的希望不大,但见识一下总是好的。放心,将来我会好好栽培你的。”
花生壳怪叫道:“他要是能获胜,狗屎里也能开出鲜花!”
花生果抹抹额头的大汗,小声道:“爷爷、老姐,小心风闪了你们的舌头。”
我笑嘻嘻地瞧着花生壳,也不说话,她憋不住了,嚷道:“你一双贼眼盯着我看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看狗屎里能不能开出花来。”
花生果捧腹大笑,花生壳气得胸脯起伏,大虎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低声道:“你说不过林兄的,别自讨苦吃了。”
“后天就是飘香大会,兄台别忘了赶早,预祝你马到成功。”红衣大汉笑呵呵地收好银子。大千城的三大门派确实生财有道,不过想赚我的钱门都没有。走过红衣大汉身边,我施展混沌甲御术,轻松拿回了自己的银子,顺带一锭利息。
逛到正午时,花生皮全家已经添置了一身新行头,神采奕奕地来到一座叫“风雅居”的高楼,这里是和兵器甲御派约好碰面的地方。
“师弟!”临窗的雅座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冲花生皮招手。
“师兄!”花生皮激动地喊道,两个老头抱在一起,老泪纵横。好半天,花生皮才回身给我们介绍:“这位就是兵器甲御派的掌门人——白光光。”
白光光穿着华贵的黄丝袍,腰围玉带,看上去派头十足。我们一一上去向他行礼,白光光叹道:“多年不见,师弟你风采如旧,门下桃李硕硕,真让我羡慕啊。”
花生皮忙道:“师兄说哪里话,你执掌兵器甲御派,威慑罗生天,比我强多啦。”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开始说起当年往事,白光光吞吞吐吐地道:“师弟,现在没有外人,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有拿走本门秘笈吗?”
花生皮当场火冒三丈:“师兄,难道你现在还怀疑是我偷的?”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就要走。
白光光表情尴尬地拉住他:“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当真呢?来坐下,点些好菜听听歌舞,消消气。”
楼厅的中央,围着几扇精致的花鸟屏风,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妖,苗条秀美,额头上生着一排柔软的触角,又细又长,闪烁着紫色的光。她向四周的客人盈盈一福,额头的触角互相撞击,奏出叮叮咚咚的乐声。
花生果叫道:“真稀奇,触角还会奏乐!”
大虎拿出一根黑铁管,放在眼前,向女妖瞧去。我好奇地打量着铁管:“大虎兄,你这是什么法宝?”
大虎难为情地道:“这不是法宝,是我自己瞎弄出来的玩意,我给它取名叫望远镜,因为能够看得很远。”
花生壳一把抢过黑铁管,扔在地上:“不要脸的大虎,这么丑的女妖也要偷窥!”
大虎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只想研究一下她的触角,不是偷窥。”
我拾起黑铁管,朝里一看。神了!透过铁管里的透明镜片,连女妖怪胸前的两点都看得一清二楚,我忍不住连连叫绝。
大虎红着脸:“我的甲御术学得差,只好制造一些没用的小玩意。”
我正色道:“你错了,甲御术原本就是改造自然的技艺。依我看,你造出来的木轮船、望远镜就是一种全新的甲御术。大虎,你只要继续钻研,将来一定能成为这门甲御术的开山宗师。”
大虎挠挠头,眼中露出深思之色。这时候,女妖轻启朱唇,开始唱起歌来。
歌声一入耳,就听得我骨头发酥,血脉贲张。日他奶奶的,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勾魂摄魄的歌声,像是在我的心坎里搔痒一样。四周的客人个个如痴如醉,女妖唱到:“楼上谁家少年,衣襟风流,勾得我,心不休。”眼波向四周流转,像一团点燃的欲火。
我心中一动,女妖的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暗运镜瞳秘道术,我惊异地发现在她娇嫩的面容下,隐隐跳跃着红色的火焰。我恍然明白,对方这张脸是经过乔装变化的。
奇怪,她到底是谁呢?
花生皮和白光光又聊了一阵,花生皮笑道:“师兄,记得过去你很喜欢讲排场,出门总是前呼后拥,现在怎么一个随从也不带?”
白光光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哭丧着脸:“师弟啊,不瞒你说,兵器甲御派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光杆掌门,在罗生天呆不下去了呀。”
我们都大吃一惊,花生皮色变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白光光神色羞惭:“自从秘笈被盗,本门甲御术最精深的部分就没有人再会了。这些年,兵器甲御派日渐没落,在罗生天勉强混日子。谁料到半年前突飞横祸,我无意中得罪了近来风头最劲的眉门,被他们逼得四处流荡,连我门下的弟子也陆续逃散光了。没办法,我只好来红尘天找你。希望你我合力,能够重振兵器甲御派。”
众人面面相觑,花生壳小声嘀咕:“看着人模人样,原来是个空心大萝卜,混得比我们还惨。”
花生皮木然良久,苦笑一声:“这下重回罗生天成泡影了。唉,我想你怎么会突然找我尽释前嫌,原来是被眉门赶出了罗生天。”
白光光悻悻地道:“你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当着小辈的面,也不给师兄留点面子。”
我欣然明白,难怪柳翠羽一见我们自报是兵器甲御派,就上来挑衅,原来双方早已结怨。
花生果古灵精怪地对我一笑:“眉门好像有个叫柳翠羽的,听说很厉害。”
白光光愁眉苦脸道:“废话,柳翠羽要是不厉害,我哪用来红尘天避难?师弟,你说我参加这次飘香盛会好不好?这也许是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惊讶地看着他:“参加飘香盛会?难道你想娶那个何赛花,成为颠三倒四甲御派的女婿?”
白光光得意洋洋:“难道不行吗?第一,老夫成熟潇洒,老当益壮,最能吸引少女眼球。只要何赛花见到我,包她一见倾心。第二,入赘颠三倒四甲御派后,还有机会进入混沌甲御派。有罗生天的十大名门撑腰,就不必怕眉门了。”
我目瞪口呆,花生壳已经“哇啦”呕吐起来,花生皮摇摇头:“师兄,我们兵器甲御派再混不下去,也不能投靠别派,何况你一大把年纪还要出卖色相,太丢脸了。”
白光光讪讪一笑:“我只是随口一说。师弟啊,师兄现在得靠你了。这顿饭你请了吧。”
一看伙计递上来的帐单:“四十七两银子”!我靠,老头吃一顿饭那么铺张!扭头再看,白光光早就脚下生风,溜下楼去。看着花生皮抖索付钱的手,我哭笑不得,堂堂兵器甲御派的掌门居然是这样一个活宝。
等到他们都下了楼,花生果紧抓我的手,苦苦哀求:“林飞大哥,我知道你本领很大,你帮我们打垮眉门吧。重回罗生天一直是爷爷的愿望,现在回不去,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略一沉吟,眨眨眼:“花生果老大的吩咐,作小弟的敢不答应吗?”
花生果高兴地大叫,走出门时,我猛地心头一震。我想起来了!那个唱歌的女妖像是小红!那种火热的眼神我是不会记错的!
日光白晃晃地照在街道上,人妖川流不息。我心中涌起一团疑云:小红为什么要变化面容?以她今天展现的歌艺,完全没必要靠跳脱衣舞为生。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还有我昨日见到的小红的脸,估计也是乔装变化的。
小红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我抬起头,望着华丽的高楼,撩人的歌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第三册 第八章(上)更上一层楼
两天后,飘香盛会正式开始了。
为了给我捧场,花生皮一家也跟着我去会场。一路上,白光光老缠着我:“乖师侄,你那块参赛铁券给我算了。老夫参加,总比你有把握。”
我没好气地道:“这两天,你所有吃住都是我付帐。以你的本领,抢点钱买块铁券应该没问题吧。”我发现,兵器甲御派的没落白光光要付很大的责任,这老头好吃懒做,又贪慕虚荣的排场,洗个澡都要去城里最贵的“玫瑰池”,洗完还要找女妖精按摩。再大的基业交到这种家伙手里,都要败个光光,要不是看在花生皮的面上,我早就不鸟他了。
白光光气呼呼地道:“抢钱?亏你说得出口!我好歹也是兵器甲御派的一代宗师,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从花生果那里抢过碧眼水云兽,派头十足地牵着,脸上扬扬自得。
我们向城南的飘香河走去,飘香盛会就在河边举行,几里外,就闻到一阵阵清甜的香气。一棵棵桂花树竟然扎根在河水中,和洛阳不同,这里的桂花树连树干都是金黄色的,桂花像一串串金色的小铃铛,热闹地开满枝头。暖风吹过,细碎的桂花飘落到河面上,立刻一亮,变成闪闪的火星溅开来。
“今年的星桂花开得真艳。”月魂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会场乱哄哄的,观看盛会的人妖挤得水泄不通。穿黄袍的狮吼秘道门、红衣的金刚秘道派和颠三倒四甲御派忙着维持秩序。河边搭着一个巨大的凉棚,悬挂着“参赛者请进”的招牌,凉棚四周有专人把守。我穿过人群,对一个金刚秘道派的大汉出示了铁券,他仔细检查后把我领进凉棚,道:“请您在这里稍等。”
凉棚里已经有近千个人了,个个像斗鸡似的,互相眼瞪眼。不断有参赛者被领进凉棚,我望望围观的人潮,暗想三个美女会不会在里面呢?
半个多时辰后,狮吼秘道门等三大门派的掌门出现在场上,引起人群的一阵阵欢呼。狮吼秘道门的掌门是一个高胖的老太太,叫柳荷东,金刚秘道派的掌门韦陀则是个彪形大汉,颠三倒四甲御派的掌门何平最滑稽,反穿羊皮袄,手拿破蒲扇,光着一双脏脚丫。
吐出一口浓痰,何平率先说话:“欢迎各地的朋友前来飘香盛会,俺们三大门派很高兴。为洒子呢?因为俺们有机会赚你们的钱了。”
四周一片哄笑,韦陀接着道:“本次飘香盛会比试的规矩照旧,将决出三名获胜者,彩头分别是火蝗翅、赤练草和白骨虫卵。”笑了笑,又道:“和以往飘香盛会不同,这次最大的彩头是何掌门的千金——大千城里一朵最娇艳的花。从三名获胜者里再挑出一个最强的,就能迎娶美人过门!”
“何赛花!何赛花!何赛花!”人群起哄道,何平怪叫一声:“丫头,快出来亮个相,别让人等得流口水。”
“别叫啦!”半空中响起一记清脆的女声,一头青鸾掠过云端,疾飞而至。青鸾上骑着一个俏姑娘,额角贴花黄,乌溜溜的眼睛四下一转,大胆而泼辣。人潮立刻爆发出喝彩声,我却不屑一顾,比起甘柠真她们,何赛花的姿色可就差远了。
柳荷东猛地大吼一声:“废话少说,我正式宣布,飘香盛会现在开始!点燃白犀角!”
人群呼声雷动,几个黄袍大汉抬出一只弯弯的雪白大兽角,点燃后扔进飘香河。绚丽的光芒立刻迸射,燃烧的犀角浮在河面上,光彩流动,映得水底下一片通透。我惊奇地看见,水底下沉着一座黑黢黢的巨大铁塔,被水草缠绕。在铁塔的三个入口处,游荡着成千上万的鬼怪精灵。它们有的是毒虫怪蛇,有的半人半兽,还有的脸上白乎乎的,没有五官,像是一个个冤魂飘来飘去。
“镇魂塔!“月魂喃喃地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柳荷东吼道:“三件彩头就放在塔顶,拿到彩头后安全上岸的就是获胜者!不过铁塔内外遍布妖兽恶灵,如果法力不行的话还是趁早退出,免得白送了小命!”
我这才知道,原来先抢到彩头就算赢了,当初还以为是打擂台决胜负呢。想想好笑,这么多参赛者当中,恐怕只有我对比试的规矩一无所知。目光扫过,我赫然发现了柳翠羽,他也夹在参赛者里,只是目光专注河底,没有注意到我。
隔着铁链,花生果对我挥手:“林飞大哥必胜!”白光光一翻白眼:“我看是必败。”花生壳狠狠瞪了白光光一眼,对我嚷道:“林小子,争口气,别被狗眼看低了!”
“你们傻等什么?还不下河夺宝?再晚俺闺女就跟小白脸跑啦!”何平怪叫道,众人哄堂大笑。一千多个参赛者各展奇技,冲入飘香河,千百道雪白的水浪高高溅起,异常壮观。
人多胆气壮,大家一窝蜂地游向河底的铁塔。我不慌不忙地混在里面,反正就算有人捷足先登,夺得彩头,老子也能把它们再抢回来。
铁塔共有九层高,呈怪异的三角形,每一层的飞檐翘角上都刻满符咒。三道狭小的入口位于塔底,塔尖上镌刻着“镇魂”二字。
刚刚游近铁塔,恶灵怪兽就向众人蜂拥扑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混战,一时涛流汹涌,血水喷溅,杀声震耳欲聋。不少参赛者当场丧命,有的干脆逃之夭夭。我细看后发现,这些恶灵怪兽根本就杀不死。明明被一刀劈成两半,转眼又弥合在一起,而且身上根本不见血。
日他奶奶的,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我不敢鲁莽,先采取守势,施展璇玑秘道术,在周围形成旋转的圆,恶灵们一旦接近,立刻被璇玑气圈荡开。与此同时,我运起傀儡妖术,在左右化出两个傀儡水人,紧紧跟随身侧。就算有厉害的恶灵强行冲入气圈,也被水人击退。
“这些怪兽恶灵都是无法超生的鬼魂。”月魂突然道。
我一怔:“北境的鬼魂不是最终都会前往黄泉天的吗?
“黄泉天的确是死者的最终归宿,但黄泉天有一条幽冥河,河水偶尔会涨潮泛滥,那时过河的鬼魂会被潮水冲卷,送出黄泉天,成为侥幸不灭的游魂野鬼。据说飘香河底有一条秘密水道,与幽冥河的支流相连,鬼魂在这里出现也就并不奇怪。”
“莫非你也去过黄泉天?否则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月魂沉默不答,隔了一会道:“这座镇魂塔,是万年前由魅建造的,用来镇锁逃出黄泉天的鬼魂。铁塔刻满符咒,形成镇魂结界,使鬼魂永远被困在飘香河底,无法出去害人。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飘香盛会的比试场地。”
这时,参赛者们不断死伤,逃走的人也越来越多,精怪恶灵的数量却一点没有减少。视线所及,剩下的几百人陷入鬼魂的重重包围,正在殊死抗争。
一道绚丽的碧光猛地掠起,剑气撕裂水波,震散了一批恶灵,柳翠羽双眉射出剑芒,一马当先冲入了镇魂塔。紧接着,又有几十个高手先后闯进镇魂塔。
得抓紧时间了,我深吸一口气,运转一种叫做“纯阳炎”的秘道术,向一个入口冲去。纯阳炎秘道术以肝为本,将肝火炼成三昧真火克敌,相信对鬼魂应该有效。一个八爪鱼般的恶灵正守在入口,头如笆斗,双目黑洞洞的,碧绿色的十多条触手嘶嘶作响,向我卷来。我低哼一声,三昧真火喷出鼻孔,紫红色的火焰立刻罩住鬼魂,“噗哧”一声,鬼魂化作一缕青烟,形神俱灭。
我瞬间冲进镇魂塔,立刻听到一阵阵鬼哭狼嚎。塔内很大,恶灵们犹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围来,进去的人都在各自为战。我不断喷出三昧真火,烧得它们连连惨叫,畏惧后退。足尖一点,顺着螺旋形的楼梯,我冲上了铁塔的第二层。
“嗖”,一丝阴寒之气犹如冷箭,闪电般直射我的面门。我意念疾动,两个傀儡水人横在身前,替我挡住了这一击。我鼻孔一哼,三昧真火立刻将对面这个偷袭的黑色厉鬼烧死。
璇玑气圈流动,把几十个围上来的恶灵转得东倒西歪,我没空和它们纠缠,冲天而起,跃上第三层。
第三册 第八章(下)更上一层楼
这一层都是密密麻麻的精怪,有的像树根,根须上生着一颗颗圆溜溜的眼珠;有的又扁又圆,布满褶皱;还有的像灰白色的跳蚤,四处乱跳。我运转傀儡妖术,两个傀儡水人在前方开道,纵横披靡,在精怪中硬生生地杀开一条通路。我脚下不停,转眼上了第四层。
还没站稳,热风袭面,一头红光闪耀的猛虎向我扑过来。这头猛虎背生双翅,展开足足有十几丈宽,翅膀像两团火一样,流动着熊熊烈焰。我一口三昧真火喷去,猛虎张开大口,反将真火吞入,如同进补一样。
月魂道:“这是昔日魔刹天一个妖怪的坐骑,叫飞焰虎,死后魂魄侥幸逃离了黄泉天。飞焰虎是至阳的怪兽,所以它的魂魄并不怕三昧真火。”
“日他奶奶的,你不早说!”我眼睁睁地看着飞焰虎扑上来,双翅扇动,把两个水人迅速蒸发。这家伙死后的魂魄都这么火热,生前可想而知。
月魂悠闲地道:“飞焰虎的魂魄也能中和碧珠的阴性,功效比赤练草更好,就看你能不能吃掉它了。”
这么个大家伙,我怎么吞下去啊?正在想办法,飞焰虎已经凌空飞起,气势汹汹地向我扑来。我运转璇玑秘道术,气圈层层荡出,缠住飞焰虎的双翅,它立刻失去平衡,倒栽下来。不等它再扑,璇玑气圈将它重重困住。
与此同时,几百头怪兽的鬼魂凶猛向我扑来,我一面和它们游斗,一面脑海中飞快闪过自己学过的种种秘笈,苦思吞食飞焰虎的法术。
“生灵之初,徒具胎形,胎为精源,炼化食胎,可得长生。”突然间,我想起了《胎化长生妖经》里的一段话。这种妖术十分邪恶,认为胎儿孕育了生命的精华,吃了大补。因此胎化长生妖术能把生灵重新炼化回胎形,再食用。只是这门妖术运用起来十分险恶,一旦对方的功力比自己强,那么施术的人反而会变成胎儿。盯着飞焰虎,我心中暗忖,自己的妖力总该比飞焰虎厉害,不如试一试。
“咯吱咯吱”,我运起胎化长生妖术,浑身骨骼发出一阵密雷般的声响,体内气血频频抽动。“呼”的一声,我双掌拍向飞焰虎,掌心变得洁白如玉,散发出邪异的光泽。手掌落在飞焰虎头顶,它立刻凄厉吼叫,浑身抽搐,身躯一点点萎缩。不一会儿,缩成一只小小的虎胎。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胎化长生妖术对鬼魂一样管用,抓起飞焰虎,按照胎化长生妖术的食用办法,嘴唇对准虎胎的嘴,轻轻吮吸。倏地一下,飞焰虎胎化作一道焰流冲入喉咙,内腑顿时一片滚烫。
月魂叫道:“快服碧珠!”
我赶紧掏出碧珠,一口吞下。体内猛地激灵一下,碧珠化作一缕阴森森的气流弥漫全身,与焰流融合在一起,沿着背脊的经脉游走,一直冲到脑门。“喀嚓”一声,我大脑一阵昏眩,脑袋里像是有块小骨头被这股气流冲断了。随后,气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月魂微微一笑:“恭喜你剔除俗骨。”
我摸摸头,发觉并无异样,才放心地问道:“俗骨是什么?”
月魂道:“无论人妖,脑门里都有一块俗骨。修炼法术时,气血一旦运行到俗骨附近,就难以再流动。所以任何法术的运行只能在内腑里循环,无法经过大脑。玄龟赤睛兽的碧珠以灵动为主,能够融化俗骨,使气血真正地在全身流动。从此以后,你修炼各种法术都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达到与前人完全不同的崭新境界。”
我喜得抓耳挠腮:“你真够意思,老子没白疼你。”
月魂瞪了我一眼,道:“魅生来就没有俗骨。”
我楞了一下,也不多问,只觉得体内气血异常流畅,舒服极了。这时候,夺得彩头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为了出出风头,成为三个获胜者之一,我还是冲上镇魂塔的第五层。
“笃笃”,几百个白色的鬼魂一跳一跳,向我蹦过来,尖锐的手爪弥漫黑气,一看就知道有毒。地上躺着几个参赛者的尸体,个个血肉模糊。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左臂化作一柄钢刀,横扫劈过,把鬼魂们砍成半截。不等它们的肢体重新融合,我已经冲出重围,势如破竹般上了第六层。
一群又矮又小的鬼魂向我扑来,舌头伸得老长,纷纷对我吐唾沫。这些唾沫颜色斑斓,又粘又稠,发出刺鼻的气味。我双臂化作盾牌,挡住唾沫,身形急窜,跃到第七层。
四周空旷一片,一个恶灵也没有见到,地上却足足躺了几十具尸体。我小心翼翼地扫视一圈,才向楼梯掠去。刚刚踩上第一级台阶,背后利风呼啸,七道锐气直射而来。
我心中一凛,来不及施出任何法术,只能跳出魅舞,身躯在空中灵巧移动,才勘勘避开。回头运用镜瞳秘道术再看,才发现角落里静静地坐着七个鬼魂,它们几乎是透明的,要不是镜瞳秘道术,我根本看不到它们。七个鬼魂像是七人联体,每一个鬼魂的右臂和另一个鬼魂的左臂都连在一起,嘴巴又细又长,如同一根尖刺。对准我,七个鬼魂的尖嘴里再次射出利刺。
我运转镜瞳秘道术,双眼清澈如镜,把利刺反弹回去,紧接着向第八层冲去。和恶灵斗了这么久,要数第七层最凶险,现在回想起来,剔除俗骨以后,我的魅舞比过去要挥洒自如多了,所以从容避开了七根尖刺的突袭。
第八层上,笼罩着一片黑沉沉的雾气。黑雾里碧光闪动,剑气纵横,我一眼就看见了柳翠羽,他的双眉正射出剑芒,将几十个精怪同时斩散。说实话,他的功力远远超过我,但我胜在通晓各种法术。见到我,柳翠羽脸色十分难看,我嘻嘻一笑:“听说你小子很狂啊,竟敢把我们兵器甲御派赶出了罗生天。”
柳翠羽冷哼一声,眉间剑气回旋,把几个从后方逼近的鬼魂斩断,道:“阁下根本就不是兵器甲御派的人,何必装神弄鬼?”
我嚣张地道:“老子说是就是。你听好了,我现在让你们眉门滚出罗生天,否则老子上门来杀你们个屁滚尿流!”
柳翠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打,又打不过我,碧色的剑芒怒气冲冲地斩杀了一头庞大的怪兽,头也不回地冲上第九层塔顶。
我随后跟了上去,这一层闯得最轻松,柳翠羽全替我把恶灵摆平了。九层上,没有一个恶灵,水波四处流动,闪烁着奇异的彩光。三面的塔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在三个塔角处嵌着壁龛,分别陈放着一对薄如蝉翼的小翅膀、一株火红色的草以及一粒圆溜溜的虫卵。我知道这就是三件彩头了,柳翠羽抢先向白骨虫卵扑去,我对那玩意没兴趣,就拿了火蝗翅。半透明的火蝗翅入手温热,只有手指大小,暗生绛红色的美丽纹路,十分可爱。我想它一千两银子总能卖吧,可不能白忙乎一场。
片刻后,一个满脸麻子的侏儒冲上来,看见我和柳翠羽,阴骘地一笑:“还好,我挤进了前三。”小心翼翼地捧起赤练草,放进怀里。
塔顶的东面,有一扇小铁门,柳翠羽和侏儒先后推开门,匆匆离开了。我过去一看,原来这扇门直接通往塔外,但只能从塔里面推开。我笑道:“早知彩头在塔顶这个位置,我就施展混沌甲御术,直接拿走彩头,不用这么费事和恶灵鬼魂搏杀了。”
月魂哼道:“哪有这么容易?镇魂塔是万年玄铁所制,塔顶更是布满了符咒的结界,以你的混沌甲御术造诣,根本无力穿过万年玄铁和结界。你看看,哪有恶灵能上塔顶?”
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符咒,我问道:“这些符咒也是魅刻的吗?”
月魂点点头:“你仔细看。”
我忽然叫起来:“这些符咒的形状有点像魅舞的姿势!”
月魂神秘地一笑:“魅舞,远比你想象中要神奇。走吧,也许你将来会舞出真正的魅舞。”
“嗖嗖”,几个人妖快速窜上塔顶,目光一扫,失望地大叫:“糟了,被人全都拿走了。”
一个壮汉瞥见我手里的火蝗翅,露出贪婪的目光,向我慢慢走来。想抢?我哈哈大笑,施展魅舞,潇洒飘起,衣袖甩动,将他击飞出去。腰肢一挺,人已经冲出塔门,向河面浮去。
碧波流动,镇魂塔恶灵们的嚎叫渐渐远去,我心里转着一个念头,真正的魅舞,应该是什么样的?
第三册 第九章(上)死活不要老婆
浪花激溅,我冲出飘香河,手中高举着火蝗翅。
四周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望着攒动的人头,我心里得意极了。如果三个美女也在人群中,那该有多好。
花生果兴奋地奔过来,嚷道:“林飞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花生皮、花生壳和大虎个个满脸惊讶,白光光直直地瞪着我,忽然顿足叹息:“唉,傻人有傻福。”又悄声对花生皮道:“眉门柳翠羽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师弟,我们想个阴招合力干掉他。”
验过我手里的火蝗翅,韦陀让我和柳翠羽、侏儒站在一起,大声宣布:“本次飘香盛会的三名获胜者已经决出!”扭头对我们笑道:“请三位自报门派、姓名。”
侏儒率先道:“本人阿蛊,来自红尘天的南疆。”
韦陀、柳荷东都皱了一下眉头,何平吐吐舌头:“乖乖,原来阁下就是几十年前离开魔刹天,在红尘天南疆一带建立万虫山庄的阿蛊。”
阿蛊阴阴一笑,也不答话。柳翠羽接着自报家门,立刻引起场上轰动。韦陀三人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贺,言语谦恭,不敢失了礼数。
柳荷东笑道:“老何啊,你的女儿真有吸引力,竟然连罗生天的高手也远道赶来了。”
何平微微一笑,对我道:“这位朋友来自何处呢?你的傀儡妖术使得不错啊。”
我心中一震,在塔外那么混乱的厮杀中,这老家伙竟能看出我在操控两个傀儡水人,的确有一套。略一沉吟,我道:“我叫林飞,来自罗生天的兵器甲御派。”
何平一怔,脸上似笑非笑:“果真如此吗?”
白光光早就抢上前来,喊道:“千真万确,他是老夫的师侄!学了老夫半成不到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韦陀讶然道:“这位可是兵器甲御派的白掌门吗?可有多年不见了,没想到您也大驾光临飘香盛会。”
白光光神气活现地道:“罗生天呆得气闷,出来逛逛。”目光触及柳翠羽,急忙灰溜溜地移开。
何平沉吟了一会,笑嘻嘻地道:“三位既然夺得彩头,接下来就该抢着作俺女婿啦。俺看各位也累了,不如屈尊到俺们的行馆休息一晚,明天好好比一场。”
何赛花抿嘴一笑,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我们三个。我急忙摆手:“我退出比试!我只要拿到彩头就行了,不想讨老婆!”
众人哗然,有人叫道:“他那天打败了柳翠羽,我在饭庄亲眼见到的!”
四下又是一片震惊声,三个掌门人都不能置信地盯着我,何平重重地咳嗽一声:“林小哥莫非嫌俺闺女长得丑?要不觉得颠三倒四派太差,和贵派不般配?”
这老家伙,说话还挺会挤兑人。我油嘴滑舌道:“是俺太丑,配不上您老家里的一支花,所以俺自惭形秽。”
“胡说八道!”白光光急急插嘴:“你虽然远不及老夫雄姿英发,但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采,和何赛花正是珠联璧合。我们兵器甲御派和颠三倒四派更是门当户对,如此良缘,怎能推辞?”停了一下,又对何平道:“其实老夫和何赛花更般配,要不我替他吧。”
何平一呆:“白掌门说笑了。”
柳荷东吼道:“林飞,既然你参加了飘香盛会的夺宝招亲,就要善始善终。你现在中途退出,岂不是让何掌门难堪?更会影响赛花的名声。”
韦陀也道:“林兄弟,要是别人都像你这样,飘香盛会就乱套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还是趁早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试吧。”
我靠,赶鸭子上架,逼良为娼啊!眼看没办法推辞,我心里也有了主意。只要明天比试故意输掉,不就行了?点点头,我终于答应了。目光掠过,柳翠羽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何平哈哈大笑:“各位,明天小女招亲,还请前来捧个场。接下来,大家好好乐一下,尽情享受飘香盛会吧。”双掌一拍,丝竹声大作,黄昏的河面上飘来无数朵金色的大荷花,花瓣缓缓打开,每朵花心里都有一个彩衣少女,盈盈起舞。
四周立刻热闹起来,沿着河岸,搭起了好多戏台,人、妖在上面又唱又跳。紧接着隆隆的爆竹声响起,一道道烟花冲天而起,五彩缤纷,在高空绚丽地盛开。众人的喧闹声中,我们一行人悄悄离开,被带到了城中心的一座豪宅。
侍女奉上一种浸泡着白绒毛的怪茶后,韦陀道:“三位能从镇魂塔里夺到彩头,都是法力精深的奇才异士,不知将来有什么打算?”
听他的语气,似乎想招揽我们,我懒洋洋地道:“没打算,照样混日子。”白光光立刻喝骂:“没出息的小子,想老夫当年•;•;•;•;•;•;。”
韦陀呵呵笑道:“三位如果有意,我们金刚秘道派、狮吼秘道门和颠三倒四甲御派都欢迎你们加入。林飞小哥,比如你虽然出身兵器甲御派,但也可在我派担任供奉或者护法一职。俸金每月五千两银子,年底还馈赠可增强法力的奇果异草。”
我恍然大悟,飘香盛会其实是三个门派吸纳人才的手段。难怪他们能在大千城这块肥肉宝地屹立不倒,因为法力强的人都被收揽,自然不会有高手和他们作对了。摇摇头,我道:“我喜欢无拘无束,没兴趣当什么供奉。”想要银子,老子的混沌甲御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蛊目光闪烁,一声不吭。柳翠羽道:“如果能与赛花小姐缔结良缘,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个掌门对视一眼,柳荷东有些失望地道:“这届飘香盛会老何最有福气,颠三倒四甲御派又能添一个高手了。”
何平嘿嘿一笑:“是俺闺女有福气。”
又寒暄了一阵,三个掌门起身告辞,侍女把我们分别领进休息的房间。人刚走,花生皮忽然对我长长一揖,满脸感激:“老夫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出林公子身怀绝技。要不是何掌门一语道破,我还不知道在长蛇海峡施展傀儡妖术,救了我孙女的大恩人就在眼前。”
我嘻嘻一笑,到了现在也无法隐瞒了。花生果更是加油添醋,把我击败柳翠羽一事说得天花乱坠,还得意地道:“林大哥教了我吹气风的甲御术,能在天上飞呢。”
花生皮激动得嘴唇抖索:“吹气风?那可是失传的飞行绝学啊!林公子,你对老汉一家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花生果,快给林公子磕头!”
我急忙拉住花生果,诚恳地道:“老丈让我搭船,请我喝海狸肉汤的时候,可没要我报答。大家那么熟,您就别客气了。”
花生皮笑得满脸皱纹舒展,再问我的来历,我只说自己结下了很厉害的仇家,所以刻意隐瞒身份。花生皮凛然道:“公子的仇家想必是绝世的高手了,我花生皮虽然法力一般,但拼得老命也要保护公子。”
我心头一热,白光光在边上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眉花眼笑地拉住我,道:“你本事不错嘛,居然打败了柳翠羽。其实呢,老夫打败他也不难,只是不愿和他一般见识。你赶快杀掉柳翠羽,我们欢欢喜喜回罗生天。”
花生皮刚要说话,我摆手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是明日一战,我不想娶何赛花那个女人,所以会乍败给柳翠羽。”
白光光眼睛一瞪:“故意输?一旦柳翠羽入赘颠三倒四派,眉门就有混沌甲御派撑腰,到时我们会死得很惨。”
花生皮皱眉道:“师兄,林公子不是我们兵器甲御派的人,你怎能强迫他娶何赛花?”
我微微一笑:“其实我也算是兵器甲御派的门人了。”为了不引起误会,我编了一段离奇的故事,说是在某座深山见到了一具尸骨,尸骨旁堆着不少秘笈,其中就有兵器甲御术,因此有幸学会。
花生皮和白光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白光光恨恨地道:“那具尸骨一定是偷书贼了!死得好,早死早好!”
我道:“兵器甲御术的秘笈我会默写出来,完璧归赵。”
白光光笑得合不拢嘴,连夸我孺子可教。花生皮喉头哽咽:“公子这份恩情,你叫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花生壳仔细瞅了我半天,道:“喂,那天真是你救了我?”
我眨眨眼:“如假包换。”
花生壳一撇嘴:“哼,原来你小子扮猪吃老虎,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对啦,那个何赛花长得勉强过得去,你怎么不要?”
花生果插嘴道:“大哥被女人甩过,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我啼笑皆非,花生皮道:“天色不早了,林公子累了一天,让他好好休息吧。”白光光还要唠叨,被花生皮强行拉了出去。
他们走后,我吹熄灯,刚在床上躺了一会,窗纸上突然传来“噗噗”几声轻敲,窗外响起一个女子刻意压低的娇呼声:“姓林的,出来!”
第三册 第九章(下)死活不要老婆
我推开窗,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何赛花俏生生地立在一株芭蕉树下,眼睛又黑又亮。我有点意外,深更半夜的,她怎么会来找我?难不成想男人想疯了?跳出窗,我客气地问道:“何姑娘你好,找我有事吗?”
何赛花略一犹豫,大胆直视着我:“你可别想歪了,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件事。”
我一时猜不透她的用意,含糊道:“我可不是万事通,姑娘想问的东西我未必知道。”
“你一定知道!”何赛花斩钉截铁地道:“我问你,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为什么说不想娶我?是不是故意自抬身价,哗众取宠?”
我心中好笑,没想到她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想了想,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何赛花楞了一下:“为什么?我不够漂亮?我的家世不够好?”
我抓抓脑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
何赛花直直地瞪着我,忽然用力跺跺脚:“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耍本姑娘。哼,小小一个兵器甲御派有什么了不起?何况你又脏又丑,傻瓜才会看上你。”眼珠一转,狡黠地道:“其实你是怕了柳翠羽,对不对?因为你知道明天比试必输无疑,所以干脆宣布退出,以免丢了面子。”
我靠,这个女人还真会自我陶醉,老子没空陪你胡扯。一边伸懒腰,我一边走回房门,嘴里打着哈欠:“随便姑娘怎么说,我要睡觉了,恕不奉陪。”
“好狂的家伙!我还没说让你走呢。”背后传来何赛花一声娇叱,一道劲风击向我的左肩。
头不回,脚不移,我施展傀儡妖术,手掌拍向旁边的一棵槐树。后者立刻化作一个傀儡树人,张开枯枝手臂,替我挡住了袭击。“啪”,木屑飞溅,一根亮晶晶的软鞭抽中傀儡树人,又闪电般缩回何赛花手里。
我转过身,懒洋洋地道:“老子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
“口气大得很嘛,来,让我掂量一下,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何赛花娇嗔一声,软鞭抖出重重鞭影,向我卷来。
我嘿嘿一笑,有心察看颠三倒四派的法术底细,因此操控傀儡树人,前扑后跳,只守不攻。“啪“,鞭声响起,鞭子明明击向我的左侧,却落在了右方,要不是傀儡树人挡住,我的右臂就要挨上一下。我顿时收起轻视之心,颠三倒四甲御术虽然是混沌甲御术的分支,但法术奥妙有些不同,不能小瞧了。
何赛花身形闪动,几十鞭一记快似一记,连续抽中傀儡树人,打得树皮掉落,树枝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何赛花娇笑道:“我这根鞭子可是千年蛟筋炼成的,你小心点哦。”话音刚落,蛟筋横抽而过,把粗壮的树干打断,傀儡树人立刻折倒在地。
我嬉皮笑脸道:“打是情,骂是爱,你用力打吧,老子很受用,而且保证决不还手。”双掌按地,一大块泥土拔地而起,化作一个傀儡土人,拦向呼啸抽来的蛟筋。
何赛花盈盈一笑,抖出一个鞭花,绕过傀儡土人,又立刻抖得笔直,犹如尖刺,直射我的面门。我刚要操控傀儡土人封挡,眼前忽然一花,蛟筋消失了。与此同时,后背疾风呼啸,蛟筋奇异地从后面席卷而来。
我凌空跃起,堪堪躲过了蛟筋,蛟筋却又鬼魅般迎面击来,笔直如刺,仿佛早就在那里等好了。奇怪!这一记鞭刺刚才明明消失了,怎么又重新出现?危急中我施展魅舞,空中横移,手足舞动,躲过这势在必中的一击。
“身手不错嘛。”何赛花一甩蛟筋,化出无数道鞭影,呼呼袭来。
对付这一招,我本有几十种法术可以反击。但对一个小娘们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何况我已经夸下海口说决不反击了。我往后退去,双掌不断拍地,一个个傀儡土人耸立而起,替我挡住鞭影。“砰砰砰”,蛟筋上下翻飞,把土人一个接一个击碎,转眼又袭到身前。
何赛花得意地一扬头:“还不还手?”
“杀鸡安用宰牛刀?”我嘴硬道,目光紧紧锁住鞭影。颠三倒四甲御术既然是混沌甲御术的分支,一定有相似之处。师父说过,只要弄清楚法术的原理,就有法子破解。我一面躲闪,一面苦思对策。眼看蛟筋毒蛇一般缠向我的左脚,我敏捷向旁闪去。蛟筋又消失了,转而出现在我的右脚旁,等我抬起右腿,避开蛟筋,“啪”,蛟筋瞬间出现在左下方,结结实实地抽中了我的左脚。
挨了这一鞭,我反而大笑起来。何赛花满脸迷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挨打了还笑,你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我兴奋地眨眨眼,终于弄明白了颠三倒四甲御术的奥妙。如果说混沌甲御术打破的是物理,那么颠三倒四甲御术打破的则是秩序。最初缠向我左脚的蛟筋其实是第二击,抽向右腿的才是第一击。但何赛花的甲御术巧妙颠倒了先后的秩序,让我双眼生出错误的幻觉,等到我闪开击向右腿的第一鞭,刚好被早就等好的第二鞭抽中左脚。
“再被你打中一次,老子讨你当老婆!”我信心十足地叫道,颠三倒四甲御术颠倒了出手的顺序,的确够奇妙,但远不及混沌甲御术的博大精深。一旦被窥破,破解起来并不难。
何赛花一噘嘴:“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蛟筋倏地昂起,扑向我的面门。我知道这只是第二击,因此不急于躲闪。如我所料,蛟筋在瞬间消失,地面上掠起一道鞭影,贴地窜来——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击。我不慌不忙,轻巧跃起,躲过这一鞭,第二鞭果然出现在前方,迎面击来。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双指化作铁钳,轻轻一夹,钳住了蛟筋。何赛花露出惊异之色,用力回抽,无奈蛟筋被死死地夹在我的钳指间,动弹不得。
我嘻嘻一笑:“用力拔呀,夹得太紧拔不出来吧?”
何赛花瞪了我一眼:“你,你好下流。”
我一愣,何赛花吹了个呼哨,半空中青影疾闪,一头青鸾向我扑下,我松开钳指,何赛花已经翻身跃上青鸾。
“咱们等着瞧!”何赛花一扬蛟筋,哼了一声,又噗哧一笑,青鸾振翅飞起,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