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知北游TXT下载知北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知北游全文阅读

作者:洛水     知北游txt下载     知北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中)夜袭

    “除了我们,客栈里的人都被清空了,看来他们对昆吾果的下落势在必得。今夜来的人恐怕不止一批,你猜一猜,先来的是谁?”我不慌不忙地推开雕花格子窗,窗轴的吱吱声在寂静中分外触耳。外面一片漆黑,不知不觉,附近几条街的灯火都熄灭了,那些醉生梦死的喊泣声仿佛也被夜色吸走。

    子夜肃冷的风夹着妖气夹着杀气夹着血腥气,从窗外呜咽灌入。

    “当然是霸天虎那帮妖怪。这几年,妖怪们越发横行霸道,完全把红尘天当作了自家的后山。”鸠丹媚望着巷角、楼顶、檐下一个个幽灵般浮现的妖影,冷笑道,“正如秋轩所言,不管是为了把我们当替罪羊还是为了昆吾果,霸天虎都会找上门。此乃一举三得,还能掩饰葳蕤翡翠落入魔刹天之手的真相。”

    “可惜他们挑错了对手。如果不是我想钓夜流冰这条大鱼,早把锦烟城里的妖怪全干掉了。等会动手交给我来应付,你尽量游斗,不要和他们正面硬撼,以免显露自家妖术而被识破身份。”我好整以暇地劈出一掌,房间的木门猛然炸开,碎块暴雨般激溅,门外惨叫连连,七、八个妖怪倒地滚成一团,更多的妖怪从过道涌来,把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霸天虎,隔得老远,大爷就闻到你身上的臊气!”我望着一拳砸飞碎木,当先冲进来的大汉,嘲弄地吸吸鼻子。“深更半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霸天虎冷哼一声,目射凶光:“林龙,葳蕤翡翠不是你有资格得到的东西,识相点拿出来!”他做了个手势,“轰隆隆”几声巨震,尘土弥漫飞扬,四面墙纷纷坍塌,屋顶被从天而落的巨石砸破,梁柱缓缓倾倒,整座客栈一下子被拆得精光。

    视野豁然开阔,我们彻底暴露在长街上,四面八方闪耀着刀剑的点点寒光,至少两百多个妖怪和我们遥遥对峙。

    “霸天虎,何必睁着眼说瞎话?我们根本不曾碰过葳蕤翡翠,拿什么给你?”我用力拍了拍腰间的如意囊,大声道,“要是不信,你大可以搜身,我们两兄弟也不想惹麻烦。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何必闹个你死我活呢?”

    鸠丹媚故意拖长了语调,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怕有人贼喊捉贼。”

    霸天虎面色一沉:“你们犯的事多了,可不止葳蕤翡翠这一桩。上月我们有几批药材被抢,已经证实是你们动的手脚。别废话了,乖乖跟我们走一趟,省得皮肉吃苦。”

    我戏谑地朝他勾勾手指:“想要大爷的昆吾果就直说,何必满口胡言,自欺欺人?动手吧,咱的皮肉正好有点发痒,要人帮我捶捶!”我刚对魅胎的律动有所感悟,正好这些妖怪主动送上门来,为我充当免费陪练。

    “没眼色的东西!仗着几手三脚猫的法术,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霸天虎额头青筋跳动,狞声下令,“抓住他们两个,伤残不论,留一口气就行!”

    妖怪们纷纷从街角各处凶猛扑近,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不断收紧的网。霸天虎自己却没有急吼吼地动手,反而缓缓退入妖群,隐身在一角屋檐的浓重阴影下,死盯着我和鸠丹媚的一举一动。

    一个青脸狼妖双臂高举狼牙棒,率先向我冲来,粗重的棒身撩起一阵令人窒息的风压。

    五米,一米,半尺我屹立街头,纹丝不动,平静地感受着狼牙棒呼啸接近的节奏。

    我甚至暂时关闭了其它的感官。

    魅胎彻底取代了视野,以一种新奇的方式去探察天地。

    这个世界不再是颜色的,不再是形状的,而是一根根象征着律动的线。

    浩瀚的大地和更加浩瀚的虚空莫不如此。

    这些线以各不相同的频率,一刻不停地振动,即使是平时看起来完全静止的死物也不例外。它们仿佛密密麻麻跳动的琴弦,奏出听觉之外、想象之外的奇妙音符。

    如追赶红日的巨人粗犷的呐喊,如坠入深渊的夜枭绝望的尖啼,如坟头的冷雨凄凄渺渺清清寥寥,如高楼的灯火热热闹闹鼎鼎沸沸

    这是属于魅的世界。

    我恍然明了,魅正是伴着这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音符而舞。

    这是魅舞的奥秘。

    在狼牙棒击中我的一霎那,我的手臂挥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姿势。

    这一刻,我和狼牙棒以相同的频率律动,两根振动的线在另一个世界里融会。

    势若千钧的狼牙棒砸在胸膛上,轻得像一片鸿毛,连我衣服上的尘灰都没有震落。青脸狼妖呆立原地,惊骇得张大了嘴,他一定感觉到手中的狼牙棒突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东西,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砰!”狼牙棒反弹而回,把青脸狼妖的头敲得脑浆迸裂。与此同时,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的妖怪向我齐齐挥出刀剑。魅胎再次变化律动,我随手一击,他们手中的刀剑斩红了自己的咽喉,乍一看像是在自杀。

    “霸天虎,别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让大爷来领教一下你的威风!”我大叫着主动扑向霸天虎的位置,牵制住绝大多数的妖怪。鸠丹媚则跃上沿街的高楼,在一座座屋顶之间来回窜跃,躲闪游走。

    虚空之下,大地之上,魅胎的律动向四周不断延伸变幻,对频率的掌控越来越熟练。我臂指腿摆,一路所向披靡,妖怪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血泊中。

    “妖法,好邪恶的妖法!”几个小兔妖抖索着毛茸茸的长耳朵,畏惧地向后蜷缩。这些妖怪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胆略意志,都和正规妖军相差甚远。

    神识中,月魂迷惑地问道:“你刚才击出的几下是魅舞吗?似乎有了几分律动的真正神韵,但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

    “因为这是魅武,不是魅舞!”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向前方慌乱的妖群,冲向那个无数根琴弦振荡的世界。

    这是属于我的魅胎,它不再是风花雪夜,曼舞轻歌。它是铿锵吹角连营,五十弦翻塞外声,是一根根撕开血肉的淋漓!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3)夜袭

    挡在前方的妖怪犹如被疾风劈开的草浪,翻滚着向两旁扑倒,即便是濒死前的惨叫也短促轻微,仿佛枯枝在隆冬的干裂声。

    我全身的骨骼肌肉宛如水银泻地,盈盈流动,足够做出任何一个匪夷所思的武姿。每一击精准狠辣,玄妙怪诞”只要捕捉到那根线的律动”霎时就能化作赤luǒluǒ的杀戮,一击致命,却无需动用多少法力。

    对魅舞而言,那根线是奏出向往完满无憾的琴弦,是生命的华彩乐;对魅武而言,那根线是扭断敌人脖子的钢丝,是死亡的灭hún曲。

    一为生,一为死,魅武、魅舞不过是魅胎的正反两面。随着我在实战中对魅武到领略越来越深”便清楚我成就的魅胎并不如月hún想的那样不完美,实则无缺无瑕,但我和魅不同,终点就不同。

    不能填补的遗憾,不如干脆斩灭。

    与此同时”我心中浮起一阵深深的悲哀”知晓碧大哥此生再也无法迈入知微的无上道境。只因琅瑛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填补,也不能斩灭的遗憾。

    在那个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他选择了刀,也就错过了刀。

    月hún在神识中久久沉默,死寂如灰。它或许无法接受,朝霞的红sè也一样是鲜血的红sè。

    “杀!”我厉啸一声,将拦路的豹妖击成两截,左tuǐ看也不看向后liáo起,角度刁钻诡秘,一个从背后偷偷mōmō潜近的猫妖蓦地一震,前爪呆举不动,头颅从喷血的颈腔滚落。

    足尖在猫尸上借力一点,我扑掠的速度倏然加快,闪过十几bō疯狂截击,与霸天虎的距离不断拉近。

    他惊怒的脸在yīn影中显得愈加狰狞,本以为我是只任由揉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却如此棘手。

    但以他末那态的雄浑妖力”以及主持一方城池的气度,神情虽惊不惧”凌厉的视线紧随我在空中的轨迹而移动。

    “霸天虎,今天让大爷砍下你的头,做个虎头夜壶!”我长笑着大叫,以讥嘲的言语对他施加压力”试图令他心神萦乱,最终逼其撤走。

    我并不打算真要他的命。一个可以轻松干掉末那态妖怪的高手突兀出现,只会惊走隐匿在暗处的夜流冰。只要让霸天虎意识到我有重伤他的实力”为了顾全锦烟城的大局,他就不会孤注一掷,和我鱼死网破。

    否则纵然杀死我,妖怪在此地的势力也会大损,白白便宜了吉祥天。

    “黄口小儿”捞了点便宜就卖乖。不管是谁得罪了魔刹天”都要趁早准备好坟地!”霸天虎猛然发出一声锥金穿石般的虎啸,楼宇震颤”腥风四起”夜空似被啸声裂出一张巨硕无朋的血盆虎口。

    咆哮的声浪更是以无形的bō纹向我扩散”一圈接着一圈,如同深海暗涡旋转,伺机将我吞噬。

    惊惶失措的妖怪们在啸声中稳住了阵脚”霸天虎的话令他们tǐng直腰杆,胆气重壮。他们的背后是强势统一,征伐北境的魔刹天”是拥有天下第一高手楚度的魔刹天。

    “小的们,全退到一边去”尽管让他过来!”霸天虎一把撕开紫金锁子xiōng甲,lù出毛茸茸的赤luǒxiōn啊”小子”过来啊!”他狂吼着举拳,在岩石般壁垒分明的xiōng肌上“嘭嘭”敲打,一条条黑黄sè的虎斑从全身上下隆起,宛如活物般游走。

    妖怪们纷纷散开,空出的一大片开阔地处,只剩楼檐下如山岳雄踮”气势如火如荼的霸天虎,和我电光火石般疾射的身影。

    魅胎清晰感应到,霸天虎的双拳锁定我的身形”在暗中微妙变化的律动。那根线似是由许多断断续续的分线连成,极难把握掌控。

    即将与我面对面的一刻,霸天虎环眼圆睁,拳势终于攀升到了最高处,犹如蓄势高涨的洪流,即将一泻千里,冲垮堤坝。

    轻笑一声,我左足在右足背上一点,陡然变化前冲的笔直路线”一个筋斗向上翻起,跃上了霸天虎头顶上方的高楼。

    这个突兀的变向完全出乎对方意料,霸天虎的拳势骤然扑空,攀至极点的劲气再也无法保留,轰然击在了我刚才的位置,打得青砖地面迸裂”碎石如huā雨飞溅。

    虽知不妙,但他应变极快”猛然蹬地转身,变拳为爪,掀起一阵阵眼huā缭乱到爪影,护住xiōng前要害,同时一条虎尾钻出裙甲,迎风高长,犹如巨蟒扑鹰般猛抽向楼顶的我。

    可惜我毫无追击他的意思”令他再次失算扑空。

    “啪嗒!”我脚力一沉,硬生生踏碎楼顶,残砖断瓦像狂风暴雨呼啸着射向霸天虎,将对方的活动范围牢牢罩住。我却从楼顶的窟窿处直直落下,没入楼内,消失在他的视野。

    “砰”的一声,挟着漫天飞扬的石灰,我撞碎楼墙而出,鬼魅般冲至霸天虎身侧,一拳击中他的腰眼。

    霸天虎喉头闷。多,踉跄着横跌数丈,喷出一道青黑sè的辨血。我微觉诧异”这一击势在必得,本以为至少打掉他半条命,谁料却如中金石败草,只令他吐了点血,连我的拳头也被反震得隐隐作痛。

    特别是对方的律动竟然犹如一片小型地脉”千百纷呈变化,令我难以全部操控。

    这些念头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没有丝毫迟疑,我如影随形地追近霸天虎,双tuǐ翻飞踢出。

    一丝狞笑渗出霸天虎沾血的嘴角,他不闪不挡,紧紧盯着我的虎目亮起炫耀的光芒,像两道雪白的光柱刺穿夜sè。

    魇虎!

    霸天虎的本体居然是一头魇虎!

    当年在红尘天,我曾经遇到过一头魇虎”险些被它变成虎伥。但眼前这一头却是真正化形为人的魇虎,厉害高出前者何止百倍?难怪他的律动如此复杂多变,魇虎由天地戾气所化,律动自然难以轻易捕捉利用。

    白煌煌的光芒眼看要将我罩住,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这头魇虎实在狡诈,先前一直深藏不lù”直到此刻才突然发动撤手铜,令我深陷死地,措手难防。

    如果凭借生死螺旋胎醚,当能消融这破风碎云的目光。但我既然决定隐瞒身份,自是不能施展。

    魅胎流转,灼亮眩目的白光化成另一个世界的弦线。@。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4)夜袭

    成千上万根弦线疯狂跳动。

    它们在尖叫,在哀嚎,在鬼泣!

    每一根弦线都是扭曲的,像痛苦抽搐的筋像不堪重负的骨像癫痫抖动的人皮像绝望流干的血液!

    来吧,弦线笑得惨绝人寰。来吧,撕开隐藏的伤口,让它喷溅得酣畅淋漓!

    这是戾气的律动。

    这是北境所有生灵心中最yīn暗的深渊。

    它令我血脉贲张,心气暴躁,恨不得歇斯底里地发泄一通。

    那个打过我耳光的洛阳泼皮,杀了!那个出身比我好、相貌比我好、法术还比我好的公子樱,杀了!怡春楼的老鸠对我不够恭谨,该杀!天刑不主动献上葳蕤翡翠,该杀!那两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晏采子和楚度,全都杀了……!

    来吧来吧,弦线喊得毛骨悚然,来加入这毁灭的狂欢!

    无论何种生命,无论时间长多,或多或少受过欺压。

    被拳头欺压,被金银欺压,被轻蔑而冷漠的眼神欺压,被弃你远去,你却甘心等候的情人欺压。一根草要被脚步欺压,一只兔子要被猎人欺压,河水被旱季欺压,承诺被岁月欺压,楚度要被魔刹天的千古传说欺压……

    所有的欺压化作深深浅浅的伤口,藏在你自以为愈合的疤痕下。

    来吧来吧来吧,弦线哭得撕心裂肺。来吧来吧来吧,来享受这复仇的毒宴!

    这个暴戾的弦线世界,内心的狂躁悸动不可抑制,我心知不妙,这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与其说魇虎是戾气所化,不如说那是数不尽的创伤。魅的遗憾或许可以用美好填补,用遗忘斩灭,然而创伤不能。

    伤口越填越深,越斩越伤。

    所以楚度、晏采子才会去追寻那飘渺难测的至高道境,去追寻那超越了生命的极限那一个在我之上的“我”。

    那是一种力量,也不仅仅是一种力量。

    我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我必须迎合戾气的节奏,不然我的意识会被它彻底破碎,随后变成傀儡般的虎伥。然而我又要拒绝戾气否则会被它变成精神失常的变态,向整个世界复仇。

    螭和月hún也不知如何是好,我已经成长到了它们无法指导的地步。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靠我自己琢磨,自己突破,一如一位开山立派的真正宗师。

    密密麻麻纠结的弦线终于扑了上来。

    “百折千断,唯心不乱!”,我长吟一声,心灵臻至于有意无意之间。

    有意的是律动无意的是本心。

    一方面,魅胎以狂暴的律动与弦线相合,充分感受惊涛骇浪般的戾气世界;另一方面精神深处的本心犹如一个陌生人,于焰中生雪,冷眼旁观。

    “我”,在我之中,如同吞饵的游鱼,饱尝着生命轮回的无穷无尽的悲苦欢乐,苦求那一点点真谛。“我”,又在我之外,是不动声sè的智者站在绝对客观的彼岸,看潮起潮落冷静思索。虽然无法超越,但也不会深陷。

    这是情yù大道的必经阶段,也是我第一次从内心自发生出对无上道境的向往,而不是为了战胜谁。

    从此以后,哪怕是甘柠真死在我的眼前也最多让我悲痛”而不能让我yù绝。

    再没有人,没有事能伤害我的希望。

    这算不上道的至高境界,却是我踏上宗师的第一步。

    我由此隐隐把握到了一点战胜龙蝶的窍要。我作为无知的我,本该浑浑噩噩,先天受制于有知的龙蝶然而在龙蝶和我之外必然会有第三个超越了我的“我”,。我和龙蝶谁先找到那第三个“我”,谁就能将对方吞噬,完成最终的合体。

    这同样是一条突破知微之路。我心中赞叹龙蝶实乃北境绝无仅有的奇才,尽管在单纯的法力上远不及楚度之流但在道的领悟上毫不逊sè。

    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我对龙蝶了解得如此之深。他和我同样出身贫贱,不甘挣扎。他欠缺的只是一些秘笈功法,一点得宝的机遇,一个如月hún之类的奇异生灵的青睐。

    而在另一个我身上,这一切得到了补偿,这或许是龙蝶能够在黄泉天苦苦执着,苦苦等待井动力。

    我弥补他的遗憾,他以吞噬对我回报,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另类尊重。无关乎利益,因为这是两个我共同追求的目标。为了那一缕吸引飞蛾的光焰,我可以牺牲,他可以牺牲!

    一拳击去,灼烈白光灰飞烟灭。

    弦线的世界还原成幽暗的红尘长街,霸天虎僵立原地,惨叫声惊心动魄,两条蜿蜒的血渍从支离破碎的眼眶渗出。

    他的眼睛被魅武重创,近乎半瞎,再也施展不出破风碎云的毁灭力量。我毫不手软,欺身而近,手肘横击他的右肩。

    “砰砰砰!”,我的肘尖以眼huā缭乱的速度晃动,瞬息击中霸天虎几十次,他粗厚的肩膀被打得千疮百孔,青黑sè的血迸溅出来,在半空化作一缕缕暴躁舞动的气烟。

    霸天虎摇摇晃晃跌退,全身的虎纹急促扭动,化成一个个青黑sè的虎伥,脱体飞出,纷纷咬住我的手臂,阻挡我水银泻地般的追击。而他本人的肉身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幻化成一头巨大凶狞的虎伥。

    我又惊又疑,魅胎千百次振动,迎合分至袭来的虎伥律动变化。

    一头头虎伥灰飞烟灭,又再次浮出虚空,尖啸着向我扑来。

    虎啸震天,飞沙走石,霸天虎双拳犹如风卷残云,带动起无数碎砖残石,与我连连硬撼。虽然魅武威力强悍,但只能将他击伤,无法令他彻底丧失战斗力。

    “虎伥!”我一脚将他踢飞,回想起打在他身上如击败草的坚硬感觉,不能置信地道,“你根本不是魇虎,你是一头虎伥,是一头吞噬了魇虎的虎伥!”,

    混浊如暗流涌动的夜sè下,霸天虎冷冷地瞪着我,用流着血的残眼冷冷地瞪着。

    所有的虎伥冷冷地瞪着我。

    “没错,我是虎伥,是吞掉了魇虎的虎伥。”

    “这是魔主赐给我们的新生,这是所责绝望之后的希望。”,

    “这是不容许任何天,任何人来践踏的希望。为了这样的希望,我们随时可以为魔主生,为魔主死。”,@。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5)夜袭

    嘶哑而jī愤的吼声回dàng在夜空,似连天际那几颗黯淡的星子也被震得微微晃动,要坠落下来。

    我心中涌起一丝荒诞的感觉,此时我脸上的表情必然十分怪异。

    霸天虎居然是一头吞掉了魇虎的虎伥,但那头魇虎又是哪一头?莫非是曾被我击伤过的那一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月hún回忆道,“那段时间,楚度好像也在红尘天。那头魇虎*创沉睡,难免暴lù出一丝戾气的痕迹。楚度发现它并收服虎伥,帮助它们反噬魇虎成就新生,也完全说得过去。”

    “多半如此了。魇虎集北境戾气而成,一头已是稀罕,怎可能再出第二头?正因为这些虎伥本就出自红尘天,所以才被派来镇守。”我顿觉讽刺之极,这些虎伥新生我至少出了一半力,结果却被楚度轻松摘了桃子。

    换作过去,我定要痛骂楚度一番,然后现身把真相大肆宣扬,好发泄一通心中郁闷。但经历了蚀hún壑的幽禁生涯,我轻狂随意的xìng子业已改变了许多。

    虽然本心的锋芒变得更厉,但已学会了藏入鞘中。

    我深知如果不能当着魔刹天妖怪的面,于万众瞩目之下击败楚度,即使我舌灿莲huā也是白搭。

    滇是可惜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霸天虎走去,气机将他牢牢锁定,“你们的希望挡住了我的希望。所以要么你们被践踏,要么是我。”

    霸天虎双目闪过凶戾之sè,躬身盘踮,作势yù扑。正当我高高跃起,以苍鹰凌空之姿俯冲之际,他忽然软软仆倒,双目紧闭,昏mí过去。四周的虎伥也随之回聚其身,化成斑斑条条的虎纹。

    原来他刚才毫不退让与我硬拼,早就暗伤累累”此刻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目光及此,我半空中的身形故意一个顿挫,内腑强行逼出一股鲜血,仰天喷出”装作法力剧烈损耗,两败俱伤的结果。

    “还不快滚?”我落地时微微一晃,左脚看似支撑不住,右脚滑地借力,旋身反扑,把几个溜过来捡便宜的小妖打得筋骨断折,鲜血狂喷。其余的妖怪吓得再不敢接近,一边仓惶抬起霸天虎”头也不回地逃窜;一边叫嚣着要我好看,有种别走之类的场面话。

    街道渐渐空旷无人,只余断肢残骸遍地散落”鲜血流到墙根的yīn影里就凝成了黑sè,唯有浓郁的血腥气在空中飘散。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迟钝的梆子声,隐隐是四更天了高阁顶上,鸠丹媚时没时现,像飘忽游弋的夜鸟,令人难以把握她的准确位置。

    我遥遥和她交换了个眼sè,清了清喉咙,向着对街一排黑压压的楼宇高声叫道:“各位看了半天戏”还算过瘾吗?”

    没有回答,楼内仿佛空寂无人,一席席垂落的水晶帷帘随风微微摇摆,发出轻细的叮当声。

    我重重打了个哈欠:“各位如果不想找我们兄弟的麻烦,就恕咱不奉陪了。忙了一晚上”大爷还没合过眼呢。”向鸠丹媚招招手,摆出拔tuǐ要走的姿态。

    “就算要走,也得先留下葳蕤翡翠。”从一扇紧闭的楼窗背后,透出慢条斯理却不容否定的男子语声,仿佛还带着火焰燃烧的滋滋声。

    我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移开目光”若有深意地向邻楼另一处不起眼的小厢阁瞥了瞥,哼道:“阁下好歹也是清虚天的名门长老,别说话像放屁一样不动脑子。嗯栽赃给我们兄弟俩”门都没有!”

    “啪!”一记怒笑声震开楼窗,青sè光焰蓬地亮起”染透半空,整排楼阁仿佛都化作了摇曳起伏的光焰。美髯公立在窗头,手捋美须,俯视我的眼神透出鄙夷:“一个下九流的大盗草莽刚得罪了魔刹天,又要和清虚天作对,真不知该说你是胆气足呢,还是无知无畏?”

    他拂了拂袍袖,就像随意抖掉一只厌烦的苍蝇:“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留下,我保证你俩可以平安地离开锦烟城。”

    这家伙无疑是觉得我受了重伤,所以打定主意要落井下石,狠狠黑我一把。但又对我先前击伤霸天虎的身手颇有忌惮,是以话中仍留余地。

    我定定地看了他井刻,忽然笑了:“我喜欢。”

    美髯公犹如一只高傲点头的羽鹤:“喜欢我的建议就好,你也算识时务。锦烟城毕竟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我只是很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我向你保证,我会把你的眼睛永远留下,留在你的那座楼、怡春楼上。”我轻叹一声,摇摇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那么我也抢你们的东西。从现在起,怡春楼是我的了。”话音刚落,我已利弈般射向对方。

    魅武频频律动,沿途所过之处,地砖、墙角、屋宇都被震得崩塌jī溅,宛如一道道旋转的巨浪轰鸣排空。

    每一道巨浪都弹奏着暴烈的乐章,发出咆哮的震dàng。我踩着忽卷忽舒,重重叠叠的浪头,整个人似分化成这一道道巨浪,每一道浪头都是我各不相同的律动,每一次律动都比先前生出更微妙的变化,以一化千又化千为一。

    空气纷纷炸开,我以当者披靡之势冲向美髯公。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置身的高楼便轰隆坍塌,里面传出一声声短促的惨叫,眨眼工夫,他藏在楼中的手下便死伤大半。

    借助飞扬弥漫的尘烟,鸠丹媚趁势潜入,展开毫不留悄的屠杀。

    她真是聪明之极,隐隐明白了我想要把清虚天此地势力一锅端的意图。夜流冰踪迹难寻,夺了葳蕤翡翠更会缩头不出,和他会面的公子樱就变成唯一的线索。

    我干掉美髯公,极可能吸引公子樱现身追查,到时便可顺藤mō瓜,弄清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如果我能在这两天进一步领悟地脉律动的奥秘,即便是和公子樱硬抗,也不会有多少xìng命之忧。

    只有不断与知微高手交手,才能jī发魅胎和七情六yù隐藏的潜力,让我在一次次的生死战中感悟道境,攀上巅峰。

    至于杀了美髯公会不会殃及吉祥天,又与我何干?我只做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事。

    “你好大的胆子!”美髯公怒啸着从废墟中冲出,抖出一圈圈涟漪般的纯青炉火。灼热的光环围着我满天飞袭,时而收缩时而膨胀,极其奥妙难测,一旦被套住难免被烧成焦炭。

    不过这一战我可不打算留手,高出一截的妙有道境和强横的六yù元力足可压得他喘不过气。

    迎向光环,我的魅胎刹那间bō动数十次,在对手惊骇yù绝的目光中,我仿佛也化作一缕灵动青焰,以诡异难辨的轨迹穿过一圈圈纯青炉火,一拳击中美髯公的咽喉,随后探出两指,挖出了他死不瞑闭的眼睛@。

第二十二册 第三章(6)夜袭

    “原来瀹种眼神也会变的,那就没什么保留价值了。“我淡淡地瞥了一眼惊惧变形的眼球,随手丢弃在横尸淌血的废墟上。

    那双眼的轻蔑和清傲已被血水彻底洗去。

    四周一片沉寂,如同沉默的坟场。风从数万里的高空而来,穿过断墙残垣,穿过深深浅浅的幽暗,往看不见的尽头而去。

    风只是在这里打个转。

    我忽然觉得,现在才是锦烟城的真正面目,褪去了灯光舞影的华丽浮笑,luǒlù出里面深深的疮痍。

    此时才会看到,那些浮笑隐藏的伤口。

    我一步步走向那座依然矗立的小厢阁。

    它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坟又,在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中微微颤栗。

    我在厢房前停下,礼貌地敲了敲紧闭的门。

    “林,林龙兄。”房里传出丹石公僵硬不安的语声。

    我微笑道:“丹石公安好,可曾歇息了吗?”

    “还,还不曾。”

    “不打算请我进来吗?”

    “这个,这个,我们不见面会更好吧。还未恭喜林兄,经此一役,林龙兄必然名震北境,世间又出了一位傲啸风云的高手。”

    “丹石公过奖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也是被逼无奈而已。丹石公,你还想问林某拿葳蕤翡翠吗?”

    漆黑的厢房内传出一阵苦笑声:“当然不了,葳蕤翡翠肯定不在林龙兄手里。”

    “你肯定?”

    “我肯定。”丹石公沉默了片刻,道:“以林龙兄惊天动地的法力,无论你在锦烟城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今晚只是一场误会,还望林龙兄多多包涵。”

    我沉思了一会,断定天刑并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透lù给对方,天刑理应拿我当作一颗秘密棋子在使用。

    我笑了笑:“那丹石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想继续看不huā钱的戏?”

    “深夜打扰,告罪了。”厢房后门窜出一连串黑影,急速远逍。

    丹石公的声音以传音入密的法术悄悄传来:“虽然我方对林龙兄不会再有恶意,但你仍要小心,你们俩兄弟和秋轩扯上关系,恐怕还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该死,居然被他摆了一道!”

    “怎么了?”鸠丹媚走近问道,一些受伤昏mí的美髯公手下都被她找出来除掉,现场再无活口。

    “我以为霸天虎他们今晚来此,只为了对我们栽赃陷害和查证昆吾果的消息,现在看来不仅如此。”

    鸠丹媚目光闪烁,沉吟道:“莫非还为了红尘盟?”

    “没错,我们双方其实都被秋轩算计了。”我冷哼道,“秋轩在怡春楼和我闹得水火不容”却又深更半夜偷偷找我。如果你是霸天虎和美髯公,你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你们是在怡春楼故意演戏,实则暗中勾结”另有密谋。

    特别是你出手杀了阿里巴巴,绝对符合秋轩的利益。阿里巴巴很可能是魔刹天盯住秋轩的一条暗线,一枚试图打入红尘盟的钉子。”

    “红尘盟能存在这么久而不lù端倪,组织结构一定极为严密,上下各有操控之法,外人难以渗透。霸天虎他们既不敢对红尘盟的人翻脸硬来,又想探察地脉法阵的秘密,正是发愁两难之际。”

    “秋轩也一样头痛。因为各方人马死死盯紧了他”一时难以摆脱。所以他深夜来访,就是要让别人误会我们俩也是红尘盟的一员,把我们拖进这趟明枪暗箭的凶险浑水,转嫁霸天虎等方的注意力。”

    我点点头:“秋轩定是故意向外泄lù了和我们深夜会晤一事。”

    “霸天虎他们绝不会错过这个探察红尘盟的好机会,又正巧有葳蕤翡翠和昆吾果这样的绝佳借口,于是气势汹汹地上门挑衅。因为我俩红尘盟的身份并未摆在台面上,他们也就乐得装傻,即使抓获了我们,推托一句不知情,红尘盟也难以发作。”

    “所以无论我们接不接受秋轩的笼络,在各方势力眼中”林龙、林虎都是身负红尘盟秘密使命的暗子,否则如何解释北境又凭空冒出来一个高手?我们打得越jī烈越所向无敌,就越坐实我们的身份。”

    “你重伤霸天虎”击毙美髯公,秋轩一定乐得拍手叫好。这么一来”你成了各方势力首要打击的显目靶子,秋轩可以轻松地喘口气了。

    不过他就不怕得罪我们这样的世外高手吗?”

    “他不怕。因为今晚我已经很清楚地告诉过他,我们两兄弟在乎的是报酬。”

    “我可不甘心被这种只会耍手腕的小角sè利用!北境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力量至上!”鸠丹媚不满地哼道,“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盘:我们要么被迫投靠红尘盟成为他的打手,要么成为他的挡箭牌,硬着头皮抗衡各方势力。”

    “这小子的心机的确值得击节赞赏。其实只要你目光足够长远,就不必在乎是否会被人利用。因为想利用别人的人最贪婪,而贪婪最终是要吃亏的。”我微笑着举步前行,“所以秋轩想要轻轻松松地喘口气,没这么容易。”

    鸠丹媚道:“客栈被毁,你打算去哪儿?”

    “怡春楼,刚好去那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沿着yīn暗悄寂的街道,向灯火辉煌的远处走去。“现在我代替美髯公,成为怡春楼的主人,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何赛huā的主人。从她嘴里,应该能撬出一点红尘盟的消息吧。”

    鸠丹媚妩媚地横了我一眼:“她也算是红尘盟的人,总该知道些内幕。何大小姐以前好像对你这位魔主大人动过心呢,你舍得伤她吗?”

    我淡淡——,何赛huā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多年前她只是一个刁蛮任xìng的jiāo小姐,现今竟然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红尘盟中人。

    但以我所料,她只是红尘盟摆在风口浪尖上的棋子,随时会被舍弃。红尘盟真正的核心骨干,不是我现在就能查清楚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吞掉它。

    黎明前的青晖隐隐透出天际,星星没入云层。转过几处街角,歌乐靡靡、灯红珠翠的怡春楼就在前方,镶金嵌玉的帘门半卷,犹如yù拒还迎的脂粉美人,客人和女子的喧笑声像汗水蒸腾不休。

    我径直入内,一脚踢飞一张盛满佳肴美果的檀木圆桌,怪笑着叫道:“夜袭开始,现在清场!”@。

第二十二册 第四章 入梦来(上)

    四下里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我,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这俩家伙穷疯了吧,敢来怡春楼捣乱!”“你瞧他们穷得连打劫的行头都不弄一套,太不专业了,衣服上的血迹一看就知道是红药水!”

    一个半luǒ大汉翘着二郎tuǐ边扣脚丫,边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训斥我:“小子,眼神懂吗,要用眼神!你要目lù凶光,虎躯威震,放出杀气霸气脚气才有威慑力啊。”

    “这是你们楼里最新的节目一角sè扮演吗?”一个商贾打扮的男子不顾涛在脸上的菜汁,狠狠亲了一口怀里的美貌粉头,肥乎乎的腮肉〖兴〗奋抖动着,“大爷好喜欢,好刺jī!”他推开粉头,大摇大摆地走到我跟前,冲我一扬双下巴:“呔,恶徒!我绝不容许你侮辱女人!”

    他见我张口yù言,充满气势地一摆手:“不要狡辩,你sè咪咪的眼睛和低垂的视线已经出卖了你!来吧,恶徒,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芳心照汗青!”

    我哭笑不得,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将其甩飞出去,整个身躯大字型地嵌在了墙上。他口吐白沫,嘴里喃喃地道:“戏过了,演得太过了。”

    鸠丹媚轻笑一声,纵身扑上。一阵案飞椅翻、拳肉交击的撞击声后,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大片。只剩下老鸠一人颤颤巍巍地站在huā堂〖中〗央,壮着胆子低头说道:“两位大爷,这里可是清虚天的美髯公罩的场子。”

    “北境再也没有美髯公这个人了,这个场子由我们兄弟说了算。”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从如意囊里掏出一大堆芳香扑鼻的药草。“我这个人很讲道理。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留下来为我做事,报酬翻倍。”

    老鸠呆了半晌,接过药草涩声道:“眼下兵荒马乱,老身能去哪里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哪有选择的余地?”

    “很好”现在带我去见小凤仙。”我回头望着四周惊慌不解的嫖客,皱了皱眉,“还不滚出去,要我送你们一程吗?”众人吓得连滚带爬”鸟散出门。那个胖半艰难地挤出墙,哭丧着脸,一点点挪着脚步凑近,厚厚的chún皮微微抖索。

    我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你,你杀了美髯公?”他的眼中闪耀着奇异的sè彩。

    “应该是吧,你想为他报仇?”我似笑非笑地道。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喉中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干嚎:“杀得好,杀得好啊!小乙”你的仇有人替你报了,你可以瞑目了。”说着扑通跪下,冲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磕得血流满面,“英雄在上,请受在下一拜。”

    我愣了一下,也没兴趣搞清楚这种小角sè的恩怨情仇,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他千恩万谢地才告辞,嘴里兀自唠唠叨叨:“其实我早想替小乙报仇,但是我不敢哪。从小就没什么资质天赋,又不肯下苦功修炼,虽说常想当今英雄,可也只是做做梦罢了。好不容易有个角sè扮演,还搞错了对蕤”望着他一瘸一拐的孤单背影,我心中泛起一丝苍凉。年少时意气飞扬的我,也曾想过”有一天会成为英雄,改变那些和我一样同为小人物的命运。

    可那也只是做做梦罢了。

    跟随着老鸠,我和鸠丹媚拾级而上,来到小凤仙的闺房门口。

    推门的一刹那,我脑海中闪过一丝犹豫。充其量,她只是一个在红尘中沉浮挣扎的弱女子”我真要如此苦苦逼迫么?

    “我累了,你替我问吧。”我对鸠丹媚道,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意选了一间幽静的厢房,我敛去精神世界中的一切杂念,静心调气”细细回味今晚一战的宝贵经验。

    公子樱后日就到,我必须在短短的两日内精进魅武,做好与他一战的准备。

    天地化作一狠狠振动的弦线,在魅的律动中无限放大。

    我体会着这言语难明的奇奥节奏,苦苦思索,该如何将我过往所学融入魅武。

    最擅长的神识气象术已与七情部分相合,但还远远没有发掘出其中的潜力。神识气象术以神识为基,引动天象威力,更偏重于精神术法。而魅武则是寻求与物质节律共振,探索物xìng之秘。

    如何将两者紧密结合呢?

    我致虚守静,忘意存神,以鸟崭鱼游之态,翩然化于神识的世界中。

    混混沌沌,冥冥渺渺,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念头像竹笋层层录落,只留下最纯净的一点生机。

    这点生机似火焰跳跃,不垢不灭,又似一缕清风无形而吹,从精神世界沿着一条奥妙难察的通道,延伸入我静寂不动井肉身。

    这是hún!

    我幡然了悟,只有一个人的hún魄才能连接起精神和肉身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hún魄无形无质,是精神世界的核心,但它同样是肉身核心。离开了肉身,hún魄难以单独持久存在,很快会烟消云散。神秘如玄师格格巫,施展轮回之术转世也需要肉身。

    寻求魅武与神识气象术的融合之路,hún魄是关键。然而以我之角度审视,hún魄就是一张简单干净的白纸,哪里有迹可循,有痕可视?

    复杂到了极点,反而类似空白。

    心念微动,另一个“我”浮出水面,以隔岸观火之眼,以恒动之中的不动心,探向那一点不耳琢磨的生机。

    那点生机又似huā瓣重重合拢,历经千姿百态,化为一个差点令我本心失守的玄秘景象。

    那更像一具张牙舞爪,展翅yù飞的兽骨!

    形态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弧线形的翅膀犹如垂天之云,张出蕴含天地至理的流畅感。七sè锋锐无匹的利爪流光溢彩,分明正渐渐蜕变成七情的模样。

    洁白如玉的骨骼上已经滋生出部分血肉,俨然由六yù所化,骨髅深处跳跃着一颗形似魅的心脏,散发出律动的杀气。

    龙蝶!

    我的hún魄具现化之后,居然是龙蝶!

    唯一和龙蝶有所区别的,是兽骨的头颅依然是人类,只在额头处隆起两团小小的突点,应该是龙角。

    我静静凝视着龙蝶,心中雪亮。等到头颅也化作龙形,双角峥嵘刺出之际,便是龙蝶夺舍之时。@。

第二十二册 第四章 入梦来(中)

    “你就是我。

    方蝶同样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这么说。

    尽管我一直察觉,我就是龙蝶那个无知的自己,但内心深处还是存了一点侥幸,期望这不是真的。如今亲眼目睹hún魄所化之象,算彻底死心。

    而这个惊人的发现,同样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遇的绝佳机会。眼下龙蝶hún魄尚未真正成形,就像一枚默默蜕变的虫茧,等待破壳羽化。只要击碎兽骨”消除龙蝶的烙印,将hún魄之象打回最原始的混沌状态”再凭借魅胎重塑hún魄,便能干净利落地斩断我和龙蝶的一切关系。

    从此林飞是林飞,龙蝶是龙蝶,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之间再无因果牵扯。

    击碎这具龙蝶hún魄并不难。如果说我擅长情yù之力,溶于hún魄之中,那么另一个旁观的“我”擅长慧力,独立于hún魄之外。慧力碎hún,解脱羁绊,重获新生。

    但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概因我无法承担接下来的后果。碎hún意味着一切重头再来。我的精神世界将遭受重创,hún魄心智萎缩,肉身也要受到极大影响。我会倒退成一个法力微弱、道境低下的小人物。

    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能默默蜇伏,永远错过争雄北境、

    啸傲风云的机会。那以后或许北境早已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一切再也没有了意义。

    我怎能甘心?

    我又怎能放弃龙蝶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吞噬了他,我的法力将直超楚度,精神世界也会臻至完满无缺”我会在轮回中永生不死,我甚至可能掌控只属于死亡的黄泉天。天下间不会再有比我更能突破知微”迈入前所未有境界的人了。

    我会成为北境真正的神话!

    是否正因如此,所以龙蝶并不担心我会碎hún重生?他了解我,就像了解自己。

    “你是我,但我不是你。”另一个我仿佛在说。兽骨被hu瓣重重叠叠地包裹,消失不见。hu苞再打开时还原成一点纯净不灭的生机之焰,一缕流动不休的生命之风。

    风焰的动跃自有节奏,只是律动比地脉更难以把握。因为hún魄本就玄之又玄,何况肉身和精神始终微乎其微地变化联系它们的hún魄也随之变化”几乎没有固定的频率。

    如果能彻底掌控hún魄律动”那么吞噬掉龙蝶烙印,化为己用不在话下,只是目前我还远未够班。

    不过,就像顺着奔腾流动的河脉,依稀能追寻到一丝源头的踪迹。

    我反复感受着魅胎和神识律动”如同试着驾驻一辆由两匹南辕北辙的奔马拉动的马车又似要在空中鸟和水底鱼之间捕捉到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线条。

    长久下来,我顿感疲倦,神识极度消耗意识不由自主地浮出精神的海面”发觉暖烘烘的日光早已映亮窗纸。鸠丹媚伏在案上,曲肘支头,强打精神为我护法。

    “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鸠丹媚揉了揉惺忪睡眼,“何赛hu这个小女人变得狡猾许多,说话尽绕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后来赤练火闻讯赶来,我想你也不愿意弄僵和红尘盟的关系就没敢用刑逼问。不过我在何赛hu身上动了一点手脚,以防她偷偷溜走。”

    “先看着她,我也没指望能从她嘴里掏出什么。”我摇摇头,“她既然是红尘盟摆在台面上的棋,就不会轻易离开。”

    鸠丹媚环住我的腰香舌微吐,在我耳尖轻腻一tn:“说来好笑,她听说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吹嘘后”竟然旁敲侧击打探你的消息。小sè狼,你若是用真面目见她,说不定能施展美男计yu她乖乖就范哩。”

    我不以为然地道:“恐怕她会第一时间通知红尘盟吧。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何赛hu了。你也累了,养足精神,我们再和公樱他们大干一场。”

    我让月hún和螭负责警戒也不管此时日上三竿,抱起鸠丹媚n倒头就睡。

    íí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突然被惊醒,又似还在睡梦中,四周茫茫恍恍一片。

    一丝冰凉幽玄的感觉由暗处滋生,仿佛看不见的触手悄悄探向我的睡梦”闪烁着冰hu苒暗光。

    夜流冰!

    我当机立断,神识犹如火刃斩落,狠狠切断了这一根无形触手。

    顺着触手退缩而回的某个神秘空间,我依稀感应到了对方精神上的一点痛楚”那应该如同被蜂蛰了一记的滋味。

    我随之从梦中惊醒,室内光线斑驳,楼外新月高悬,俨然又是华灯初上的夜晚。

    鸠丹媚蜷缩在我的怀里,四肢八爪鱼般缠住我,呼噜声震耳yù聋。

    楼下的hu厅,传出客人和粉头醉生娄死的调笑声。

    夜流冰果然没有离开锦烟城!

    我默默思索,夜流冰收到霸天虎战败的消息,心生警觉,但他不敢公然lù面,是以潜入我的睡梦试图暗算。幸好我如今的精神力强他不止一筹”及时察觉端倪,将他早早击退。不然被他深入梦境,发现我就是林飞”那我苦心绸缪的一切都要付之东流。

    但这么被动防范不是办法”只要稍有疏忽,便会被他趁虚而入。

    到时就算我能将其重创,也于大事无补。嗯到这里,我心中猛地一个j灵。夜流冰根本就不必现身,和公樱面对面地在锦烟城会见!只需施展梦潭**,他可以在公樱的梦中谈妥双方结盟、出兵事宜。

    所以即使我盯死公樱”也没可能找出夜流冰的藏身之所。而公樱前来锦烟城,更多的目的恐怕还是红尘盟。

    我沉吟许久,开始回想那一根探入睡梦”又被迫缩回的触手。在精神的世界中,我的神识一次次模拟出当时场景,魅胎一次次转换节奏,试图到那根梦之触手的律动痕迹。

    既然无法直接在〖真〗实的锦烟城中找到夜流冰,那我便要试试,在虚幻的精神世界中捕捉他的精神烙印,将之牢牢锁定。

    一旦成功,我便可反客为主,跟随着他的神识一同潜入公樱的梦中世界!@。.     .

第二十二册 第四章 入梦来(下)

    什么是梦?

    梦的本质真是绝对的虚无吗?我不由得想起在大唐见过的游方道士,他们高举着算命测字的竿布,上面画的黑白半圆仿佛两条咬尾的鱼旋转不停。

    那时我只晓得这叫yn阳两仪图。易经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这些年我道境精进,逐渐领会其中蕴含的转换妙理。

    yn到了极处,就要转换成阳,正如白天也会转成黑夜。所以绝对的虚无必然转实。

    我闭上双眼,官止神行,没入精神世界无限深处,幻化出一幅奇特的画面:无尽的岁月中,无穷的北境生物生出一个个梦境,宛如五光十sè的气泡纷纷扬扬升入虚空,又缓缓消散,不留丝毫痕迹。

    然而梦无休无止,终于达到一牟极限,虚无的梦泡转化成实质的一点,诞生出了梦妖夜流冰。

    无论梦境有多少种鲜亮的sè彩,当所有的颜sè溶在一起,就是黑sè。

    像冰hu一样的幽黑sè。

    一如夜流冰注定了一条寻求完美但又不断毁灭的道。因为你的梦中所蕴含的希望,可能正是他人梦中的绝望。这些彼此矛盾的梦交汇在一起,只能错乱破碎。

    如果精神世界像yn阳两仪,分为明暗两重,那么梦属于暗,而我们平时的意念、神识属于明。

    当这幅画面在神识中演绎了千万次后,我忽然泛起一丝似明未明,似懵未懵的灵光,意念之指沿着这丝蜿蜒扭曲,犹如yn阳鱼中那条裂缝的灵光,顺势一点。

    精神世界轰然巨震,分割成明暗两重。暗处化为b涛汹涌、幽暗深邃的大海,海上的天空则空旷通亮,光明无限。

    意念之指宛如矫天飞龙,腾挪而上,将天空搅碎成一道道耀眼的光线:继而奔投入海”大海仿佛铜镜碎裂片片,残片继续分解,直到变成一狠狠幽深的水线。

    整个精神世界化作了弦线,密密麻麻,跳跃不定,时而酣畅淋漓,壮阔豪迈;时而淅淅沥沥,缠绵悱恻,交织出世间最神奇最动人的韵律。

    与此同时,肉身也不由自主地震动,感官冲破封闭,魅胎灵妙律动”弦线自主地通过〖体〗内那道灵hún之风吹过、连我自己都无法明了的轨迹,与精神的弦线水rǔ交融,相互振dn。

    我是最中心的一点”这一点向四面八方辐射出肉神合一的弦线。

    这些弦线随时可以转换明暗,变化韵律,将我的肉身、我的精神化作熊熊烈日,悠悠云霞,闪电鸣雷,狂风暴雨”

    我心中一片狂喜,精神和身体的弦线共振,神识气象术迈出了与魅胎结合的第一步。如今的弦线可称为肉、神合一的一元弦线”而这一元弦线也可以重新分化出类似yn阳两仪般的两元弦线,由律动演绎出矢象般的弦象。

    此时我的每一击,无不包含精神、**的双重力量。

    一元弦线犹如蛛网缓缓向外延伸,初时像个稚nèn的婴儿,爬行笨拙”渐渐地速度增快,灵活敏捷,到后来俨然已走动作自如的成年人了。

    其中一根弦线转为幽暗,顺着夜流冰精神触手的痕迹攀爬,弦线不断变化频率,直到与那缕痕迹完全一致。

    夜流冰依稀残留的精神烙印溶成了我的烙印。

    刹那间”弦线伸入一个深邃yn冷的空间。

    那是梦潭!

    夜流冰置身在梦潭中,千万朵幽黑的冰hu环绕周遭,无数彩sè气泡从他〖体〗内涌出”明灭幻生不断。也脸上正lù出一蛞疑hu之sè,理应在想为何暗算我不成之事。

    弦线在梦潭中化成一朵冰hu”夜流冰似有所觉,向弦线的方向投去目光,但又毫无发现。

    可惜一元弦线未至大成,否则便不是以我为中心,而是以hún魄为核心辐射弦线。那时弦线苒轨迹能真正千变万化,无迹可寻。弦线所至,虚实互换,演化杀机。那时一旦捕捉到夜流冰的精神烙印,便能延伸而至,将他瞬间击毙。

    “这个林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夜流冰蹙眉深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倒是极有可能是林飞,只有这小敢肆无忌惮地给我们捣乱。不过法术路完全不对,他的精神力也没有强到可以切断我入梦窥探的地步。不是林飞的话,就是红尘盟的暗,但红尘盟没理由现在便和我们冲突。幸好葳蕤翡翠业已遣人秘密送出,否则平添事端。”

    他抬首冷笑一声:“反正明晨公樱就到,到时他也不会放过那个跳粱小丑,本王何必亲自动手?”

    过了许久,我见夜流冰始终瞑目调息,不再透lù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弦线便悄悄退出,收了回来,只在梦潭内无声无息地埋入一缕我的精神印记,以便监测。

    与公樱一战的决心已下,我再将锦烟城诸事的千头万绪细想一遍,心中再无丝毫畏惧和迟疑。

    迎战这种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公,既是当年出身卑微的年少心结,也是我与大唐的那个乞儿做最后的告别。

    从此鱼翔海底,鹰击长空。

    从此不乱本心如刀,斩断过往羁绊。

    “我有一柄刀,深藏xn中难啸。

    何日干戈出鞘?

    不问出处,也难争夕朝。

    我有一柄刀,久n黑暗尘嚣。

    而今映光长照,了断前生,把岁月斩消!”

    我长吟一声,唤等了熟睡的鸠丹媚。

    “我要全力以赴,和那两个小白脸大干一场。你立即离开,远赴澜沧江。一来可以防止我被公樱缠住,夜流冰趁机对你下手。二来可在澜沧江打探最新战况,收集消息,为我做足准备。无需多久,我就会北上澜沧,与你会合,那里是最终一决胜负的大战场。”

    鸠丹媚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一人怎能应付他们俩个?”

    “我的法术大有突破,再不济也可逃走。”我搂着她安慰道,“别忘了还有天刑,何况夜流冰不敢轻易lù面。放心吧乖宝贝”能干掉老的人还没出生哩。”

    “何赛hu那里呢?”

    “软磨硬缠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只有施展霹雳手段,用刑拷问。”

    娄冷然道。

    我们厮磨缠绵了一阵,定下联络方式。鸠丹媚重新改头换面,悄悄溜出了怡春楼。

    送走鸠丹媚,我心头再无挂碍,正考虑去找何赛hu,门外倏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公在吗?”历经几十息的停顿,仿佛犹豫了又犹豫,敲门声终于轻幽响起。

    我脑海中恍惚映出何赛huj俏的脸庞。@。.     .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上)

    “讲来吧。,我粗着嗓应道,盯着那只指甲涂满艳红丹*的玉,

    手缓缓推门,心里颇感意外。

    像我这种身份不明又同时得罪魔刹天和清虚天的人,年赛hu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主动上门拜访呢?莫非是红尘盟暗中给她下达了指令?

    何赛hu走入厢房时,我已经换了个横刀立马的粗鲁姿势,右手拿着一壶灵芝液,仰头狂饮,左脚踩在纹金圆凳上,靴半脱半穿,也斜着眼,目光在何赛hu纱裙里的鸳鸯戏水红肚兜上打转。,“我和小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哇。刚在心里想着你,美人就跑来了。”

    何赛hu悠悠弯腰对我一福:“林公这样的英雄豪杰大驾光临怡春楼,妾身早该过来伺候的。本以为公会来赛hu闺房一叙,没想等了一宿一日也未见。林公贵人事忙,妾身理当上门请安,以免您以为妾身有所怠慢。”她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我,似乎要从我粗豪丑陋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即便是明澈的月光映照下,我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lù出丝毫变化。

    “咱是个莽夫匪徒,可不是什么公哥,还是弈我林爷爽快些!”何赛hu口口声声的“林公”让我觉得不太自然,我再次仔细端详着她。

    一别多年,那张清水般的j俏脸蛋早已浓妆艳抹,闪耀的珠翠替代了额角的hu黄,染彩的弯曲睫毛微遮双眼,也遮住了当年那缕鲜亮的活泼。

    月光被她满身的华贵罗绮一衬,犹如白惨惨的灰烬。

    “妾身倒觉得林公这个称呼更合适。黑灯瞎火的,林公一人待在屋里不嫌闷吗?你那个同伴呢?”何赛hu笑着说,hún角轻轻翘起,依稀能找到一丝熟悉的泼辣影,只是那影已浸了风霜。

    “称呼什么的随你。”我拧紧眉头,单刀直入道,“秋轩是否有话需要姑娘代为传达?”

    何赛hu娥首微摇,浓郁的脂粉气扑鼻:“林公想得太多了,秋轩还没有资格指示妾身做什么。”

    我旁敲侧击道:“原来秋兄在红尘盟的地位还不及姑娘,那你此行走代表红尘盟喽?”

    “公佳人相守当论风hu雪月,说那些争斗的勾当岂不扫兴?”

    何赛hu取下我手中的玉壶,替我倒了一杯,又向门外呼了一声,未几便有丫鬟端着五sè果盘送了进来。

    丫鬟却是赤练火,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透出关切之sè。

    “这世上,就没丰一个清净的地方。

    ”何赛hu望着赤练火袅袅离开的背影冷冷地道,转首对我嫣然一笑,拣起一枚黄澄澄的凤杏脯送到我的hún间“林公走南闯北,一定不是第一次来红尘天吧?”

    我心生警觉,一时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含糊应付道:“为了做没本钱的买卖,以前来过几次。反正哪里有好处,大爷就去哪里。”凤杏脯含在嘴里并不吞下。

    “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或是难忘的人么?”

    “只记得杀人的刀剑,鲜红的血火。”

    “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我哑然失笑:“其实乐在其中。兴许大爷我不适合风平浪静的生活。姑娘在怡春楼栖身不也一样不甘寂寞吗?”

    何赛hu也拣了一枚凤杏脯,含在樱口细细嚼着,忽而叹息:“这枚凤杏挂在枝头时,滋味酸涩,被人酿制成了果脯变得算甜。然若凤杏有知宁可高挂枯梢,也不愿盛放在精美的碟盘上吧?”“咱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风月之词。”我一口吐出凤杏脯,粗声粗气地道,“我只知道有用的东西总比没用的强。树上的凤杏有个鸟用?还不如晒干了弄成果脯,可以解谗。”

    何赛huj躯僵硬了一下,扶着桌边慢慢地坐好,去点案角的蚌壳灯,手却抖了几下”犹未点亮。

    “公眼里,只哼哼用的东西么?”她幽幽侧首”hu容隐在了月华照不到的暗处。

    我漠然道:“姑娘身为红尘盟中人,怎么还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无用的东西,谁会正眼相看?你我活在这残酷无情的世间,只有变得有用,方显生命价值。你对我有用,所以我来怡春楼:我对你有用,所以你来找我。因为各有价值所以相互利用,不是吗?”何赛hu呆呆地看着我,眼神变得空空洞洞,想要说什么,嘴hún却一个劲地颤。

    我微微一愣,难不成我的话刺j了这个女人?她家破人亡这么多年,又在红尘盟里打拼,早该心如沉渊止水,喜怒不行于sè,怎地如此失态?

    “何姑娘,听说你曾是一派掌门千金,天之j女,自幼享尽荣华富贵。但现在也不差啊,清虚天、魔刹天、吉祥天无不想巴结你们红尘盟,你的威风丝毫不逊往日。”我渐渐地有点不耐烦了,当年我和她一般年少无知,现今可比她长进多了。

    “其实我很有诚意,想和红尘盟谈些买卖。不知姑娘可否替我引荐贵盟高层?”我掏出如意囊,抖出一大堆芬芳扑鼻的丹药,铺满整张桌,珠玉、法宝更是闪hu了厢房。

    “我绝不会忘记你的好处。你想要什么?哪怕是清虚天、罗生天的名门秘笈,也有的商量。红尘盟给你的好处,我可以双倍出价,事后我甚至可以安排你去吉祥天避祸。”

    她定定地凝视着我,看得我差点以为她认出了我是谁。许久,何赛hu爆发出一阵尖锐的j笑声:“我想要颠三倒四派,我想要回到过去,我只想做飘香河边那个只懂撤j的没用千金小姐,你能给我吗?

    你可以吗?”她挥袖把满桌的丹药法宝一把扫落在地,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中更显刺耳。

    我心中不快,语声渐厉:“这些牢s话你对大爷讲有个屁用?我也不感兴趣。我没什么时间跟姑娘绕弯,干脆有话直说。我要你交出地脉法阵的秘密,或者帮我联络红尘盟高层。如果你做不到”

    “做不到怎样?”她hu容惨淡地问。

    “那就别怪我辣手摧hu轻轻一按桌,坚硬的云母桌霎时化作菁粉,簌簌飘散。“我给你一晚上考虑,鸡鸣五更天时”我会来找你,等待你最后的答复。”我重重地咬了“最后”两个字音,公樱明晨就到,我没什么时间浪妾在她身上了。

    沉默良久,何赛hu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起身,声音仿佛在空中恍惚飘过:“妾身明白了。好吧,等妾身想到交换的条件,会让你如愿的。”

    “这对嘛,识时务者为挨杰。

    何姑娘到时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人只有一条命,须好好珍稀是。”我目送着她j弱的背影,忽而觉得那像是一棵本就千疮百孔的老树再遭雷击,折断倒塌,焚焦化灰。

    细想了一遍她适的异样言行,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妥,越想便越不对劲,难道她认出了我?

    此时,我的心念倏然生出感应,埋在夜流冰精神世界的那点烙印起了变化。我无暇再想何赛hu的事,精神的弦线顺着烙印攀射而去。@。.     .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中)

    瞬息之间,我的弦线已探入梦潭。

    五光十sè的气泡在梦潭生灭幻变,夜流冰的身形也在缓缓幻化,直到变成一只黑sè气泡,晃晃悠悠飘出梦潭,飞向虚无莫辨的神秘空间。

    我的弦线如影随形般紧贴黑泡,沿着一条若有若无的轨道,逐渐深入。

    弦线还感知到,轨道外还分布着其它密密麻麻的奇异通道,有些泾渭分明,平行隔绝,sè泽暗淡如同幻影;有些环绕交错,璀璨生辉,仿佛星河光云倾泻;有些静如凝冰,似亘古不变;有些动若迸浆,弹指间不尽相同它们共同构成一个从所未见的空间,sè彩斑斓多变,无限深远广袤,似是纯精神构成的宇,实在的形体反而成为多余的累赘。

    这个宇甚至独立于北境存在,或者说,北境仅仅是它其中一条轨道连通的接口。面对这片无边无际的精神海洋,我的弦线就像是不起眼的一滴水,梦也只不过是一串串汩汩冒起的水泡。

    所有的yn谋利益,所有的恩怨纠缠,人事情爱,在这片浩瀚面前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是可笑。

    若能沉醉其间遨游,若能深入那些汹涌的暗流,若能去它的无垠处看一看……,我这么想着,生平第一次,对天地生出了爱的感觉。

    途中,时不时可以望见纷纷扬扬的彩泡从不可知的某处而来,又消失在渺茫的视野尽头。

    有时候,夜流冰会迎上前去,像一条追食虾虫的游鱼,选择一些气泡吞噬,将那些缤纷的sè彩一点点融入黑暗。我猜这是他修炼的方式,尽管看起来轻松省力,其实弊端不小。比如有的气泡形状丑陋,仿佛一颗颗肿胀发臭的脓头,夜流冰左移右闪”显然是想避开它们,可那些气泡偏偏粘上来,主动渗透进黑泡,融化得无形无迹。黑泡也会随之剧烈膨胀、收缩数次”仿佛消化不良似的。

    在这种时候,我会真切感受到夜流冰精神世界中的那一丝疯狂。

    当然也有几个非常奇奥深邃的彩泡,夜流冰根本难以吞噬,还未接近,就被彩泡发散的力量远远震开。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出现了一只皎洁如玉、华灿胜霞的气泡。它就像一颗不小心从纯美光净的仙境坠落,全然不属于凡世间的lù珠,片尘不沾,微瑕不染,散发出莹莹光辉。

    看到它,即便我不通晓夜流冰的妖术,也敢断定那是公樱的梦境。

    只有那个人的梦境,会美得如此清净幽玄。

    夜流冰向之飞去,绕着公樱的梦境转了几圈,黑泡慢慢放出一条精神触手,伸了进去。

    我惊讶地看着触手仿佛穿过一个虚无的空洞,什么都没有碰触到,公樱的梦境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我悄然射出弦线,竟发现那个气泡一点律动都没有。

    我心头一沉”万物皆有律动,除非公樱的梦境通过某种离奇的方式藏于此间的另一层面,会令我无法感知,夜流冰同样触碰不到。

    虽然我新创的一元弦线威力神妙,但公樱对宇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与他这一战的艰难,势必还超出我的想象。

    夜流冰并不着急,触手在气泡周围频频震动,片刻后,公樱的娄境似是回到这一层面,主动打开一个缺口,将触手吸进去,我也紧随夜流冰而入。

    翠崖环绕,溪涧揽抱”云霞浮游,hu树繁茂”一片清幽奇景在弦线的视野丰展开。

    这就是公樱的梦?这一次,弦线清晰捕捉到这片天地的律动,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幕气沉沉。这分明是公樱刻意用心念营造出来的梦境,而非发乎自然。

    弦线渐渐指向对面一座拔地崛起的高峰,山sè苍碧,云团藤萝缠绕,山顶一条玉瀑轰鸣,以匪夷所思的姿态倒挂而上天际。

    弦线甫一接触瀑布,就被无数道j流或直或曲,或顺或逆地冲刷而过,险些被硬生生震散。我赶紧缩回弦线,潜伏在夜流冰身上。

    便在同一刻,雪白的水瀑化成公樱屹立山巅,衣带飞扬的模样。

    “多日不见,妖王的法术倒是有所长进。”公樱眼神奇异地望着夜流冰。

    夜流冰微微一愣,漠然道:“孤王有没有长进没关系,只要魔主大人能再进一步,流冰便是身死道消,也无所撼。”

    公樱轻笑一声,缓步走下碧峰:“楚度的妖力这些日愈发精进,极有可能迈出那传说中的最后一步,想来应是受了魔主的刺j。”

    “你说什么?”夜流冰的面sè忽而变得狰狞,“魔主就是楚度大人,哪还有另一个?”公樱不紧不慢地道:“可是最近,很多地方都在传言林飞是天命魔主。”

    “那不过是吉祥天试图动摇我等军心,刻意散布的谣言罢了。”

    夜流冰厉声道,冰魄hu不由自主地从全身绽出,周围的梦境顷刻冻结,黑暗像墨汁一般四处流淌,沁染梦境。

    “其实你明白的。我也明白,楚度自然也明白。”随着公樱的步伐,梦境中的冰魄hu纷纷融化,黑汁蒸发成一缕缕透明的气流。

    “无论真假,樱都很有兴趣看一看,魔主相争的最后结果。

    他抬首望着天空,眼中闪过寂寥之sè:“看一看,这天是不是真的比谁都高。”夜流冰不置一词,神sè越来越yn郁。从他二人短短的言行中,我察觉出清虚天和魔刹天的合作并非亲密无间,照样掺杂暗斗。

    我暗自思付,公樱真的期望楚度迈出那一步么?他若这么蠢,我只能说知微高手都是自虐狂。

    夜流冰默然半晌,道:“你不是来看戏的,澜沧江一役还需由你统帅。”

    我听得一呆,妖军统帅不是楚度吗,怎么换成了公樱?清虚天加入这场战役,看来已成定局?

    公樱淡然道:“我已在锦烟城三十里外,随时可以入城。等与红尘盟的人会面之后,便会赶赴澜沧。”

    “今日已是月圆之日,你要尽快成行,否则魔主大人只身离去的消息难免泄流冰忽然冷笑,“这几天,锦烟城可不太平啊,炉火峰的人刚被血洗一空。”便将我的事添油加醋地诉说一通。

    两个小白脸透lù的消息简直惊天动地,我差点傻眼。这一战对魔刹天何等重要,这样的关键时刻,楚度居然不在澜沧江镇守?夜流冰提到月圆之日,难道楚度竟然越过天壑,离开了红尘天?

    他会去哪?还有什么地方比眼下的澜沧江更重要?

    我脑中疑窦重重,一边苦思其解,一边趁双方交谈的机会,再次探出弦线,探测公樱的梦境,从中把握他精神世界的一点脉络,为日后交战做足准备。

    弦线沿着四周景物的律动而行,不断伸向渺茫远方。这片梦境似乎没有山穷水尽处,苍莽群峰绵绵,氤氲云烟浩浩,无论哪儿都是风秀景丽,气玄势幽。待久了,反倒觉得单调呆板。

    “你放心,魔主大人已安排妥当,所有妖军妖将都会听你号令。”耳听夜流冰又道,“等你到了锦烟城,本王再将军中虎符交于你,便可万无一失。”

    公樱微微一笑:“你们倒是对樱信心十足。”夜流冰yn森森地一笑:“信你倒未必,不过我们早已同坐一条船上,谁也休想独自跳下水。嗯想那些死去的清虚天名门掌教,想想拓跋峰那个蠢货,若我们把你安排的那些勾当抖出来,你以为你会好过?”

    公樱淡淡地看了夜流冰一眼,目光平静却如山岳重压,迫得夜流冰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那些道友虽死,却换得整个清虚天免遭生灵涂羲”公樱的语声清朗如刀鸣,“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樱从未后悔。”

    夜流冰似乎对自己被迫退感到羞怒,怪笑道:“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虚伪,明明是想让我们调转矛头和罗生天火拼,并趁机斩断吉祥天对你们的渗透,还偏偏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拓拔峰的破坏岛日益强盛,危及碧落赋的地位,称会看着他死?”

    公樱冷然道:“清虚天的家务事,就不劳妖王费心了。”夜流冰哼道:“本王只希望你澜沧江一役不要耍滑,把我妖族当冤大头使。还有红尘盟,你若和他们谈出什么结果,别忘记魔主大人与你定下的盟约。”

    此时,弦线已在梦境到处游走,渐渐发现所有的律动都来自某处源头,那里律动分外晦涩,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机。趁着他们二人hún枪舌剑,情绪不佳的时机,弦线毅然刺入了那个点。

    弦线颤动,一个灰nn的虚空展现视野。

    这是个比坟场更空荒的地方,没有山水hu树,没有风云流动,暗淡的灰sè调凄冷而死寂,空旷而孤独,几乎爬满了整个空间。

    唯有最深处,有一方灰泥塘,泥塘中盛开着雪白无瑕的莲hu。

    我心头骇然,这是公樱真正的梦境?弦线在四周来回振dn之后,径直攀向雪莲。

    “夜流冰,你好大的胆!”公樱的怒喝声遥遥传来,刹那间,虚空咆哮,天崩地裂,弦线顷刻粉年,我的念头和夜流冰同时被震出了公樱的梦境。

    怡春楼的厢房内,我闷哼一记,缓缓睁开眼。@。.     .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3)

    几丝鲜血顺着口鼻缓缓渗出“我的脑近乎空白,嗡鸣声*自不绝于耳。

    弦线被公樱震碎,直接b及魅胎和神识,连我埋在夜流冰精神世界的烙印也告毁灭。不过想到狠狠坑了夜流冰一把,些许损失也只当蚂蚁尿湿柴不值一提了。

    弦线触及雪莲时被公樱察觉,但他一定误以为是夜流冰动的手脚。我抹去嘴角的血渍,轻笑起来,公樱的隐s是能随便偷窥的么?等他到了锦烟城,少不得要给夜流冰一点苦头吃。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梦。”月hún突兀地说道,它的声音像崩断的弦,清辉忽明忽暗,大起大伏。除了提及魅的灭亡,我从没见过它如此失态。

    “你是说公樱的梦?”我附和地点点头。很难想象,一牟人的梦境可以那般荒,那般空,那般冷到了生无可恋,死亦无趣的地步。

    没有那方雪莲,梦境便是一座坟,吞没了声音sè彩,埋葬了所有情yù。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梦。”月hún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我愣了一下,随即听出了异样。

    “那也不是妖灵精怪的梦!”蜻狂吼起来,j动地手舞足蹈,烈焰升腾,“那种灰nn的孤独空寂,是hún器有的啊!”

    我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你们说公樱的本体是一件hún器?他和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不,它进化了!破壳了!蜕变了——”螭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因为他的梦境和hún器的精神世界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雪莲。”月hún怅然若失,“无血无肉的hún器,为什么可以脱去那身不知冷暖的躯壳,像人、妖一样修炼呢?”

    我翻了个白眼:“他的梦境空虚,顶多说明这小很无聊,不像老活得多姿多彩,有声有sè。别忘了他还在梦里意yín我的小真真呢。”

    “就因为它比我们多出了雪莲,所以进化了!”螭〖兴〗奋地直嚷嚷,“对hún器而言,尤其是我们这种顶尖hún器这是翻天覆地的大喜讯!整个灵宝天的hún器都会疯狂的!”

    “hún器的一生,好像永远被困在一座灰暗的坟墓内,再多的主人,也填不满坟墓的空洞。”月hún喃喃地道,“如果哪一天,雪莲可以开满公樱的梦,他便会彻底摆脱hún器的宿命。”

    螭抓耳挠腮了一阵,咕哝道“难道从此,我也要加入追求小真真的行列?这种事,我真的没啥经验啊。”

    听它们言之凿凿我也开始将信将疑,公樱绚丽出尘的风姿确实完美得离谱。“那么公樱应该就是……

    “一点黛眉刀!”螭和月hún异口同声地叫道。

    呆了半晌,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晏采冷漠而炽烈的眼睛:“只有深悉万物,能跳出“小我,的局限。”

    “万物”两个字像奇诡的魔咒从他hún齿吐出。

    我浑身一震,差点跳起来,月hún和蜻的揣测可能是真的!

    公樱是hún器一点黛眉刀,最符合晏采的利益!

    无法化身hún器,体验其道索xn把它收入门下,教化研究。晏采是这么想的吧。

    公樱就是晏采的一件试验品!

    也不知他用尽多少手段,磨砺、或者说改造出今天的公樱。甚至连甘柠真被带回碧落赋,恐怕也是试验中的一环。

    那时,公樱遇见了白衣单薄的小女孩。

    或许雪莲的清幽孤苦照亮了同样清幽孤苦的黛眉刀。

    有个人可以静静地听他弹琵琶,听他的无奈,从他的荒芜里听出一点点不同的东西。

    他的梦是否也有了一点点的不同?

    “樱哥哥。”柠真好像是这么叫他的。

    那声音一直这么叫,叫到竹马青梅,春去秋来。

    刀沉瀑潭,因为回应是如此的艰难生命是如此的艰难。

    “樱哥哥。”一直一直一直这么叫下去,叫到拾刀瀑潭,无法逃脱。

    梦从此有两种颜sè。

    那是个躯壳。

    可那仅仅是个躯兔黛眉般的刀光恍惚在我眼前徐徐绽开带着三分惘然,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而那藏起来的四分,谁也看不见。

    “公樱蜕变的经历,一定非常残酷,月hún你们两个是承受不住的。”我禁不住长叹一声,“晏采够狠够绝啊,真正舍弃了一切去求道。”

    这是上位者独有的近乎冷酷的智慧。我默默思索着,心中忽地一跳,想到了一个楚度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从怀里出一条形似鲤鱼的小玩意,它布满金sè条纹的身躯僵硬若死,双目紧闭,肚腹空空,是吉祥天特有的传信灵物双生眠鱼。

    天刑离去时,专门交由我联络之用。

    我找来纸笔,匆匆写下一段话,塞进鱼嘴。双生眠鱼骤然睁开眼,一口吞下信笺,在掌心摇头摆尾,活蹦乱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鱼嘴又缓缓吐出一卷纸条,双生眠鱼合上眼,重新陷入了沉睡。

    天刑回信的内容在我意料之中,随手烧毁纸条,我信步出房。天刑即刻离开了锦烟城,这意味着我和公樱的一战,失去了强力后援。

    偏偏我要竭力拖住公樱,为吉祥天争取宝贵的时间。

    我沉思着,向何赛hu的香闺走去。

    此时天已破晓,只是仍有些灰nn的,望不见旭日。天际隐隐透出几抹绛紫sè的朝霞,轻矇似烟,颜sè淡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如果何赛hu坚决不肯吐实,我真要严刑拷问吗?我问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我被别人踩,到开始学着踩别人了?

    “何姑娘,我进来了。”在门外等了一会,我推开门,不由得呆住了。

    闺房内红亮亮的一片,窗头灯笼高悬,两支巨大的龙凤描金红烛在朱sè案头“滋滋”燃烧,案台上、几凳上都垫着闪闪发光的金红织锦,粉霞纱帷半挂牙hun,hun上叠陈的鸳鸯戏水缎被像一簇触目惊心的火焰,映得一双交颈鸳鸯鲜艳明亮,犹如浴火燃烧。

    何赛hu凤冠霞披,独守案前,对着铜镜里的新娘幽幽出神。@。.     .

第二十二册 第五章 生如陌上花(下)

    ,何姑娘,你这是要一一一一一一?”我皱了皱眉,心中感到一丝局势出掌控的不宁。

    “聪明如林公,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要出嫁了。”何赛hu投向我的目光复杂难明,那里仿佛有沉淀许久的颜sè,又慢慢渗透出来。

    “噢?林某先恭喜姑娘了。不知哪家幸运儿郎,能得何姑娘垂青。”我越发觉得有些不妥,留意察看她的神sè变化,“红尘盟的事,姑娘考虑得如何了?我愿为姑娘奉上一份丰厚的嫁妆。”“是给妾身的聘礼么?”何赛hu笑了笑,对镜拢拢高耸如云的发髻,“我想要嫁的人,恰好是林公。”我身躯一震,沉声喝道:“你在说笑?何姑娘,咱没功夫和你瞎胡闹!”喝声震得烛光摇曳yù灭。我心念电转,难道她识破了我的底?

    “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绝无可能!你到底耍什么hu样?何赛hu,别逼咱对你动粗!”我软硬兼施道,“你不过是红尘盟的一枚棋,难道甘心被人利用?你就不想做回原先的千金大小姐?换个条件吧,我可以替吉祥天答应你。”“可这就是我的条件。”

    “为什么是我?”我戒备地摇摇头,“你一定糊涂了。”

    “那一年,我就该嫁人了。这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新郎该是谁。”何赛hu凝视着镜里的我,痴痴惘惘,半晌嫣然一笑,“等了那么久呢,林公。”

    “原来如此。”我望着镜里的她,呆了许久,木然道,“好久不见了,何姑娘。”

    “是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何赛hu小心翼翼地在额角贴上朱砂hu饰,轻轻压紧“林公,林飞公,你早就忘了吧?”我默然无语,惆怅别顾。那些刺眼的红sè无声无息地焚烧着我的眼睛。

    “但是没关系,真的。

    只要我记得,就没关系。”何赛hu喃喃地道。

    “已经隔了那么久了吗?”我的嘴里泛起一丝酸涩。

    “那一年,你就该娶我的。”何赛hu咬着嘴hún,“如今我算是等到了么,林郎?你走进我的hu烛洞房,来娶我么。”“那一年。”我心肠一软,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那一年飘香河畔的星桂hu闪闪烁烁,开得正艳。

    “新房布置得还漂亮吧?我也不懂该怎么弄,可就是想自己动手。

    锦被上的鸳鸯戏水是我hu了一晚上亲手绣出来的。”何赛hu像孩一样,对我炫耀地展开纤纤手指。

    张开的手指像绽放的hu瓣。

    那一年,骑在青鸾背上的少女,挥舞蛟鞭,赢得满场喝彩。

    我陷入了更深更久的沉默。

    “哎,别傻站着,替我把簪插上好么?”她柔声道。

    “没想到你真的认出了我。”我犹豫了片刻,拣起冰凉纤细的金簪仿佛重若千钧。

    “你初到怡春楼的那一晚,我就知道是你啦。秋轩也是我让他去找你的,若不然,怎么能再见到你呢。”何赛hu稍稍侧过娥首,盯着簪慢慢插在了发髻上笑靥如hu盛开。

    那一年的单纯,那一年的俏亮,那一年的泼辣j纵,像hu一样盛开。

    “我变成这副鬼样,你居然还能认出来。”我只是苦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她没有变变的是我。

    “你走路习惯先迈右tu,你笑起来嘴角有一点向左翘,你沉思时会皱眉生气时眉毛会微微扬起来……”何赛hu轻闭上眼,梦呓般地叹息。

    “你不明白。”她的叹息声又轻又重“要不是一直念着你,五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地念着一个人,我是活不下去的。”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活着,会有那么艰难。”

    “所以想着你,就可以坚持那么一天,再坚持那么一天,于是又一天。芶且地坚持着,忍辱地坚持着,软弱而固执地坚持着。”“到后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每。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对你的,还究竟是不是爱。”

    “但无论那是不是爱,无论那样的爱是不是比得过海武神、甘仙,我都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哭得痛,笑得好。”她的眼泪慢慢滑过脸颊,像滚烫的烛泪一样滑下来。

    “别再说了!”我听得心乱如麻,深深地吸了口气,“何姑娘,我已不是那一年的林飞了。就当我们从未见过吧,我绝不再逼你。我走了,悔多保重。”

    “不,不要!林郎!”她尖叫道,死死抓住我的袖口,玉手青筋绽lù,就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再看看我,多看一会儿好不好?就多一会会。”她仰起沾满泪水的脸,苦苦央求着。

    “我很抱歉,何姑娘。我我很感j,可是”我一点点扯开衣袖,毅然向外走。

    “别走!我对你有用,林郎,我真的有用!”她语无伦次地叫喊,慌乱拿起眉笔,在案头的红笺上疾书。

    我扭过头,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走还是留下。可过了一会,我惊骇地瞪圆了眼。

    细而淡的灰从她的裙尾飘下,然后,她的绣hu鞋变得空空dndn,她的大红吉服变得空空dndn,她lulù的手腕渐渐化成细而淡的灰,尘一般消散。

    眉笔“啪”地掉落几案。

    “你做了什么?何姑娘,别做傻事!”我嘶声叫道,抢上前去。

    “终究还是写出来了。你想要的都写了,虽然不多。”她朝着我惨笑,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又绽出惊人的红晕。

    “喜欢吗?你说只喜欢有用的东西,我现在有用了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以为,没人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说出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可他们错了,我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啊,林郎,我嫁给你了。”她努力地对我笑,笑脸化作一蓬细碎的灰,悄无声息飘散。

    华灿的新娘吉服像一片云霞,哀伤地垂落下来。那云霞原来很淡,淡得风一吹,就会消散。

    红笺也被镶珠嵌翠的凤冠带落,悠悠飘下,笺末的最后几行字凌乱得几乎辨不出:“生如陌上hu,风起何斯往。

    若君肯惜顾,落泥也胜妆。”@。.     .

第二十二册 第六章 刀光里的坚持(上)

    单薄的红笺很重,重得我拿不起。

    我动作僵硬地弯下腰,捡起犹带体温的新娘吉服,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空空洞洞,触碰不到丝毫血肉。

    何赛hu死了。刚还活灵活现、j笑哀泣的女一下灰飞烟灭,快得我来不及相信。

    我茫然举目四顾,红笺似火,雕粱似火,凤冠霞披似火,烧得我踉跄后退,一直退n边,顽然坐倒。

    何赛hu应该早被红尘盟种下禁制”当她将所知之事写出来时,禁制自动发作,要了她的命。

    她也早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的手抖索着抚过锦被。

    冰蚕丝的锦面很软”很滑,鸳鸯沐浴在血一样的红sè里。

    那一针,那一线,那一年的少女气呼呼地抹着眼泪,对我嚷:,“你等着”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我默默地坐着,守着这个凄艳的洞房,守在战火动dn的红尘天中的一个小蜗壳里。窗外的天sè一点点亮起来,又一点点昏沉”仿佛喜宴散场的帷幕徐徐落下。

    “她是被我逼死的。”

    “她是被魔刹天、红尘盟和这个残酷的世界逼死的。”

    “她始终没有变。”

    “她始终就无力去改变。”

    “因为我断绝了她最后的坚持。”

    “因为她早已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遇到我……”

    “如果这个世界由我说了算……”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站起身,拾起红笺,一字一字地看完,最后引烛烧毁。两截变短的龙凤烛挂满红泪,如火如荼地燃烧。即是坚持得再久,它们最终仍会熄灭。

    我将新娘吉服展平了,仔细铺在锦被上”迟疑稍许,脱下了自己的外衫,与新娘吉服并排而放。

    我凝视许久,随后放下纱帷,拿起红烛。

    何姑娘,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高高举起红烛”摇曳的烛焰tn着了飘dn的hun帐。

    我真的很歉疚。

    火焰吞吐”毕录燃烧,红sè的焰流向四处蔓延”小小的鸳鸯翻滚在热浪里。

    但这不会阻碍我将来的坚定。

    我抛掉红烛,走出闺门。弃后升腾起熊熊烈焰”漫天火光。

    我会坚持下去。

    我一步步走下阶梯,头也不回地走出火海中的怡春楼。人群在惊叫,粱柱在焦折。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坚持的是对还是错,但还是会娶持下去。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根稻草”比溺水之人自己的手脚更值得信赖。

    夜sè如潮”长街斑斓多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望向街道尽头的高楼。

    灯火通明处,那个人斜倚朱栏,怀抱琵琶,丰采夺去了所有的灯火。

    公樱!

    我的感知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先前的一刻,那座高楼上还没有人。但在我走上大街的一刻,公樱离奇现身”时机把握得玄之又玄,就像是我的脚步带出了他的身影。

    沾之即来”挥之不去。

    这是知微境界独有的精神感应,我目前只能望洋兴叹。

    这可算是公樱巧妙地给我一个下马威,而我虽讶不惊”安神调息,浑身精气流转,复杂伤感的情绪刹那间抛之脑后。喧闹的锦烟城一下消失了”茫茫视野中,只剩下那个孤寞光丽的身影。

    公樱的目光也于同一刻投向我,似是早已算定了我这一眼的方向”而有所准备地迎上来。

    我不由得生出,他对我一切变化了如指掌的错觉。

    这算是第二个下马威吗?

    双方的眼神霎时互锁。遥遥交击,但并不如我意料般迸出无形的刀光剑影,反倒让我感觉仿佛一拳击在空处”虚不受力。

    “林龙兄?”尽管相隔几十丈远,公樱的语声仍然清晰得就像在耳畔响起,不愠不火,不疾不缓。

    “你是哪根葱?”我嘴hún无声蠖动,翻着眼皮也斜着他。算算时间,夜流冰可能已将虎符交给了他。至于与红尘盟的会谈,我想不会有任何实质xn的结果。当前局势不明”聪明的野心家不会轻易下重注。

    “本人公樱,林龙兄何不上来一叙,容我烹茶待客?”

    “高处不胜寒,而且容易出事故。何况堂堂碧落赋的掌门为我烧茶,粗人受不起啊。”

    “不知林兄师出何门,兴许和我等还有渊源。”

    “咱独来独往,不爱到处攀亲。兴许五百年前”咱有朋友和你是一家吧。”我嘴不饶人,口ěn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实则是想这hún器的脾xn。而我眼角的余光敏锐地观察到,附近一带只有出,没有进来的人流,心里不禁暗忖”红尘盟的人是否也在暗中使了力?

    公樱微微蹙眉:“林兄为何加害我清虚天的美髯公?”我不耐烦地挑挑眉:“废话!他要杀大爷,难道我还得伸长了脖请他砍?”

    “美髯公已故”孰对孰错不能单凭林兄一家之言。”

    “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闲得发慌没事干,所以就来干人?”

    公樱淡淡地道:“林兄当非寻常人物,何苦介入锦烟城的是非?我看你肝火过旺,属心血不调,yn虚气燥之症。不如随樱回碧落赋清肝降火,静心调养一段时间。”

    “听你这个调调,强上也能说成是勾引。”我长笑一声,气势如渊序岳峙。身后方的怡春楼焰光翻涌,黑烟冲天”似升腾起战斗前的硝烟。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请动大爷!”我原本就要阻延他北上澜沧之路,现在他主动挑上门,我没有退缩的道理。

    “恕樱无礼了。”公樱从琵琶腹内缓缓抽刀。

    一泓碧水似盈盈流出,贯穿夜sè;又像皎皎新月升起,斜挂苍穹。

    这便是他蜕落的躯壳么?我紧紧盯着一点黛眉刀滑动的路线,心神也随着它无声而动。

    一息,五息,十息,

    糟糕!

    我突感不妙!公樱抽刀的动作居然绵绵不绝,直到此刻也没有停止。三尺不过的弧形刀身,长得就像没有尽头,数十息都不曾脱离琵琶而出。

    偏偏我全部的心神被他这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所摄,一时难以摆脱。如果我强行打破,等如斩断流动的水”飘浮的云那般困难,甚至还会遭受剧烈的反噬。

    而公樱抽刀的动作仍在持续,仿佛直到天地终结,也不会结束。

    这应是第三个下马威么?我被他这一手造成的玄妙景象死死压制,宛如一尾小鱼随b逐流。只要水流继续,小鱼就无法自主选择游动的方向。

    更要命的是,小鱼最终会被越来越湍急的水流冲垮。

    公樱果然眼光犀利,并不与我纠缠”而是直接选择以道境强压。这是最简单最省力的方式,从他现身高楼起,这一战其实已然发动。

    正当我决心不顾一切,宁可负伤也要冲破对方的抽刀之尊时,怡春楼在火海中轰然塌陷。

    滚滚浓烟中,一辆受惊的龙马车呼啸奔出,驰过身侧。@。( à⑨最快更新 )

第二十二册 第六章 刀光里的坚持(中)

    无人驾驭的龙马车朝着街心飞跑,两匹拉车的龙马高九天!身躯雄健壮美,密布鳞片,口鼻喷出一团团雪白的云气。

    我眼神顿时一亮。

    就像一幅完美的画被冒失地添上一笔。公樱无弈无尽的抽刀道境,被突然闯入的奔马打断,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停顿。

    而他的刀势极度内敛,全部集中于我一人身上,连地面的尘土都不曾被刀气波及,龙马车自然毫发无伤。

    这点短得不能再短的停顿对我已经足够。

    跃起、翻身、上马!我的律动与奔掠的龙马合一。

    “呛”清亮的刀鸣声在我身形展动的同时响丸抽刀道境当场反噬,刀气犹如积堵许久的山洪猛烈爆发,冲向我这个裂开的堤口。

    霎时,胯下龙马烂成血泥,肉末飞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全因我把刀气通过一元弦线,悉数转嫁到它身上。不待落地,我急速横移,跨上另一匹龙马背,将残余的刀气送出。

    龙马仰天痛嘶一声,口鼻溢血,前膝软软弯曲。我悄然送出一道生胎醒,强行激发它的潜力。龙马的肌肉顿时像充气皮球,鼓涨欲爆。我狠狠一踢马臀,龙马人立而起,猛地挣脱缰辔,发狂般冲向前方。

    公樱立在高楼,眉目似画,静如处,一点黛眉刀遥遥指向奔驰而近的龙马。

    “哒哒哒哒”蹄声震亮街道,龙马四蹄翻腾,鬃毛在疾风中向后飞扬,载着我犹如离弦之箭飞射。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

    刀尖轻轻挑起,以肉眼难察的弧度微摆,一点翠光宛如萤火,凝亮夜巴公樱不是楚度、晏采,不会任由我一展所长。从一开始,他便以泰山压顶之势”对我施展全力。而我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龙马突然俯颈嘶鸣,鼓满的肌肉迅速萎缩,鲜血不断渗出鳞甲。

    它快要不行了。

    翠光越来越盛”一点接一点涌现出来,凝聚成一团璀璨夺目的光球。光球还在不断扩大,仿佛随时会炸开。

    “来啊,冲上去!”我猛然一夹马腹,龙马怒吼着腾空而起。

    这一生,它兴许都拖着华美而沉重的车厢度过,从未无拘无束地驰骋过一次。

    龙马跃向高楼,我从马背上飞起”扑向公樱。龙马从身下哀叫着坠落,血肉断骨横飞。

    这是它生命中惟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冲刺。

    光球在眼前无声炸开”迸射出无数绚丽的光焰,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一元弦线化作两元,两元分化无限元,每一根弦线迎向每一缕刀光。尽管刀光纷呈,无穷无尽,但每一缕刀光的律动几乎相同,应付起来并不困难。弦线与刀光纷纷律动合一,犹如张开的蛛网粘住了前仆后继的飞萤。

    虽然成功守住刀光”但弦线想就此引发对公樱的反噬,却是不能。

    冲出刀光浪潮,我相距公樱已不足三丈。

    公樱眼中微显讶异,一点黛眉刀轻颤,洒出细细碎碎的莹光。

    这些莹光并不如先前那般集聚”反而各自为阵,有的以弧线绕射,有的直直切入,有的若活物一般盈盈转圈……看似妾曲或直,千变万化难以捉摸,但轨迹的最终点尽数指向了我。

    “换汤不换药!小白脸你只有这么点套路的话”我可真要失望啦!”我不躲不闪,兀自保持上冲的势头,弦线顺着眼hu缭乱的莹光路 线延伸直接攀向它们的源头—刀尖。

    弦线刹那与刀尖的律动融和,我在半空一牟鬼魅般的翻跃使出魅武,拳头穿过漫天莹辉,直击公樱面门。

    “咦?”公樱脸上终于露出吃惊的神色。仓促之间,一点黛眉刀转攻为守,横封身前,刀尖震出一道道气浪。

    “砰!”我的拳头恰巧打中刀尖,刀身清鸣不绝。我如遭电击,被刀尖蕴含的力量远远震飞出去。

    公樱低哼一记,脚步趔趄,斜撞在朱栏上。“喀嚓”一声,朱栏断折,一头垂向下方,秋千般在空中“吱呀呀”地晃荡。

    公樱看似要滑落高楼,足底却牢牢枯住栏杆垂下的一头,顺着断栏的摇势轻飘飘晃动,宛如沾着柳枝的一点飞絮,轻若无物,灵妙飘忽。人与高楼形成一幅完美和谐、天地合一的图画,让我想趁隙再击的企图落空。

    我落在街心,暗暗调抚尚未平息的翻涌气血。

    适我靠龙马车的出现巧妙挣脱公樱的刀势,逼得他道境露出缺口,不得不宣泄出还未攀至巅峰的刀气。紧接着挟龙马的冲刺之势和弦线的出其不意进行魅武一击,可谓抓住了一切可能的机会,却仍未赚到什么便宜。

    没有龙蝶联手,我的法力终究无法和知微高手硬撼。

    但未到生死关头,我还是会竭力避免和龙蝶妖力合一。随着我法力精进,道境明悟,双方联合会越来越顺手,威力越来越强悍。这么下去难免食髅知味,对龙蝶生出依赖感。

    “小白脸不是说要请我做客吗?怎么反把咱赶下来了?”我抬头望着公樱,戏谑地怪叫。

    “林兄的法术真是奇妙无匹,前所未见,和北境各重天的路全不相同。莫非林兄另辟蹊径,自创一门功法?”公樱曼声道,长发随风轻扬,仿佛深嵌入背后的深邃星空。绚丽的紫发与星辉交映,光彩迷幻如梦。“若真如此,林兄便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以你的法力道境,何必硬装成一介莽夫?”

    此时我已气血流畅,浑身精力弥漫,恨不得和他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当下毫不客气地道:“咱可没什么能耐自创功法,多看了几本世间罕见的秘笈而已。本人就是个莽夫,生平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小白脸别再浪费口水套我的底啦,用你的习更干脆些。”

    公樱湛蓝如海的双眼深深凝视着我:“林兄,你到底是谁?若是吉祥天的潜修长老,你我实无一战的必要。”“拜托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对小白脸没兴趣。”我耸耸肩,心中暗付,我一直对公樱冷嘲热讽,他始终毫不动怒。究竟是涵养过人呢,还是他把人、妖当成异类所以不屑一怒?

    我不由心中一动,粗笑几声:“不过咱对美貌的甘仙可是很有兴趣的。”

    话音刚落,公樱脸色骤然一沉,手中的一点黛眉刀自动鸣响,薄而锐的杀气从刀鸣声里溢出,令我的脖不自觉地生出寒意。

    “以林兄的身手,想要生擒你回碧落赋的确是樱的妄言。既然如此,送你远赴黄泉做客好了。”公樱默然片刻,眼中终于释放出**裸的杀意。@!!

第二十二册 第六章 刀光里的坚持(下)

    ……听说黄泉天景象古怪阴森“我还真有点兴趣嘿n,“我盯着公樱手中慢慢扬起的一点黛眉刀,全神戒备。

    看来小真真是公樱唯一的逆鳞,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心理弱点刀身轻颤,化作一泓清幽的光华,绕着公樱指间旋转,幻变出千姿百态。

    每一种姿态都灵动飘忽,仿如飞鸟的翅膀纷纷划过天际,留下翩然羽化的痕迹。但想要仔细辨认,却若有若无,难以捉摸。

    我心知公樱又在显化道境,以不带烟火气的美妙动作吸摄我的心神。好在我这次有了防备,不会像先前那般陷入被动。当下身形忽动,在街上不停移步。这是战斗杀伐的魅武之步,凌厉铿锵,奇诡刁钻,青砖地面随之绽开一条条裂缝。

    每一记步伐,都精准地嵌入刀光变幻的间隔,不迟一分,也不早一息,将魅武在律动上的天然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公樱的刀光是飞鸟翔空,魅武之步便是离弦之箭。箭射飞鸟,令其难以保持空灵之姿,不得不留下沉重的痕迹。

    一时间,刀幻步移,遥相变化。尽管双方并没有直接接触,但气机以一种玄妙的方式纠缠互锁,两种意境隔空交斗,比贴身的真刀真枪更为凶险。

    公樱的道境虽胜我一筹,但一来魅武凶险莫测,他尚不适应;二来,我的意境与锦烟城隐隐交融,可谓某种程度上的天人合一。概因如今的锦烟城暗斗不休,杀戮遍布,我的魅武正符合其间意境。

    仰天厉啸,我一步踏出,犹如擂鼓震响,号角破空,震得公樱刀光一滞,宛如鸟翅被箭矢擦过,出现了短暂的失衡。受到气机牵引彼落我升,杀戮的气势顿时冲天直上!

    我身随意动,冲天而起,一拳击向公樱弦线生化出密雷惊电、

    狂风乌云等可怖弦象,滔滔腾腾的杀气席卷苍穹。

    锦烟城在这末日降临般的弦象中,似也受到感应,奇异地催生出一股无形有质的杀气。

    两道杀气有如螺旋缠绕。

    杀势在这一刻攀至最浓烈的巅峰。

    刹那间,我与天地合为一点。

    这是最小的一点,也是最无限浩大的一点。

    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奇而陌生的宇宙层次,与星辰同游,与日月沉浮浏赏枚不胜数的天地异象。不!在这一点里,我就是这个宇宙,任由岁月流淌胸前世界生灭掌上。

    一丝明悟涌上心头,我忽然洞悉出一点北境的奥秘。

    整个北境运转无数年,如今已到了战火纷飞的“坏”天机顺理成章地转为杀机。

    魅武虽然由我人为创出,但也合乎天地变化之理。换作北境成、

    住之时,它绝无可能现世。我若想在那时创出魅武,就只能逆天而行,迈出冲破知微的一步。

    因为知微已是这方天地的极限。

    这一丝明悟转瞬即逝,但令我又对知微境界接近了一步。

    “轰!”拳刀交击,震耳欲聋,激烈翻滚的气浪将我从那个点拽脱出来。

    公樱低哼一声,嘴角缓缓渗出鲜血被我这象征天意的一拳击伤。我大喜过望,正要趁胜追击,却忽觉异样。

    我的拳头竟然紧紧枯在了刀锋上,一点黛眉刀生出浑厚奇异的吸力,令我一时难以挣脱。

    心知要糟,我正待全力抽身耳畔蓦地响起一声清幽刀鸣,摧心裂肝,直指神志将我发力的过程硬生生切断。

    刀身于这一刻千百下震颤,斩碎所有弦象无形无影的刀气从拳头渗入,斩得我身躯乱颤,如受凌迟,想要变化弦线律动都来不及。

    强忍剧痛,我含腹挺腰,飞起一腿踢向一点鼻眉刀。

    刀身再转,避开我如狼似虎的一脚,翠冷的刀光贴着我的拳头滑动,不断送入薄而锋锐的劲气。我如遭电击般抖动,但总算把握住了刀的节奏,弦线缠绕而上,与刀光相合。而偷偷蓄势的左拳毒蛇般扑出,弦线幻出闪电异象,刺向公樱的咽喉。

    孰料公樱突然向后抽刀,主动撤掉吸力,我刚掌握的刀光律动变得毫无用处。

    后撤的一点黛眉刀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半途陡然变向,往前直劈,进退转换自然,毫无间隙,抽刀后退的动作仿佛完全不曾发生过。

    “砰!”刀光斩碎闪电,劈中左拳,我再也承受不住对方兔起鹘落的多变攻击,如断线风筝般向下急抛,一路鲜血狂洒。

    即便遭创,我兀自不忘反击,弦线生出狂风暴雨般的异象向上空翻卷。公樱回刀封挡,脚下的断栏顷刻粉碎,显然刚那一刀他已穷尽变化,再也无能对我追杀。

    “哗啦啦下。我直接摔落在一处屋顶,瓦砾四碎激溅,余力仍然未消。我翻滚着落地,在地上滑出十多丈勘勘停下。

    公樱凌空而立,一点黛眉刀在胸前不经意地颤了好几下,恢复平息。

    我紧绷的心绪这稍稍放松,喉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刚的交锋,我天人合一的一拳本来赚足了便宜,可惜公樱经验丰富,趁我拳出势尽的短暂空隙,不顾伤势将我缠住,最后凭借深厚的底蕴转败为胜,反倒使我的伤势比他更重。

    公樱抽出一角白巾,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渍,动作完美风雅,浑然无疵。我不由暗自苦笑,他可以从容如斯,我却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以免被他抓住漏洞趁虚而入。

    “林龙兄可知,你刚刚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公樱望着我道,手中的染血白巾犹如红梅,在夜风中凄艳招展。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还请樱掌门不计前嫌地替咱解释一番,如何?”我不动声色地道,〖体〗内生之胎醒疯狂流转,人形逆生丸的强大功效在身体重创时被彻底激发,正以惊人的速度疗合内腑暗伤。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有利。而我的肉身本就强悍,看似流血不止,其实并未伤及筋骨。

    公樱淡淡一笑:“先前我承受林兄充满杀意的一击,气血始终未平。林兄大可把握机会,在落地时远扬而逃,我也无力追击。这种难逢的逃生良机,林兄为何不加以把握?可知一旦错过,你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我清楚无误地明白,公樱这几句话没按什么好心。无非是利用他的胜势打消我的斗志,诱使我生出逃跑的念头罢了。我如果真的上当,一心想逃,双方气势此消彼长之下,他便可趁势攻击。

    另一方面,他对我宁战不逃生出疑心,是以言语刺探。

    好在我见惯了知微高手,深悉在这种层次的争斗中,言语、表情、细微的动作、心理变化都会引动精神意境,成为决定胜负的砝码。

    “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对他咧嘴一笑。

    〖体〗内气劲流转,我的伤势业已愈合大半,生之胎醒不断加紧弥补各处创伤。

    “你的刀光,我无法回避。”

    “因为你的刀光,是我途中美妙的风景。”“无论这刀光是凛冽,是温暖,我都会尽兴领略。”“所以即便离开,也要由我决定。”我的目光与他在空中交击:“现在你懂了么?”公樱久久凝视着我,长叹一声:“我懂了。林兄,请。”手中的白丝巾无声碎裂,四散飞扬。

    我惊异地发现,丝巾碎片幻化成悠悠白云,载浮载沉,顷刻浩浩如海,上面的血迹消失不见。

    视野中倏然失责了公樱的身影。

    “既然小白脸跑路了,大爷也不奉陪啦!”亲眼目睹公樱虚实转相的奇妙意境,我哪还不清楚接下来必然是鬼神难测、防不胜防的一击?我身形疾闪,毫不犹豫地退向右方一处空宅,摆出要弃溜的架势。

    与其被动防范、疑神疑鬼,不如主动诱出对方的杀着。

    刀光一亮,从云海里斩出。

    看不到公樱,只瞥见一道惊艳的弧线,排云分浪,快似闪电。

    云海在这一刻宛如静止,弧线却以无法想象的高速抛射,动静的对比令我生出古怪的矛盾感,恍惚自己被分割成了两半:属于精神的一半反应极快,能敏锐感受到弧线不断近身带来的巨大压力;而属于**的一半极为迟钝,慢得几乎无法挪动〖肢〗体,躲闪招架。

    换作知微之下的任何人,都会被这道弧线切成两截,饮恨当场。

    偏偏我的一元弦线不受肉身限制,所以并未惊惶失措。饶是如此,面对这道快得无以复加的弧线,我也只能探出弦线,硬着头皮强挡。

    双方甫一接触,悄寂无声,交击点犹如一个无尽深渊,吞噬了所有声音。

    我痛吼一记,后背狠狠撞在一堵宅墙上,激起砖块石灰乱飞。

    “轰轰轰!”我退势不竭,接连撞破几处屋墙,屋宅在身前纷纷倒塌,尘土弥漫散扬。

    凭借魅胎律动,我将冲入〖体〗内的锋锐气劲移转屋墙,虽然又添新伤,但并不严重。

    不等我喘息方定,视野中的滚滚尘烟化作乌云剧烈翻腾,惊艳的弧线破云而出,再次斩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886/ 第一时间欣赏知北游最新章节! 作者:洛水所写的《知北游》为转载作品,知北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知北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知北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知北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知北游介绍:
十六年,你的阳寿只有十六年。
这是洛阳的预言大师伽叶第一次看见林飞时,送给他的话。这一年,林飞十六岁。
一个崭新而玄妙的世界向林飞打开,三个关系古怪的美女高手,一个看似预定的命运走向。
这是一本东方玄幻的体裁,描述少年的成长经历。如果硬要写本书的内容简介,不如写一个这本书所要表达的东西,来得明白些。这就是对宿命的挣扎和反抗。
知北游,宇宙万物源于气,道法无处不在。北者,玄也,意指不可知的地方。
知北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知北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知北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