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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暮雨尘埃     真武狂龙txt下载     真武狂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天鬼照神经

    小孤山,离京六百里,山清水秀,灵脉条条,虽不是源头,也不是交汇之地,却是一处水草丰美的优雅所在。

    蔓延数千里,内里是一片皇家园林,圈养有小型妖兽,说是用来供给皇族子弟历练之所,实则就是娱乐之地。

    后来渐渐废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外围开始,渐渐有了一些坟茔。

    起初,是历代为朝廷征战,没有家族背景之人,选择在外围寻址筑坟,久而久之,便越来多。

    等皇室记起有这么一处地方的时候,外围已经有一片片坟茔,实在不好迁移,所幸便下发公文,将这里批复为一处类似公墓的所在。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葬在这里的,特权阶层在任何地方都存在,更遑论是这等等级森严的皇朝之中。

    于是乎,寻常百姓再也不能在此地筑坟,唯有一些达官贵人才有资格。

    豪门世家,名门望族,都有自家封地或祖地,自然不会在外地筑坟,但总有人如无根浮萍,却起于微末,闻达天听。

    这些人,多半都选择了葬于小孤山,死后也能有个伴,无论生前的对头,亦或朋友,总有一两个会比邻而居。

    不知多少年下来,曾经的皇家园林,成了一片公墓,地位高者,能在里面独占一个山头,即便最次的也能依山傍水,寻一处冬暖夏凉的好所在。

    哒哒!

    就在今日,一行八骑飞奔而至,骑士彪悍异常,气息雄浑,赫然无一不是先天强者,胯下角鳞马,更是一等一的代步兽骑。

    为首之人被簇拥在内,身穿鱼龙蟒袍,形貌虽有些微胖,可一身贵气极其不凡,显然不是出自寻常人家。

    所有熟知朝廷制度者在此,定然会认出,那为首青年所穿,赫然是当朝亲王蟒袍。

    再看其年龄和气息,显然并非武道高深的老怪物,其身份范围已然缩小了大半。

    “王爷,这里是小孤山猎场,现在来这里不合适吧?”

    一名中年护卫紧随在侧,满目狐疑道。

    “王爷要做什么事情,我们做奴才的好好侍奉就行了,没必要多嘴多舌!”

    右侧一名面容白净,无须略显阴柔的高瘦男子,阴**。

    “录公公!”

    中年护卫浓眉一挑,目露怒色,“明儿个就是太子大婚之期,王爷身为太子七弟,怎可能在这时候离京?若是让宗人府知道了,那……”

    为首青年,赫然是赵宇坤七子,已然在外开府建牙的庸王赵海涛。

    “宗人府知道了又如何?王爷又不是谋逆造反!”

    录公公不屑撇做,傲然道,“咱家王爷乃是天潢贵胄,天底下一等一尊贵的人儿,宗人府那帮不人不鬼的东西,不就是仗着宗室规矩,屡屡……”

    “住口,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

    中年护卫勃然变色,戟指怒目。

    所谓宗室,便是掌管一家族规的私人刑律机构,宗人府更是专门管制皇室子弟的所在。

    莫说区区皇子,即便是皇帝赵宇坤犯了错,也会被惩罚,而且得乖乖受着。

    这里也就是没外人,否则单凭这句话,就能让这位七皇子吃不了兜着走,不死也得脱层皮。

    有时候,藐视王法或许还能逃避一二,可不屑宗规,却铁定会倒大霉。

    “哼!”

    录公公冷冷一晒,脸色更白了一分,却没有再说话。

    诡异的是,那七皇子从头到尾都不置一词,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两人的争执,即便是其余四名侍卫,也未发一言。

    角鳞马的速度极快,日头微微西斜之际,一行便深入了小孤山,直至在一处占地十几里,仿若突兀被挖走般的一处深坑前停住。

    “这里是……”

    中年护卫狐疑的扫了两眼,旋即面色陡然大变,更有一抹惊呼涌现。

    数月之前,京城魔乱,之后小孤山地龙翻身,据传有一处山头地陷,直接被大地吞噬。

    民间传说是此地建坟的吴王府造孽太多,以至于天怒人怨,连坟地都没给留。

    而唯有各方势力才清楚,哪里是地龙翻身导致坟山塌陷,分明是有人以无上伟力强行搬运而走。

    十几里的山头,寻常大宗师就能毁去,可若说要硬生生搬走,而且不影响地脉,即便是寻常半圣都做到。

    中年护卫脸色发白,身为宗师强者,又是宫中禁卫出身,很清楚大宗师有多强,一生也只见过一次半圣强者出手。

    那还是数月前,那位传说中的存在死而复生,却从天牢脱困,正逢魔乱,皇帝借京城大阵之能与魔尊强者交手。

    彼时,另有几尊半圣和魔尊大战,光是隔着老远,就能感到那一股股如天威般的压力,令围观者足足做了大半个月噩梦。

    后来还是佛门大能和道家强者,以心经妙术,安抚神魂,才消弭了余波。

    一想到当时的主角,乃是赵宋皇室最不待见的通缉犯,中年护卫就忍不住心头肝颤,腿肚子转筋。

    可现在,自家七皇子竟然跑来吴王府坟茔旧址,这是要干嘛?

    噗通噗通!

    不等他想清楚,身后传来几声破布袋落地般的声音,中年护卫浑身一僵,不用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都来不及转身,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嗡!

    与此同时,看似荒芜的大坑边沿,光华无声无息一闪,仿若有一道门户出现,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王爷,请吧!”

    录公公低声道。

    赵海涛木然的拽了拽缰绳,仿佛对身边之事毫无所觉,有如提线木偶般骑马前进,眨眼消失在凹坑边沿。

    录公公目中满是冷色,将其余角鳞马尽皆驱赶入内,其余护卫骑士一个也不落的拽进内里。

    盏茶工夫后,此地依旧是一片荒芜,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里被人布置了极为高深隐秘的阵法,从外面看,里面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多了一座高达九丈的九层祭坛!

    从下往上,到第七层,每一层都跪了九人。

    “王爷!”

    录公公看到祭坛前一道瘦削身影,面色一阵激动,紧走几步上前,跪倒在地。

    “这些年辛苦你了!”

    瘦削人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年轻俊伟,却不乏刚毅的面容,赫然是吴明。

    “不辛苦,能为王爷效力,是奴才的本分!”

    录公公激动地。

    “如今你行此事,宫中是回不去了,待得明日一过,禁身锁魂咒便会接触,你就是自由人了!”

    吴明笑道。

    “还请王爷收容,您为小录子报了灭门血仇,当年若非您出手,奴才在禁宫之中早就被人杖毙了,奴才这条命就是您的!”

    录公公叩首道。

    “你一生悲苦,半生为人奴仆,如今自由就在眼前,何必呢?”

    吴明叹道。

    “正因为做了半辈子奴才,小录子离了主人,就是丧家之犬,奴才知道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可总得有人在身边伺候,做些体己之事,奴才这辈子就只会伺候人,恳请王爷收容!”

    录公公情真意切道。

    “起来吧!”

    吴明略一沉吟,微微颔首。

    “谢王爷恩典!”

    录公公一骨碌爬起身,神色竟是很快平静下来,毕恭毕敬的侍立在旁。

    “去吧!”

    吴明点指赵海涛,丝毫没有跟这位‘故人’叙旧的意思。

    蹬蹬!

    身份尊贵的七皇子,就这样依言走上祭坛,跪伏于顶层一角。

    如此诡异的一幕,录公公看在眼中,非但没有惧怕,反而有一种病态的兴奋,看向吴明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畏。

    “我有一门功法!”

    吴明走了几步,负手而立,头也不回道,“名曰《天鬼照神经》,乃是得自鬼道巨孽之手的鬼修之法!”

    “王爷尽管吩咐!”

    录公公毫无迟疑之色,甚至没有问这门听起来就阴森森,不像是正道的法门有什么缺陷。

    “呵呵!”

    吴明微微一笑,手腕一翻,掌心内多了一块青黑色有如骨质般的玉珏道,“此法虽是异域鬼修之法,却是正统道门嫡传,你身有残缺,乃是常年修炼特殊法门所致,即便复体道丹也难以祛除骨髓血脉中的缺陷,恢复常人身体。”

    “王爷,您是说……”

    录公公呼吸粗重了几分,目中隐有精芒闪烁,不无激动道。

    “此法能虽有让人脱胎换骨,洗筋伐髓之效,但唯有天性属阴之人才能修炼!”

    吴明摆摆手,一脸正色道,“你本身虽没有阴脉,可一身修炼特殊功法而来的经脉,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是无碍的,但这到底是异域鬼修之法,修炼此法只要得当,进度极快,以你如今的修为,突破大宗师也就在眼前,想来身体就会复原。”

    “多谢王爷再造之恩!”

    录公公噗通跪倒在地,眼眶泛红。

    身体残缺,家族被灭,子嗣断绝,即便死了都无颜见列祖列宗,如今有法子弥补这一缺憾,如何能不激动?

    “我传你此法,非是图你修为有多高,而是念你一直恪守当年之约!”

    吴明将玉简递了过去,肃然道,“但你要记得,若胆敢用普通人阴魂修炼,我定饶你不得,如今魔劫乱世,战乱不休,魔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机缘足够的话,修炼至半圣不成问题,解释逆转精元,留下一儿半女,养老送终,祭司先人,香火不绝,也算全了你我当年主仆之谊。”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整整齐齐

    天鬼照神经,乃是一部鬼道功法,即便放在异域幽冥之中,也是直指大道的正统法门。

    但于任何生灵而言,魔是如避蛇蝎的异类,鬼怪自然也在此列,而且其内记载的特殊修炼法门,于异域幽冥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在神州却是异常邪恶歹毒。

    吴明自五鬼和阴炫处得了这部真经级法门,便一直深有研究,又深知如小录子这般身有残缺,常年居于禁宫大内之人,心理多半扭曲,比寻常人阴狠歹毒的多。

    所以,必然要预先打个预防针,以免对方为了修炼进度,做出屠戮凡人,吸纳阴魂修炼之事。

    阴炫这些年能维持不死,并渐渐修补圣道根基,就是此法维持,连这等魔道巨孽都只能偷偷做,而且是转手五鬼,足可见此事有多么犯忌讳。

    魔劫乱世之前,更是完全处于地下,有如阴沟里的老鼠,根本见不得人!

    传下此功,也算是全了当年短暂的主仆之谊,于吴明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追忆。

    十年了!

    当年前身南归,还未入京,不堪一路磋磨,一命呜呼,魂归天地,结果他这异域旅客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对于此事,吴明一直是保有惶恐与敬畏,忌讳甚深,视为自身最大的秘密,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从未提及。

    无论是南柯一梦,亦或其它种种,吴明不敢往深处去想,虽从未宣之于口,心中的避忌却一天深过一天。

    直至某一刻,突破大宗师之境,阴煞之力灌体淬魂,无意识中进入了一方奇异世界。

    虽未来得及仔细查看,便被一股惊人的意志吓退,后来更是翻阅所有记载,才发现自身突破与常人完全不同。

    寻常宗师突破大宗师,也必然是要历经阴煞淬体化阴神这一关的,可其中所有的经历,都被一股无形伟力抹去,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记载。

    即便吴明费力搜集的各种孤本和密录,也不过是三言两语,语焉不详。

    可其中内容,无不让他明确了一件戒惧许久的事情,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天道轮回,地狱幽冥!

    重生于此,借尸还魂,前身去了哪儿,可曾轮回转生,还是在地狱受苦?

    若自己没有鸠占鹊巢,那日只剩下残念的前身,能否强撑下去?

    若能,自己提前知道的话,能不能下的去手?

    当日自己所得的记忆,是不是无形中的本能,将前身残魂生吞活剥了?

    吴明没敢深思,虽然明知道自己的选择,哪怕重来一次,为了活下去,也依旧会毫不犹豫做出最残忍的事,可心里有道坎,依旧让他难安。

    所以,接下了王府旧怨,尽力照拂故旧,以偿还这份扯不断理还乱的孽债!

    但每每让吴明于午夜惊醒的是,到底是谁将他拉入了这方异世,是谁有如此伟力,是莲灯,还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

    吴明需要一个先锋,替他去看一看,看一看那方异域,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

    人死之后,是不是真的如想象中一样,进入地狱幽冥中轮回!

    对此,吴明没有隐瞒,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小录子,后者也并未心生嫌隙,哪怕是要进入异域,孤军奋战,以身犯险。

    当然了,其中有关自身的隐秘,吴明都没有细说。

    “连银灰之蛇这等存在,对那方世界都讳莫如深,知之不详,待结束此间之事,日后有必要寻隙走一遭去看看!”

    吴明看了眼正在参研《天鬼照神经》的小录子,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当然,前提是有自保之力,当年突破之时,那股欲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恐怖意志,可是让他至今都避忌三分。

    如此想着,日落西斜,天渐渐黑了,一颗颗星辰偷偷睁开了眼,打量着这方绚丽多姿的世界。

    天气出奇的晴朗,观星赏月,最合适不过。

    只是那刻录着诡异符文的九重祭坛,还有一个个跪伏其上,有如木雕泥塑般的人影,着实诡异令人胆寒。

    一名名替天行道部众先后归来,各自带着目标,进入这凹坑之中,交差之后,便默立于阴影之中,拱卫四周,防御着任何可能出现在危险。

    渐渐地,九重祭坛上,除了顶层只有一人外,其余尽皆跪满九人。

    若有赵宋皇室宗人府的高层在此,必然会毛骨悚然,因为这些人赫然无一不是皇室子弟,而且囊括了近代九族各脉分支。

    而七皇子赵海涛,更是当代皇帝赵宇坤嫡子血亲。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吴明有能耐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无声无息的将皇族九代子嗣抓捕于此。

    当然,赵宋皇族历经躲代,开枝散叶,数以千万计之多,可以说是当世最大的氏族之一,区区百十人,不过九牛一毛,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在常人眼中,依旧是了不得的大事,甚至某种程度上能够捅破天。

    固然在掌权者眼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不过是为了巩固权力的冠冕堂皇之言,可底层百姓就吃这一套。

    这是谋逆的十恶不赦大罪啊!

    嗡!

    就在此时,光影微闪,十几道身影掠入凹坑内,为首一人身形纤细,身着粗麻劲装,凹凸有致,赫然是一名女子。

    此女不是他人,正是黑龙岭担山一脉圣女松瑶!

    “你受伤了!”

    吴明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清晰察觉到了此女的气息虽稳,可惨白的脸颊上,依旧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微显。

    “有劳主上挂心,不碍事!”

    松瑶娇躯一僵,螓首微摇。

    但其身后三名青壮或中年大汉,目光深处却有怒色一闪而逝,只是隐藏的极深,将八名身穿锦袍的男女老少推到近前。

    想来也是,担山一族好歹是有数名半圣坐镇,不弱于地品宗门的大势力。

    如今,自家圣女竟是给人为奴为婢,他们更是要为其效死命,做这等杀人掳劫的脏活,换做谁都不会甘心。

    可随着松瑶做了几次事情,还有那些事之后引起的各种反应,他们也渐渐清楚,要想摆脱这位的控制,已经越来越渺茫了!

    就如今天之事,掳劫当朝皇室中有名的皇族子弟,这是何等犯忌讳的事情。

    再看看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祭坛,仿若在暗影中张牙舞爪,欲要择人而噬的妖魔鬼怪,看一眼就觉头皮发麻。

    弄这么多皇族子弟,这是要什么?

    “是你!”

    当前一名老者蓦然驻足,任由身边几名自己重视的小辈如木偶般走向祭坛,浑浊的老眼中闪烁骇然之色,死死盯着自暗影中走出的吴明。

    “老王爷修为高深,连木傀符都封不住你元神,晚辈佩服!”

    吴明拱手一礼。

    “世人传你堕魔,本王是绝不信的,当年也曾与你祖父吴雄并肩作战,他是何等英豪,子孙后代岂会行那谋逆堕魔之恶事?”

    老者一脸沉痛,诚恳劝说道,“无论你要做什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本王愿为你分说一二,容你戴罪立功,重续祖上荣光。”

    “呵呵!”

    吴明摇头失笑,淡淡道,“老王爷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我都知道,当年祖父与你不睦,甚至曾大打出手,时至今日,你这样说,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祸不及家人!”

    老者目中涌现惊惧,转而言辞恳切道,“无论有什么仇怨,尽管冲老夫来,老夫愿一力承当,你何苦做这等事情,自绝于大宋,自绝于人族呢?”

    “看来,老王爷是看出什么来了!”

    吴明微微一笑,侧身虚引,好似在领着客人走进自家大门,一步步走向祭坛,边介绍道,“赵宋皇室,倒行逆施,虽有赵书航这般看似如日中天的人光罩万里,却难掩日薄西山之象。

    本王,不过是加了一把薪柴,让这把火更旺一点,让赵书航显得更光辉一点,更好的发挥其余热。”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者愕然道。

    “当然是在告诉你,赵宋皇室完了,早在众圣殿将赵书航选为圣子,世人皆人为他是当代气运之子,必然会引领人族击败魔族,走上万界之巅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吴明淡淡道。

    “不可能,我那侄孙是要成为一代圣皇的明主,即便是众圣殿都难掩其光辉,怎么可能会……”

    老者难以置信道。

    “怎么不可能?”

    吴明嗤笑一声,淡淡道,“一帮墨守成规,故步自封的老家伙,连那等禁忌存在都能设计坑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似你这等囚笼中的老猪狗,也只配任人宰割。

    赵书航若是聪明点,能够醒觉前人之鉴,不再重蹈覆辙,或许还有几年活头,可惜他深藏在温文尔雅皮囊之下的心,却是锐意进取的。”

    “谁敢挡他的路,无论是什么,哪怕是亲情友谊,都会被抛弃斩灭!”

    “连我都看的出来,如何在众圣烛照万里,明察秋毫的天行之下隐藏的主?”

    “可惜,他太过优柔寡断,事事力求尽善尽美,却不过是一步步迈入无底深渊之中。”

    “赵宋孱弱多年,就因为出了一个赵书航,众圣殿就要扶持赵宋皇室统一神州,位列神州之主,真是可笑至极!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烈火烹油,才更有滋味!”

    嘭!

    老者被吴明一掌拍在肩头,噗通跪倒在第九层,死命挣扎不得脱。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祭天

    风和日丽,万里晴空,临近正午时分,祥云朵朵,彩霞飘飘,仙鹤齐舞,仿若天降祥瑞!

    无数百姓涌上街头,翘首以盼,期待着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又同时迎娶三位名贯神州的天之骄女。

    于寻常百姓而言,这是属于大宋的天大喜事,一位温文尔雅,饱学诗书,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神州之福。

    圣皇天降,这就是大宋子民对赵书航的认知,也是近些年来,不少人刻意推动所致。

    当然,赵书航也没有人让人失望,一桩桩一件件,所作出的功业,无论是代天巡狩一方,亦或镇压魔窟,都如大日般瞩目。

    所过之处,万邪辟易,群魔惊走,阴影无处遁形!

    无论是太子入主东宫,还是迎娶三位天之骄女,都有无数繁文缛节,更何况是两者合一。

    人族本就是号称礼仪之邦,寻常百姓家婚嫁,都极其繁琐,更遑论是皇家婚嫁迎娶,所以从早晨开始,礼部便与监天阁在天坛准备。

    无论牺牲和祭器,都以最高规格进行安排,所有参与人员都在三天前便举行了斋戒,并于十六日天未亮之前沐浴更衣。

    晨钟暮鼓,礼乐齐奏,方圆千里,尽皆在一片祥和中,等待着盛典的开始。

    咚!

    洪钟大吕,悠扬深远,自皇城天坛深处传开,悠扬、磅礴、大气之音,洗涤着所有人的心灵,令人不由自主的沉静下心神,静静地等着。

    天地间,除了钟声悠扬,一切归于沉寂。

    所有人心情振奋,更是清楚,待得钟声结束,便昭示着盛典真正开始。

    皇宫养心殿,赵宇坤端坐龙椅,面色复杂,每一次钟声扬起,手背便不由自主的轻颤一下,目中复杂之色便更浓。

    万众瞩目,众望所归,这等荣耀,即便是身为皇帝,都不曾享有。

    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儿子,更是自己的皇位继承人,可看着看着,心中异样也不由越来越浓。

    皇帝,是世间最复杂的动物。

    自古天家无情,为了皇权霸业,可以毫无人性的对兄弟姐妹举起屠刀,又期盼着如寻常百姓般兄友弟恭。

    可往往,都不尽如人意!

    赵宇坤很清楚,自己很快就要‘退位让贤’,哪怕这个‘贤’是自己最满意的儿子。

    他更清楚,这不过是赵宋皇室和众圣殿做的一场交易,若非如此,也换不来稷下学宫的全力支持。

    之所以会如此,为的就是赵宋皇室能够绵延万代不倒,后世子孙能够永享天潢贵胄福泽,哪怕他要在春秋鼎盛期间‘禅位’!

    效仿先贤圣皇,禅位于贤,为求国泰民安,寰宇承平!

    这一切,只为了造就历代皇族都梦寐以求的千秋万代,所以赵书航应运而生!

    以举国之气运,养一人而成圣贤!

    所以,赵宇坤的子嗣中,除了赵书航外,注定了会平凡无奇,泯然于众!

    但这一切都值得。

    那个最满意的是儿子,在大势所趋,万众瞩目中,登临巅峰,将为赵宋皇室铸就万代基业,再也无人能够威胁赵宋皇室的统治地位。

    即便,这期间有些许瑕疵,也是微不足道的。

    可即便再是有宏达目标,即将成功,赵宇坤也不免心生嫉妒,若那个光芒万丈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哗啦啦!

    就在赵宇坤满怀复杂,准备收束心绪,等待钟声结束,接受这一即成的事实之际,殿外陡然响起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

    赵宇坤眉头微皱,目中闪过一抹不悦。

    若非今天乃是大喜之日,以他的脾性,必然要杖毙几个狗奴才,才能消弭心中郁结之气不可。

    已然显老的木春公公,自是清楚这位皇帝陛下有着怎样复杂的心绪,当即贴心的快步走出殿外。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不知道今天是何等大日子吗?”

    木公公压低声音呵斥,心中却有狐疑。

    殿下这几人,乃是宫中老人,也有一名宗人府当职的官员,平素都熟识,绝不是性子轻浮之辈,怎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知轻重?

    “木公公!”

    几人一起上前,齐声说着,却是惊愕不已,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会抢着说话。

    “赵大人有何事?”

    木春眉头大皱,低声对其中一人说道。

    “金州有几名宗室子弟本该在几天前就到了,如今却是全无踪迹,此前派人传讯,那边也说早早就出发!”

    赵大人言简意赅道。

    “嗯?”

    木春惊疑一声,略一沉吟道,“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绝不容有半点差池,那几个宗室子弟是哪一支,可有祭天之职。”

    “木公公放心,没有,若非如此……”

    赵大人面色一肃道。

    “那就好,这是小事!”

    木春一摆手,止住对方话头,转而对另一人道,“黄统领,你又有何事?”

    “木公公,庸王殿下自昨日外出,彻夜未归,就连随身护卫也都不见人影,这眼见就要祭天开始,迎亲也要殿下出面,这可如何是好?”

    黄统领满面苦涩道。

    “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庸王殿下作为亲兄弟,绝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木春老脸皱成了橘子皮,难看到了极点,略一犹豫便转身入内,“几位在此稍待!”

    “何事?”

    赵宇坤冷冷问道。

    木春不敢隐瞒,将询问的事情一一说来。

    “混账东西,平素心存怨怼也就罢了,竟敢在如此大事上轻忽慢待,朕就该削了他的爵位,让这不知轻重的孽障自生自灭!”

    赵宇坤狠狠一甩手,啪啦将茶碗打的粉碎。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并非仅仅是这几件小事,而是其自身心气过不了这个坎。

    “陛下息怒!”

    木春劝道。

    “老四和老五不是从南魏回来了吗?让老五去顶老七,决不能有任何差池,至于那几个没到的宗室子弟,查清楚是哪一支的,之后便着宗人府削爵夺位,贬为庶民!”

    赵宇坤冷声道。

    “遵旨!”

    木春躬身退出大殿,正待跟火烧眉毛的几人说话,却发现殿外赫然又多了几人,而且多半是宗人府的官员,不由纳罕道,“几位大人,怎么回事?”

    “木公公,我等有急事起奏陛下,还请通传一声!”

    不知这几人在外面说了什么,竟是公推一人出来道。

    “这……诸位也知道,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陛下……”

    木春迟疑道。

    “出大事了,金州宗室子弟路上出事了,不止一脉,速速禀报,耽误不得!”

    那人急声道。

    木春瞳孔骤然一缩,立刻转身回禀,很快便有唱名宣众人进殿。

    这一下,提前到来的几人也没有离开,一同跟随入内,当听得其余人所言时才发现了蹊跷。

    皇室子弟众多不假,但赵书航册封太子和大婚,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无论各脉偏远与否,都会有所表示。

    即便来不了,也会推举出代表,跟随血脉最近,地位最尊崇的各脉子弟前来观礼,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决不能少的亲族传统。

    按常理说,来了万八千人的宗族子弟,少个百八十人绝对不算什么,可今天不仅是赵书航的大喜日子,更是赵宋皇室,乃至赵氏宗族的大喜日子。

    这也就罢了,可偏偏里面还有不少老人,尤其还有一是赵宇坤皇叔,也就是太上皇亲兄弟的老王爷,连带着一路同行的人马都不见了。

    年轻子弟贪玩不懂事,可于这等存在而言,绝不会犯这种错。

    更遑论,这位还是一尊半圣强者,可以说是赵宋皇室中最强的存在之一,也是上上代天赋最高的存在!

    “寻灵镜呢?宗人府没有动用寻灵镜确定他们的方位吗?”

    赵宇坤沉声问道。

    即便心绪再是复杂,可终究是一国之君,很快便确定其中出了问题。

    “陛下,怪就怪在,寻灵镜显示,失踪之人都在京城地界,可却无法锁定确切地点!”

    宗人府副令道。

    “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赵宇坤心头涌现不安,一道人影划过脑海,目光登时阴郁三分,可随即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老祭酒在京城,绝不容宵小胡来,真要来了还是好事,能够一绝后患!”

    “上祈天听……”

    就在众人等赵宇坤拿主意之际,天地间的悠扬钟声一顿,陡然传来一声抑扬顿挫,仿若直透云霄,又直入人心,丝毫不亚于洪钟大吕般的苍老之音。

    “开始了!”

    众人心头一震,面色不由自主的肃穆,仿若此前的心焦等负面情绪尽去,在这诵念声中,消弭于无形!

    “老祭酒大人已经开始祭天,一切以册封和婚礼为主,其余的都给朕先放一边,但也不能丢下不管,暗中查访,决不能有半点……”

    赵宇坤深吸口气,瞬间恢复了淡定从容,大权在握的帝王,可话未说完,威严的面容陡然一僵,转而扭曲暴怒。

    “上祈天听……”

    宏亮如雷,穿云裂石,与苍老之音截然不同,透着朝气蓬勃,却同样的悲天悯人,内容更是与此前祭天之文截然相反。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令人头皮发麻,如坠冰窖,赫然无一不是在指责赵宋皇室暴政恶行!

    呜呜!

    悲风呼啸,阴云滚滚,风和日丽尽去,赫然是乌云盖顶,遮天蔽日,仿若末日降临!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鬼门大开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沉稳干练如赵书航,也不过勉强维持泰然自若之色。

    于赵书航而言,乃至所有人,都可以说,这是其金榜题名时,只待今日一过,便是洞房花烛。

    人生巅峰,莫过于此!

    任谁在这一刻被打扰,恐怕都会不高兴,没有暴怒,只能说赵书航涵养极佳,城府够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若吴明在此,定会挑起大拇哥,赞一句:敬你是条汉子!

    一直以温文尔雅,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示人的赵书航,会喜欢被人称作汉子吗?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当看到那有如妖魔鬼怪张牙舞爪而来的滚滚乌云时,赵书航险些捏碎祭坛玉圭,拂去朝天冕冠,就这样拔剑冲过去,将隐藏在暗里的沟鼠斩成肉泥。

    “煌煌天日……”

    老祭酒有若洪钟大吕般诵念着祭天经文,仿佛拥有特殊奇效,将赵书航从心神失守的边缘拉回现实。

    “呼……”

    赵书航深吸口气,收束心绪,强抑心头烦躁,双手高举玉圭于额前齐眉,依照祭天之礼,默默祷告。

    “天理昭彰……”

    可那自乌云中传来,仿若厉声质问般的喝声,竟似无处不在,冲击着他的心神,又像是一根链锯,切割着他毕生修炼的浩然之心。

    更诡异的是,看其余人神色,虽惊异于突如其来的乌云异象,却并未听到那拥有撕裂之感的诡异声音!

    “今有赵氏子……”

    “今有赵氏子……”

    突如其来的相同字句,几乎在同时传入心神,赵书航好似身处冰火两重天,元神似要被拉扯成断。

    一边若大日临头,朝阳温润,一边若冰锥刺魂,冻彻骨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尊不出手,为什么没人阻止?”

    赵书航强忍不适,险些按捺不住,暗暗调动宝物护身。

    可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阻止那声音入耳,却又不能停下,甚至传音师尊帮助自己。

    祭天之礼,乃是最重要的仪式,莫说赵书航身为稷下学宫弟子,一生修持的儒家大礼,绝不允许他违礼,就是再危险,老祭酒也不会出手。

    在这位儒家圣者看来,无论祭天时发生什么,都是上天赐下的警示,唯有完成祭天之礼,完全承接天地意志,才能领会其中真意。

    “体恤臣工,惠养百姓,怀治世安天下……”

    “不法祖德,不尊天意,惟肆恶暴戾气……”

    “兢兢业业……”

    “倒行逆施……”

    “噗……”

    赵书航身躯一晃,俊脸陡然一白,张口吐出一口黑血,满目不可置信之色。

    “太子!”

    “殿下!”

    “速传太医!”

    一声声惊呼乍起,谁也没想到,赵书航此时会受创,而且如此诡异,要知道前面那位,可是圣者啊!

    有如今圣者亲自主持祭天之礼,哪怕这乌云出现的太过诡异,可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儒家浩然正气之下撒野?

    莫说出现,即便是儒家圣者断喝,便会如九天雷霆降世,诛灭方圆万里内的阴邪鬼物。

    “继续!”

    可更让人诧异的是,那位传说中的老祭酒大人,仅仅是吐出两个字,便继续诵念祭天经文。

    而在此时,所有人也都听到了乌云中传来的滚滚如雷霆般的祭天经文,赫然与老祭酒所念截然相反。

    前者祭文说赵宋皇室治下国泰民安,后者便传民不聊生,前者说百姓安居乐业,后者便是饿殍遍野,前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后者盗匪横行,妖邪丛生!

    大逆不道,莫过于此!

    胆敢在此时行这等事之人,必然是与赵宋皇室,乃至众圣殿为敌者,否则没这个胆子攻讦赵书航!

    观礼之人呆了,欢送的百姓疯了,文武百官惊怒交加,巡防司、禁军、巡捕疯狂冲向乌云席卷而来的方向。

    呜呜!

    可随着乌云滚滚,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质询祭文吐出,天地间悲鸣如雷,血雨倾盆,有如天降灾劫,更是有怪风呼啸,阻隔着所有人的步伐。

    大军无法前进,大宗师寸步难行,半圣尊者神念如坠冰窖,彷如被恶鬼吞噬,竟是无人能够前进一步。

    嗡!

    京城上方,七彩熠熠,仿若天降霞光,可让所有人骇然失色的是,并不能遮掩乌云,亦无法阻隔那声音穿透,仿佛没有任何危险一般。

    “请纯阳真人出手,斩妖除魔!”

    一名众圣殿半圣执事不知得了谁的命令,手持一枚玉牌,对观礼之人中的一名羽冠真道拱手一礼。

    “贫道带有本门至宝昊阳灵珠,可抵这邪云!”

    纯阳真人微微颔首,掐诀点指,龙眼大小的灵珠腾空而起,穿过护城大阵,直入乌云中,须臾恍如大日腾空。

    嗤嗤!

    仿若雪遇骄阳,烈火烹油,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嗤锐鸣,邪云陡然消散了大片,可旋即便如凶物噬咬般,再次合拢,一下子遮蔽了灵珠宝光。

    “噗……”

    纯阳真人口吐鲜血,目露骇然之色,忙掐诀引动,可令其面色难看的是,虽然能感知到宝珠就在头顶,却无法将之唤回。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一名身穿滚金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口宣佛号,手中念珠光华大作,化作三十二道金光巨人虚影,矗立于苍穹之巅,撑开了一片晴空。

    令所有人变色的是,那纯阳宫至宝昊阳灵珠就在光影中间,却是黯淡无光,甚至隐有裂纹,摇摇欲坠。

    “这怎么可能?”

    纯阳真人失声惊呼,想要趁此机会施法唤回灵珠,可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最让人不解的是,明明没有任何敌人现身,自家堪称至宝,拥有圣器底蕴的灵珠,竟是半损毁,千载积淀毁于一旦。

    咔咔咔!

    也就在此时,金光巨人虚影极速颤动,赫然是一阵天裂般的刺耳爆鸣中,呜咽着崩溃,化作一串光华暗淡的佛珠,绕着昊阳灵珠旋转不休。

    “孽障敢尔!”

    老僧横眉立目,有如怒目金刚,口宣玄妙佛经,却根本无法让佛珠回返,只能眼睁睁看着佛宝被乌云吞没,以至于这位得道高僧,此时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老祭酒大人为何不出手?”

    “众圣何在?”

    “圣者言出法随,一言可定天日,区区邪魔绝不敢放肆,何以至此?”

    众人不解,彷徨不安,恍如末日降临,渐生绝望。

    “哎!”

    一声叹息,又怒有惋惜,又有一抹悲悯,苍老的祭文戛然而止,洪钟大吕的天地钟鸣回荡不休,转瞬便被乌云吞没,仿若一片死寂。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赵书航七窍流血,颀长身影摇摇欲坠,面色狰狞恐怖,哪有半点平素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之风?

    “劫数!”

    老祭酒缓缓转身,苍老背影越发显得佝偻几分,手中玉圭赫然出现了裂缝,浑浊双目看着赵书航,又似看着乌云滚滚而来的方向。

    “魔劫乱世,弟子本就是在劫数之中,还有什么劫数比此更大?”

    赵书航心中乱起,语气都显得没了平素恭敬。

    “人劫、心劫、乱世劫,劫劫不灭!”

    老祭酒目露慈祥,又如严师,谆谆告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圣书之下,万邪辟易,神鬼不侵!

    “弟子知错!”

    赵书航怔然呆立刹那,恭敬叩首。

    “请老祭酒大人慈悲,救护黎民百姓,护我大宋疆域,还乾坤朗朗!”

    百官高呼。

    诡异的是,并未形成声浪,仿佛被无处不在的乌云吸收,更显莫名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更让人惶恐不安的是,老祭酒这位圣者没有作声,依旧默默注视着乌云滚滚而来的方向,不闻不问,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师,可是那人在施法?”

    赵书航声音干涩沙哑,彷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嗯!”

    老祭酒面容无悲无喜,微微颔首。

    “可能阻止?”

    赵书航再问。

    老祭酒无声摇头。

    “弟子一死,可能消弭此祸!”

    赵书航目光坚定。

    若真是如猜想中那人出手,必然石破惊天,否则老祭酒身为圣者,不可能不出手阻止。

    “太子不可!”

    “臣愿以身相代!”

    “唯一死尔,属下万死不辞!”

    众人大惊失色,悲声不止,足可见赵书航极为得人心。

    “不能!”

    老祭酒依旧摇头,声音中莫名多了一丝怜悯,更有一丝阴沉与惊怒。

    “还请师尊明示,弟子该如何……”

    赵书航叩首,却戛然而止,因为老祭酒身边多了一人,那是一名女子,身穿青衣道袍,虽不施粉黛,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恬淡与雍容!

    “小姑!”

    赵书航声音干涩,一眼认出来者,赫然是赵宋皇室上代中,据传离奇失踪的赵宇坤亲妹。

    “先生,我去劝劝那孩子!”

    女冠躬身一礼。

    “劝不住,鬼门大开,异域降临,我无法出手,否则引得异域大能关注,方圆万里将成鬼域!”

    老祭酒苦笑道。

    “总归是要劝一劝的!”

    女冠再施一礼,转身飘然而去,没有看赵书航,没有在意满地臣工,亦没有在乎已然到了城门前的三顶云琅香车。

    那是花轿!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九命锁神

    呜呜!

    鬼哭狼嚎,如泣如诉,悲风呜咽,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十几里大小的凹坑,此时黑烟滚滚,似有无数张牙舞爪的厉鬼,欲要挣脱地狱幽冥的束缚,冲入人间大快朵颐。

    嗡!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降临,露出一道婀娜多姿,玲珑有致,却身着道袍的娇躯,赫然是一名绝美女冠。

    虽黛眉微蹙,不施粉黛,却依旧有着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雍容贵气,天生丽质!

    蒙蒙青光照影,映衬的女冠清丽脱俗,有如九天玄女下凡尘,欲要在此降妖除魔,还人间一片清平。

    “哎,造孽啊!”

    女冠朱唇轻启,轻叹一声,手中多了一盏油灯,灯芯透亮,却有青气直冲天际,竟是将滚滚黑气迫开,露出内里黑黝黝的凹坑。

    看似只是多了黑气的凹坑,在寻常人眼中,只是阴森可怖,可女冠看了眼油灯,不由再次一探,黛眉蹙成了川字。

    嗡!

    素手轻扬,油灯如大日降临,落于下方,不多时便触及了一道无形光幕,映衬出了一片模糊光影。

    女冠没有急着出手,蹙眉等待少顷,绝美容颜上忧色更甚,轻轻点指油灯。

    噼啪!

    灯火打了个卷,发出一声清脆如雷霆般的震颤,点点火星迸溅在光幕上,溅起层层涟漪,出现了一个缺口。

    女冠微微一笑,似松了口气,在缺口愈合之前,飘然而入,一手召回了油灯。

    不多时,便到了坑底,美眸一扫间,眉头再次皱起。

    前方,好似有一尊巍峨如山岳般的虚影,透着令其极为不适的气息,哪怕有至宝油灯护身,都觉得异样气息入体,搅动的心神不安。

    但现在,以她的修为境界,竟是看不清内里有什么。

    “那小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是他弄出来的动静吗?”

    女冠眉宇间忧色更浓,素手一扬,油灯透亮三分,就要飞向那看不清的阴影。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就在此时,一道冷漠声音传来,令此女豁然转身的同时,收住了莲灯,面色复杂的看向一旁。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身形瘦削却颀长,面容刚毅却透着冷漠的青年,正是吴明。

    “跟我走吧,不要一错再错,你可知今日之事,惹出了多大乱子?”

    女冠上前几步,却在半途停住,因为她清晰感受到,来自吴明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还有一股肃杀,更有数道惊人的气息,瞬间锁定了她。

    显然,此地并非吴明一人,还有数名修为不下于她的恐怖存在!

    “道长貌似弄错的几件事,首先我们并不熟,其次,你即便与本王某位长辈关系莫逆,那也与我无关,再者,你身上的气息,令本王很讨厌,不,确切的说,是憎恶!”

    吴明淡淡道。

    “你……”

    女冠脸色一白,全然没想到吴明会毫不客气的口出恶言,却罕见的没有动怒,深吸口气道,“我知道,很多人对不住你,但你也要理解,如今魔劫乱世,个人的力量根本算不得什么,无论你家祖上,还是临渊先生,许多都是为抗击魔族,为人族大业而捐躯,你这样做,让他们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呵呵!”

    吴明无语失笑,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底气和自我感觉良好,竟是对他说教。

    “跟我走吧,前尘往事如云烟,忘记所有的恩怨,你还年轻,还有未来,莫要一错再错!”

    女冠浑然不觉吴明笑声中的嘲弄,不厌其烦的劝道。

    “收起你的道家秘术吧!”

    吴明神色转冷,眯起的左眼中,银灰色蛇影一闪,落在了那盏油灯上,“若本王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清都观那盏青兜灯,而你……就是赵宋皇室上一代失踪的长公主,如今清都观之主妙元道长!”

    “无量天尊,正是贫道!”

    女冠微怔,稽首一礼,拂尘轻摆,面色复杂道,“这等秘事都能打探出来,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呵!”

    吴明不屑撇嘴。

    这方世界的人太过相信力量,以至于忘记了老祖宗们,如何自荒野茹毛饮血生存中脱颖而出的真正屏障,乃是靠着智慧!

    即便对方隐藏的再深,可堂堂长公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失踪的无影无踪?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当知道,我不会害你,随我走吧,在清都观中,没人能伤的了你,更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妙元正色道。

    “你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还是你本身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吴明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毫不客气的审视着妙元道,“当年外叔公拒绝你,看来是他这一生做出的最正确选择,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害他?”

    妙元脸色骤然煞白如纸,娇躯一颤,摇摇欲坠,似乎吴明此前之言多么恶毒,都不如这一句话来的打击更大。

    “那你怎么不去死?”

    吴明冷幽幽道。

    “你……你入魔了!”

    妙元嘶声道。

    “入魔的是你!”

    吴明冷眼斜睨,转身走向阴影所在,头也不回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不是因为外叔公,而是要让你亲眼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虽然不知道你以什么邪法触动了鬼门关,可老祭酒先生在京城,众圣殿几位圣者也在关注此地,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舍得付出代价,鬼门关在打开前就会被强行关闭!”

    妙元紧随几步,手中油灯更亮三分,因为暗中的恐怖气息更甚,牢牢锁定了她。

    “哦,原来那老狗是在担心这个,那我就放心了!”

    吴明缓缓转身,微笑道,“连圣者都看不透此地真正的布置,这幽冥域的界力,比我想象中更强。”

    “你不是想引幽冥入关?”

    妙元入关,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依照她的认知,圣者不可能犯错,尤其是距离如此之近。

    纵然老祭酒不是那位算无遗策的道家真君,也不是名满天下的智者范圣,可到底是学究天人的老夫子,怎么可能推演错误?

    在来之前,老祭酒明明是说,这里是鬼门大开,异域幽冥直入侵之象!

    也正是因此,她才不顾危险,火急火燎赶来,在事态还未到不可收拾之前阻止吴明做那疯狂之举。

    老祭酒不是不想来,是担心自身伟力硬闯,引得鬼门波动过剧,引起异域大能者的注意,从而迸发出更可怕的战斗。

    届时,即便真的将之打退,方圆万里也会化作幽冥鬼狱,甚至引来幽冥窥视。

    神州正遭受魔劫,可经不起另一方大界域的同时窥视,尤其这一方界域还对神州一直虎视眈眈,而且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

    “呵呵,若合适的话,倒是不妨一试,可惜本王现在没心情应付那帮妖魔鬼怪!”

    吴明嗤笑一声,随手一拂。

    嗡!

    黑烟滚滚,阴影两分,露出一座高耸如小山般的九丈祭坛,其上每层跪着九人,九层数下来正好九九八十一人。

    祭坛之巅中间,一柄隐有裂缝的血青宝剑倒插其上,引动着股股隐晦的森然鬼气,似乎束缚住了什么。

    “这是……”

    妙元瞳孔一缩,只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却在踏出半步后,猛的收了回来,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以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身为绝顶半圣,赵宋皇室千年以来,天赋最高,甚至修为也最强的存在,虽不认得这祭坛上的符文,却从其上感受到了莫可名状,如坠地狱般的恐怖气息。

    不仅仅是那柄熟悉又陌生的宝剑,那是来自血脉骨髓里的大恐怖,仿佛万千毒蛇噬咬,将自身精气神一点点抽离,却无可奈何的绝望!

    就好比,自身在坠入深渊,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你到底炼了什么邪法,这是什么秘术,你要用我赵家子弟做什么?”

    妙元深吸口气,厉声质问道。

    “呵呵,这就把持不住,不再惺惺作态了?”

    吴明笑容腼腆,仿若纯良阳光的邻家少年,大方介绍着自己的杰作,“此术名曰九命锁神,是本王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千辛万苦,为赵宋皇室寻来的送葬之法!”

    “九命锁神?”

    妙元顿觉如坠冰窟,心神摇曳不休,就连道家至宝青兜灯都无法遮掩寒意自脚底传遍全身。

    虽从未听说过,可单从名字和气息就知道,这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邪术。

    “呵呵!”

    吴明很满意的笑了笑,遥望京城所在道,“众圣殿要让赵书航成就今古圣皇,统一神州,这不过是个幌子,勉强算作是一次实验,凭赵书航的聪明,想来应该很清楚,可他还是将计就计,多半是自认为能够跳出棋局,掌握自身命运。

    本王很想知道,一个没了圣道希望的棋子,要如何掌握自身命运,下棋人又是否会舍弃。

    赵书航这么自信能够成就圣皇位业,本王也想知道,赵氏一族满门,乃至亲族,武道被封,气运被锁,灵智渐消,种种困厄之下,是否能走出棋局。”

    “这是血脉邪咒之术!”

    妙元豁然变色,几近扭曲道,“你好毒!”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绝户计

    世间大道万千,虽说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强大己身,可到底人心各异,每一种道的途径不同。

    阳关道即便再光明伟正,也无法掩盖,独木桥的剑走偏锋与凶险,更遑论还有跳下悬崖那孤注一掷的绝地求生!

    血脉秘术,顾名思义,便是血脉传承之法,囊括之广,无人可知,即便圣荫之力,亦是通过血脉传承。

    但血脉传承的并不仅仅是天赋或记忆,也有密咒。

    这密咒同样分支无数,有的能强化己身,有的能淬炼神魂,有的……则是折磨,绵延血脉的各种折磨!

    九命锁神,便是这一类的密咒,说是邪咒也不为过,因为锁的是精气神!

    一旦此咒施行,中咒之人,无论其子嗣,亦或血脉族群,甚至于沾亲带故者,都会在潜移默化中,自然而然的受到影响。

    但最惨的是,还是血脉亲族。

    赵宋皇室想要绵延万代,吴明就断了赵宋皇室武道血脉,让其所有子嗣泯然众人,哪怕是现有的武者,无论修为高低,都会故步自封。

    不说再无寸进,但即便再高的天赋,也会付出常人数倍,乃至数十倍,数百倍,数千部的代价才能更进一步。

    人力有穷尽!

    此术加身,不啻于断绝了一族的武道前程,祸及子孙后代,想要解开更是千难万难。

    妙元不知道九命锁神,可看到祭坛上的一道道人影,诡异的符文,此地鬼门大开的恐怖异象,再加上自身阅历,足以判断出这一咒术的恐怖。

    她很想杀了吴明,更显迅速逃离此地,因为她已经感知到,冥冥中对自身的封镇,那是来自此术的恶意!

    “你是想将此术打入鬼门之中,让我赵宋皇室永远无法解开,子孙后代永远受此术折磨!”

    妙元面色难看,厉声斥道,“你如此歹毒,就不怕被人唾弃吗?你如何向陆九渊在天之灵交代,你对得起他吗?”

    “他是他,我是我,他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我选择的是自己要走的路!”

    吴明神色淡漠,毫不掩饰憎恶的看着妙元道,“赵家想要万代传承不绝,永生永世屹立于人族之巅,想要敲骨吸髓,以亿万凡人供养己身,如此图谋,自然要承受失败的后果。”

    “我赵家即便有此心,那也是被逼得,众圣殿将书航推出来,也是为应对魔劫,难道眼睁睁看着人族四分五裂,在妖蛮倾轧,魔族入侵中,挣扎而亡,成为血食人奴吗?”

    妙元嘶声道。

    “不,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看个明白,赵家落得如此地步,乃是天意,并非人为!”

    吴明嘲弄道。

    “你说什么?”

    妙元一怔,下意识想要靠前,却谨慎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暗中锁定她气机的气息,更强盛了三分。

    可以预见,但凡有任何异动,都会招致雷霆一击,哪怕她自信能挡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施此术,向天叩祈,若不成,我粉身碎骨,神形俱灭,便是倒行逆施的下场!”

    吴明神色冷漠,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题外话,却冰冷的让人如坠冰窖,“若成,便是顺应天意,替天行道,你赵家当有此劫!”

    “胡言乱语,你行此恶毒之事,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从今往后,你就是祸乱朝野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妙元心头发寒,道心不稳,近乎歇斯底里喊道。

    “呵呵,说的我现在不是似的!”

    吴明嘲弄一笑,随手一挥道,“献牲!”

    呼!

    黑烟滚滚,若凶物吐息,凹坑底部赫然跪倒着密密麻麻,数以千计,乃至万计,形色各异的魔族。

    以妙元的眼力,一眼便认出,这些都是皇者。

    最恐怖的是,其中赫然有不下数十魔尊,聚拢在祭坛之下,被秘术锁身,不得不跪倒在地,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

    “牺牲,你要用活祭,你是要以天地赐福,换取这邪术成功的几率!”

    妙元顿觉毛骨悚然。

    如此多魔族强者若死在自己手中,无形中得到的天地赐福,哪怕是她这等修为的强者,也必然会有所得。

    或许突破封圣很夸张,但起码某种程度上,会得到不小的进步。

    若是巅峰大宗师,百分百可以肯定,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亦或本身寿元到了尽头,就能突破半圣之境!

    可吴明没有要这个机会,竟是要以此向天地献祭,获取密咒成功的几率!

    这是多大恨,多大仇,宁愿放弃千载难逢的突破契机,也要向赵宋皇室报复,要让赵家满门,乃至子孙后代来陪葬!

    “清都观不愧是道家正统,果然非寻常可比!”

    吴明邪邪一笑,颇为玩味道。

    “你疯了,等等,现在停手还有挽回的余地,一旦失败,你必死无疑!”

    妙元之前担心此术成功,可现在却是害怕惊惧,“就算赵家对不住你,也不能用这种法子,我赵氏满门,无辜者何其多,你如此做法,绝不会获得上苍认可的!”

    这太疯狂了!

    任何密咒都有极大的副作用,要以己身诅咒庞大的族群,付出的代价之大,绝非一人之力能够担待的。

    可以说,哪怕吴明此前布置的再是周密,成功几率也绝对不足一成,但现在就难说了!

    “你以为我是在报仇吗?不不不!”

    吴明伸出左手,食指连连摇摆,悲天悯人道,“本王是在替天行道,若败,道消神灭,若成,赵家便是祸乱神州的蠹虫!”

    “你……”

    妙元深吸口气,目中杀机大炽,陡然一扬手,“去死吧,魔头!”

    嗡!

    刹那间,青光大放,油灯如大日爆燃,释放出万丈霞光,却在陡然之间,被滚滚而来的黑烟鬼气压缩至百十丈大小。

    哗啦啦!

    仿若大网般的锁链呼啸而出,交织成遮天云幕,将油灯笼罩在内。

    轰!

    更可怕的是,在光芒释放之际,数道恐怖气息,有如魔龙般冲天而起,三道身影须臾到了妙元背后。

    “滚!”

    妙元娇斥一声,手中剑光大作,蒙蒙绽放,竟是出奇的玄妙精深,瞬间笼罩了三道人影。

    嘭嘭嘭!

    可令人惊怖的是,三道人影之强,竟是丝毫不弱于对方,一拳一掌,瞬间破开了剑光,一根龙头拐杖如墨龙出洞,精准无比,裹挟雷霆之势,击中了其后心要害。

    “哇噗!”

    妙茵如遭雷殛,又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口吐鲜血,扑倒出数十丈,几次想要硬撑起身,却又吐出几口夹杂着散碎脏腑的血雾,无力倒地。

    “这是第二次了!”

    龙婆收回拐杖,神色冰冷道。

    “快点快点!”

    “他娘的,这里可是在汴梁城外!”

    韩老魔面容扭曲,周老鬼脸都绿了,火急火燎道。

    嗡!

    下一刻,吴明伸手一摆,眉心处银白光影一闪,三人便消失不见,回到了界珠空间。

    “你……咳咳,停手吧,你赢不了的,即便拉着赵氏满门陪葬,可这一切是众圣殿在主导,你根本赢不了!”

    妙元狼狈的跪坐在地,大口吐血,神色暗淡道。

    三大魔尊偷袭,即便她修为不凡,乃是绝顶半圣,可在这里本身就受到异域之力压制,龙婆又是同阶强者,出其不意之下,虽未将之杀死,却也让其短时间内失去了战力。

    “呵呵,这就不牢道长操心了!”

    吴明伸手一招,将被龙虚锁捆缚的油灯摄入界珠内,任谁也无法突破空间避障,施展手段操控此等。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外叔公如何如何吗?放心,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你亲自问一问,他是否认同!”

    吴明缓缓俯身,一把揪住了妙元发鬓,就这么拖拽着,一步步走向祭坛。

    “你……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妙元本能的想挣扎,却惊恐发现,在吴明手握之下,自身隐藏的力量,竟是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催动。

    这让她本来想出其不意,击杀吴明的打算落空,顿时如坠地狱,绝望无比。

    “想干什么?”

    吴明邪邪一笑,将妙元嘭的摔落在祭坛之巅,血青圣剑之旁,森然道,“道君嫡传,皇家公主,七星批命,你这毒妇,真以为瞒得过天下人吗?”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妙元愕然失色,失声惊呼,比之前更失态三分。

    “嘿嘿!”

    吴明手握剑柄,一点点将有两道裂缝的圣剑拔出,对准了妙元心口,“还在期望那老牛鼻子出手救你?他不敢,他也不能,他若出手,幽冥之意便会被引动,即便强行出手,这圣剑崩灭,方圆万里陷入幽冥,天地意志也饶不了他。

    他自以为算天算地,却不能算己,却知道,这因果担不起!”

    噗嗤!

    妙元美眸圆睁,被吴明踩住胸口,以近乎残暴的方式,让她眼睁睁看着,这柄曾经朝思暮想之人的佩剑,一点点刺进了心头。

    “祸不及家人,挖坟绝户,你们赵家恶贯满盈,老子懒得管,可你们不该一次次拿老子作伐,这样真的很没品啊!”

    吴明神色狰狞,将妙元死死钉在地上,状若疯狂,“所以,老子也给你们来个绝户计,一劳永逸。

    一个个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不是算这算那,自以为掌控全局吗?现在出手啊,有本事杀了我,不能,那就乖乖看着老子替天行道!哈哈哈!”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姐妹相残

    呜!

    钟声乍停,诵经止歇,天地间响起一声有如穿云裂石般的号角铮鸣,直入九霄,万里生灵齐齐一震。

    这是战争号角,唯有面临极大威胁之际,才会吹响。

    号角以响,大军整备,全城戒严!

    汴梁京城上空已是乌压压一片,有如乌云盖顶,哪怕城防大阵全开,圣者降临也能抵挡一二,依旧挡不住瞬间降低的温度,与席卷人心的寒意。

    十年来,数次动乱,京城汴梁的防务早已提升了不知几个档次,全然没有半点混乱,有条不紊的警戒着四面八方,应对可能随时出现的危险。

    更何况,册封太子,迎亲队伍已到城中,吉时将至,城中观礼者不计其数,各大势力强者齐聚,即便是真有圣级存在入侵,也休想讨得了好。

    可此前两大势力的绝顶半圣,以重宝出手,都没有落得好,已然如一层阴云,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此时,三辆凤辇刚入城门,正徐徐向东宫太子府邸行进,只要入了门,行过礼,三女就是赵宋皇室正八经的媳妇。

    噗通!

    可就在此时,队伍中一名年轻男子脸色骤然煞白一片,右手捂着心口摇晃了一下,竟是噗通栽下马来。

    “痛煞我也!”

    男子嘶吼一声,蜷缩成一团,面容和四肢都扭曲了。

    “快,快抬下去!”

    一名官员惊呆刹那之后,低声疾呼。

    这可是皇室子弟中的迎宾,竟然在迎亲途中突发急症,虽然情有可原,可到底是搅乱了婚礼,尤其这还是太子婚礼。

    更何况,本该迎亲的太子,此时竟然没有现身,更是违了婚仪。

    当然,今天情况特殊,突发状况,而太子身份尊贵,也没人会说什么,只要三家女方不挑毛病就行。

    但在所有人看来,能够嫁给一国之君,又有圣人之姿,名满天下的赵书航,这是八辈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啊,我的头疼好痛……”

    “快拿药来,我的肚子……”

    “好热,好冷,怎么回事?”

    可让礼部官员措手不及,乃至惊慌失措的是,迎宾之中但凡皇室子弟,无论修为高低,竟是齐齐发病。

    有的头痛欲裂,有的五脏绞痛,有的浑身发寒,有的热毒不散,各种症状都有。

    一时间,迎亲队伍乱作一团,惨呼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更有甚者熬不住,痛晕过去的更是大有人在。

    即便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出了大问题大乱子。

    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接二连三,成群结队,别人没事,偏偏只要是赵家子嗣,无论血脉远近,都是如此。

    很快,一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窖,肝胆欲裂的事情发生了!

    不仅是皇室子弟,凡与之有血缘关系者,都出现了轻重不一的相同症状。

    赵宋皇室家丁兴旺,与之沾亲带故者无数,单是朝中权贵,就有近三成祖上或近代,迎娶过皇家女子。

    而这些皇室女子诞下子嗣,长大成人,婚嫁迎娶,绵延后代至今,如此再次蔓延。

    短短盏茶工夫,京城中哀鸿遍野,不分老幼,几乎都出现了差不多的症状。

    灾劫!

    天灾**!

    祸及子孙的恐怖灾祸!

    寻常人还想不到发生了什么,可城中观礼而来的无数大势力强者,已然在短短时间内,推断出发生这种境况的最有可能的原因。

    血脉邪咒!

    唯有人人谈之色变,最为恶毒的咒术,才有如此威能,能够横跨血脉,不分空间阻隔,无视时间洗礼,祸及子孙亲族。

    当推断出这一结果之时,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棘手了,而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范围。

    解决的方法有,要么是众圣殿聚集人族气运之力,为赵宋皇室洗礼。

    可莫说神州魔劫爆发,即便是和平年代,其余四国也不会同意,没了赵宋皇室,四国瓜分地盘,岂不美哉?

    再者,便是赵书航突破圣境,以自身伟力,洗尽铅华,破灭邪咒,福泽子孙亲族。

    除此之外,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施展如此恶毒邪咒之人,必然与赵宋皇室有解不开的血仇,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完成,怎么可能解开?

    更遑论,即便想解开,付出的代价更大,即便是圣者也不愿承担。

    而赵书航想要突破圣境,在血脉邪咒的封锁下,此前说说他有圣人之姿,超过三成几率就不错了。

    但现在,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未必有!

    当然,即便如此,也远超常人,至少放眼神州,万千半圣尊者中,也未必能找出多少有百分之一几率突破圣境的存在。

    只要赵书航自己努力,机缘足够,众圣殿再舍得下本钱,还能提升那么一丁点希望。

    可所有人都知道,赌那点希望依旧是极其渺茫的,因为血脉密咒关乎到一个极其重要,而且异常难测的范畴。

    天命!

    气运!

    若无此等虚无缥缈的力量干涉,血脉密咒成功的几率本就极低,比之封圣都高不到哪儿去。

    也正因此,九成九的人,都认定赵书航完了!

    剩下的一丢丢,也就是那些还不甘心之人,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死撑。

    “为什么老祭酒大人没有出手,他老人家可是圣者啊!”

    “我赵宋皇室子弟何辜,竟然遭此劫数?”

    “苍天无眼……”

    宗人府中无数皇室隐藏的强者,不知吐了多少口心,也不知是血脉密咒的缘故,还是气急攻心所致。

    昂!

    就在此时,皇宫中金光万丈,龙吟啸天,一枚大印冲天而起,化作万丈金龙游走四方,乌云虽盖顶,却无法遮蔽印玺所化金龙之光。

    传国玉玺,国运在此!

    国运之光笼罩之下,万民一心,可破万法,竟是让满城哀嚎之声渐歇,可那些人依旧心有余悸,尤其是在看到自家长辈阴沉的脸色时,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血脉邪咒,号称非圣之圣!

    说的便是此法虽不入圣术品阶,威能却在许多圣术之上,甚至某种程度上更难缠,更可怕!

    融入骨子里,祸及子孙亲族的邪术,绝不是国运就能轻易消除的,至多是镇压,而且满朝文武,乃至人族众圣殿,都不会允许赵宋皇室损耗国运,以肥己身。

    更何况,赵宋皇室国运数分,此前培养了赵书航,后来又分薄给两名公主,用以笼络金鳞不成,之后更是抽掉龙脉之力。

    如今,也不过是勉强镇压下血脉骨子里的不适,体弱者没有一命呜呼,修为在身者,没有直接跌落境界就不错了。

    哗啦!

    一座凤辇华帘掀开,身披霞冠凤袍的女子走出辇车,珠帘之下,谁也看不清那张脸是什么模样,只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寒意弥漫开来。

    在常人看来,这位依雪公主,似乎因近日的动乱生气了!

    “妹妹,不可失礼,如今你已是太子侧……”

    李文昭依旧是一副羽扇纶巾的文士儒生打扮,见柳依雪突然现身,面色就是一变。

    铁剑王府已经被屠灭,柳依雪之母数年前殒于中唐长安梨园,血脉至亲也就是这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天下第一剑仙李青歌、越女宫之主慈航剑圣。

    两大圣者自然不会出面送亲,这任务自然就落在李文昭身上,寻常不知道者,也会以为这是兄长。

    可现在,柳依雪不顾婚仪现身,显得太突兀无礼,极易落人口舌,受人诟病。

    “你当我是妹妹吗?”

    柳依雪螓首微垂,声音清冷道。

    “你这说什么胡话?”

    李文昭微怔,看着珠帘下的那双眼睛,心头微微不安。

    “若你是我姐姐,为何在那人做这一决定时没有阻拦?”

    柳依雪淡漠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你……”

    “为何师尊也不问我的意见,就替我定下这门婚事?”

    柳依雪再问。

    “赵书航乃是人人称道的正人君子,名传天下的山海书生,日后更会登临圣境,成为圣皇,与三皇五……”

    “这话你信吗?”

    “这……”

    李文昭沉默。

    “那个伪君子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清楚吗?”

    柳依雪接连质问,声音不尽拔高,竟是传遍传承,引得无数人目瞪口呆,哗然一片。

    “妹妹,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你若不愿,父亲也不会逼你,但现在……”

    李文昭苦劝道。

    “贱人!”

    柳依雪厉叱一声,虹霞片片飞折,凤冠寸寸断裂,满头银发竟是渐渐泛红,冷冽无比的盯着呆愣的李文昭道,“若不答应,如何让世人看清那欺师灭祖,负心薄幸,害死我母的畜生嘴脸?”

    “你疯了?”

    李文昭愕然之后,惊怒交加,满心的担忧,化作不安与冰寒。

    怎么也没想到,这素来与她并不亲近,话也极少的妹妹,竟然会选择在这时候发作,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天下第一剑圣,谁人敢置喙?

    即便是说了,恐怕也没人会信,本尊在此也不会当回事。

    可柳依雪是其亲女,如今神州无数势力前来观礼,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多大波澜。

    “我是疯了,是被这世道,被你们逼疯的!”

    柳依雪玉手一扬,掌心内剑气吞吐,体内更有一股无上剑意涌动,嘣嘣连响不绝,不知斩断了体内何物,一道凌厉剑气便斩向了李文昭脖颈。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入幽冥

    铮!

    万丈剑光冲天而起,嗤嗤锐鸣中,虚空被搅碎了不知多少个窟窿。

    尤其可怖的是,同时另有一道相差无几,气息也几近相同的强横剑气出现,与之前一道互相碰撞交错,迸溅出无尽锋芒。

    无论是护城大阵,亦或那传国玉玺所化金龙,在一声哀鸣中,前者被穿一个窟窿,后者直接被搅碎了半边身子。

    “哎!”

    天地间,无声叹息,一卷竹简没入虚空,遮天蔽日,封禁了余波,一名佝偻老者一闪而没。

    叮叮当当!

    清脆剑鸣声中,一青一白两道倩影,身化剑罡,激烈碰撞,须臾没入虚空之中,冲出了护城大阵,眨眼消失不见。

    “嗯?”

    小孤山凹坑中,祭坛之巅,吴明蓦然仰首,眉头大皱的看向京城所在,目中神光奕奕,倒映着黑烟之外的一幕。

    只是,并未理会,而是面色微变,掐诀连点,稳固受到影响的祭坛。

    噗噗噗!

    一个个魔族怦然爆碎,化作血雾,仿佛受到牵引般,融入祭坛,释放出滔天黑光,其上诡异符文好似活了般,向外游走不定,竟是在半空形成了一座门户。

    嘎吱吱!

    门户无声洞开,内里黑黝黝一片,可仅仅看一眼,就仿佛自身精气神都被吸纳进去,永坠无边黑暗,再也无法脱离。

    “啊啊……”

    无声哀嚎随着黑烟翻涌而起,九九八十名赵宋皇室子弟面容扭曲,全身抽搐蜷缩成一团,却依旧维持着跪拜姿势。

    哗啦!

    可怖的是,一道道黑色诡异符文组成的锁链,自那半空那黑黝黝门户中探出,仿若接天连地,勾连着每一个人的眉心,向外拖拽着一道道扭曲的虚影。

    那是哀嚎的灵魂,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来自地狱幽冥的勾魂锁链!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妙元失声呢喃,再不复此前从容淡定,出奇的没有歇斯底里,眼神空洞的看着一道锁链没入自己的眉心。

    唯有在锁链拉拽魂魄时,透出的撕裂剧痛传遍全身,忍不住哀嚎起来!

    吴明神色冷漠,毫无所觉,唯有一双神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那道黑色门户,好似丝毫不受其内的诡异力量影响,想要看透里面有什么一般。

    “你如此倒行逆施,残暴不仁,牵累亿万无辜,陷人族于不利境地,真的只是为报仇吗?”

    妙元嘶声喊道。

    “报仇?我心中没有仇恨!”

    吴明淡淡道。

    “哈哈哈,到了这等地步,还说不是报仇,你……”

    妙元似被痛苦磋磨的心神失守,大笑连连,可旋即愕然的看着吴明眼睛道,“你的眼里看不到仇恨,你的心里呢?”

    “天地无垠,壮阔隗丽,美不胜收,想要容纳这些美好的地方都不够,怎舍得让仇恨充斥心间!”

    吴明淡漠道。

    “你……你竟然真的没有仇恨!”

    许是临死大彻大悟,妙元看的通透,从吴明语气中感受的异常气息,可尤是如此,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那你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不知道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世人眼中的魔头,神州再无立足之地吗?”

    “心气不顺,我意难平!”

    吴明理所当然道。

    “这……哈哈,果然果然,能被他看在眼里,视若传人,怎会差了呢?想岔了的是众圣,是赵家,是所有人,哈哈,我会在地狱等你的!”

    妙元一呆,似乎没想到吴明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竟仅仅只是心气儿不顺,旋即狂笑不止,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锁链拉拽着投向黑色门户。

    “王爷!”

    面色微青的刘录半跪于地,周身青黑色光影萦绕,气息虽阴森,却无邪意,赫然已是大宗师之境。

    “你如今以幽冥阴煞凝练阴神,肉身也化作半鬼之体,幽冥异域不会将你视作外来客,好生修炼,半圣可期!”

    吴明道。

    “多谢王爷!”

    刘录叩首,身形一展,毫不迟疑的冲向门户。

    在这里没了牵挂,又助吴明做了这等事,哪怕献祭之后,最大程度削减了因果之力影响,可终究是身陷居中,免不得会受到一丝神州天地意志排斥。

    莫说刘录只是一个小人物,即便是气运加身的天地宠儿,也会在这一丝排斥之下受尽磋磨,寸步难行。

    吴明目送刘录掺杂在八十一道灵魂中的身影,左眼中银灰蛇影微闪,竟是诡异的探出头来,右手随即一拂。

    咚!

    一尊数丈大小的铜角金棺落在祭坛之巅,棺盖无声自动,内里飘出一股股无形的青黑烟气,竟是引得天地无光,所有的黑气都向内里自主投去。

    “桀桀,美味的灵魂,美妙的气息,本君就收下了!”

    就在此时,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怪啸突兀出现,一道漆黑的四指利爪探出门户,遮天蔽日般抓向了被锁链勾连的魂魄。

    更诡异的是,门户之后的存在,话语并非神州人族语言,可吴明却听的真切,而且精准明了对方话中之意。

    “哼!”

    吴明眉头大皱,双目圆睁,虽惊不乱,似早有所料,做金刚怒目状,诵念佛经,“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

    有如洪钟大吕般的诵经之声,随着吴明背后无极法相现身,瞬间抵住了那遮天蔽日的黑爪,并绽放出无尽金光,有如佛光普照,如来临世。

    嗤嗤!

    可怖的是,黑爪好似没入油锅,发出一阵嗤嗤锐鸣,竟是直接扭曲溃散,但却又好似有血有肉一般,露出了内里密布血黑色纹路的青黑骨骼。

    “金刚经?秃驴,你竟敢舍下陷阱,暗害本君……”

    如雷般的嘶声怒吼中,黑爪不退反进,赫然再次探出一截,竟好似要撑爆门户一般,只是放弃了被锁链勾连而起的魂魄,竟是直接抓向了祭坛。

    “哼,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本王翌日驾临幽冥,必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明怒目圆睁,心法运转,无极法相依旧诵念金刚经,右手拍在了铜角金棺之上,内里黑黝黝光影冲天而起,瞬息包裹了黑爪。

    “找死,竟敢威胁本君,无论你是谁,都要……啊!”

    门户之后的存在暴怒无比,似要破门而入,状的黑色符文门户哐哐震动不休,却好似被什么阻止了一般,唯有那粗壮诡异的青皮巨爪,依旧不依不饶的抓了下来。

    但在黑气笼罩之后,原本不屑一顾的语气,瞬间化作了惊怒,乃至隐有一丝惧怕的惊呼。

    “天鬼,不知是哪位大人在这方界域布局,小鬼愿意效劳一二!”

    更令人无语的是,门户后的存在语气陡然一变,近乎献媚般的道。

    只是,其手爪依旧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下伸,似在试探着什么,又似忌惮着什么。

    “嘿,本王已经记住了你的气息,不要在本王面前耍弄你这点心机!”

    吴明冷冷一晒,左眼中的银灰蛇影无声无息钻出瞳孔,须臾没入了黑光之中,与之融为一体,内里瞬间爆发出比此前强烈了数倍嗤嗤锐鸣,有如烈火烹油,令人毛骨悚然。

    更惊人的是,一股如狱天威引而勃发,引得天地震动,门户上的黑色符文更是再次游走,似要锁拿住手臂一般。

    “啊啊,大人息怒,大人恕罪,小鬼这便离开!”

    青皮手臂陡然一阵扭曲,如避蛇蝎般快速想回抽去,更伴随着一阵阵惨叫,待得脱离了黑光笼罩时,清晰可见的透出了半只枯骨般的爪子,眨眼消失在门户之后。

    这不知名存在,竟然被黑光腐蚀或者说吞噬受伤,就这样被惊走了!

    呜呜!

    黑光扭曲不定,内里银灰蛇影游走,竟是眨眼与之相融一体,化作漆黑龙蟒,唯有脊背银线若隐若现,一口吞了被那门户后的存在震晕过去的刘录和八十二道魂魄,须臾冲入了门户之中。

    哐!

    天地震动,一声闷响之后,黑色符文游走,门户瞬间关闭,化作一个黑点,须臾消失不见。

    “呼……幸亏来的只是一个鬼尊,受天地意志镇压削弱,又被金刚经克制,而五行天鬼又是以鬼灵为食,否则今天真的难以善了!”

    吴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上闪过一抹庆幸。

    鬼门大开,神州气息泄露,必然会引来不知名存在,好在他所得的地妖掘墓人传承中,有一个在幽冥异域中极为荒芜的所在,并无多少强大存在。

    即便如此,这闻着味来的鬼尊,也相当于绝顶半圣,若非诸多条件之下,很难将之惊退。

    否则,还不知要费多少手脚。

    “呵……”

    吴明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冷笑,嘲弄的看着京城所在,“一个个如此精于算计,我到要看看,掀了这盘棋,你们能怎么办?我就在此地突破,你们又能奈我何?”

    说着,竟是真的直接盘膝而坐在祭坛之巅,就在百十具扭曲的尸骸跪拜中,运转玄功,调动体内真元。

    半圣之境,灵台显化,武道归一,天威加身!

    “噗……”

    可就在玄功运转到极致,头顶隐有山状灵台闪现时,吴明面色陡然一变,猛的张口吐出一蓬血雾,捂着心口,满目不可置信之色的看着手臂上隐隐游走的黑色符文,“反噬?不,这是九命锁神……”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无眠

    汴梁京城完全乱了套,护城大阵被戳了个大窟窿,哪怕有圣者大能出手,那恐怖锋芒也有慑人心魄之能,直将周遭数百万计的百姓惊了魂。

    好在老祭酒乃是儒家圣者,一片圣人经卷诵读,安抚了受惊的心神,老脸却是阴沉的有如滴水。

    姐妹反目,以女逆父逆师,已然是违了人伦大道,入了魔道!

    哪怕李青歌是天下第一剑仙,也是威名受损,纵然没人敢宣之于口,可暗地里对这场人伦大剧的讨论,却永远不会止歇。

    尤其魔劫乱世,人族公认的第一强者,竟是被亲女骂做‘欺师灭祖,负心薄幸’,引起的动荡绝对不小。

    可让人头疼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完。

    呼啦!

    第三辆凤辇之中走出一女,随手一挥,霞披散去,翠玉衣裙,不带绫罗环佩,唯有花篮挎在臂弯之中,绝美的鹅蛋脸上恬静淡然。

    许秋澜,农家圣女,此时这一幕,显然是不准备嫁入赵宋皇室了!

    “秋澜,你这是干什么,还不速速穿戴好,还有没有规矩?”

    一名老者低声斥道。

    “即日起,我退出农家,不再是许家女,所作所为,与农家许氏再无瓜葛!”

    许秋澜神色淡然,俏脸陡然一白,樱唇一张,吐出了一蓬血雾,娇躯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轰咔!

    一片哗然中,天降惊雷,天威如狱,圣怒显化,这位竟是自绝血脉,不受圣荫庇护。

    “反了你了,老祖的决定也是你能违逆的?速速将这目无尊长的逆女拿下,押入东宫!”

    老者面色冷厉,寒声道。

    嗖嗖!

    数道身影急冲而起,欲要在引起更多人注意前,将这闹剧压下,可是冲的快,退的更快,更是一个个吐血倒飞而回。

    嘭嘭嘭!

    连声闷响中,一道道翠金身影傲然而立,密密麻麻,竟是不下千余之众,将许秋澜拱卫在内。

    “撒豆成兵!”

    “道家神通!”

    “此女天赋超凡,农圣竟是要将她嫁入皇室,所为何来?”

    哗然声声中,惊呼连连,显然不乏阅历丰富之辈,认出了这一手神通的来历。

    “孽障,本座毙了你这让家门蒙羞的逆女!”

    老者怒极,腾身而起,扬手一挥,一棍轰然砸落。

    轰鸣音爆中,仿若有重峦叠嶂之影汇聚,融入棍影之中,以雷霆之势,毫无怜悯的直取许秋澜头顶,赫然是动了杀机。

    “哼,凭你这欺下媚上之辈,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许秋澜柳眉倒竖,气息虽异常不稳,可就是轻飘飘推出花篮,甚至身边万千翠金豆兵无一动手。

    嘭!

    闷响间,那老者面色陡然一白,满目震撼,棍影重重爆散,猛的向上一扬,人却蹬蹬爆退开来,身为二境神藏半圣,竟是抵不住失去圣荫之力庇护的许秋澜一击。

    “不可能,你……你……”

    老者骇然失色,完全无法相信。

    “那人虽是农圣,却非许家之祖,我祖乃中古先圣,岂是尔等能够虚言相欺的?”

    许秋澜全然没有往昔恬淡娴雅,与世无争的农家女风范,此时仿若女将军征战沙场,气息凛然肃杀不可犯。

    轰!

    话音未落,一股更为恐怖的气息直冲天际,搅动风云,化作一尊万丈花园般的灵台,里里外外,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奇花异草!

    “半圣灵台!”

    “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成就半圣灵台?”

    “这是什么灵台,为何我感到有股异常恐怖的威压,难道是传说中的道韵灵台?”

    哗然再起,但凡有点见识者,无不惊骇莫名。

    “后生可畏啊!”

    不知哪位观礼大佬低叹一声。

    “哼!”

    许秋澜冷冷睨了,傲立当空,一步半圣,素手一扬,万千豆兵须臾化作道道光束,落入花篮之中,莲步轻移,就待离开。

    “妹妹既然不愿嫁人,当初又何必答应?书航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好男儿,难道还赔不是你不成?你如此做法,置他于何地?”

    幽幽轻叹中,一道红袍倩影飘出,立于第二辆凤辇之上,依旧带着凤冠霞帔,珠帘遮面,可所有人都知道,此女乃是黄龙宫公主,金圣嫡女锦琉璃!

    “妹妹?姐姐若顾念姐妹情分,就不会算计我,若赵书航是正人君子,那魔族就该吃素了!”

    许秋澜冷冷一晒,拂袖飞天而起,浑然不在乎一句话引起多大波澜,直奔那还未弥合的裂缝而去。

    “杀人诛心,妹妹既是要走,又何必要毁了书航的名声?”

    锦琉璃声音转冷,似颇为不悦,手中隐有锋芒吞吐。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杀你,杀你的人,很快就会找你!”

    许秋澜头也不回,似全然不将这位早在十年前便成道的半圣妖尊公主放在眼里,竟是扬长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更多的却是错愕不敢置信,一场婚礼,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天转折。

    本应是人生巅峰的赵书航,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形,可看赵家亲族的惨状,用膝盖想也知道,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但最引人注意的是,还是那位传说中,稷下学宫的老祭酒,这位圣境大能,为何除了阻止那两道圣剑气息碰撞之外,便再无任何其余动作。

    “起驾!”

    锦琉璃默默仰首看天,终究是没有出手,欠身一矮,重新进入凤辇之中。

    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这桩婚礼,哪怕自己也不知道,这场婚礼是不是该进行。

    可在迎亲队伍再次行进千百丈之后,蓦然停顿,因为锦琉璃再次离开了凤辇,在无数错愕目光中,独自进入了皇宫深处,那处幽潭之底,再也没有现身。

    三个新娘子,先后离开,婚礼自然完不成了。

    虽然还有太子册封大典,可此前那惊人一幕,至今还未完全退去的黑烟鬼气,无不刺激着所有人的心神。

    赵书航完了!

    身中血脉密咒,即便其天赋超绝,仍有封圣希望,可却是渺茫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一来,众圣殿绝不会再给予最大的支持,哪怕他仍旧是圣子,可结局无外乎是在某一个重大时刻,舍身成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如此,与棋子何异?

    当然,赵书航若机缘足够的话,未必不能逆天而行,封圣破咒,重归巅峰!

    ……

    这一天,老祭酒身形佝偻,仿若耄耋老者,眼中的浑浊更多了一分,忧色更甚,隐有惊怒与一丝阴沉。

    这一天,震泽湖石鼓书院中,有位老学究愁眉苦脸,揪断了本就不多的胡须,平素极为爱惜的羽扇也多了一丝污迹,脚下多了几块碎瓷。

    似乎,那是这位老人家最爱惜的紫砂壶。

    这一天,中唐仙山道观中,有一位头角峥嵘,面容刚毅,全然不似道家全真的高大中年道士,鹰眉一皱再皱。

    其身后,有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虽丰神俊朗,却愁容满面,似乎在劝说什么,另一人却是满不在乎,吊儿郎当。

    这一天,太行山中峰峦巨震,轰鸣不绝,疑似地龙翻身,可在神州圣境大能耳中,却是快慰无比的肆意狂笑。

    这一天,嵩山群峰中,一处不起眼的山巅破庙,钟声悠扬,有如仙乐,发人深省,更似有玄妙经文诵读,郎朗传遍云霄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牵连,乃至无人知晓的轶事,悄然发生。

    只因为,有个看似棋子,却游历在棋盘之外,不属黑白,生生以螳臂当车之势,掀翻了棋盘,扬长而去!

    这一天,注定无数人无眠!

    ……

    “娘,好疼!”

    山海界珠内,一处山脚下的小院中,豆芽般的小姑娘蜷缩成一团,窝在红莲怀里,小脸皱成了一团,小身板好似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滚烫的吓人,浑身湿漉漉的冒着蒸汽。

    尤其可怖的是,一道道似根茎又像是血管一样的纹路,时隐时现,在小小的身体上交织成一幅诡异慑人的图案。

    图案与一股股不知哪儿来的黑色符文互相纠缠,双双湮灭,又再次出现,周而复始,往复循环不休,使得小姑娘难受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力量,连花姬圣血都压不住?”

    红莲俏脸惨白,嘴唇咬的出血,心疼的无以复加,却无计可施。

    哪怕身为巅峰大宗师,叛出了百花宫,不惜以自身凝练的花姬血脉,封印了小姑娘的气息,以遮蔽圣境大能捕捉气息。

    可现在,就连这拥有莫测力量的花姬真血,竟是也无法消弭这股突如其来的诡异力量。

    “不行,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去找少爷!”

    红莲一咬牙,接连打出了数道传讯符,并用几张特殊封禁符,不惜自身精血,乃至本命真元损耗,催发特殊符的力量,封禁小姑娘。

    可让她惊恐的是,自家无所不能的少爷,竟似出现了什么变故,归来后便直接进入了界珠空间本源之中,任何人打扰不得。

    更让她绝望的是,求教几位寄居于此的魔道巨孽,得到的答案。

    血脉密咒,纵然叛出了百花宫,可她所得传承依旧不凡,如何不知这种咒术的可怖?

    好在,有百皇联手施为,另有三名魔道巨孽不吝手段,总算压制了咒术爆发对小姑娘的摧残!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悔

    虚无之中,仿若星海漩涡的神秘空间内,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周身星点忽闪忽闪,有如星辰眨动。

    星海游走间,撑天拄地的虚影傲立当空,任由一道道诡异如蝌蚪般的黑色符文游走自身,却在眨眼间便将之崩灭。

    嘣嘣!

    有如倒豆子般的声音此,随着身影上金色网纹交织的光点忽明忽灭,此起彼伏,森然阴气渐消。

    “哼!”

    吴明蓦然冷哼,睁开了双眼,隐有惊怒与阴沉,还有一丝不解,“一界之力加身,竟然有人能将此术逆转,加诸我身,是哪个圣境大能?”

    “不,不对,若真是圣境大能出手,即便能瞒过山海界珠,也瞒不过天地赐福和国运加身的我的感知,冥冥中定然会有感应!”

    “若非人为,难道是天命注定?”

    “但这也不应该啊,我虽敬天地,却并不畏惧,我命由我不由天,早已脱离了寻常生灵的范畴,谁能算计的到我?”

    “我武道真意已达返璞归真,几有天意加身,即便是圣者出手算计,也会心生感应,诸邪辟易……”

    吴明连连摇头,否定了脑海中闪过的无数种可能,心中烦躁不已,默念金刚经静神凝思,逆向推演,试图找出关键所在。

    数月前脱困之初,断紫竹岛灵脉,夺紫竹灵根,以东海龙鲸之血为引,血肉筑祭坛,九大魔尊献祭突破,得天地赐福,修补自身三年亏损。

    事后经幽州,降五鬼,伤阴炫,后救燕藏锋,布局中唐,又入幽峡岭,算计泷静菩萨。

    一步步,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脚踏实地,有惊无险,最终成功。

    最重要的是,破坏了众圣殿布局,得到了以血鹫魔帝真灵,并借泷静菩萨之手,祭炼成了自身第二元神!

    原本心意圆满,着手准备突破半圣之境,却不曾想赵书航准备大婚,并且隐有布局,欲要再次诱他入陷阱。

    吴明本是不准备掺和的,人各有志,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再纠结太多。

    只是中唐寒宵阁态度大变,竟隐有扣押莫藏锋之意,这就不得不让他重视一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掀了这棋盘。

    众圣殿不是要拿赵书航作伐,将之打造成今古圣皇,标榜众圣殿权柄,永不旁落吗?

    于是,便血脉咒术,坏了赵宋皇族根基,咒其九族血脉不通,经脉先天受损,意识不清,精气神全方位封禁。

    如此一来,坏了赵书航底蕴,也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年若非这伪君子阴险狠毒,许多惨事都不会发生。

    至于牵累赵家无辜,吴明更是不在乎。

    作威作福无数年,还想着长生久视,永远掌握权柄,统治亿万人族,毫无负担的吸取民脂民膏,这本身就是作死的行为。

    常言道,阴阳两面,物极必反,凡事过犹不及。

    即便吴明不出手,天地意志也会在潜移默化中,让赵宋皇室付出惨痛代价,他不过是将之提前罢了!

    甚至于,吴明怀疑这本身就是天地意志的影响。

    “莫非真是天地意志作祟,警告于我?”

    吴明眉头大皱,又摇了摇头。

    此番献祭,万千魔皇为牺牲祭品,还有积攒下的魔尊,固然是异域幽冥拿了大头,可于神州而言依旧是赚的。

    这就是一笔交易,吴明舍了天地赐福,换取的公平交易!

    看似难以置信,实则正是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在天地眼中,本身就是公平的,只有万物自身不甘于平庸,奋起直追,逆流而上,脱颖而出,才能获取更多!

    吴明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天地意志警告于他的任何缘由。

    一来,他没有堕魔,背弃神州。

    二来,从未做过对神州有害之事,此番大开鬼门关,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同样存了试探的意思罢了。

    再者,有国运加身和天地赐福,获益良多,没必要舍近求远,背弃了生养自身的这方天地!

    这就是共生!

    前世虽早早辍学,却也算是经过了高等教育,更是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环境中,经历了各种黑暗。

    所以,吴明深知人类的贪婪无毒,对世界有着怎样的破坏性。

    几十年中,那无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只能在课本上看到的物种,早已昭示了一切。

    吴明认可弱肉强食,但不代表支持完全毁灭。

    就好比食物链,少了其中任何一环,破坏性都是灾难级别!

    所以,吴明敬天地,但不畏惧,他走的道,便是怀着崇敬之心,毫无畏惧,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探索!

    正是秉持这种理念,才让他的武道真意远超同阶,一次次超脱自身极限,亏得了返璞归真之境!

    “呼……”

    吴明眉头皱成了川字,缓缓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实在是想不通!

    这九命锁神来势汹汹,血脉逆咒反噬无疑,最让他想不通的不是谁人在背后布局算计,而是这咒术如何逆反自身。

    顾名思义,唯有血脉亲缘,才会受到牵连,可吴明很确定,无论是吴家祖上,亦或近代,与赵宋皇室都没有血缘关系。

    即便有,那也是隔了无数代,受到的影响也不会如此之大。

    若非国运加身,天地赐福,界珠护体,又有莲灯遗泽,吴明几乎能确定,自己面对的困境比之赵书航都好不到哪儿去。

    也正是因此,才更让他怀疑,因为这是只有最亲近的血脉牵累,才可能出现的血脉逆咒反噬之象!

    “算了,虽然有些麻烦,但冒点险的话,影响不算太大,待得突破半圣,应该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吴明没有想通,索性不再去想,动念间,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出现时,已然是到了界珠空间内一处山巅。

    “嗯?”

    身为一界之主,吴明意念瞬息万里,轻易便将空间内的所有动向尽收眼底,眉头陡然一跳,身形再次消失。

    “怎么回事?”

    再出现时,已然到了众人面前,吴明目光落在了红莲身上,确切的说,是她抱着的女娃。

    他认识,拖油瓶嘛!

    初见时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小丫头倔强的抿着唇角,眉眼间的希冀,偷偷抹去的晶莹,还有不同于同龄人的安静!

    “这……这孩子……”

    看着小姑娘紧锁的眉头,有气无力的痛哼,吴明心头没来由的一抽,目光陡然转冷,厉声道,“这孩子哪儿来的?”

    众人唬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吴明会发这么大火,原本还想着请他出出主意,亦或者调动空间本源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界珠本源不能轻动,除了界主之外,其余人使用都是损耗,于界珠成长极为不利。

    除非吴明自愿或主动提及,谁也不能提这种无理要求,更遑论还是为了外人。

    可现在这一幕,却让不少人心头起疑。

    哪怕是与吴明接触最短的三大魔尊,也知道这青年人冷酷或玩世不恭的一面都是真的,只是前者对敌,后者却是只有在亲友面前才会出现。

    更何况,红莲可是最早跟他的贴身侍女,名为主仆,说是兄妹都不为过,所有人都知道红莲的心思,只是双方没有主动提及,都不便说罢了。

    何曾想过,会有如此疾言厉色,横眉冷对之时?

    “她……她是……”

    红莲脸色本就煞白如纸,看吴明神色,熟识如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极可能闯了大祸。

    “说!”

    吴明几乎咬着牙道。

    “她是赵宋皇室长公主赵缨络的女儿,三年前我……”

    红莲娇躯一颤,泪眼婆娑,娓娓道来。

    说了如何抢夺此女的经过,说了以花姬血脉封印了此女气机,以免被人寻到蛛丝马迹,也说了自己为一念之私,想要以此为牵绊。

    牵绊的目标,已然不言而喻!

    红莲是无心之失,她不知道吴明和赵缨络曾有一夜缠绵,于他而言,那是身为男人的耻辱,毕竟被人算计也就罢了,还被女人强上了!

    大男子主义作祟,羞于启齿!

    却不想,就是这一念之差,两人的私心,因缘际会,巧合之下,使得这小姑娘遭受了九命锁神之咒折磨!

    吴明如遭雷殛,头晕目眩,身形踉跄了下。

    一切的一切都想通了!

    智者千虑,百密一疏

    这错漏,竟是出在最亲近之人身上,也是出在自己身上!

    难怪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即便是换做常人,也不会想到,就那一次,就中标了!

    而且,武道强者可自主锁精固元,难有子嗣。

    吴明强撑着不适,推开了前来搀扶的遗脉族老,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颤巍巍的手掌,轻轻抚着那细嫩蹙起的额头,却抚不去幼小心灵中的痛苦,心中不由升起无尽悔意。

    真的后悔了,不该由着性子,只为出一口气,就做了那等事!

    “爹……爹爹……你在哪儿……”

    小姑娘痛苦呢喃,小身子蜷缩着,抽搐痉挛。

    呼!

    微风乍起,父女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谁也没有觉察到是怎么离开的,但要做到这一点,唯有调动空间本源。

    “这小子……”

    三大魔尊互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色。

    此前构筑祭坛,三魔都看在眼里,很清楚吴明的狠辣,如今牵扯到亲闺女,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贼老天!”

    怒喝化雷霆,悔恨意难平!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昆仑古棺

    轰隆隆!

    雷霆滚滚,地动山摇,风雨起伏,惊的飞禽走兽不敢冒头,蜷缩在巢穴中低鸣哀泣。

    身为一界之主,怒如天威,一言一行,皆为此界意志之显化。

    放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居于此的生灵也早已习惯了祥和环境,何曾感受过这等恐怖天威?

    也难怪三大魔尊面露忧色,反倒是龙圣遗脉等众,并无多少异样,毕竟当年便见识了吴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更何况,自家被奉为天龙八部众,又是界主麾下第一批子民,立下了赫赫战功,忠心不二,哪里需要担心会受到迁怒。

    不说众人忧心忡忡,但见云巅电闪雷鸣,风起云涌,仿若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搅弄,化作一个漆黑漩涡,内里有无数星辰闪烁,明灭不定,玄妙无双。

    虽明知这是界珠空间本源之力显化,可此时没人有心思参悟这难得一见的机缘,且不说空间之力乃世间至高之一,若非有大毅力、大机缘、无上天赋才可参悟,单是眼下形势,就让人心难安。

    更遑论,他们也得有这个能耐!

    且不说众人如何,此时吴明悔恨难平,强提界珠空间本源之力,欲要强行驱散小姑娘体内九命锁神密咒。

    但听低沉嗤嗤锐鸣,那花姬真血之力,彷如雪遇骄阳,没有多少抵抗之力,便被迫退,短短盏茶工夫,便被迫出体外,化作了一朵血金色兰花。

    时而婉转低颤,时而轻探枝蔓,好似灵性十足,却不敢接近吴明分毫,彷如我见犹怜的处子。

    “哼!”

    可吴明还是满面阴沉,纵然心中早有所料,依旧没想到,作为至高力量之一的空间本源,也无法洗刷血脉密咒的力量。

    “祸不及亲人……”

    一念及此,吴明面容便有些扭曲。

    虽然是第二次见这孩子,可剥离了花姬真血之后,那股血浓于水的感觉,怎么也瞒不了吴明的感知。

    那小心脏的跳动声,更是令吴明揪心,这是自身血脉的延续,无关感情深厚与否,而是一种超脱于任何力量之上的关系!

    也正因此,他才更悔更恨,悔的是不该在当初明明察觉到一丝警兆时,仍行如此恶毒之法,一疏心中郁结之气。

    恨的是自己不够强大,恨不得以身代之,恨当日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的冷漠,由着性子对一个小姑娘置气。

    啪!

    毫无征兆,吴明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半边面颊瞬间肿胀,嘴角血渍横流,可见下手之狠。

    “恐怕,这孩子心中的我……”

    吴明苦涩一笑,渐渐收了空间本源,只留最微弱的力量,抑制血脉密咒的力量发作。

    以他如今的眼力见识,如何不知,这孩子是受了他的牵累,乃是神州天地意志和幽冥异域意志交锋的反噬。

    即便再是公平交易,毕竟主祭品是神州人族,而且刘录裹挟其中,偷渡幽冥异域,终是损了神州之力。

    神州意志做不到跨界追索,这份因果,自然要着落在吴明身上。

    换做旁人,恐怕就是当场横死,亦或暴毙而亡,可吴明身上的气运之盛,与东宋勾连不说,更有浓郁的天地赐福,算起来至多算是小小惩戒一番。

    可这小姑娘就不同了。

    其母赵缨络,乃赵宋皇室当今长公主,吴明施展此术虽是面相整个皇室亲族,可目标却是直指赵书航。

    哪怕两人并非一母同胞,而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却也是实打实的最亲近血缘关系。

    兼之其年幼,又因特殊原因,无法修炼。

    多种原因结合之下,使得此女遭受的血脉密咒折磨更甚常人,以至于爆发之际,险些身死当场。

    “金鳞!”

    吴明一边小心翼翼疏导小姑娘体内的血脉密咒,以防两者冲突之下,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神色却是越发阴沉,目中从未有过的恨意迸发而出。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小姑娘体内有一股异常雄浑的力量。

    这股力量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分明是来自他的纯阳血脉之力显化,与另一种力量糅合而成。

    两者合一,造就了小姑娘体魄异于常人,甚至不下于先天强者!

    这是神州真灵,生而为王的超绝天赋!

    红莲当年劫走此女,虽是心血来潮,未尝没有发现此女体魄血脉特殊,动了怜惜之一。

    甚至于,或许冥冥中因为对吴明的熟悉之感,让她特别的亲近此女,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罢了。

    但即便吴明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给予此女如此惊人的天赋,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此女在娘胎里,便有人施展超凡手段,进行了先天锻胎之法,才造就了这等体魄。

    基于红莲所言,当日交手的情形,还有此前所观的蚁穴卷宗,几乎在一瞬间,吴明便在脑海中,钩织出了三年前的种种。

    事实,永远不会被遮盖!

    也正因此,吴明才分外怜惜,除了初为人父的彷徨外,更加小心这虽然是意外,却来之不易的血脉延续!

    哪怕,他不懂得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两世为人,前世纸醉金迷,放浪形骸半生,之所以没有子嗣,也是因为自身为孤儿,机缘巧合才被师父收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严厉,可每每想来,却温馨无比,是他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可惜,理念相悖,渐行渐远,疏离嫌隙渐生,但心中的尊敬却未消减半分。

    即便如此,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儿女,一是怕,二是担忧!

    怕自己不懂为人父,担忧自身性格之偏激,言传身教之下,会影响到子女,也怕让子女受到自己曾经的孤苦。

    可也正因此,才更珍惜这突如其来的女儿,哪怕只是初相识!

    “不怕不怕,爸爸在呢,睡一觉,睡觉就好了!”

    吴明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小姑娘,轻哼着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儿歌,恍若梦回万古,看到了初降生时,两张同样模糊,却能清晰感受到欣喜的面容。

    曾几何时,吴明也曾刻意忽略了,为何在记忆相容时,明明翻阅了前世的所有记忆,去没有儿童时的记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心灵的枷锁,为自己所设下的最脆弱,也最牢固的心房!

    但在这一刻,却被这小小的人儿,父女间的亲情所冲破!

    深深看了眼那酣睡中都皱着眉头的小人儿,吴明身形一晃,再次出现在山头。

    众人依旧在列,没有一个离去。

    “少爷!”

    红莲惶然上前,满面怯懦。

    “我不怪你!”

    吴明轻声道。

    “呜呜!”

    红莲闻言一呆,委顿在地,低泣不止。

    这一生,都在追随吴明的脚步,从被人侮辱却为吴明所救,再到王府之中,一篇《爱莲说》洗尽铅华,一颗芳心便全都维系在了吴明身上。

    纵然心中仍有自卑,可她依旧默默守候,努力汲取着一切知识,不放过任何提升自身的机会,就为了能让眼前人多看一眼。

    可现在,竟是因一己之私害了吴明女儿,没有心神失守崩溃,就算不错了!

    吴明再行宽慰,也没心思多劝说,这种情形之下,还不如让红莲发泄一下,自己走出来,才不至于留下心结。

    “三位前辈,都是纵横神州数百载的强者,博学多才,晚辈有事请教一二!”

    吴明姿态放的极低,语气却不容置喙,眼神更是令人头皮发麻,哪怕三人都是纵横天下的魔道巨孽,手中亡魂无数,此时也不禁有些胆怯。

    “界主请说,我等自是知无不言!”

    深知吴明秉性与脾性,三人自是不敢怠慢,更不敢拿捏做大,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吴明没有隐瞒,将小姑娘身上的异常一一道来,更是将其间可能的因果关系,事无巨细的阐明厉害。

    短短片刻,三大魔道巨孽目瞪口呆,愕然不已。

    即便以他们数百载的阅历,也是想不到,其间竟会有如此错综复杂的牵扯。

    剪不断,理还乱!

    其中关节是弄不清了,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如何抑制或解除小姑娘身上的密咒。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简单不过,那就是吴明解除此法。

    可关键在于,吴明当时只想着出一口恶气,并未想着解除,而且他也知道解除之法,关键现在做不到。

    心魔传承中的这种血脉密咒,只要吴明突破圣境,凭借自身圣荫之力,庇护嫡女不受密咒侵害,那是轻而易举。

    关键在于,吴明如今连突破半圣之境的契机,都被密咒反噬而破,更遑论离着十万八千里的圣境了!

    当然,以他的天赋、毅力,还有掌握的机缘,更兼自身武道进境,比之赵书航封圣的几率大的没边,可也需要时间。

    但关键在于,小姑娘受不住这等密咒反噬之苦,生机在不断流失,那是因果磋磨,也可视作是另类的天嫉。

    身为人族,竟生而为王,已然突破了自身极限。

    这是金鳞以逆天之法,强行赋予她的天赋,却不想这不怀好意的力量,此时竟成了维系小姑娘生机的救命稻草。

    当然,也有吴明不惜代价,用空间本源之力护持。

    “昆仑古棺!”

    沉默许久,龙婆迟疑看着吴明道,“以寿丹延续之法,你肯定不取,为今之计,只有昆仑古棺能暂缓一二,再求良方!”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棺中人

    昆仑古棺,传说中来出自昆仑神山的神物,上古昆仑宫覆灭前偶有现世,可今古早已绝迹。

    绝迹并非失踪,而是被人为藏匿,而且是在天品宗门手中。

    吴明即便想要,也得不到,也求不得,更没有能力从这等大势力手中夺取或换取,哪怕以那柄圣剑也不行。

    那是各大势力中,为寿元将尽的大能者存身的至宝。

    天品宗门之所以难以覆灭,就是除了圣意不灭之外,便是藏身于昆仑古棺中的大能者,可以在宗门危难之际出手。

    而这种隔绝天地意志,强行滞留于世的行径,一旦出世,结果便是必死无疑。

    尘归尘,土归土!

    世间万物,终脱不开此定律,哪怕圣者大能也不行。

    而这等存在,便被称之为底蕴,天品宗门存身,延续道统之最后凭依的底蕴!

    圣剑虽好,论价值确实不输这等底蕴,但吴明不够资格与天品宗门做交易,只因实力不足。

    听完龙婆的解释,吴明便知道了。

    但知道不等于放弃,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只是结果并不理想。

    究其原因,还是实力不足!

    更何况,先有布局重创泷静菩萨,后有血脉密咒破众圣殿布局,众圣殿必是欲杀他而后快,崇祯声威,怎可能给他交易的机会?

    可若退而求其次,以寿丹一类宝物,为小姑娘延寿,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其寿元流速,现在还不算明显,可吴明感觉的出来,那是其先天体魄的强大,赋予自身远超常人的生命力在艰难维持。

    一旦超过某个极限,必然会崩解,届时便有生命之危,哪怕寿丹也无法弥补。

    而且,这与寻常寿元将尽或受伤折损寿命不同,这更近似于天地在直接抹去生命,而且是在一点点消磨,极可能难以逆转,其中折磨可想而知。

    “昆仑宫自上古覆灭之后,世间便再难寻踪迹,但老身所在的隐龙山庄,同样传承久远,曾经偶尔看过一本手札,上古那场天崩地裂的大战中,昆仑宫陷落于虚空,如今便是圣贤冢的真正所在。同样,也是神州最大的遗落战境,更是真正的失落之地!”

    龙婆幽幽道。

    吴明眉头大皱,以他的聪明,如何不知其中艰难。

    莫说历经前两次布局,就算没有,众圣殿也绝不会给他进入圣贤冢的机会,哪怕吴家祖上与圣贤冢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机会。

    神州大势,亦或者说,人族高层,执掌真正权柄的大人物,早已有了布局。

    这布局,在多年前就将他排斥在了圣贤冢之外,否则吴家就不会败落,陆家不会家破人亡,陆九渊也不会身殒魔窟!

    但要遏制小姑娘身上的寿元流失,唯有传说中的几样神物,昆仑古棺便是其一,而且貌似数量不算少,有迹可循。

    只是或许难度太大,即便吴明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行,其余几样神物更是两眼一抹黑。

    “哼!”

    没有再难为三个老魔头,吴明神色郁郁的去了另一个山头,上面有做高达百丈的楼阁。

    楼阁内,无数宝光被束缚于阵法之内,内里摆放着数以万计,琳琅满目,令人头晕目眩的各种宝物。

    除了三年中龙圣遗脉在神州各地搜刮的宝物外,还有此前那一批精英大宗师所留。

    吴明为他们选定了死法,自然不会任由他们身上的宝物流失,在挪移出界珠空间之前,便搜刮了所有宝物。

    这些年来,龙圣遗脉也从外界搜集了不知多少宝物典籍,早已不再是如此前一样两眼一抹黑,将后来所得宝物都分门别类的放置于此,便于取用。

    吴明来到顶层,这里是存放典籍的所在,里面的藏书,比之地品宗门都丰富,毕竟那些武者的来历几乎都是各大势力中的精英。

    即便没有最珍贵的传承,可只要有一两本随手收藏的孤本,也能被列入此地。

    而这些,也是吴明一直刻意要求的。

    庞大的神识散逸开来,在书海中畅游,哪怕以他如今的神识,想要在短时间内翻阅如此多典籍,也会被生生耗死。

    好在,这里是界珠空间,一界之主,如圣亲临!

    即便如此,也足足用大半月时间,才将大半藏书阅览一遍。

    从最初的面无表情,渐至阴沉,直至有些做不出,怒意勃发,再到欣喜莫名,吴明嗖忽出了界珠空间,来到了外面依旧在无声无息穿行虚空的虚空破浪船中。

    没有管顾行至何方,吴明径直进入虚空破浪船内部空间,那处虚空暗河涌动的所在,以圣石唤出了虚空游鱼。

    哗啦水响中,一尊丈许大小的水晶棺椁出现,内里隐有一团阴影若隐若现。

    若不仔细观察的话,还以为这是棺材本身材质的原因,却不会想,里面有一个人!

    啪!

    吴明仔细观察一番,目中难掩激动惊喜,转而又有一丝阴沉,右手一扬,就待打开这严丝合缝,甚至看不出缝隙在何处的棺材,下一刻却以莫大毅力硬生生止住。

    旋即,出得宝船空间,很快便重回界珠之内,并直接去了空间本源核心所在。

    唯有在这里,他才能发挥出一界之主最强大的力量,无论里面有什么,哪怕是沉睡的圣者大能,不计代价,出其不意之下,或许能将之斩杀,最不济也能镇压!

    “这只是一半的昆仑古棺,功效未必有传闻中的强大,但有界珠阻隔,神州意志即便再强,也达不到这儿!而且,里面即便真的有人,也未必真是圣境大能!”

    吴明望了眼本源深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躯,一咬牙,屈指一点水晶棺椁。

    嗡!

    刹那间,银白色空间本源之力涌动而出,将水晶棺包裹在内,其上涌现神秘符文,彷如树木年轮一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透着难以言说的玄妙。

    咔!

    一声轻响,原本没有任何缝隙的水晶棺,竟是徐徐开了一道缝隙,旋即无声无息打开,透出内里情形。

    令人震撼的是,其内真的有人,而且是一名白衣女子,绝美无伦,好似睡着的仙女!

    “死!”

    吴明瞳孔一缩,并指如剑,毫不犹豫的点向棺椁之内,那不知名女子的眉心。

    这一剑,空间本源之力加持,虽不如圣剑一击,却也不遑多让,而且有一界之力相辅,更显恐怖!

    噗!

    淡淡的金白毫光闪现,白衣女子胸前一个卷轴突兀飘起,无声无息打开,赫然化作半卷水墨画,仿若天地凝于其中,纳万物于一画。

    剑尖刺于其上,山峦湖泊瞬间崩灭,剑气也随之消散,几乎在一瞬间,双方齐齐湮灭。

    “哼!”

    吴明冷哼一声,目中杀机大炽,毫不犹豫再次一指点出,誓要将此女毙于剑指之下。

    洛无花数次图谋此棺,不惜虚以为蛇,委曲求全,其目的未必是为了此棺,极可能是此女,甚至此女就是遗落在外的洛氏之女也说不定。

    吴明可不在乎对方什么身份,危险就要扼杀在摇篮之中,他可不想对方彻底醒转之后,大闹界珠空间,届时造成的损失,必然难以弥补。

    更遑论,女儿在这里,更是不容半点差池。

    “爹爹!”

    可让吴明心头一跳,指尖剑气险些直接崩散的是,女子睁开了眼,却是呆萌无比的喊了一声爹。

    心如铁石的吴明,绝不会因为一点恻隐之心便收回杀意,可不知怎的,没来由想到了当年心血来潮,没有在意之后,却使得女儿受如今血脉密咒之苦。

    “你是何人?”

    吴明面色阴冷,指尖在女子眉心处寸许停下,似乎此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会痛下杀手。

    “爹爹!”

    女子美眸瞪的溜圆,怯生生的蜷缩在棺椁一角,

    “我不是你爹,我也没你这么大的老闺女!”

    吴明耐性渐失,口出恶言,旋即便有些后悔了。

    不仅是女子目中晶莹涌现,更因以他如今掌控一界的力量,能够清晰感知到,女子话语中的真情实意,似乎真的将他当做了父亲。

    就好似,初生的生灵,会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灵当做父母,天然亲近一样!

    女子樱唇一抿,泪水便如决了堤的河水,瞬间弥漫了整个脸颊,我见犹怜,令人心生罪恶之感。

    “出来!”

    吴明瞳孔一缩再缩,想及自家女儿的状况,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冰冷如铁,缓缓收手负于背后,以防此女有什么其它动作。

    “噢!”

    女子抽泣了下,笨手笨脚的爬出水晶棺,出奇的是,竟然没有施展任何力量,便悬浮于虚空,玉手扭着衣角垂首而来,却不时以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吴明。

    发现吴明在看她时,便猛的调转方向,躲闪开来。

    “你叫……嗯?”

    吴明眉头微皱,蓦地面色一变,右手向下一招。

    “啊……”

    女子吓了一跳,慌忙跳到一旁,躲在水晶棺一角,偷看吴明,发现他不是要打自己,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嗡!

    虚空震动,光华微闪,一尊数丈大小的铜角金棺出现,竟是颤动不已。

    “难道说……”

    吴明眼睛一亮,看着同样震动不已的水晶棺,脑海中灵光乍现,迟疑刹那后一咬牙,放开了对铜角金棺的束缚。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南华寺

    嗡!

    化光万丈,似有仙鹤灵山虚幻而出,更有彩蝶翩翩,落霞长天,看似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铜角金棺和水晶棺,竟一上一下交叠。

    水晶棺在上,铜角金棺在下,棺盖自行打开,水晶棺落于其中,棺盖落下之后,神秘流光涌动不止,竟是幻化出流光溢彩。

    哪怕掌控一界之力的吴明,都觉得刺目无比,不得不移开目光,但为了不放过任何异常,强自调动空间本源之力阻隔这片光华的影响,一瞬不瞬看着融为一条的棺椁。

    “呀……”

    女子吓了一跳,彷如受惊的小鹿,赶忙逃离了棺椁所在,怯生生跑到吴明身后,大着胆子伸手捏住了吴明衣角,好似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吴明眉头大皱,有心要将之推开,可不知怎的,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女儿时的一幕,没来由心头一软,默许了这陌生女子的亲近。

    放在往常,绝不可能允许陌生人靠近,更遑论是贴身了!

    但一想到此女可能与洛氏有关,吴明心中杀机又起,只是很快便被两幅棺椁的异象吸引。

    女子似有所觉,豆大的晶莹泪水滚滚而出,可一双颤抖的白净玉手,仍旧死死捏着吴明的衣角,哪怕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杀意,依旧不肯离开这带给她温暖的人!

    嗡!

    两副棺椁相融,异象冲天,竟是连空间本源也无法完全隔绝,横照万里,映的界珠空间苍穹万里仿若出现了一片神山。

    海市蜃楼,亘古长存!

    “果然!”

    吴明双目一眯,隐有神光奕奕,心中一点担忧稍敛。

    原本翻阅万千典籍,才发现了这水晶棺可能与传说中的昆仑古棺有联系,所以便不管不顾的强行打开水晶棺。

    谁曾想,出现一个莫名其妙叫自己爹的成年闺女也就罢了,竟然还引得阴炫那老鬼的藏身棺材出现异动。

    此宝却是是不可多得的异宝,即便是放在道器中也属上上之列,否则也不会会那老鬼用来存身。

    只是这老鬼同样被吴明在炼化五鬼时,一同做了祭品,对于这棺椁也没有仔细查看,毕竟他不需要这等鬼器,却不想是与水晶棺有莫名联系。

    如此也就罢了,但昆仑古棺关系到女儿生命安危,容不得半点闪失。

    但此前灵机一动,现在两副棺材已经相融,即便再后悔也没用了,只能静观其变。

    好在,上天跟他开了个饱含恶意的‘玩笑’,也不知是否此前怒骂苍天,而让对方有些不好意思,总算补偿了一二。

    待得那山峦虚影敛去,融入重新出现的棺材表面之后,吴明终于看清了这件至宝的本来面目。

    说是棺材,其实并不准确,而是一截半人高下,丈许长短,通体青黑色的粗糙滚木,表层更有淡淡毫光,仿若肉质包浆。

    剖面更有一道道仿若符文般的年轮若隐若现,通体表面也有云纹闪动,时隐时现,玄妙非常。

    “昆仑古棺!”

    吴明目中喜色狂闪,终于确定了此宝根脚,此前那山峦虚影,与当年在妖魔海观那通天石碑所见的山峦虚影如出一辙,正是传闻中的昆仑神山。

    深吸口气,吴明抬脚上前,却觉身后一紧,转身看去时,见那秀美女子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眉头不由大皱起来。

    “爹爹……”

    女子紧抿着红唇,乌溜溜大眼睛弯了新月,眼角挂着晶莹泪珠,我见犹怜,令人不忍呵斥。

    “哎!”

    吴明头疼的叹了口气,心中闪过与洛氏世家的种种纠葛,终究没狠下心肠来,抬脚走到棺椁前,一手抚在上面,暗中调动空间本源防护,以免出现什么差池。

    很快,便从其中得到了一点信息回馈,此宝正是昆仑古棺无疑。

    上古有神树,名昆仑铁树,又名建木,如金似玉,似铜如木,神异非凡!

    历经太古之变,神木断折,于地下历经万古不朽,为万载玄阴木,可存魂护身,隔绝天地,逆转阴阳!

    这昆仑古棺,便是以一截建木阴沉木所炼而成,外皮为棺椁,内干为棺材,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昆仑古棺!

    “最好不要再惹我,否则我不介意给你搅个天翻地覆!”

    吴明阴冷的望了一眼苍穹,蓦地神色一肃,双手一扬,风起云涌,银白色光华闪烁间,包裹着一个蜷缩成一团,仿若在母胎里安睡般的小人儿来到近前。

    嗡!

    昆仑古棺光华大作,释放出万丈光华,山峦虚影再现,与此前不同的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仿若有一弯仿若明镜般的湖水,化作了漩涡。

    此湖名曰天池,又名瑶池,传闻乃是昆仑宫圣地之一,此时却只能在这如海市蜃楼般的存影异象中再见。

    “不要害怕,爸爸就在你身边!”

    轻抚了下女儿额头,轻轻亲吻了下,吴明笨拙的像个孩子,仿佛捧着最珍贵的宝物,依依不舍的将女儿彷如天池漩涡光影之中。

    嗡!

    光华内敛,昆仑古棺一震,须臾吸纳了所有光影,小姑娘也随之消失。

    “啊……”

    吴明面容瞬间扭曲,额头青筋暴跳,抚着棺椁的右手泛白,喉咙间发出一声不似人般,压抑到极点的低吼,仿佛生怕惊动里面安睡的小人儿。

    这也难怪,一手造就了还从未叫过自己爸爸的女儿如今险境,又要将她活着送入棺材,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此了!

    饶是吴明心坚如铁,一念及此,也心疼的险些发狂,好在一直坚守着最后一点理智女儿需要他,等着他来救!

    沉甸甸的责任,虽重如泰山,吴明却毫不犹豫的担起,这是生而为人的本能!

    “爹爹……”

    女子怯生生惊呼一声。

    “呼……”

    吴明浑身一震,从失去理智的边缘生生回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冷硬柔意,看了女子一眼,心念微动。

    嗡!

    银白色光华闪动,两人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仍旧是出现在众人还未散去的山头,将此前的发现粗略说了一遍。

    红莲喜极而泣,恭顺的站到吴明身侧,不无敌意的看了那女子一眼。

    在她心中,吴明无疑的第一位的,哪怕自己养了数年之久的女儿,也是她用来牵绊吴明的一种手段,当然也不乏真心爱护,只是地位依旧不同罢了。

    现在,倒是一样了,吴明的女儿,在她心里就是自己的女儿,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就是敌人!

    “小主人吉人天相,上苍保佑!”

    常恕恭敬道。

    三大魔尊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看向吴明的眼神又有些不同,复杂中多了一丝难明的意味。

    吴明女儿遭受此难,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可瞌睡了就来枕头,这算什么?

    天意弄人,还是造化使然?

    但不管从哪一方面讲,无大气运在身者,绝无这等机缘!

    当然了,于吴明而言是绝对不想要的,哪怕是命运也不能这样捉弄他。

    “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吴明淡淡道。

    “回界主大人,已到丰州!”

    一名龙脉遗老道。

    “改道!”

    吴明双目一眯,不顾众人不解之色,冷硬道,“南下!”

    众人虽不解,可绝不会违逆吴明的命令,更遑论虚空破浪船本就在他掌控之下,只是如今在山海界珠内不能随时注意外界动向罢了。

    “少爷,赵宋皇室和妖圣合谋,欲对小姐不利,如今赵宋皇室已经遭受惩罚,可当年红袖招明显也是知情人,还有陆子青,要不要下令蚁穴关注他们的动向?”

    红莲小心翼翼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告诉他们,不用再藏着了,也是时候让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之人看一看,什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吴明略一沉吟,冷声道。

    “是!”

    红莲眉眼微翘,目中隐现嗜血之色。

    当年她就对楚楚和李思思敌意颇深,三年前两女都没有顾念与吴明的交情,而对其女出手,她怎么可能再留手?

    至于当年对方是否知道,还是机缘巧合,一切都不重要了!

    三大魔尊看的心肝直跳,这小子心狠手辣也就罢了,连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娃,杀性竟然都如此之重。

    天知道主仆两人,会闹出多大乱子!

    好在,三大魔尊都是手底下有无数人命的巨孽,倒是不怎么在意杀戮多寡,只是自身如今寄人篱下,又有禁制在身,这种感觉让他们一直深感束手束脚,难以为继不说,还浑身不自在,自是多了几分忌惮。

    “红袖招!”

    吴明脑海中闪过当年种种,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与这群女人有着极大关联,又沉声吩咐道,“通知敖鲁长老,小莫那件事先拖着便是,谅寒宵阁也不敢怎么着,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便会亲自赶过去解决!”

    几件紧要的事情,通过各种秘密渠道传递下去,无论是蚁穴,还是替天行道部众,甚至远在西域的几个暗子,都在之后不久接到了任务变更的命令。

    可以说,吴明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几乎全部调动了起来!

    外界魔乱依旧,宝船横渡虚空,时而在神州内陆现身,改容易貌之后,通过跨境传送,半月之后便深入了南魏境内,向着一座半山腰处的寺庙而去。

    遥遥可见,庙宇匾额上书三个金灿灿大字南华寺!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佛牌

    云溪袅袅,如瀑如幕,钟声悠扬,寺庙一角掩映在林荫之中,平添几分悠然野鹤,云淡风轻的禅韵。

    但见游人如织,欢声笑语,时而有学子呼朋引伴,高谈阔论,时而有良家莲步轻移,聘聘婷婷,出入禅院,叩祈佛缘。

    相较于神州魔乱四起,妖魔横扫的乱象,此地端的是一派祥和盛景。

    而对于一座新建不过三五年的寺院,有如此鼎盛的香火,着实让人惊奇不已,可看此地香客,显然是早已习以为常。

    欢声笑语渐歇,窃窃私语渐起。

    原本人声鼎沸的山路,行人竟是尽皆不由自主的侧立两旁,小心翼翼的偷瞄山下,好似有什么稀罕人物出现一般。

    尤其那些上香礼佛的女眷,竟是以手掩面,隔着真丝手帕,一双双妙目偷偷看着那名身形颀长,手摇折扇,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仿若闲庭信步而来的儒衫青年。

    虽只是一个人,却仿若太阳般耀目,吸引了所有视线,仅仅是看一眼,便觉放不开了!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一声略显厚重的佛号传来,众人惊愕回神,旋即仿若无事般,该游玩的游玩,该交谈的交谈,而上香的上香,浑然未觉刚刚心神失守。

    “哎,吴施主远来是客,何必搅扰佛门清净呢?”

    无人察觉到,山路尽头处,那袅袅香烟起的鼎炉前,多了一名满面愁容,五大三粗的黑面和尚。

    “呵呵,一别经年,还未恭贺大师佛理有成,金身有望,佛果在即!”

    吴明颔首一礼,微微笑道。

    “哎哎哎,吴施主一来,小僧这里佛庭初成,经不起折腾啊!”

    和尚苦着脸道。

    “慧能师兄这是把我当恶客,准备闭门谢客喽?”

    吴明笑吟吟道。

    “这这……”

    慧能黑脸一抽,无奈侧身虚引道,“施主请!”

    “这就对了嘛!”

    吴明缓步上前,面容和煦,唯有一双眸子毫无感情,“刚刚是哪个老和尚,欲要以佛门禅意,阻我上香礼佛?”

    “吴施主莫说笑,你真是为了礼佛而来吗?”

    慧能引着吴明进入寺庙,沿途所过之人无数,但却无人看到,须臾穿过了不知多少庭院,很快来到了一处故意盎然的幽深庭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下心灰意冷,愿远离红尘俗世,请大师收容,不行吗?”

    吴明一脸正色。

    若是没有最好一句的反问,恐怕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位就是疲倦了打打杀杀,准备遁入空门,可有了最后一句,怎么看都有一分玩世不恭和桀骜不驯。

    “施主因果未解,入不得我佛坐下!”

    慧能沉默少顷,难得没了憨象,悲天悯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这都不肯吗?”

    吴明站在青葱古松之下,遥望树梢,头也不回道。

    “这……”

    慧能神色一滞,挠了挠肥硕光头,就待点头答应。

    “咳咳!”

    就在此时,一声苍老咳嗽传来,却见院门前行来一名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皮包骨头的老僧。

    “师兄,你怎么出来了!”

    慧能赶忙上前搀住老僧,满面关切。

    “当年一别,未曾想,有生之年还有再见大师之时,看来大师即将成佛了!”

    吴明笑着问候,目中依旧没有半点笑意,没有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的幽冷。

    慧能雄壮的脊梁一矮,本就黝黑的脸庞更显黯然,扶着老僧落座石凳,赶忙取了热茶,前后伺候着。

    足足忙活了盏茶工夫,老僧喝了口热茶,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浑浊的双目中,却有一朵金色佛花如烟火般升腾,就这么定定看着吴明。

    吴明怡然无惧,云淡风轻,负手而立。

    纵然面前的老僧,有着近乎圣者般的佛念,也休想看透传承了银灰之蛇心魔之能的他!

    “一别经年,小施主风采远盛往昔,可喜可贺!”

    老僧微微颔首,略显艰难的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哈哈,我以为大师会降妖除魔,亦或劝我放下屠刀!”

    吴明爽朗一笑。

    “劝不住,降不了!”

    老僧摇摇头,两道白眉来回摇摆,涩声道,“当年因,今日果,贫僧垂垂老矣,即将去见我佛……”

    “大师觉得佛祖会容你吗?”

    吴明目光幽深道。

    “吴施主……”

    慧能抬头,目中隐有恳求。

    “贫僧当年一念之差,招致今日恶果,不想一错再错!”

    老僧沉默许久,坚定的摇了摇头。

    “本王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却当年因果!”

    吴明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冷肃笑容,微眯着眼,毫无怜悯道。

    “贫僧就只有这条命了!”

    老僧淡淡道。

    “呵呵!”

    吴明失笑,冷声道,“你们这帮人啊,总以为临死前认个错,就能心安理得的上路,本王偏不如你的意。”

    老僧面颊一抽,褶子几乎皱成了一团,默默哀叹一声,沉默不言。

    “本王几个故人即将归西,就让智先去给他们收尸超度吧!”

    吴明淡淡道。

    “贫僧愿以死谢罪!”

    老僧挣扎着起身,双手合十道。

    “你不够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吴明冷漠道。

    “小子,别欺人太甚!”

    就在此时,一道嗡声如雷的大喝传来,却见一名肥头大耳,坦胸露乳,满身花纹,凶神恶煞般的和尚闯将进来,瞪着铜铃环眼喝道。

    “师叔!”

    慧能担忧的看了两人一眼,似乎很怕他们打起来,求助似的看向后面有一个跟进来的干瘦和尚。

    最后,则有一个唇红齿白,俊俏的不像话的年轻和尚,正愁眉苦脸,又有些惧怕的看着吴明,却又担心着什么,快步走到老僧近前侍奉。

    “求仁得仁,求佛成佛!”

    吴明微扬下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被三名修为不凡的半圣佛陀盯着,有丝毫危险和不妥,“你想成佛,可你心中有魔,借假修真,佛门不分,大师……你着相了!”

    “阿弥……咳咳!”

    老僧剧烈咳嗽几声,面上涌现一丝不正常的酡红。

    “我去,我去收尸,你别逼师父了!”

    年轻和尚噗通跪倒在地,红着眼道。

    “智先啊!”

    吴明走到近前,轻抚和尚头顶,目中涌现一抹温和,诵道,“如是我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无论是老僧,还是慧能,亦或者后来的玄觉和慧难,尽皆口宣佛号,封闭六识。

    正所谓法不可轻传,同样,法不传六耳!

    纵然《金刚经》乃是佛门祖庭第一不传之秘,乃是佛门隗宝,可真正的得道高僧,也不会去窥视,只要佛门道统不绝即可。

    “师父,弟子去了!”

    盏茶工夫后,智先抹了把眼泪,恭敬向老僧叩首,又向吴明深施一礼,“施主保重!”

    说罢,转身而去!

    “哎!”

    众僧齐齐一叹,神色不一。

    “请大师慈悲,用一生佛念修为,为我女祈福吧!”

    吴明摸出一枚两指宽,一指长,其上刻录有生辰八字,颇为精巧,却又略显普通的佛牌,双手捧给老僧,满面不容置喙之意。

    “女儿?”

    无论是老僧,亦或者其余三僧,皆是瞳孔一缩。

    终于明白,为何吴明还未入山,便远远释放威压,丝毫不顾念当年情分,携滔天之势凌压而来!

    如今的吴明,再也不是当年初入少林,故步自封,画地为牢,为存活而苟存的落魄世子了!

    这是一个为了女儿活命,不惜勾动南华寺地下魔窟,也要逼迫众僧接受,理智在疯狂边缘的父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接过佛牌,合十于掌心内,口宣佛号。

    慧能三人也是静默垂首,默念佛号。

    “为表谢意,本王会为南华寺赠一大梁,以全当年玄悲神僧相助之谊!”

    吴明右手一扬,虚空嗡鸣震颤,千丈巨木横空而出,嗡的一声没入大殿之中。

    咚!

    一声巨大如雷般的轰鸣之后,整个大殿猛的一震,下一刻便有光华冲天,引得游客惊慌之后,无不震撼莫名,引为佛光普照,叩头不止。

    “哎!”

    玄觉满是横肉的粗狂大脸上,虽依旧有不满,却消散了不少,无奈的看了吴明一眼,摇头叹息而去。

    慧难满面复杂,垂首不言,手中极速捻动的佛珠却是慢了下来。

    “师兄!”

    慧能却突然换了称呼,憨厚无比的点头道,“师兄放心,我也会为小侄女向我佛祈福,也请你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要堕入魔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吴明淡淡道。

    “阿弥陀佛!”

    众僧齐齐口宣佛号,隐有悲意。

    “多有打扰,告辞!”

    吴明拱手还礼,一步踏出,眨眼消失无踪。

    “哎,我佛门痛失大德,可恨!”

    慧难恨恨跺脚,丝毫不顾自身犯戒,恼怒而去。

    “有失必有得,我不如玄悲师兄多矣!”

    玄觉默念一声佛号,看着老僧道,“前尘往事,虽如过往云烟,却并非烟消云散,师侄当谨记,阿弥陀佛!”

    “弟子省的!”

    老僧恭敬颔首道。

    从此,南华寺中少了一个扫地僧,多了一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圆寂,在大雄宝殿佛座下诵经念佛的老僧!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讨债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半月一晃而过。

    东宋,钦州。

    魔劫重之地,阴云密布,乱象频生,妖魔横行,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殒于妖魔之口,成为血食资粮。

    人心慌乱,盗匪横行,饿殍千里,易子而食,各种惨状层出不穷,民不聊生难以形容一二,十室九空难以名状。

    各方势力应接不暇,难以为继,时有地龙翻身,血雨倾盆,一副末日景象。

    嗖嗖!

    一只只仙鹤极速穿行于云端,飞速赶往钦州各地,背负着太素仙宫弟子斩妖除魔,可也时而有仙鹤归来。

    呖呖!

    悲鸣不绝,折翼者有之,断爪者有之,血染白羽,背上空无一人,亦或尸身无声,整个钦州弥漫着惨烈气氛。

    呖!

    蓦地,一只浑身浴血,刚刚归来,透着疲倦的仙鹤,陡然长啸一声,调转方向,竟是一头扎下云端,落在了齐云山外。

    “小公主!”

    十几只仙鹤见状,忙不迭背负着外出归来的太素仙宫弟子跟随,惹得众人惊疑不定,飞快跟了上去,却见平素脾气大的不行,刁蛮任性的仙鹤公主,此时竟然化作人形,跟在了一名人族男子身后。

    “这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在山门外游荡,是来求援的?”

    “不像是求援的,若是求援的话,岂会无所事事的游玩?”

    “真是怪了,灵儿公主向来不近男子,何以对此人如此上心?”

    “莫非是那几家势力的探子,还是妖魔奸细?”

    仅存的七八名太**冠迟疑不定,正寻思着要不要上前盘问之时,却见那身披鹤羽的少女,竟是在跟随一段时间后,径直跟了上去。

    “公主小心!”

    “灵儿公主不可莽撞!”

    “此人来历不明……”

    众人赶忙冲过去,欲要拦住少女,却被少女板着脸斥退。

    “你们不要过来!”

    少女不容置喙的摆摆手,大眼睛眨啊眨,满目疑惑,迟疑不定的上前,看着那记忆中有些陌生又分明有些熟悉的背影,迟疑好一会才道,“喂,是你吗?”

    众人和仙鹤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看这情形应该是遇到相识之人,只是可能相隔太过久远,有些认不清了。

    想到那仙鹤小公主的性子,也就可以理解了!

    “喂!”

    可令众人和仙鹤吃惊的是,那人并未回应,也没有停步,就这样一步步向齐云山外的山门所在而去,那少女急赶几步,却依旧保持着与之前不差分毫的距离。

    “这是什么身法?”

    “八步赶蝉?”

    “咫尺天涯?”

    “云纵仙身?”

    仔细看了一会,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

    少女或许不是这一行中修为或实力最强的,但若单以速度而言,却绝对是最快的。

    无论是妖体真身,还是天赋,都是仙鹤一族中最拔尖的,哪怕没有现出真身,也比绝大多数巅峰大宗师快!

    可现在,在众人眼中,那人依旧如闲庭信步,游山玩水,没有半分出奇之处,可任是少女如何奋力追赶,双方距离仍旧没有变化。

    “坏蛋!”

    少女一跺脚,周身青蒙蒙如云光影微闪,赫然化作体态优美的丈许仙鹤,如箭般破空而起,虽有穿云裂石之啸,却也有灵动翩翩之柔,刚柔并济,美不胜收。

    可让人震撼的是,两人间的距离依旧没有变化,着实太过惊人。

    一只仙鹤振翅高飞,一人漫步而行,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这一幕,却又如此和谐,甚至完全融于山路景色之中,说不出的契合。

    如此矛盾的感觉,众人看了一会,便觉头晕脑胀,心头郁结,不由大骇。

    “灵儿公主,不要冲动,那人实力太强了!”

    “半圣,这是半圣中的绝顶强者,否则不可能有这等不滞于物的武道韵意!”

    “公主莫要造次……”

    一念及此,众人和仙鹤都慌了神,冲上前去阻拦,生怕惹恼了这等强者,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宗门,更加难以为继。

    “你们别过来,我非教训……追上这坏蛋不可!”

    仙鹤清脆长啸,充满怒意,也有着一丝颤音,饱含着明显的委屈,好似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想要撒娇哭闹一般。

    众人和仙鹤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看自家小公主的样子,分明已经确定那只能看到背影之人的身份。

    可若相识,又为何不见呢?

    正踌躇不知所措间,一人一鹤,已然到了山门外,眼见就要登临山路,进入太素仙宫属地范围之内。

    “坏蛋,你站住!”

    仙鹤追之不及,急声呼喊,已然带上了一丝哭腔,竟是委屈的落地重新化作人形,红着眼睛愤愤跺脚不止。

    “哎!”

    一声轻叹,那人缓缓转身,左手探出,掌心内多了一粒蚕豆大小,晶莹如珍珠般的丹药。

    “嘻……哼!”

    少女喜形于色,几步上前,一把抓过丹药塞进嘴里,仿若吃糖豆般咀嚼了下,便吞咽入腹,旋即后知后觉的红了下脸,板着小脸,扬起白皙的下巴,高傲又欣喜的看着眼前人,“一颗可不够,本公主很不高兴!”

    众人和仙鹤也来不及阻止,毕竟丹药可不是能乱吃的,只是此时看到那人面容,已然忘了提醒少女,竟是多半都面色发白,瑟瑟发抖起来。

    魔头!

    魔王!

    魔道巨孽!

    邪魔外道!

    多少凶残的名号,都不足以形容眼前之人的可怕,那可是连圣者都敢算计,而且最后成功的恐怖存在。

    这等人,竟然在这节骨眼上来了太素仙宫,难道是为了报当年之仇?

    天啊,完了完了,仙宫传承将要断绝吗?

    众人和仙鹤万念俱灰,却发现事情并非想象中那般,因为眼前人并未对少女出手,可此行又有什么目的呢?

    亦或者,太素仙宫有什么能让对方在众圣殿大索神州的情形下,依旧抛头露面,就不怕被追上吗?

    “我还要!”

    少女明眸皓齿,眼睛眯成了月牙,嘟着红唇,伸出玉手,可除了那一颗外,当年分明很疼自己的大哥哥,竟然不再给她糖豆吃了!

    “你长大了,不能和小孩子一样任性了!”

    吴明摸了摸少女头顶秀发,微微一笑,目光却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向山门。

    少女呆愣愣的看着吴明,看着那道瘦削却透着难以言说坚毅与孤寂的身影,就这样走上了山门,渐渐远离,一如记忆中的身影,似乎也模糊了一丝。

    “喂!”

    少女激灵灵一颤,赶忙追上去,可却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不由急的俏脸煞白。

    “太素仙宫山门,闲人免进!”

    “报上名来!”

    “何人敢擅闯我仙宫山门,还不速速退去?”

    八名持剑女冠现身,一声声清脆呵斥乍起,却没有让来者停顿分毫,不由柳眉倒竖,锵锵拔尖在手,迅速结阵围剿向吴明。

    “不要出手,不……”

    少女急了,可就是这一跨步的距离,便呆愣原地,美眸含泪的看着那道身影,依旧不停歇的进入山门。

    面对早已不知比当年初来时,强了多少倍的守山弟子,吴明甚至没有出手,就这样倒背着手,一步跨出,八名宗师女冠便闷哼吐血倒飞。

    土鸡瓦狗,都不足以形容,双方间有如天堑般的差距!

    “大胆!”

    “敌袭!”

    “拿下他!”

    众人和仙鹤目呲欲裂,惊愕刹那后醒觉,这是敌人,不由纷纷厉喝,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的出手,并释放自身气息示警,并传讯仙宫。

    当当当!

    一声急促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的钟声响起,太素仙宫内升起一道道雄浑气息,更有无数宝光闪烁,化作云层遮天蔽日,笼罩了方圆百里。

    也不知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亦或风声鹤唳,仅仅是一人来犯,竟是引得地品宗门太素仙宫在第一时间开启了护宗大阵。

    要知道,数年前的**玄真大会之上,哪怕缚龙魔君出手,在护宗大阵辅助之下,太素仙宫太上长老坤念,也与对方硬拼了一记!

    可现在,竟是因一人来犯而开启!

    “都别出手,别冲动!”

    少女呆呆片刻之后,一咬牙,面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红晕,双手一掐诀,背后赫然出现了一对洁白羽翼,虽未现出真身,可随着血白色光华暴涨,竟是瞬息化作一道光芒,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喂喂,哥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少女带着哭腔喊道。

    单纯如她,想不通当年在宗门内做客,父母也给予极高评价,对她极好的男子,为什么再见时会有如此冰冷的一面。

    “我只是来讨债而已!”

    吴明有也不会道。

    “讨债?”

    少女再次一呆,满目不可置信道,“你胡说,灵儿虽然读书少,可你也不能骗灵儿,哪有讨债弄出这等阵仗的?”

    这哪里是讨债,分明是寻仇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有些人自以为很聪明,想方设法的欠债不还……”

    吴明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冷酷邪魅的笑意,“呵,我就只能亲自上门讨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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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狂龙介绍:
三教九流,百家争霸。 青灯古佛,烛照神州。 龙蛇起陆,天发杀机。 圣道之争,逝者缄默,生者避忌! 且看龙的传人搅动神州风云,掀起逆天狂潮!真武狂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真武狂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真武狂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