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二进宫
众人眼角一抽,略显不自然的撇过头去,一副没有听清的样子。
跟随这位小主日久,已然清楚其行事作风,但看提前一步安排青竹和陆天池来此,便知定然有大动作。
连临时落脚点的郑家,都被整的很惨,更遑论曹家了!
要知道,两人身份本是为吴明量身定做,其祖母乃是真正洛家女,即便被驱逐出洛家,依旧拥有洛氏命牌,其血脉中也有一份来自洛家,假扮旁支外系子弟,堪称天衣无缝。
这也是为何,曹家有勘验世家子弟的手段,也没有看出青竹底细的原因。
若非如此,两人也不可能提前一步,来到岭南!
“大哥如今亲临川岭城,是不是……”
青竹颇为别扭道。
即便如今身为巅峰宗师,拥有酒鬼传承,半只脚踏进了大宗师之境,可在吴明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小乞儿,实在受不了装作世家子弟的派头。
可偏偏为了真实,吴明严令其即便在自己面前,也不能有丝毫懈怠,其实早在多年前察觉青竹来历可能不凡时,便有意培养其这方面,只是自身没有发现罢了。
“即便我以易容术化作你的样子,难道你还能不见人了吗?”
吴明岂会不知这小兄弟的心思,莞尔摆手道。
“我再乔装打扮一番便是!”
青竹很不适应道。
“不必,来时我接到你的传讯,大体了解之后便另做了一番安排,此番那曹晔要你联络族中,又有其族中兄弟相继来邀请,多半是想要从中作梗,让其失去这次前往曹家祖地的机会!”
吴明微微摇头,若有所思道,“正好顺势而为,你且发下请柬,邀他们一聚便是。”
“大哥是想让曹晔此人倍感急迫,乱了方寸?”
青竹眼睛一亮。
“哈哈,好,你能想到这一层,足可见这些年的历练没有白白蹉跎!”
吴明颔首赞许。
“都是大哥教的好!”
青竹腼腆的挠了挠头,可是手上一僵,赶忙放下,重新端起了世家子弟的架子。
“常老!”
吴明没有怪责,转头道。
“老奴在!”
常恕躬身上前。
“现在你可以去城中大肆采购各种岭南矿材特产,不用担心什么财不露白,最好弄的人尽皆知!”
吴明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面。
“主上放心!”
常恕目中精芒一闪,缓缓直起腰,三境元神大宗师的威仪渐渐显露,龙行虎步向外而去,屠氏三凶紧随在侧。
经过一路修整,又有吴明早就备好的各种珍品重宝,这位曾经的炼器大宗师,终于借道韵宝光之助,重回巅峰!
兼之其本身就曾是世家旁支外系,即便家道中落,但骨子里的上位者气质并未散尽,只是在吴明面前尽数敛去而已,比之青竹这半吊子不知威严了多少倍。
“你也去准备吧,待得三天后会宴,届时我会以你洛家兄长的身份出现!”
吴明笑道。
“嗯!”
青竹重重点头,整束了下衣衫,恢复了从容世家子的气度,在陆天池护卫下离开了小院。
“踏出这一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空荡荡院落内,吴明蓦然幽幽道。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枯晔于识海中道。
吴明默然。
当年虽是枯晔算计在先,但这些年不遗余力出谋划策,几次险死还生,都得益于其全力襄助,即便心如铁石,也不会无动于衷。
只是,即便准备的再充分,可要行逆天之举,依旧要看天意!
而他能做的,不过尽人事尔!
“想要行夺舍重生,过程最简单,区区巅峰宗师,绝难抵抗我的圣魂吞噬,更有你得自那一族的融魂秘术,基本可以确定不会出问题。
小灵界和曹圣意志,两者都好说,一来隔着太远,二来曹晔血脉淡薄,我散尽圣魂之力,足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唯一可虑的是,神州天地意志察觉。如今灵主沉睡,纵然她的力量依旧遮蔽着我的气机,但离开识海,进入躯壳内夺舍时,必然会被察觉!”
枯晔道。
吴明默默颔首,心中念头急转。
无论什么方法,但要窃据世家子弟肉身,行夺舍重生逆天之举,必然绕不开两大意志。
纵观神州有史以来,凡称得上世家者,无不是撑过了纪元更迭,时代大变,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强大家族。
成就世家之条件,苛刻的令人发指。
其一便是拥有被称作小灵界,作为休养生息的祖地,这等灵地皆为山海界珠历经天地演化而成。
而每一处未开发的小灵界首次出世,必然有耀世灵光,引得无数强者争夺,想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即便是号称圣与天齐的圣者,为了家族延续,也会抛开圣者之心,参与其中,哪怕受限于天人之约不能直接出手,可单单是布局,除了同阶存在,就足以纵横睥睨,傲视八方,稳坐钓鱼台。
其二,便要进行祭祖敬天,迎接自家圣者不灭意志降临,在小灵界意志未被神州天地意志同化前相融,并一直持续到小灵界重新敛入空间裂缝,期间必然不能被打断。
诸如血祭或比较温和的诸如‘桑荫不徙’之术,都是加速这一过程的秘术,通常需要一株通灵木或颇具灵性之物,能够承载自家圣者不灭意志和小灵界意志。
当然,若有活着的圣者,可省去诸多麻烦。
而人族不灭意志不灭者,便是圣与天齐的圣者,也是最后一个条件!
诸如其它细枝末节,就唯有世家自己清楚了!
“为今之计,只有用那一族的秘术,才能让你有余力,抵住天地意志镇压,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吴明沉思良久,淡然道。
“哎,欲使天怒人怨,人神共弃,这等阴毒的法门,也就是那一族能创出来!”
枯晔叹道。
“呵呵,若非如此,岂能达到‘洗心革面’之效,又怎能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吴明淡然一笑。
“话虽如此,但这等损阴德的法子……”
枯晔苦笑道。
“损阴德?”
吴明冷冷一晒,不无讥讽道,“当年曹圣借抵御妖蛮,域外天魔之名,行那扒坟绝户之事,算不算损阴德?”
“这……这也是他老人家未封圣前做的事,而且是为了人族大义,岂能与我们如今做的事相提并论?”
枯晔瞠目结舌,吭哧道。
即便曹圣身殒多年,但到底是为人族做出过大贡献的法家兵圣,后人提及也不会有半点不敬,可却不包括这位无法无天的主儿!
“哈哈,那他因疑心,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名满天下,号称活神仙的医家圣者,致使人族痛失大贤,又算不算损阴德?”
吴明笑道。
“那是因为……”
枯晔想了许久,不知如何辩解。
“那他因一己嗜好,贪恋外族美色,害的麾下武圣悍将惨死,人族将士伤亡惨重,又算什么?”
吴明一番话让枯晔哑口无言,最后仿若一记重锤般敲击的其圣魂连颤,“于公于私姑且不论,但他做了这等事都能封圣,家族万代不灭!但其不在七十二圣贤和圣将之列也就罢了,连圣贤冢都不能入,难道不是众圣殿对其德行的否定?”
“我知道你担心事到临头,我会心生杂念!”
枯晔沉默良久,圣魂中的颤栗渐渐散去,似乎打消了所有顾虑。
吴明当然知道他害怕。
毕竟曹圣乃中古最强兵圣之一,做下了那等损阴德之事,岂会没有后手,防备别人挖自己墙角?
无法进入圣贤冢,便以圣道伟力推演,布下了七十二疑冢,至今都有人怀疑,曹家祖地内埋的不是其真身。
而且世家也有强弱之分,诸如洛家这等远古世家,无论是底蕴或势力,都远远超过中古曹圣世家,哪怕后者是以兵家为基!
但若因此小觑中古世家,那就大错特错,即便曹家被夺了皇庭基业,但只要祖地不失,想要卷土重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只是时值神州大劫将至,众圣殿绝对不会允许人族内部再起波澜,若曹家执意要争夺南魏皇室大统,不说众圣殿会阻止,自家圣祖意志也会不喜。
虽不会眼睁睁看着后世儿孙做出有损人族大义之事,但也绝不会允许他人侵占儿孙躯壳,染指自身血脉。
想要窃据世家子弟肉身,行李代桃僵,鸠占鹊巢之法,必然要与曹圣意志、小灵界意志对抗,
其中之艰辛,即便是圣者都不会尝试,因无论成功与否,必会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
正因此,吴明才精挑细选,从曹家无数旁支中,敲定离祖地最远的川岭城曹家旁系子弟!
历经南魏皇庭权力更迭,嫡系早已迁移回祖地宗家休养生息,血脉稀薄到了极点,即便还盼着想要回归,可心中多少也有埋怨,貌合心离,莫过于此。
“您老说起来也是二进宫,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吴明故作挪揄调侃,缓解其压力。
枯晔哑口无言,却不知这位也是如此,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认真来讲,在夺舍重生之事上,吴明还真不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毕竟当初太过莫名其妙。
其前身同样来自圣者后裔,那位更是圣贤冢七十二圣将之一,可偏偏夺舍过程没有出现任何波折,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莲灯。
第一千章 八贤王
“听说川岭城来了位炼器大宗师,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有假?城中都传遍了,数十家商户中珍藏的炼器宝物,最少的也被买走两成,这是什么概念?”
“我的天,不会是要在咱们川岭城开炉,炼制宝器吧?”
常恕于城中大肆采购各种岭南特产矿材宝物,引得多方觊觎,不知被谁爆出其乃是一尊炼器大宗师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各方风云诡动。
何为炼器大宗师?
至少能够炼制宝器,极品玄兵不说信手拈来,至少也要超过一半的成功率,其它低阶品级的兵器甲胄,不说十成十,怎么也不能出现废品。
如此,才称得上炼器大宗师,成为各方势力竞相追捧的座上宾!
但俗话说得好,玄兵常见,宝器难寻,正因炼器大宗师难以培养,所以每当出现这等存在,都会备受瞩目。
若有雄厚实力或背景还好说,若不在此列,那就对不住了,要么被威逼利诱加入某一方,要么就会被夺走传承,用以培养自家炼器师。
这就是现实!
什么走到一处前呼后拥,交友满天下,那都是传记以讹传讹或有不凡来历之人被美化后的经历。
只因大宗师想要发挥出全部力量,必然要有宝器相辅,寻常玄兵都难以承受大宗师真元灌输,哪怕是极品玄兵都会出现折损,仅仅是更耐用一分罢了。
川岭城作为岭南最大的贸易城市之一,即便受到其余四城排挤,可常驻大宗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有宝器随身的绝对不过两成。
而宝器合用、趁手的,又不足两成,便知宝器有多紧缺,炼器大宗师又是何等受欢迎!
一时间,城内鱼龙混杂的各方势力,都开始盘算,如何让这尊难得一见的炼器师,能为自家炼制宝器,如此才能提升自家实力,稳压其它势力一筹。
再不济,也不能让对方再获得,以防在日趋激烈的利益争斗中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欧大师,只要你肯加入我南宫世家,供奉之尊虚位以待,等同族中长老!”
此时,南宫商行于川岭城分行内,一名满头灰红色长发的老者,笑吟吟对化名欧常的常恕道。
若吴明在此,必然会认出,此人赫然是当年汴梁大拍卖会时,见过一面的南宫家族老南宫炼吙。
可惜的是,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大宗师,如今气息勉强不过恢复一境修为,甚至只能在这里主持一地商行。
“承蒙行主厚爱,实不相瞒,老夫早已是别家供奉,一身岂能侍二主?”
常恕满面苦笑,连连摇头。
“什么?”
南宫炼吙神色微变,目中隐现一丝不悦道,“欧老弟莫不是看不上我南宫世家,故意托辞?”
“哎,南宫行主误会了,实在是此行本来不愿暴露身份,明面上为采购南魏诸多特产宝材,实则是陪族中一位小主历练!”
常恕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称为改,叹声道。
“陪同小主历练?以你的身份……”
南宫炼吙狐疑不已,蓦地瞳孔一缩,失声道,“欧兄所言小主,可是月前抵达岭南的洛青?”
“什么?六少爷在此?”
常恕听得其称呼再变,心中暗暗发笑,明面上则是一脸讶色道。
“欧兄啊!”
南宫炼吙连连缩了几下,蓦地腾身而起,热切无比道,“虽然我们不过初次相识,但却一见如故,你一应所需,我可都吩咐下人安排好了,你可得跟老哥说实话,你可是来自远古世家洛家,陪同之人可是洛家嫡子?”
“这这……”
常恕目光闪烁,一副懊恼自己说漏嘴的神色,慨然一叹道,“南宫行主所说的洛青少爷,若其身边有一位大剑宗随扈,就是洛家当代旁支外系庶出的六少,而我侍奉的则是旁支家主嫡五子洛明。”
“嘶,以欧兄的身份,竟然只是这位五少的随扈供奉,看来其在宗家内已然挂名了啊!”
南宫炼吙轻抽一口气,虽极力掩饰,可还是暴露了其心中震惊。
身为四海龙商之一的南宫家前族老,人前人后虽以世家自居,但实则所有人都知道,四海龙商合为一体也不配称为世家,只能算作顶级豪门。
无它,即便历经中古到今古,四海龙商都没有占据任何小灵界,即便有龙族相助也不行!
真比较起来,哪怕对方只是远古世家旁支,但比起寻常世家子弟都不逊分毫,更遑论在世人眼中沽名钓誉的四海龙商了!
其早年投靠龙族,成为随扈族裔,自诩龙族一份子,在人族眼中就是数典忘祖,哪怕龙族是盟友也不行。
也正因此,历经中古两朝时代变迁,数次小灵界出世,有龙族相助的四海龙商,都没有夺得任何一处小灵界,真正晋升世家之列。
只因为人族各方牟足了劲,完全无视了威逼利诱,甚至连众圣殿都默许,就是不让四海龙商成功。
这都八字没一撇呢,就以世家自居了,真正成功了,鼻孔还不得朝天?
“南宫行主不愧是来自龙商世家,竟然知道如许多隐秘!”
常恕自知失言,一面赞叹,一面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哪里哪里,若非欧兄提点,我哪里能想起这些?”
一声‘龙商世家’让南宫炼吙心花怒放,眼角都带着喜意道,“既然欧兄乃是洛家随扈供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川岭城哪些家族势力敢有半分不敬,便是与我南宫世家为敌,这是我南宫商行的贵宾令牌,一切所需都可打九折的同时,还可提前预定,不需要任何押付!”
“如此,在下就代我家少爷谢过了!”
常恕略一迟疑,便接过了那枚令牌。
“欧兄,你我初识,有些话本不应该说,但如今川岭城形势颇为复杂,你我又一见如故……”
南宫炼吙踌躇道。
“南宫行主但讲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常恕正色道。
“川岭城之主明面上是中古世家曹家旁支外系后裔,实则在当年皇权更迭之后,嫡系早已迁移回祖地,这些心中不甘之人仗着一点淡薄到了极点的世家血脉,却还妄想搅风搅雨,如今神州动荡又起,各国都希望稳定,大魏也不例外,所以……”
南宫炼吙道。
“什么?你们是想剿灭曹家?这这……莫说老夫,就算是小主也没权利……”
常恕大惊失色,豁然起身。
“欧兄误会了!”
南宫炼吙当即摆手,连连解释道,“其实吧,个中内情我不便解释,但要欧兄知道,此番川岭城曹家必然元气大伤。而我听说贵族六少洛青,与曹家子弟走的颇近,实在不想贵族蒙受不白损失啊!”
“原来如此,还请南宫行主放心,六少年轻识浅,识人不明,被小人一时蒙蔽情有可原,但我家小主绝不会放任此等事不管!”
常恕大松口气,借口小主等候多时,又拉扯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南宫炼吙久留不成,亲自送出门去,待得回返后,屋中赫然多了六名气息凝厚的青中老年锦袍男女,无一不身具上位者气质。
若有熟知川岭城形势之人,必然会认出,其中五人皆是城内有名有姓的各大家族掌舵人或商行之主或宗门外堂话事人。
唯有一人,乃是一名身形瘦削,方面浓眉,气度不凡的二十来岁青年,一身锦色华服,随意端坐,气度却不弱几方大佬分毫。
“司马贤侄,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可放心了?”
让人意外的是,南宫炼吙入内后,首先便是冲此人所言。
“有劳南宫世叔了,不过你可确定他是洛家随扈供奉?”
方面青年拱手道谢,不答反问,在座大佬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因为,如今的南魏皇族便是司马姓,而这青年便是当今南魏国主嫡八子,人称八贤王的*。
而其来到此地,便是为了主持此次打压曹家,隆合诸多势力一心的话事人。
“呵呵,贤侄有所不知,莫说鲜少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充世家子弟,即便有,也就骗骗不明就里,见识浅薄之辈,我等家族、宗门都有识别世家子弟的秘术法门!”
南宫炼吙淡然一笑,摸出一枚古拙玉佩道,“此宝中有一方精妙玄阵,能够识别当今神州世家血脉气息,却不足以追踪定位,这欧常身上的气息淡漠的可以忽略不计,想来是洛家所配身份令牌,而那洛青的身份,曹家想必早就验看过了,否则绝不会让自家子弟接触。”
“如此甚好!”
*微微颔首,一脸正色道,“在下知道诸位前辈、世叔都不愿与曹圣世家交恶,哪怕仅仅是打压其旁支外系,但如今神州大劫将至,谁也不愿自家后院起火,再起骚乱,所以曹家此次欲要搅弄风雨,就要劳烦诸位勠力同心,晚辈在此替大魏亿万子民谢过了!”
言罢起身,一揖到底。
“贤侄言重了,我等宗门、家族与大魏同根同源,一衣带水,决不允许任何人胡乱生事!”
众人交汇了个眼神,齐齐正色保证。
“多谢!”
*再次拜谢,婉拒了众人安排的宴席,告辞离开。
众人也没有再多做交流,相继离去。
第一千零一章 兄弟阋墙
“小家伙真是长大了啊!”
吴明查阅着一枚玉符,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其内所载,自然是青竹回复曹家之人邀约之后,按照安排另行下了请帖会宴之中的情形。
侍立一旁的常恕,神态越发恭敬,这才两天而已,仅仅靠着青竹和陆天池收集的情报,便将曹家年轻一辈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几乎掌握了川岭城曹家命脉。
可以预见的是,当吴明以远古世家洛家子弟身份,堂而皇之出现在川岭城时,若倾向于曹家,必然能助其顿解颓势,若与皇族势力联手,下场可想而知。
时也命也,川岭曹家运数,早已注定!
笃笃!
院门声乍起,从内能清楚看到,门外有两男一女,明显以那二十来岁的青年为首。
“主上真乃神人也!”
常恕瞳孔一缩,由衷赞叹。
因为自他回禀在南宫商行中,与南宫炼吙一番会谈后,吴明便断定,必会有人登门拜访。
吴明摆摆手,在脸上搓了两把,容貌顿时改换三分,越发显得英伟俊逸,尤其一双略显斜长的星眸,开阖间隐现独特魅力。
“敢问公子是何人?可是走错门了?”
屠三前去开门,粗狂矮壮身形,颇显不客气道。
“在下*,听闻洛家五少在此,特来拜访,冒昧前来,还请通秉一声!”
青年和煦微笑,手下男子侍卫当即上前,递上了一张烫金名帖。
屠三早已得了嘱咐,满面不耐之色,就要推开名帖,可在触及的瞬间,看到其上所书字迹,当即顺势收入手中道:“还请阁下稍待!”
*目光微闪,不以为意的淡笑颔首。
倒是其手下一男一女,颇显不悦的皱了皱眉,想来是以自家主上的身份,遭受这等待遇,还是第一次吧!
若是看到院内情形,不知会不会被气炸肺!
“呵呵,这*乃是南魏国主嫡八子,号称八贤王,更是下一代皇位继承人中呼声最高的,传闻其有天纵之资,比之大宋赵书航都不弱分毫,没想到是他来主持此次打压曹家事宜!”
吴明扫了眼名帖,随手扔在石桌上。
“说来也怪,老奴听说赵宋皇室这一代年轻子弟,除了赵书航外,竟无一个出彩之人,与大唐、南魏、西夏、北金皇室层出不穷的天骄皇子相较,着实差了不止一筹!”
常恕道。
“呵呵,你不知道也清楚,但事实上,也并非什么秘密,只是少有人知罢了!”
吴明晒然一笑,不无讥讽道,“赵宋皇室以朝廷龙气,滋养异族,行圣道之争,嘿……若能再出几个赵书航那等人物,才是怪事!”
“原来如此!”
常恕恍然大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宋皇室引狼入室,这天下,指不定哪天就变喽!”
吴明喟然一叹,脑海中闪过两道倩影。
一尊贵,一婉约,正是大宋皇帝赵宇坤之女赵缨络和赵婉如,两者正是盛纳大宋皇庭气运的载体容器!
后者当年于宴会上,被王守明强行带走,后者沦为替代品,经过这几年皇庭气运灌注,差不多也到了收获的时间!
枯晔早就推测过,皇宫内每年失踪的宫女或汴梁乃至各地失踪的女子,未必都是锦清所为,否则的话,那么多龙气元阴,就算是头猪,也早就成就皇者了。
罪魁祸首,必是金鳞妖皇无疑,否则其也不会从早年传闻的大妖王,短短几十年内横跨皇者,直入半圣,更与陆九渊争夺封圣契机!
也正因为赵宋皇室这等损人族利益,补外族的不当行为,使得赵宇坤子嗣中除了赵书航,几无出色子女!
“不过,老奴听说主上在大宋也有贤王之称,这位也是……”
常恕老眼中隐现玩味之色,当年在中年长安,这位主和吴王李络有过交集,后者下场可说不上好。
“哈哈!”
吴明长笑起身,整理了下衣襟,竟然亲自到院前开门,朗声道,“不知贵客临门,还请八贤王恕罪!”
两名护卫早已面露不忿,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可看到吴明亲自出门相应,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必然整肃了下仪容才出门相见,显得更加认真重视,心中不忿这才敛去。
“洛兄面前,可当不得贤王之称,你我年龄相若,不如同辈相称便可!”
*目中异色微闪,爽朗一笑,拱手还礼道,“在下*,见过洛兄!”
“洛明,见过司马兄,快快里面请!”
吴明侧身虚手一引。
“请!”
*也不多客套,与吴明并肩入内,相继落座于凉亭石桌旁,自有常恕亲自斟茶。
“可使不得!”
*连连摆手,心中不无感慨,这就是世家底蕴,让一尊堂堂炼器大宗师倒茶,莫说皇族子弟,即便是皇帝也没这福分,心中仅剩的一丝疑虑尽消,赶忙道,“碧儿,还不速速为洛兄倒茶!”
“无妨,无冤无仇的,难道堂堂八贤王,难道还会下毒谋害我一个世家子弟不成?”
吴明大咧咧,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那名女侍卫身上。
“洛兄说笑喽!”
*神色一松,看似挤兑,实则更显玩笑。
当即,神色踌躇的常恕退到一旁,那名唤碧儿的女侍卫上前,玉手轻展,为两人烹制茶水。
“好茶!这应该是洛河一带有名的洛水霜茶,其味冰甘,入口苦甜,大有冰火两重天之效!”
*赞道。
“司马兄好见识,我这一路南下游历,多亏了这灵茶,一添思乡之情!”
吴明轻撮一口茶,面露沉醉之色。
“洛兄年纪轻轻,便游历天下,当真是快意逍遥,可惜你在南魏日久,我却不能早早与你相识,实在是遗憾!”
*随意道。
“哈哈,司马兄却不知,你我相识,实乃缘分也!”
吴明仿若未觉的大笑道。
“此言何意?”
“我自族中北上,一路上北金,至中唐,再到西夏,最后才来到岭南,本是想好好领略一番贵国风光,不成想此前略有机缘,本待在此地收拢些许资源便转道回家,偏巧血佩有所感应,便来一看,却不想是家中幺弟历练至此,他倒是选了一条与我正好相反的路,却在这里碰头了!”
吴明笑道。
“原来如此!”
*目光微闪,仿若未觉吴明话中对自家幺弟的特殊语气,笑吟吟道,“洛兄可知道,令弟在川岭城可受欢迎的紧,如今正与诸位宾朋把酒言欢呢?”
“呵呵,岂能不知?这不……司马兄不也上门了嘛!”
吴明似笑非笑道。
“哎,果然瞒不过洛兄!”
*也不尴尬,一脸正色道,“看来洛兄早来两天,一直在暗中观察,想必已经知令弟所行之事,那洛兄准备袖手旁观,还是插手此事?”
“司马兄不觉此言有些交浅言深了吗?”
吴明不答反问,不等对方回答,又追问道,“那依司马兄之意,是希望我袖手旁观呢还是不插手?”
“我自是希望你插手,让令弟迷途知返!”
司马笑道道。
“我洛家子弟,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外人置喙,也承受的起任何损失!”
吴明傲然道。
“洛兄此言差矣!”
*剑眉一挑,郑重道,“令弟年纪轻轻,即便再聪明,可受限于阅历见识,岂知如今川岭城之形势?一旦泥足深陷,恐怕其前程有碍,而洛兄却在一旁袖手旁观,若被族中知晓,即便你身份超然,恐怕也少不得一分诘难啊!”
不得不说,这番话鞭辟入里,将洛明和洛青的利益,分析的极为透彻。
若两人身份都是真的,即便吴明隐晦的表达了对青竹这位幺弟的不满,可若真眼睁睁看着他插手另一世家与当地皇庭、宗门、家族争斗,必然少不得一顿贬斥,甚至影响其进入祖地宗家修炼的大计。
“不愧是八贤王,如此短的时间,就将我的底线摸清了!”
吴明微眯了下眼,不无忌惮道。
“哈哈,洛兄说笑了,我只是与你一见如故,哪怕明知交浅言深引人猜忌,也不想洛兄自毁前程啊!”
*爽朗笑道。
“事实上,我这幺弟插手此事,也算是历练的一部分,只是牵扯过大,超出了其能力范畴,我这做兄长的敲打一番,也未尝不可!”
吴明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又扫了眼那名叫碧儿的女侍卫,又恰到好处的让对方看得。
“若有为难处,洛兄尽管明言,在下绝不会让你难做便是!”
*仿若未觉,就差拍胸脯保证道。
“我听说曹家有一对兄妹,名曰曹晔、曹香芹,与吾幺弟甚为亲近,未免他识人不明,我想见一见这位……香芹姑娘!”
吴明笑道。
“兄弟阋墙,莫过于此,世家子弟之间的争斗倾轧,不亚于皇族啊!”
*目中精芒一闪,心中暗暗想着,面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此事易尔,我有交好之人,与那曹晔相熟,只待洛兄带回令弟,届时为了谋求助力,说不得便要送……亲自来见了!”
在其看来,吴明分明是想在精神上打击自家幺弟,夺其美人,断其历练,甚至于……毁其武道!
这等心机,何等深沉、老辣!
“此言,甚合吾意!”
吴明抚掌轻笑。
第一千零二章 粉墨登场
川岭城最繁华的望湘楼顶层,齐聚曹家七八位嫡系或庶出最杰出的年轻子弟,无不满面笑容的与一位俊秀少年推杯换盏,即便连侍立一旁侍卫打扮的青年剑客,也有两名貌美女子频频敬酒。
可这位冷面以对,一双虎目开阖间,如剑目光横扫,几乎从未离开过俊秀少年身侧。
俊秀少年似不胜酒力,纵然时常推拒,可挡不住众人热情,一杯杯灵酒下肚,本就略显阴柔的俊脸上浮现一抹酡红,引得在场少女频频侧目,甚至还有几名少年也不免看呆。
只是慑于青年剑客冷电般的目光,谁也不敢有逾越之举。
“四少爷,五小姐,你们这是何意?”
急促脚步声乍起,一男一女冲上顶层,哪怕几名护卫也拦之不住,赫然正是曹晔和曹香芹。
“哼!”
曹晔周身气息涌动,迫开拦路护卫,冷眼扫向场中,看到醉醺醺的俊秀少年,不由面色一变道,“洛兄不胜酒力,随我回去休息吧。”
“三房老四,你这是何意?”
不等他上前,一名高大青年随手隔开,其余人也是面色不善。
“洛青哥哥,快跟我走!”
曹香芹趁此间隙,欲要绕过众人,也被几名少女软硬兼施的推开。
“你们想干什么?”
曹晔怒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来问才对?”
“我等宴请洛兄,乃是出于同为世家子弟,相护结交之心,你为何意欲横加阻拦?”
“莫非以为自己是三房子弟,就能如此没有礼数吗?还不速速退下!”
大房年轻一辈本就仗着资源雄厚,稳稳压了其他几房一头,兼之人多势众,饶是曹晔修为不凡,也一时近前不得,更被众人三言两语挤兑的面色阴晴不定。
为了牢牢抓住这份依仗,他可从未跟族中其他人,包括三房兄弟说起,却不料一切都落在大房之人眼中,造就了现在的窘迫。
一旦此事捅出去,不仅会失去这份助力,还要受到三房兄弟们的排挤,届时如何自处?
“曹兄来了啊,一起喝……喝酒!”
洛青脚下虚浮,已然喝醉了。
这可不是寻常烈酒,只要运转真元就可恢复,而是醉于灵酒内浓郁灵气,即便以巅峰宗师之能,一时半会也无法清醒。
即便酒力再是不凡,可架不住人多,牟足了劲灌他啊!
“卢兄,你家少爷都快烂醉如泥了,还不带他回去?”
曹晔无计可施之下,看到陆天池在场,当即大喜喝道。
众人神色微变,暗叫不好。
原本就是想仗着人多,兼之洛青年轻识浅,灌醉之后好另作安排,可没想到陆天池就跟石头一样油盐不进,即便此前洛青被挤兑的让其退下,都不肯让步。
而且对方乃是大剑宗,实力强横,即便仅仅是随扈武卫,曹家子弟也不敢太过分。
“洛少,你好歹是堂堂世家子弟,难道喝几杯酒,也要问过随从不成?”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堂堂男儿,出门还带个奶妈管着!”
“我等好意相邀洛少,从未有任何逾矩之处,这是要将我等当做洪水猛兽不成?”
为首几人递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人阴阳怪气的喝问起来。
“哼!”
洛青怒哼一声,脸红脖子粗的瞪着正要上前的陆天池喝道,“退下,本少堂堂宗师,岂会几杯酒下肚就醉了?今日曹家诸位世兄盛情相邀宴请,岂能失了礼数,落了我洛家脸面?”
“这……是!”
陆天池神色微变,略显踌躇的躬身退下。
“曹晔,你可看到了,这是洛少自己要留下,可不是我等强留,若你无事的话,速速离开吧!”
大房一众子弟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之下,令曹晔羞怒交加,却又无法反驳。
若放在平时,曹家各房为了修炼资源,即便有所争斗,也不会如此不顾亲情。
可此番曹家压力太大是其一,二来也是大房想要借此做出一番事业,争取早日回归祖地宗家,脱离南魏川岭城这方泥潭,以至于近乎撕破脸皮的争夺洛青这份助力。
要知道,城内突然出现的那尊炼器大宗师被南宫龙商请去,多半是不可能襄助曹家了,若这位再从手中溜走,川岭城曹家不需要卷铺盖走人,至少要让出大半利益后龟缩数百年。
“你们……怎么能这样?”
眼见兄长面色青紫不定,曹香芹急的差点哭出来,哽咽道,“洛青哥哥……”
临近洛青的几名男女,早已暗中释放出神识,将声音隔绝,以免洛青被此女唤醒。
就在兄妹两人无计可施,即将被赶下楼时,又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还有几声呵斥,接着便是乒乓乱响与夹杂着痛苦的低沉闷哼。
“什么人胆敢……”
令曹家子弟面色微变的是,那些声音来源,分明是自家护卫!
厉声呵斥不过半,便见一行五人上楼,为首一名神色从容的青年,在一名老者和三名气息不弱的武者拱卫之下来到顶层。
之所以没有说完,一半是看出此人面容与洛青有三五分相似,另一半则是因为,明明还在吆喝着自己没醉的洛青,在看到此人后,登时惊楞当场,说是瞠目结舌都不为过。
身侧之人分明看到,其目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和敬畏!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吴明、常恕、屠氏三凶!
“哼!”
吴明面带笑容,缓缓扫过所有人,最终落在洛青身上,后者激灵灵一颤,似乎瞬间酒醒大半,忙不迭晃了晃头,走将出来。
“五……五哥,你怎么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洛青这位世家子弟,惊楞片刻后,仿若老鼠见了猫般俯首见礼。
就连陆天池,也上前行礼。
“呵呵,我若再不来,你怕是被人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还尤不自知!”
吴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走吧!”
“原来是洛五少,不知你此言何意?”
曹家子弟面色微变,其中一人目中隐现怒色道。
“何意?还需要我明说吗?”
吴明拂袖一甩,不做理会,径直转身向外走去。
“目中无人!”
众人互视一眼,心中皆有怒意上涌,可还是没人愿意将之得罪。
“洛青兄弟,我等宴请你,实乃出自同为世家子弟的结交之心,你难道就这般走了吗?”
一人忍不住道。
“这这……对不住大家,今日在下喝多了,来日定然设宴赔罪!”
洛青呐呐道。
“没有来日了,明天你便与我回家!”
吴明冷不丁冒出一句。
“哼!”
曹家子弟心中一沉,登时有人沉不住气的喝道,“洛兄,我等同为世家子弟,相护结交,有何不妥?还是说,你看不起我等?”
“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在下不过是要带舍弟回家而已,何以惹得兄台如此不快?还是说……初次见面,你与舍弟的交情,就深厚到了可以令他违背兄长之意的程度?”
吴明冷冷一晒,接连的反问,令曹家子弟不知如何是好。
“洛五少误会了!”
曹家为首之人暗道要遭,当即上前笑道,“难得在出见到世家子弟,又是同龄人,自然要多多接触,洛兄不妨也坐下来一同喝几杯。”
“五哥,曹家兄弟待小弟不错,不妨……不妨……”
洛青这番话在众人看来,显然是感念他们的热情相邀,就这般走了,未免有失礼数,让人下不来台。
“不妨什么?贸然插手外姓之事,你还嫌家中乱子不够?莫非以为,宗家那边给了你历练的机会,就能越过族中长老堂,私自行事?”
可惜的是,吴明就是来拆台的,岂能让他们如意?
“果然!”
曹家子弟目中精芒一闪,暗暗交流了一个眼神,为首之人淡然道:“洛五少此言差矣,令弟如今历练在外,自然有其自己为人处世之道,与我等世家子弟结交,也是其历练的一部分,你又何必从中作梗?还是说……”
“大胆!”
吴明勃然大怒,霍然转身,“尔等欺吾弟年幼,想要拉他与南魏皇室、宗门、家族为敌,令我洛家也牵扯其中,这等龌蹉心思瞒得过他,岂能糊弄的了我?”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慌乱平素就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哪里受得了这般挤兑?
“你你……欺人太甚,我等一见如故,真心相交,竟然被你如此蔑视,今日非要见识下洛家绝学不可!”
曹家为首青年面红耳赤,厉喝一声,悍然一掌拍出。
“哼,雕虫小技!”
吴明冷冷一晒,轻飘飘一掌迎了上去。
轰隆隆闷响连闪,龙吟傲啸间,风雷齐动,狂暴如涛般的掌力吞吐,曹家青年首当其冲,登时面色一变,可已然来不及变招,被一掌震的连连爆退,撞碎了不知多少杯盘座椅,几名兄弟姐妹相助才堪堪停稳,没有退出顶楼。
饶是如此,相扶之人也被潮涌般的掌力,迫的退至边缘。
“洛河神掌,名不虚传!”
曹家青年面色连变,闷哼道。
令曹家众人惊骇的是,身为大宗师的兄长,背后之手竟然还在颤抖不已,而对方一身气息分明只是巅峰宗师!
“曹家……”
吴明淡漠摇头,拂袖而去。
洛青低着头,紧随在侧,再也没敢抬头,唯有在最后向曹晔兄妹投去歉疚一撇。
第一千零三章 杂家惑心
望湘楼中骚乱很快平复,可还是瞒不过来往宾客,哪怕为了炫耀,曹家子弟包下了酒楼,楼中之事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楼梯口处,吴明一行七人鱼贯而出,洛青垂头丧气在侧,陆天池依旧寸步不离。
“洛河神掌,名不虚传!”
对面街角一处茶楼靠窗处,*深深看了吴明一眼。
“王爷如今胜券在握,此人着实轻薄无礼,数次怠慢您,何必纡尊降贵与之协谈?”
碧儿对吴明感官极差,颇为不忿道。
“胜券在握?”
*微微摇头,淡笑道,“即便胜利就在眼前,也说不得大局已定,何来胜券在握?”
“可是城内各家势力,已然答应联手,迫使曹家让出那片宝地,失了这块根基,曹家那位老祖就算有通天之能,何以成就半圣位业?”
碧儿不解道。
“你当真以为那些见风使舵之辈,舍得下本钱,彻底与曹圣世家交恶?”
*莞尔一笑,合拢折扇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功,曹家此番算是拼上了全力,而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他人不要藏有私心,这如何能比?”
“话是这么说,可此人已与曹家子弟交恶,难道王爷还要助其行那阴损之事吗?”
碧儿嘟囔道。
“王爷的意思是,不仅要防备各家事到临头反水,更要小心曹家孤注一掷!”
青年侍卫突然道。
“夏侯所言甚合我意!”
*满意颔首,正色道,“碧儿,日后你要替我独当一面,就多学学夏侯,不要凡事只看表面。今日我与这洛明做了协定,纵然此人行事阴损,连自己族弟都容不下,可那是他家事,我即便不与其深交,也没有必要交恶,至多相护利用罢了。
我若拂了他的意,只要稍稍漏点口风,你以为曹家那帮老东西不会舍得一个族女?届时被他反咬一口,嘿,我就难受喽!”
“可是……可是那曹家小娘子何辜?”
碧儿不忍道。
“师妹,你只看到曹家女子无辜,可曾想过,曹家一旦举事,大魏境内再起波澜,万千百姓陷于战火泥潭,他们何辜?”
夏侯冷声斥道。
“好了好了,碧儿性情纯善,未曾经历磋磨,有此想法不为过,但小善大义却不能分不清!”
*笑吟吟摆手,目光突然看向窗外,望湘楼门口处,曹氏兄妹面色惨淡的出现,“吩咐下去,让王元浪出手吧,务必让其在曹家族老做出决定前,说服曹晔先一步行动。”
“是!”
夏侯躬身应着,还未离开,又听*道,“另外,再督促宋国境内暗谍,一定要尽快查明洛氏兄弟身份。”
……
与此同时,吴明一行回到住所。
“大哥,那曹晔工于心计,欲要利用我也就罢了,可其妹……”
青竹卸下伪装,踌躇了好一番才道。
放在平时,他决计不会违逆吴明,杀人也向来不手软,但到底是一个无辜女子,这般毁在阴谋诡计之下,甚是于心不忍。
“好,我可以就此罢手!”
吴明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曹家此番失势,她将何去何从?”
“这……”
青竹愣怔当场。
“覆巢之下无完卵!”
吴明敲了下桌面,目光深邃道,“即便没有我从中作梗,庶出之女,多半也就是联姻的牺牲品,甚至会被洗剥干净了送到床上,以此笼络可能存在的助力!”
青竹懊丧的低下头。
聪明如他,只是习惯在吴明羽翼之下,甚少动脑筋罢了,但如何不清楚曹香芹日后归宿会怎样?
“不过,此女心系于你,无论是真心还是出于对你伪装的身份,终究算是一场缘分,我不会伤其性命,但其归属,就要看你了!”
吴明淡淡道。
“大哥,我……这……”
青竹顿觉天塌地陷,面红耳赤。
之前来个池红药也就罢了,如今又该给他一个八字都没一撇的世家女,让他如何消受得起?
“哈哈哈!”
吴明心情大好,拍着桌面道,“放心,哥哥我不会害你,那姑娘若真心喜欢你也就罢了,若不是,自然随她自生自灭,但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想成就好事,自然要受一番磋磨,待得事成之后,我自有安排!”
青竹喏喏应着,实在是不想听到这位不靠谱的大哥,再说出什么荒谬之事!
陆天池暗暗摇头不已,跟这位相比,青竹再聪明,就好比小绵羊遇上大灰狼,更遑论其对吴明的敬重由心而发!
“去吧,无论谁来叫门都不要开!”
吴明看了看天色道。
青竹自然不敢违背,与陆天池相继离开院子,只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其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是受了一顿严厉呵斥,否则何至于让一名翩翩世家子这般失态?
……
“混账,你明明早已知晓此子身份,为何不与为父相商?如今倒好,走漏了消息,让大房、二房之人看了笑话,说我三房管教不严,兄弟阋墙,自私自利,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川岭城曹家府内,三房所在院落大堂中,一名五十岁许的老者暴怒不比,脚下摔碎了一地杯盘茶盏。
而在堂下跪着的,正是曹晔兄妹,两人唯唯诺诺,瑟瑟如鹌鹑。
两旁站着三四名青年,一个个面带冷笑,不乏怒色。
不出意外,这老者正是三房家长——曹正存。
“孩儿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了这等大错,无论父亲如何责罚,孩儿都没有半句怨言!”
曹晔磕头如捣蒜,声嘶力竭道,“但孩儿一心为家族,此心天地可鉴,绝不敢……”
“你还敢狡辩?”
曹正存怒不可遏,狠狠一脚将之踹翻在地,戟指怒目道,“你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在此事没有结束前,不得出门!”
“是是!”
曹晔哪敢逗留,当即拉着曹香芹退下。
“爹,若非老四心存私念,说不得我们现在已经拉拢到了那洛氏子弟,可恨其兄长和大房之人从中作梗,以至于功亏一篑!”
一名青年不忿道。
“哼,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都给我滚!”
曹正存勃然拂袖。
眼见其有迁怒之意,众人虽有不甘,却也没敢多说什么。
“哎!”
看着空荡荡的大堂,曹正存这位大宗师,倍感疲累。
纵然四子曹晔有私心,可到底还是想要为曹家拉拢助力,奈何自己的几个嫡子还看不透,反而要落井下石。
世家龌蹉之心思,可见一斑。
“老爷!”
屏风后转出一名四十岁许的妇人,心疼的为其揉肩。
“夫人……”
曹正存轻拍了下夫人手背,面色陡然一变,摸出腰间愚昧玉佩查看了下道,“大房传讯各房族老商议大事,我去去便回,你且看好家中,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老爷放心,家中有我!”
妇人为其整理了下衣襟道。
……
只是曹正存夫妇不知道的是,未等做好安排,原本应该面壁思过的曹晔,在接到一封传书后,迟疑少顷后便离开了曹家。
“王兄,听说你去了稷下学宫深造,何时回来的?”
似是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曹晔勉强大起精神道。
“哎,我回来已经两天了,只是家中事忙,而你又似有要事在身,我便没有打搅,今日听闻出了事,才匆匆唤你出来!”
对方是一名略显瘦削,文质彬彬的黑脸青年,轻叹道。
“连你都知道了?”
曹晔大惊失色。
“如何能不知?”
黑脸青年重重跺脚,似乎很是担忧道,“如今城内传的沸沸扬扬,说你曹家得罪了洛氏子弟,又没有祖地宗家照顾,朝不保夕也!”
“可恨、可恶,若非……哎!”
曹晔额头青筋暴跳,目中血丝密布,仿若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握着对方手道,“王兄,你我乃是至交,我知你修的乃是杂家俾睨之术,又在稷下学宫那等圣地潜修,定然有法子救我!”
不说帮,而说救,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遭!
此番不仅恶了自家父兄,更得罪了大房、二房,不出意外,回归祖地宗家的名额,绝难落到他头上了!
“若非如此,我焉能来见兄弟?”
黑面青年拉着曹晔到一旁,随手挥出一道无形流光,压低声音道,“我于稷下学宫内修学之时,也曾与洛氏子弟有过交往,听闻其族内诸多逸闻,这洛明、洛青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只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地位天差地别,性子更是大有不同,前者喜好渔猎,后者绵软儒雅。”
“喜好渔猎?”
曹晔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什么。
“兄弟即便在族中不受待见,可手底下总归有一两个美貌侍婢,不妨投其所好,再不成的话,川岭城内也有几个绝色名伶……只要让其舒心,洛青之流不过是应声虫,得洛明之助,不仅兄弟可心想事成,即便更进一步,也未必没有可能!”
黑面青年越说越低,令的曹晔频频颔首,却没有看到,这位视若至交的兄弟好友掩藏在袖袍之下的手中,一枚印玺状宝物,闪烁着诡异光泽,而曹晔目光也随之忽明忽暗,隐现疯狂之意!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被其它几家反应过来,先一步行动,曹兄纵然有如神助,也回天乏力啊!”
黑面青年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曹晔肩头,一缕诡异光芒无声无息融入其中。
第一千零四章 臂助
“洛兄,还请开门一见!”
入夜时分,曹晔来到洛青院门外,连连敲门不迭,却久不仅开门,令其本就焦躁的心绪越发杂乱。
能够来到客栈深处,自然是仗着曹家少爷的身份,可哪怕稍作掩饰,也必然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更遑论洛氏兄弟今日在望湘楼闹出的动静实在有点大。
“曹公子请回吧,我少爷正面壁思过,不能私见外客!”
就在曹晔不甘心就此离开之际,院内传来陆天池冷漠的声音。
“卢兄,可否通融一二,让我与洛兄见上一面?”
曹晔声音嘶哑,仿若求见心仪少女而不得的有情郎,可偏偏天公不作美。
“抱歉,我家少爷被五少以族规勒令面壁,谁也不能徇私!”
陆天池说完,无论曹晔如何呼唤,再也没有回应。
“这这……”
曹晔失魂落魄而退,眼角余光恨恨瞪了旁边的院门一眼,拂袖就准备离开,可却鬼使神差的停在拐角处,心中暗道,“此人从中作梗,坏我大事,还要奉承于他……真真是岂有此理。可若我不如此做,再耽搁几年,即便突破大宗师,也错过了最佳时机,此生再想更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
“哎,即便我舍得几个美婢,哪怕花大价钱将城中名伶搜罗一空,可观此人今日目中无人之象,胭脂俗粉岂能入其眼?”
曹晔踌躇间,心中波澜乍起,目中血丝夹杂着几许疯狂,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家妹子恬淡宜人的娇俏容颜,狠狠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可不知怎的,往昔在家中所受不公正遭遇压抑的怒火,还有今日父亲的呵斥,更有大房兄弟的冷嘲热讽与自家兄弟的冷眼旁观,仿若一块火石般腾腾蹿着火苗,不断撩拨其心底深处压抑到极点的阴暗想法!
“少爷,您让我安排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来的路上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跟踪,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大房又或是商行那边的暗子,我们的行动,恐怕已经被察觉了!”
待得出了客栈,曹晔魂不守舍,连心腹管家到来都没有察觉。
“我安排的事情?我何时……”
曹晔肩头巨震,终于想起,在来之前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几乎将一切都押了上去,踉跄着进入停靠在旁边的一辆华丽马车上,其内有四名绝色美女,堪称梅兰竹菊,各有千秋,却比不得居中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
只是此女双目失神,似乎木偶般端坐中间,即便被打扮的再艳丽,也仿若失去了灵魂。
“下车吧!”
曹晔凝视着少女许久,声音嘶哑着走下马车,任由管家为其整肃了下衣衫。
待得马车到了客栈后门,早有收了好处的门子,将众人迎入,曹晔轻车熟路,带着五名面带纱巾的绝色少女,一路来到了吴明所在的院门前,自有管家上前扣门送上名帖。
开门的依旧是屠三,冷漠扫了几人一眼后,并无多说什么便关上了门。
虽然院门再次打开时,不过堪堪半盏茶工夫,可曹晔却觉度日如年,仿佛周遭有无数利箭般的目光盯视着自己,火急火燎的蹿进了门内。
“曹兄莫不是入夜看错了门?”
凉亭内,一身薄衫的吴明,不无嘲弄的调侃道。
“哈!五少说笑了,在下确实是来拜访你的!”
曹晔险些被一口血噎死,可鬼使神差的压下心头不快,强打笑意上前道,“冒昧来访,实则是为今日诸位族兄冲撞五少赔礼来了!”
“仅仅是赔礼吗?”
吴明随意扫了眼五女,眼睛适时一亮。
“洛兄慧眼如炬!”
曹晔心头一跳,打蛇随棍上的摆摆手道,“还不速速见过你们的主人!”
“奴婢见过主人!”
五女上前,包括那名神色木然的少女,敛衽拜倒。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曹兄这般大礼,若不说清楚的话,洛某恐无福消受啊!”
吴明微微前倾,似是为了看清五女样子,又似更显郑重道。
“既然瞒不过洛兄,我不妨实话实话!”
曹晔一咬牙,拱手一揖到底,“还请洛兄救我!”
“哎呀呀,曹兄何故行此大礼,你我同为世家子弟,如此岂不是折煞于我?”
吴明惊讶不已,却纹丝不动。
“洛兄见识广博,虽初入川岭城,但一切都瞒不过你,我此前接触令弟,实则有利用之心,但我绝无加害之意,只想借其身份,引为臂助,让我能进入祖地宗家,不至于空耗大好光阴!”
曹晔心头滴血,面上却依旧一副诚恳之色道。
“呵呵,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曹兄也是兵圣之后,难道不清楚,贸然插手外姓世家之事,会有多大干系吗?”
吴明神色一冷道。
“洛兄所言极是,但可曾想过,我等如今还算世家子弟吗?”
曹晔苦笑一声,无奈道,“旁支外系,除非天纵之资,否则难入祖地,想必洛兄很清楚其中的艰难,否则也不至于打压令弟了!”
“你在挑拨我和六弟的关系?”
吴明目中寒芒微闪道。
“不不,洛兄误会了!”
曹晔连连摆手,正色道,“我是想,今日川岭城之曹家与洛家旁支外系有何不同?皇室、宗门、家族都可随意欺压,若来日洛兄也遇到相同的事呢?正因此,你我才更该携手共进,互为臂助,共襄外辱!”
“呵呵,我即便要寻找帮手,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合适,为何非你不可?据我所知,如今的你,在族中可谓朝夕不保啊!”
吴明冷笑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洛兄今日愿出手,在下铭感五内,日后定有厚报。”
曹晔铿锵有声道。
“厚报可不敢当,令祖曾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在下可不想寝食难安啊!”
吴明扯了扯嘴角道。
“你……”
曹晔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呼哧呼哧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好久,近乎咬牙切齿道,“我……可以向家祖意志起誓,永远以你马首是瞻!”
“这……”
吴明耸然动容,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似乎极为意动。
毕竟,收服同为世家子弟的曹晔为麾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
即便是曹晔的心腹管家,都没想到,会到这般地步!
“好,既然曹兄如此诚意,我也不需要你以我马首是瞻,今日你我结为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即可!”
吴明神色一阵变幻,豁然起身,拉着错愕不已的曹晔到一旁,指着月夜苍穹道。
“好好好,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曹晔大喜过望,忙不迭与吴明一同拜倒,指天发誓,誓成之后相拥大笑。
“哥哥早些回去,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至于这美婢……”
商议一番之后,吴明瞅了瞅五女道。
“你我已是结义兄弟,区区美色而已,贤弟尽管收下,待得明日去府上,一切自有哥哥我安排!”
曹晔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好了无数倍,言辞恳切道。
“好,一切都依哥哥之言!”
吴明自是答应,相送出门。
“哼,过了今夜,你辱我亲妹之事,只要不想传出去坏了洛神世家清誉,成为世家笑柄,就要乖乖与我合作!”
曹晔挥手告别,目中阴冷之色一闪而逝。
“呵,好一个‘宁可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待得再见之时,便是你身败名裂,天怒人怨之时!”
吴明满面笑容,心中冷笑不已。
“主上,曹家小辈没有学到兵圣一点能耐,但还有一帮老家伙在,还请您明确示下,我等该如何做!”
常恕忍不住道。
自始至终,他们只是听从安排配合,还不知道吴明到底在筹谋什么,但算计曹圣世家一名旁支外系子弟,怎么看也不像是吴明的手笔,太过小打小闹了啊!
“呵呵,你们届时只管表现的怒气冲天便可!”
吴明笑道。
……
“王爷,大计已成,那曹晔利令智昏,果然将其亲妹送于那洛明了!”
与此同时,城内一处隐秘院落内,此前还与曹晔称兄道弟的黑面青年,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首处,向*汇报。
“有劳王兄了,多亏你所修杂家之术,才能令其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抚掌轻笑。
原来,此人名叫王元浪,乃是南魏一方顶级豪门旁支子弟,在外求学时与*相识,被其所折服,成为麾下幕僚。
“多亏王爷妙计,才能引得此人上钩,那洛明也是眼皮子太浅,色迷心窍,将如此大把柄交予王爷手中!玷污世家女之罪,即便是旁支外系……啧啧!”
王元浪笑道。
“哈哈!”
*爽朗一笑,连连摆手道,“可不要小觑此人,喜好渔猎不假,重要的是其心思太过阴毒,容不下其幺弟更出色,想要借此毁去,结果却将自己陷进去了!”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碧儿皱着英挺琼鼻,叫好道。
“恭喜王爷,明日过后,又得一臂助矣!”
夏侯拱手贺道。
“恭喜王爷,再添臂助!”
王元浪赶忙道。
“此番旗开得胜,将曹家死灰复燃之势压制,多亏诸位相助,本王绝不会或忘分毫!”
*正色拱手还礼。
第一千零五章 无毒不丈夫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川岭城内却依旧灯火辉煌,热闹无比,尤其是许多**,更是不乏豪客进进出出,只是出奇的,平素艳名远播的几个绝色名伶,竟然没有露面。
有人仗着修为或身份背景,强行打探一番后才得知,竟然都被人赎身了,至于正主是谁,却在有心人传播之下,几乎在短短时间内,传遍全城。
为了拉拢洛氏兄弟背后的洛家,曹家三房老四曹晔,竟然搜罗了诸多美女,堂堂世家子弟,即便只是旁支外系,可为了讨好身份相若的洛氏兄弟,实在是有些不顾颜面。
但想想曹家如今的情形,出此下策,也在情理之中了,只是凭白成了满城笑谈。
没人知道的是,曹家内正酝酿着一股风暴,尤其是刚刚开完族老会归家的曹正存,见到自己勒令闭门思过的四子曹晔,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正堂,不仅没有分毫忐忑之色,反而道出一番令其震怒非常的计划。
“什么?你……你竟然敢出卖亲妹,获取那洛氏子弟的支持?你……你还有人性吗?我杀了你个畜……”
曹正存惊怒之下,抬手就要将之毙于掌下。
“爹!”
曹晔梗着脖子,血红双目瞪的溜圆,仿若视死如归的勇士,“且听孩儿一言,若您觉得孩儿做错了,即便死于您掌下,也绝无怨言。”
眼见平素丝毫不敢忤逆自己的四子,竟然破天荒的展露如此一面,曹正存大手僵在半空,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说!”
“那洛神世家,相传与远古三皇有莫大干系,一向自重清誉,孩儿将香芹藏于婢女之中,为的便是掩人耳目,那洛明喜好渔猎,今晚定然按耐不住,只要我们及早阻止,即便香芹声誉受损,可其掳掠淫/乱世家女的恶名却要背上,届时还不是任我曹家拿捏?”
曹晔急声道。
“嘿,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即便其真成就了好事,也是你亲自送上门去的,难不成还能让他自承这等无中生有的栽赃吗?”
曹正存怒极反笑。
“爹,你可忘了这里是川岭城?”
曹晔哪敢再卖关子,细细将自己的计划道出,“我曹家在此经营多年,即便被南魏皇室和宗门、家族打压,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在事发前将之制住,逼其发下毒誓,何愁大事不成?”
“这……”
曹正存大手一僵,缓缓回落,神色一阵阴晴不定道,“你妹妹虽然年幼,性子却刚烈异常,若真的受辱于此子,恐怕……”
“孩儿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想过给香芹找个好归宿吗?”
曹晔豁出去道。
“你……”
曹正存心口一缩,反驳之言怎么也说不出口。
莫说区区一个庶出女,哪怕嫡女,若有必要,该抛弃也会视若敝履。
无它,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只要我们将洛氏兄弟制住,逼其发誓之后,自然可以圆说成,二人两情相悦,情不自禁,山盟海誓,私定终身,届时让其联络族中前来襄助我曹家的同时,带上聘礼婚书即可,以洛明的身份地位,明媒正娶香芹,岂不是两全其美?”
曹晔毫无出卖亲妹的愧疚,侃侃而谈道。
“如此倒是可行,为了家族大计,只能暂时先委屈香芹了,待得事成之后以嫡女规格风光大嫁!”
曹正存目中思索之色连闪,缓缓颔首道,“首尾处理的可干净?”
“爹爹放心,孩儿动用的都是心腹人,而且用了其它身份掩人耳目,绝无纰漏!”
曹晔信誓旦旦道。
事实上,他也心头打鼓,但早已将一切抛之脑后,只为了日后前程,押上一切豪赌!
“哼,日后切不可私自行事,这等大事,一定要与为父商议,若早知道的话,绝不会如你这般在家枯等,而是派人将洛氏兄弟看死!”
曹正存敲打道。
“爹教训的是,孩儿谨记于心,只是现在时辰不早,是否即刻出发?”
曹晔迫切想要好好折辱一番吴明,其一生都被排挤,受尽白眼挤兑,今夜险些成为吴明马前卒,心里积郁的怨愤,已然如火山般即将喷发。
光是想想,吴明仓皇失措的跪在面前,向曹家低头认错,赌咒发誓的情形,心底便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快意!
“也好,大房平素仗着与祖地宗家联络,一向轻视我等,今日合该我三房扬眉吐气!”
曹正存拍了拍手。
嗖嗖!
刹那间,院中出现四道鬼魅般的身影,周遭院墙更是有数十道身影闪动,赫然无一不是巅峰宗师之流,尤其是那四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女,全部都是大宗师。
“爹,您不打算与大伯、二伯联手?此子修为虽是巅峰宗师,可却能一掌震退大宗师修为的曹仑,而且其手下还有一名不知深浅的炼器大宗师,那洛青还有一名随扈大剑宗啊!”
曹晔虽然很想尽快拿下吴明,可却不想此事有任何差池。
“呵,术业有专攻,那欧常虽是炼器大宗师,但为父只差半步便可突破四境开泰,凭借上品宝器足以将之轻易镇压,至于大剑宗和区区巅峰宗师,我曹家乃兵圣之后,数倍于其的力量,难道还拿之不下?”
曹正存傲然道。
“可是……”
曹晔仍觉不放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莫要忘了,为了助你祖爷爷此番筹谋,各房可都将宝库中的几样重宝都分配下来了,为父手中正好有一物,保管能轻易镇压巅峰大宗师!”
曹正存笑道。
“还是爹爹老谋深算,如此万事无……!”
曹晔一口气还未吐出,却被突如其来的厉喝震的险些背过气去。
“曹晔狗贼,滚出来受死!”
如雷般的爆喝,传遍整个川岭城,原本许多熄了灯的院落中,几乎如星星般一片片亮起,更夹杂着不少哭喊,显然是被这饱含怒意的喝声惊醒的孩童。
“这声音是……是洛明!”
曹晔愕然不已。
与此同时,哪怕隔着很远,依旧能清晰听到,曹家正门前,传来阵阵呵斥质询,可随着吴明一声声呼喝,令的曹晔腿如筛糠,如坠冰窖!
“好一个曹圣世家子弟,枉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不惜在曹家这般境地时,与你八拜结交,不成想你竟然是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生!”
“你假意交好,相送美婢也就罢了,洛某不好相拒,可你为了拉我下水,竟然不惜将亲妹迷了心智,送于我院中,到底是何居心?”
“哈哈哈哈,你现在怕不是在想着,我为何知道吧?舍弟与令妹两情相悦,今日晚间我罚他闭门思过,心有不忍之下,将美婢送于他处,没想到啊没想到!”
“欲害我淫/乱世家女,坏我兄弟情义,曹晔速速滚出来,否则今日不死不休!”
一声声饱含怒火的厉喝滚滚而出,令的所有人都清楚,声音的主人必然是出离了愤怒,否则不会大半夜在曹家大门前怒骂不止。
要知道,即便曹家不比以往,可依旧是川岭城最强势力!
“胡说八道,即便你是洛氏子弟,也不能凭白毁我曹家声誉,念在年纪轻轻的份上,老夫不予追究你掳掠我曹家女的事情,速速离开川岭城!”
很快,传出曹家长房大家长,也就是现任曹家族长曹正业的怒喝。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抵……想要杀人灭口,好一个曹家,当我洛氏好欺不成?”
吴明怒哼再起,话到一半,隆隆轰鸣激荡不休,狂暴无蓬的威压横扫,赫然是有大宗师级强者交手了。
“曹正业,你不顾世家道义,随意向洛家少爷出手,想要给川岭城惹祸不成?”
“好一个曹家,不成想兵圣之后,竟然是藏污纳垢之所,为了拉拢助力,不惜出卖亲妹,构陷世家子弟,老夫绝不会容忍这等事在川岭城发生!”
“不错,朗朗乾坤,岂容你曹家一手遮天?”
几乎在同时,城中升起数十道强横气息,赫然无一不是大宗师,而且都在二三境之上,甚至不乏几尊隐约恒压一方,威凌如大日般的存在,正是四境开泰巅峰大宗师!
“你们……”
饶是曹正业身为四境巅峰大宗师,面对数名同阶存在,还有数十大宗师威压,也不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而正主曹晔,早已面如土色。
“不好,此子早已与皇族勾结,欲要借此覆灭我曹家!”
曹正存后知后觉的以为看透,不由恨恨瞪了曹晔一眼,猛的冲天而起,随着曹家院内数十道升腾而起的身影,齐齐飞向大门处。
“多谢诸位前辈仗义执言,我洛氏兄弟今日势单力薄,受辱于曹家,还请诸位与我讨一个公道,来日定有厚报!”
闻听此言,本就觉得理由不充分的各方势力,自然是千肯万肯,无不保证,势必要曹家给一个交代。
“我敬你是曹家族长,但你构陷我掳劫曹家女,那就把曹晔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终于,吴明这番话,成了压倒曹晔的最后稻草。
无毒不丈夫!
枉他自以为得逞,只待此番拿捏住了吴明,便可借此进入祖地宗家修炼,从此一飞冲天,甚至不惜将亲妹出卖,可恨功亏一篑!
第一千零六章 人神共弃
世家子之间互相赠美婢,不仅不是恶名,反而是一种时尚潮流,可送亲妹的就亘古罕见了!
若非如此,堂堂川岭城第一势力,曹家那恢弘无匹的大门牌坊,此时也不会成为满地狼藉,并被人堵着大门喝骂都不敢让正主出来。
“你们意欲何为,是想挑战我曹圣世家吗?”
曹正业一张老脸黑成了锅底,缓缓扫过在场的数十名大宗师,恐怖威压吞吐,震的虚空嗡隆隆闷响,显然怒极!
“呵呵,曹兄此言差矣,我等如何敢对曹圣世家有半点不敬?只是不想曹圣不肖子孙,一错再错,更为川岭城无辜之人惹来灾祸!”
一名强者不阴不阳道。
“今日之事,谁对谁错,两相对峙,众目睽睽之下,必然会见分晓,但你决不能对洛少出手!”
“我等招惹不起曹圣世家,同样得罪不起洛神世家,若两位少爷在川岭城有任何差池,试问谁担待得起?”
“是非自有公论,曹家乃是川岭城创建者之一,我等一向敬畏有加,但此事若不查明,岂不是让曹圣蒙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挤兑曹家,让曹晔出来对峙。
“好好好,尔等欺人太甚,真以为我曹家无人否?”
曹正业怒极反笑,血灌瞳仁,堂堂曹圣世家,哪怕是旁支外系子弟,何曾受过这等欺辱?
“世伯何必动怒?”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声音传来,却见*走出街角,正襟一礼,“左右不过是不肖子孙行事孟浪,何至于妄动刀兵?只要查清事情原委,即便真有人做出此等恶事,终究只是一人之行径,若世伯执意不允,岂不是任人向曹圣世家泼脏水?”
“你……”
曹正业险些气炸了肺,却不知如何反驳。
龙有逆鳞,曹圣世家便是其心心念念,毕生不敢或忘的圣地,哪里容的半分玷污?
可在其心中,*便是主导一切的罪魁祸首,这般堂而皇之现身,摆明吃定了曹家!
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连当面对质都不敢?
一念及此,曹正业恶狠狠如狼般瞪了正巧赶来的曹正存一眼,仿佛在说,你养的好儿子!
“我儿……”
面对族人目光质询,曹正存很想狡辩几句,可在强敌环伺威压之下,其大宗师心神竟有不稳之象,以至于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其神色,曹正业岂会不知,曹晔确然做下了吴明所言之事!
“一人之错,何至于让家族担责?若其并未行那卑劣之事,晚辈也不会放任外人,于我大魏境内,肆意污蔑!”
*朗声道。
“这等风范,不愧是八贤王!”
众人赞叹不已,谁也不会吝啬这点好意。
“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那孽障唤来?”
曹正业知道今日很难善了,但能拖一会是一会。
“大哥!”
曹正存清楚看到其目中一闪而逝的凶光,浑身猛的颤了下。
身为族老之一,执掌许多人生死,如何不知那眼神代表着什么?
有眼尖者看到后,无不心头凛然,暗道不愧是一族之长,在这等危机时刻,还能做出如此决断!
一旦曹晔身亡,死无对证,还能如何?
死者为大!
若洛氏兄弟还揪着不放,那就是故意寻衅,甚至会上升到世家层次,届时说不得真将两尊庞然大物引出,在场之人恐怕一个也逃不脱,会成为两者怒火之下的牺牲品!
好在,这不过是虚惊一场,因为正门前,一道人影出现,正是曹晔。
不知其是看透了躲着是死,出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抱着搏一把的心态现身,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真个将他打杀吧?
*目中异色微闪,悄悄让开几步,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吴明,一双英挺剑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按照计划,原本是吴明迫不及待享用美色,以此打击与他颇有嫌隙的族弟洛青,乱其心志,毁其武道,如此大把柄,自然就落在他手中。
可怎么也没想到,吴明竟然深更半夜在没在床上,反倒跑来曹家大吵大闹,这可与其设想天差地别。
本以为看透了对方的*,越发觉得吴明有些神秘莫测,心中升起一抹没来由的不安,却又找不到根源。
“洛兄!”
曹晔没有向曹家长辈见礼,一脸惨然的看向吴明道,“好计谋好手段,你我既结为异性兄弟,何以如此害我?”
“害你?你将亲妹当做美婢送于我住处,是何居心?”
吴明阴郁道。
“哈哈,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框我?”
曹晔惨笑一声,环视周遭,感受着来自族人的愤怒目光,还有自家妹子在青竹身侧,小脸惨白的埋首一旁,不敢看他,仿佛觉得天地都将之抛弃了。
“没想到我瞎了眼,竟然与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结为兄弟,即便你现在还想狡辩,置我于不利境地,但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令妹完璧归赵,你我今日割袍断义,再无瓜葛!”
在众人看来,吴明此举不啻于心灰意冷,随着那飘落的袖袍,曹晔之前的话语,显然是承认了所有事情。
即便其否认也不行,众目睽睽之下,岂容他狡辩?
无论是吴明,亦或*,还是与曹家有嫌隙的势力,都不介意落井下石,哪怕这是假的!
“孽障!竟然做下这等有辱门风之事,你如何配做曹圣世家子弟?”
曹正存心知必须做出选择,仰天闭了闭眼,蓦地抬手拍向曹晔后脑勺。
如此近距离下,谁也难以救援。
“不可!”
电光火石间,一道瘦削身影飞窜而出,凌厉无匹的剑光迎向这尊三境大宗师巅峰毫不留情的一掌。
轰咔!
掌剑相较,刺耳爆鸣间,狂暴气劲翻涌,两道人影闷哼翻飞而出。
“洛兄你……”
曹晔面色惨白如纸,嘴角溢血,错愕的看着救他之人,赫然是青竹。
“哥……”
曹香芹飞扑而上,扑倒在两人间,惶然的不知扶哪一个好。
“咳咳……”
青竹断臂呕血,惨然摇头,虚弱的看向身后,“五哥,纵然曹兄有不对之处,但我自来到川岭城,承蒙他关照,不曾有半分……咳咳,你与他毕竟有结义之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父杀子这等惨祸于眼前发生吗?”
曹正存抬起的手一颤,不自觉的缓缓放下。
即便曹晔有错在先,但到底是其子,哪怕因一己之私坏了门风,可终究也是为了曹家着想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曹家清理门户,岂容外人置喙?”
更让其心寒的是,曹正业发话了!
“说的好!”
吴明目中不悦之色一闪而逝,朗声抱拳一礼,“但舍弟所言不错,曹晔终究与我有结拜之谊,他虽不仁,我不能不义,更不能背负逼父杀子之恶名,我无颜自处事小,但令我洛家蒙羞事大,还请曹族长三思,再确定其惩罚!”
“你……”
曹正业险些被噎死,很想一掌拍死这将他置于进退两难的兄弟俩,可又不得不考虑其话中之意。
你若想处置曹晔随便,但请按照家规来,若处置太过,故意使得洛家子弟背负逼父杀子之恶名,那就掂量掂量!
“不愧是洛家子弟,高风亮节,让我辈敬佩!”
尤其是众人明着赞许,实则故意恶心曹家。
“这是你的种,你自行决定吧!”
曹正业恨恨拂袖。
“这种人死不足惜,不杀他已是天大恩德,废去修为,逐出族谱,算是便宜他了!”
就在曹正存踌躇该如何时,曹家内传来一声压抑到了极点的嘟囔,可在场哪一个不是修为精深,耳聪目明之辈,自然听的清楚。
“爹,求你不要杀哥哥!”
曹香芹抱着曹正业大腿哭求,与曹家内此起彼伏的声讨形成鲜明对比。
“噗……”
曹晔猛的吐出一口血,勉强跪倒,叩首道,“孩儿不孝,累及家族蒙羞,本该一死了之,可如此却陷人于不易,恳请自囚祠堂,日日供奉先祖,以赎罪孽。求您不要将孩儿逐出族谱,孩儿生是曹家人,死是曹家鬼啊!”
众人目光微闪,有的为之动容,这等惩罚,不啻于废了这名天赋不凡,至少大宗师有望的天骄,而明眼人则听出了其它意味。
“果然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吴明心中暗忖,目中闪过一丝戏虐,面露正色恳求道,“还请世伯手下留情,世家同气连枝,万万不能……哎!”
“假惺惺,这等人留于族中,岂不是让我曹家百世蒙羞?”
“说的不错,我曹家之事,何须你这外人置喙,你不是讨公道吗?”
“哼,一个咎由自取,一个假仁假义,辱我曹圣世家太甚!”
也不知是自发,还是得了某人授意,曹家年轻子弟竟然不管不顾的喧闹起来。
嗡!
声浪渐起,不知何故竟引得风云变色,遮蔽了星空,一时间暗无天日,令所有人心头一震,不自觉低下头的是,似有一股无上威压笼罩了心神。
“噗!”
曹晔如遭重击,呕血不止。
“成了!”
吴明心头一凛,默默低下头。
人神共弃!
世家之中供奉先圣,意志不灭,有如神祗,若过半族人厌恶某一人,必然引得先圣意志惩戒!
于世家子弟而言,这是最严酷的惩罚,等同于族谱除名,剥离血脉!
第一千零七章 兄弟一场
川岭城曹家三房四子曹晔,为谋私利,**亲妹伪为美婢,结交洛氏子弟洛明处,欲构陷其掳掠淫/乱世家女,以此要挟其相助,已达不可告人之目的。
然事情败露,曹晔受人神共弃之罚,逐出曹家,即刻离城!
一夜之间,川岭城上下为之哗然,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坐立不安,只觉风雨欲来,天将大变!
“如此美人,可惜了!”
看着哭哭啼啼被带回曹府的少女,*摇头叹息,浑然忘了此事他乃幕后推手之一。
“确实可惜!”
吴明淡然一笑,同样不觉将一情窦初开之少女毁的声名狼藉,有何不妥。
心如铁石,莫过于此!
只是唯有两人清楚,‘可惜’二字并非为此女所发。
“洛兄这是准备要走?”
*随意道。
“我要再不走,恐怕有心人寝食难安喽!”
吴明望着曹府道。
“天高水远,日后有缘,定要洛兄共谋一醉!”
*瞳孔一缩,面色诚恳道。
“好说好说,告辞!”
吴明拱手还礼,转身离去。
*等人目送其离去,直至其消失在月夜长街,似乎奔着城门而去,毫无留恋之意。
“王爷,此人这番话好似意有所指啊!”
王元浪低声传音道。
“依你之见,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剑眉深蹙,目中忧色一闪而逝道。
“毫无端倪,杂乱无章!”
王元浪摩挲着一枚印章思索良久,摇头不已。
“是啊,这也是本王看不透之处,实在是蹊跷的紧!”
*左思右想,越发觉得不对劲,“若说他与曹晔有仇吧,什么仇什么怨,杀了都不解恨,要让其人神共弃,自绝于祖宗家族?”
以其聪明,自然不难看出,吴明与曹晔结义,不过是假意为之,必然有所图谋,可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这投入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义结金兰可不是开玩笑的,歃血为盟,向天起誓,谁也无法承受背誓之后果!
但看曹晔今日之下场,未必就不是暗地里图谋义兄弟,招致誓言反噬之苦!
可怪就怪在,吴明同样没安好心,反倒什么事都没有呢?
“王爷,暗子传来消息,曹家小辈果然容不得曹晔这等玷污世家清誉之人,暗地里派人截杀!
而派去追踪洛氏兄弟的暗子回报,其一行出城后,便驾驭一艘飞舟,转瞬消失无踪,无法追索。”
夏侯蓦地摸出一枚闪烁光华不定的符箓,查阅一番后道。
“旁枝末节,这就是外系子弟的眼界,心胸狭窄若斯,可悲可叹!那小贼闹出这般大动静,生怕曹家不敢明里报复,暗地里出手,才逃之夭夭。”
碧儿不屑撇嘴。
“王爷,曹晔如今受人神共弃之罚,心志大乱,修为不稳,实力不足三成,绝难太过追杀,以他现在心灰若死的现状,若出手搭救,不难收服!”
王元浪道。
“废人一个,哪里值得王爷费心思?”
碧儿很是看不惯这等出卖亲妹之人,愤愤道。
“师妹此言差矣,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曹晔虽只是曹圣世家旁支外系子弟,但到底是世家子,若运用得当,未必不能发挥奇效!”
夏侯淡淡道。
“夏侯兄言之有理!“
王元浪微笑颔首,话锋一转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夏侯家当年弃暗投明,效忠皇室,今日能与夏侯兄一同辅佐王爷,当真是人生快事!”
“你……”
夏侯面色突变。
“夏侯不必生气,曹家后裔倒行逆施,良禽择木而栖,夏侯家的选择乃是义举,没什么不妥。
你们是我左膀右臂,当携手并肩,切不可因微末之事,而心生嫌隙!”
*道。
“夏侯玄、王元浪谨记王爷教诲!”
两人齐齐俯身道。
“好了,传本王令,将曹晔救出,妥善安置,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虚手一引,轻笑间仿若忘记了看不透吴明而生的一丝忧虑。
……
与此同时,川岭城外的暗夜下,一艘十数丈长的蛟龙船,无声无息的穿过云层。
“主上,暗中跟踪之人已尽皆甩掉!”
常恕恭敬道。
吴明微微点头,手中握着一枚青铜古镜,其上蓝蒙蒙光芒微闪,却有一道血线指向远处山林。
“主上,下面有一队人马在跟踪曹晔!”
屠氏三凶目力非凡,竟然在蛟龙船极速飞行中,还能于夜色下,看到地面情形。
“呵,旁支外系就是旁支外系,这点心胸都没有,若曹圣知道,不知会不会气的从墓里爬出来!”
吴明冷冷一晒。
众人神色齐齐一滞,谁也没敢发言。
这位干随意编排一尊兵家,哪怕对方早已陨落多年,可他们却不能没有敬畏。
“咦,竟然还有一队人马!”
屠氏三凶转移视线,仔细搜索一番后,赫然发现还有一队人数较少,修为实力却远在那帮蒙面人之上的队伍。
“这*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可惜……”
吴明眉头一挑,略作思量后,轻笑摇头。
嗡!
蛟龙船微不可查的顿了顿,速度明显放慢数倍,慢慢缀在两队人马之后。
果不其然,约莫行出百里后,那一行蒙面人不由分说,杀向了一名神色惨淡的青年,此人正是曹晔!
纵然其修为不弱,更兼之有曹家秘传绝学,可奈何心智大乱之下,实力大打折扣,如何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凶徒对手?
勉强抵挡几招,仅仅数十回合,便落入下风,渐至险象环生!
“这是我曹家武技,你们是谁?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绝望之间,曹晔竟是认出其中一人的路数。
“哼,人神共弃的畜生,也配自称曹家之人?去死吧!”
蒙面凶徒显然想让曹晔死不瞑目,招招致命,将曹晔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眼见就要殒命于此。
“啊啊,我不甘心……”
曹晔惨嚎闭目,却未觉死亡临身,反倒有几声惨叫入耳,睁眼看去时,却见四名大宗师强者突然现身,不由分说的冲入十几名蒙面凶徒之间,仅仅几个起落,便有数人毙命。
“你们是什么人,焉敢管我曹家之事?”
蒙面人惊惧之下,忘记了主子吩咐的隐秘行事,不得不搬出曹家,以期对方心生忌惮而退走。
“呵呵,曹家之人心胸狭义,连同族性命都可枉顾,堂堂曹圣世家,净出这般肮脏龌蹉之徒,真真是惹人耻笑!”
一名大宗师冷笑连连,手底下毫不留情,悍然一刀枭首。
其余三人更是半句话也无,只是一味冲杀,并将蒙面凶徒与曹晔隔开。
“什么人?”
眼见蒙面凶徒一方被斩杀殆尽,离曹晔最近的一名大宗师,顿觉身侧有异,可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御,便被宛若游龙般的一剑劈成了两半,连带着阴神都被剑气搅碎,瞬间死的不能再死。
“大胆!”
“找死!”
另外三人大惊失色,忙不迭撇下仅剩的几名凶徒,返身杀向突然出现的青年剑客。
几名凶徒哪里敢逗留,纷纷不要命似的奔逃,却被三名凶神恶煞般的巅峰宗师,手持枪、扇、斧三种宝兵,瞬间围杀。
“快走,他们是……”
其中一人明显认出来者是谁,可话未说完,便觉周身一紧,恐怖怪力袭身,如臂指使的真元轰然溃散,连带着一阵瘆人的骨肉碎裂之声入耳,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何事,便被一条巨大茹莽的墨青色藤蔓卷走。
嘎吱吱吞噬咀嚼之声,在暗夜下尤为刺耳瘆人,令的其余两人肝胆俱裂,再无任何战意。
只是还未来得及逃,便觉周身一软,脚步踉跄间,被一团斑斓灰雾笼罩,再也看不到外界情形,徒劳挣扎了约莫十几息,便再也没了动静。
“是……是你!”
曹晔被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呆,直至看到暗夜下走来一名毕生难忘的身影,不由目露怨毒,咬牙切齿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吴明轻笑道。
“哈哈哈,你到底是谁,洛家子弟可没有豢养这等凶物的能耐!我与你有何冤仇,非要置我于这等境地?”
曹晔惨笑道。
“你我此前刚刚结拜为兄弟,怎么这会就认不出了?枉我辛苦跑一趟,眼巴巴来救你!”
吴明戏虐道。
“我瞎了眼,才着了你的道,现在想来,此前我神智不属,多半就是秘术蛊惑,才傻傻将香芹送上,以至于落得如今境地,我恨不得食你血肉,寝尔之皮!”
曹晔怨毒道。
“何必呢,兄弟一场,我可是好心要送你一场大造化,可比那些想要你命的亲兄弟,强的没边!”
吴明缓步上前,继续打击其心神。
“造化?你这无耻小人,下贱狗贼,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曹晔疯了似的起身,踉跄几步,扑倒在吴明脚下。
“哥哥这番大礼,小弟就提前生受了,待得来日你得了造化,定然对我感激不……嗯?”
吴明微笑俯身,轻拍了曹晔肩头,蓦地神色一变,猛的扬手一转。
昂!
龙吟乍起,如平地惊雷,夜色下豁然闪烁出暗青色光芒,瞬间显化出一道百丈蛟龙虚影,横亘于众人头顶。
轰咔!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劈斩于蛟龙虚影之上,光华四溅,气劲横扫,瞬息摧折了方圆万丈山林!
第一千零八章 因果难测
青蒙蒙剑光明明比百丈蛟龙细小了数十倍,却如皓月天降,一剑破空,斩的蛟龙船嘎嘣嘣作响,仿若不堪重负随时会崩裂。
昂!
蛟龙似怒似哀鸣,摇头摆尾,口中青黄色光影大作,猛的卷着剑光调转身形,一口黄沙龙息遮天蔽日的扫向剑光来源所在。
“走!”
几乎在同时,吴明一把抓起愕然失色的曹晔,身形电闪的飞掠向蛟龙虚影内,落于甲板之上,看也不看蛟龙船全力一击之下有何效果,待得所有人上船后,全力催动。
轰!
蛟龙尾狠狠在半空一甩,惊雷般的气爆炸裂虚空,激荡成音波横扫方圆万丈,竟是不比被那青蒙蒙剑光斩中时的威能小。
“宵小休走,当我曹家无人否?”
威严苍老的沉喝声中,方圆数十里生灵,激灵灵一个寒颤,仿若心头被天威所慑,利刃悬顶,却只能引颈就戮!
轰!
漫天黄沙龙息被一剑斩破,蛟龙虚影宛若拉满的弓弦,瞬息如离弦之箭化光而去,眨眼化作流星,在远处天际一闪而逝。
“哼!”
炸雷般的低沉怒哼传遍周遭,但见一道青虹从天而降,瞬息来到了刚刚蛟龙船停靠的所在,却是一名老者满面怒容的扫视遍地断肢残骸。
此老身着麻衣儒衫,头戴纶巾,脚踏步云履,腰间别着一柄古拙长剑,双目开阖如电,横扫四方,蓦地探手向前一抓,一缕缕微弱毫光无声无息落入掌心,只是太过杂乱无章,根本看不出什么,唯有其中一道宛若游龙般的利芒一闪而逝。
“这般强横的剑意,似乎有些熟悉!”
老者眉头紧锁,,目中蓦地精芒一闪,“游龙剑法!陆家在中唐遭劫,早已覆灭,难道是陆九渊的传人?”
嗖嗖!
川岭城方向飞出十数道流光,其中最快的几道,短短半盏茶工夫便到了近前,其中一人正是曹家当代族长曹正业。
“孙儿拜见叔祖!”
曹正业纳头便拜,此老赫然是曹家上代族老仅存的曹青崆!
“哼!”
曹青崆冷目如电,扫视四方,“都给老夫滚!”
滚滚滚!
炸裂般的呼啸音爆迭起,纵然是巅峰大宗师都觉震耳发聩,心中怒意瞬间消散泰半,面色连连变化后,扭头便走。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炼化那处宝地内的残留力量,若再给他一年半载,说不定三五月就能真正踏入半圣之境!”
刚走到一半的*剑眉深蹙,凝视远处。
“王爷,禁卫四人全死了,要不要派甲卫……”
夏侯提议道。
“没必要,如今曹青崆半步圣道,该着急的是川岭城各方势力,甲卫培养不易,没必要与这等强者硬碰硬!”
*摇头道。
“以曹青崆的实力,想杀王爷禁卫,不算什么难事,但若说救不下曹家派出去的暗卫,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元浪依旧把玩着印玺道。
“家丑不可外扬,说不定是他为了遮掩此事,亲自下的辣手!”
夏侯玄淡淡道。
“以曹家之人的行径,多半有此可能,只是……难道是他?”
*眉头大皱,深深回望一眼,“可救一个没价值的废人,又有何用?”
带着不解,一行人迅速回城,针对突然强势现身的曹青崆,做出另一番缜密布局。
“哼,洛氏子弟!”
而与此同时,听完曹正业汇报近期大小事务后,曹青崆目中怒色再也掩饰不住,“混账,你就是这般管理家族的吗?曹圣世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叔祖……”
曹正业满目不解,做错事的乃曹晔,与他有何关系?
可话未说完,便被曹青崆拂袖扫飞,堂堂巅峰大宗师,竟是连还手也来不及,便扑倒在地,扣血不止。
“若非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老夫定然一掌毙了你这令先圣蒙羞的蠢货!”
曹青崆兀自怒不可遏,目中悲哀之色一闪而逝,恨恨道,“速速合拢曹家所有力量,老夫要亲自会一会这帮蝇营狗苟之辈,让他知道何为世家子弟之骨气!”
“可……可是您说那弃子被人救走,若被有心人利用的话,我曹家……”
曹正业知道其要收走自己手中大权,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
“哼,那孩子受人神共弃之罚,若非近来有所突破,又离之很近,根本感应不到,现在人都被救走了,如何搜索?你连对方到底是什么路数都没摸清楚,有何目的也不知道,你告诉老夫,要怎么做?”
曹青崆怒叱道。
“是是,孙儿这就吩咐下去,集合族中力量!”
曹正业抱头鼠窜而去。
“哎!多事之秋,后辈子孙不孝,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才能保有一点祖宗基业!”
曹青崆悲哀的扫了眼周遭,随手一掌将方圆千丈地皮尽皆刮掉,扫去了所有痕迹,这才飞掠而去。
……
轰!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云层深处,星光萦绕之下,一道阴影自云雾中闪而没,狂暴的力量冲荡之下,露出一条十数丈大小的暗青色蛟龙船。
纵然离开事发现场很远,但蛟龙船没有丝毫停歇,而是继续飞遁,足足飞出了数千里,才停靠在一处无人的荒山野岭,一处颇为阴暗的峡谷底部。
“能有这等实力者,多半是曹家那位隐世不出,寻求突破的老祖了!”
吴明望着蛟龙船上横贯数丈,几乎将半边斩破的剑痕,目光微闪。
“不愧是半步圣道的人物,恐怕那柄剑也不是凡品,竟然能一剑将蛟龙船损伤到如此地步!”
常恕惊叹连连。
“哼,我家老祖如今出关,定然已是半圣之尊,你此番算计我曹家,绝难逃脱!”
曹晔恨恨道。
“曹兄此言差矣,我只是想送你一场造化,何来算计曹家之事?”
吴明轻笑道。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曹晔瞳孔一缩,咆哮质问。
实在是想不明白,放眼曹家,比他优秀的也有几个,为何对方会选中自己,明明从未有过交集啊!
“按照阵图所示,于地下开始布置吧!”
吴明没有回答,摸出一方卷轴,扔给常恕。
“这是……”
常恕虽然算不得精通阵法,可看到阵图的刹那,便觉头晕目眩,邪意凛然,一时没敢多问,只是怜悯的看了曹晔一眼,招呼屠氏三凶开工。
难怪他有如此感官,因为这阵图乃是枯晔参悟吴明得自濮雎儿处的秘法所得,内涵一丝圣道之力,本就深奥晦涩难懂,而且是为自己夺舍重修所准备,岂是一般人能够看的?
若非其新晋恢复了巅峰修为,寻常大宗师根本多看,也亏得是常恕,才能一边观摩,一边指挥屠氏三凶动手在地下开工。
可让其心惊的是,早在当年其修为恢复了一筹时,此阵之内的许多用具,便由他开始进行初步打造,再往后看,更有不少新近炼制的精妙部件。
可以想象,这件事早在数年前,吴明就已经着手布局,显然所谋甚大。
只是即便以他对吴明的了解,也看不透,区区一个曹圣世家旁支外系子弟,还受人神共弃之罚,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们都去百里外待着,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回头,随时准备接我离开!”
吴明冷声吩咐,也不管常恕等人回应,径直封闭洞口,抓着曹晔进入地下,一路来到了一处足有百丈方圆的宽阔空间。
“这是什么阵法,为何我会感觉如此阴冷?”
曹晔虽神思不属,可感官还在,当看到地洞内楔刻的纹路,和一件件形状怪异,明显是特殊炼制的器具之后,更显慌乱。
“这是我要送你的造化!”
吴明取出一个个瓶瓶罐罐,其内赫然多半都是鲜血,还有各种凶兽器官内脏。
“狗贼,我乃曹圣世家子弟,即便被逐出门墙,也受先圣意志庇护,你安敢用我祭炼邪术?”
曹晔疯了似的吼道。
“你原本不必如此的!”
枯晔幽幽叹道。
“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您老莫不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吴明淡然一笑。
“你……哎,还要多谢你费尽心思,击垮其心志了!”
枯晔长叹道。
“我还盼着您老东山再起,多多照拂小子呢!”
吴明莞尔一笑。
“呵呵,有灵主在,你我之间少不得这份因果,只是你就不怕此人怨念深种,与我相融之后,会产生不可测的后果吗?”
枯晔道。
“只要您老对我没有怨念便可!”
吴明似有深意道。
“哈哈哈,好好好,你都不担心,老夫就更没什么好担心了,只是你别忘了,你与此人八拜为交,天地为证,日后见了老夫可不能没大没小了!”
枯晔心头阴霾尽散,傲然长笑道。
“我也很希望,能再次与老哥联手御敌!”
吴明直接说出口。
“你……你在跟谁说话?”
曹晔激灵灵一个寒颤道。
“跟你啊,我的好义兄!”
吴明邪邪一笑,取出一团墨金色血液和斑斓云雾,放置于阵眼之内。
“你……”
曹晔惊恐万状,如坠冰窖的是,自吴明眉心处飘荡出一缕光影,其内好似有一点紫青光焰,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一股沛然巨力击中心神。
轰隆隆!
巨浪奔腾,万雷滚滚,不知其心神受创的幻觉,亦或是天地风云变色所致!
第一千零一十章 沧澜秘境
哗啦啦!
大宋东方青州所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脉深处,蓦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恐怖威能散逸,震的万里虚空一片寂静。
在无人可见的云雾深处,虚无之间,掩映着一方无垠空间,内里山川湖海,应有尽有,赫然是一处小灵界。
只是内部好似遭受了一场动乱,到处可见灵气喷涌,山峦崩塌,河流倒悬之象。
尤其在最深处,宛若城镇般的宫殿群围绕的高山所在,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古拙石塔,周遭跪满了男女老少,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好似看到了什么骇人听闻之象。
因为,高塔上赫然出现了几道巨大裂缝,贯穿上下,还有几道如利爪般的痕迹,仿佛被某种巨怪攻击过。
“可曾查清楚,是何方妖孽引动幽冥怨气,攻击我曹家祠堂,引得先圣意志和小灵界意志齐动?”
一名身穿麻袍的魁梧老者,满面怒容喝道。
原来,这里正是中古曹圣世家的根基所在,竟然招致了不知名的攻击。
“回太上,我刚刚与诸位族叔以族中秘术祭祀沟通先圣意志,所得极为莫属,从圣剑所指来看,应是我曹家南方旁支遗脉出了问题!”
一名中年上前道。
“南方?”
老者眉头紧蹙,沉思良久道,“我曹家散落在外的旁支外系虽不少,但能引动先圣意志者,必然血脉极近,绝非南方那些早已疏离于家族之人能够做到,而且……那等浓郁的怨念,甚至勾连了一丝地狱幽冥之气,若非圣剑承载了小灵界意志,自动反击,祖宗祠堂都可能不保!”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
“太上,莫非有人在针对我曹家布局?”
中年大着胆子问道。
“哼,我曹家虽隐世不出,但放眼神州,谁……”
老者冷冷一晒,傲然自负,可话未说完神色为之一变,豁然转身恭敬向石塔拜倒。
众人见状,谁也没敢言语,一个个赶忙伏地叩首,虽然很短暂,但所有人都清楚感应到,一股来自于血脉中的意志稍纵即逝。
“先圣传信!”
约莫半刻钟后,老者缓缓起身,面色严峻无比道,“着令我等彻查南方遗脉之事,无比小心谨慎,恐有邪魔欲乱我曹家根基!”
“什么?”
曹家之人顿时炸了锅。
“大家不必惊慌,先圣意志虽然没有明言是何方妖孽,但却给予了确切指令,此獠已然殒于天威之下,并着令我等整合家族力量,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神州大劫!”
老者双手虚按,威严扫过在场所有人,缓缓颁布了几项重要命令。
很快,这尊庞然大物便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运转起来,不知多少足以镇压一方的顶级强者纷纷出动,直奔向神州各地曹家旁支外系所在。
……
“好家伙,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逆天之举,可惜,勇气可嘉,行为愚蠢!”
“哼哼,没想到有人敢招惹中古曹圣世家,还能够引得天地怨念沟通幽冥,抵御曹圣意志,可惜功亏一篑啊!”
“人族果然内斗内行,都这节骨眼了,竟然还在搅风搅雨,哈哈哈,合该我族重新执掌神州!”
神州各地,不知多少超然存在,经过一段时间推演,自魏国南疆之前的天变中,所外泄的力量波动,找到了蛛丝马迹。
“查,着令众圣殿各部,严查何方妖孽作祟,竟敢在此时祸乱世家根基,无论是谁,可就地格杀,先斩后奏!”
众圣殿高层,同样下达了谕令,无数密谍暗探蜂拥而出,并有各种秘密渠道,将一道道寻常人无法查知的隐秘消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传递四方。
……
与此同时,识海空间浩瀚无垠,但连自身主人也无法踏遍所有地方,只能任意穿梭其中,仿若无边无际,此时吴明最熟悉的所在,一盏莲灯紫青光焰耀耀生辉,映照的大片识海空间明晃晃,显得异常耀目。
“这……”
可在吴明看来,却极为柔和温暖,颇为欣喜的靠了上去。
“哥哥……”
空荡荡的回音是那般熟悉又陌生,吴明都想不起有多久没有听到过,真正听到这日思夜想的声音时,彷如幻听般不真实。
“阿紫、小青!”
吴明魂魄飘荡上前,下意识触碰莲灯光焰中虚幻而出的少女虚影,却摸了个空,直愣愣的一穿而过。
嗡!
紫青光焰一闪,仿若十二三岁少女的虚影涟漪阵阵,转瞬消失不见,独留古拙青灯上,一点灯焰明亮三分!
“怎么会……”
吴明面色登时难看几分,直勾勾盯着灯芯中的火苗,蓦地瞳孔一缩,欣喜若狂。
因为灯焰中心,有一个很小很小,肉眼难辨的人影,虽然模糊不清,但却正是之前所见的少女身影无疑,而且与二女此前沉睡时的面容相较,仅仅是长大了几岁。
一时间,吴明心中百感交集,满足中有一丝空落落。
满足是因为仿佛爱女初长成,空落落则是这片记忆太过空白,没有陪伴女儿成长!
“莫非是我之前天打雷劈所致?”
想及莲灯突然恢复大半,思来想去,吴明只能归功于那神秘雷纹之上,亦或者是那漫天雷罚之能!
“难道多挨雷劈能让莲灯恢复更快?”
吴明被自己没来由的念头唬的激灵灵一颤,他可没有自虐倾向,只是若真的,为了莲灯能够尽快恢复,也未尝不可。
但难就难在无法确定,再来一次的话,吴明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若有人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异想天开的念头,惊掉下巴或许不会,但恐怕无数人会有敲开其脑壳瞧一瞧的冲动!
呼!
蓦地,灯焰光亮微闪,摇曳间,似有一道极为晦涩难懂的意念传出。
吴明眼睛一亮,旋即皱起了眉头。
虽然较之以往来说,莲灯传来的意念更清晰了几分,说明很是恢复了一部分力量,可与当年初见时,能够化形交流而言,却差了太多,而且太过晦涩难懂。
即便以他的聪敏和对莲灯的了解,也无法轻易解读其中意思。
“若是那老家伙在就好了!”
望着孤零零的莲灯,吴明不无怀念有个人能够与他时刻分忧,互相推演商量。
可惜的是,魔灵圣胎入主道豆,集佛道魔于一身,正于山海界珠中茁壮成长,只待开花结果之日,而元灵圣胎则与山海界珠相融,成为界灵一流,除非完全掌控,此时也只能做短暂交流,并予以很简单的指令,甚至打开界珠召唤内里之人都难。
又与莲灯做了一番简单交流,可惜只能依稀明白,其变化确实与此前天地异象有关,只是到底需要哪种力量,却不是他能明白的了!
“等我!”
无法之下,吴明心中有了决断,深深凝望了莲灯一眼,缓缓退出识海。
船外狂风呼啸,内里静谧如夜,令人心头沉重!
……
约莫半月后,历经一次跨境传送,从贵州直达南魏最南方的崖州所在,这里不仅是魏国南疆,更是神州之南,再往南便是广袤无垠的南海,乃龙族辖下。
琼海城作为临近南海的最大转折贸易所在,比之川岭城之繁盛,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能够时常见到外貌明显是异族的强者往来于此。
“竟然去了沧澜秘境!”
在城中安顿下后,凭借特殊宝物,吴明很轻易便寻得了陈风雨所留的密信,从中得知他和最近赶来此地的苦刺,经过一番筹谋后,联手闯进了沧澜秘境之内。
此秘境地处两大地品宗门辖地边界,算是一处颇有争议的所在,这些年来一直受三方合力管辖,苍海宗、云海阁、龙族。
“看来,说不得要麻烦下那两位了!”
吴明略一沉吟,取出一方精致阵盘,正是天澜星灭阵的主阵盘。
当年于潜龙渊内,此阵出世后,吴明曾许下承诺,言及若有朝一日到得南魏,会公开售卖此宝,亦或以其它宝物兑换,绝不会赖下。
而这两人,正是苍海宗真传闵文朔,云海阁真传孟扬,毕竟想要在此地方便行事,没有这两大地品宗门照拂,于他而言不说千难万难,至少也会横生枝节。
就好比,想要进入已经开启过一次的沧澜秘境,若无两宗首肯,决计难成。
想到就做,吴明摸出两枚传讯符箓,以神识在内刻录下一段信息后便将之收起,乔装打扮一番后,在城内闲逛起来。
当年双方共御魔皇,合作愉快,虽只有一次,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在没有利益冲突之下,倒也不必担忧对方谋财害命。
而且,以两大宗门的实力,必然知道他此番南下一路做下的诸多惊人事宜,即便想要动手,也得掂量一二,是否值得。
常恕要修复蛟龙船和青龙铠,前者倒还好说,皇者级别的蛟龙或真龙材料,吴明应有尽有,即便是灵木也堪称取之不尽,可后者就不同了,被天雷击碎了近三分之一,可不再是如之前一般将真龙鳞片精华打入其内便可,而是要找到合用之物进行修补。
好在琼海城繁华无比,商贸往来极为频繁,各种宝物层出不穷,足够此老取用。
吴明一边闲逛,一边等待着回信,让他颇为意外的是,仅仅半日便有回复。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龙宫选秀
“魏、宋相隔何止亿万里,不成想短短不到两年,王爷便到了这里!”
“我也想过何时能再见名满天下的及时雨,未曾想,就如愿了!”
琼海城一处酒楼顶层雅间内,闵文朔与孟扬联袂而至,畅笑连连。
“闵兄、孟兄,如今也已是一介白身,再给我戴高帽子,可就坐不住喽!”
吴明佯怒掩面,起身作势离开。
“哎哎哎,吴兄说的哪里话,无论你身份如何,我等当年受你活命之恩,岂能忘恩负义?”
两人连忙左右拽住,正色劝说,却发现吴明屁、股都没离开凳子分毫,才知上当。
“哈哈哈!”
随即三人相视大笑。默契的举杯痛饮。
“我也没想到今日一见,两位已然是大宗师,威震一方,还以为两位在沧澜秘境寻找机缘呢!”
吴明随意笑道。
“说起来还是要谢过吴兄,当年若非你相助,我等又得了诸多重宝,回宗之后备受师门肯定,才有机缘早早突破,领先同阶!”
“何止是巧啊,此番沧澜秘境开启,便是我们代表宗门主持,若非吴兄相救,哪里有我等今日冯固?”
闵文朔一脸诚挚,孟扬满面感慨,点头不已。
“适逢其会而已,都是两位福缘所致!”
吴明连连摆手,一副不敢居功的样子。
“说起威震一方,吴兄就不已取笑我们了,比起你一路南下所行之事,才真叫威震一方!”
孟扬苦笑道。
“消息传的这么快?”
吴明故作讶然,实则心如明镜。
像这般有着圣者坐镇的两大地品宗门,其势力之雄厚,绝非那百花楼能比,莫说南魏,恐怕神州五国都有其暗探分布,打探消息之快,超乎想象。
“何止?”
闵文朔一脸艳羡的摇摇头,眼珠子都似乎瞪出来一般道,“听闻你于天罡峡谷外布局,重创青峰楼、涪陵宗两大半圣,本以为是以讹传讹,故意夸大,谁知不日就传来你坑杀百花楼半圣,引起轩然大波,真真是我辈武者之楷模啊!”
“两位也是魏国天骄,难道就一点都不敌视我?”
吴明讶然道。
“呵呵,敌视说不上,但不服气的倒是大有人在,但也仅止于此了!”
孟扬洒然一笑,正色道,“当年受你活命之恩者何其众?多了不说,神州五国,除却天品宗门,过半地品宗门都有人参与了那场诛魔之战,及时雨之名,传遍神州。
那青峰楼、涪陵宗、百花楼半圣之尊,以大欺小,本就落人口舌,更遑论三宗之内,不知有多少耗费心血培养的天骄因你而活命,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岂会惹人可怜?”
“孟兄所言不错!”
闵文朔连连颔首。
“没想到,我在宋国受尽排挤,倒是人在他乡,饱受了一番认可!”
吴明感慨道。
两人互视一眼,目中惋惜之色一闪而逝,可也仅止于此。
圣道之争,绝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即便两大地品宗门有心,相隔亿万里之遥,也插不进手去!
“不瞒两位,前几日贸然相约,实则有事相求!”
吴明抿了口酒,似乎咽下了几多愁绪,拱手一礼道。
“吴兄切莫如此,有何事尽管说来,我们若做不到,大可寻长辈商议便是!”
两人肃然道。
想想也是,吴明不远亿万里来到魏国南疆,绝非闲情逸致,云游至此访友,在来的路上,两人便有了心理准备。
“此番来的凑巧,听闻沧澜秘境开启,不知两位可有能力再送几个人进去?”
吴明坦言道。
“这……”
两人互视一眼,孟扬苦笑一声道,“吴兄素来聪明绝顶,想必已经知道,沧澜秘境实则是苍海宗、云海阁、南海龙宫共同监管,开启一次不易,而且所需的宝物,多半都在南海出产,若非我们两宗占了地利的便宜,很难从南海龙宫处夺得执掌权,更遑论临时打开入口送人进去了。”
吴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虽然知道此举有些强人所难,但有些事情起了变化,却不得不向陈风雨交代些事情。
此前被众圣殿和天龙宫联手派人追杀,为了安全起见,陆天池和陈月华提前离开,结果陈月华中途悄然遁走,留书说是独自寻找兄长去了。
按理说,应该先于苦刺与陈风雨见面才对,可谁成想,竟然在崖州地界失去了踪迹,临了留下的线索也极为模糊。
陈风雨不在,人生地不熟的,吴明即便聪明绝顶,也是两眼一抹黑,别说找人,不迷路就算好了。
“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
闵文朔以为吴明有些不虞,搓了搓手道,“想要打开沧澜秘境其实不算难,可难就难在,炼制开门阵法的炼材,被南海龙宫卡住了,若有足够的合用炼材,以我阵道造诣,都足以开启!”
“可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儿找去?”
孟扬白了他一眼。
“闵兄所言可是乌澜青光石?”
吴明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
“咳咳!”
闵文朔点头掩饰尴尬。
“哈哈,你们吆,想必两位师门长辈,恐怕下了严令吧?”
吴明爽朗大笑,摸出一方阵盘道,“当年便说过,此宝会于诸位有所需时出售,我却是不能贪墨的!”
“吴兄真舍得?听闻你借此宝,可是重创了几位难缠的大人物!”
两人互视一眼,齐齐收敛笑意,肃然道。
“我岂是因外物食言而肥的轻贱小人?”
吴明将阵盘推了过去,淡然道,“只是阵盘只有一套,一主三十三副,若仅仅是用来布置空间入口,任何一个阵盘都足够了!”
“吴兄所言不假,但真正有价值的只有主阵盘,而且也是我等两宗亟需!”
“不瞒你说,这些年被南海龙宫卡着秘境入口,不知耽搁了多少人的前程!”
两人坦然道。
“既然两位如此诚恳,在下也不虚言相欺,只要两位能帮我在崖州地界寻一人,并将三人送入沧澜秘境内,天澜星灭阵便都是两位的,至于如何分配,就不关在下的事了!”
吴明笑道。
“此言当真?‘
“你真舍得?”
闵文朔几乎按耐不住,差点将那副盘抱在怀里,孟扬则是惊喜中带着一丝狐疑,毕竟此宝之珍贵,早已传遍南魏,毕竟是吴明仗之灭杀龙皇,并杀退司空辉等强者的重宝。
“绝无虚言!”
吴明笑道。
“好,有此副盘在,安排三个人进去不算难事,届时即便南海龙宫有所察觉也阻止不了,只是寻人一事……”
闵文朔没有再做其它要求,毕竟堪比道器的阵盘,于他而言更珍贵。
而只要有了此宝,便可越过南海龙宫,随时开启沧澜秘境,使得宝地真正成为自家后花园,价值之大,可想而知!
这可不是以往南海龙宫卡着主材料,两宗恨不得一份掰成两份用宝物炼成的阵盘,而是历经天威炼宝的绝世阵盘!
“吴兄,虽然在下信得过你,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所寻之人,可与我两宗甚至大魏,有利害关系吗?”
孟扬谨慎道。
“两位可以放心,我所寻之人,名曰陈月华,乃是大宋落莲门弃徒,月前于崖州失踪!”
吴明将一卷画轴和几样物事放在桌上,直言相告。
“好,既然如此,我便可直接决做主,莫说是在崖州,即便去了南海,也能给你找到!”
孟扬肃然道。
“只是……只是此宝太过珍贵,吴兄此番却……”
闵文朔恋恋不舍的从阵盘上移开目光,身为阵道大宗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套阵盘的价值。
“身外之物而已,更遑论此宝当初本就是魏国诸位阵道天骄所炼制,吴某不敢窃据己有!”
吴明正色道。
“吴兄高义,既然如此,我等不便多耽搁,这就回宗内安排,也请吴兄尽快将人带来,至于寻人之事,即刻便会提上日程!”
两人道。
“好!”
吴明也不挽留,当即唤来屠氏三凶,跟随二人离开。
至于他和青竹都是新晋突破,修为境界都远远称不上深厚扎实,即便已经超过许多同阶,但两人都是少有的天骄武者,自身感应敏锐无比,知道自己机缘未至,绝不会轻易尝试突破。
但屠氏三凶不同,被涪陵宗卡了多年,又没能耐离开本土,即便离开了也未必有机会,蹉跎了许多年。
孟扬和闵文朔有些惊讶意外,没想到吴明舍得如此重宝,竟然仅仅是让三个明显错过最佳突破年龄的巅峰宗师进入沧澜秘境,但也不好多问。
“主上,那阵盘着实可惜了!”
常恕不无惋惜道。
当初经由其手,亲自带领部众于夕阳谷中布阵,深知此阵威能,却不想就这般送出去了。
“呵呵!”
吴明毫不留恋的摆摆手,带着常恕三人下楼,继续搜购起南海各种特产宝物,一边等待回信。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足足半月,才得到了准确回信。
龙宫选秀,十年一度!
疑似陈月华的女子,于月前在崖州临海城外游历时,至此杳无踪迹,曾有人听得海螺浪啸之声,并有妖力波动!
后来有人查看,发现痕迹被浪涛尽毁,确定是海族与人族曾有过交手,只是不知双方底细。
龙宫选秀之期将至,沿海各地,少女失踪之事频发,多有海族动向!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地头蛇
琼海城酒楼中,三人再次聚首,各个面色严峻。
“吴兄,事关南海龙族,需得慎重!”
孟扬道。
“要我说,不如通知门内,传令各地,再严加详查一番,未必就是南海龙族所为!”
闵文朔不确信的道。
两人说完,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吴明,屋内独留其手指敲击桌面的笃笃声。
“据两位传回的宗门密报可见,每一次临近龙宫选秀之期,崖州临海所在,都会有少女莫名消失,无论修为高低,年年皆有!”
吴明沉思良久,目中寒芒一闪道,“若我所料不错,以两位身后宗门的势力,未必不知道确实是南海龙宫或海族所为,只是不想撕破脸乃其一,其二便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
孟扬眼角一抽。
“哎,算了,吴兄聪明绝顶,既然有了蛛丝马迹,就绝难瞒过他!”
闵文朔长叹一声,止住其话头,不无恼火道,“实不相瞒,我等确实知道是谁在为海族通风报信,甚至亲自动手掳掠人族女子,只是其中干系重大,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才不得不隐瞒。”
“闵兄不必说了,我已猜到是谁!”
吴明淡然道。
“吴兄万万不可……”
两人瞳孔一缩,劝说的话到一半,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想想这位一路南下,所做之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岂会因对手太强而退缩?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参与,包括两大地品宗门,也正是清楚其中干系,吴明才不会逼迫两人明言,以免牵涉其中,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要知道,能惹得两大地品宗门忌惮者,遍数崖州,也不过就那几处而已,可算算有嫌隙的就更少了。
几乎不用多想,幕后黑手已然浮出水面!
“哎,难怪师门长辈再三曾言,吴兄实乃当世人杰,让我万万不可交恶!”
闵文朔慨然一叹,摸出一方玉匣道,“此宝名曰千机钥,乃是我师祖早年偶然所得一件破阵至宝,堪比极品宝器,虽然只能使用三次,却无人知晓,权当此番购置天澜星灭阵之用。”
“原来你也早有准备!”
孟扬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仿若难兄难弟般,取出一方硕长木匣道,“此宝名曰斩阙,乃是家师早年于一处秘境遗迹所得,从未示人,乃是一柄上品宝刀,以抵宝阵。”
“这……”
吴明眉头微皱,面露迟疑。
按照约定,两宗送人进入秘境,并打探消息,已算是完成交易,可不曾想又送出两件珍贵宝器,即便比不得天澜星灭阵,可也算是难得了!
“吴兄不必拒绝!实不相瞒,我家师祖虽然没有明言,但实则我早有所料,那宝阵何其珍贵,于我苍海宗而言更甚,这便宜是万万占不得。”
“不仅如此,当年潜龙渊一战,我等早有所觉,神州大乱将起,似吴兄这等盖世天骄,必然会大放光彩,我等师门长辈也想借此结下一番渊源!”
两人正色道。
“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吴明拱手道谢。
“合该如此!”
两人明显松了口气,又嘱咐几句,便起身告辞。
“主上,这两家宗门打的好算盘啊,既得了堪比道器的道阵,又掺和任何因果,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常恕恼怒道。
“无妨,凡上位者,必然行事‘惠而不费,何乐不为’之道。既然我已经清楚幕后黑手是谁,自然能够将人带回来!”
吴明轻轻拂过木匣,感受着其内宝刀之锋芒,嘴角露出一抹森然冷意。
看的出来,两家宗门也算是下了一番工夫,知道他行事风格,才备下了两件珍宝,其一可开阵,其二可御敌。
碎金刀汇于百花楼与洛无花一战,显然是瞒不过有心人,才有了这一出!
“青竹!”
沉默少顷,吴明缓缓收起两个宝盒,缓缓起身道,“即刻潜入海崖城,打探所有消息,事无巨细,不得有误!”
“是!”
青竹俊脸一紧,当即退出雅间,抬手在脸上一抹,瞬间换了副面孔,下楼之后很快消失在街道人潮中。
“常老,你密地修复龙船和青龙铠,待得陈风雨、苦刺、屠氏三凶等人出得秘境,即刻来见!”
吴明又道。
“如今正值主上用人之际,老奴怎可……”
常恕面色微变,
“无妨,你只要保证自身安全即可!”
吴明淡淡道。
“是,主上放心,半月之内,定然完成!”
常恕说完,便离开了雅间。
“剑奴!”
吴明眼睑微抬,看着这位少言寡语,按理说应该是自己族叔的青年大剑宗,沉声道,“你且去临海周遭,杀戮海族,以自身为饵,诱使海族大举出动,完成之后便可来海棠湾寻我。”
陆天池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南海龙族……南宫……呵呵!”
直至所有人离去,吴明森然一笑,缓步出了雅间,很快杳无踪迹,哪怕暗中跟踪之人,也无法确定其行踪,只得火急火燎的回去禀报两大宗门。
……
时光荏苒,一晃五天过去,吴明已然出现在,即便是孤悬海外的崖州,也堪称最南端的海棠湾所在。
相较于繁华无比的琼海城,海棠城就差的太多了,连城郭都略显小家子气,明明更靠近南海,而且与四海龙商之一的南宫家族比邻,却颇为萧条不景气。
事实上,也怪不得海棠城如此,只因南宫家占据亚龙湾,两面侵吞,多年来不知兼并了多少名门望族,几乎占据了崖州南面十分之一。
若非仗着南海龙宫,就凭其数次引得天怒人怨,也不知被灭了多少次!
可即便如此,南宫家族依旧牢牢占据南面,凭借南海特产混的风生水起,哪怕崖州各大势力都有意避开南宫家族所在建造重城,以免让其繁荣更胜一筹。
但也正因此,没有了强大势力的阻挠,南宫家地盘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想两边蔓延,近年来更是将海棠湾占去了近半。
此时,海棠城之主,郝家族长嫡六子郝方,正满面踌躇与不安,小心翼翼的坐在一处普通茶楼中,打量四周。
看的出来,其面容和衣着,都做了一番打扮,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有劳郝兄久候了!”
蓦地,一声轻笑传来,惊的郝方差点跳起,险些打翻桌上茶壶,好在斜刺里探来一只手按住,才没有让他出手。
“王爷,咱能不点名道姓吗?”
郝方哭丧着脸道。
“在下早已是一介白身,以郝兄家族的势力,应该很清楚吧!”
吴明淡笑道。
“是是,但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潜龙渊中力挽狂澜,救无数同道于水火的及时雨,大宋吴王!”
看着面前绝非记忆中的脸,可一双眸子却没有变化的吴明,郝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目中满是敬畏。
哪怕是在自家低头,即便家中有半圣坐镇,他也不敢有半分不敬,实在是当年吴明惩治他的手段,太过凶残狠辣,给其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一念及此,郝方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肩,纵然断臂重生,可每每想来都觉不寒而栗,古怪的是,心中并无半分怨恨,只有敬畏。
因为当年付出一条臂膀,让他成为了郝家当代最杰出的天骄武者之一,甚至足以名列前三。
“郝兄言重了,在下此番可是有求而来!”
吴明坦然道。
“王爷有话但讲无妨,只要能办到的,在下绝无二话,即便办不到,在下于族中还有几分威信,定然能为王爷解忧!”
郝方心头一跳,拍着胸脯保证。
“不算什么大事,我近日欲要对南宫家出手,不知郝兄有没有兴趣发一笔横财?”
吴明笑吟吟道。
哗啦!
刚刚还信誓旦旦保证的郝方,径直起身,扭头就走,可只是走出几步,没等吴明唤住,便僵着身子重新落座。
“王爷,您不是开玩笑吧?”
郝方哭丧着脸道。
当年对付几个天骄人物,就让他舍了一臂装死人,虽然糊弄过去了,可如今每每想来都觉胆寒,这位可真是心狠手辣的紧啊!
但再想想,南宫龙商虽然不算世家,却有着近乎世家底蕴,背靠南海龙族,那是好惹的?
别说郝家只有一个半圣坐镇,才勉强保住基业不失,即便再多两个,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君不见,即便是两大地品宗门,外加一个紫竹岛,才堪堪抵住南海龙宫之威吗?
“你以为我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开玩笑?”
吴明神色一冷,眼见将郝方吓的差不多了,温和笑着拍了拍其肩头道,“放心,你若不愿的话,我也不会强求,毕竟强扭的挂不甜,可惜我原以为,郝家被南宫家打压多年,如今连祖宗基业都快丢了,会与我联手一搏,没成想……哎!算了,就当我看错了人!”
“你……王爷稍等!”
郝方眼珠子一红,就待喝骂,可在最后关头激灵灵回神,苦笑不跌道,“您老莫开玩笑好不好,我郝家虽然被南宫家打压多年,可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总比与人口实,家族尽毁强吧?”
“赖活能赖多久?”
吴明怜悯的看着郝方,嗤笑道,“郝家脊梁已断,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瞧你这德行,不如速速去南宫家报信领赏,说不定日后郝家覆灭,还能给你留点残羹剩饭。”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劫狱
北金有天阙塔,南魏有苦崖!
两者虽分列南北,却都是两国早年囚困犯人之所,而且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是为了血祭先圣,后者则是有一项特权,那便是与海族战斗有功者可免死。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龙族占据南海,又与人族结盟,多次上国书指责,渐渐的这一特权便被废除。
甚至于到了近代,都开始废除苦崖狱。
神州大劫将至,为了缓和两族关系,由众圣殿牵头,境内有关势力施压,魏国朝廷不得不下令,分拆苦崖狱囚犯。
“吴兄,那里就是是苦崖狱子牢司守乐征府邸!”
郝方带着吴明一路掩行匿迹,来到了苦崖城外千里处,一座山峰状的监狱外,指着临近的一所庄园道。
“郝兄言而有信,吴某也绝不会食言,待得成功之后,那些宝物都是你的!”
吴明颔首笑道。
岂料郝方不仅没有高兴,反而一把拽住吴明衣袖,仿若可怜的小狗,目露哀求道:“吴兄,您能给我透个底吗?”
“我们有言在先,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而且南宫家动乱,于你郝家大有益处,若再掺和下去,多半会被人寻根追底,查出你的身份,届时……郝家必将大祸临头!”
吴明一语双关道。
“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
郝方目光幽怨道。
“也罢!”
吴明略一沉吟,目光深邃道,“南宫家倒行逆施,掳劫人族女子,供外族淫/辱,吴某虽不才,却也看不得这等堕魔逆种之恶行,欲要替天行道也!”
“啊?”
郝方一个激灵灵,险些蹦起来,下意识瞅了瞅天,眨巴了几下眼,确定没有变天,内心瞬间波涛汹涌。
“你看,老天爷都认可!”
吴明笑眯眯的拍了拍其肩头。
“既然是替……如此,那我郝方也不能落下,南宫家倒行逆施,合该遭此大劫!”
郝方喘着粗气道。
“呵呵,郝兄只管将南宫家在亚龙湾的布局详尽告知便可,想必郝家受其打压多年,应该早有准备才是!”
吴明似笑非笑道。
“吴兄连我郝家备有苦崖狱卒腰牌都能猜到,这些岂能瞒过你?”
郝方翻了个白眼道。
“好了,未免被人察觉有异,你现在就回去吧,以免被人抓住把柄,届时将亚龙湾情报传讯于我便可!”
吴明道。
“好!”
郝方重重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虽然很没骨气,也并非一无是处!”
吴明深深看了其背影一眼,右手自腰间一抹,换上了一身黑甲行装,并在脸上揉捏一番,换了副样貌,跨上一柄黒鞘宽剑,身形一闪的飞纵向庄园。
“苦崖子牢重地,来者止步!”
离着还有数里之遥,庄园外便有八名同样装束的黑甲武者,厉声呼喝,即便吴明打扮与之相同。
“速速通报乐征大人,苦崖主狱有急令传达!”
吴明高举一方令牌,落地地上,步行靠近。
“既是急令,何不直接传讯我家大人?”
有几人神色一松,可为首之人还是谨慎问道。
“哼,狱中禁令,岂容轻传,待得见了乐大人,自见分晓!”
吴明不容分说道。
“子牢就在那边,你可前去等候!”
为首之人道。
“谁不知道乐大人喜好玩乐,向来不在子牢逗留,我若非知道,岂会跑这里来?”
吴明嗤笑道。
“你且在此等候,我去通秉一声!”
为首之人面色微变,依旧没有放行,向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可见警惕之心。
吴明眉头微皱,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由暗叹。
苦崖狱如今成了筛子,处处漏洞,实则早已没有初见时的严谨,这些护卫之所以如此严谨,并非是狱卒的责任,而是护卫这方庄园,里面住着乐征的几房妻妾家眷。
“随我来吧!”
没过多久,有人自院中出来,领着吴明进去。
守卫倒是没有跟随,毕竟一个巅峰宗师于三境大宗师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
“你且在此等候,我家大人很快就出来见你!”
似是因吴明突然前来而有所不满,故意摆谱,对方领着吴明到了一处前堂,便自行退下了。
却不知,正合其意。
吴明目光微闪,好似随意欣赏厅堂布置,确定无人监视后,左手轻轻拂过角落处一株人许高绿植,墨青色光华微不可查一闪,融入其内,这才若无其事重新落座。
“你是谁的属下,来传何令?”
约莫盏茶工夫后,一名面白无须的高大中年,穿着常服而至,随意扫视堂下,正是子牢司守乐征。
“在下此来是奉狱主密令,提调几名人犯!”
吴明摸出一方黑色信封,其上有苦崖狱火漆印鉴,绝难模仿,正是苦崖狱专用。
为了这玩意,郝方可是摸进郝家老祖书房,偷偷带出来的。
“哼,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索取人犯,还嫌我这儿的窟窿不够……嗯?”
乐征不悦皱眉,顺手接过信封,可打开一看后面色瞬变,因为那是一张空白信封,还有丝丝斑斓灰雾涌出,登时其手中狂暴真元闪动,就要对吴明下手。
电光火石间,这尊三境元神大宗师,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未等其有所动作,掌心内真元刚刚吞吐之际,腰袢却陡然一紧,骇然发现不知何时,一道道墨青色藤蔓缠绕而至。
其眼角余光发现,身旁平素亲手照看的盆栽,不知怎么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如牢笼般将他笼罩在内。
尤其可怖的是,凭其修为睁不开这拇指粗细的藤蔓也就罢了,偏偏拿着信纸的双手上,发出嗤嗤瘆人密集碎响,涌动的真元竟然笑容开来。
“乐大人若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冲动!”
吴明无视其大宗师威压,悄然欺近,右手向其心口一点。
乐征本能的欲要反抗,毕竟在他看来,区区巅峰宗师而已,反掌便可抹杀,可在看到吴明右手腕上探出头的斑斓灰色迷你蛟龙时,硬生生将真元压回丹田,只留一丝余力防备和抵御手上剧毒。
“你到底是何人,谋害本官意欲何为,你可知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大魏上下,绝无你容身之所!”
乐征到底是大宗师,又身为一方牢狱司主,即便这些年养尊处优,心志也算不凡,很快镇定下来。
“即便此事暴露,也不过是后话了!”
吴明淡然一笑,好整以暇道,“在下此来,不过是想借几个人而已,想来乐大人不会介意吧!”
“哼,苦崖狱人犯,都是作恶多端的凶徒,你想从这里救人,简直是做梦!”
乐征冷然道。
“话可不要说的这么绝对,你们每年私下里收受贿赂,假借各种事故之名,不知掩下了多少死囚的生死,我也不是来追究这些的,只是请乐大人行个方便,事后你我再无干系!”
吴明道。
“说的轻巧,你既知这些阴私勾当,岂能不了解,为一个人作假有多难,奉劝你一句,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速速离开,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
乐征面色变幻了几下,冷声道。
“如此说来,乐大人是不肯帮忙了,也罢,我也想知道,杀死一名苦崖狱司主,在南魏会引起多大动荡!”
吴明邪邪一笑,老神在在道,“我若化成你的样子,想必也不算太难!”
“你……你不是大魏人士?”
乐征微微一怔,面色豁然大变,急声道,“慢着,且慢动手,如果你不是大魏之人就好说,届时可假借劫狱之名,让你将人带走便是!”
“此言何意?”
吴明眉头一挑,颇为意外道。
“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着?难道还要不远亿万里追索不成?”
乐征道。
吴明无奈摇头,将准备好的说辞生生咽了回去。
做好了完全准备,愣是没想到这茬,只想到劫狱在任何一地,都是滔天大罪,可却忘了跨境追查,都无比苦难,所耗甚大,更遑论跨国了!
得不偿失,莫过于此,最后要么是找几个替罪羊顶包,要么就是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就有劳乐大人带路了!”
吴明笑道。
“好说!”
乐征眼睁睁看着毒蛟没入袖口,那墨色青藤探入衣服下,宛若无数毒蛇在体表潜伏,心知这是对方做的保险,以防他反水。
当即,乐征收束了下衣衫,回后堂穿戴上苦崖狱司主官服,也没敢耍什么心眼,实在是两大凶物贴身的威慑力,太过骇人!
有了这位带路,接下来的行程可谓无惊无险,在外人看来森严不可破的苦崖子牢,形同虚设,任由吴明穿行。
“你……你不是说只带几个人吗?”
看着吴明在形形*囚犯中挑选,乐征面色渐渐难看。
纵然平素卖几个死囚赚外快,那也是经过精心安排,以免出现纰漏,即将关闭的苦崖狱上下,哪个不干这种事?
可一次性太多,如何补漏?
“这个不行,他是……”
当吴明又挑中一人时,乐征面色再变。
“劫狱嘛,自然有死伤,乐大人以为如何?”
吴明毫不客气的逼迫选中的囚犯服毒,一面笑眯眯道。
“如此甚好!”
乐征感觉周身一紧一凉,忙不迭点头,苦着脸将一位大人物点明索要的囚徒一一指出,让吴明带走,如何交代就是他的事了!
地一千零一十四章 聊聊人生
亚龙湾中古时原名牙角湾,形如尖牙利刃,斜刺入崖州海岸,地势险峻无比,沿海中暗礁处处,周遭更是多崇山峻岭。
人族历经中古大变,南海龙宫麾下水族屡次进犯不成,扶植龙商南宫,占据此地,建立海崖城,进而向两岸扩张,后更名亚龙湾,意味龙裔随扈,族中之人也以此为荣。
只因两族结盟,南宫家又专经南海特产宝物,各大势力不得不对其嚣张跋扈行径睁一眼闭一眼,哪怕多方联手遏制都不见效果。
“少爷,那*不愧是名动魏国的八贤王,运筹帷幄,智计非凡,纵然那曹家老祖曹青崆半步入道,即将成就半圣位业,强压川岭城各方豪雄,却也被其逼的舍下半数基业,握手言和,并作出协定,在其有生之年,绝不会做有损国运之事!”
此时,南宫族地一片园林凉亭内,南宫炼吙毕恭毕敬的向其内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禀报。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此人正是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南宫殷,只是相较于数年前,此人于南宫炼吙面前还有些拘谨,如今却是傲然负手而立,一副执掌乾坤之象。
说来也不奇怪,因为南宫炼吙与北辰风、东方墨联手请动龙节谕令,却被此令反制,吸纳一身本就稀薄的龙气,身受重创之下跌落境界。
即便靠着南宫家资源和自身所藏,也不过勉强恢复至一境大宗师,可这位少爷却已然登临二境阳神大宗师,在南宫家权柄日重。
此消彼长之下,南宫炼吙自是不敢仗着修为和辈分拿大,并牢牢抱住这条大腿,为自己和子孙谋算!
“曹青崆说起来也算一代人杰,可惜其成名太早,又受家族所累,当年太爷爷与其相识,便是巅峰大宗师,如今太爷爷早已在筹谋封圣之路,他还在圣道门前徘徊。”
南宫殷淡漠摇头,仿若指点江山,遥望远方道,“*确实不凡,年纪轻轻便搏了个八贤王之名,可惜其越是出彩,几个同样出色的兄弟就越容不得他,不出意外的话,他想要入主东宫,成为太子,最终驾临皇庭,吸收国运龙气,须得多方拉拢,少不得要来崖州走一趟。”
“少爷料事如神,老朽前脚离开川岭城,探子便回报,其麾下部众也随之消失,所有痕迹都表明,确实是向崖州而来!”
南宫炼吙赞道。
“少主!”
就在此时,一名三十岁许大汉龙行虎步而至,躬身施礼道。
“许仲,你不在船舱守着,可是出了事?”
南宫殷道。
“回禀少主,那鲨黑琥性格残暴,借口我等不肯发船,会贻误龙宫选秀时期,竟然吞食族中护卫,更是淫辱生啖供品!”
大汉目中怒色难掩道。
“哼,这鲨黑琥好生张狂!”
南宫炼吙道。
“虽然其行为有过,但说到底,也是受遣来协助我等运输供品,心中颇有不忿罢了,死伤的护卫兄弟,抚恤加倍,至于供品,再派人多多抓捕便是,我会约束他的!”
南宫殷摆摆手,若无其事道。
“属下尊令!”
大汉面色难看几分,深深垂首,躬身而去。
“这就是少爷收服的那名中古武圣之后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南宫炼吙赞道。
“呵,什么收服不收服,不过是外姓丧家犬罢了,被魏国皇室迫害的活不下去了,不得不投奔本少!”
南宫殷冷冷一晒,目中不屑之色一闪而逝,蓦地剑眉微蹙,摸出腰袢一枚光华极速闪烁的印信查阅少顷,面色豁然一变,“好胆,竟然有人敢在崖州地界,坏我南宫家商行!”
“什么?”
南宫炼吙仿若听了什么天方夜谭的奇闻,眼珠子瞪的老大。
多少年了,即便是南宫家初为龙商,可仗着南海龙族撑腰,在崖州就从未有人敢对其商行动手,哪怕是那些被排挤、侵吞了的家族势力,都不敢孤注一掷。
一旦事情败露,灭族之祸不远矣!
“不好,我从川岭城带回来的部分宝物,也被劫走了!”
下一刻,南宫炼吙摸出一枚印章,老脸大变。
“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南宫殷目中森然一声,大踏步向外而去。
“少爷不可亲身犯险啊,对方来历不明,但既然敢动我南宫家,必然有所依仗!不若由老朽带队,捉拿贼人。”
南宫炼吙劝道。
“哼,龙宫选秀之期将至,族中几个兄弟姐妹可都眼巴巴瞅着谁会随家族前往龙宫赴宴,既然有人送上门来,我可不能落后!”
南宫殷傲然一语,龙行虎步踏出园林。
嗖嗖衣袂猎猎之声不绝,周遭赫然闪出如鬼魅般的数十道身影,其中最弱的也是巅峰宗师,观其统一着装,显然都是南宫家侍卫一流。
“少爷所言极是,若能将这伙贼人擒获,定然能让族中各位族老刮目相看!”
南宫炼吙恭维一声,赶忙跟上。
……
与此同时,亚龙湾海崖城外围,百里所在的一片浓密山林内,站着两名年轻人,正是吴明和郝方,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三男一女,默不作声。
“吴兄,这也太过了吧?你不是说随便抢几处商行就行吗?何以杀了这么多人?以南宫家之霸道,岂肯善罢甘休?”
郝方满面愁容道。
“呵呵,欲打草惊蛇,若不弄的动静大点,岂能将毒蛇引出?”
吴明笑道。
“可打蛇不死,恐遭蛇吻啊!南宫家强取豪夺这些年积累下来,底蕴绝不下于一方地品宗门,族中半圣都不知凡几,若真惹出半圣之尊,届时你如何是好?”
郝方苦劝道。
“放心,事后都推到我头上便是,反正此番出手之人,也并非你郝家麾下,即便南宫家欲迁怒也没有理由,苍海宗和云海阁,也不会给其理由,迫害堂堂顶级豪门!”
吴明岂会不知其心中真正担忧的,乃是自身和家族受到牵累。
但既然被引下水,哪怕最后能上岸,起码也会湿了鞋子,绝无全身而退的道理!
郝方哪里有吴明这般云淡风轻的定性,眼见着那帮无法无天之徒肆意杀戮,纵掠亚龙湾各地南宫家商行,痛快的同时又觉心惊胆战。
这哪里是要闹点动静打草惊蛇,分明是要将南宫家往死里得罪的节奏啊!
但想想这位行事风格,也不难理解了!
“那……那你抢了八贤王点明要的人怎么说?”
郝方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着四人道。
原本他来送亚龙湾中南宫家情报,可随之吴明得到后竟弄出这般大动静不说,见其身边多了四人,好奇之下一问,险些惊的背过气去。
原来,这四人皆是八贤王*指定乐征所留,不日就会前来接走的死囚!
若说对吴明是打心眼里惧怕,对这位就是敬畏心折了!
有关*的传闻,可不比吴明来的差多少!
“适逢其会!”
吴明双手一摊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方梗着脖子大吼,似乎在这一刻,恐惧压过了对吴明的惧怕。
“郝兄此番鼎立相助,我岂会将郝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吴明笑眯眯道。
“你……”
郝方激灵灵一个寒颤,再也不敢问下去了。
掺和了这等事,吴明随便跑路,谁能将他怎么着?
可郝家不同,一旦有任何消息走漏,万劫不复顷刻便至,哪里还有什么大好前程可言?
唯有烂在肚子里,装作没有发生!
“郝兄现在可以回族内了,若被人查知你这段时间行踪不明,即便有替身掩护,也难保会有纰漏,待得事成之后,只管抱着金山银山,笑看南宫家之乱即可!”
吴明笑道。
“多……多谢!”
虽然有些后悔下水,可一想到此番劫掠南宫家财富之巨,郝方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勉强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只是没有看到,吴明默默打开一方红色卷轴,其上三十六个光点耀耀生辉,很快灭了三个,还有一个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三男一女神色复杂的看着卷轴,其中一人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默默垂下头。
“龙商南宫,果然不可小觑!”
吴明邪邪一笑,掐指一点,那忽明忽暗的光点蓦然熄灭。
四人看到这一幕,激灵灵打个寒颤,头垂的更低了!
“趁着还有时间,咱们聊聊人生如何?”
吴明笑道。
“主上有问,当知无不言!”
那头垂最低之人道。
不难猜测,四人早已在吴明威逼利诱下,签定了血书灵契,即便唯一的大宗师,也受制于毒蛟皇之毒!
“先从你们的来历说起吧,有了初步了解,我们才能更深入的畅聊人生!”
吴明随意找了块大石坐下。
“张仪,冀州人士!”
“徐清月,祖籍宋国河州!”
“于文,祖籍宋国河州!”
“张文远,祖籍中唐雁州!”
魂契之下,四人无法违抗命令,说出了真实姓名。
“啧啧,都是好地方啊,人杰地灵之处,若我记得没错,这几个所在,都曾出过武圣!”
吴明博闻广记,熟知天下地理,即便几个地方没去过,却知晓各种名胜古迹,一瞬间便想到了四人祖籍所在的共同点!
最惊人的是,这些武圣都是中古名将,更曾于同一人麾下效命或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