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罄竹难书
“是他!”
“吴明!”
“他怎么敢?”
大殿中死寂一片,针落可闻,唯有赵宇坤不甘绝望的沙哑嘶吼回响,可满殿勋贵臣公的心里却有如翻江倒海般沸腾不休。
有人大着胆子循声望去,看到幽暗中的身影有些熟悉,不由心头狂震,一眼便认出了吴明。
纵然与十几年前相比,如今的吴明已是模样大变,可变的更多是气质,还有一分稳重成熟和桀骜凌然的气度。
曾几何时,这北金归来的质子,还是孱弱不堪,在场众人随手可碾死的蝼蚁。
回想这十几年来的种种,让人不由慨然变色,直感世事无常,天道轮转。
谁能想到,当年的吴明,短短几年间,便能成长到与皇室对抗,并于诸多势力夹缝中游走存身,一次次化险为夷。
直至,数年前自天牢底层横空出世,威震京城。
又过短短数年,再临汴梁之时,竟是将赵宋皇室打落尘埃,之后更是镇压了已经封圣的‘护国神兽’金鳞妖圣!
人生短短百年,没有多少个数年,可纵观他们的一生,却看到了太多起起伏伏,以至于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此时仍旧难以置信。
他怎么敢?
可无论在场之人怎么想,是否能够想通,吴明都已经做了,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接下来他要怎么做。
“乱臣贼子,你想干什么?”
几名出身稷下学宫的司礼监或观星台官员,大着胆子呵斥道。
“呵,你们都说我是乱臣贼子了,那还能干什么?”
吴明嗤笑一声,就这么看着殿下跪伏的大宋勋贵臣公,目光却没有离开过赵宇坤,好似在欣赏囚笼中垂死挣扎的猎物。
“你想谋朝篡位,做梦!”
“即便你今天逆上作乱,害了皇上,诸位大人也不会同意!”
“无知匹夫,真以为你干下刺王杀驾这等恶事,还能……”
几名官员怒斥连连,似乎吴明是天底下最残暴,十恶不赦,无药可救的凶徒。
“聒噪!”
吴明面露不耐烦。
噗噗!
四名官员,无论修为高低,尽皆在这一喝之间,毫无征兆的化作了血雾。
一时间,大殿中死寂一片,针落可闻,满殿勋贵臣公噤若寒蝉,谁也没敢多一句嘴,只能暗暗祈求,稷下学宫的强者能快一点来,亦或者不要被吴明注意到。
其中有几人见识广博,还算有点眼力,察觉到这类似于言出法随般的圣道神通,不由的暗自骇然不已。
这可是传说中,唯有圣境大能,亦或者极少数特殊存在,才能掌握的力量啊!
而且,看吴明如此轻描淡写的样子,显然尤有余力,轻松写意的很!
“太史令何在?”
吴明身体微侧,右手撑着面颊,惬意淡漠道。
“太史令司马睿,见过逍遥王!”
大殿一侧,不起眼的角落中,一道手持书卷的修长身影缓步而来,向着吴明微微拱手,欠身一礼,正是太史公当代传承者司马睿。
“我说,你记!”
吴明淡淡道。
“还请王爷见谅,我史家……”
司马睿眉头微皱,英伟的脸上隐现不虞,并未因吴明的强横出现,而准备有所退让。
“本王不是给你商量!”
吴明斜睨了对方一眼,语气不疾不徐,冷漠中透着令人浑身发颤的寒意,“史家历史长河虽然很了不起,但于本王而言,却未必有多少威慑力,莫要以为,窃据了一点时间长河的力量,就能高枕无忧!”
“王爷是在威胁下官吗?”
司马睿瞳孔一缩,面露凝重,一身虚无缥缈的半圣气息,也随之涌动开来。
“不错,本王就是在威胁你!”
吴明坦然承认,冷漠以对,丝毫不留情面道,“史家已经背离了当年太史公的道,你若想在今古有所成就,那就拿出点魄力来,若是你没有,就乖乖按照本王的吩咐做事。
否则,本王不介意领教下史家历史长河,是否有传说中那等神异!”
“你……”
司马睿眼角狠狠一抽,面色一阵青红变幻,终究没有发作,强压下涌动的气息,沉声道,“史家之道,如今虽然有失偏颇,但也绝不会歪曲事实,任意涂改。
若王爷想要下官胡乱书写,即便是下官身殒于此,也绝不会妥协!”
“呵呵!”
吴明轻笑一声,随意点指赵宇坤,冷然道,“说吧,这些年来,你是如何谋害功臣,与妖族勾结,祸乱大宋,出卖人族利益!”
众人愕然失色,不明白吴明这是闹的哪一出。
即便再蠢,赵宇坤难道还会把这些丑事公之于众不成?
“朕……我……”
可让他们震惊的是,赵宇坤浑浑噩噩起身,竟是真的诉说起来。
从早年接任皇位,听从其父指点,如何与金鳞妖皇勾结布局,针对陆九渊两兄弟,又如何对付吴家,之后又是如何出卖其情报,以至于老吴王夫妇双双陨落在外。
再之后,便是如何逼死了吴旭夫妇,更将吴家独苗,当做质子,送入了北金,以此来钳制名满天下的临渊先生陆九渊。
其中种种,在场之人大半听来,都觉天方夜谭,丝毫不知,往昔种种,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阴毒算计。
更让大半官员怒不可遏的是,赵宇坤说到,为了对付陆九渊和吴明,更是不惜出让龙脉所在,供金鳞妖皇修炼,并助其封圣等等。
这不仅仅是破坏大宋国运,更是损及人族气运,真真是民族蠹虫啊!
“吴……”
司马睿面色一阵变幻,蓦地踏前一步,就待说些什么。
“嗯?”
吴明横眉冷目一扫。
“噗!”
司马睿如遭重击,面色一白,竟是连退数步,口角溢血,目露骇然。
身为史家半圣,可自历史长河借力,自有时间伟力护体。
可饶是如此,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神难以稳定,这也太过夸张了!
那一眼,不仅破开了他的护体真元,更是直接撕裂了时间伟力防护,直接作用于心神之上。
司马睿可以肯定,吴明没有动杀心,否则的话,他现在已经不会站着了!
一念及此,司马睿无声苦笑,提笔书写起来。
纵然看出来,赵宇坤是被吴明控制了心神,将以往所作所为的阴暗肮脏,尽皆抖搂了出来。
可在场之人又岂是蠢货?
虽然时隔久远,却也不过二三十年间的事情罢了,这些勋贵臣公,可以说多半都亲身经历了当年之事。
所谓的异姓八王,如今还要几家?
除了吴家被屡次打压,又是栽赃陷害,近乎满门断绝,只剩下吴明这一个独苗外,其余七家,也就剩下一个齐家了!
除了柳家毁于吴明之手,另外六家,无一不是因为各种缘由,在赵宇坤的安排之下,渐渐没落。
其中,莫不是牵扯到,各地坊镇所在的资源利益。
有的是出卖给宗门,有的是转让给世家,更多则是妖族需要。
单此一点,就足以让赵宇坤遗臭万年!
齐家老王爷此时也在殿上,颓然坐倒在地,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
原来,自家这些年莫名遭受的打压,都是因此。
之所以还没有完全没落,只不过是留着齐家掩人耳目罢了!
还有赵宇坤自登记一来,暗中压下的无数各地上奏的折子,全都是参奏各地灵官和妖物随意设立祭祀,荼毒乡镇,索要供品也就罢了,其中更多的是要活计童男童女。
如此种种,罄竹难书!
赵宇坤身为东宋皇帝,明知有妖孽作祟,戕害百姓,可为了一己之私,不仅放任不理,反而暗中予以方便。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最令人发指的莫过于,赵宇坤当年下来,送兵家子弟入北金为质,更是暗中许诺蛮族无数好处,就差割地赔款了!
明明当年那场大战,双方并未分出输赢,仅仅是因为,兵家意在强军北上,御敌于外,与赵宇坤的计划相悖。
还有,与东海龙族太子敖泰的暗中联络,许下的种种利益,近乎于出卖整个人族。
大殿之中,无论是否还有良知的官员,无不为赵宇坤的大胆所惊骇。
这也就是赵宇坤没有成功,若是成功了,整个大宋,岂不是将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
但一想到那位刚刚封圣的圣太子,所有想喝骂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啪啪啪!
直至赵宇坤说完,大殿中响起一阵掌声,正是吴明轻拍手掌,淡漠的看着司马睿道:“太史令,送入史家历史长河吧!”
“这……”
司马睿额头见汗,面露踌躇,显然是拿不定主意。
若真如吴明所言行事,一旦将起居注送入历史长河,莫说赵宇坤将留下千古骂名,即便是整个赵宋皇室,都将遗臭万年。
可以想见,此事一旦坐实,大宋将再也不需要赵家这样一个皇室了!
但……能拒绝吗?
“哎!”
想到之前的天象异变,司马睿知道,事已成定局,根本容不得半分更改,暗叹一口气,双手一展,捧着书卷,就要运转功法。
“住手!”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沉喝传入大殿,引得所有人愕然转身看去,却见一名身着金黄龙袍,颇具威仪,白发苍苍,却龙行虎步而至的高大老者。
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敢叫日月换新天
赵宇坤之父,太上皇赵凌业!
相较于十几年前,那次在刑部大牢初次见面,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位老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往昔般精神矍铄,气度威凌凛然。
但也正因此,才令人感到惊诧,乃至诡异!
放眼朝堂,但凡皇族之人,无一不遭受重创,乃是自龙脉气运反噬所致,为何赵凌业能够独独例外?
“呵,传国玉玺!”
吴明目光如炬,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拄着腮帮子,端坐龙椅之上,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饱含嘲弄的笑意,“太上皇,可还满意否?”
满殿勋贵臣公,面露迟疑了下,踌躇之间,终究没有再起身,亦或者恭迎赵凌业的到来。
司礼监那几名官员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敢这时候冒头,恐怕会死的更难看。
哪怕,赵凌业精气神异于其他皇族子弟,可那又能如何?
面对能够视皇城如无物,轻易镇压半圣司马睿,显露出超绝手段的吴明,仅凭一枚传国玉玺,可是真的不怎么够看。
“我赵家确实对不住你,更对不起吴家,你若要这龙椅,大可拿去,我赵家愿退位让贤!”
赵凌业手捧传国玉玺,面色悲苦,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后悔与不舍道,“但这大好河山与百姓何辜?你现在实力强大,正该为民出力,造福人族,切莫弄到天怒人怨的境地!”
“哈哈哈哈!”
吴明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遥遥点指赵凌业道,“未曾想,太上皇还有这等觉悟,好似现在天怒人怨的是我,而不是赵宋皇室!”
“我们两家,本是世交,当年恩怨,已经死了太多人,希望你能够看在当年的情分上,给赵家一条活路,我赵家愿退出大宋,永不回返,并且昭告天下,助你能够顺利接掌大宋!”
赵凌业没有生气,好似承认这一事实,姿态放的极低道。
“哦!”
吴明眉梢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凌业,又斜睨了失魂落魄,呆愣愣一言不发的赵宇坤一眼道,“太上皇能做的了主?”
“只要贤侄肯接此重担,老夫现在就可以太上皇的身份昭告天下,退位让贤,禅位于贤侄!”
赵凌业上前几步,高举传国玉玺道。
“太上皇貌似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传国玉玺给我!”
吴明意味深长道。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赵家已经受到了教训,自此将传下家训,子孙后代,决不能再涉朝政!”
赵凌业斩钉截铁道。
“嘿嘿!”
吴明失笑摇头,玩味的目光扫过满殿目露不解的勋贵臣公,淡淡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奇怪这位太上皇,为何与印象中颇为不同?”
众人浑身一颤,谁也没敢接茬,却是大半都互相暗暗交流了一个眼神。
诡异的气氛,在沉闷的大殿中流转开来,似乎连呼吸都凝固了!
“贤侄这是何意?”
赵凌业目光微闪,面露不解道。
“六十年前,这位太上皇为继承皇位,借兵家之手,攥取功绩,获得了极大支持,得登大宝之后,设立异姓八王,以巩固自身皇位!”
吴明没有理会,好似在讲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往事,自顾自叙述道,“诸位中,如这位齐王,想必很清楚,这位太上皇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
“当年大宋积弱,内忧外患,兵家势颓,亟需助力,与之一拍即合,便有了后来八位兵家杰出散修子弟,成为当年还是四皇子的赵凌业身边亲随!”
老齐王颤巍巍抬头,看着面容矍铄的赵凌业,浑浊的双目中闪过追忆,更多的是痛悔与仇恨。
“嘿,那他与你们的保证是什么?”
吴明笑道。
“从龙之功,位极人臣,封侯拜将,福荫子孙,与国同休!”
老齐王近乎咬牙切齿道。
“结果呢?”
吴明再问。
“八人封王,备受非议,朝野震动,指责我等恃宠而骄,嚣张跋扈,威胁皇帝,得封异姓王!”
老齐王叹道。
都说人老成精,当年的他们还年轻,虽然精于战阵征伐兵家之道,却对为官之道并不怎么通透。
以至于,并未看出,这封王背后的险恶用心!
赵凌业借兵家之力登上皇位,却用这等‘德不配位’的阴险手段,抹黑他们想要篡夺权力,架空皇权。
八大异姓王,表面上看很风光,可当时即便最强的几名王爷,也不过是大宗师而已,何以就能无视满朝臣公勋贵,架空皇权?
莫说什么背后有兵家支持,这满朝官员,又岂是一家就能囊括的?
可最终,所有的黑锅,都是八大异姓王背了,赵凌业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为这八名有着从龙之功的亲信,说哪怕一句公道话。
甚至,在后来的几次对北金或南魏战争中,无视或放任敌对派系在粮草资源上动手脚,甚至亲自示意,拖慢进度,以至于战争失利。
结果呢?
屎盆子全都扣在了八大异姓王头上,乃至暗指兵家的流言蜚语不断,就那么短短几十年的工夫,八大异姓王折损了一半。
什么兵家势大,只知道穷兵黩武,弄的民间怨声载道,并借儒家文人之口,传遍大江南北,使得兵家遭受了莫大损失。
再后来,便是答应了幽州作为双方停战协议的一部分,以幽峡岭为双方斗武,评判胜负的所在。
幽州丢失大半,近乎割地赔款,后来更是送上兵家子弟为质。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兵家在大宋一弱再弱,以至于很难再有多少话语权。
帝王御下,莫过于此!
到了老齐王现在这个年岁,自然明白,这是帝王心术中的平衡之道。
可即便再平衡,哪里能比得上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重要?
赵凌业看不到这些,赵宇坤更看不到,他们父子俩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要在他们这一代,以赵家所有的底蕴,培养出一尊圣者。
现在,成功了!
不出意外,赵宋皇室将永垂不朽,即便不能一同神州,也可以登临神州之巅!
但天公不作美,意外还是出现了!
老齐王慨然的看着皇座上的那道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身影,这位真的想要做皇帝吗?
一抹嘲弄的笑意,涌上老齐王心头,不无嘲讽的看着赵凌业直摇头。
“嘿,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吴明抚掌轻笑,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凌业,一如当年在刑部大牢中,对方看着无计可施,只能自囚牢狱的自己,“好个阴损的毒计,能让兵家吃下这等哑巴亏,想来不仅仅是杂家之人出手,更有儒家那帮走歪了路的伪君子,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这其中,牵扯着圣道之争,万民如蝼蚁!
那些高高在上,与天齐的圣者,根本不在乎,平民百姓会受多少苦难,只在乎自己的道统,是否会因为被削弱。
“往事已矣,贤侄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赵凌业苦涩一笑,举起传国玉玺道,“我赵家愿退位让贤,禅位于贤侄,希望贤侄能做一明君,救万民于水火,带领大宋渡过……”
“谁说我要做皇帝?”
吴明嘲弄一笑,目中冷光渐起,森然道,“莫不是你以为,区区传国玉玺,就能将我困在此地,从此束手束脚,任由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摆布不成?”
“贤侄何以如此想?老夫是真的……”
赵凌业面色微变,急声解释。
“够了!”
吴明冷漠摆手,寒声道,“想拖延时间,我已经给了你机会,你的作用,也仅止于此了!
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噗!
话音未落,赵凌业面色陡然一白,原本高大的身躯猛的佝偻成大虾一般,口中狂喷鲜血,满目骇然的看着吴明。
“是不是很意外,为何你体内的一缕浩然之气本源,没能护你周全?”
吴明缓步走下台阶,冷漠的看着赵凌业,“这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天要你亡,而我……替天行道!”
嘭!
赵凌业双目充血,脑瓜整个崩碎,无头尸身晃了晃,颓然仆倒在地。
“有位伟人说过,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吴明看着满地噤若寒蝉的勋贵臣公,笑吟吟道,“可惜,我本一俗人,没有这等豪情壮志,所以……这传国玉玺……”
啪嚓!
在所有人惊骇目光中,那代表着赵宋皇室,乃至大宋最高权柄的印玺,就在吴明话语未说完之际,便直接崩散了开来!
点点荧光碎屑,有如繁星闪烁,又有无垠灵光,伴随着一声龙吟哀鸣,散落在大殿的角落。
吴明岂会不知道,赵凌业的险恶用心?
如今龙脉受创,国朝气运反噬,一旦接过传国玉玺,就等于承接了这烂摊子。
单单是一个魔劫之乱,就能让他焦头烂额,哪有余力管顾其它?
更遑论,一旦困守此地,纵然他战力逆天,布局无双,可只要稍有差池,便会被人围堵封禁,再无半点现在的随心所欲。
“老祭酒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一别经年,小子可是想念的紧啊!”
吴明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负手立于大殿之中,目光却是看向了大殿之外,近乎一字一顿,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
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奉天承运
三年又三年,吴明从未或忘,当年吴福与桑菁菁夫妻俩,以死示警,双双殒命!
那份决绝,那份执着,那份无以言语的沉重!
如果说,吴明两世为人,占了前身的肉身,承接的是吴家因果,那如师如父,照看自己,于微末中遮风挡雨的吴福,还有那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衫,就是吴明在今生唯一眷恋的亲情。
哪怕两夫妻这份情,是给予前身的,可吴明却生受了!
虽从未叫出口,可吴明心底里最尊敬的,永远是这对夫妻。
那就是因为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利用了这份如山般厚重的亲情,令吴福临死都没有瞑目。
吴明可以想见,那穿胸一枪,同样刺穿了吴福的心,令他做出了那等决定,连带着桑菁菁同赴黄泉。
生不能同时,死则同日同眠!
可惜,吴明至今未得见两人遗体,只能立一衣冠冢,以做祭奠!
“可惜,如此才情,竟堕入魔道!”
老祭酒干瘦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前,虽满头白发,却不怒自威,一双眸子中隐现慑人神光,接连天地。
“嘿,我可不敢窃据伟人之言!”
吴明晒然一笑。
“这是哪位圣人有这等才情壮志,为何老朽从未听说过?”
老祭酒诧异道。
“那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正救万民于水火,止大厦倾颓于危难的伟人,不要用你浅薄的思想来揣测他,也不要冠以所谓的圣人之名来侮辱他!”
吴明淡漠的扫了对方一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话锋一转道,“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陈年旧账了!”
“孽障!”
老祭酒面色一沉,死死盯着吴明,“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存一念之仁,诛杀你这无君无父的畜生,也不至于惹出今日祸患,使得神州不宁,人族遭劫。”
“哈哈哈哈!”
吴明仰天狂笑,震的大殿穹顶哗啦啦洒落灰尘,地面都出现了裂缝,直至满殿勋贵大臣面露痛苦,哀嚎打滚,“你这老狗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岂不闻圣人云,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你这自私自利的魔头,妄议圣人之言,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老祭酒怒气勃发,周身麻衣儒袍无风自动,看似干瘦的身体,彷如蕴藏着无量量威能,引得诸天星辰都为之交相辉映,洒下无穷光华,使之如仙如圣,道骨仙风。
“嘁!”
吴明嗤笑摇头,摆了摆手,好似臭不可闻,不屑道,“这种骗骗小孩子,亦或者中二青年的话,您老还是自个儿留着吧!也不要扯什么一念之仁,当年你们忌惮我身上所蕴藏的一部分龙脉之气,如今……龙脉已经毁于我手,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确实!”
老祭酒微微闭目,轻吸口气,涵养深厚如他,竟是能在震怒中轻易按捺住怒火,面色平静道,“老夫着实没想到,你竟敢为了一己之私,冒天下之大不韪,毁坏龙脉不说,还敢将龙脉交予异族吞噬,并且以此掀起神州动荡,令众圣腾不出手来。
如此惨无人道的酷毒手段,即便是魔族,也做不出来。”
“嘿!”
吴明失笑摇头,不屑道,“您老这双标准,真是令在下汗颜,论厚脸皮,你这老狗应属当时第一。
赵宇坤将龙脉出让于金鳞妖圣,供其修炼,助这等为祸京城千年的妖物封圣,你不管。
赵家父子出卖兵家子弟,让这些为大宋,为人族出生入死,戍守边疆的英烈死不瞑目,白白流血牺牲,你也不管。
众圣殿设立灵官,任由妖类蛊惑百姓,营建祭坛,毛神复苏,索要童男童女,食人心肝,祸乱一方,你也不管。
嗯,若是儒祖知道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干出这等龌蹉之事,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棺材板盖不住,从天上蹦出来,把你们塞回娘胎里去!”
“住口,你竟敢辱及儒祖先……”
老祭酒涵养再好,毕竟修持儒家之道一生,此时气的须发怒张,勃然大怒。
“该住口的是你这老狗!”
吴明戟指怒目,厉喝打断,“圣贤书让你这老狗真真读到狗肚子去了,老子骂儒祖,不是应该的吗?”
“你你……”
老祭酒气的面色同红,目现血光。
他很想驳斥,却又找不到驳斥的理由,因为在儒家圣典之中,那位传说中的道祖与儒祖,确实是师徒关系。
并且,道祖的名讳,便是老子!
可在吴明口中说来,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味呢?
“哈哈哈!”
吴明仰天大笑,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点指老祭酒道,“是不是很纳闷,等了这么久,却依旧没有一人赶来?”
老祭酒目光一凝,看着吴明道:“你既然知道老夫在等人,还敢在此等候,看来……必是有所依仗!”
“你且看天!”
吴明随手一指道。
“这……怎么可能?”
老祭酒还未入巅,即便进入大殿,以其实力,也能透过穹顶,看到苍穹风起云涌,一道无形的伟力贯通天地,笼罩了汴梁。
更可怕的是,以其圣境大能的超绝感知,能够轻易看到,这股伟力同样在向周遭蔓延,大有覆盖整个东宋之势。
“国运加身!”
老祭酒呢喃一声,老脸豁然一变,说不出的难看,死死盯着吴明道,“天道昭彰,奉天承运!”
散了龙脉的赵宋皇室,再也不是大宋主宰。
甚至于,吴明都比赵家正统,龙气加身,国运降临,乃是真正的奉天承运。
这也是为何,他根本不需要什么传国玉玺,来承载龙脉国运。
而这,也是为何,没人愿意前来,而以老祭酒的实力,却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天道遮蔽了其感知,搅乱了天地气机,上天都在帮吴明。
他不明白,一个祸乱神州,荼毒人族,根本不以神州为重的堕魔者,何以会得到上苍如此庇佑!
“是不是很意外,那几个老家伙,为何没有帮你?”
吴明满目嘲弄道。
“你……你知道?”
老祭酒微怔,浑身一震,目露骇然道。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吴明缓步而行,一步步走向老祭酒,身形越发高大,周身暗金色符文涌动,背后一尊接天连地的神魔虚影出现,震的殿中之人尽皆吐血昏厥,“我还知道,他们也并非不死不灭,也有敌人,也有弱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干什么?”
老祭酒无惧吴明一声滔天威势,再强也不过是半圣而已,至多气势就是与圣境大能相若,可其话中隐藏的寓意,却令他难以无动于衷,甚至险些失态。
这可是众圣之间,都算是秘密中的绝密,甚至许多圣者都未必知晓,可在吴明口中说来,却足够惊人了!
毕竟,对方从未接触过这等隐秘!
哪怕曾有几名圣境大能与之关系看似不错,但绝对没人敢轻易宣之于口,因为那是凌驾于众圣之上的存在。
不仅如此,更有天道契约束缚,谁敢违逆?
“我想干什么?”
吴明晃动了下脖颈,三头六臂金身自现,狞笑着一掌拍出,“我想宰了你这老狗,以祭先人冤魂!”
轰!
全力出手之下,这一掌毫无任何花哨,青龙探爪自蕴天道伟力,朴实无华,简简单单的一掌,却使得天地为之变色。
饶是老祭酒早有防备,依旧被这一掌之威所震撼,目光所及处,仅仅是一道掌影,瞳孔中倒映的也是一道掌影,可心神圣魂感知,却是无穷无尽,彷如上苍之手拍落。
“邪魔外道!”
老祭酒到底是圣境大能者,勃然拂袖间,沛然巨力横空而起,彷如架起了一座天地桥梁,无量量浩然之气狂涌而出。
轰!
上苍之手正中桥梁,赫然只见后者顷刻崩溃,无垠裂缝自两者间崩裂而起,肆意吞噬着周遭一切,首当其冲的便是大殿和此地满朝勋贵文武臣公。
蹬蹬蹬!
一道披头散发,气机凌乱,狼狈到极点的人影跌宕而出,满目骇然的看着吴明,甚至忘记了护持周围遭了秧的满朝文武,还有那在空间裂缝肆虐威胁下的宫女太监侍卫。
“怎么可能?”
老祭酒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明,失声惊呼。
“没什么不可能的!”
吴明缓步而出,彷如巨人般矗立在天地间,一手遥指苍穹,“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连天都要灭你,而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替天行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堂而皇之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虽有异象显现,却并非是天打五雷轰的天罚,赫然是一道有如霞披般的气运光华,融入了吴明金身脑后,化作一轮宝光!
天道宝轮,映衬的吴明如仙如佛!
“不可能,老夫修行儒家圣道万载,一身浩然之气,秉承天地而生,岂会被天所弃?定是你这邪魔,使了什么妖法,隔绝了此方天地!”
老祭酒断然摇头,一身浩然之气汹涌如波涛,右手虚晃间,多了一柄古拙青红了戒尺,遥遥打向吴明,“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邪魔,还神州……”
轰咔!
话音未落,惊雷乍起,一道璀璨无比的赤金色雷光,有如天罚神矛,须臾划破苍穹,从天而降,直取老祭酒头顶。
第一千七百五十八章 枭首
轰隆!
雷光乍现,浩然之气蓬勃而起,流光四溢间,无量量气芒宣泄而出,于皇城中肆无忌惮的宣泄开来。
所过处,几无任何物体能够留存,包括殿中的满朝文武勋贵,尽皆化作了虚无!
嗡!
当这些光华即将冲入城中之际,一层无形涟漪激荡而起,彷如空间扭曲,天地转换,沧海桑田,周遭光景已然大变,赫然是来到了光怪陆离的虚无空间之中。
“魔头!”
但这层空间涟漪,仅仅维持了一瞬,便既告破,露出其内白发如蓬草般竖起,浑身焦黑的老祭酒,瞪着泛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吴明。
原本,以他的实力之强,绝不至于被一道天降雷霆击伤,但若不强行扭转空间,将两者交手的力量导入虚无空间,整个汴梁都会毁于一旦。
万千生灵,因此而死,其中的因果,即便是他,也必会有天人五衰降临,根本抗不过去。
可令他惊怒的是,吴明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甚至破掉了他借宝物催发的空间挪移圣术,依旧将战场定在了汴梁城中。
此举的目的,并不难猜测。
论修为,吴明不过巅峰半圣,即便超脱了这一境界的极限,却也依旧是半圣。
论境界,两者都在返璞归真之境的巅峰,但吴明没有圣道本源,老祭酒却有浩然之气本源加身。
无数年积累的底蕴之深,吴明拍马也不及十分之一!
所以,唯有在神州这方天地之下,借助奉天承运之力,使得自身战力再增一筹的同时,隔绝对方向天地借力的优势。
如此一来,吴明才有一分胜算!
但这远远不够,唯有再加上这一城万千人族百姓的性命,才能让老祭酒束手束脚,一身战力难以全部发挥!
不得不说,吴明够狠,够毒,够绝,视人命如儿戏!
但真的如此吗?
正如吴明所言,如今大宋龙脉被破,他身上的龙脉气运不再是如免死金牌般的护身符。
只要铁了心要杀他,布局得当,绝对能够将他镇杀。
关键在于,如今吴明身在汴梁,以自身为饵,引诱老祭酒前来,后者愿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两者之间有大因果,说是不死不休都不为过。
即便吴明如今奉天承运,受天道所钟,老祭酒杀了他,会受天道反噬,却也能够抗的下来。
但其余人,就未必这么幸运了!
天道飘渺无常,天人五衰,生死难测,即便是圣境大能,也不敢轻易尝试。
所以,如今除了在神州四处救火,梳理地脉,以防龙脉被破造成的灾难扩大,而腾不出手的强者之外,其余但凡有能力出手者,无不选择了观望!
这也就是吴明,胆大包天,换做任何人,哪怕是真正的圣境大能,也绝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破坏龙脉,以自身为饵!
现在的问题是,老祭酒若愿意走,随时可以走,吴明也没能力留下对方。
毕竟,他仅仅是巅峰半圣,哪怕拥有杀死对方的能力。
“嘿!”
吴明低沉狞笑一声,大步向前,有如以天地为鼓,重锤而下,六臂狂舞间,一招招刚猛无俦的绝学,肆无忌惮的施展开来。
八卦阵虽然暗合阴阳,天地乾坤之道,但在吴明手中,想要以什么样的状态施展出来,自是得心应手。
看着指掌简单,却蕴藏无垠变化,牵引无量量天地伟力降临的掌法,铺天盖地攻来,老祭酒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面对吴明毫无底线的算计,步步为营的陷阱,老祭酒即便有通天伟力,一身浩然之气冠绝神州,依旧如戴上了重重枷锁。
身戴重枷的囚徒,如何能敌得过如狼似虎般凶恶的狱卒?
一时间,老祭酒束手束脚之下,空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无上伟力,竟是被完全压着打。
“玄圣!”
直至老祭酒渐感不支,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由仰天长啸,“您老看顾大宋无数年,与众圣殿有盟约在身,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此獠祸乱神州,戕害人族,毁灭这京城吗?”
可惜的是,声震云霄,传出万里的长啸,并未有任何回应!
老祭酒心头猛的一沉,他能够感知到,这并非是有特殊的力量封禁了周遭天地,而是真的没有回应。
这么大的动静,安山湖离京城不过数千里,以玄圣老祖的实力,顷刻便至,如今没有现身也就罢了,岂会听不到他的圣道传音?
是没在,还是不愿来?
当年,他不是不知道,吴明似乎与玄圣有旧,在他看来,吴明不外乎是对方的棋子,用来涉足人族气运或派系争斗,为妖族争取利益。
在众圣眼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玄圣老祖为为人族牧守一方无数年,依旧被排斥在核心之外,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待这些异族强者,事事都防着一手,早已成了定律。
而事后,几次针对吴明的布局,玄圣老祖都是不闻不问,也让老祭酒等一系圣者放下了心。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吴明走到近前,以半圣之身,拥有硬撼圣境大能的超绝战力,是凭一个玄圣老祖的扶持,就能做到的吗?
若是如此容易的话,就不是玄圣老祖如坐牢般,为人族镇守一方,而是早就让妖族腾飞,占据神州之主的大位,奴役各族了!
玄圣老祖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也不做回应,是不在安山湖洞府,还是打定主意,依旧如以往一般,两不相帮?
一念及此,老祭酒心头一寒,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吴明身上。
想及这环环相扣的布局,阴损毒辣的手段,视人命如儿戏的冷酷,若说世间鲜少有人能算计活了无数载,极善推演卜算的玄圣老祖,那吴明绝对是鲜少中的一员。
轰!
还未及想通透玄圣老祖之事,一股强绝伟力,有如浪涛般汹涌而来,瞬间席卷老祭酒全身,将之打的连连爆退,周身无量量浩然之气爆散不止。
“呵,生死关头,还敢分心,你这老狗当真是心大的很呐!”
吴明狞笑一声,得势不饶人,六臂一展一圈,招式猛的一变。
嗡隆!
地脉之力狂涌,在巨灵一脉绝学托碑承载之象,无尽地脉之力自地下汹涌而起,自下而上,冲击向老祭酒。
老祭酒大袖一甩,手中戒尺自上而下一划,彷如量天之尺,自蕴衡量天地之能,竟是生生从托碑承载地脉狂涌之势中,精准的击中了一丝缝隙。
并且,妙到毫巅的将其中宣泄而出的狂暴地脉之力,引入了虚无之中,使之不能对京城造成任何破坏,危及满城百姓。
可不等他回转自身力量防护,周遭虚空陡然一凝,好似四面八方都有一股无垠伟力突兀降临,将其精气神完全锁定封镇。
天地熔炉,吴明自创无上绝学!
但见吴明一手托碑,五手齐出,摇握虚空,五尊彷如山岳般的熔炉聚鼎凭空出现,从天而落,当头将老祭酒牢牢禁锢在内。
“浩气长存!”
老祭酒虽然常年修持儒家之道,战斗经验不算充足,可到底是活了无数年的圣境大能,已然感受到这一招的可怕。
一声长啸间,手中戒尺如剑撩起,一身浩然之气,竟是突现无垠锋芒,自内而外,刺向了那天地伟力所化的天地熔炉!
嗤咔!
两两相交,内里爆发出无量量刺目光华,更有刺耳金铁爆鸣,有如炸雷般肆无忌惮的响彻天地之间。
但见虚空涟漪激荡,仿如雨布般剧烈抖动不休,那天地熔炉更是震颤不止,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巨响,似乎随时都会崩散。
“噗噗……”
吴明金身狂震,竟是口鼻溢血,一身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不灭圣纹都似乎有湮灭的迹象。
到底是老牌圣境大能,远不是金鳞妖圣这等新晋圣者可以比拟,哪怕后者底蕴非凡,刚突破就是圣境大能中的强者。
当年,吴明一招天地熔炉,有一界之力加身,轻易便困住了金鳞妖圣。
这一刻,却是被老祭酒一击打穿了大半,更是借反噬之力,险些隔空重创吴明。
“呵!”
吴明浑然不觉,强撑着以体内不灭之力镇压反噬之痛,大手转,蓦然多了一柄云纹三尺长刀,正是娄云刀圣的圣兵碎云刀!
“死!”
一声厉啸,划破长空,吴明脚下一错,彷如一线流光,须臾消失在原地。
当再出现时,已然是在刚刚破开天地熔炉而现身的老祭酒身侧,自下而上,斜斜撩起,直取其胸腹脖颈要害。
当啷!
老祭酒却是精准的以手中戒尺,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牢牢架住,厉声喝道:“邪魔外道,受死!”
“该死的是你!”
吴明三头突然合一,眉心处竟是撑开了一团诡异光华,彷如竖眼般,迸射出一道蕴藏无垠锋芒的流光,须臾没入老祭酒眉心。
与此同时,老祭酒抬手一掌,其内一道形如火烧云般的符,被其按在了吴明胸口,接着便是惨叫一声,下意识捂着脑门后仰。
噗!
刀光闪过,苍苍白首冲天而起,血光迸溅,如雨而落,染红了天际!
轰!
吴明持刀而立,仰首望天,浑然不觉疼痛般,无视了自心口处熊熊而起,瞬间蔓延至全身烈焰,彷如烈焰重生中的神灵!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章 法家大流放
轰咔!
血色惊雷划破苍穹,赤红云雾遮天,血雨倾盆而降,彷如天泣,万物同悲!
圣陨,人族圣者陨落!
老祭酒纵然现在被天道所弃,那也是相对吴明这奉天承运之人,对于人族而言,依旧有着莫大功勋,受人族气运庇护。
这一点谁也不能抹煞!
血雨淅沥沥,惊雷久经不息,血云如海浪翻涌,乌压压滚滚弥漫诸天,悲意蔓延,方圆万里,乃至整个神州人族,甚至异族生灵都心有所感。
呜呜!
悲风渐起,满城呜咽,惶惶哭泣声不绝于耳,与血雨、惊雷交织成一曲悲歌!
吴明仰首望天,沐浴血雨,周身三色火焰升腾,骨肉消融,甚至连神魂,都在这奇异火焰之中,成了助长火势的燃料,每一息都在暗淡消弭。
道家神焰三昧真火!
经由儒家浩然之气催发,火势之强,烧死圣境大能,绝不在话下,更遑论是半圣尊者。
“是不是很奇怪,三昧真火对我无用?”
吴明手抓老祭酒白发头颅,金身三头六臂在火焰中消融,声音却异常的坚定,仿佛丝毫不觉精气神被烧灼的痛苦,“是不是更奇怪,为何你的替死秘术,没有起作用?”
“老夫确实有些奇怪,更多的是惊奇,现在……却有几分豁然开朗!”
恍恍惚惚中,一道虚影渐渐自无头尸身上涌现,老祭酒彷如淡化到了极点的鬼魂,却难掩惊色的看着吴明,“这所走的道,不同于佛门不灭圣道!”
诸天万道,纵然有三大至高,但实则修炼到精深处,并没有强弱之分,只是在前期或细微处有所差别。
若非如此的话,古往今来,掌握三大至高的生灵,不说如过江之鲫,却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传承血脉的族群仍旧存在。
它们,都消亡在了历史长河中,并非各个都站在了万界绝巅!
但按常理来说,吴明即便打破了修为境界的极限,却也不可能抵挡的住,一枚蕴藏了道家至高无上圣道秘术三昧真火的太清圣符才对。
可现在,吴明金身虽然在不断烧灼,可在老祭酒残存的意志感知中,其本身精气神,却依旧如诸天日月星辰一般,流转交替,不朽不灭。
这已经超脱了佛门传统意义上的不灭,近乎于传说中,佛祖的境界了!
“嘿!”
吴明嘿然一笑,拎起头颅,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祭酒,不无嘲弄道,“到了现在都贼心不死,还想故弄玄虚,乱我心神。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也!”
老祭酒默然,沉默良久,慨然一叹道:“老朽殒于小友之手,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老朽亦有所感。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请小友善待人族百姓,他日……”
“呵!”
吴明歪了歪头,满目阴冷的看着老祭酒道,“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们的道,不是我的道,从开始就不是,谁也不能插手我的道。
莫说你们不行,就算是天上那几个老家伙,也不行。
所以,你还是收起那点小心思,痛痛快快上路吧,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准备做什么的。”
“小友身负经天纬地之才,何至于此?”
老祭酒面露悲色,还有一丝难言的后悔之意。
或许,当年该更狠一点,或许,该公平一点,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也不可能时间倒流!
一念之差,造成今日之局,可悲可叹!
他能够感觉的出来,吴明似有惊天布局,与众圣所想必然相悖。
若放在往常,绝不至于如此忌惮吴明,可现在与吴明交手之后,却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只可惜,这些事情,都无法传出去,向众圣示警了!
以吴明的手段,为了阻止这种事发生,觉不介意屠灭周围生灵,甚至灭绝稷下学宫。
连破坏龙脉,损及人族气运,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明淡淡道。
“好,愿天佑人族,永垂不朽……”
老祭酒话未说完,随风而散,消融于漫天血雨之中。
“还有一个!”
吴明面色微冷,不喜不悲,似乎大仇得报,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事情。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天空中的血云渐渐散去,彷如真的雨过天晴,散去了所有的阴霾。
“您老若觉得后悔,可以出手!”
吴明头也不回道。
“哈哈哈!”
玄圣老祖失笑摇头,缓步上前,与吴明并肩而立,仰首望天,略有几分唏嘘道,“人生苦短,不过百载,而我活了这么多年,看遍了世态炎凉,沧海桑田,至今也难以想象,短短十几年,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啊,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吴明垂首看了眼烈焰包裹中的手掌,又重新看天,淡淡道,“或许,是因为上天的安排吧!”
“也唯有如此解释了!”
玄圣老祖默然良久,缓缓点头,因为以他的推演卜算之能,也算不出来,吴明何以能走到今天。
论天资,古往今来,莫说与之持平,尤胜三分的也不在少数。
论悟性,朝闻道者不是没有!
论人生经历,道祖、佛祖、儒祖,哪一个不是历经万劫?
例数吴明过往,虽然颠沛流离,命运坎坷,乃至成了如今传奇般的存在,可与之能相若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可是那些人,早已消弭于历史长河中,吴明呢?
“你的道很难走!”
玄圣老祖不无劝慰道。
“曾经有位伟人说过,世上本没有路,只因为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
吴明淡淡道。
“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玄圣老祖沉吟良久道。
“呵!”
吴明失笑摇头,意味不明道,“我倒是觉得,路在脚下!”
玄圣老祖瞳孔一缩,面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语气却多了一分凝重道:“我见过陆观潮!”
“那……您老也应该见过那位禁忌吧?”
吴明剑眉一扬,似乎有些意外,又有几分了然。
陆家自观潮先祖而起,以玄圣老祖的寿数,见过这位一点也不奇怪,但既然提起来了,绝非无的放矢。
“见过!”
玄圣老祖点了点头,赞叹,乃至惊叹道,“古往今来,他是人族最杰出的剑道奇才,甚至于,天生就是为剑而生。一剑光寒十九州,三十三天万法破。
你知道,他拥有这等剑道修为时,才多大年纪吗?”
吴明干脆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着重收集过有关这位的情报,可也许是众圣殿隐藏的太好了,以至于连模棱两可的信息都难以找到。
只知道,他乃是天下第一剑仙的师父,亦是裴素素的亲生父亲,柳依雪的外公!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谈及这位。
“三十二岁!”
玄圣老祖笑道。
吴明瞳孔陡然一缩,目露惊叹。
细想来,他如今也算是快三十岁了!
但即便不算两世为人,与这位相较,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那一年,众圣殿中,剑惊众圣,欲开天路,为人族打开一条通往诸天万界的自由之路,是何等的豪情壮志?”
玄圣老祖目露追忆,娓娓道来。
吴明默然,心知这是玄圣老祖在向他示警。
连这等存在,都因走上那条禁忌之路,而壮志未酬身先死,更何况他呢?
“中古那位无双战神,想来也是这么死的吧?”
沉默良久,吴明突然问道。
“不错!”
玄圣老祖微讶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点点头道,“当年那一战,我就在乌江畔,亲眼看着他自刎而亡,湮灭了圣魂战体,连轮回都不愿去。”
“嘿!”
吴明意味不明的笑着摇了摇头,慨而吟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你小子一如当年!”
玄圣老祖怔然刹那,失笑道。
吴明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了!
“准备好了吗?”
两人沉默许久,玄圣老祖突然道。
“随时准备着!”
吴明淡淡道。
“那就去吧!”
玄圣老祖点了点头。
嗡!
话音未落,天地巨震,似有无形光影覆盖周天,隐约间,一方撑天拄地,彷如自成一界的玄武巨兽占据了这方天地。
在这位玄圣老祖全力施为之下,放眼神州,无人能够勘破其内发生了什么。
“见过韩圣!”
看着自玄圣老祖背影中走出的人影,吴明半点也无惊讶的躬身一礼。
“看来,你早有所料!”
外间传闻,早已圣陨的韩圣,倒是吃惊不小,旋即轻笑摇头,手中一杆金笔突现,冲着吴明遥遥一圈一点,“天律刑罚,流放天涯,咄!”
嗡咔!
话音未落,天地间似有晨钟暮鼓之音响彻,化作无垠流光,加诸吴明之身,竟是化作一副蕴藏神秘符文伟力的半透明枷锁。
强如吴明,在这套枷锁临身之际,也被压的身形一矮,腰身却未曾弯曲分毫。
杀戮人族圣者,无论有何缘由,终究是大罪!
法家圣术大流放术!
只要是人,就脱离不了气运纠缠,无有不中!
“将那条杂鱼给我送去,通传神州,我要屠龙成圣!”
吴明身形缓缓向后仰躺,背后虚空好似扭曲了一般,须臾将之淹没。
韩圣眯了眯眼,终究是点了点头,与玄圣老祖互视一眼,身形虚晃间,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昆仑封神(一)
轰隆隆!
电闪雷鸣,无量量流光四溢宣泄,更有道道漆黑裂缝,彷如存在于虚无中的凶物,张开了血盆大口,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道道蕴藏着无垠伟力的圣道光芒,将天幕撕成了碎片,时而漩涡,时而瀑布,时而风暴,钩织成一副末日之象!
嗡!
就在此时,一道莫名流光突兀涌现,好似凭空而生,自无尽夹缝中穿梭而出,刺破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半透明布袋,坠落此间。
那是一团三色火焰,内里一道瘦削,却异常挺拔的人影,就这般矗立在天地间,任由圣道伟力冲刷,空间裂缝吞噬,却好似亘古存在的山峦,屹立不倒,永存世间!
呜呜!
莫名地,一股股有如呜咽般的呼啸声渐起,初时低沉,渐至振奋,彷如疾风骤雨,又似急促呼吸,一股一涨间,透着难言的兴奋与激动。
“昆仑!”
吴明面色平静,放眼望去,入目一片狼藉,更有无数山峦巨石飘飞,亦或倾斜,乃至倒立,天地乾坤彷如在此间都紊乱到了好似规律。
这里就是一片无序的世界!
一如当年,吴明第一次被迫离开京城,独自踏入了无序的荒野,展开了两世为人,初涉武道后的第一次生死历练!
那时,他振奋莫名,心怀向往与希冀,又有一丝忐忑,对这方陌生的世界,有着难言的激动与敬畏!
遗落战境,吴明曾去过不止一个。
诸如潜龙渊,亦或皇者墓地,可与此地比起来,都相差了太多。
这里就是一个乱,有潜龙渊中的荒凉,也有皇者墓地远远不及的生机,却有四处危机起伏,更蕴藏着难以想象的机缘。
吴明不知道其他人在这里是怎样一番情形,自身却可以清晰感受到,无数年前陨落于此的神灵,是何等的不甘与愤怒。
他们被出卖了,绝境中得不到任何支援,打破了这方天地,却回不到神州,最终只能与敌人同归于尽!
更多的,还有那万古不灭,令人不寒而栗的怨与恨!
现在,他们被惊醒,却成了后来人,眼中的机缘和宝藏,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恨?
可不甘、怨恨又能如何?
神灵并非不灭,亦非不休,这些情绪波动,不过是神灵陨落后,所留的不甘执念罢了!
或许能对此间影响一二,能力却极其有限。
否则的话,闯入此间的各族精英,当世天骄,恐怕就不是来寻找机缘,而是送死!
但这并不代表着,此地就没有危险,反而异常凶险。
莫说是半圣,即便是真正的圣境大能在此,稍有不慎,就有陨落之危。
陨落于此的神灵,残留世间的执念,哪怕不能影响太多,但只要稍微从中作梗,就可能让你身陷险境。
亦或者,在你身受重创之时趁虚而入,影响你的心神,祸乱感知,便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不止于此,还可能令你身边的同伴,在不知不觉中受其影响,将平素不起眼,极为微小的一点念头,无形中放大,最终成为恶念,从而痛下杀手。
更遑论,还有从在此间,为求机缘而来的各族强者。
危险无处不在,可能是在脚下,可能就在身边,可能在周围窥视,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但这些,与吴明都没有任何关系。
此来,只为杀人!
无论这些神灵执念对他的到来,兴奋也好,憎恶也罢,只要不影响他的行动,便不会多做理会。
“呵!”
吴明轻笑,迈步前行。
咔嚓!
圣道伟力所化的枷锁,彷如实物一般,铿锵作响,竟使得他脚下不稳,似乎着力失去了平衡,一脚在地面踩出了个深坑。
但诡异的是,随着吴明第二步迈出,虽然枷锁仍旧咔嚓作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却是陡然释放出一层毫光,好似在不经意间,缩小了一圈。
随着第三步迈出,接着第四步,吴明脚下的深坑越来越浅,直至消失不见,如履平地,闲庭信步般游走在这方天地间,身上的枷锁已然消失不见。
但并未散去,而是化作了一道道神异,又透着诡异的符文,与三昧真火相融一体,附着于吴明体表。
黥纹之刑!
此时,吴明浑身好似被纹上了囚徒的罪纹,就如当年在天牢中,初见那些十恶不赦的凶徒时,他们浑身上下所布满的符文禁制。
不同的是,力量虽然相若,却是天差地别。
吴明身上的黥纹,乃是经由法家圣者韩圣亲手所为,虽未完全禁锢吴明的力量,却也使得他难以借助任何宝物之能,仅剩下了自身的力量。
甚至于,圣道枷锁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吴明的肉身,乃至精气神。
这不仅仅是法家圣道的作用,更是牵引着人族气运,在消磨着吴明的精气神。
无论他与老祭酒之间,有着怎样的因果纠葛,亦或者再受天地眷顾,破坏龙脉,损及人族气运,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罪有应得,法理不容!
只为一己私仇,祸及无辜,无论理由多么正当,冠冕堂皇,依旧是违逆了天道纲常,人伦法理!
人族教化之道大行于世,受天地所钟,正是因为教化之道的根本无规矩不成方圆!
唯有如此,才能与天道契合,秉持气运而存续。
可惜,人心难测,私欲横流,致使人族教化之道不纯,如今更是乌烟瘴气,使得人族出现颓势。
但吴明不是寻常人,即便枷锁困身,气运磋磨,依旧不能动摇其意志。
当年,借圣术磨砺己身,又以万界意志加身,磨砺自身不灭真意,如今的吴明,早已打破了自身生命层次的极限。
这个极限,作用在方方面面,不仅圣道难以磨灭,更是受天地认可的存在!
同样,吴明生而为人,并未背叛人族。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时,不仅能够左右他人意志,更可影响一族气运!
所以,人族气运只是稍加磨砺,而非放弃吴明。
否则的话,他现在就不是圣道黥纹加身,而是天人五衰直接降临,浑身由内而外,精气神直接进入拂袖状态,走到哪儿都是顶风臭千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倒是有些麻烦呢!”
吴明闲庭信步,游走在混乱的天地间,仿若对周遭凶险之象视而不见,四下眺望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身上的禁制对自身影响不算很大,但终究有些影响,更遑论此地天机紊乱,尤其是那些神灵残念,搅动着无垠流落此地的无垠圣道伟力。
如此情况下,即便是以他的感知之能,依旧很难确定自身所在,更遑论准确找到目标了!
甚至于,就连两大身外化身与自己的感应,都是若隐若现。
这样的情况,虽说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可以通过神魂秘术,将自身意志,强行转嫁于两大身外化身,行完全取代之事,可却也并非没有弊端。
至少,这种秘术所耗之大,即便是吴明如今的神魂之强,短时间内也只能施展一次而已。
否则的话,当初推演出赵书航封圣,就不会是直接杀出金刚寺,而是以灵魂秘术,掌控两大身外化身,在昆仑这里直接对付赵书航了!
可惜,身外化身终究是身外化身,即便是以吴明为蓝本,各方面强横的远超同阶,即便是伪圣强者中,也鲜少有抗手,可终究没有如他一般,完全打破半圣极限。
面对已经封圣的赵书航,甚至可能接触到天人合一之境的赵书航,两者绝非其敌手。
更遑论,还有稷下学宫的两大圣道至宝学海扇、书山剑!
老祭酒到死,都没有动用两件圣宝,可以想见,定是让赵书航携带两宝,进入了昆仑!
若非如此,血脉密咒加身,赵书航即便天赋才情再高,也不可能在危险重重中,就这般避开了他的所有感知,如此轻而易举的封圣了!
这两件圣宝,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宝物,而是传承重器,受稷下学宫多年来,无数代学子香火祭拜,承载着稷下学宫的气运,乃至天下无数学子的崇拜。
甚至某种程度上,这两件至宝,足以影响人族气运!
换言之,赵书航虽被血脉密咒所困,却同样被人族气运庇护。
如此情形下,再加上众圣殿支持,自身才情天赋超凡,封圣就在情理之中了!
吴明也是颇觉意外,那等情形之下,赵书航已是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落地狱都不为过,老祭酒竟然还敢将关乎稷下学宫传承,乃至人族气运的两件重宝,交托其手。
这心得多大?
不得不说,老祭酒身为老牌圣境大能,有如此惊人魄力,却也不愧是圣者之名。
甚至于,吴明有所怀疑。
老祭酒赶往京城汴梁之时,本身就存了一份死志,乃至于更早,将两件圣器交给赵书航时,就有了心理准备。
否则的话,有两件圣宝护身的老祭酒,即便是紫映寒那等盖世强者,吴明都有所怀疑,能否杀的了老祭酒。
即便这些只是推测,老祭酒身殒,事实已经无从得知,但吴明的直觉告诉,事实多半就是如此。
或许还另有隐情,但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赵书航必须死!
哪怕众圣亲自下场阻挠,也无法改变吴明的决心,更无法改变这一即将发生的事实。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昆仑封神(二)
“啊……”
气劲翻涌,狂暴不休的乱石山谷中,随着几声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戛然而止,阵阵轰鸣也随之渐渐止歇。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冒犯我家公主?”
一名满头紫白色头发的老妪,满面阴冷不屑的擦了擦手,随意扔掉了手中一张名贵毛皮制作的锦帕,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方车辇之前。
车辇仅有丈许高,通体紫金,上有镂刻的精美花纹,古拙大气,时而有神秘流光闪过,显然并非装饰品。
更可怖的是,拉车的坐骑,赫然是六匹高大威猛,体型健硕,尾如黑色火焰,通体细密黑鳞,长有独角的黑鳞龙马!
这马匹,成年便有半圣尊级之能,即便是放眼整个魔星天渊,也没多少人能够拥有。
而且,用六匹黑鳞龙马拉车,此规格之高,已经是五王一皇六族中,最为尊贵的那一批存在,才能使用的规格。
再看车辇周围,满地狼藉,残垣断壁,更有四五具人族尸骸,即便死了,无一不散发着惊人心神俱颤的恐怖气息。
这些人,赫然都是半圣尊者,而且是这一阶中的顶级存在。
现在,竟是无声无息死在了这里!
而在车辇旁,除了这位老妪外,便只有两名身着银紫软甲,手持长剑,身形高挑秀丽,形似人族,个头却远比人族高大的女子。
诡异的是,无论是老妪,还是这两名侍卫般的女子,都有着不似人的地方。
老妪是满头紫白长发,虽然面容苍老,身形都有几分佝偻,乃至拄着拐杖,可行走间的气度,却好似自成一片天地。
所有的杂乱力量,未曾触及其身,便不由自主的退让开来。
不仅如此,其耳朵略尖,眉眼中不时闪烁阴狠寒芒,彷如嗜血的猢狲,被其盯上一眼,便觉不寒而栗。
而这两名侍卫,虽然外貌与人形无异,可无论是脖颈,亦或者耳背、手腕处,无不有一层细密的淡紫色鳞片,彷如纹身般,闪烁着神秘光泽。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这老妪,赫然是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魔族强者嬷嬷。
那么,能让她如此恭敬,又如奴仆般侍奉在旁的车内之人,除了紫月一族这一代的嫡系中,最尊贵的紫鸢公主外,不做第二人想。
“殿下,这几个人族,都是神州所谓的宗门天骄,却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人族是真的没落了!”
嬷嬷探出又如鸡爪般的右手,掌心内闪烁着一团呜呜惨叫的光华,隐约可见一道扭曲的人影,在内里翻腾不休。
噗!
待得以秘法搜魂完毕,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一切,五指并拢,轻易便将之湮灭。
“虽然这几人算不得什么,但还算有些手段,切不可轻敌!”
紫鸢公主的清脆若黄鹂,却透着一股清冷的话语,自车辇紫珠帘幕后传来,影影绰绰可见一道慑人心魄的倩影若隐若现。
“殿下所言极是!”
嬷嬷当然不会违逆紫鸢公主的话,当即顺口道,“这些人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人族口中的奇淫巧技,却也有其独到之处,但自身实力,才是立身之本,这些人有些本末倒置了!”
“呵呵!”
紫鸢公主轻笑,算是认可了嬷嬷的话,淡淡道,“耽搁的时间够久了,还有几个目标没有铲除,此番进入神州昆仑,若不能一会当今神州几名绝世天骄,怕是要留下遗憾了!”
“以殿下如今的实力,即便是寻常伪圣,都不是对手,纵观神州,恐怕没有任何一人够资格做您的对手!”
嬷嬷恭敬道。
“万不可小觑人族,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支撑这么多年!”
紫鸢公主虽然年轻,却没有任何骄傲自满之意,面对恭维,仍旧能保持本心,淡然处之道,“可惜,那人不在神州,否则的话,本宫……”
嬷嬷眼角一抽,老脸有些阴沉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近乎咬牙切齿道:“殿下放心,若再遇上那小畜生,老奴定要将其抽魂炼魄,挫骨扬灰!”
遥想当年,虽然未曾与吴明真正交手,去也隔空对过一记,去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想她堂堂伪圣强者,即便不敌真正的圣境大能,去也曾于圣境大能手底下全身而退的存在,没有拿下一名初入半圣之境的小辈,已经是极为丢脸的事情了。
更何况,吴明之后以曼陀罗诅咒,毁了人魔一族大城,杀伤千万,更在之后打伤了紫鸢公主,虽不至于留下多少后遗症,去也是她的失职。
固然,在之后,有传闻吴明乃是伏杀了紫冢槐的真凶,趁其身受重伤,油尽灯枯之际出手,闯出了天大名声。
可紫冢槐却不过是一个身有破绽,堪堪达到圣境大能层次的魔族而已,若非有紫月魔族的身份,甚至都不够资格被人称为圣境大能。
嬷嬷自问,虽然比不得紫冢槐全盛之时,但若是在相同的条件下,也能轻易做到。
所以,并未将吴明这位逆战伐圣,并且成功的人族小辈放在眼里。
“不过,老奴听闻,那位曾经亲自出手,想来那小畜生再也没机会活着出现了!”
嬷嬷话锋一转道。
“若是寻常之辈,有小姨出手,自然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但以我对小姨的了解,若非那人狠狠得罪了她,绝不会亲自出手!”
紫鸢公主摇了摇头,俏丽无双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厉色,“放眼魔星天渊,小姨也是最拔尖的存在之一,即便是诸天万界中,也是能数得着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听闻过,她出手对付一个人,还是一个半圣小辈?”
“这……”
嬷嬷一时语塞,迟疑少顷,摇了摇头道,“以那位的实力,莫说是半圣小辈,即便是圣境大能中,值得她亲自出手的都不多了!”
事实上,她的年龄虽然很大,可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听说过自当年竞夺族长之位失败后,亲自出手。
“是啊!”
紫鸢公主微颔螓首,面容清冷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吴明定有不同寻常之处,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死。”
“嘿,没死便好,待得我族攻入神州,即便他藏在天涯海角,终究能够碰上!”
嬷嬷阴测测笑道。
“说的也是,冢槐叔叔殒于此人之手,我若能将其击……嗯?”
紫鸢公主点点头,黛眉微蹙,摸出了腰袢一枚精致的月牙状玉佩,心神沉浸其中,一阵紫光闪烁后,娇躯蓦然站起,面泛煞气,冷声道,“他果然没死!”
“啊?”
嬷嬷一愣,可是鲜少看到自家小公主这般失态。
这么多年,她可是深知,紫鸢公主以那位小姨为榜样,近乎连气质都一模一样,有时候清冷的有如一座冰山。
但旋即,她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可是那小畜生还活着?”
“不错!”
紫鸢公主将玉佩塞回腰袢,眸子清冷道,“不仅活着,而且来到了昆仑山,更是放言,要在此地屠龙成圣!”
“屠龙成圣?”
嬷嬷微惊,浑浊眼珠一转,桀桀怪笑道,“不会是那条被镇压在金刚寺魔窟中的金鳞妖圣吧?”
这些年来,为了查找吴明的下落,魔族一方也算是下了工夫,对于吴明的诸多事迹,也是知之甚详。
虽然吃惊于对方的年轻,就有如此惊人艺业,却也是必杀名单上的一员。
“不错!”
紫鸢公主点点头,缓缓坐回车辇中,淡淡道,“据探子回报,此人于神州大宋京城汴梁,屠杀赵宋皇室两代帝王,满朝文武,又以天品宗门稷下学宫为要挟,逼杀老祭酒。
最终,却被玄圣老祖亲自出手,打入了昆仑山中。
这其中,定然有我等所不知道的隐秘,但他既然来了昆仑山,此番决不能让他走脱。”
“殿下所言极是!”
嬷嬷目露兴奋,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怪笑,旋即有些迟疑道,“只是,昆仑山如此广茂,而且当年一战,将此地打的天地倒悬,乾坤逆转,空间凌乱,想要找到一个人,恐怕颇为不易!”
“找一个人不容易,但找两个人,乃至更多人就算不得什么难事了!”
紫鸢公主淡淡道。
“殿下果然聪颖机智,此子与赵书航有仇,如今又屠戮了赵宋皇室满门,双方之间的血海深仇,即便倾尽天河之水都洗刷不尽,他定会找上门去,亦或者被赵书航找到!”
嬷嬷赞道。
“那赵书航也不是易于之辈,据传身中疑似我魔族的血脉密咒,竟然还能杀死一尊伪圣强者,更进入此间寻找突破机缘,想来也不弱于那吴明!”
紫鸢公主摆了摆手,沉声道,“人族有句话说的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能趁此机会,一举将这两大天骄减除,纵然不能让人族伤筋动骨,却也能大大打击神州士气。”
不得不说,紫鸢公主最为紫月皇族这一代最为拔尖的存在,无论天赋,还是才情,都是毋庸置疑的。
一番分析称得上鞭辟入里,可惜却算错了一件事,一件当她再次见到吴明时,才认清的事实!
当即,主仆四人不再逗留,稍作休整之后,便传讯魔族此番进入昆仑山的精英强者,全力追查与吴明、赵书航有关之人的动向。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昆仑封神(三)
轰隆隆!
一处彷如从虚无中涌出,自地底穿流,又直入苍穹,扭曲蜿蜒,好似被空间重叠而过的大江奔涌不休,陡然狂暴涌起无尽气浪。
“哼!”
一道惊雷般的怒哼,伴随着两道有如龙般的金色雷霆,轰然将江流炸裂,冲破了空间封锁,自其中冲出了一道高达丈许,身着青金色龙甲,手持青铜重锏的高大人影。
“拦住他!”
“决不能让他走脱!”
“倒行逆施之辈,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七八名周身涌动强横气息的身影,赫然是有来自人族、妖族,乃至蛮族,无一不是绝顶半圣尊级的强者。
更可怖的是,还有三名伪圣强者,牵引圣道本源伟力,消磨着对方释放出的恐怖雷霆。
随着一声声厉喝响起,道道裹挟着强劲威能的流光,化作铺天盖地的光网,笼罩向高大人影。
其中,竟然都是道器级别的重宝,而且不乏极品道宝。
甚至于,还有一件蕴藏了本源之力,隐有晋升圣器的重宝,冲着高大人影兜头砸落。
“找死!”
高大人影怒啸如雷,纵然被这么多强者围攻,竟是丝毫不惧,不退反进,扬手挥舞重锏,彷如双龙吐珠。
轰咔!
云从龙,风从虎,双锏砸出之际,风云际会,雷电交加,彷如乌云盖顶,交织成一片雷霆大网,轰然横扫八方。
这高大人影,竟是以一己之力,硬撼众多同阶强者,而且稳占上风!
轰咔咔!
但听一声声惊天巨响,本就凌乱,乃至扭曲的空间,竟是重重崩散,天河倒流,无垠气浪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出,冲击着那些来自各族的强者。
“噗……”
面对如此刚猛的力量,各族强者如遭重击,体内气血翻涌,竟是大半被冲击的口吐鲜血,气息大减,面露惊骇之色。
“死!”
高大人影得势不饶人,一击得手,非但没有乘隙冲出包围圈,反而脚下生风,雷霆相随,彷如一道流光般一闪,须臾来到其中一人面前,当头便是双锏交叠,轰然砸落。
可诡异的是,面对这连虚空壁障都为之凹陷,似乎苍穹都要被扯破的恐怖一击,那人面上的惊慌之色,竟是须臾消退,化作一抹诡笑。
“嗯?”
高大人影眉头一凝,瞳孔微缩,背后雷光涌动,彷如展开了两道巨大的雷霆巨翅,微微一震间,周身出现无数重影,悍然砸落的双锏更是在瞬间收回,人也随之后退。
但在其后退的刹那,虚空陡然一暗,凭空出现了一股异常厚重磅礴,又有着令人心神沉寂,彷如深陷泥沼,不可自拔般的恐怖重要。
纵然高大人影实力强绝,远超半圣巅峰同阶,此时周身雷霆猛的一顿,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
“六墟玲珑塔!”
高大人影下意识仰天望去,刚毅无双的金色面庞上,陡然现出一抹凝重,猛的狂啸而起,手持重锏,悍勇无双的砸向虚空。
那里,赫然出现了一尊高达丈许,落在眼中,却彷如山岳,有定鼎乾坤之能的恐怖六角宝塔。
塔底隐有无垠光泽闪烁,好似形成了一道空间漩涡,就连心神都能摄入其中。
但高大人影也不弱,手中双锏更不是凡物,高高跃起之际,周身雷霆狂涌不休,赫然有了几分挣脱宝塔束缚的迹象,并有无穷龙吟长啸苍穹。
面对如此惊人的威势,宝塔竟也被冲击的在虚空微微一顿,旋即再次下陷砸落。
嗡!
可就在此时,高大人影脚下,原本躲过一劫的那名人族强者,蓦地双手掐诀一点,袖袍中哗啦啦一阵作响,竟是飞出了数以千计的符,化作光纹,笼罩了高大人影双腿。
“找死!”
高大人影勃然大怒,脚下生风,雷霆涌动,好似雷龙摆尾。
哗啦啦!
可那些符所化光纹,好似有着特殊威能,竟是陡然化作无数符文,接连成锁链,组成了奇异无比的阵势,不仅没有受到雷霆损伤,更是将暴烈无双的雷霆威能尽数封锁。
咔咔咔!
几乎在一瞬间,数以万计的符文锁链,将高大人影双腿捆了个正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全身,甚至向那防御无双的雷甲之下渗透而去。
“可恶!”
高大人影咆哮如雷,奋力挣扎,可在这诡异符文锁链阵法,还有头顶那圣器六墟玲珑塔塔的镇压之下,空有无双伟力,仍旧难以抗衡。
咚!
短短盏茶工夫,虚空陡然一震,好似惊天擂鼓声骤然止歇,六墟玲珑塔塔将之整个镇压。
“总算将此獠镇压了!”
一名人族强者抹了把额头冷汗,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宝塔。
“呵,即便他再强,也不过是区区半圣,如何能抗衡的了圣宝?”
另有一人兀自嘴硬道。
嗡嗡嗡!
宝塔陡然狂震,好似有恐怖凶物在内里翻腾,唬的众强面色一变,赶忙祭起了各自兵刃。
好在,震动了一会后,便渐渐止歇。
“好了,此间事了,就看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众人没敢多做耽搁,略作修整之后,其中一人施法,收了六墟玲珑,便既各自散去。
……
与此同时,另一处颇为神异的所在中,惊天大战正酣,如雷般的剧烈轰鸣,更是此起彼伏,震耳发聩。
但见倒悬的一片百里山峦之下,金光大作,喊杀声震天,时而有翠金光华闪耀诸天,似乎要刺破这片苍穹,却被周遭无垠乱流吸纳。
仔细看去,却见万千丈许高的金色人影,集结成战阵,拱卫一方,牢牢护住了方圆万丈,内里一人身着道袍,手持道剑,点指八方。
十数名气息异常恐怖的各族强者,无一不手持强横重宝,在大阵中冲杀不止。
“无量天尊,诸位倒是看的起贫道,十二名绝顶半圣,两名伪圣强者,啧啧!”
道人面容恬静,目中却有无穷凶光,眉间却好似蕴藏悲天悯人之意,随手挥洒间,无量量翠金光华落入下方。
“杀杀杀!”
骤然间,喊杀声震天而起,却见被诸强打灭的无数金甲战兵,竟是须臾复苏,手持灵光兵刃,再次集结成阵。
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自四面八方涌向这些强者,而且在道人的指挥下,形如一人般,将自身力量发挥出到了极致的同时,更是产生了升华,力量被无限放大。
饶是这些强者手段惊人,宝物也是层出不穷,更有两大伪圣强者带队,却也一时难以近得道人身畔,更遑论对其造成威胁了!
“阿弥陀佛!”
眼见诸强不支,虚空中陡然传来一声洪亮佛号,苍穹中的倒悬百里山峦,竟是轰隆隆巨震不休,好似活了过来一般,须臾化作一尊万丈大佛。
大佛手掐印诀,凌空一掌虚按,好似遮天蔽日,天地乾坤尽在掌中。
“嗯?佛门也想掺和一手?”
道人剑眉一挑,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可惜,无人回答,只有那大佛凌空一掌拍落,裹挟着无穷威能,在掌心内化作一个彷如太阳般的字佛印,罩住了道人,将之周身虚空定住。
道人虽强,可面对如此恐怖,匪夷所思的一击,依旧一时难以挣脱。
嗡!
就在道人奋力挣扎,指挥战阵道兵改换方位之际,脚下陡然一沉,仿佛双腿灌铅,如深陷泥沼,竟是有一股无穷吸摄力自脚下凭空而生。
“这是……”
道人一惊,面色有些难看的扫向脚下,瞳孔骤然一缩,“乾坤元灵鼎!”
嗡嗡嗡!
但见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万丈巨鼎,其上镂刻着精妙无双的符文,更有山川河伯,奇花异草,凶兽妖灵,活灵活现。
此时,这些符文异兽,齐齐释放出无穷伟力,形成无形无相的光线,以道人本体为节点,将之拉扯着向巨鼎内陷落。
与此同时,那大佛一掌凌空按落,彷如巨鼎的盖子般,压着道人下沉。
饶是道人实力强横,堪称同阶无敌,纵然是伪圣强者中都鲜有敌手,此时也是无计可施,被一点点压入鼎中。
轰轰轰!
几乎在眨眼之间,那些金甲天兵天将,竟是金光散尽,化作一颗颗龙眼大小,有着神秘符文的金色豆子爆散开来,化作无穷无尽的光华,冲击向四方。
“孽障,安敢逞凶?”
虚空中传来一声怒喝,大佛化金刚怒目象,周身伟力狂涨三分,猛然发力,竟是轰然一声,将道人硬生生压入巨鼎之中。
轰!
一股恐怖的金色光波,猛的横扫开来,饶是众强有所准备,也在这股力量冲击之下,各个止不住的翻滚开来,甚至有的口吐鲜血。
“噗,道家撒豆成兵之术,怎会如此恐怖?”
一名异族强者狂喷鲜血,目露骇然惊惧,浑身止不住颤抖,失声连连道。
“哼,这家伙可不是简单的修持道家之法,更兼佛魔两道奇功,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难缠!”
另有一人面色难看,心有余悸的看着震颤了好一会,似乎随时都会被掀翻的巨鼎。
“好了,无论此獠有何本事,如今已经被镇压在了乾坤元灵鼎中,再也翻不起什么花样来了!”
紧接着,一名人族强者拭去嘴角鲜血,向着半空欠身一礼,“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轰隆隆!
大佛猛然一震,须臾化作百里山峦,一道金光骤然远去,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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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希望大家体谅,最终结尾期间,就不再加更了,精力上实在跟不上,成绩不好,希望能有个勉强能让大部分老铁满意的结尾吧!
暮尘,拜谢!!!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 昆仑封神(四)
铮铮!
剑吟铮鸣,如雨如霜,风寒刺骨,映照苍穹!
无量量剑光刺破苍穹,似无尽真龙傲啸,欲要挣脱枷锁,自由翱翔于虚空。
“陆天池,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陆家先祖,英雄一世,临渊先生正气无双,莫要自误,毁了陆家一世英名!”
“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休怪我等不念旧情,将你诛杀于此,令陆家一脉就此断绝!”
七八名强者围成方阵,将一名气度不凡,三十岁许,满面风霜,剑眉星目的剑客围在中间,疾言厉色。
“哈哈哈!”
陆天池仰天长笑,剑意冲霄,激荡苍穹,声振寰宇,傲然弹剑,彷如龙吟震天,“我陆家子孙,何曾怕过尔等宵小之徒?众圣不公,吾仗剑自取!”
“哼,冥顽不灵,陆天池你怕不是已经坠入魔道,诸位同道,何必与这等凶徒多费唇舌?”
一名人族中年男子寒声道。
“不错,此獠仗剑行凶,杀死杀伤多位同道,手段毒辣,不留余地,已是魔道之属,无须讲什么道义!”
“杀了他,为诸位同道报仇!”
“上,此番决不能让他走脱,否则来日祸乱神州,与那魔头联手,定将后患无穷!”
感受到对方剑意升腾,还未及身,便觉有如寒风刺骨,心神刺痛,不由大惊失色,纷纷厉喝出手。
轰轰轰!
一时间,刀枪剑戟,飞剑流矢,各色流光气劲宣泄不绝,更有一件件蕴藏着恐怖威能的异宝飞射而出,笼罩向陆天池所在。
“哼,无耻小人!”
陆天池冷喝一声,手中看似寻常平凡的宝剑轻轻一划,天地都好似在这一剑光之下为之暗淡闪烁。
嗤!
无声锐鸣微闪,虚无中闪过一道肉眼难辨的剑痕,似乎轻易便在天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更可怖的是,明明还未触及目标,对方身上便自动闪烁出的了数层宝光护罩。
但在这无形剑痕之下,好似任何防御都失去了作用,几乎在同时,随之溃散开来。
甚至于,有的护身宝物光华还未升起,内里便遭受了重创!
“啊……”
一声惨叫响起,一名人族强者的臂膀,应声而飞,捂着断臂仓惶爆退,满目骇然。
也就在同时,几道身影瞬间冲到陆天池身侧或后方,齐齐出手。
攻势凌厉,招招致命,毫无留手!
嘭!
饶是陆天池如今修为不凡,一身剑道修为冠绝同阶,却也仅仅是躲过一击,挡住一击,便被一名异族强者,一爪子狠狠印在了左后肩头。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骨裂碎响,陆天池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握剑的右手却是稳如磐石,毫无停歇,猛的一个回转,撩剑而起。
嗤!
剑光一闪,利刃入肉,血光迸溅,便听得一声惨叫,那名不知来自哪一族的妖族强者,捂着胸口连连爆退,血雾嗤嗤冒个不停,仿佛不要钱一般。
“杀!”
其余人见状,虽然震惊于陆天池的强绝实力,但也没有到难以抗衡的地步,纷纷冲了上去,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围攻。
蛮族的悍勇,妖族的强大,人族强者的手段迭出,即便强如现在的陆天池,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吃力。
终究,他只是一名三境半圣而已!
纵然仗着自身剑道天赋,不仅明悟了剑心通明,更将陆家游龙剑法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去也只能让他在半圣之境称雄。
即便如此,半圣尊者同阶中,也并非没有,能够与之对敌者。
哪怕围攻他的人中,没有这等存在,可众多精锐强者联手,却也让他疲于应付,渐感不支。
“陆天池,你既然不顾神州大局,助纣为虐,我等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从今往后,你陆家必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侄女,如今身受重创,多半是已经死了!”
“你侄子堕入魔道,帮助魔族屠戮神州生灵,已是神州公敌,如今连你也会死在这里,陆家传承,将就此断绝,观潮、临渊先生在天有灵,定然死不瞑目!”
眼见陆天池且战且退,虽有不支之象,却也还有还手之力,生怕他就此铁了心逃命,几名人族强者纷纷厉喝,以此来扰乱陆天池心神。
可惜的是,他们小瞧了一位剑客的意志。
尤其是似陆天池这等历经无数苦难磨砺的剑客之心,到底有多么坚毅,是何等的难以动摇!
“哼,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他会走上这条路,无论前途多艰,你们也不过是绊脚石而已!”
陆天池心神毫无任何动摇,反而更加坚定本心,一颗剑心乃至能够照见自我,剑道修为更上一层楼。
得益于剑道修为的提升,反馈于自身,这位陆家当世唯一的正统男丁传承者,竟是在此刻再做突破,成为四境合虚巅峰半圣!
“斩!”
剑吟长啸,划破苍穹,陆天池身化游龙,傲啸诸天,游走与众多同阶强敌之中,竟是须臾斩落两名强敌头颅。
“陆天池,你倒行逆施,助纣为虐,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众强惊怒,色厉内荏,却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出手。
陆天池目光如电,横扫而出,仗剑前行,旁若无人般展开身法,向远处化电而去。
咻!
就在此时,斜刺里飞来一道金光,快速绝伦,好似无视了空间距离,一闪的出现在陆天池身后,直奔其后心而去。
“藏头露尾的鼠辈!”
陆天池怒喝转身,一剑斩出。
嗤咔!
刺耳爆鸣声中,凌厉无匹的散碎光芒迸溅,几片断剑激射,虚空陡然一暗,好似被戳出了无数窟窿。
“噗!”
陆天池倒飞而出,口吐鲜血,仰天坠落一道虚空裂缝之中,闪身不见。
“追,决不能让他逃了!”
一声厉啸乍起,但见天边云层中,嗖忽飞出一道人影,紧随其后,须臾冲入其中。
众强踌躇,面面相觑,一咬牙,紧跟着冲了进去。
昆仑山中本就天地倒悬,空间扭曲,再这般冲入虚空中,危险性倍增,但若此时不趁机减除威胁,后患无穷。
……
“妖女受死!”
与此同时,一片荒芜戈壁中,道道气劲流光汹涌澎湃,四五道气息强横的身影,肆意宣泄着自身的恐怖威能,冲击着前方一道纤细身影。
“噗!”
纤细身影接连斩出数剑,凌厉剑光划破苍穹,却难抵强敌手段强横,在斩灭数道流光后,胸前被硬生生印了一击,登时翻滚落戈壁中,撞碎了一座小山。
“杀了她!”
一声厉喝中,一名人族半圣强者,手持巨剑凌空斩落,毫无保留的斩向乱石堆中,那道发丝凌乱,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其余强者也不含糊,知道此女手段奇多,出手更是狠辣,一路上已经杀了他们三名同伴,着实厉害的紧。
“哼!”
眼见女子就要死于非命,就在此时,一道怒哼传来,震的所有人面色陡然一紧,目露惊色,全力防备。
嗤!
但未等找到暗中隐藏之人在何处,但听一声锐鸣乍现,暗青色凌厉光华一闪,那名不管不顾,持剑斩向女子的人族半圣,额头眉心突然多了一个血洞。
“你们该死!”
一名身形瘦削,乃至单薄,好似一吹就倒,手持暗青竹杖的少年,目光如电般扫视在场所有人,好似宣告诸天般,寒声道,“你们都得死!”
“找死!”
众人大怒,纷纷举起兵刃,祭出异宝,杀向少年。
“找死的是你们!”
少年面色冰寒,手中竹杖如剑,脚下轻踏间,好似闲庭信步,却在场中幻化出无数重影,将众强包围。
嗤嗤!
须臾之间,暗青剑光纵横交错,无垠锋芒交织成一张死亡大网,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隐龙剑经!”
一名人族半圣老者目露惊骇之色,手中长刀猛的劈斩在锋芒剑网之上,除了激荡不休的凌厉锋芒,使得剑网光华微微暗淡外,竟是没有突破出去。
“杀出去,此子手段邪意,不可力敌!”
一声长啸,众强也知道少年手段不好对付,纷纷手段迭出,毫无保留的将底牌施展出来。
轰轰轰!
顷刻间,剑网四分五裂,所有人忙不迭冲出,径直向四面八方而去。
“哼,走的了吗?”
却听一声冰寒彻骨的冷哼乍起,彷如自众人心神底处传来,使得所有人心神陡然一颤,便觉一阵寒意传遍全身。
噗嗤!
几声利刃入肉的人声响,几乎在同时响起,彷如一声,却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唯有三具尸身凌空无声无息跌落尘埃。
仅剩的两名强者,察觉到周遭异常,更是亡魂大冒,甚至不敢查看同伴的状况,毫不迟疑的催动了所有保命底牌,亡命而逃。
“哼!”
虚无中的冷哼再起,那少年在半空一闪,冷漠的扫了两人一眼,并未追击,向乱石堆中的女子飞遁而去。
“小……”
那女子竟是还未昏厥,看到少年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急声提醒。
“找死!”
少年瞳孔一缩,身形猛的侧闪,可仍旧晚了半拍。
但听嗤的一声锐鸣,其肩头和后背上,赫然同时多了一道凌厉剑痕。
更可怖的是,有两道身影出现了刹那,在其身上留下剑痕之后,交错一闪的瞬间,便既融入虚无之中。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昆仑封神(五)
“抓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一片氤氲雾气笼罩,潮湿泥泞的沼泽中,厉啸不绝,杀机凛冽,但见光影绰绰,,七八道形色各异的身影,围杀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虽然喊着活捉,可更多的却是出手毫不留情,处处置两人于死地。
虽然两人实力不弱,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修为实力更胜一筹,即便有诸多异宝护身,却也渐渐出现颓势。
“大哥!”
女子虽面色惨白,身上几处血染衣衫,手中翠玉锁链,却是舞动如风,丝毫没有减弱分毫。
“叶子,坚持住!”
男子面容刚毅,眉目如电,愤然挥动铁尺,将一名老者砸飞,怒喝道,“三叔祖,我兄妹俩也是桑家子孙,对诸位长辈平素未曾有半点不尊,何至于出卖我们?”
“哼,尔等早已被逐出桑家,行为不端,结交匪类,我桑家乃是法家嫡传,岂容尔等不孝之徒玷污声誉?”
老者厉声道。
“哈哈哈,好一个结交匪类,行为不端,逐出桑家!”
男子怒极反笑,凄厉嘶吼道,“既然如此,我兄妹再不是桑家人,从此桑家生死,繁荣兴衰,与我兄妹再无任何干系!”
“哼,果然是毫无底线……”
老者不屑怒哼。
“哎!”
却也另有一名中年大汉,面露不忍,沉声道,“你们俩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只要迷途知返,四叔祖可以给你们求情,戴罪立功,还可……”
“够了!”
女子厉喝一声,状若修罗,不屑道,“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我们兄妹高攀不起桑家,从今天起,就不再是桑家人,不,从姨姥姥被你们逼死时,我们就不再是桑家人了!”
“贤侄女何必如此,你姨姥姥若非太过执拗,看不清事实,又怎会……”
中年大汉一脸沉痛道。
“多说无益,今天你们既然能协同外人,还有这些个异族找上门来,就没打算给我们兄妹留下活路!”
男子厉声断喝,高举铁尺,戟指怒目,“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断,但你们应该更清楚,无论今天结果如何,来日……终究会有人上门讨个公道!”
“大胆!”
“放肆!”
桑家二老勃然变色,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厉声呵斥的同时,再也没有任何留手,招呼同行之人出手。
大战再起,更加惨烈,两兄妹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且战且退,却无法脱离包围圈。
在周围,还有几处战圈,大战异常激烈惨然。
无论是人族,亦或者妖族,乃至蛮族、龙族,都有参战,时不时便有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气息轰然绝灭。
在这里,出手的尽皆是半圣尊者,却彷如寻常武者般厮杀、陨落!
“方昔仁、晁保保、赫连流若,你们这些凶徒盗匪,也有今天!”
“跟这帮嗜血凶徒没什么好说的,杀光他们!”
“哼,若非众圣仁慈,他们早就被灭族八百回了,哪儿还能在这儿蹦?”
几名人族强者厉声怒喝,手中兵刃呼啸而出,裹挟着无穷锋芒,席卷向场中几名强者。
“哈哈哈,众圣仁慈?”
“若非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我等岂会落得如今地步?”
“以人为祭,供奉妖魔,千万年来,我族死伤无数,竟还想让我等奴颜婢膝,予取予夺,做梦!”
方昔仁、晁保保、赫连流若厉声长啸,纵然浑身浴血,却也不曾退让分毫,彷如疯魔般,越战越勇。
他们本就出身悍匪,凶性极大,所修炼的功法,又极善战斗,虽然不能轻易越阶战斗,但同阶中也是罕有敌手。
更遑论,他们的血脉不凡,虽然被吴明封印了部分,可自身的力量却也远超同阶。
即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依旧是悍勇冲杀,誓死不退。
“放肆,竟敢污蔑众圣,死不足惜!”
“这等人百死莫赎其罪,还有什么好说的?杀!”
“哼,冥顽不灵,你们放弃了最后的活命机会,胆敢违逆众圣,死!”
没有再多废话,众人手段尽出,招招致命,杀机凛冽。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要去剐龙台上走一遭不成?’
另一侧,几条体型庞大的真龙或龙蛇,被一群水族、蛮族围堵在沼泽深处,惊雷阵阵,狂风暴雨,冰雹不绝,彷如末日。
“哼,敖寅倒行逆施,祸乱龙族,窃据东海龙帝大位,已历数万载,更是迫害辖下水族,人人得而诛之!”
“姐,跟这帮畜生费什么话,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两条真龙显化真身,风雷相随,雨如箭瀑,涤荡着周遭一切,可却难抵对手太多,尤其为了对付他们,更祭出了几样专门对付真龙的大杀器。
饶是两大真龙实力不凡,悍不畏死的奋力冲杀,却也被死死镇压当场,不得脱困。
另一边,还有一蛇一鱼在水潭中显化真身,释放出无垠彩雾和含霜,却也仅仅是固守一方。
“环真真,你竟敢天龙宫,今天本尊便将你抽筋扒皮,以儆效尤!”
几名天龙江真龙厉喝连连,手持专门对付水族的妖兵至宝,打的一蛇一鱼节节败退,若非有几样气息不凡的至宝护身,恐怕早已陨落。
即便如此,任谁都看的出来,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哼,就怕你们没这个本事!”
七彩环蛇口吐人言,清冷如霜,冷漠竖瞳中透着慑人心魄的寒芒,还有一丝隐约可见的焦急。
“找死!”
很快,所有的话语,便淹没在无尽轰鸣中,伴随着无垠流光汹涌澎湃,而尽皆听不真切。
轰轰轰!
“啊……”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惨嚎划破长空,惊的所有人齐齐打个冷颤,不由自主的看向声音来源所在。
入目所及之处,雾气翻涌,似乎连神识都受到了极大限制的沼泽雾气,这些最弱也是二境半圣的存在,看不到声音所在发生了什么。
但于他们而言,却都清楚,那里同样发生着一场大战,而且,隐约关乎着这一场战斗的结果,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只不过,他们也清楚,那边结果如何,自己这边都需要尽快完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土鸡瓦狗,凭你们也敢围攻莫某?”
昂藏少年,如刀出鞘,矗立虚空,手中一柄黑刀,好似能够吞噬心神,连目光都被吞没,冷目如电横扫四方。
但凡其被目光触及者,无不心神震颤,皮肤刺痛,有如被刀锋刮过,不由骇然躲避。
而在少年脚下,七八具各族尸骸喋血泥潭,染红了方圆万丈。
“莫藏锋,你这叛徒,还不束手就擒,难道敢违抗师命吗?”
一名手持长剑,身着华服,却面色苍白,色厉内荏的男子厉声喝道。
“师命?”
少年神色微凝,自嘲一笑,左手轻抚黑色长刀,淡淡道,“神意宗之人,图谋我族无相刀经,灭我莫家满门之时,所谓的师命何在?”
“放肆,当年师尊还未收你入门,如何能为你主持公道?”
另有一人厉喝道。
“嘿!”
少年冷然一笑,不屑道,“收我入门?莫以为我不清楚,只不过是想将我收入门下,好严加看管而已,可惜事与愿违,我莫藏锋福大命大,你们事后图谋我家刀经,屡次被我躲过。
这些,他都知道,却从来都是不管不问,这样的老师,恕我莫藏锋要不起!”
铮!
话音未落,刀吟铮鸣如龙啸九天,无形刀罡纵贯八方,好似力量无穷无尽般,肆意向周遭宣泄开来。
“哈哈哈,你们不是想要我莫家无相刀经吗?来来来,尽管看清楚了!”
少年狂笑不止,状若疯魔,举刀劈斩。
每一次刀光闪烁间,都好似直接没入虚无,直接消失,却有一人闷哼倒飞,或断臂,或胸前中刀,或腿脚应声而飞。
其凶悍疯狂,一时无两,竟五一合之敌!
“哼,宗主早知你脑后有反骨,日后定然会叛出宗门,为祸神州,特命我等取了一件宝物,将你拿下!”
就在此时,那名瘦长男子厉喝一声,抖手甩出了一道符,打向莫藏锋,“咄!”
嗡!
刹那间,符化作无形光雾,笼罩向莫藏锋。
“哼,想杀我,做梦!”
莫藏锋冷哼一声,手中黑刀光华大作,竟好似吞噬着周遭一切,不退反进间,须臾来到光雾近前,一刀斩落,竟是轻易将光雾斩成成了虚无。
咻!
却在此时,另一名神意宗弟子冷笑一声,抖手甩出了一道剑状玉珏,须臾化光,直取莫藏锋后脑勺。
“早就防着你了!”
莫藏锋森然一笑,豁然转身,手中黑刀一转,有如车轮般碾压向剑光,却是毫无作用,不由勃然变色,失声惊呼,“太虚剑符!”
噗!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掠过其刀锋,正中其眉心,一闪的消失不见,莫藏锋整个呆立下来。
“呼,总算拿下这小子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两名神意宗弟子心有余悸的互视一眼,齐齐大松了口气。
“两位,为稳妥起见,还是将此子挫骨扬灰!”
一名异族强者早就被莫藏锋杀怕了,此时看他一动不动,登时目露凶光,却也不敢上前,遥遥一抓兜头拍落。
呼!
千钧一发之际,莫藏锋周身衣袍无风自动,却是须臾闪现无穷赤金烈焰,瞬间将其妖力所化巨掌烧成了虚无。
更可怖的是,循着其妖力,直入其体内,将这名妖族强者瞬间化作了火炬,惨嚎不绝。
“桀桀,还得谢谢你们,否则的话,本帝执掌肉身,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手脚!”
莫藏锋缓缓抬头,目露烈焰,背后豁然闪出两道赤金光焰羽翼,彷如神灵般俯视天地,“为了感谢你们,本帝赐你们一死!”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 昆仑封神(六)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响彻山间,蓦然鸟兽之声禁绝,风声止歇,一切好似沉寂,气氛凝然,好似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桀桀,合该本圣得此机缘,竟然让本圣先找到你!”
怪笑声中,天空陡然一暗,一尊形如山岳,高达数丈,身披狰狞赤黑倒刺的恐怖怪物,猛的自半山腰中飞扑而出。
轰隆隆!
庞大体型带起有如飓风般的气劲,掀动雷霆般的轰鸣,看似笨拙,此时却有如陨星坠落,彷如一杆刺穿天地的赤黑长矛,直取那山间脚步微顿的瘦削人影。
在那赤黑长矛之下,瘦削人影彷如蚂蚁般渺小,似乎还未降临,便要湮灭在这惊天一击之下。
但令人惊怖的是,矛尖还未触及人影,隔着千万丈,便停顿在半空。
亦或者说,随着那人影轻描淡写的抬起一只手,那方虚空,乃至周遭天地,便尽在掌握,直接凝固!
“不……不可能,你只是半圣尊者修为,怎么可能……”
赤黑魔光震颤间,这名魔族伪圣强者心神巨颤,任他如何咆哮,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嗡嗡!
随着那人影五指随意并拢,蕴藏惊天一击的赤黑长矛体表光华震颤,刹那崩散,露出其内颤抖不休的魔族伪圣强者本体。
“你……你不可能半圣,半圣绝不可能拥有这等逆天之力,即便是圣境大能……”
魔族伪圣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竟是发觉自身所有的力量,在那瘦削身影五指并拢之后,竟是完全失去了掌控。
彷如一条溺水的庞大黑鱼,扭曲挣扎着,却无力挣脱鱼钩,落在了鱼篓之中。
直至,看到了那双彷如蕴藏日月星辰,又如无间黑洞般的双眸,一切便随之暗淡下来,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哦,紫鸢公主下令,追查我的下落?”
须臾之间,吴明便通过心魔秘法,从这名魔族伪圣强者的魔魂之中,得到了一切想要的讯息。
甚至于,就连其隐藏最深的秘密,也是毫无保留的呈现在眼前。
于如今的吴明而言,伪圣强者虽强,却也依旧是半圣,仅仅是借助特殊宝物,进行了元神寄托,能够掌握圣道本源伟力罢了。
纵然借此,对自身各方面进行了洗炼,但没有突破,就是没有突破,远远达不到质变的程度。
甚至于,许多人自感前途无望,选择这条路,未尝没有想通过这条捷径,一窥真正圣道本源之貌的想法。
可惜,想法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放眼诸天万界,百名伪圣强者,甚至千名,都未必有机会,真正踏足圣境。
吴明如今的神魂之强,即便是硬撼真正的圣境大能,都不会有半点困难,更遑论对一名本身魂力就弱于人族同阶的魔族伪圣了!
可惜,这名魔族伪圣明明得到了确切指令,仅仅是追查吴明下落,将消息传回去,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但其骄傲自大,认为一名半圣人族,根本不足为虑,结果白白送了性命。
这也难怪,毕竟吴明修炼的时间太短,年轻总是具备欺骗性。
而且,魔族中盛传,紫冢槐之死,乃是被黑龙圣者打的身受重伤,油尽灯枯,才被吴明借宝物伏杀。
如此一来,对其实力判断出错,也在情理之中。
事实上,就连密切关注吴明的众圣殿、蛮族、龙族,何尝不是屡次判断失误,以至于损失惨重?
“连龙魁和三圣涅,都被请出重宝镇压,当真是看的起我!”
吴明面色平静的扫视周遭,目光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泛起,却好似透过了亿万里之遥,勘破了重重无形屏障,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心魔念头一动,就会如最精密的仪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
最终,选出可能发生的一切结果,任其筛选。
再加上,其本人智计无双,运筹帷幄,即便比之那些精于卜算之道的易卦玄门强者,都不遑多让。
而龙魁和三圣涅,与之本就神魂同源,察觉到两者如今的情况,着实不要太简单。
“那老家伙也该动一动了!”
吴明略一沉吟,轻笑摇头,便继续向山上行去。
于他而言,信手抹杀一尊魔族伪圣强者,好似随手拍死一只苍蝇般微不足道。
“魔族这边,应该是紫鸢公主的私自行动,但此女地位超然,身份颇为尊贵不凡,一举一动,无不代表着紫月皇族的意志,绝对少不了如这魔族伪圣强者一样,想要向紫月皇族卖好的存在!”
吴明一边走,一边心里转着念头,目露一丝回忆,“此女当年,便有不下于伪圣强者的实力,时间之道,又是位列三大至高力量之一,如今敢于进入昆仑山,必有依仗。
不过,若是敢来添乱的话,顺便打死也就是了!”
若是有人在此,听到吴明这般言说,必会震惊的无以复加。
堂堂紫月皇族小公主,当代最杰出,天赋最佳的嫡系,竟好似路边蝼蚁一般,可以信手碾死。
不了解他的人,定会嗤之以鼻,认为他在胡说大气。
可惜,即便是吴明自身,对于自己所掌握的力量,虽然可以说如臂指使,却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打破了半圣极限,好似就没了桎梏一般,哪怕在金刚寺静坐数月,陪伴女儿,自身力量也在无休无止,无时无刻的增长。
而且,这并非是表面的力量,而是无形中加诸于身的大道之力!
放眼诸天万界,万物生灵,从出生起,开始修炼时,便会逐步的适应,乃至寻找适合自身发展的力量来修炼。
直至到半圣尊者境,有望更进一步,一窥本源,苦修参悟,意图打破桎梏,成就圣境,超脱世间。
这些生灵中,无论是生而为王,亦或为皇,乃至半圣尊者,谁也超脱不了这一范畴。
但吴明却不同,外人只看到,他修不灭金身,就是修炼的不灭本源,亦是诸天万界中,公认的最强力量之一,仅次于三大至高伟力。
而体内真元,也在不灭真意的淬炼下,带有了不灭特性。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是修炼的这一道本源。
但唯有吴明自己清楚,自身虽修不灭本源,却并非唯一,仿佛五行尽在掌控,阴阳不在话下,乃至言出法随,一言一行无不蕴藏天威。
之所以耗费数年之久,游历诸天万界,除了自身力量弱小,暂避神州漩涡,外出寻找机缘,磨砺自身不灭真意外,吴明其实也曾迷茫过。
这股迷茫,连他自己都身陷其中,所以也迷惑了所有人,给人的直观感受,便是他走出了一条特殊的道。
事实上,这条道,于吴明而言,并非真切客观,仅仅是一条模糊,有着大体方向,却极容易迷失其中的路。
只因这条路太过宽广,好似从哪里走,都是正确的方向,却又没有方向。
“天道!”
吴明将其命名为天道!
万灵修本源,吴明自修天道,而且是以己为天,无法无天,跨过本源,直指大道源流!
这条路的风险之大,就如盲人过河,随时可能淹死其中。
可若是过,真正站到这条路上,脚踏实地感受时,所带来的成就感,却也是无与伦比的!
古往今来,必然有人试图走过这条路,这一点毋庸置疑。
吴明异常坚信。
只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至于下场,或许陨落了,或许迷失了,或许知难而退了!
若无意外的话,吴明也必是其中一员。
纵然自信,去也不会自负到,超越三祖,乃至诸天万界,无数绝顶存在的地步。
如此情形下,还要继续走这条路,非是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而是吴明不得不走这条路。
其余的路,固然能够走的很远,可吴明终究修炼日短,在起跑线上就输了。
莫说他如今只是半圣,即便是圣境大能,如何与那些早就神融天地,图谋超脱万界的存在争锋?
所以,直走这条天道是必然的!
哪怕注定坎坷,荆棘密布,也必须要走。
否则的话,他只能是过江之鲫中的一员,去争那万道竞夺搏激流的龙门一跃!
好在,他又是幸运的!
黑暗中,混沌莲灯照耀前路,纵然莲灯如今熄灭,去也留下了火种,令他不至于真的摸黑过河!
如今,也算是触摸到了大道的边缘,至于是否能够靠岸,乃至走的更远,就这一战。
若是赢不了,自然万事皆休,若是赢了,纵然不能一路阳光大道,确也算是勉强跟上了那些神融天地的古老存在的脚步。
至少,也能看到背影,而不至于仍旧如棋子般,任人摆布,什么也不能自主。
“呼……”
走上半山腰,吴明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额头竟是出现了一层细密汗珠,唯有一双眸子晶亮如星,饶有兴致的看向面前的大殿。
说是大殿,不如说是残垣断壁,倒塌的房顶,乱石散落的广场,凹陷的墙壁,还有好似被空间扭曲的破烂大门。
一处处刀劈斧凿的裂痕,无一不昭示着,此地曾经遭受过难以想象的恐怖重击,至今都留存着令人心悸的气息波动。
其中,甚至不乏连吴明,都为之侧目,好似未曾经受岁月洗礼一般,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原貌。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昆仑封神(七)
“珑别苑!”
破败大殿前沿,歪斜的匾额之上,隐现三个鎏金大字,地上还有散落的碎片。
即便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乃至早已损毁,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上除了浓郁的沧桑之外,还有一分永远不散的缥缈灵动之意,缠绕其上。
“原来是昆仑天宫三十六别苑之一的珍珑别苑!”
吴明剑眉一扬,颇有几分意外的看着匾额,目光微转,扫视四周。
虽然昆仑山被打的四分五裂,天地倒悬,乾坤逆转,但既然看到了珍珑别苑,却也依稀能分辨出,自身所在的大体方位。
在送龙魁和三圣涅来之前,吴明就多方搜集了有关昆仑天宫的情报,无论是坤念,还是雷明圣,亦或者金鳞妖圣处,都给出了极为详尽的信息。
虽然不可能与现在的昆仑天宫环境相符,但总归是有一份对比,可以提供些许借鉴所在,不至于处处捉瞎。
而这珍珑别苑,便是昆仑天宫外院之中,相较于今古宗门,为门下弟子发放奖励或储存部分宝物的地方。
不同的是,在中古之时,这里是给诸多各路毛神发放俸禄的所在!
至于真正的藏宝所在,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可能在外围。
但即便如此,其中若有宝物留存,放在今古现在,也依旧是极为罕见的宝物了!
吴明迈步其中,彷如闲庭信步,径直踏入广场。
嗡!
就在脚底踏实地面的刹那,周遭光景大变,彷如眼前一花,即便以吴明如今的实力,都未觉出力量变化所在。
再看时,白玉兰亭,雕梁画栋,楼阁处处,珍禽异兽,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流连忘返。
“恭迎平云上仙!”
就在吴明观望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唱名。
循声望去,却见两名粉雕玉琢,约莫十一二岁,身着道袍,难辨雌雄的仙童,恭恭敬敬的将一名身着云杉,白衣如云,彷如画中仙君,气度不凡的三十岁许男子迎进大殿前。
“平云上仙?”
吴明剑眉一扬,目中思索之色微闪,讶然打量几眼,“即便是中古诸子百家时期,昆仑天宫依旧沿袭上古封神时代的称谓。
能够被尊为上仙者,无一不是圣境大能,这位平云上仙的名号,陌生的紧,倒是未曾听说过!”
以他现在的见识之光,不说博通古今,却也是少有的学识渊博,但也不可能知道,世间存在过的每一个大能者。
“今天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当职,姑射道友可在?”
这平云上仙剑眉星目,神采飞扬,气度不凡,却颇具儒雅之气,虽然贵为圣境上仙,竟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并未因两个小仙童不过先天之境,便有所颐指气使。
而且,还随手摸出两个龙眼大小的火红枣子,放在了两个小仙童掌心内。
“呀,火云枣!”
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童心未泯,玩性最重的时候,其中一名仙童眼睛一亮,脱口惊呼。
“咳!”
反倒是另一个面容颇为秀丽,彷如还未长开的小仙女般的仙童,轻咳一声,故作稳重的向平云上仙欠身一礼,珍而重之的将火云枣收入腰袢锦囊道,“多谢上仙赐下仙果,我家院主正在殿中,招呼几位远道而来的仙长,期间还曾说到过,仙长近期就会前来,不意您竟来的如此之早。”
“哈哈,是哪几位道友来的如此之早?”
平云上仙轻拍两个仙童头顶,爽朗一笑,大踏步向正殿而行。
“平云道兄!”
还未到得殿前,便有四五道气度不凡,衣着华丽的人影出现,其中为首一女子,身着锦色道袍,头戴玉冠,彷如有道全真,面色平和的看向平云上仙。
“玉驼峰陀罗鲁见过平云上仙!”
“崇光山邹,见过平云上仙!”
“兴浦……”
其余之人,一一上前几步,拱手见礼。
“哈哈,平云见过姑射道友,见过诸位道友!”
平云上仙紧走几步,稽首一礼。
“平云道友,请!”
姑射仙子侧身一礼,探手虚引,与平云上仙同行,其余人紧随,鱼贯而入。
“六大圣境!”
吴明瞳孔微缩。
这就是六尊圣境存在,其中姑射仙子和平云上仙,更是圣境存在中的翘楚,恐怕也是圣境大能中的强者。
否则的话,也不会被其余圣境存在,尊为上仙,不敢有分毫不敬,哪怕对方怕平易近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微末俗礼。
但真正让吴明惊叹的是,区区一处昆仑天宫三**别苑之一,竟然有一尊圣境大能中的强者坐镇。
若是其余别苑,也是这番光景,昆仑天宫得强大到何等地步?
“我似乎,有些小觑了天品宗门的……嗯?”
吴明惊叹之余,迈步上前,正待跟进去,听一听这不知多么久远之前,遗留在世间的影像,到底会交流些什么时,蓦然抬头,举步不前。
却见那正引着众仙入殿的姑射仙子,蓦然停步,好似随意向外看了一眼。
“姑射道友?”
其余人仿若未觉,唯有平云上仙略显讶然,亦或者狐疑的看来。
“没什么!”
姑射仙子轻摇螓首,恬静的玉容上,重新浮现一抹淡笑,转身进入了殿中。
“这……”
吴明瞳孔一缩,看似平静的面庞下,却有着波涛起伏,彷如惊涛骇浪。
看似平常观望的一幕,可落在吴明眼中,姑射仙子那一眼,看的正是自己所在。
虽然没有明确的看到自己,却能够肯定,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巧合,还是?”
吴明游移不定。
他不知道,别人进入此地,会否看到如自己一样的光景,亦或者是另一种情形,乃至看不到任何异象,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对方极可能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否则,这等存在,不至于会无聊到,转身看上那么毫无意义的一眼!
传说中,佛祖成道之时,曾留影闭关的洞窟山壁,万载不散,不朽不灭。
吴明相信,三祖都有这等能力,这是自身意志的彰显和衍化,即便是如今的他,也能够做到。
只不过,不会刻意去做,而且留存不了多少年罢了!
这是一种只有在某个特殊时刻,近乎于天地人和的境界中,无意识才会留下的印记。
就好比,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大道留痕!
而此间的异象,虽然不是这种状态,而是更贴近于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因此地的特殊环境,天地规则,将昆仑天宫某一个时间点所发生的事情经过,烙印在了大道之中。
想要触发这一幕,或许不需要特殊的手段,但想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吴明脑海中转过诸多念头,强按下狐疑,继续迈步上前,却再次停顿。
因为,不知何时,或许就在他分神他顾的瞬间,眼前景象已然再次有了变化。
“此番瑶池……”
依稀间,只听得大殿内,传来几句模糊的话语,即便以吴明之能,强行将音波烙印在识海之中,依旧难以分辨,只能肯定的是,对方提到了瑶池!
瑶池,昆仑天宫内院,最为重要的所在!
传说中,乃是昆仑天宫之主九妙金母与九天玄女、无生老母坐而论道的所在,同样也是在上古,乃至中古,大宴仙神的所在。
吴明没有再细想,而是看向周围,似乎并无多少变化,却少了份生气的广场大殿,目光落在了正从后殿一角,转出来的两个小仙童身上。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少年,还是与之前的光景衔接,两个小仙童的外貌,竟然没有多少变化。
一如之前所见,粉雕玉琢,约莫十一二岁的豆蔻年华。
“玉素师姐,听说……”
其中那名性格略显跳脱的小仙童,贼兮兮的压低声音道。
“噤声!”
那有些稳重的仙童,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既然是道听途说,就不要当真,也莫要乱嚼舌根,若是被仙长们听到了,小心处罚你!”
“哦!”
小仙童脖子一缩,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小心的张望一番道,“师姐,真不是听说,而是我昨晚偶然听到,玉驼峰和崇光山的两位仙长谈起,说是……”
“住口,你不要命了吗?”
另一仙童眉头一拧,明明压低着声音,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老气横秋呵斥道,“你敢偷听两位仙长谈话,这已是犯了宫中大忌,此事我不会禀报院主,但你要谨记,两位仙长谈了什么,你万不可说出半个字,否则……”
“师姐,我知道错了,千万不要告诉院主!”
那小仙童小脸煞白,冷汗涔涔,连连告饶。
“哼!”
另一仙童见状,这才语气缓和的与他嘱咐了几句,也没有过问对方偷听到了什么,便带着他匆匆而去。
“玉素,玉素……太素仙宫开派祖师!”
却不想,这一幕,被站在广场中的吴明,看个正着,更是面色微变的看着两人,消失在广场边沿。
吴明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仙童,会是太素仙宫开派祖师玉素真人!
仔细回想,他几次到过太素仙宫,也曾拜偈过祖师大殿,依稀间可记得,那尊略显威严的女道全真,当真是与这还未长开的小仙童,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昆仑封神(八)
太素仙宫开派祖师玉素真人,起于今古之初,成道于中唐盛世,后移居东宋,于太素山脉创建太素仙宫!
吴明对于这位的了解很少,印象却颇深,只因为一点,那便是这位有限的记载中,曾言及这位在中唐似乎与人结怨,被迫离开了中唐。
什么人,能让一尊成道圣境存在,背井离乡呢?
那手札中所记,语焉不详,亦或者,是太素仙宫后辈子弟,不愿让人知道自家祖师有这么一段不堪往事,所以没有详尽记载。
“她是玉素,那你……又是谁呢?”
吴明看着两个小仙童,渐渐消失在广场边沿的背影,目光深邃,有如幽潭。
玉素没有看到,但他却看的分明,在玉素呵斥另一名仙童时,虽然对方诚惶诚恐,连连告饶之际,低下的小脸上,却是分明闪过了一抹怨恨。
虽不至于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怨毒,可吴明对人心把握的极准,两人间的嫌隙,恐怕早已深植心间。
尤其是小孩子,是非观念极为淡薄,又是最为记仇的年龄段。
若玉素给这个小师弟留下过于严苛的记忆,因此而生的嫌隙,恐怕就会在将来某个时间点上,有如压抑许久的火山一般,突然猛烈爆发。
吴明有种直觉告诉他,玉素日后的命途坎坷,多半与这个小师弟有着不小的关联。
正思忖间,眼前一花,光景再变。
轰轰轰!
此时,却不再是平静祥和,反而有狂风暴雨突如其来,头顶苍穹电闪雷鸣,人影幢幢,流光闪烁,呼喝喊杀声不绝,赫然是正在激烈厮杀!
“这是……”
看着近乎天崩地裂,毁天灭地般的惨烈战况,吴明瞳孔一缩再缩。
虽然光影很模糊,变幻极快,有如走马观花,令人眼花缭乱,但他还是看到了几个有几分印象的身影。
这印象,并非说他看到过交手之人的真身,而是曾经看到过这一幕。
那还是近十年前,于妖魔海中,那块天地残碑出现之时,得到覆海钓叟留下大钓海术传承,所看到的一幕。
不出意外,这一战,正是昆仑天宫覆灭的一战!
“你们快走,来日……”
就在此时,一声叱喝传来,却见一名虽披头散发,却难掩风华绝代,身着道袍的女道全真,随手一抖宽大如破烂口袋的袖袍。
呼呼!
流光翻涌间,裹挟着两道纤瘦身影,还有几道宝光,重开了天地壁障,眨眼消失不见。
轰!
那女道全真硬生生承受了数道轰击,在无量量光华涌动间,整个灰飞烟灭。
“姑射……”
一声悲愤怒喝传来,却见浑身浴血,白衣不在的平云上仙踏雷而至,怒斩苍穹,厉声长啸,“道祖坐看神魔祸乱神州,尔等妄图染指天道,来日定会……”
“聒噪!”
冷喝声中,一团混沌光华降临,将平云上仙打成了飞灰。
但在这位上仙临死反扑之际,却也生生斩杀了一名异族强者,并且重创了几名,与姑射仙子殒于一处。
呼呼!
狂风呼啸,流光涌动,一切尽皆不在,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破败广场之中,好似黄粱一梦,却又如真似幻。
“呵,这就是你们想要我看的吗?”
吴明失笑摇头,侧身向一旁走去,边走边道,“昆仑天宫之灭,虽然有**之因,却也有自身之因,逆天而行,孤悬塞外,若非你们一意孤行,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幕,虽然给他的震撼不小,却也让吴明感受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出意外,之所以能够看到这一幕,多半是因为,陨落于此的强者执念,引动了此地的力量波动,将往昔一幕幕重现。
否则,也太过巧合,能够看到一幕,就算不错了,而不是一幕接着一幕。
虽然对往昔之事颇为好奇,但吴明还没蠢到,就觉得这是事实真相。
毕竟,亲眼看到的有时候都是假的。
更遑论,陨落于此的,可不仅仅是昆仑天宫的仙神,还有参与那一战的各族强者。
之所以说,昆仑天宫是咎由自取,也是因为,中古时期,百家争鸣,昆仑天宫还妄图想要恢复封神一脉的荣光,依旧遵循旧制。
这等不知所谓,墨守成规的老派做法,无疑正是取死之道!
百家诸子,或许因为各种缘由,留下了这一脉,勉强算是给封神一脉留了一份香火情,可却偏偏自己找死,以为有道祖在,就没人会断绝封神一脉气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吴明甚至可以想见,在这一场大战之中,人族众圣扮演了何等样的角色。
无外乎,就是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将昆仑天宫推了出来堵窟窿!
虽然很不光彩,乃至阴险毒辣,吴明却是半点也不在乎,反正早晚是要做过一场。
但吴明却不能不在意,这场战斗之中,那突然出现的几道身影。
混沌生灵,也参与了这一战!
亦或者,在那些神融天地的混沌魔神指引下,在背后主导着这一战。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离不开道统之争!”
吴明失笑摇头,却也没有因此自满,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但总算是揭开了一部分真相。
借古推今,不出意外的话,今古这一场魔劫之乱,最后定然还会有混沌生灵出现。
届时,少不得还是要做过一场!
无论什么原因,既然早就结下了因果,自然要有始有终。
更何况,此番魔劫处处透着蹊跷,看似不疾不徐,双方都有所克制,实则暗地里紧锣密鼓,准备着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众圣恐怕就要亲自上场了,不过,却不能让你们如意,谁也别想在自以为准备好的时候才出手!”
吴明目光如电,面泛冷色,似慢实快,一步跨出了广场,无视了重重扭曲的空间壁障,径直来到了珍珑别苑后殿一片狼藉之中。
“起!”
吴明站定一处,凌空一掌,屈指成抓,吐气开声,无形流光牵动天地伟力,化作巨掌,自上而下,抓向一处残垣断壁。
嗡!
巨掌触及的刹那,看似不起眼的狼藉碎石中,蓦然升腾起一片如云流转不休的光华,竟是将巨掌阻挡在外。
“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有如此威能,不愧是圣境大能中的强者!”
吴明剑眉一扬,目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旋即有些了然的摇了摇头,五指微微并拢道,“可惜,你已经死了!”
咔嚓!
有如雷霆般的炸裂碎鸣声,骤然响彻虚空,却见云雾光散,内里出现了一柄云白色长剑,其上云纹缭绕,似有风雷汇聚,赫然正是平云上仙的随身佩剑。
从之前一幕中所见,平云上仙陨落之后,其佩剑便坠落此处。
当时,大战正酣,谁也没有闲心搜捡战利品,却是让此宝在这里呆了无数年。
即便如此,此剑仿佛没有经受过时间洗礼一般,威能依旧,本源之力看似温润如云,却自有波涛之能,内蕴风雷滚滚!
“好剑!”
吴明眼睛一亮。
纵然这柄仙剑并不适合自己,哪怕是那把得自凌霄阁的碎云刀,同样不适合自己,但身为武人,却也有着对神兵利器的特殊喜好。
铮铮!
仙剑有灵,察觉到目光中的觊觎之意,兀自颤动不休,释放出无穷剑意,更有风云滚滚而出,好似示威一般,在告诉眼前人我不好惹!
“呵呵!”
吴明失笑摇头,径直走了上去。
嗡!
剑吟铮鸣,风云跌宕,电闪雷鸣,无穷伟力席卷向吴明,可却仅仅是吹拂的其衣角猎猎作响,没有伤及其分毫。
纵然这柄仙剑威能着实不凡,放眼今古,也是了不得的圣剑,可对于如今的吴明而言,却算不得什么。
“嗯?”
吴明走到半途,探手抓向剑柄之际,眉头突然一凝,眉心处光华微闪,好似开了一道竖眼,显得神威凛然,不可冒犯。
“竟然在无数年天地演化中,以此剑形成了一处天然阵法,险些就上当了!”
就在触及剑柄的刹那,吴明心生警兆,运转心魔之眼,勘破虚幻,才发现了此地隐藏的陷阱。
这柄仙剑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隔着重重扭曲的空间,若是被宝物迷了眼,不查之下,踏入其中,必然会面对空间伟力的绞杀。
莫说半圣,即便是伪圣,乃至圣境大能,都可能受创,再不济也会灰头土脸,前者更是有性命之虞。
但吴明不同常人,既然发现了问题,这些自然难不倒他。
“开!”
吴明一步踏出,径直进入扭曲的空间节点中,找到了一处薄弱所在,双手向外一撑,有如撕天般,在面前生生裂开了一道口子。
不过,这仅仅是一重空间壁障,眼前还不知有多少重。
但吴明既然能打开一重,剩下的自然算不得什么。
如此三番,来到仙剑近前,无视对方的挣扎反抗,一把将之拔了出来,有如秋水般的云召见影的剑刃,于无数年后,重放光芒,映照天地!
“确实是好剑!”
吴明屈指轻弹,剑吟铮鸣,清脆如珠落玉盘,自有一股无双锋芒,随手挽了个剑花,侧身看向一处,淡淡道,“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 昆仑封神(九)
沙沙!
微风习习,沙尘微起,空旷的广场上,残垣断壁中,唯有风带起的沙尘,打着旋的蜿蜒扭曲掠过,空旷、寂静,沉闷的令人窒息。
“呵!”
吴明垂首轻笑,缓步而行,一步跨过扭曲的空间屏障,轻弹剑脊,铮鸣剑吟中,似有云雾翻涌,风雷齐动,淡淡道,“人魔的臭味,隔着几百里地,就已是臭不可闻,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嗡!
话音未落,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光影闪烁,好似扭曲了下,一道彷如影子般物事,自阴暗中一闪而出。
这是一名浑身灰褐色,看不清样貌,彷如站在那里,就与周围完全融为一体的人。
“邪影宗的人魔,竟敢出现在本王面前,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吴明淡淡道。
“邪影宗陈硕,见过逍遥王阁下!”
灰黑人影冲吴明躬身一礼,语气颇为恭顺道。
“是谁让你来的?”
吴明负手而立,剑背身后,似乎一点杀意也无。
“我家老祖得闻逍遥王重归神州,特以宗中秘术,传讯在下,让我向阁下阐明一件事实!”
灰黑人影拱手道。
“哦,如果你要说的是当年在魔星天渊,黑龙族地中,那名尘骨宗弟子之事的话,就没有必要了!”
吴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话语也是平淡如此,可话一出口,天空便为之一暗,似乎空气都降至了冰点。
“等一下,小人有话要说!”
灰黑人影似有所觉,整个扭曲了下,连连急声道,“老祖说,当年之事,虽非误会,却也是因他老人家一时私欲作祟,但终究我等同为人族……”
嗤!
话未说完,剑光如云一闪,便听得利刃入肉之声轻响,一条灰色臂膀应声而飞。
“啊……”
灰黑人影惨叫一声,捂着断臂踉跄倒退两步,却没敢逃跑。
不是不想跑,而是自吴明出声叫破其行藏以来,他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无形伟力,将自身气机锁定。
无论从哪个方向,乃至用什么秘法逃跑,都会在瞬间招致蕴藏无尽威能的必杀一击。
就如现在,明明看到吴明就在面前,可身为巅峰半圣中的绝顶强者,甚至曾在伪圣强者面前从容而退的灰黑人影,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吴明出手的征兆,便被斩断一臂。
原本,他还对自家老祖的慎重叮嘱,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却是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邪影老鬼,千节锁的滋味,不好受吧?”
吴明不无嘲弄道。
“阁下到底是……”
灰黑人影战战兢兢,话未说完,浑身陡然一僵,旋即涌起一股股有如波浪般的涟漪,竟是转瞬化作了一名面容有些阴鸷,却精神矍铄的耄耋老者,用微微泛红的灰色眸子,看着吴明,不无感叹道,“小友果非常人,老夫身着邪影玄衣,竟然都被你看出了根脚!”
“呵!”
吴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不在意对方须臾间恢复了肉身,淡漠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一缕圣念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丢了邪影玄衣,你的实力,至少要打个折扣。
看来,当年的千节锁一击,令你如今都没有完全恢复,竟然想要在昆仑天宫寻找机缘疗伤。”
“小友手段高明,老朽甘拜下风!”
邪影圣者老脸微不可查的一抽,竟是轻易示弱,苦笑一声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吴明斜睨了对方一眼,面色依旧如常道。
“这是我邪影宗秘法,名曰天影照镜,小友曾在魔星天渊逗留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又与我结下了莫大因果,耗费了老朽不少心血,才勉强推演出了小友动向,炼制出了一件秘宝!”
邪影圣者迟疑了下,看到吴明神色,便不再隐瞒,解释道,“只是想不到,小友如今一身艺业如此惊人,若非此地情况特殊,老夫想要找到小友,还要颇费一番手脚。”
“嘿!”
吴明嘿然冷笑,斜睨着对方道,“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这秘术,多半可以隔空伤人,只不过,没想到我自身气机,不仅有着规避因果之能,更可以寻隙反击。
就凭你这现在这点圣念占据的躯壳,至多也就能伪圣对几招,在本王面前还不够资格蹦!”
“小友果真聪明绝顶,明察秋毫,老朽这点微末伎俩……”
邪影圣者尴尬一笑,搓了搓枯瘦的手掌。
“行了行了!”
吴明毫不客气打断,厌恶的挥了挥手道,“如果你此来是想要千节锁的解决法门,那很抱歉,我没有,即便有,也不会帮敌人。
更何况,以你的情况,应该去找紫月魔族之人,想来他们不吝啬对你一尊圣境大能施恩才对。”
“小友说笑了,那千节锁之能,想必小友很清楚,老朽如今的境况,若是找紫月魔族解决,这辈子多半就再也没有自由之身了!”
邪影圣者老脸一黑,更显阴沉了三分,沉声道,“此番冒险闯入昆仑山,虽然确实是想寻找解决之法,也同样是想与小友化敌为……至少要解决你我之间的误会。
此前感应到小友所在,这才厚着脸皮前来,绝非有意刺探。”
“呵!”
吴明失笑摇头,这老家伙十句里,能有两三句真话,那就算是破天荒了。
不过,千节锁的威力如何,吴明作为布下陷阱的人,当然是很清楚。
这件宝物,可是出自三圣山巫脉圣境大能,拥有古巫诅咒之力,最是阴狠难缠。
若非邪影圣者还算有点实力,否则的话,就冲其一身邪魔功法,早就被诅咒的身死道消了!
邪影圣者也清楚,就凭自己的话,绝对难以轻易取信于人,更遑论是吴明这等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近乎成了精,不亚于任何老鬼的聪明之人。
但从一开始,他便处于下风,不仅附身的弟子被看破行藏,连自身都难以在隐藏分毫,着实令他忌惮到了极点。
事实上,邪影圣者对吴明,同样抱有一点轻视之心,哪怕一直高看对方一眼,却也认定,一名区区半圣小辈,顶了天能与伪圣比肩,如何能与他这等老牌圣境大能相比?
但百闻不如一见,一见更胜闻名。
现在,他总算亲身体会到,面前这个小辈的难缠。
更知道,若是不掏出点干货来,不仅自己的圣念保不住,这个得意弟子恐怕也回不去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在于,他的伤势,着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以小友的手段,想必已经清楚,紫月魔族小公主,已经下令各族,包括五大王族在内,全都暂时听其调遣,四处搜索你的行踪!”
邪影圣者沉吟少顷道。
“有所耳闻!”
吴明不以为意道。
“小友自身气机内敛,更兼遮掩天机之能,若非老夫机缘巧合,根本难以寻找到你的踪迹!”
邪影圣者不敢再卖关子,继续道,“可你难找,与你有关之人,却并不难寻。
如今除了魔族一方,在搜索你和与你有关之人外,神州各族,包括人族在内,更是对他们大肆搜捕,如此一来,他们的处境可不妙。”
“有所预料!”
吴明淡淡道。
“据老夫所知,其中一人已经被擒,若小友需要,老夫可以提供此人下落,甚至亲自出手,将人救出!”
邪影圣者面色沉凝,颇有几分古道热肠道。
“呵!”
吴明失笑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邪影圣者道,“你既然知道的话,应该很清楚,将人拿在手中,才有资格与我谈判,看样子,你似乎并没有把握,从对方手中将人抢到手!”
“小友法眼如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友!”
邪影圣者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不瞒小友,除了那被擒之人外,老朽还可以提供魔族搜捕的动向,以便小友行动。”
“包括紫鸢吗?”
吴明意味深长道。
“这……”
邪影圣者明显迟疑了下,踌躇着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瞒小友,此女牵扯甚大,若她出了事情,莫说老夫只是提供消息,哪怕仅仅是与小友会过面,恐怕都难逃一死。
而且,小友怕是也有性命之虞。”
“嘿!”
吴明冷然一笑,淡淡道,“难不成,紫月皇族还能进入神州,找我报仇不成?”
“紫月皇族虽然有这个实力,但绝不会轻举妄动,可有一个人能!”
邪影圣者犹豫少顷,神色出奇的郑重道。
“不是吧?”
吴明微怔,剑眉一挑,目露讶然道,“就为了一个侄女,紫映寒就敢甘冒奇险,闯入神州,找我报仇?”
“你……你怎么……”
邪影圣者呆愣愣的看着吴明,双眼差点瞪出来。
“怎么,以我如今的修为,难道还不够资格直呼其名?”
吴明不以为意道。
“小友果非常人!”
邪影圣者小心的看了眼四周,似乎忌惮着什么一般,谨慎非常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小友,紫鸢此女是紫月皇族当代最杰出的小公主不假,但其母亲,据传并非是当代族主所出,而且……那位!”
“什么?”
吴明瞳孔一缩,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几分,可见这一惊非同小可。
也难怪如此,毕竟那位实力冠绝诸天,恒压魔星天渊的恐怖存在,很难想象,竟然有人能让她孕育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