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麒麟圣
何止是有些？
这位疑似中古，乃至上古末期就存在的老古董，说是一尊活化石都不过。
即便一生中有十分一的时间醒着，眯一眯眼睛，都比吴明看到的多。
无论是自身阅历，亦或者眼界见识，乃至修为境界，都可以说是当世绝顶一流。
可吴明能问，乃至敢问吗？
修炼上面的问题，这位对人族如此熟悉，又一眼看穿吴明所修，再深入剖析一下，未必不能勘破吴明诸多隐秘。
到了吴明这等修为境界，道途虽然并非一片坦途，可却是真正踏上了那条道。
不是临门一脚，也不是前路不清，而是有了自己的道！
换言之，吴明的修炼目标已经明确，只要本心不移，道心从一而终，成就决然不低。
哪怕还有看不破的地方，吴明也相信，凭借此番游历所得，潜心修持参悟之后，也会一一勘破，几无任何迷障。
虽然这位愿意解惑，哪怕能让他省却诸多苦功，吴明却也不愿，甚至不敢将自身隐秘暴露。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也无关系面子尊严。
面对这等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莫说多一个心眼，就是十个八个都不为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吴明可是知道，如今那些消失的混沌魔神，可并非全部陨落，而是有一部分极为恐怖的存在，神融于天地，成为不死不灭，近乎于超脱的存在。
其目的，让这方天地，重新归于混沌，绝对是其中之一。
吴明可不敢赌，日后会否与这位老古董站在对立面。
而掌握了自身修炼隐秘，凭借无数年的经验，难保就不能寻到弱点所在。
吴明虽自信，却还没自负到，能够超越任何人，更遑论是这等老怪物。
而若是询问这诸天万界中的所遇到的困惑所在，难保不会最后引申到混沌一族如今的境况，重回之前的话题，又该怎么说？
不出意外，从初到乾元山，乃至逃入那片混沌空间所在之时，乾元老祖就有所感应，并将之后的事情，一一收入眼底。
可即便如此，这位老古董却没有任何表示，看着泯夫人一行设伏，围杀鲲吾圣者，风行游差点殒于吴明算计，白一行险些全军覆没。
而有关神州如今的境况，吴明也不敢深谈。
证道祖地，干系太大，无论这位是否知晓，若谈的多了，必然会暴露更多。
若是因此扰乱了神州布局，甚至于，极可能引来混沌一族插手，吴明此前的计划，极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对于这位的目的，吴明看不懂，猜不透。
未知，引人好奇，同样令人畏惧。
一瞬间，吴明脑海中思绪千转，不知有多少念头变幻。
沉默是不行的，他必须说点什么，在这样的老怪物面前，极力隐藏虽然不错，却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从之前的种种询问中，看似杂乱无章，可必然有其深意。
只是以吴明如今的眼力见识，还看不出来罢了！
“敢问前辈，晚辈此前于乾元山中，与赤神使交手之时，前辈应该就有所发现，如今赤神使何在？”
吴明知道，不掏点干货是不行了。
虽然形势比人强，但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只能与对方打打机锋。
“哦，他奉我之命，前往祖神山了！”
乾元老祖目中异色微闪，面上却毫无波动，好似寻常般说道。
吴明默然。
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即便全力运转心魔秘法，也无法感知对方话语中的任何破绽，更遑论凭此，来判断对方心中所想。
若闭上眼睛，对方仍在，却如寻常人，睁开眼睛，对方还在，依旧是一个寻常！
这就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
换言之，对方心境远在自己之上，已然超出了心魔秘法能够涉及的范畴。
甚至，吴明隐约有所感，哪怕自己真正踏足天人合一之境，都未必能感应到对方心神波动。
这是一块历经历史长河无数年冲刷，打不碎，摔不烂，不说亘古不朽，至少对于吴明而言，却是怎么也啃不动的混沌顽石。
而祖神山，更是传说之中，混沌一族真正的圣地！
即便在乾元山待了这么久，吴明不止一次听说过祖神山之名，可据他所知，那里是只有圣境混沌生灵才有资格去的地方。
而且，不是随便任何一尊混沌圣境都能去，甚至还不知道为之。
但也正因此，吴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赤神使没有参与此事，而且……与泯夫人、风行游不是一路人！
换言之，眼前这位，也不是一路人，但肯定知晓内幕。
对方实言相告，是不屑为这等事撒谎，同样也是在告诉他，无论问什么，对方都会实言相告。
但正如吴明会有所隐藏一样，对方同样不会毫无保留，能够领会多少，全凭自己。
这是一个老奸巨猾之辈，和一个心思狡诈的小狐狸之间，无形中的交锋对弈！
虽然明显不对等，可谁让人家拳头大呢？
“前辈可知，当年涅空鼠一族因何灭族？”
吴明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与之前毫无干系的问题。
“当年之事……”
乾元老祖略一沉吟，似乎陷入了回忆，浑浊的眸子中，似有无尽浪涛闪烁，语气却出奇的平淡道，“一为涅空鼠一族掌握的万界空间通道，二来，是因涅空鼠一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三来，便是一件关系到混沌初开之时，所诞生的一件至宝。”
吴明瞳孔微缩，心中一冷。
这位明显是有所察觉，甚至就是知情人，却坐视这等灭族惨祸发生。
涅空鼠一族祖上虽无神融天地的混沌魔神，却也是混沌一族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族群之一。
能够在混沌溢散，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后来居上，代表了这一族气运确实不凡。
但同样，对方隐瞒了最为重要的一点，甚至超过了那件混沌初开之时诞生的至宝混沌莲灯！
吴明可以理解，血祭同族这等惨事，于混沌一族而言，不仅是极大的丑闻，更是如今最大的秘密之一，绝不容外泄。
换言之，可能探知到这一隐秘的吴明，已然有性命之忧！
对方虽未曾显露任何恶意，或许从始至终就不曾想过要吴明的命，却更可能是心境修为超出太多，根本感知不到。
吴明更倾向于后者！
就如这位之前问他为何没有修儒家一样，以这位的眼力，定可看出吴明的不凡。
再结合神州如今的境况，若吴明封圣，定会于儒家，乃至整个神州，掀起滔天波澜。
在吴明说出与儒家不睦之时，乾元老祖就已预见，待得回到神州之后，儒家的境况会是怎样一番处境。
一老一少，机锋处处，说不上针锋相对，却都徘徊在杀与不杀，如何求生之上！
“呼……”
吴明深吸口气，知道接下来一问，关系到生死，额头隐约起了一层细汗，近乎一字一顿，声音都有些嘶哑道，“敢问前辈，可是麒麟显圣？”
“你果然聪明绝顶！”
乾元老祖浑浊苍老的双目中，慑人精芒一闪，彷如日月乾坤斗转，天地为之变色，一切却显得异常自然。
“人族后学末进吴子明，拜见麒麟圣，若之前多有冒犯，还请麒麟圣勿怪！”
吴明豁然起身，一揖到底，恭声道。
“人族有句话说的好，不知者不怪，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岂会跟你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乾元老祖深深看了吴明一眼，笑意如常道。
“呼……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吴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施礼，这才重新落座，却仅仅是挨着座椅，没敢坐实，礼数周到的没有丝毫破绽，绷紧的心弦却是缓缓放松下来。
他知道，当乾元老祖说出这番话之后，自己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
纵然修行至今，让吴明敢于直面泯夫人那等混沌圣境强者，依旧有信心保命，可却绝对不包括乾元老祖这等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
“你是怎么猜到老夫身份的？”
许是双方都明了了什么，乾元老祖语气虽未变，话题却轻松了许多，难掩好奇道，“依老夫望气之法来看，你的年龄，似乎不过甲子。”
“不敢瞒前辈，小子虽家道中落，也没有沿袭先圣之道，但却一向喜好野史传记，曾偶尔听闻过，儒祖显圣之前，曾有一麒麟神兽相随！”
吴明轻笑一声，侃侃而谈，“前辈道号乾元，乃是五灵之首，天道伊始，云行雨施，万国咸宁之意。儒祖显圣之前，神州七国战乱，民不聊生，后有儒祖周游列国，弘扬儒道，麒麟相随，始有中古人族秦汉盛世！
如今神州人族为主，众圣殿中亦有麒麟圣像，享万民香火，以彰显前辈无良功德。”
吴明当然不好说，他一直对这方与前世有些想通之处的神州过往，有着无与伦比的好奇。
所以，这十数年来，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从最弱小之时，便开始收集方方面面的野史记载，从而了解那些传说中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吴明才能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知道了人族是如何从茹毛饮血的远古，进入到封神时代，又如何成就了百家争鸣的盛世。
甚至于，通过种种传闻和蛛丝马迹，自己推演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事实真相！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匹夫不可夺志
“没想到小友对于道家《周易》卜卦之术，也有涉猎！”
乾元老祖爽朗一笑，矍铄面庞更显和煦。
“只是兴趣使然，算不上精通！”
吴明谦逊道。
他当然不会说，实则当年便有所猜测，那麒麟乃是一尊天地灵兽，却从未想过是混沌神灵！
乃是为了算计妖族，毕竟麒麟在地位上，比之龙族都较为特殊，如今几乎不显于人前，近乎于传说的存在。
但现在转念一想，儒祖开创了百家争鸣的盛世，算是封神时代的掘墓人！
或许正因此，麒麟圣才会选择跟随儒祖。
毕竟，混沌魔神乃是图腾神灵的标志，封神时期的神魔仙佛，驱逐了图腾神灵，占据了高位，开创了一个时代，岂会没有仇怨？
再往深里想，甚至于，图腾神灵不甘心被驱逐，想要再开图腾时代。
却不料，选定的代言人，乃是神州人族古往今来最杰出的天骄之一，一道的开创者。
不仅气运滔天，更是智计过人，教化之道无双，不仅没有被麒麟圣所左右，反而顺手算计了对方一把。
众圣殿中的麒麟圣象，便是最好的佐证！
吴明虽没有见过，可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却是足以知晓许多隐秘。
那享受人族香火供奉的众圣，极可能蕴养出了不灭圣意，至今仍有意志留存，算是人族最强，也是最后的底蕴。
这不同于吴明突破后的圣意，只要人族不绝，香火不断，圣意便会如圣火般永久不息。
而一尊活着的麒麟圣，享受着人族香火供奉，代表着什么？
吴明不清楚其中有着多少纠葛，更不知是否有儒祖的算计，但却明白，享受着人族香火供奉的麒麟圣，绝对不会，也不能，随意杀死人族！
更遑论，还是神州人族当代最杰出的天骄，气运隆天！
至少，麒麟圣承受不起人族气运的反噬，哪怕他如今极可能是站在诸天万界最顶端的一列存在。
正可谓，成也香火，败也香火！
其有如今艺业，与人族香火供奉，绝对脱不开干系。
可于麒麟圣这等近乎混沌神灵般的存在，如今的香火供奉，甚至可能成了其枷锁！
想通了这其中的种种关结，吴明心神没有由的一松，仿佛冥冥中的一抹不适之感，就此烟消云散。
他知道，至此才算是真正没有了危险。
不出意外，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麒麟圣，极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杀心而来。
至少，不会让混沌一族的隐秘，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外泄可坑。
混沌一族生存环境的恶劣，如今更是在逐年递减，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这或许也是为何，吴明明明有机会彻底抹杀风行游，却偏偏心血来潮，留了对方一命的根本原因。
正因为这尊混沌大能者没有陨落，才有这一次的洽谈。
否则的话，这位一直以旁观者身份，漠视事态发展的麒麟圣，未必会给他好脸色看。
甚至于，从一开始随手救治空忌和大黄，未必就没有迷惑吴明的意味。
就如同催眠之时的心理暗示！
这位老者，一直在传递一个‘老夫怀着善念而来’的念头，于无形中影响着吴明的判断。
可惜，他不知道，吴明不仅修持心魔秘术，最善揣摩人心。
更是两世为人，对于这种没有任何秘法痕迹的心理暗示，早就有过领教，甚至专门为此加以训练，以作抵抗。
或许在其自身力量太过强横，哪怕没有刻意为之之下，依旧影响了吴明的判断，可其本心之中，却存了防备之心。
如此一来，才有了后来的言语机锋，一直到此刻。
虽然没有任何力量的碰撞，可其中的凶险，却比吴明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惨烈，乃至耗费心神。
但吴明不敢显露丝毫疲态。
虽然这场交流，从开始就不对等，但若其表现出不支之象，对方绝对不介意，将他吞的连渣都不剩。
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都是千年的妖精，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谁。
事到如今，两人都很清楚。
想要在接下来的交流，乃至谈判中，占据上风，就看是老姜更辣，还是后浪拍前浪了！
“哈哈，不错，不错！”
乾元老祖爽朗一笑，捋须颔首，有如慈祥长者，越看吴明越是满意道，“当年孔兄曾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小友虽不修儒家之道，却克己守礼，通晓儒家之道，这一点殊为不易！”
“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
吴明心头微震，却无之前震撼，哪怕对方与儒祖称兄道弟，心中却有了计较。
这位，已然出题了！
你不是说与儒家不睦，备受排挤吗，老夫偏要给你安上儒家子弟的名头。
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儒家圣者之后，怎能数典忘祖？
“儒祖曾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晚辈深感前人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吴明微微欠身道。
“嗯，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
乾元老祖满意颔首。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吴明又道。
“好！”
乾元老祖赞，目光炯炯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吴明昂然抬头，目光坚定不移，身心透出难以言说的自信。
乾元老祖睿智无双的眸子，似乎闪了闪，点头赞道：“小友果真非常人！”
是啊，若非非常人，岂能宣读圣言于口，却不受微言大义之影响？
要知道，两者所交流的可不是寻常圣者经典，而是儒祖圣言。
于人族而言，不啻于天律的存在！
一言一行，莫不蕴藏天威，哪怕是熟读经意的儒家弟子，不明其中真意，也会被天威所伤！
可吴明非但不是儒家弟子，更与儒家不睦，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并非是因为，此地不在神州，儒祖的意志影响不到这里。
事实上，只要是人族，人族气运未断，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圣境大能，都会受到儒祖圣言的制约和影响。
吴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有一点能够说明。
志比天高，心如海阔，万法不侵！
哪怕，是儒祖之道！
“不敢，晚辈只是拾人牙慧，才有如今艺业，对于开创了人族盛世的众圣先贤，亦是仰慕崇敬，绝不敢有丝毫不敬！”
吴明真心实意道。
正如其所言，这点不会有任何作假。
任何一个时代的杰出代表，都有其无可替代性和难以超越的特殊性！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道祖和佛祖，乃是封神时代的代表，儒祖便是百家争鸣时的代表，吴明又何尝不能成就今古代表？
三者身上，都有教化之道的影子，尤其儒祖，更是以自身无与伦比的学识，影响着两个时代。
但吴明，走的却并非教化之道，哪怕他身上，也有教化之道的影子。
无论是山海界珠中的龙圣遗脉等天龙八部众，还是如今的魔族狂信徒，亦或者是青铜域的信众，虽涉及了教化之道，却也仅仅是借助而已。
甚至于，从最早的替天行道一百零八部众，就涉及了教化之道。
吴明的道，更近乎于霸道！
我意逍遥，天地不可为桎梏的霸道！
一言一行，所行所为，皆是为了这一目的而进行。
乾元老祖颇为欣慰，亦或者说，无语的看着吴明，感觉这就是一块无处下嘴，看似圆滑，实则密布荆棘的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双方都很难缠，甚至可以说难缠到了极点。
从一开始，吴明叫破对方行藏，直至说出了乾元老祖的真正根底，无时无刻不在交锋。
乾元老祖当然不会示弱，言语中透出与儒祖的关系，地位高的能吓呆人族众圣，却唬不住志比天高的愣头青！
你跟儒祖称兄道弟，甚至算是人族的半个老祖宗，但吴明就是装傻充愣。
明面上说着不敢有丝毫不敬，实际上呢，却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乾元老祖不知道这是为啥。
记忆中，百家时代的人族，那是各个谦逊守礼，君子之风大行其道。
怎么到了这里，连尊老都做不到了？
是世风日下，还是人心不古？
吴明若知道这位的心声，定会嗤之以鼻，只知道尊老，爱幼却抛之脑后，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哪里需要尊敬？
若乾元老祖一出现，便表明身份，而不是打这么多机锋，吴明还高看他一眼。
但现在，想要让他伏低做小，除非你亮拳头，否则绝无可能！
若放在之前，吴明还是怕的，现在依旧怕，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
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真的发生了，吃苦头的还是自己，哪怕没有性命之虞。
毕竟，被捶的灰头土脸，鼻青脸肿，面上怎么说也不好看不是？
这也是为何，吴明没有拿出‘三不足’硬顶回去的根本原因！
若真的如此，那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这等近乎大逆不道，完全悖逆儒家法典的言论，指不定就会让这老家伙恼羞成怒。
哪怕，这话某种程度上并没有错，甚至足可重开一大圣道！
但终究，吴明拳头没人家大！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儒祖手书
吴明没敢刺激这位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后者同样有所顾忌，没有过分逼迫。
终究，其有如今艺业，与人族息息相关。
即便因人族香火供奉的缘故，隐约成了桎梏，这份关系，却并非离开就能撇清的！
更何况，乾元老祖很清楚，那与他称兄道弟的‘孔兄’到底有多强。
能够从混沌魔神的布局之中，脱颖而出，生生掘断了封神时代的气运，连其师道祖都压不住的存在，岂会好相与?
虽然儒祖和道祖的路不同，可目的却是一样，无不是想为人族，在波谲云诡的诸天万界之中，谋得一线生机。
毫无意外，他们成功了，否则人族撑不到现在！
无论是道祖，亦或佛祖，乃至儒祖，放眼诸天万界，都是一等一的绝世存在。
即便他们现在神融天地，却依旧照拂着人族，抵御着来自诸天万界中，那一道道心怀不轨，觊觎神州证道祖地，不怀好意的目光。
也正因其太过古老，才更清楚这些存在的恐怖莫测。
莫说有人族香火气运为引，即便没有，他若动手杀了吴明，对方也绝对会有所感应。
于是乎，乾元老祖不再与吴明打机锋，彷如与寻常后辈交流般，谈天说地，畅谈古今。
从远古时期混沌初开之后，混沌魔神的强大，诸天万界几成混沌一族的乐园。
从人族初现，恍如野兽般茹毛饮血，朝不保夕，处于食物链末端。
再到远古之时，人族有志之士精诚团结，仍旧时刻面临灭顶之灾，终于走上了图腾之路，从混沌魔神之处获取力量。
对于图腾时代的力量隐患，这位老古董也没有隐瞒，娓娓道来。
到得后来，道祖、佛祖等天骄人杰不断涌现，近乎以雷霆扫穴之势，终结了图腾时代，开启了封神纪元。
可惜，是人便会有私心，哪怕被封为神，同样会索取更多。
正应了那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代表着仇杀征伐。
神灵之间的战斗频生，使得神州陆沉，天地倾覆，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正应了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在这等情形下，又一批人阶应运而生，其中尤以诸子百家为代表，儒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被奉为众圣之首，封号儒祖！
经过了超乎想象的惨烈战斗，封神时代被终结，开启了百家争鸣的盛世华章！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吴明到底曾经收集过这些历史记载，此时听来，却倍感热血沸腾，恨不得生在那个年代，与各方英杰争锋。
但很快，激动的心绪便平复下来，再无任何雄心壮志。
对其而言，无论那些英杰做出了怎样的功绩，又历经了何等精彩的人生，都与他没有多少干系。
他所求，很简单，不过是逍遥于世，畅游诸天万界！
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说他自私也罢，胸无大志也好，反正在他看来，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处理不好，哪里能顾得了其它？
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那些开创了一个时代，引领时代潮流的人杰，难道就真的大公无私，一心舍己为人？
或许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但吴明自忖做不到。
或许，在能力范围内，随手为之可以，但若说刻意为之，绝对不会。
听着听着，吴明也觉出味儿来了。
这老货依旧没有死心，想要以前辈先贤英烈的事迹，来撼动其心志，从而能够趁虚而入。
不要误会，这老货没有什么特殊嗜好，却是另有目的。
对此，吴明也能猜测出一二。
无外乎，就如混沌魔神报复道祖和佛祖一样，扶持儒祖一般的代言人。
若是计划顺利，未必不能再延续图腾时代中混沌魔神的辉煌，若是不能，也可以让道祖和佛祖吃个大亏，并且分列人族。
某种程度上而言，混沌魔神的计划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因为，儒祖是个二五仔。
这位成就无上伟业之后，甩手便抛弃了曾经于他诸多帮助的混沌魔神，并且反手算计了麒麟圣一把。
非但没有延续图腾时代，反而开创了百家争鸣的辉煌盛世，彻底为人族开智，完全脱离了图腾和封神两个蒙昧时代。
单此一点，儒祖便不负众圣之首之名。
说是功在千秋，名垂青史，享万代香火供奉，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事实真相是，儒祖早就看穿了混沌魔神的计划，不过与之虚以为蛇，加以利用罢了。
对于此，吴明也不得不暗暗叫好。
难以想象，儒祖起于微末，是如何能够在弱势之中崛起，并且彻底摆脱了混沌魔神的阴影，并且让神州人族更进一步，开创了那等无上盛世。
可惜，终究是逃不过命运使然。
曾经辉煌一时，霸绝神州的儒家，也终究有其弊端。
在某位儒家圣者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便为中古百家盛世，挖出了第一块基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至终结。
吴明听着听着，也入了神，却是分心两用，结合乾元老祖所言，与自身以往所得，相互印证，抽丝剥茧，举一反三，一点点推演着历史真相。
即便乾元老祖所言之中，有较为模糊的所在，但到了他这等境界，倒也不屑于言语中暗藏偏颇。
当然，也少不得在某件事上一掠而过，故意误导，以此让吴明判断错误。
吴明也不在乎其中是否有陷阱，因为他连自己推演出的历史轨迹，也并非全部相信，而是通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经历，推演出无数个版本。
若日后再有所得，进而进行互相印证，足可以省却诸多心神，从而得到最为真实的过往。
心魔之法众生相！
此法可让吴明衍生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可以看做单独的人格，却都在吴明掌控之中，足以装载下无数记忆。
这些念头，就如最精密的机器，时刻运转，冷静纯粹的令人发指。
虽时刻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却不会影响主人格分毫，反而能将最精华的部分，时刻传递给主人格。
不同于以往，仅仅是通过各种传说或野史传记，费时费力的推演。
乾元老祖乃是亲身经历，所说的种种，哪怕有不尽不实之处，却也给吴明提供了超乎想象的参考素材。
一老一少，一个有心诉说，一个有心倾听。
这一谈，便是足足三天三夜！
而神州历史，岂是这点时间就能叙说完的？
只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论是乾元老祖，亦或者吴明，都彷如福至心灵般，一个停止了诉说，一个从推演中回神。
“多谢前辈解惑！”
吴明诚恳施礼。
这一拜，诚心诚意，不掺杂任何杂念，也没有任何不情愿。
“不妨事，小友能够有所收获便好！”
乾元老祖轻笑摆手，身形却是纹丝不动，坦然受了这一礼。
看似仅仅是谈天说地，聊了聊神州过往历史，可对于吴明而言，却不仅仅是增广了人生见闻阅历，开拓了眼界，更是真真正正补足了一项短板。
吴明本就有所推测，神州历史，在某些势力刻意为之下，甚少有传世。
即便有，也多是刻意为之，乃至经过了粉饰修改，后人难以了解过往真相。
不出意外，定是众圣殿所为。
吴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众圣的目的，但若没有这些史实，遇到某些事或古老存在时，便极容易判断错误，从而让自身处于不利境地。
“听闻前辈隐居乾元山多年，想来已经久不曾历神州，可曾想过故地重游？若是身有不便，可有晚辈能够代劳之事？”
所以，吴明很上道的问道。
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再见不难！
他可不会相信，这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真的闲极无聊，就是找自己唠嗑的。
“呵呵！”
乾元老祖飒然一笑，轻捋胡须，微微颔首道，“如今老夫确实脱不开身，不便离开乾元山，有几件事，想要请小友帮忙。”
“前辈但说无妨，若晚辈能够做到，定当竭力完成！”
吴明恭声道。
“以小友如今的艺业，想要完成这几件事，确实力有不逮，但想来小友如今回去后，不日便可踏足圣境，届时就算不得多难了！”
乾元老祖深深看了吴明一眼，随手在桌上一拂，便见其上多了一枚青色玉简，与人族通用的玉简并无二致。
“此事……”
吴明拿起玉简略作查看，面色陡然一变，眉头便蹙成了川字，目光更是一阵闪烁不定。
“老夫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想来，小友早晚也会如此！”
乾元老祖似乎早就料到吴明会如此，又在桌上一拂后，指着其上一卷朴实无华，好似随时都会散架，甚至有几个虫眼的竹篾道，“此乃孔兄手书，小友虽不修儒家经典，可若时常观摩参研此书，对于自身之道，当有不小的助益。”
“嘶……”
饶是吴明有所心理准备，知道这位定会给予一定的报酬，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珍贵之物。
但也能想象得到，无论吴明做与不做，与儒家的关系也不会有所改善。
单单是莲灯毁于老祭酒之手，这件事就说不过去，更遑论还有一个朱圣，时不时的从中作梗。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佛祖释迦
吴明心动了！
儒祖手书，即便其上所载的并非修炼秘钥，仅仅是随手所写的寻常感悟，也足以让任何圣境大能为之心动。
更遑论，他如今才半圣之境，哪怕已经触及了圣道。
看清了前路是一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在闲暇之余，观望下周围风晶！
寻道之旅，说不上枯燥，但终究是禹禹独行！
单凭此物上承载的儒祖之气，吴明甚至可一窥儒家浩然之气本源，传说中存在于虚无的浩气长河，是何等的一种波涛伟岸！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吴明自然不介意，通过儒祖的道，在铺平自己的路，使得路上荆棘坎坷减少些许。
至于会否被引上歧路，吴明还是有信心的。
两世为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儒家之道存在着怎样的弊端！
乾元老祖拿出这样的宝物，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可惜却打错了算盘。
只不过，这老货让他办的事情，却也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乃至自绝于人族，其心可诛！
但吴明并不怎么介意，交易而已，互相利用。
更何况，这东西确实珍贵。
不说儒祖所留的感悟，单凭承载着儒祖浩然之气，此宝就亚于任何圣宝，恐怕是仅次于当年所见，韩圣所动用的法家圣典。
吴明不知道儒家圣典是怎样一番惊人威能，可通过这卷古拙竹简，却能依稀窥得一二。
但既然是交易，自然可以讨价还价，不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吴明本来就准备那么做，却不妨碍他多捞点好处。
不怕你没有要求，就怕你不够要求的更多。
只要乾元老祖需要他，安全自然无虞。
“前辈……这……”
吴明面露难色，踌躇不已道，“按理说，前辈所求不过是个自由身，晚辈理当应允，但毕竟事关儒祖，我若……”
“小友尽管放宽心！”
乾元老祖轻轻摆手，面色不变，心底暗骂了一声小狐狸，笑吟吟随手一拂道，“此事虽然难办，却算不得多么凶险，老夫让你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
“这是……”
吴明瞳孔一缩，死死盯着满是绿铜锈，隐有暗褐色纹路，拢共约莫三十三个普通铜钱，以金红丝线穿成的金钱剑。
在心魔之眼勘破万法的神通之能下，这哪里是三十三个普通铜钱，分明是三十三个蕴藏无尽奥秘，内敛无尽威能的天然符文。
虽然其上多半铜钱符文，已经被铜锈般的污渍所沾染，但却不妨碍吴明感受到其中内敛到极致的恐怖气息。
说是恐怖，是因为其内的力量之雄浑，之强大，比之啸穹圣、风行游、泯夫人之流，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颇有道家自然韵味。
一眼看去，若不动用神通法眼观摩的话，其上好似有山川河伯流转不休，更有云雾风雷缭绕，好似一幅美不胜收的水墨风景画！
一枚铜钱一幅画，整整十一枚，景色各不同，好似蕴藏了不同的道家神通圣术！
“此宝乃是李师早年所用金剑，自其成道之后，便不怎么使用了，却也因多年受其气息蕴养，蕴藏了不凡的威能！”
乾元老祖将金钱剑推到吴明面前，似乎是为了方便后者观看，笑容不变道，“虽然老夫久已不至神州，但却有所感应，小友身上沾染了一道极大的因果。
有此道剑庇佑，想来不说斩尽因果，却也能破开迷障，不至于被人搅乱天机，惑乱了感知！”
吴明瞳孔缩了缩，轻吸了口气。
道祖，俗家姓李！
能让乾元老祖这等老怪物，尊为‘师’者，吴明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选。
哪怕，他现在落得如今下场，确切的说，是身受人族香火桎梏，极可能也有道祖算计的缘故，依旧抹不开当初的师徒情谊。
不难想象，这位和儒祖结伴同游神州，休戚与共，未必没有得到过道祖的指点或教导。
只不过，吴明还是有些好奇，这位与佛祖是否有关系？
“这怎么好？毕竟是前辈老师所留，晚辈怎能……”
吴明故作推脱道。
“不妨事，往事已矣，留在老夫手中，不过是睹物思人，徒增烦恼而已！”
乾元老祖微微摇头，意味深长道，“更何况，如今神州遭逢劫数，你将这些宝物带回去，多多少少，也能缓解神州之困，也算是老夫的一番心意。”
吴明眼角一跳，心中腹诽不已。
这话说的，好似你不给，神州就过不去这坎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重情分，多么尊师重道呢！
“前辈高义！”
吴明等了一会，憋出干巴巴的四个字，拱了拱手，眼睛却一直瞪着对方。
“小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乾元老祖故作不解道。
“前辈博通古今，可知佛祖？”
吴明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是虚心请教道。
没办法，与这老货谈了这么久，说的最多的就是道祖和儒祖，却甚少提及佛祖。
即便说到佛祖，也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看似没有多少了解，但吴明不知怎的，直觉总是提醒他，这位与佛祖的关系，似乎并非言谈中那般浅薄。
“释迦！”
乾元老祖面色微变，深邃的目光中，涌现一抹古怪之色，深深看了吴明一眼，叹道，“不瞒小友，老夫确实与释迦有旧。”
“还请前辈解惑！”
吴明心头猛的一跳。
这位谈及道祖和儒祖之时，语气可不是这般，似乎颇为复杂，让他都难以分辨的清楚，到底是怎样一番情怀。
不出意外，乾元老祖与儒祖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相交莫逆。
对于道祖的尊敬，也不似作假，乾元老祖这等存在，也不需要在这等事情上作假。
但言及佛祖之时的语气称谓，却是古怪异常，更是直呼其名。
没有不屑，也没有轻视，更没有仇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小友既然熟知神州人族历史，当知远古末期，图腾时代是如何终结的吧？”
乾元老祖沉思少顷，不答反问道。
“嗯！”
吴明略一沉吟，有些迟疑开口道，“据晚辈所知，所谓图腾神灵，便是混沌魔神，将自身力量，通过特殊的符文禁制，传递给麾下信民，也就是那时的人族。
但随着时间推移，人族索求越来越多，混沌魔神也有意为之，结果闹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以人身承载混沌之力，哪怕经由特殊手段加以防护，依旧免不了被混沌之气所同化。
最终，化作……”
“呵呵！”
乾元老祖轻笑摆手，打断了吴明的话头，淡淡道，“你这话还算中肯，倒是未有失偏颇。”
“前辈明鉴，当时人族朝不保夕，稍有不慎，便会有灭顶之灾，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怪不得谁！”
吴明诚恳道。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就好比快饿疯了的人，岂会在乎，残渣剩饭干净与否，是不是馊了，照样会狼吞虎咽。
那个时候，人族中的有智之士，即便明知混沌之力有着种种弊端，可为了族群延续，为了活命，就必须吞下去。
“不错！”
乾元老祖微微颔首，甚是满意吴明的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很中肯。
没有抬高人族，也没有故意贬低混沌魔神，明了是非因果，单此一点，便称得上智者。
“释迦，便是一个被混沌之气同化，后来又完全脱离了混沌之气影响的人！”
乾元老祖轻叹一口气，目光深邃的看着吴明道，“传闻中，他是唯一一个，横跨了光阴长河，不仅洞察了过去未来，而且亲身畅游其中，不仅全身而退，并且修成了无上大神通，成就了一道之祖的位业。”
“传闻？”
吴明敏锐抓住了乾元老祖语气中的词汇。
“我幼年之时，觉醒混沌传承记忆，曾知释迦于封神之中崛起，却被李师压了一头！”
“后来，我与孔兄相遇，却从未见过释迦！”
“当孔兄得道，我亦成道之后，释迦偶有现身，可我却觉得，与之相识无数年，却又极为陌生！”
“直到我离开神州，孔兄隐世！”
乾元老祖话说的模棱两可，似乎有些言不达意。
吴明心神之中，却好似掀起了滔天巨浪，险些惊的失态。
佛祖，释迦摩尼，又名过去未来现在佛！
这样的存在，绝对能影响乾元老祖的记忆，即便是道祖和儒祖也能做到，但没有去做罢了。
“老夫记忆中的释迦很模糊，唯有一物，让老夫确信，曾与他相识，此物便赠予小友了！”
乾元老祖摸出了一串有着十二颗珠子的念珠。
念珠很普通，好似褐色石球，并无任何出奇之处，甚至不见那金钱剑上的神秘花纹。
似乎因时代太过久远，其上石珠多有裂纹，仅剩三颗完好无损。
“多谢前辈！”
可若是普通石珠，也经不起吴明一捏，不由道谢收好，心知见好就收，若是再拿捏的话，指不定这老货就得恼羞成怒，当场翻脸了。
“前辈心事，晚辈已经有所了解，还请前辈放心，定当不负所托！”
吴明恭声道。
“嗯！”
乾元老祖微微颔首，不知发出了一声是应允，还是冷哼的声音，随手一挥。
呼！
光影流转，天地陡变，吴明、空忌、大黄消失无踪，凉亭胡泊仍在，唯有乾元老祖矍铄的面容，显得晦暗难明！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公道不在人心
“哎！”
看着空无一人的荒凉戈壁，乾元老祖抿了一口茶，久久无言，没来由的长叹一声，矍铄面容都好似暗淡三分，隐约涌上了一抹暮气。
“怎么，心软了？”
蓦地，不知何处传来一道空寂中带着无上威严，彷如天地宣读至理般的话语。
“前尘往事，早已如过眼云烟，随风而散，何来心软？”
乾元老祖手中微顿，不着痕迹的放下茶盏，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哼，若非当年你误事，岂会有今日这般情形？”
又有一道恢宏无比的声音自苍穹而来，隐约间好似天地随之变色，一股无形的威压，彷如乌云盖顶般滚滚而来。
“当年若非你们贪功冒进，事后由我一力承当，混沌一族如今恐怕连寸土存身之地都没有了，哪里有你们在此大放厥词的机会？”
乾元老祖面色微沉，手掌上青筋微突，茶盏无声无息消融，转而又重新汇聚成型。
显然，其内心波动，并非如表面般平静！
“大胆！”
“放肆！”
“记住你的身份！”
几声彷如洪钟大吕，又似惊雷般的怒啸骤起，苍穹陡然涌现狂风，激荡云霄，外显无垠星空。
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在那云雾散逸的星空之后，赫然还有着一方异常昏暗的星海，仿佛有着无数眼睛开阖般的星辰，闪耀着神秘光泽。
若吴明在此，定会认出，那神秘所在的星辰，隐约与当年在皇者墓地中通过圣道长河雏形所见的星辰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乾元老祖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下，睿智无双的眸子，似乎也因此更加浑浊了几分，一言不发，任由那蕴藏无尽威严的声音滚滚而至。
“好了！”
有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传来，压下了所有雷霆般的轰鸣，颇有几分温和的对乾元老祖道，“麒麟儿，我族命运如今系与你一身，为了我族荣光，还有无数儿郎血脉延续，相信你应该知道轻重！”
“吾神，麒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乾元老祖面露惊色，似乎没料到声音的主人会出现，猛的一僵后，旋即起身，冲着苍穹一揖到底。
“我相信你！”
那声音语气未变，却透着一股重视，沉声道，“我知道，当年之事怪不得你，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丧家之犬，就能有那等机缘造化，如今更是成了气候。”
乾元老祖神色一阵晦暗，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少顷道：“人族就那么三位神融天地，以众神之力，都无法镇压吗？”
“人族受天地所钟，早在数十万年前，便已有定数，如今这一代，更是想要成就万界之主！”
那声音沉默许久，语气中带了一抹复杂，还有一丝不容置喙般的决绝道，“但人族底蕴终究太过浅薄，哪怕有证道祖地为人族聚拢气运，也无法弥补这一缺陷。
正如人族所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人族从未为诸天万界做过什么贡献，想要占据高位，乃至一步登顶，成就万界之主，必遭反噬。”
若吴明在此，必会对此嗤之以鼻。
人族连神州之主都坐不稳，乃是多方委曲求全，才能维持如今局面，哪里可能竞夺万界之主？
饭要一口一口吃，可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
可偏偏，这声音的主人，语气竟是颇为笃定，似乎早就料到了人族下一步的布局为何。
“吾神，真的没有转圜余地吗？”
乾元老祖踌躇许久，缓缓抬起头，涩声道，“据我所知，若非……”
“住口！”
那声音陡然一沉，隐有雷霆震怒，喝道，“据你所知，你知道什么？是我族欲要使天地重归混沌，才赐予人族力量，假借人族之手，悖逆天律？
还是你看不到，我混沌一族如今惨状，族人朝不保夕，连苟延残喘都快不成了吗？”
“麒麟儿知罪！”
乾元老祖浑身巨颤，缓缓跪伏余地。
“你何罪之有？当年若非那丧家之犬，对你影响太深，何至于此？”
那声音主人似乎觉得对乾元老祖有些严厉，语气稍缓道，“但你要谨记，你是我混沌一族的一员。这天要灭我混沌一族，非个人之罪，我等也不过是在求存，仅此而已。”
“是，吾神放心，麒麟儿定当谨记吾神教诲，绝不敢或忘分毫，一切以我混沌一族为重！”
乾元老祖重重叩首，掷地有声道。
“很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都清楚了吧？”
那声音一缓，恢复了如天威般的威严。
“我会将神州所在散播出去，那神州小辈游历诸天万界，很是结下了不少仇家，其中便包括最为贪婪无度的蜉蝣族，想来……以神州人族如今的境况，绝难抵挡！”
乾元老祖毫无犹豫道。
“很好，看来你对如今人族的情况，并未有所懈怠！”
那声音的主人语气中透出一丝满意，渐渐淡去，邈邈传来，直至渐不可闻，“我们在天上等你，与我等一同见证，混沌一族的未来与无上荣光……”
“恭送吾神……”
乾元老祖叩首拜送，直至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原本挺拔如松的瘦削身躯，却多了一丝佝偻与苍凉孤寂，遥望苍穹，心中叩问，“难道，混沌一族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吗？还是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超脱之路，就要搭上整个混沌一族吗？”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当年懵懵懂懂，被洗去了一身混沌之气，送到神州的无知麒麟儿，而是活了无数年，见证了人族崛起，无数人杰英豪诞生，坐看诸天万界波涛起伏的乾元老祖！
相较于早已神融天地无数年的混沌魔神先祖们，乾元老祖看到的更多，更是亲身体会，岂能不知混沌一族的出路，绝非让诸天万界重归混沌一途？
即便是拿下了神州这一证道祖地，又能如何呢？
感冒天下之大不韪，何止是要与人族对上，更是要站在诸天万界各族的对立面。
哪怕，万界之主的征伐之战即将开启，混沌一族即便隐于幕后，胜算也高不到哪里去啊！
乾元老祖身形萧瑟，不复之前的坚定，于漫天风沙中，无声无息消失。
……
与此同时，远在亿万里外的虚空之中，三道身影正面面相觑，颇有几分茫然无措，正是吴明、空忌、大黄。
吴明和大黄还好，前者乃是当事人，后者虽灵智大开，却算不得聪明，而且在心魔之种的影响下，一切以吴明为主，甚少自己独立思考。
倒是空忌，怎么也想不到，一觉醒来，自己的伤势竟然近乎恢复如初。
虽然神魂还有几分沉重，运转起来有些滞涩之感，但只要稍作闭关，乃至赶路中自己疗伤，就能完全恢复。
这与之前逃离那处虚空所在时，所受的重伤，完全不相符。
空忌很确定，‘小气’如吴明，绝对不会用这等足以让自己完全恢复，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的重宝，无常给自己治疗。
吴明也没无耻到，将这一功劳据为己有，而是将之后的事情，告诉了空忌。
只不过，没有言及和乾元老祖所谈的内容。
毕竟，这事关人族隐秘，更涉及三祖。
连这只老鼠都懂得，在自家族群**上隐瞒一二，吴明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乾元老祖竟然就在一旁看着？”
听完之后，空忌震撼不已，久久无言，声音干涩中透着痛苦与绝望，还有难以言说的痛恨道，“这么说，我涅空鼠一族，还有其它被灭的混沌生灵各部，其实他都知道，却不闻不问，任其发生？”
“不出意外，应该是如此！”
吴明长叹一声，颇为理解空忌此时的心情，语重心长道，“想来，混沌一族高层，恐怕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略目标，必然会牺牲一部分混沌生灵……的利益。
而涅空鼠一族，祖上没有神融天地的混沌魔神，多半是基于此，又有其后诸多巧合，才招致了灭族之祸。”
“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空忌双目赤红，气喘如牛，气息剧烈波动，显然心绪混乱到了极点。
这也难怪，他一直想着，请出混沌一族中那些传说中的存在，能够为自家主持公道。
哪成想，从始至终，人家都知道，却依旧坐看涅空鼠一族被灭。
前后落差之大，空忌没有当场发疯，已经算是足够坚定了！
吴明暗叹，找不到合适的安慰理由。
神州人族高层，何尝不是如此？
当年，吴明被送去北金为质，后来一系列事情发生，何尝不是如此？
有时候，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必然会有一部分受损。
但利益受损的情况，落在自己头上，亦或者，被规划为可牺牲的一部分时，这一关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所以，吴明才会反抗，志在逍遥，无人能掣肘，哪怕……天道也不行！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你拳头够大，没理也会有理，所以……公道不在人心，而在你是否具有悖逆天理的力量！”
吴明拍了拍空忌肩头，语气说不出的淡漠，好似是在对空忌说，又何尝不是告诫自己？
“你说的对！”
空忌豁然抬头，赤红的双眼中，透着疯狂，那是对力量的渴求目光，“既然混沌魔神不给我涅空鼠一族公道，我便自取。终有一天，我会亲自问一问那些高高在上，享受着各族供奉的魔神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走吧，想来如今的神州，很适合你积攒力量！”
吴明祭出渡星飞梭，取出星图，推演自身所在的位置，心神却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时候回去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偷渡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晃数月而过。
魔星天渊一处鲜有人知的隐秘所在之中，蓦然有疾风乍现，忽的席卷方圆数十里，转眼嗖忽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股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空间波动，也在散逸的疾风中，渐渐止歇。
洞窟之中，有一座楔刻了玄奥符文，高不过丈许，祭坛模样的阵基所在，其上一层淡淡的银金色光雾缓缓淡化，露出其内三道身影。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以我现在的空间之能，破开一界空间壁障或许很难，但有所准备的话，却也不会有多麻烦！”
空忌摇头晃脑的打量周遭，语气不满的嘟囔两声，啧啧有声道，“话说，我虽然去过神州，却还未来过魔域，也没什么区别嘛！”
“魔星天渊和神州的天地规则，确实有些相近，但细微之处，却毫无相通之理！”
吴明缓步迈下祭坛，轻声解释道，“只不过，整个神州都在众圣殿监测之下，我们若想悄无声息进去，绝对瞒不过众圣，所以……唯有借道魔星天渊。”
“那我当年怎么就能闯入神州，而没有被发现？”
空忌不无得意道。
“那是有空缘老祖照拂！”
吴明撇了撇嘴，毫不留情打击，见他神色有些暗淡，依旧语气不改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当年你们闯进来时，应该出现过一次天地异象，形成了星海潮汐，影响到了神州天地规则。
如此，才让你们钻了空子！”
“嗯，当年正值九星连珠，诸天万界中不知有多少大能者受到影响……”
空忌语气有些低沉的垂下头。
“果然！”
吴明心中暗道。
不出意外的话，空缘当年能助空忌闯入神州的时机，多半就是他来到神州之时。
如此说来，双方还真是缘分不浅，冥冥中似乎有迹可循一般。
“你打算怎么偷渡过去？”
空忌很快收拾了心绪，如今的他，已然不是之前的空忌，心志经受了苦难历练，坚定了本心，再也不会轻易失态了，“你说神州众圣很可能会察觉到进入神州的生灵，就不怕这般闯入魔域，被众魔帝察觉到吗？”
“呵呵，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处通道，是我偶然得知的一个小型空间坐标，近几年才刚刚建成，并不在魔域任何强者的监控之下！”
吴明轻笑一声，将当年初入魔星天渊，逆伐战圣，诛杀紫冢槐之事，简略说了下。
其中，便包括这位早年游历魔域，所找到的几处隐秘空间薄弱点。
按理来说，紫冢槐这些年一直在为紫月皇族办事，但因为某些原因，明面上看似尽心尽力的紫冢槐，实则双方早已有了龌蹉。
所以，很多隐秘之事，紫冢槐都没有透露，就包括这有如一界漏洞所在的空间薄弱点。
事实上，掌握了空间薄弱点坐标所在，并不代表着就一定能够架设通道。
空间薄弱，同样代表着不稳定，稍有不慎，便可能影响平衡，引发空间风暴，届时即便是圣境大能，都有陨落之危。
吴明当年走的匆忙，当然没时间来此地标记这处所在，却通过心魔之种，御使四臂魔猿等狂信徒做了许多事。
其中，便包括观察这几处隐秘的空间薄弱点所在，是否暴露过。
经过多番勘察，最后才选定了这一处。
而且，即便是进来之前，也通过秘法，隔空观察了一番，才慎之又慎的踏入空间通道，甚至就连其余几处所在，也同样如此。
空忌此前都有些不耐烦，到现在都在犯嘀咕。
“乾元老祖很强吧？”
吴明没来由问道。
“嗯！”
空忌不知所以的点点头。
何止是强？
放眼诸天万界，除了那些早就神融天地的混沌魔神，还有各族顶尖强者，恐怕就数乾元老祖了！
甚至于，谁也不能保证，活了数十万年之久的乾元老祖，是否已经具备了混沌魔神的力量！
因为，没人会蠢到亲自去试探。
或许有，但却一定不可能活着将结果传出来！
“我魔星天渊有一个死敌，即便不如乾元老祖，想来也相去不远了！”
吴明淡淡道。
“咳咳！”
空忌激灵灵打个寒颤，涩声道，“要不……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另外找条路？”
“晚了！”
吴明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斜眼看了下远方，“似这等存在，即便我们用的手段再如何隐秘，但现身魔域的一刻，恐怕她已经有所感应，只不过还无法确定我们的位置罢了！”
说起来这等存在，能够隔空感知有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似乎玄乎的超乎想象，实则并不算多么无法理解。
混沌魔神能够神融天地，三祖能够神融天地，实则都是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将自身力量演变到近乎天地规则的一种状态。
亦或者，对天地规则进行了一种模拟！
通过相似的力量波动，便可借天地伟力，来察觉与自身有关的气机。
哪怕是极为微弱，可似这等强者，只要稍作推演，便可得到无数有关的信息了！
在人族，这等力量被称作天人合一，在魔域，叫做天魔之眼！
“好吧！”
空忌颓然低头。
“呵！”
吴明失笑摇头，淡定道，“放心，那人虽强，但与乾元老祖相比，虽然实力上或许差的不多，但若论手段，却是相去甚远，不要被乾元老祖吓到。”
此前，被乾元老祖隔空摄到一处秘境，而且瞒过了所有感知，确实将吴明吓的不轻。
到了他这等境界，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圣境大门，自身力量全然达到了极限，更是打破了圣境生灵之下的桎梏，感知超乎想象。
即便如此，仍没有半点察觉，其手段堪称恐怖。
但后来转念一想，并非是乾元老祖强大到了改天换地，而是动用了他不知道，类似于斗转星移般的手段。
在早年，吴明便遇到过几次。
诸如还未成道前，道烨和玄圣老祖，就通过圣宝之能，横跨亿万里，将他从嵩山直接送到了安山湖。
再后来，甚至东方煜和叶清岚夫妇，借助某件不知名宝物，施展斗转星移之能，从东海之畔，短距离挪移了方位。
如此种种，常人无法理解，但不代表做不到。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
即便吴明如今游历诸天万界，眼界大开，阅历倍增，却也不能遍识所有万界生灵和各种神异。
嗡！
吴明随手打出一道印诀，掩去了祭坛，便带着空忌、大黄，离开了洞窟所在。
空忌虽然是第一次到魔星天渊，涅空鼠天性发作，想要好好收取一番机缘，可奈何吴明口中那名大敌，着实将他吓的不轻，只能耐住性子，听从吴明的安排。
并未耽搁多久，在来之前，吴明就打好了腹稿，做了周密安排。
虽然是在赶路之中，可吴明还是能通过心魔之种，监察当年随手布局，收服的诸多狂信徒，并且下达一道道指令。
当过了半月，到达目的地所在之际，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未出现任何漏子。
“猿峰叩见上神！”
早已成就了半圣之境的四臂魔猿，雄壮如山的身躯，推金倒玉柱般拜服在地，纵然一身气息在魔尊中也属于强者，面对吴明时，依旧崇敬的无以复加。
“嗯！”
吴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缓步上前，一手请按四臂魔猿头顶，心神沉入其识海，毫无顾忌的查看其所有记忆。
四臂魔猿没有任何反抗，甚至主动放开心神，任其查看。
“你做的不错！”
盏茶工夫后，吴明睁开眼睛，收回了手掌。
“为上神，吾愿付出生命！”
四臂魔猿头颅触地到。
“让那人过来吧，我要确认他是否有问题！”
吴明又道。
“是！”
四臂魔猿恭声点头，旋即以魔符传讯。
很快，便有一道高大身影，来到了近前，却是一名气息雄浑，形如人狼般的魔尊强者。
“猿兄……”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话，心神便是一阵恍惚，眨眼便完全失神的呆立当场。
对此，四臂魔猿没有任何惊慌，仿佛见怪不怪，似乎这才是上神应该有的通天手段。
吴明如法炮制，以心魔之法将之控制，虽没有加入心魔之种，但他现在的魂力之强，除了没有蜕变升华外，几与真正的圣境大能无异。
而且，不是如魔族圣者，而是人族这等注重心境修炼，圣魂极为强大的圣境大能！
这名魔尊强者虽然不弱，却也不过是区区三境魔尊，在如今的吴明面前，与蝼蚁没有多大区别。
没费多少工夫，便将其魔魂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并且设下了禁制。
“没有问题，依计行事吧！”
吴明收回神通，将玄星戒交给四臂魔猿，吩咐其戴好之后，便另外设下了几个禁制，人也随之进入玄星戒空间之内。
“猿兄，唤我来此何事？”
一切准备妥当的刹那，魔尊强者嗖忽醒来，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般道。
“狼兄，魔域如今为攻打神州，四处征兵，弄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猿某要去一趟神州，护佑我族有生力量！”
四臂魔猿诚恳道。
“猿兄高义，不惜以身犯险，狼某佩服，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会安排你，作为我部战奴，前往神州魔窟战场，助你一路顺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力挽狂澜
吼吼吼！
暴虐无蓬，有如雷霆滚滚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昏暗的苍穹下，数以十万计，乃至百万计，奇形怪状，狰狞恐怖的魔族生灵冲杀而出。
遥遥望去，漫山遍野，隐有遮天蔽日之象，赤红色的煞气有如实质般翻涌不休，使得这方天地被浓郁的血腥气充斥，令人闻之作呕。
“杀杀杀，率先攻破人族卫堡者，赏地百里，人奴血食千头！”
一尊彷如巨像般的魔尊强者，纵然断了一根象牙，却平添三分凶戾，狰狞无比的狂吼一声，挥舞着巨大如城门般的砍刀，劈出道道纵横交错的百丈刀罡。
轰轰轰！
所过处，有如地龙翻身，掀起狂沙漫天，沟壑有如深渊，竟是无人可挡！
“哈哈哈！”
狰狞狂笑声中，数十名魔皇强者飞扑而出，仗着强大的体魄防御横冲直撞，趁势冲入人族防御阵之中，杀的人仰马翻。
“都给老子上，谁敢畏缩不前，本尊先剐了他！”
魔象尊者狂啸一声，再次有数十名魔皇强者联袂冲出，攻势一拨急似一拨，彷如惊涛骇浪般冲刷着人族阵地。
眼见阵地外的光幕涟漪四起，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倾覆，却听几声清叱，伴随着铮鸣剑吟而起，一时间剑光大作。
“魔头休得猖狂！”
只见十数名身着素白道袍，容貌清丽的女冠，竟是联袂而出，组成剑阵，强行抵住了魔族皇者的雷霆攻势。
“又是你们？”
魔象尊者目中血色狂涌，杀机大炽，厉声喝道，“既然来了，就别再想活着离开，杀了她们！”
轰！
话音未落，一股股恐怖无蓬的暴虐气息，自魔象尊者身后升腾而起，赫然是近百名魔族皇者，自四面八方迅疾而至。
“不好，有埋伏！”
阻挡数倍于己的魔族皇者，凭借剑阵之威，已是勉强为之，若是被百余名魔族皇者合围，她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唯有暂时退却，借助卫堡前沿阵地的大阵，才能勉强抵挡，甚至阻挡不了多久。
因为，连日来的魔族攻势，一次强烈过一次，大有将此地夷为平地的架势。
若前沿阵地失守，卫堡便要直面魔族攻势，而后面便是通往神州的通道，绝不容有失。
但看这里的战斗之惨烈，无论是不是见过被魔族攻入外界的惨状之人，都很清楚，宁可战死在这里，也不能后退半步。
可魔族实在太多，而人族一方又太久没有得到有力支援，甚至来了支援，也远远达不到损耗。
每一座魔窟，就如一座绞肉场，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每一息之间，都有数以百计，乃至千计的损耗。
但让她们绝望的是，前沿阵地的阵法光幕，根本没有坚持多久，里面的阵盘，早已在一次次大战，魔族一次次重击的力量冲刷下，不堪负重。
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此起彼伏，阵法光幕更是巨颤不休，稀薄到了极点，已然是连摇摇欲坠都算不上了。
“哈哈，杀，杀光她们，虽本尊冲入卫堡，夺取……”
魔象尊者狂笑不止，大刀挥舞，有如死神镰刀，所过之处，带起凛冽腥风。
咻！
可话未说完，便既戛然而止，因为其视线所及之处，一道闪电般的流光，裹挟无尽锋芒，彷如流星般须臾到了近前。
即便以其三境魔尊，不弱于人族巅峰半圣的实力，此时依旧被流光中所蕴藏的力量震慑，直感一阵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尤其当那流光倒映入瞳孔中之际，才隐约看清，那赫然是一杆彷如长矛般的数丈大小长枪。
“魔象裂空！”
到底是尊级强者，千钧一发之际，魔象尊者唇角的獠牙猛的泛红，双手握刀，仿佛有无穷力量涌入其中，瞬间放大数倍。
虽然说不上开天，但说是开山之刃，倒也当得起了！
轰咔！
刀芒狂涨之际，长矛须臾而至，于交击之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轰鸣，无形的流光气劲散逸间，方圆万丈近乎成了绝地。
噗噗噗！
但听一声声闷响，紧接着便是阵阵惨嚎，却见周围的魔族强者，竟是大半带伤，死伤更是近三分之一，无一不是被两股力量的交锋余波所创。
轰隆隆！
这还没完，一道雄壮如山的身影，此时有如破布袋般翻滚而出，砸塌了半壁山崖，更有一截门板大小的断刀抛飞而出，正是其兵刃。
“谁，是谁？”
魔象尊者未死，却是踉踉跄跄爬将而起，气息更是紊乱，勉强维持着没有暴跌。
但任谁都看的出来，双臂颤抖不止，虎口崩裂喷血，连最后一根獠牙都断了的魔象尊者，已然是强弩之末。
可他不甘心，在其率领之下，眼见着就要拿下这一座卫堡，成为自己的丰功伟绩之一。
却不想，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直接打回了原形，甚至有性命之虞。
“杀，一个不留！”
一声威严长啸乍起，一百零八道彷如金铁铸就的高大身影，呼喝着听不懂的语言，自斜刺里冲到近前。
虽然看气息，都不过是皇者，唯有一尊约莫在一境半圣尊者的身影，可裹挟而至的肃杀之气，却彷如巅峰尊者降临。
所过之处，何止无一合之敌，更是几无任何魔族能活命。
入眼处，那一百零八道身影组成的阵势，形如星海漩涡盘旋，彷如血肉磨盘般，剿灭着其中的魔族。
无论修为高低，实力强弱，连个花浪都翻不起来，便被磨灭成渣！
短短十几个呼吸，便到了近前。
“你们是什么人？”
魔象尊者心头狂跳不止，感觉到死亡阴影笼罩了自己，可身为魔族尊者的骄傲，却不容许他逃跑。
但本能，却是促使他连连倒退，险些被那星河漩涡中透出的狂暴威压震倒。
轰！
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有丝毫停顿，星河漩涡化作磨盘滚滚而至，须臾便将魔象尊者镇压在内。
“一起死……”
魔象尊者知道逃不掉了，鼓动魔元就要自爆，力求同归于尽。
令其骇然绝望的是，彷如真有无垠星海般的力量涌入体内，封镇了其所有的力量，连最后的反抗手段都没来得及使出，便被磨灭成渣。
如这般相似的情形，在此处魔窟之中，同时上演的不下数十幕。
原本刚刚得到增兵的魔族，正气势如虹之际，便迎来了当头一棒，甚至于是灭顶之灾。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魔窟中的魔族，不说被全部肃清，却也是再无多少抵抗之力，只剩下零星魔族四散而逃。
甚至于，人族卫堡一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战斗便基本结束了！
那些体型高大，虽然披着重甲，形如人族，结成战阵的援兵，看似是人族，气息却绝非人族。
只不过，当战斗结束，人族卫堡一方，正踌躇着是否派人前去接洽一番之际，却发现，他们全都失踪了！
人族卫堡一方派出了数十支搜索队，寻找这些人的同时，也在搜捕着被杀散的魔族。
可惜，这些援兵就如出现时一样，来去如风，消失无踪，再也不见分毫踪迹。
虽然帮了人族一方，可这些明显不是人族的援兵，若是一直隐藏在魔窟之中，也着实让人族卫堡一方提心吊胆。
毕竟，谁也不敢肯定，下一次会对付哪一方。
怀着这样的心思，卫堡一方不敢有丝毫怠慢，加紧修建防御阵法的同时，将此地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上秉。
而且，为了谨慎起见，并非是通过符，而是直接派出得力人手，返回神州。
却不料，镇压此地魔窟，全权主持大局的太素仙宫太上长老念坤，却以形势不明，魔族动向不清，以防有人趁乱闯入神州为由，封闭了唯一的空间通道，更是禁绝任何消息外泄。
即便要往外传递消息，也唯有通过太素仙宫，经过层层检查之后才会通过。
理由，自然是防止被堕魔者察觉此地异常。
而作为镇守此地魔窟的太素仙宫，自然是最值得信赖的，所以，即便有所狐疑，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各方势力表示，由太素仙宫全权做主，加紧修补防御阵法的同时，也在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那帮突如其来的援兵，下手着实狠辣，近乎以雷霆扫穴之势，将魔窟中的魔族扫荡一空，让所有人紧绷了数年的心神，终于有了放松的机会。
虽然援兵不是人族，目的不明，但总不会刚刚杀戮了魔族，就反手灭掉人族吧？
却无人知道，以仙宫大阵，融于魔窟，以一宗镇压一窟的太素仙宫太上长老坤念，此时正面色复杂无比的招待着一个客人。
“短短数年不见，未曾想你竟然已有这等修为！”
也难怪坤念如此，想她修炼数百年，乃是与剑罗刹、龙婆、阴炫一个时代的存在，一生孜孜不倦，追寻着虚无缥缈的圣道。
可未曾想，竟然是在一个修武不过十数年的小辈身上，感受到了那有如天威般的圣意灵压！
以坤念现在的实力，确实看不透吴明的修为境界，但如今主持大局，无时无刻与太素仙宫大阵相融，心神感知被无限放大，却让她捕捉到了吴明身上那隐晦到极点的气机变化。
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天宫乱局
相较于坤念的震撼，吴明反倒显得颇为平静。
既没有当年为求存而谨小慎微的一面，也没有如今堪比圣境大能之后的高高在上，仅仅是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长老请！”
吴明煮好灵茶，亲自为坤念倒了一杯。
看着彷如寻常茶叶泡的茶水，坤念明显苍老了几分的面容紧绷了一下，唯有一双仍旧清亮，却越发睿智的眸子，似有神光闪过。
“好茶！”
一杯热茶饮尽，短短数息，坤念从闭目养神中回转，便觉通体舒泰，整个人都好似年轻了几岁。
但……也仅此而已！
不能让她重归年轻时，亦不能让她的力量恢复巅峰，仅仅是延缓了自身力量的衰退。
人力有穷时！
纵然强如坤念这等触及圣道巅峰，半只脚即将迈上圣道的绝顶半圣，依旧逃不脱生死轮回的大限！
她年龄太大了，称得上垂暮之龄。
若非为了宗门延续，坤念此时应该还在闭关隐居，谋求那最后一点渺茫的机缘。
跨过去，不说一片坦途，但也至少有了数千年生机！
可惜，这一步有如天堑，纵然坤念惊才艳艳，天赋超过了太素仙宫历代祖师，却也依旧难以跨越。
或许十几年，或许几十年，甚至可能就在这几年，必将化作一黄土。
看着有如朝阳般冉冉升起的吴明，坤念心绪中有股难以言说的复杂，却并无多少嫉妒，也无悔恨当年的决定。
各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只不过，坤念多少还是有几分艳羡。
梦寐以求，无数次魂牵梦绕的美景，即将在眼前青年的脚下呈现，如何能不让她这孜孜不倦寻求了数百年的人艳羡呢？
“此番于外界游历，偶有所得，虽然无多，但长老若是喜欢，偶尔品尝一番，还是足够的！”
吴明也不吝啬，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小瓮，放置于桌上。
“呵呵，小友有心了，多谢！”
坤念飒然一笑，苍白白首微垂，却也没有去想，吴明这是要她多撑几年，好以此来维持自己代师收的小师妹。
甚至于，名义上而言，眼前这小青年，恐怕还比他高了一辈儿。
谁让当年，吴明逼着她代师收徒，以太素仙宫的传承气运，来维系自己女儿的命数呢？
好在，这种面子上的事情，双方都很看的开，谁也不会去深究罢了！
“我没记错的话，太素仙宫虽然封闭了山门，以一宗之力镇一窟，哪怕甚少得到外界援助，也不该落得如此境地才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得一壶茶饮尽，坤念的神色和气息，都有所回转，吴明才淡声问道。
“说起来，开始时，确实不算严重，我太素仙宫虽然大厦将倾，却也有些底蕴，更何况还有你留下的后手帮衬！”
坤念略一沉吟道。
吴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当年，虽然离开神州时有些紧迫，但他早有所料，所以便提前布置了许多计划。
逼迫坤念代师收徒之时，更是早有定计，自然不会任由太素仙宫断了传承，否则的话，那代师收徒，以气运延续命数的法门，岂不是白费了？
但不曾想，此番借道魔星天渊战略空间通道，偷渡来神州魔窟，竟是直接进了太素仙宫镇压的魔窟之中。
而且，太素仙宫形势岌岌可危，可谓严峻到了极点。
吴明不方便出手，是因为不想过早暴露了自己，否则的话，直接遁入神州，也不是没有法子。
所以，才有了之前青铜神卫结周天星海大阵，屠灭魔族的一幕出现，为太素仙宫解了围的同时，便悄然遁去。
按理来说，有那些安排和后手，太素仙宫绝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才对。
当年，吴明便能看出来，坤念虽然命不久矣，但至少也能撑个数十年，哪怕历经几场大战厮杀，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一年前，魔族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加大了攻势，并且派来的战奴魔兵，更是成倍增加！”
坤念目中怒色微闪，沉声道，“猝不及防之下，太素仙宫险些失守，也多亏了你留下的那些后手，才堪堪抵住。
而又过了半年，算是度过了一段缓和期，不知为何，魔族再次集结兵力大举进犯。
这一次，我太素仙宫损失惨重，才得知，众圣殿开启了昆仑天宫。”
“昆仑天宫？”
吴明剑眉一扬，目光微闪，讶然道，“据我所知，昆仑天宫不是陷落于遗落战境之中吗？而且，貌似是被收纳进了圣贤冢才对，难道说，圣贤冢将开？”
“小友竟然连此等隐秘都知道，当真是人不在神州，却知天下事！”
坤念惊讶不已，转念想到吴明的种种手段，旋即释然，继续道，“也不知是谁提议，将昆仑天宫从圣贤冢之中剥离，为新生代的人族半圣，提前放出一些机缘，而众圣殿也通过了。
但行事不密，走漏了风声，不仅神州各族知晓，连魔族都掺和了一手。”
“呵！”
吴明冷冷一晒，心中思绪陡转，数以千计的念头彷如最精密的机器，很快便推演出了数十种可能性最大的真相。
但无论是哪一种真相，在他看来，都透着一股子阴谋味道！
“小友也知道，昆仑天宫乃是我太素仙宫祖庭，更是上古封神时期，最后的祖庭所在！”
坤念犹豫了下，略显迟疑道，“昆仑天宫一开，我太素仙宫祖师遗物便有所感应，虽未得知其内详情，却也知晓了些许隐秘。”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给太素仙宫施压喽？”
吴明目中寒芒一闪，冷声道。
“不错！”
坤念点点头，叹道，“虽然你当年行事隐秘，但却瞒不过那些有心监察的大能者，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通过向太素仙宫施压，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影响你的布局计划，还能得到有关昆仑天宫内的线索，自然是一举两得之事。”
“玄清仙子未在此间，想来是去了昆仑天宫吧？”
吴明反问道。
“嗯！”
坤念有些颓然的点点头，苦笑中带着一丝愤恨道，“若非如此，也不需要她在关键时刻，带着祖师遗物离开。使得仙宫防御减弱，才被魔族趁虚而入。”
吴明眯了眯眼，心中已有考虑。
玄清乃是太素仙宫当代宫主，手持太玄剑，只要她没事，太素仙宫便不会断绝，便可保气运延续命数的秘法不会失败。
也正因此，那些本应在此地，保护太素仙宫的人手，才会撤离。
当然，是主要人手，大部分在此的布局，却也在几次魔族来犯的轮番惨烈大战中消耗殆尽了！
但吴明也理解，毕竟，一切以保护玄清为主。
此番，多半是去了昆仑天宫！
“可知是谁暗中使绊子？”
吴明问道。
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当然不会放过，敢于算计自己的幕后黑手，更何况，还极可能影响到自己还未醒来的女儿。
杀机，前所未有的强烈！
“不知！”
坤念浑身紧绷了下，有些疑惑的看了吴明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接着道，“由于昆仑天宫重开之事暴露，使得众圣殿布局为当代半圣谋取机缘，补充人族圣境强者的计划功亏一篑。
原本这还没什么，可神州各族横插一手的同时，魔族更是大举来犯，竟是接连增兵，使得不知多少处魔窟形势岌岌可危。
并且，以此为威胁，若众圣殿不允魔族进入昆仑天宫，便彻底占领这些魔窟，作为进攻神州的桥头堡。
而我太素仙宫，自是首当其冲，才被人顺势算计了一把，险些便失守。
若是如此，我坤念即便是身殒，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了！”
“呵！”
吴明失笑摇头，不无嘲弄道，“想来，神州各族此时也提出条件，要与人族同进退，一起在昆仑天宫中抵御魔族，挫败魔族的计划吧？”
“确实如此！”
坤念不知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不无开玩笑道，“事实上，谁不清楚，神州各族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无非就是想去昆仑天宫之中捞点好处。
毕竟，那可是封神时代最后的标志，谁也不知道，里面埋藏了多少宝藏！
甚至于，还有人提出，既然能让魔族进入昆仑天宫，为何不能让他们这些盟友进入呢？”
“哼，这帮首鼠两端的蛮夷之辈！”
吴明不屑一笑。
“蛮夷？”
坤念微怔，细细咀嚼一番，眼眸微亮，“却是极好的用词！”
“拾人牙慧罢了！”
吴明摇摇头，看着垂垂老矣的坤念，沉默少顷道，“长老可曾想过，除了本源圣道一途之外，还有另外的路可走？”
“另外的路？”
坤念错愕刹那，浑浊的眸子中爆出一抹精芒，旋即暗淡下来，摇头不已道，“小友所言，应是圣道寄托，成就伪圣之法。
这种法门乃取巧之道，需要一件符合自身修持之道的本源圣宝，加以各种秘术相辅，籍此能够借用本源圣力。
我虽知晓此法，可奈何……”
“长老有心即可！”
吴明翻手取出一方刻录有精妙符文的玉匣，置于桌上，神色淡然道，“这几年，有劳前辈护持吾女命数不减，劳苦功高，子明无以为报，谨以此物，聊表谢意！”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归心似箭
“这这……”
看着密布精妙符文，明显有封禁之能的精致玉匣，坤念依旧隐约感受到，一股精纯无比，似与自己同源，却远在自己所修之上的力量。
不出意外，里面定然是蕴藏了一件与自己异常契合，而且品阶不低，珍贵异常的圣道本源至宝！
饶是以坤念近乎古井无波，如今早已绝了踏足圣道的心思，此时也是乍起波澜，激动不已。
曾几何时，她何尝没有想过，选择这条捷径，来为宗门延续，再坚持多些年。
可这样的宝物，放眼神州，都是异常珍贵，鲜少现世。
纵然有，也会引起激烈竞夺，似她这样的孤家寡人，根本没有能力到手。
这方面固然有她年轻时，为了不让风雨飘摇中的太素仙宫，被人欺凌，手段异常刚烈，养成了倔强无比的性子，以至于得罪了不少人有关。
更多的，自然是如她这般，困顿于圣道大门之外的巅峰半圣，绝对不在少数。
就如早年，她本来有一次机会，在巅峰状态时，一窥圣道本源奥妙，只因手段过于酷烈，而与百灵阁伏念长老结怨。
其本身实力或许不弱于伏念，但后者不仅实力强大，更有百灵阁这等处于鼎盛的地品宗门为依仗不说，还有亲朋故旧师长。
所以，坤念吃了大亏，而且惹下了不小的因果麻烦！
坤念很清楚，这样一件至宝，或许不足以让她借之真正踏足圣境，但凭此作为圣道寄托之物，并借此源引圣道本源之力，成就伪圣位业，几率却是极大。
这得益于其底蕴之深厚，哪怕如今已是迟暮之年，但孤注一掷的决心，还有自身的境界，也足以支撑一次放手一搏。
固然寿元上的增加，远远不如真正的圣境，但让她再撑个几百年，看顾宗门度过最危险的现在，却绝对足够了！
只不过，正因为活的年岁长，坤念更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友若有所需，但说无妨，老身虽然年纪大了，但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动弹几下的！”
坤念深吸口气，强抑下心头激动，徐徐说道。
单此一件本源至宝，不只是能为自己续命，更可延续宗门传承，这人情欠的太大了，大到让她心生不安。
“长老快人快语，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吴明略一沉吟，反掌取出一枚密布裂纹，看上去形如废品的骨符，推到坤念面前，淡淡道，“前辈若再做突破，固守太素仙宫不失，便成定局，内有您老看顾，外有玄清仙子执掌仙宫，不说固若金汤，但也足以抵挡宵小觊觎。
想来用不了多久，众圣殿便会传召，届时……只要前辈将此符留在众圣殿中即可！”
“啊？”
坤念微愕，不明所以。
在其感知之中，这枚骨符虽然不凡，但至多也就是材质特殊，并无神异力量显化。
虽然可能是此符的力量，内敛到了极致，已经超出了她的感知范围，但这种可能性极小。
要知道，如今她完全掌控太素仙宫大阵，依仗天地之威，比之真正的圣境大能，虽有本质上的区别，感知上却也不差多少。
若非如此，当年也不可能，硬撼缚龙魔君一击。
当然，缚龙魔君当年出手也有所顾忌，而且是随手一击，否则的话，坤念即便能挡住，恐怕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好，小友放心，若此符不虞存放位置在哪里的话，老身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坤念知道吴明不会无的放矢，但人情债难还，此番即便是千难万险，也要完成才是。
哪怕，极可能是布局图谋众圣殿，也在所不惜。
这些年来，坤念苦苦支撑太素仙宫，对于众圣殿的诸多做法，早已心寒，根本没了多少敬畏之心。
“如此，就有劳长老了！”
吴明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更不会拿自己女儿命数与太素仙宫气运相连的秘法为筹码，那样只会恶了自己不说，还会致使双方的合作出现裂痕。
于现在的太素仙宫而言，太需要强有力的支持了！
坤念作为太上长老，又是曾经的仙宫之主，有着超乎常人的统筹权谋之能，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得不偿失，有失水准的决定。
有了此番交易，双方的关系，也不再仅仅具现于，当年吴明逼迫对方以一宗气运，蕴养自己女儿命数的尴尬境地。
接下来，吴明又询问了一番，近几年来，神州发生的事情。
坤念自然不会隐瞒，事无巨细的娓娓道来，不仅是关于人族，神州各族的大体状况，也都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吴明。
虽然如今困守一地魔窟，但坤念可并非成了瞎子聋子，毕竟是地品宗门，岂会没有在外面留有一二眼线探子？
如此一来，吴明虽然还未真正进入神州，却也得到了第一手情报。
而且，坤念感知到吴明如今的境界，已是超乎自己想象，便将太素仙宫历代祖师，寻求圣道的心得体会，还有搜集而来的前人心得，一股脑都给了吴明。
虽然这些前人，都倒在了圣道大门前，甚至迷失在寻找圣道的路上，于现在的吴明而言，确实没有多大作用，却也不妨碍他，看一看沿路的风景！
而且，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前人虽未走到门前，却也未必就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吴明欣然接受，又与坤念聊了一番此行见闻和自身修炼体悟，希望能给对方接下来的闭关，能够带来些许助益。
除了几件隐秘之事外，吴明对此行游历所得，称得上是毫无隐瞒，使得这位如今困居魔窟的太上长老，眼界大开的同时，更是不胜唏嘘。
曾几何时，她也曾年轻过，却连神州都未曾走遍，何曾着眼于苍穹之外的诸天万界？
这固然有众圣殿和神州各族顶级强者之间，形成的某种默契约定有关，但也同样表现出，人与人之间，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论年龄，她都能当吴明曾曾祖奶奶辈儿了，却连一个年轻人都比不了，着实有些白活了数百年的感慨。
辞别坤念，踏上太素仙宫禁地内的通道，吴明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阔别数年已久的神州大地！
“神州！”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和隐晦的天地规则律动，吴明只觉浑身一亿六千万个毛孔齐开，通体舒泰的难以自持。
都说近乡情怯，纵然吴明两世为人，这一世多半时间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可神州何曾不是这一世的家园呢？
只不过，当感知到头顶一闪而没的奇异波动时，好心情顿时去了大半。
“呵，果然如此！”
吴明斜睨了苍穹一眼，嘴角泛起一抹饱含嘲弄意味的冷笑。
众圣殿确实有手段，监察神州天地内的特殊存在。
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如今的吴明，已非吴下阿蒙，岂会被轻易探知到自身所在？
甚至于，还有手段遮蔽失去了空缘老祖护持的空忌和大黄，稍作休整之后，便放出了渡星飞梭，化作流光，向远处而去。
“以你的行事风格，仇家不说遍地都是，应该也不少吧？”
空忌恢复了本来性子，左右观望一番后，百无聊赖的看着吴明道，“这次回来，是准备闭关突破，还是先抽冷子弄死几个仇家再说？”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对吴明的了解日渐加深，倒也算是大体上知道了吴明的手段。
“突破的事情不及，我已是到了如今境界的极限，只差了一点契机，便可水到渠成！”
吴明神色淡然，仿佛说的不是突破圣境，而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灭金身九转，九窍真元四境合虚巅峰，自身武道真意更是直达返璞归真之境圆满，甚至在某种特殊条件下，一窥天人合一之境！
种种因素，造就了吴明远超寻常半圣尊者，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令人发指的雄厚底蕴。
但也正因此，那圣境桎梏说难，难如登天，说不难，就如女追男，隔层纱！
说难，是因为吴明的底蕴太过雄厚，受天道所嫉，劫难重重。
说简单，却是因为太过雄厚的底蕴，近乎引发了自身所有力量的质变，已然窥视到了下一境的力量变化，种种神妙。
“先回西域戈壁，看看那里的情况如何再说！”
吴明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虽然金刚寺下魔窟中，有龙魁和三圣涅坐镇，与他在现场别无二致，但终究是想亲眼看看，自己女儿如今的现况如何，才能安心！
一想到那个小小的人儿，如今所遭受的苦难，竟是自己一手造成，还未听过一声‘爹爹’，即便离开时，做好了完全布局，可想到女儿在无边黑暗中，可能做着噩梦，吴明心头就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两世为人，做惯了孤家寡人的吴明，一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血脉延续，早已古井无波，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心神，就忍不住的难以自持。
归心似箭，也不足以形容，他现在恨不得一步就跨过千山万水，守护在女儿身边的心情！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当吴明走到赶路还未至半途之际，突如其来的传讯，却打乱了他的计划，令其刚刚收拾好的心绪，登时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惊人秘闻
低矮山丘，噪杂山林，隐约透着腥臭之气的漆黑洞窟前，嗖忽落下一道遁光，现出吴明瘦削挺拔的身姿。
嗡！
几乎在同时，漆黑洞口之中，蓦然亮起了一团劈啪作响，闪烁着慑人雷光，彷如雷霆大日般的光芒，映照的整个洞口所在，都被一股恐怖无蓬的暴虐雷霆之威覆盖。
但那足以镇灭万物的雷霆，即将触及吴明衣角的刹那，嗖忽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
雄浑中难掩疲惫的粗喘声中，一股飓风席卷而出，吹的洞口飞沙走石，却连吴明的衣角都没有撼动。
“雷兄，看样子，你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吴明心情不好，语气也有些冲道。
显然，能让一尊圣境强者，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而且还透着腥臭腐烂之气，显然好不到哪儿去。
“你小子，果然有奶就是娘，当年用的着老子，叫我大哥，现在……哼哼！”
漆黑洞窟内，噼啪作响，随着雷光闪烁，隐约可见，一道庞大如山的身影，正盘卧在洞窟之中，赫然是一条青金色相间的巨龙。
与寻常真龙不同的是，巨龙虽然身负绝强威压，外貌却更显狰狞，尤其一双龙角，彷如蜿蜒的雷霆。
只不过，此时却显得黯淡无光，即便如此，依旧让人不敢轻忽！
这巨龙不是他人，正是与吴明有旧，自妖魔海下脱困而出，灵智复苏的鲡龙雷鳗，如今的雷明圣！
“伤的不轻啊，毒道本源？”
吴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手打个响指，使得洞窟中亮堂堂一片，这才走近细细观察雷明圣的伤势，眼睛都不由抽搐了下。
但见原本应光华明亮，颇具金属玉石色泽的青金色鳞甲，此时大半都沾染了一层淡淡的墨绿色灰光。
这些灰光流转之间，彷如活物，又似蕴藏极致妙理的天道符文，不仅深深烙印在了鳞甲之内，更与雷明圣血肉精华勾连。
甚至于，连圣魂都在其威能覆盖范畴之内，不断侵蚀腐化其精气神！
饶是雷明圣所修雷道本源，有着破邪镇秽之能，却也仅仅是堪堪将之抵御在核心之外。
否则，以此毒之强，现在吴明见到的，多半就是一副巨龙骸骨了！
“而且，不止是毒道本源，似乎还有风、金两种本源圣力，更掺杂着其它数种力量！”
吴明眼中闪烁莫测神光，很快便判断出，雷明圣身上的伤势，绝非一人所留，不无调侃道，“雷兄是挖了龙墓，还是勾搭了敖闵的老婆？”
“哼，你还好意思说？”
雷明圣瞪着还算完好的右眼，没好气道，“若非你留下的烂摊子，我至于会落得如今境地？”
“呵呵！”
吴明面色不自然的尴尬一笑。
他当然知道，当年离开神州，游历诸天万界之前，留下的烂摊子着实不小。
而且，也托雷明圣对金刚寺照拂一二。
不出意外的话，对龙族，尤其是对东海龙族恨之入骨的雷明圣，必然会成为四海龙族针对的目标。
毕竟，吴明如今也算是与龙族撕破了脸。
若能破坏金刚寺的布局，自然就能打击到吴明，顺手再减除了雷明圣，更是一举两得。
可惜的是，虽然打算很好，可随着玄圣老祖回归，也有一众圣境强者，拉拢了一批不愿在此时多事的中立强者，对此事稍加干涉了一二。
结果，金刚寺虽然保了下来，可雷明圣却倒了大霉！
不仅前往西域的路径被封，根本得不到任何援助，更是被数名妖族圣境强者联手追杀了数年。
甚至于，还被人族和蛮族圣者伏击过！
也亏得雷明圣虽然是新晋圣境，可一身实力着实不凡，雷霆本源攻击不凡也就罢了，遁速去也无双，数次逃得了性命。
但可惜，受伤太重如他，即便逃出了很远，依旧被人追上，一番大战下来，伤势越发严重，以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若是再来一次的话，恐怕可能压制不住毒伤，乃至引动全身伤势，真的一命呜呼了！
即便如此，雷明圣还是一次次传讯于吴明，可惜都没有回音。
抱着再试一次的心态，最后传讯，却不曾想真的成功了！
“虽然麻烦，却也不算什么大患！”
吴明坐于巨龙身旁的青石上，略略打量着那一身惊人至极，就连圣境大能都可能束手无策的伤势，沉声道，“对你出手的可是有南疆十万大山中，那毒龙潭的老毒物？”
“不错，确实是有那条臭虫！”
雷明圣有气无力的点了点硕大无蓬的龙头，独眼中恨意闪烁道，“就是这卑鄙无耻的家伙，趁我受伤不备之时偷袭，才使我落得如今境地。”
“苍岳呢？”
吴明略一沉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话锋一转道。
“被堵在了沙族禁地之中，若不出意外的话，突破圣境之前，他是出不来了！”
雷明圣苦笑道。
“呵，这帮家伙算计的还真是透彻！”
吴明冷冷一晒，目中寒意闪烁道，“不出意外的话，寒宵阁令狐圣者，如今也脱不开身吧？”
“在此前中唐南道出现的地下魔窟战斗中，令狐圣者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如今正在闭关疗伤！”
雷明圣咧了咧嘴角，露出森森牙齿，只不过口气却极重，腥臭到了极点。
显然，所受毒伤已经影响到了脏腑！
“看来，我此番悄然回返是正确的！”
吴明没有再问其余的后手如何，多半已经受到了掣肘，难以自由行动，再次转移话题道，“雷兄血脉乃是传自中古鲡龙雷鳗一脉，想来血脉中，有着关于昆仑天宫的传承，可否与我说说？”
“你还有闲心管顾昆仑天宫？”
雷明圣语气一急，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生死的事情啊。
“放心，如何帮你疗伤，摆脱现在的困境，我已经有了法子，只不过……过程有点痛苦，我还在推演更好的法子，不出意外，你死不了！”
吴明双手一摊，心中腹诽不已，这家伙竟然如此怕死，但他也同样不会让这么好的强力打手就此死了。
双方的交情不浅，虽然不至于生死相托，但在有着共同敌人的前提下，远比与其他人的合作关系，来的更加可靠。
所以，说话语气也颇为轻松，而并非虚言相欺中，还带着浓浓的客套和交易之意。
“你不会是想让那条小泥鳅来吧？”
雷明圣独目中雷光一闪，大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道，“现在西域那边，被人死死盯着，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有心人探查。
哪怕是借助虚无空间中的空间隧道，恐怕也会被隐藏在侧的圣境强者击毁，危险太大了！
而且，这里并无勾连金刚寺的空间通道，我们也没那个手段。”
雷明圣不知道吴明在金刚寺中有何布局，但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发现，这些布局都是围绕着金刚寺的安全展开，就知道那处所在有多重要。
虽然他脑袋算不上多灵光，却也感受的出来，若因他之故，使得金刚寺处于险境，吴明是绝对不会做的。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吴明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催促道，“先跟我说说，有关昆仑天宫的事情吧！”
虽然从坤念之处，得到了不少情报，但太素仙宫到底没落了，历经数次跌宕起伏，宫中记载多有流失。
而妖族强者，基本都有着血脉传承，其中的记忆之法，是人族所学不来的。
雷明圣虽然复苏不久，但其祖上却极为不凡，哪怕曾经灵智蒙昧，可如今突破圣境，隐于血脉中的传承记忆，却也同时随之恢复。
换言之，这家伙就是一个装满了中古记事的活化石！
当然，其中的传承记忆，也并非什么都能传承下来，多半都是有关自家族群最重要的传承修炼之法，亦或者掺杂一点特别重要的事情。
吴明之所以笃定，雷明圣传承记忆中，会有关于昆仑天宫的记忆，其一是因为，昆仑天宫与鲡龙雷鳗一族，同样覆灭于中古。
发生这等大事，若其中没有相通之处，吴明绝对不新。
再者，他隐约听说过，昆仑天宫与妖族之间，似乎关系匪浅，只不过，找不到明证记载，丝毫线索也无。
“哼，这事儿你要问别人，绝对是一问三不知，但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雷明圣虽然脑子不算灵光，但到底是圣境强者，转瞬便明白吴明打的什么主意，傲然抬了下头，却又颓然落下，“中古乃是百家时代，宗门林立，完全断绝了封神再起的任何野望。
但昆仑天宫，却是当年还未分封灵官之前，所有妖族的祖庭！”
“怎么可能？”
吴明愕然失色，目露不可置信之色。
要知道，昆仑天宫乃是人族所创，这点毋庸置疑，怎么可能成了妖族祖庭？
即便是从雷明圣口中说来，仍旧有些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之感！
“呵，你们所谓的众圣殿，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宣扬开来！”
雷明圣独目中闪过浓浓的嘲讽，冷笑连连道，“为了整合力量，彻底断绝封神一脉的气运，人族众圣殿出卖了两江水域，自以为分列了龙族力量，断了昆仑天宫传承。
却不想，最后同样也是让龙族，在神州膏腴腹地，安置了自己的力量。”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正神毛神
洞窟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吴明久久没有说话。
为断昆仑天宫传承，禁绝封神时代最后的气运延续，出卖了两江水域，谁吃亏，谁占便宜，现在还真不好说。
但吴明隐约有所感触，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人族最善奇谋布局，众圣尤其如此，远非妖族可比，岂会真正让龙族占了便宜？
只不过，无论其中有何图谋，最终遭殃的还是两江水域的普通百姓。
这些年来，被龙族奴役，乃至辖下水族，当做血食吞吃，肆意**奴役而亡的人族，绝对不在少数。
虽然在与人族的盟约之中，两江水域水族，有责任为沿岸百姓，乃至其它地区，行云布雨，消弭水患，但实则因这些水族而起的祸患更多。
其中，不乏早年吴明所遇，如窟野沙河之主敖野之流的蛟龙之属，祸乱一地，兴风作浪，以食用人族为炫耀资本。
这种事情，不仅不在少数，而且近乎明目张胆，屡禁不止。
至于人族高层，至多就是一纸批文，斥责一番后，责成当地妖族灵官予以管辖，却是收效甚微。
若仅仅是一个两个，乃至少数还说的过去，可大部分却是阴奉阳违，事后依旧我行我素，若背后没有两江水域龙族，乃至四海龙族撑腰，说出去都没人信。
而且，也有当地官府漠视的缘故，只要水族没有威胁到城镇，只在乡下村寨祸乱，基本就不会出面管辖。
哪怕出了那么多乡野毛神，其中不乏要求童男童女每年活祭这等惨绝人寰的祸事，依旧没人理会。
如这等事，近乎每天都在上演。
可这些年来，除了吴明斩杀了敖野，断绝了窟野沙河蛟龙一脉外，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少年侠士，几乎从未有人理会过。
甚至于，有些不明就里的散修武者，听闻有妖族作恶，赶往事发地，准备斩妖除恶，结果却是，要么因各种缘由半途而退，要么就是消失无踪。
这其中，固然有不少是妖族强者所为，但更多的，何尝不是人为阻拦？
两江水域的百姓，本来靠着水域，即便称不上富足，起码衣食无忧，可现在却多半被笼罩在两江水域水族阴影威胁之下，过着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
而官府呢？
却是不允许百姓迁徙，将他们死死固定在那里，百姓求告无门，又无外力相助，只能是得过且过！
当真是应了一句至理名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万千宫阙都做了土！
吴明久久无言，虽然沉默，心中却闪过了这些年来，有关两江水域的种种传闻。
以他的眼力和见识，自然知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甚至于，事实真相，有过之而无不及！
纵观他修武有成以来，于北地杀过窟野沙河蛟龙敖野，在南海杀过与南海龙族坑壑一气的南宫家少族主南宫殷。
主要原因，固然是他们与吴明为敌，必须分个生死，可作为吴明事后脱身的理由，何尝不是这两者之间有着共同点残虐人族！
一个以人族为食，引以为傲，一个以人族为奴，数典忘祖，在任何人族，包括那些伪善的小人眼中，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取死之道！
所以，即便龙族于事后暴怒，屡次派出强者追杀吴明，人族一方，除了暗地里与吴明有仇之人，依旧刻意针对外，并未有其它大动作。
于理不合，于情不容！
当年针对吴明的事情，本就引起了不小的诟病，哪怕那些幕后之人掌握着大势，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一手遮天！
否则的话，就不会是数次失败之后，依旧是如磨刀石般，一次次给吴明送菜，磨砺着他成长至今，终成心腹大患。
依着当年的经历，吴明现在回想起来，可以想见的是，两江水域人族，受水族荼毒已久，近乎到了极限！
再结合昆仑天宫被灭，由水族入主两江水域，荼毒两岸人族，种种线索勾连，由此想见，绝非简单。
“雷兄，当年昆仑天宫是如何当上妖族祖庭的？”
吴明脑海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虽然理清了些许头绪，却也没有看到事情真相，不由追问道。
“还能是怎么着？当年封神时代被终结，妖族仗着与混沌魔神的一点浅薄关系，便想借神灵之名行事，与人族封神一脉，不甘气运就此被断之人联手，才创建了几处妖族祖庭！”
雷明圣也没有隐瞒，语气颇为不屑道，“其中，昆仑天宫虽然不是最强的一脉祖庭，却也很是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尤以瑶池王母、九天玄女、骊山老母为最！
也可以说，她们是封神时代末期，最为杰出的存在。
可惜生不逢时，人族出了儒祖，百家争鸣，以百龙噬天之象，生生断绝了封神时代最后一点气运！”
“瑶池王母、九天玄女、骊山老母！”
吴明细细咀嚼着三个记忆中有些模糊遥远，却都曾听闻过的名字，有些不确定道，“据我所知，道祖虽在儒道大兴之时，便销声匿迹，可佛祖却也偶有现世。
这两位，可都是封神时代的顶级强者，即便是如今，亦都是佛道两脉的祖师。
难道，就没有人出来阻止，眼睁睁看着封神一脉气运被断？”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雷明圣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古怪的看着吴明，不胜唏嘘道，“说起来，你也是个异类，也难怪会想不到其中关键。所谓的封神，实则是有两脉的，一脉为正神，一脉为毛神！”
“毛神正神！”
吴明瞳孔一缩，脑海中彷如有一道雷霆般的光华轰隆闪过，失声道，“是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又是这套！”
雷明圣独眼翻白，颇为无语道。
“好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横跨上古、中古，乃至今古的布局！”
吴明轻吸一口气，终于知道，自己到底错漏了哪一处关键。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吴明身为人族，想当然的以人族想法为主，却忘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当年的封神时代，可不仅仅是那些对付图腾神灵的人族英杰，更有一批妖族。
为推翻图腾神灵的统治，人族与妖族联手，其中龙族更是急先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图腾时代的氏族部落，如姬家这等人皇世家，即便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却依旧顽强的延续至今，隐于幕后。
其中，龙族更是功不可没。
图腾神灵被打败之后，龙族便在这些人皇氏族为首的世家主持下，代替混沌魔神成为了真正的神灵！
与以往不同的是，人族不再借助妖族的力量，而是仅仅予以供奉，享受人族香火！
各国皇室，如今更是以龙为尊。如此才保证了龙族近乎万古不灭的气运绵延！
妖族所需要付出的呢？
灵官！
所谓灵官，便是听从人族众圣殿调令，辅助人族皇朝，明面上是统筹风雨，梳理地脉，暗地里实则是对付那些不听管教的零散妖族。
当然，事到如今，更多的是这些妖族都被收拢进了灵官一属之中，听从两江龙宫调度。
而封神时代的神灵，分为正神和毛神两脉。
顾名思义，其中的正神，自然是接受了人族册封的正统神灵，无论是人族，亦或者异族，都会归为正神一脉。
而毛神，便是类似于人族中的散修，野路子出身的妖族，乃至阴、鬼等灵修。
甚至，在某些混乱时期，毛神还被归为邪神一类，为正统所不容。
“众圣殿准备收回两江水域了！”
吴明轻吸口气道。
“啊？”
雷明圣错愕不已，有些跟不上吴明跳脱的脑回路。
“现在，两江水域，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无论是灵官之属，还是那些强行让两岸村寨百姓供奉的妖族，都被人族百姓所仇视！”
吴明斜睨了他一眼，为这家伙的智商捉急，不由解释道，“不出意外，此番魔劫之乱，饱受苦难的百姓，怨气定然会达到一个临界点。
只要一个引子，嘭的一声，便会形成燎原之势，迅速弥漫整个两江水域。
届时，你认为两江龙宫能挡得住这大势之威吗？”
“你……你们人族好毒的心思！”
雷明圣呆愣刹那，旋即又惊又俱的看着吴明，颇有几分不安道，“就为了这，便让两江水域百姓，遭受水族荼毒这么多年？”
“呵！”
吴明冷冷一晒，不屑道，“你信不信，这件事不会真的发生？”
“为何？”
雷明圣觉得脑细胞不够用了，刚刚不还信誓旦旦说众圣殿要收回两江水域统治权吗？
“当然是用来拿捏龙族！”
吴明冷笑一声，目中闪过异色道，“若是以此为由，将两江水域水族，全部打入毛神一列，归为邪神，人人得而诛之，你说……身为现今各国皇室标志的龙族，当如何自处？”
“这这……”
雷明圣呐呐不能言，闷闷许久道，“我怎么觉得，早在中古那场动乱之中，人族众圣就挖了这个坑，等着龙族在今古魔劫之乱中跳出来呢？”
若非如此，众圣殿明明有能力管理两江水域，何以放任水族荼毒两岸百姓多年，以至于怨声载道，沸反盈天，近乎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掌 成神与道统之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众圣殿这么做，当然是防着龙族首鼠两端，尾大不掉。
神州如今乃是人族为主，卧榻之下，既然容了异族存在，却也决不能脱离掌控。
最起码，也得在可控范围之内，能够时刻予以拨乱反正！
吴明何尝不明白，这么做的必要性？
但关键在于，芸芸众生，弱者必成棋子，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也不会有人跟你商量。
若是有人告诉你，你的一生都安排好了，必须按照既定和规划好的道路来走，那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
以往的时候，吴明没有能力反抗，只能颠沛流离，四处漂泊，连驻足看一下所过之处风晶的闲暇都没有，现在呢？
吴明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隐晦，却如星海般澎湃汹涌的力量。
不自由，毋宁死！
哪怕最后要撞个头破血流，自己的人生，也决不能掌握在他人之手！
“雷兄！”
吴明一念及此，脑海中划过诸多计划，看着目露困惑之色的雷明圣，淡笑道，“我有种感觉，神道必将复苏，你有没有兴趣成神？”
“啊？”
雷明圣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怎么说着，又跳到这方面来了？
“你可知道，何为不灭圣意？”
吴明意味深长道。
“那是你们人族才具备的天地福泽吧？”
雷明圣想了想，总觉得吴明眼神怪可怕的，让他千锤百炼的雷霆圣体都凉飕飕的，不由缩了缩脖子道。
“不错！”
吴明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可知，人族的不灭圣意，因何而存在？亦或者说，是凭借什么力量，才能存续于世间，万古不灭？”
雷明圣瞳孔微缩，沉吟良久，颇为慎重的摇了摇头。
万古不灭，永垂不朽，这是任何生灵，都梦寐以求，超脱于天道桎梏的目标！
可惜，自混沌初开，天地两分以来，从未任何生灵达到过这一境界。
即便是人族的不灭圣意，实则也不过是取巧为之，类似于传说中的混沌魔神，神融于天地，化身天道意志。
但又有所不同，人族的不灭圣意，某种程度上能够保持自身独立性，留有生前记忆和意志。
而后者，却要时刻抵挡来自天道的镇压，防止被同化或磨灭！
当然，人族不灭圣意也有这方面的缺陷，危险性却小的太多太多，而且需要的条件也很低。
只因为，人族受天地所钟，似乎有特殊的福泽天赋加身。
雷明圣虽得了血脉传承记忆，知道某些古老存在，能够神融天地，化身天道一般的存在，庇佑自家族群，却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
“我这几年来，游历诸天万界，虽然不能说走遍了万界的所有地方，却也去过了数十界域，却从未见过，有哪一族，拥有不灭圣意一般的存在！
至多，就是利用特殊的法门或至宝，使得自身意志留存的时间长久一点。”
吴明目露追忆，淡淡道，“所以我基本可以确定，放眼诸天万界，唯有人族，才有不灭圣意。
至于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人族受天地所钟，更因为人族灵魂的特殊，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共通性。”
“共通性？”
雷明圣沉思少顷，再次摇头，表示不解其意。
众所周知，任何生灵的魂魄，都具有单一性，就如人的掌纹一样，没有完全相同的第二个存在，哪怕是双胞胎也不行。
“雷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吴明似乎知道雷明圣在想什么，斟酌一番后，徐徐道，“我所说的共通性，乃是因为，人族的魂力，更容易贴近自然，亦或者说，兼容于天道。
就如人族在某种特殊的条件下，从简单的三人成虎，可以形成众口铄金之能。
这种能力，儒家参研之后，化作了神通口诛笔伐，微言大义，乃至圣道中极强的言出法随。”
雷明圣硕大的眸子中，雷光极速闪过，显然想通了许多。
“我人族还有句老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吴明侃侃而谈，为雷明圣做着剖析，其中更有自身独特的体悟，“如此种种，都与人族的魂力之特殊性有关，而这便是我所认为的，人族魂魄的共通性。”
“也正因此，混沌魔神才看中了人族，赐予力量，成为人族供奉的图腾。
人族英杰圣贤后来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反应过来之后，便与混沌魔神展开了战斗。
之后，便有了封神时代！”
“你是不是想说，人族香火供奉，也就是佛门口中的香火愿力，有着让那些强者觊觎的特殊作用？”
雷明圣到底是知道许多隐秘，听吴明说了这么多，略作推演之后，便想到了关键所在。
“不错！”
吴明点点头，目露孺子可教之色，可惜后者却不懂这眼神蕴含的意味，否则的话，也不知会否跳脚。
堂堂圣境大能，而且是修持世间杀伤力最强本源力量之一的雷明圣，竟然被当做小孩子教导了！
当然，即便他真的发作，吴明也会跟他说，达者为师，再行教导一番。
“我怀疑，那些能够神融天地的混沌魔神，亦或者古老的强大存在，多半都是因为有香火愿力，亦或者类似的众生愿力一类的力量护持，才能保持在天道伟力镇压或磨砺之下，自身意志没有被磨灭和清醒！”
吴明目露凝重之色。
“可是封神时代，人族封神的不在少数，却只有道祖和佛祖，才达到了这等境界啊！”
雷明圣不解道。
“所以，除此之外，必然还有其它异常苛刻的条件！”
吴明轻拍了下坐下青石，一字一顿道，“而且，未必没有图腾时期，那些混沌魔神，窃取了太多人族香火愿力的缘故！”
“那这么说，中古百家齐名，实则也是各大宗门的祖师，在抢夺香火愿力？”
雷明圣瞳孔一缩道。
“嗯！”
吴明重重颔首，沉声道，“可惜，儒祖气运太盛，又有混沌魔神从中作梗，结果儒祖一人开创儒道，教化之功旷古烁今，无人能与之比肩。
即便是道祖与其有师徒之名，佛祖座下信徒无数，也没能盖过其风头，以至于如今，三道大行于世，其余各家道统，全都成了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再也难有翻身之时！”
“嘶，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魄力，好可怕的布局！”
雷明圣倒抽一口凉气，浑身鳞片都都为之哗啦作响，显然震撼到了极点。
这种说法，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甚至就连血脉传承中的记忆，也没有任何提及，可他觉得，吴明所言直指根本，近乎与事实没有任何出入。
即便现在亲耳听到，都有些无法置信，这是出自一个修理不过十几年的青年之口！
他却不知，吴明所言虽与事实极为相符，却也是因为两世为人，眼界见识本就不同于这一界的生灵。
两相印证之下，通过蛛丝马迹勾连出的大网，自然将真相笼罩其中。
“道统之争，更甚圣道之争，其中的残酷，波及范围之广……”
吴明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震撼莫名，不敢继续想下去。
以往，他只以为是圣道之争，却不曾想，更包含着更深层的道统之争，这可是能够影响一个时代，波及整个族群的大事件！
这也难怪，以往的时候，他还认为蛮族是人族和妖族所出。
却不料，随着眼界和阅历的开拓，见识的越多，如今才明白过来。
所谓的蛮族，远古便存在了，只不过数量稀少。
之所以会出现蛮族，是因为混沌魔神为图腾神灵时，赐予人族的力量太强，人族肉身孱弱，承受不住这等力量的冲刷，久而久之出现了同化的痕迹。
若是长此以往，人族必然会成为力量的奴隶，永生永世只能供奉混沌魔神！
也因此，人族先贤才奋起反抗，在无数代先贤呕心沥血，开创拓新之下，推演出了适合人族本身的修炼体系。
并且，最终彻底断绝了混沌魔神的计划，使得人族进入了以自身为神的封神时代。
但也正因此，神灵的高高在上，漠视众生，还有可能更深层的原因，最终同样导致了封神时代的完结，转而出现了更适合人族发展的百家时代。
以往，吴明就怀疑过，以人族的肉身，如何能承受妖族的血脉力量，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是因为有混沌力量的残留。
简单点说，就是进化论！
随着蛮族一代代的延续，适应了混沌魔神力量的新生代蛮族，体魄远超人族的同时，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而后来，更融入了妖族血脉，才有了如今繁盛，近乎占据了五分之一神州蛮族！
甚至，吴明怀疑，这其中未必没有混沌魔神的手笔。
否则的话，蛮族在历史上，曾经数次陷入低潮期，何以没有被人族灭绝？
这么多年来，蛮族对于人族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根本不可改变，也早已不知祖上同为人族，甚至以食用人族为荣。
吴明这样怀疑，甚至确定蛮族先祖乃是人族，并非没有原因。
最根本的证据就是，蛮族所谓的苟氓祖神，与人族供奉的众圣一样，以不灭圣意存于世间。
当年在北金，蛮族大祭，吴明就亲身感受过，那如天地般无垠的磅礴意志。
甚至于，吴明怀疑，对方如三祖一般，乃是一样神融天地的存在！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七彩龙蝮
呼！
无垠苍穹之巅，罡风呼啸，万物不存，陡然一道暗影如闪电般蜿蜒而过，却是无声无息，纵然连万物生机都能消磨的九天罡风，都为之自动让路。
隐约可见，那道暗影足有万丈，威能却可以辐射方圆万里，将所有细微的力量波动，尽数纳入自身感知范围之内。
“哼，竟然这么能藏，本圣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嗯？”
暗影发出一声阴冷厉哼，透着无垠杀机，蓦然气息一涨，瞬间收敛了所有力量波动，化作一名面白无须，略带阴鸷青色，身着彩色锦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目中寒芒一闪，颇为不耐烦的拿出一枚彩色鳞片状玉珏，闭目心神沉入其中，须臾之后，猛的睁开，目露一丝惊喜之色。
“好好，不错不错，还是自家孩儿办事可靠，万妖山和四海龙宫那帮家伙，出工不出力，明明想一劳永逸，却不肯尽全力，待得本圣将那家伙炼化，实力更进一步，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年男子阴狠一语，周身粼洵彩光波澜乍现，猛的化作一缕光影，瞬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出现时，已然是在数十里开外，几个起落间，便无声无息横跨千里，速度惊人至极，彷如传说中唯有圣境大能中的强者，才可施展的瞬移。
约莫半天工夫，中年男子便布置跨过了多少万里之地，落入了一处放眼望去，不知多广的山林之中。
虽然中年男子必是当世绝顶强者无疑，却没有引起此地任何生灵惊慌，彷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来去如风，无影无踪。
“申蛞叩见老祖！”
约莫半盏茶时间后，一名斟酌三色彩袍，约莫五六十岁的高瘦老者，快步自山脚下遁来，还未到得山顶，纳头便拜。
“起来回话！”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随手一挥，便将老者摄到近前。
“多谢老祖！”
高瘦老者对于中年男子随手斗转星移般的神通，丝毫没有任何意外，恭敬无比的爬起身，捧着一枚巴掌大小，刻录有精妙符文的精致罗盘，语速极快道，“启禀老祖，属下奉命监察这一带，在两个时辰前，都天小罗盘有了动静，属下唯恐出现错漏，便按照老祖吩咐的，于暗中催动罗盘，最终确定了对方动向所在。”
嗡！
一边说着，一边催动那都天小罗盘，其上散发出嗡的一声，好似有一声轻微的噼啪炸裂声，但见青金色雷弧一闪而没，便既没了动静。
“嗯？”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略显阴柔的青白面容上，涌上一抹阴沉之色，“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老祖，目标不知动用了什么法门，隐藏气机之能极强，而这都天小罗盘虽然精妙无双，可也有其极限，超出其能力范畴，便没有多少作用了。”
老者小心翼翼道。
“这么说，对方确切所在，并不能确定了？”
中年男子目中寒光一闪道。
“老祖恕罪！”
老者浑身一个机灵，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老祖明鉴，目标实力远超我等，即便如今身负重伤，不便出手，可自身感知也是极强。
属下不敢跟的太紧，唯恐暴露了行踪，若是被对方查知，我等正用都天小罗盘监察其动向，我等身死不算什么，可若是因此坏了老祖大事，属下便百死莫赎了！”
“哼！”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面色稍缓，显然也知道老者所言并非虚假，但也绝对有胆小怕事的心思，却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毕竟，即便目标身受重创，更中了剧毒，也依旧是圣境大能，吹口气都能灭了这些最强不过半圣尊者之境的属下。
若这些属下死光了，谁来给他办事？
“起来吧，本圣知道此事不怪你们，你们也尽力了！”
中年男子虽然性格酷毒，却并非是非不分，冷冷一挥手道。
“多谢老祖！”
老者如蒙大赦，连连叩首拜谢，这才缓缓起身，却依旧佝偻着腰，仿佛就是个罗锅，险些触到地面。
“本圣记得，这都天小罗盘有一种法门，若是全力催动的话，能够将感应范围扩大数倍，乃至十数倍吧？”
中年男子面向一望无际的山林，阴测测道。
“确实有！”
老者努力抬了抬头，语气有些迟疑道，“不过此宝乃是从人族众圣殿借用而来，又是成套的器具，我等没有主盘在手，强行使用那等法门的话，对于这套宝物的损伤会大大增加。
此宝之珍贵，不亚于一件圣宝，若是因此而有所损伤，人族众圣殿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啊！”
“交代？本圣需要给谁交代？”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阴冷无比的斜睨了老者一眼，直至对方冷汗涔涔，快要支撑不住，这才森然道，“传令下去，毒龙潭所属，全部集结，催动都天小罗盘，将那条丧家之犬的所在找出来，若是做不到，你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老祖放心，属下等定当竭尽全力，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完成老祖的命令！”
老者浑身一哆嗦，两股战战，险些站不住。
“愣着干什么，还不速去？”
中年男子冷声道。
“是是！”
老者再也不敢迟疑，也顾不得以往的谨小慎微，当即传讯的同时，更是架起遁光飞驰而去。
他实在是怕了，生怕再耽搁下去，自己小命不保。
“没用的废物！”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目中隐现彩色光华，一瞬间方圆百里森林，竟是须臾枯萎，化作飞灰，无声无息飘散，草木生灵尽皆湮灭。
有如此威势，又能调动毒龙潭所有妖族，其身份已是呼之欲出，正是毒龙潭之主七彩龙蝮敖僵。
这是一尊份属万妖山，却与龙族也有着密切关系，而且与天龙江龙宫交情不浅的圣境妖族。
虽然一身实力算不得圣境大能中的强者，可即便是圣境至强，面对其毒道本源之能，也不敢轻撄其锋！
毒龙潭，又号万蛇窟，其内蛇属毒物不计其数，虽然大部分资源都用来供给这位族主，可麾下却也依旧有不小的势力。
光是尊级妖蛇，就不下十名，皇者数百，单此一点，便不弱于一家鼎盛的地品宗门。
再加上一身毒道本源入道敖僵，按理说，即便是在南疆十万大山，也必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超绝威势。
可惜的是，其性子太过阴毒狠辣，就连万妖山中的几名圣境老祖，与其也有关系不睦者。
再加上，边上还有三圣山、万骨窟，三方绝顶势力，将之死死困在了南疆一隅，想要出头都难以做到。
此番若非天龙江水族龙宫出面调停，背后又有四海龙族施压，这位还真不敢轻易离开毒龙潭老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神州腹地。
否则的话，即便人族众圣殿这边不会对付这尊绝世毒妖，其老巢恐怕也会被三圣山和万骨窟掀个底朝天！
而没了毒龙潭老巢这一天然屏障，孤家寡人的敖僵，纵然毒道造诣惊天，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保不齐哪天就会成为他人眼中的猎物。
而事实上，毒龙潭之所以能留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圣山、万骨窟、万妖山三方势力刻意为之，将之当做了南疆三大顶级势力之间的一处缓冲地，以免正面冲突。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还有数年前遭受的羞辱和重创，就让敖僵义愤填膺，怒发如狂，险些控制不住体内毒道本源圣力，将此地化作一方绝域。
“三圣山、万骨窟，你们给本圣等着，待本圣炼化了那丧家之犬的一身血肉精华，早晚要找回场子！”
敖僵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面色显得异常难看。
尤其是，当时间一点点过去，足足过了一天一夜，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讯，其本就不多的耐性，已然快要消耗殆尽了！
嗡！
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怀中一物蓦然涌现彩光，摸出一看，正是以自身鳞甲所炼制的传讯秘宝，当即取出查看。
“好，终于找到你了，也不枉本圣耗费了这么多心力，即便你再能躲藏，也休想在短时间内祛除本圣的毒力，只要你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本圣要杀你，虽然依旧有些麻烦，却也不算难事！”
敖僵豁然起身，面泛喜色，目露滔天杀机，话音未落之际，便化作一缕彩光，无声无息融入九天罡风之中，须臾向西南方而去。
不同之前，漫无目的游走在苍穹之巅，碰运气般寻找，此番行动，却是目标准确。
至于事后可能因为都天小罗盘的损坏，而会遭受人族一方的责难，敖僵却是不屑一顾。
此番他是应天龙江水族龙宫之邀，实则背后是四海龙族，有能耐去找龙族便是，他现在亲自出马，劳心劳力，难道还要应付这等糟心事？
敖僵虽然冲动易怒，性格残虐阴毒，却也不是蠢货，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南疆夹缝中活到如今，并且成为妖圣强者。
并没有因为目标出现，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而失去了理智。
猎人，最需要的便是耐心！
七彩龙蝮，更是猎人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说是天生的猎手。
唯有在十拿九稳之时，才会展露獠牙，一击必杀！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斗转星移
轰隆隆！
滚滚江水汹涌澎湃，怒涛如亿万巨兽咆哮而出，于两岸激起滔天水花，使得数百里江面彷如蒙上了一层浓郁无比的水幕，显得异常神秘凶险。
而此地隐有赤红之光，彷如稀薄到极点的血雾，更是平添三分凶恶煞气！
“哼，还真是够小心的，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沿着天龙江一路北上，不仅离开了东宋，反而来到了中唐地界，最后的气息竟然隐于了天龙江分支赤水之中！”
云层之中，彩光微闪，七彩龙蝮敖僵，面色阴冷的扫过天龙江赤水支流，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圣境妖族的强大感知中，已然可以隐约确定，目标就在这片水域附近。
但若是在此动手，必会引起赤水龙宫之主的注意，虽然对方不过是真龙半圣，实力至多与伪圣相若，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作为天龙江水域八大水脉之一的赤水江，必然有水眼覆盖。
水眼相当于人族的符镜天门，有隔空传送之能，乃是借水域中浓郁的水脉之力，强行扭转空间。
虽然远不如符镜天门那般精妙，乃至可以准确定位，涵盖范围却极广。
哪怕打开水眼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但敖僵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轻易拿下一尊同阶。
即便，目标已经身受重伤，而且中了自己的剧毒。
若是因此引来龙宫其它强者，势必要分一杯羹，于他的计划颇为不利。
毕竟，没人比妖族强者自身更清楚，他们本身具备何等价值。
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是身上蜕下的毛发、鳞甲，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炼材，更遑论是圣境妖族？
古往今来，因觊觎妖族身上的炼材宝物，发生的惨祸，数不胜数！
即便是同为妖族，也会互相掠夺，时常发生战斗。
更遑论，一颗蕴藏了极致力量的妖丹，更足可比肩天地奇珍。
于人族而言，若得到一颗蕴藏与自身力量相匹配的圣道本源圣境妖丹，不说能够借此一举跨入圣境大门，至少一个圣道寄托，伪圣位业，绝对跑不了。
放眼神州，困顿于巅峰半圣尊者竟的强者，不说如过江之鲫，却也绝对不在少数。
如此，妖族的处境，岂能好过？
好在妖族本身不弱，外有龙族与人族结盟，内有几大妖族祖庭镇守，却也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
但也并非能够完全禁绝，否则的话，千百年前，万妖山圣境老祖虎屠，也不会一怒之下出了虎啸峰，吞食万里人族。
原因，自然是虎啸峰虎妖一族，最杰出的后辈，被人剥皮抽筋，挖了妖丹！
这还仅仅是尊级妖丹，就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宁可得罪这等圣境大妖，就要冒险一试，更遑论圣境妖丹了。
此时，敖僵也颇感棘手。
目标的本源妖力，与他并不相符，但一颗雷属本源妖丹，其珍贵绝不亚于任何圣道本源重宝。
即便他用不上，却也可以用来换取对自身有用的宝物，而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更何况，那一身千锤百炼的圣境血肉精华，若由他吞噬炼化成血毒，融入自身毒道本源圣丹之中，更进一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届时，他便不是仅凭毒道伟力，令同阶强者忌惮，而是真正拥有了绝顶战力。
“哼，既然如此，小小的真龙半圣，若是不自量力的插手圣境之战，不小心陨落其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猎杀一尊同阶存在的种种好处，敖僵目中阴冷杀机一闪，好似做了某种决定，周身彩光蓦然一闪，竟是无声无息融入了赤水江泛着红色的水雾之中。
遥遥望去，即便是再熟悉赤水江的人，也不会注意到，这平素看着可怕，却没有多少特殊性的赤雾中，竟是融入了无色无味的剧毒。
而且，还是可控制的。
只要敖僵圣念一动，便可毒杀一切赤雾笼罩范围内的生灵，而且还具有勘察天地伟力波动的特性。
平日里，人族其实并不愿接近赤水江，哪怕这里水产丰富。
可因为有赤雾的缘故，船只时常迷失其中，再找到时，就只剩下了一艘船，人却不见踪影。
底层百姓只知道，这里有着水怪妖物的传说，却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赤水江的水族妖物，时常劫掠两岸渔船，以食人为乐。
即便偶有路过此地的侠士，也因种种缘故，要么被打杀，要么被劝退，要么就是消失无踪。
久而久之，虽然靠近水脉富饶之地，两岸百姓却过的异常困苦，不说十室九空，却也是多半是朝不保夕，有上顿没下顿，生活艰难无比。
更可恶的是，衙门官署禁止百姓迁移，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为了自身业绩。
否则的话，一个百姓流离失所的罪名，就不是任何官员担待的起的。
至于真正的理由，也就只有那些高高在上，漠视这等惨祸长久发生，却不闻不问，造成这一切的掌权者知道了！
所以，敖僵这般释放自身毒道本源妖力，却也没有威胁到多少两岸百姓。
虽然不能迁移，可却尽可能的远离赤水江两岸。
相较于动物天生的趋吉避凶本能，人族虽然做不到，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学习能力，自然清楚知道，离的两岸越远越好。
敖僵行事异常谨慎，小心翼翼的将自身毒道本源妖力融入赤水江中，将方圆数千里，尽皆纳入毒力感应范围之内。
并且，时不时的取出一方精致罗盘勘察一番，正是都天小罗盘！
没有大张旗鼓的释放自身威能，进行最快的搜索，敖僵谨慎的寸土寸地勘察，一点点排除了几处可疑所在。
就如一个经验丰富，耐性极佳的老猎手，循着猎物留下的点滴痕迹，一步步靠近猎物的真正所在。
“找到你了！”
终于，足足过去了大半天，直至月上中天，敖僵目中喜色一闪，陡然竖起，闪过一抹妖艳彩光，死死的盯着罗盘上蓦然闪烁了下的雷光，目光一转的看向赤水江一处水流湍急的弯道所在。
那是一处两岸悬崖陡峭无比，相较于最宽足有数百里的江面，仅有十几里的狭窄河道，轰鸣声不绝于耳，水脉翻涌之力，异常活跃。
“哼，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藏身，这等水脉喷涌之所，即便是半圣尊级水族都不愿长待，更能掩饰自身力量波动，可惜……你遇到了我！”
敖僵轻吸口气，身形虚晃间，悄无声息飞身遁入那处悬崖上空，垂首看着河道湍流而成的漩涡，狭长竖瞳中，隐约可见，漩涡深处，一道盘卧而成的如山阴影，正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内。
“嘿嘿，借助此地的暴乱水脉之力，来冲刷本圣的毒丹本源圣力吗？不得不说，你这家伙虽然刚刚复苏灵智没多少年，却也还算聪明，竟然能想到这种法门，可惜……”
敖僵屈指连点，身形再次虚晃几下，绕着这片水脉方圆数百里，无声无息挥出了不知多少道彩色光雾。
要么融入了水脉之中，要么融入地脉，那具有剧毒的彩雾如此频繁波动，漩涡中的阴影，却是没有半点察觉。
“可惜，你选择此地疗伤，却也被暴乱的水脉之力，影响了自身感知，待得你利用此地水脉之力疗伤，自以为快要成功之际，却不知道……剧毒已入骨髓，五脏六腑也完全被剧毒侵蚀，届时……即便是你有通天之能，也逃不出本圣手掌心了！”
敖僵的做法不可谓不小心，更是阴损狠毒，竟是将自身力量融入此地水脉之中，在对方借助此地水脉疗伤之际，融入对方血肉，乃至圣魂之中。
如此大范围的施法，没有引起对方的任何注意，显然此地的水脉之力太过狂暴，而目标又处于重伤之中，自以为有此地水脉之力遮掩，不虞被人察觉异常，却也影响了自身感知、
以至于，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嗯？”
蓦地，敖僵身形一顿，眉头微皱的仰首望天。
此时，已是半夜，月明星稀。
可不知怎么的，星光显得格外明亮，渐有掩盖月亮之象。
起初，他还没怎么注意，但身为圣境妖族，初始之时，便是借助月华之力修炼，对于月光极为敏感。
“没想到此地水脉如此丰富，竟然能引动星辰之力！”
敖僵观察一番后，很快便确定了月华变化的由来，心中的狐疑稍稍散去，却也没有就此掉以轻心，而是更加小心的释放出诸多手段。
如此，又过了半夜，直至早晨，日出东方之际！
“吭……”
就在此刻，一道有如闷雷般，夹杂着痛苦意味的哼声陡现，狭窄水湾处，更是伴随着烈烈雷光，掀起了滔天水浪。
“有毒，是你……”
一道庞大无比的身影蜿蜒而出，猛的蹿向高空，赫然是一条长达万丈，通体青金色，却布满斑驳腐烂痕迹的龙形巨兽。
“哈哈哈，雷明，你想不到吧？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敖僵自彩雾中现身，却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双手一挥，自赤水江中掀起阵阵浓郁的彩色光雾，如浪如潮般涌向龙形巨兽。
嗡！
可就在触及龙形巨兽的刹那，方圆数百里空间陡然一震，仿佛折叠的镜面，又似扭曲的透明大碗，猛的虚晃了下。
天空更是陡然一暗，周遭景色大变，赫然有着无数繁星点点，有如斗转星移，天地变幻！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阵困妖圣
“斗转星移！”
周边景象变化如此之大，敖僵自是看在眼中，竖瞳中森然寒光如利箭破空，面色更是阴沉的可怖。
即便以他的实力，在这大神通发动之际，都没有任何危险感知，哪怕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问可知，布置下波及范围如此之广，更是能够将他这等妖圣强者破空挪移，足可见所需要的力量多么强大。
要知道，身为妖圣强者，纵然做不到圣境大能中至强者的瞬间移动，却也能够在危险临身之际，瞬间便做出适当的反应。
可在此番斗转星移的过程中，纵然时间很短，却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眼前一花，景象便为之大变，身处在了无尽星空下！
甚至于，就连本在圣念锁定中的目标，都在刹那的斗转星移之中，完全失去了踪迹。
“雷明，有种就出来跟本圣一对一，藏头露尾，也不怕坠了雷龙一族的名头？”
敖僵心神隐有不安，目标绝不可能有这等手段，不由厉声怒喝，想要激怒对方。
只要能看到目标所在，凭他之前的感知，可以确定，目标伤势非但没有恢复，而且更加严重。
尤其，融入赤水江的毒道本源妖力，也在感知中被目标吸收，这绝对做不得假！
换言之，对方布下这等陷阱，乃是以身为饵，就是为了诱他上钩。
甚至，选择那处水脉之力异常狂暴的湍流所在，并非是掩藏自身气机，而是为了扰乱他的感知！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这等妖圣强者，身在对方布置的大阵之中，而毫无所觉。
只不过，想通了是一回事，能不能出去，又是一回事。
对方布下这等阵势，绝非仅仅是将他挪移入虚空，为了谈天说地。
斗转星移之下，不仅仅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转换，更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嘿嘿，敖僵老儿，本圣还没蠢到家，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雷明圣嘿然狂笑声乍起，虽然难掩虚弱，乃至压抑到极点的痛苦轻颤，却也透着无边桀骜。
“找到你了！”
敖僵竖瞳一闪，寒芒迸溅，猛的一甩万丈蛇尾，有如横扫天地的铁锏，轰然在虚空中冲击出嗡然炸响。
嗡！
但见蛇尾横扫，所过处的虚空，都好似成了波浪，出现了道道明显的涟漪。
“这是……”
可让人震撼莫名，令敖僵瞳孔骤然一缩的是，那堪比圣宝全力一击的蛇尾横扫，竟好似陷入了泥潭之中，不仅有着巨大的阻力，更是有一股无形的伟力，磨灭着蛇尾上卷荡而起的毒光。
身为毒道妖圣，敖僵当然不会仅凭蛮力对敌，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裹挟着可以毒杀万灵的剧毒。
尤其蛇尾扫过之际，虚空中本应隔着极远的星辰，竟是随之闪烁，好似眼睛般眨动了下！
而以他的目力，却是透过那阻拦蛇尾巨力，虚空中形成的空间涟漪之下，当星辰闪烁之际，自那半透明的涟漪之后，看到了几道模糊至极的身影。
“装神弄鬼！”
敖僵怒喝一声，有心试探一番，猛的缩回蛇尾，却如闪电般，自反的方向轰然砸出。
嗡隆！
这一次，狂暴无蓬，有如亘古沉睡的凶物醒来的轰鸣声中，剧烈的空间，仿佛如幕布般，随之哗啦啦作响。
而且，整个虚空中的星辰，都好似在这一砸之下，失去了光泽，竟是呼的暗淡下去。
但紧随其后，几乎不到眨眼的刹那，便既猛的亮起！
“人族！”
可让敖僵惊怒交加，乃至心中升起莫名惧意的是，终于看清了那半透明空间涟漪之后的身影，赫然与人族无异！
换言之，弄出这般大阵仗，并将他困于此地的斗转星移大阵，乃是出自人族的手笔！
人族，怎么可能对他出手？
这是一个陷阱，专门对付他的陷阱吗？
此番对雷明圣出手，乃是龙族、两江水族、万妖山，乃至人族众圣殿中的某些高层之间，达成的统一作战计划。
除了人族之外，无论是妖族，还是龙族，乃至蛮族，都无法运用这等精妙的大阵。
这就不得不让敖僵怀疑，这是众圣殿高层中的另一派系，图谋已久的布局。
“哼，就凭一座大阵，想杀本圣？做梦去吧！”
敖僵心中虽有惊惧，面上却是毫无慌乱之色，暗中更是激发传讯秘宝，通知自己这一方强者的同时，张口喷吐出出万道彩光。
呜呜呜！
彷如飓风呜咽般滚滚而出的彩光，须臾密布了方圆千里的虚空，映照的整个苍穹，都好似化作了一朵巨大的彩色光霞。
这是敖僵修炼一生，赖以横行神州的毒道本源妖力！
既知落入陷阱，敖僵岂会坐以待毙，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没有任何取巧的同时，并作了几手准备。
虽然人族绝对扛不住他的剧毒侵蚀，可既然对方设下陷阱，就不可能不准备应对的法门。
果不其然，当毒物喷涌而出时，全方位无死角，席卷虚空周遭之际，虚无中的星辰，便极速闪烁了几下。
隐约间，似乎有接天连地的星光从天而降，化作无形的漩涡，有如吞天大口一般，一股脑的将无尽彩色毒雾，吸纳一空。
“星辰之力！”
敖僵面色难看至极。
这是浩瀚诸天万界之中，不入三大至高，也不在万道本源之中，却有着无穷伟力，乃是最接近天道的力量！
换言之，星辰之力根本不惧其毒道本源妖力侵蚀，哪怕这股星辰之力算不得多强，本质上与毒道本源有着不小的差距。
甚至，无法借助对方的力量轨迹，将自身毒道本源妖力浸透过去，从而达到伤敌的效果。
有此发现，敖僵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之一，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
除非能先破开这方大阵，否则的话，毒道本源近乎半废！
好在，身为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妖圣强者，压箱底绝活不止一种，而且此番为请他出黑龙潭，四海龙族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否则的话，敖僵岂会冒险，对付一尊杀伐之力无双的雷道妖圣？
当然，能将雷明圣打成重伤，并非他一人之功，而是数名圣境大能中的强者联手，设伏、追杀，接二连三的攻击，足足持续了数年之久，才让雷明圣落得如此境地。
而起毒道本源妖力，当然是功不可没，否则的话，鲜少有力量，能够让雷明圣的雷霆本源难以恢复。
但现在，毒道本源妖力遇到了克星，就让其实力大打折扣。
“可恶！”
敖僵竖瞳中阴冷寒芒闪烁不定，有如毒蛇吐信，血盆大口再次一张，蓦地喷吐出数道散发恐怖威能的流光。
其中一道，乃是一柄形如利齿的巨剑，其上裹挟无尽锋芒，似乎蕴藏着超乎想象的无穷破空之力。
另一道，更是炽烈如大日，于虚无中释放滔天烈烈光焰，似要将这虚空都烧成灰烬。
最后一道，却是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厚重磅礴威能，彷如传说中的不周山，激射之际，幻化出无尽山峦虚影，连周天星辰都为之暗淡，牵引了大部分光芒。
三件威能强大的圣宝甫一出现，便带起了剧烈无蓬的空间涟漪，所过之处，隐约可闻，夹杂着痛苦至极的闷哼。
更是可透过半透明的空间涟漪光幕，看到那些身影一个个剧烈颤抖，似乎要支撑不住！
“死吧！”
敖僵目露兴奋嗜血之色，更有无尽怒意。
这可是如此多年来，其积攒的压箱底保命手段，却不想用在了这里。
那形如巨山般厚重磅礴的至宝也就罢了，确确实实是一件圣宝，可另外两件，却是蕴藏了圣境妖族至强者天赋神通一击的至宝。
虽然因为年深日久，得到之前储存不当，在光阴冲刷之下，力量有所减弱，却也堪比圣境大能中的强者全力一击。
敖僵生性残暴，却也格外谨慎小心，原本用一件就足够，却是两件齐出，更是配合了那巨山圣宝，自然是想一击奏功。
轰隆！
但听一声剧烈轰鸣，空间涟漪哗啦啦作响间，虽然硬生生抗住了巨山圣宝的撞击，却也是在巨力冲击之下，稀薄到了极点。
以敖僵的眼力，自然一眼看出，那些模糊的身影，虽然是人形，却并非人族。
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更是暴怒不止，全力催动另外两件一次性，堪比人族所炼制圣符的至宝。
嗤啦！
獠牙锋芒撕裂天幕，空间涟漪有如被划开的幕布，应声而开，大日骄阳般的烈烈热浪紧接着席卷而至，烧灼着其内的一切。
敖僵庞大无比的万丈身躯，此时却显露出完全不相称，违背常理的灵动与迅猛。
蛇尾一缩一弹，便如闪电般化作一股流光，须臾便到了那处破口，几乎在不顾滚滚热浪的舔舐，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
“雷明，你勾结外族，便是神州叛徒，必将死无葬身之……”
敖僵一闪便出了大阵包围，心中松了口气，畅快无比的同时，厉声爆喝，却又戛然而止，竖瞳中满是惊愕的看着周遭，“这是……”
但见星空斗转，星辰闪烁，有如万物明灭之间，光景嗖忽大变。
原本被破开的口子，不仅以极快的速度合拢，更是将那巨山般的圣宝隔绝在外，而敖僵妖圣赫然回到了大阵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