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传奇女侠
梁三三这人怎么说呢,典型的恶人,十恶不赦,除了不好赌坏事都快让他做绝了,胆子大不说,还很阴毒,不择手段,曾经为了毒资逼迫自己的女朋友出去卖,可谓是丧尽天良。
但很奇怪的是,这样的人身边总遇到贞洁烈女,就像俗话说的一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爱着他,情愿为了他去死,不顾一切。
可能是因为年轻?如今的年轻人之间有没有这么不可理喻的行为,我不太清楚,但八九十年代,社会刚刚开放那会儿,这样的痴情女子绝对不在少数,她们什么都不图,只图爱过。
现在想起来,那个年代其实也挺单纯,就是连混混们也有自己的江湖,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去报警,更很少有人明白怎么去讹钱……可以说,那是个只重面子不重钱财的伪侠义年代,在舞厅的几天当中,我也算是大开眼界。
某日,喇嘛喊了三个女的跟我们一起跳舞,其中两个长的不赖,挺清新秀气,很符合当时的审美观念,纯情玉女。而另外一个,就有些后现代,浓妆艳抹不说,还烫了一头黄发,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女人不正经,是个浪货。
其实那女人只是性格泼辣,谈不上放荡,但她这样打扮显然为自己招来了麻烦,跳舞的时候,有个小流氓摸了她的屁股一把,恼羞成怒的她去找喇嘛,喇嘛面子上挂不住,就拉着那群小流氓去外面谈谈……
当时的混混打架很少有直接动刀砍人的说法,一般都先会说几句场面话,如果谈不拢,再约定时间地点,召集人手干仗。
我当时正巧去了厕所,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喇嘛已经去上面跟人家谈判去了,三个女人都非常着急,在厕所外夹道欢迎我,刚出来就告诉我——喇嘛跟人打架去了!
我二话没说就追了出去,到了外面一看还没打起来,对方七八个人,年纪要比我们小上几岁,十八九岁的年纪,其中一个人正在跟喇嘛‘顶牛’,放狠话:“如今这世道谁tm怕谁啊,谁跟老子横,老子就干趴下他!”
他手里拿着根两尺多长的木棍,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晃来晃去很嚣张。
我走过去,喇嘛指着这小子对我说“就这小逼!”
喇嘛知道我当过兵,能打,所以一直在等我。
男人在女人面前都要面子,我也不例外,见三个女人跟出来,我看了那小子一眼,问他“怎么,拿根棍子挺牛?”
不想那小子甩手把棍子给扔了,非常牛哄的告诉我:“x!老子到哪找不来两把菜刀!”
喇嘛当时就火了,推了他一把,道“装b呢?”
两人推搡起来,我低头捡起地上的木棍,掂了掂还挺趁手,走上前去。
那小子的个头比我低不少,我抬起胳膊,将他脑袋夹在了咯吱窝下,一棍子一棍子的敲在他头上,一边敲,一边问“装不了,装不了。”
喇嘛则在他肋下踹了几脚,当时那小子软地下去了,我拎都没拎住,应该是被踢岔气了。
再看其他几个人,根本就没敢上来动手,还一个劲的劝:“哥,哥,算了,他就是一傻、逼,算了算了……”
我还以为要血战一场,结果这架打的慕名奇妙,竟然还有人准备好棍子,送给我,让我打他的好事……
后来这帮小子就跑回到歌舞厅里,我和喇嘛当时就想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地方我们也不熟,再待下去不是找揍嘛?
但其中的一个女孩儿说她包儿忘下面了,要回去取,自己害怕不敢去,我和喇嘛也只好陪着她下去拿包。结果一到下面儿就被很多人围住,还是先前那帮小子,但这次却多了一个人为他们撑腰‘大佬’。
一个个头儿不高,但长得还不赖的女人,众星捧月般带着人将我们围了起来。
“丽丽姐,就他们!”挨打的那个小子很委屈的指着我和喇嘛。
被称为丽丽的女人嘴里叼着根儿烟,抱着硕大的胸脯,玩味的看着我和喇嘛,抽了口烟,道“混哪的?”
地下舞厅气温很低,这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薄毛衫,显得胸前的两团肉非常大,盘着长发,耳朵上还带着两个很大的金色耳环。
“特三建的”喇嘛不客气的告诉她,特三建是个大单位,出过不少大混混,所以喇嘛并不怕这些人,他也不相信这些人真敢对我们怎么样。
那女人闻言笑了,弹了弹烟灰,道“原来是野娄娄,那跑我们这儿干啥来了,踩场子来了?”
‘龙凤歌舞厅’并不是特三建的混混们的聚集之所,我和喇嘛来这里闹事儿,也就是所谓的‘野娄娄’,野鸽子、野鸟的意思。我们当然不能告诉她是来祸害梁三三的,因为这女人是梁三三的马子,混混都叫她丽丽姐,听说这女人很讲义气,为了梁三三不但动刀砍过人,还做过野鸡……
“来看看不行吗?”喇嘛是个滚刀肉,有胆子也有心眼,知道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硬,这时候不能漏怯否则就要挨打,但也不能放狠话将对方惹急了,显得无所谓,不卑不亢。
丽丽却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道“我认识你,你是粮库的小保安,怎么,今天不上班吗?”
我很感意外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把我打听的这么清楚,我虽然不在粮库上班但离的不远,粮库边上就是面粉厂。
后来我才知道,我每天上下班的时候,丽丽见过我,她姐姐在机场路开了个小饭馆,无所事事的她总过去帮忙,没事的时候姐妹俩就搬几张凳子坐在外面儿唠嗑,都觉得我长的挺帅……于是就注意到了我。
其实我的长相一般,她们之所以觉得我特别,可能是因为我穿的保安制服很板正吧,毕竟我是当过兵的人。
我看着丽丽没说话,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如何干趴下这些人,完了赶紧跑。
但丽丽并没有为难我们,只说,在她的地头上,不要闹事。我和喇嘛便过去找包,但在走的时候,长相妖艳的丽丽又叫住了我们,跟我说‘小保安,过来喝几杯’。
她坐在阴暗的卡间里要了不少扎啤,我和喇嘛犹豫了一下,便坐了进去。喇嘛带来的三个人女人,则先让她们回去了。
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全都打扮的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浪娘们。但年纪都不大,我当时二十一岁,她们也就十七八,属于很早就出来混的那种人。
做过介绍,丽丽直截了当的问我们“听说两位最近发财了?”
一听这话,我的心提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怕,而是想到我还要算计梁三三的事情,而丽丽不就是梁三三的女人吗?
当时我想——梁三三油盐不进,也许在这女人身上能打开缺口。
于是我捅了捅发呆中的喇嘛,朝他看了一眼。
喇嘛可能是在琢磨,自己会不会遇到了女绑匪,正在出神儿,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好硬着头皮道“能发什么财啊,不过赚点卖命钱。”
“呦呦呦”丽丽一次点着好几根烟,非常暧昧散给我和喇嘛,还有自己身边的姐妹。我看了眼烟嘴上的口红印儿,心里感到怪怪的。
“张口就是几万,十几万的买卖,还是小财?”丽丽挖苦我道,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勾人,让我觉得这个女人能推到!
我笑道“不过替别人办事,要是真的那么多钱,我还能干保安啊。”
这话丽丽可能是信了,跟我碰了一杯,道“你们到底想收什么东西?”
我便与她说道起来,反正是不干净的东西,南方有个老板想求来保平安,当时我还不知道泰国古曼童的说法,否则非把她砍晕了不可。
丽丽闻言来了兴趣,说帮我们问问。期间,我们还用奉承的口气向她打听梁三三,她口无遮拦的骂‘别提那畜生玩意儿,又不知道去哪扎了,早晚扎死他!’。
当时玩冰、摇头丸还不太流行,沾毒的全玩得是正经东西,出不了几年就需要注射维持,而这样的人如果混的不好,往往坚持不了几年。能活下来的,全都是些不差钱的爷儿,而且要边吸边戒,长扎不放再有钱也要完蛋。
接着,丽丽跟我们诉起了苦,还认我做她的小老弟,她说她想搞两个钱,出去卖药。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归绥这地方开始流行卖保健品,人人屈指若惊,干的好的,出去一年就能带回好几百万,短短十余年间,就塑造出不少因为卖保健品发家的传奇。后来,全国各地的厂家年年都会在归绥开‘药品产销会’,并由此渐渐形成了一条很大的产业。
不过到九十年代末的时候,这个行业就已经不太好做,只是我和丽丽等人还没有意识到此点,听她说想卖药,我当时还觉得是条不错的出路。
难怪她要跟我们搭讪,原来她需要钱,想出去卖药,更想让梁三三戒毒。她说,梁三三如果不离开身边狐朋狗友,这毒是戒不了的。
如此我们结识,到了第二天,她坐着一辆很旧很脏的皇冠车来面粉厂找我,并告诉我——我要的东西有眉目了!
我拐外抹角的打问,她这人也没什么心眼儿,告诉我,东西是她男人家祖上传下来的,绝对正宗。
这下我放心了,只要能把梁三三拉下水,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十二章 麻烦不断
欲望就像是洪水的闸门,一旦打开,便不可收拾。
梁三三的疯狂令我和喇嘛大跌眼镜,本来约好是晚上9点钟的事情,他从早上10点起就不停骚扰喇嘛,传呼打了无数,不断的追问“回来没?”
我和喇嘛骗他说是去钢城办点事情,想尽量把时间拖得晚点,结果这小子不傻,说我们就在市内,因为喇嘛回过去的电话显示,我们在市内。
为此,一场无休无止的扯皮开始,后来丽丽来电话直接骂我,说我这个小老弟不厚道,耍人。我说丽丽姐,我真没有耍你的意思,只是有事儿走不开。最郁闷的是还必须骗着他们,不能把关系搞将。
如此,拖到晚饭时间我们商量好了见面的地点,喇嘛开始担心——难道真要花10万块钱买他一口破棺材?
我也很担心,因为梁三三就像一泡臭狗屎,招惹不得,如果我们说不买了,那小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没回头路可走,而且我已经跟张德财打好了招呼,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跟自己的老情人相会,万一办不成,非吃了我不可。
也许是为了教训我和喇嘛,本来约好的秘密交易,成了大张旗鼓的谈判,梁三三领来七八个兄弟撑场面。见过东西后,我没敢往开打,梁三三却满不在乎打开让我们看。
近一尺长的小黑棺内有根已经发了黄的肋骨,我瞅了一眼看向他,道“这不是我们要的东西。”
三指多宽,两头宽中间窄的小黑棺虽然是茅山祝由科养鬼用的童棺,但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我需要的,因为我丝毫都看不出这东西上有什么阴气,梁三三在耍我们。
梁三三的个头不低,人很瘦,留着郭富城式的中分头一身痞气,朝我骂“你他妈耍我呢?我告诉你,这就是你要东西,听懂了没有?”
我瞪向他,砍得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我还真不吃他这一套。这些流氓地痞打算黑吃我们,因为我和喇嘛没经验,为了把戏演好,竟然真的带了十万块钱在身上。
“赵哥,你来一下”这家小饭店的老板我认识,也是位退伍军人,我和战友们经常来这里吃饭。我指着小棺材里的肋骨问他“赵哥,你帮着看下,这是什么骨头。”
老赵瞥了一眼后道“羊骨头。”
开饭店的人认识这东西,尤其我们这地方以牛羊肉为主,赵大哥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放你妈屁!”听了赵大哥的话,梁三三火冒三丈,一群人起身去推搡赵大哥,我和喇嘛与他们针锋相对,眼见就要动手。
但赵大哥满不在乎,他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人,根本不憷,三言两语就把梁三三等人镇住。
他提了一个混混的名字,梁三三等人就发起了蔫儿,而后赵大哥送来两捆啤酒,缓和气氛。梁三三等人虚张声势片刻,作为唯一在场的女人,丽丽也出来说合,并埋怨梁三三,做事情不能这样,不地道!
不想梁三三却抽了丽丽一嘴巴,骂她“你想让老子卖祖宗,滚你娘的!”一句话便把自己的险恶用心出卖的彻彻底底,东西他确实给换了。
我和喇嘛很生气,我对梁三三道“梁三儿,做事情没你这样的,你当谁都那么好骗?要买这东西的人不是冤大头,发现东西不对,能要了你的命信不信?”
我开始吓唬他,反正所谓的南方商人也是子虚乌有,当时北方人对南方了解不多,就知道南方人有钱,南方发达,有真正的黑社会,还有枪,传言,一条人命八千块钱就能搞定。
当时百姓的平均工资也就二三百,所以这个数次还是有一定信服力的。
梁三三这才安静下来。
梁三三变老实后,被他抽了嘴巴的丽丽开始爆发,公婆俩调换角色,又是一翻烂打,我们这些外人觉得挺过分,但他们可能是打习惯了,相互间骂起很难听的话,什么球啊,蛋啊,不堪入耳。丽丽还说,梁三三是死狗扶不上墙,以后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我和喇嘛提出来要走——这买卖没法儿谈了。
梁三三这才拿出真家伙,一根用红布包着得看起来很渗人的肋条骨,我只瞅了一眼便感到汗毛孔发冷,不过这根肋骨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孩子身上的,显得有点大。
梁三三狠下心来决定要卖祖宗,喇嘛看我,等着我的意思,这东西我当然不能要,即便是买,也不值十万块钱吧?于是就扯了慌儿说,这事情我做不了主,要等买家自己过来拿注意。同时我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让梁三三他们明白,不是我不厚道,是梁三三这事儿办的不牢靠,我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丽丽闻言,再次埋怨起梁三三,似乎是觉得梁三三给他丢了大人,一个劲劝我,买卖不成仁义在,显然不想放弃这十万块钱。大家吃了饭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气氛也缓和了一些,丽丽便提出来,晚上大家一起乐乐,她找几个姐妹过来。
按说,我和喇嘛是不应该去的,但为了拖住梁三三,让他今天别回家,我只好打电话叫来了个在银行里上班的战友,把十万块钱交给他,让他明天早上帮我存了。
我战友家里很有钱,开着辆95款的切诺基,梁三三这些土混混看的十分羡慕。战友走后,梁三三他们对我态度明显转变,开始称兄道弟。
丽丽提议,去她姐的店里玩,城下结合部的饭店一般都连着后院,地方大。我后来才知道她姐姐也是个人物,女玩闹,老公在外面忙帮人卖药勤苦赚钱,她却在家里一气乱搞,难怪去她店里吃饭的大车司机那么多,关键是有便宜可占。
中间的细节我就不讲述了,反正是一群人去了丽丽的姐姐家,打起了麻将。最后,留下来包括我和喇嘛在内四个男人,正好一桌麻将。除了丽丽姐妹外,还有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儿名叫彩凤儿,陪着我们。
期间,丽丽的姐姐不停的卖弄,毫不避讳的与我和喇嘛勾肩搭背,趴在我们俩身上看我们打麻将,用她家女人独有的大凶器为我们按摩……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许我真的就把自己喂给她了……像小说中的男主角,坐怀不乱,专收女神我可做不到,这种东西很难控制得住。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旁边的屋里传出奇怪的响动,似乎有人。但那屋儿明明空着,开始大家并没有当回事,以为闹老鼠。丽丽她姐家是平房。而我的心思,也被身边的少妇给勾引走了,压根就忘记了自己干啥来的,为啥而来,麻将也打的无精打采,总认为晚上应该发生点啥事……男人某些时候确实很没出息。
不太爱说话的女孩这时突然起身,说去给我们去削几个苹果,她是另外一个男人女朋友,这个男人叫柱子,是梁三的铁杆发小。
她走进厨房去削苹果,我们继续打麻将,突然,丽丽‘啊’的一嗓子,她那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厨房的门,我坐在她和梁三的对面,位置不好,回身看到,文弱的女孩站在厨房门口微低着头,气氛很诡异,正目光凶狠的瞪着我们……
但她手里拿着一把刀,剁肉用的宽背菜刀,毫无征兆的扬起来,朝我冲了过来!
“艹!”
她第一个想杀的人竟然是我,我马上意识到她‘转克’了,被鬼上了身。推开麻将桌的同时,凶险的躲过她一刀,厚实的刀身砍在麻将桌上,把几个麻将牌蹦飞。
“彩凤你疯了!”众人起身,说话的是她男人,结果被砍了一刀,砍在肩膀上,没看见伤口,但不一会儿就鲜血满身。
柱子和梁三三根这女人撕扯起来,但看上去很文弱的彩凤,此时的力气却很夸张,一句话也不说,柱子和梁三两个人竟然制不住她!
“撞鬼了。”我高声提醒,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连忙运气打开‘鬼眼’,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对襟寿衣的女子,诡异的沾在彩凤的身后……确实是沾,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双脚离地,漂浮在半空中,牢牢的贴在人的身后。
女子并非披头散发,而是扎着一条很长的麻花辫,穿着整洁的白色寿衣和粉红色的绣花鞋,与当时的时代严重违和,像是旧时村中的俏媳妇和肖姑娘。
她似乎是在玩人偶,几下便挣脱了梁三三和柱子,手中的菜刀横扫,吓退众人,控制着彩凤转身看向我……眼中露出怪物的神情。
她的年纪不大但也不小,应该有十三四岁,眼神说不上狠戾,但透着精明与古怪,显得很阴邪,似笑非笑的朝我道“你没安好心……”
彩凤根本就没有开口,这冷幽幽的声音吓得众人不知所措,丽丽和她姐当时就爆发了,大叫着跑出屋外,受了伤的柱子没跑,梁三三本来也想跑,但被我一把拉住。
“童棺给我!”我朝梁三三吼道。
第十三章 那凌乱的一夜
我找梁三三要‘童棺’完全出于本能,具体要来做什么根本就没想好,可能是认为有了那个东西我就能安全,因为以前看过些香港电影,里面演,毁了恶鬼的尸体或是寄身之物,就能杀掉她!
总之当时脑中一片混乱,高大尚,英明神武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毕竟那时候的我对道家传承的了解仅限与一点简单的气功,当初练气功,也是为在部队里混出人样儿,绝对没有想过要跟神神鬼鬼打交道。
结果梁三三那小子直接回了我一句“滚你妈的,你还没给老子钱呢!”
这垃圾竟然挺有原则,都这时候了,还没忘了要钱……
他甩开我朝屋外跑,结果刚到门口屋门‘哐’地一声关上,整个人像是撞上了玻璃墙,栽了回来,躺倒在地下。
喇嘛拎起一把红色折叠椅朝我喊:“腚哥,这边!”
‘腚哥’是我的绰号,也不知道我爷爷当初怎么想的,竟然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叫什么不好叫刘光定,去到部队后,都不用做自我介绍,自然而然的继承了‘腚哥’的有优良传统,大家都这么叫……
喇嘛喊我去卧室,卧室里有装双人床,还有一套已经发黄的大立柜,立柜上画着山石风景,这样的柜子我家也有一套,属于八十年代初挺流行的款式。
那时候的家具机会没有现成的,都要请木匠做。
两人跑到屋里喇嘛顶住门,我开始翻箱倒柜——我名字记得进来的时候,梁三三把东西放在了这屋,不过那小子太鬼道,明面上竟然没找到。
“开门!艹你妈的开门!”梁三三在屋外拼命的砸门,喇嘛就是不开,外面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因为门上没窗户,但肯定很乱,听声音打翻了不少东西。
接着,便是恐怖的菜刀刴门,发了狂的女鬼追到屋外,也不知道是不把梁三三那祸害宰了,,反正那小子不再叫唤,女鬼将两层三合板夹芯的木门剁的支离破碎,喇嘛顶门的同时,我卯足力气将双人床扯过来,才勉强将门顶上。
我们俩一起动手始扯窗户上塑料——这家人懒得出奇,冬天的时候可能是怕往屋子里灌风,用厚塑料将窗户封死,到了夏天也不知道取下来,仍旧封得严严实实,也不怕捂出蛆来!
窗户是我和喇嘛唯一的生路,扯开塑料布砸窗户的时候,因为着急喇嘛还划破了手,都怪这窗户的结构不好,并不是楼房所使用的简单钢窗。
好不容易我们才跳窗户跑了出来,万幸是平房,穿过院子跑出大门,一人抄了两块砖头在手中,急促的喘息。这时,先前跑掉的丽丽姐妹带着人赶了回来,都是附近饭店和汽车修理厂的邻居,手里拎着镐头和汽车摇把儿。
丽丽说她们报了警,大家人多,又一股脑的回到院中,跑到正屋前一看,傻眼了……
梁三三像是发了羊癫疯,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简直像是要把自己撇折儿了,脖颈上青筋暴露紧咬牙关,玩命的朝后抽,整个人呈现出极扭曲的反弓姿态,似乎,后脑勺要跟后脚跟见面……
“按住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指挥众人,害怕梁三三这样伤到自己,众人七手八脚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掐人中,有人说嘴里塞木棍,别让他咬断舌头。
不知什么时候,彩凤对象两出现在屋子里,柱子满身是血,用条毛巾压在肩膀上,彩凤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看到彩凤,我和丽丽等人都有些发憷,但跟来的这些人并不知情,地上的梁三三越抽越厉害,压都压不住,丽丽被吓哭了。
我当时也觉得梁三三这小子要挂,因为他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紫红色,嘴中像是漏了气的阀门,噗嗤——噗嗤——。
他就这样足足窒息了五六分钟,浑身硬得像块石头绷得紧紧的,大家全都束手无策。
这时院子里人影闪过,走进来几个人,警察来了。大家全都看向院外,但我的眼神却在无意间扫过里屋,看到了先前那个女鬼!
她就站在卧室的立柜旁边,一身白色寿衣绣着好看的图案,粉红色的绣花鞋尤其眨眼,双手塔在小腹上,眼睛很大,显得很厉害,看着众人……
这时她似乎发现了我能看到她,露出疑惑的神情,警察进屋,我没吱声她也没过来,不知在忌讳什么,静静的站在里屋不动。
我的心里很忌惮。
“怎么回事?你身上的血怎么整的?你们是不是聚众赌博了?都闪开点,让他喘喘气!”
一共来了四个警察,带队的丽丽她姐认识,叫张指导,是附近‘讨号板乡’派出所的指导员,全都穿着新款绿色警服,口气不善的审问我们。
这时矛头自然指向了动刀砍人的彩凤,但她哭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丽丽姐妹便解释,说是撞鬼了。
张指导闻言很生气,显然对闹鬼的说法不屑一顾,很鄙视的看了一眼地上抽筋的梁三三。这时候,梁三三已经不怎么再抽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后又像是喝多酒睡着了一般呼吸起来。
“他是不是又吸毒了?”
像梁三三这种人,在本地派出所里早就挂了号,但凡发生什么案子,都是重点怀疑对象,警察眼中的‘起子’。
张指导对他的印象显然不好,丽丽跪在地上,将梁三三放在自己的腿上,可能是怕他着凉,满脸泪水的一再保证,绝对没有!
张指导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和喇嘛,询问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说是朋友,来玩的。而后他对手下交代,全都带到院子里去,只留下丽丽两姐妹问话。
我们一群人被带到院子中,该着倒霉,另外一个上了岁数的警察询问,刚才都有谁参与了赌博……瞧瞧人家这话说的,直接就给我们定了性——聚众赌博!
这种事躲是躲不去的,那时在家里打麻将属于违反行为,我和喇嘛还有收了伤的柱子,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出来。
老警察笑盈盈的看了看我们,要求我们靠墙蹲好,双手抱头。
当时,就别提有多丢人,喇嘛的肠子都快坏悔清了,唯独我心里还在惦记屋子里的女鬼,而且我们现在的位置很不好,就在窗根儿底下,女鬼要是会穿墙术,一出来肯定能掐死我!
但她却没有出现,我也没敢往屋子里看。
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又恢复的平静,我蹲在墙角底下很不自在,并被两个小警察一再点名——你放老实点!
他们那审贼一样的目光令我很气愤,心想——两个小逼崽子,放在一年都前哥也是穿制服的人,而且还是混得很好的那种,曾经还被其他团借调过去执行过‘纪律’,你们算个屁啊!
我在部队执行‘纪律’这件事,是归入档案的机密,绝对不许对外人讲,光是凭这一条功劳,国家就应该为我解决份正式工作,但我不想这样做,因为那是用人命换来的功劳。
部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军法处速决严重违纪人员,操枪的‘黑墨镜’不能是本部队人员,必须要从其他部队借调,从开始执行命令到执行完毕,都没有几个人清楚刽子手到底是谁,姓甚名谁,连本团领导都不清楚。
执行当天,我穿上防化服,带着口罩、黑墨镜,坐政治部的车过去,被严格要求不许跟任何人讲话,也不许问任何问题,同行的还有‘二号’作为我的替补,以免我因为崩溃无法完成任务。但二号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团的,这点我可以肯定,全程我和任何人都没有交流,跟交代的,政治部的干事早就跟我交代清楚。
我的任务就是开一枪,如果囚犯不死,会有其他人员补枪,处决的那个人是谁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听说,三谈有个小子放假回家,把邻居家五岁的小女孩带到仓房里祸害了,跑回部队被政治处抓个正着,当着全团的面儿处决……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摸过枪,因为刽子手都是从即将退伍的人员里挑选,以免产生心理负担,再次摸枪,引起突发事件。
总之,部队的管理很严格,与地方格格不入。我说这些是因为,当时我并不清楚,身上有血气的人鬼怪很难近身,张德财当日抽了我一巴掌,反被震了个跟头儿,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否则,今晚最应该被鬼上身的人指定是我,梁家的小祖宗后来也跟我说过,当时,她都狠不得能吃了我!
她是个很不讲道理的鬼,还非说我买了她,她就是我的人……
鬼她娘的,她算是人吗?买她有个屁用,摸不能摸,用不能用……
反正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世间的事情总是环环相扣因果循环,从那天晚上阿花喊我送她回家,我趁机摸了她的馒头时起,我的人生就彻底混乱了!
第十四章 修行的开始
因为聚众赌博,我和喇嘛一人被罚款伍佰块钱,外加身上的钱全部没收,损失惨重。本来还要通知所在单位和家人来领人,但看在我们俩痛痛快快的交了罚款的份上,不了了之,以批评教育收场……
来给我们送钱的是我的战友,也就是开切诺基,在银行上班那位,名叫唐天承,父母都是厅局级高官,这小子娇生惯养在部队没受欺负,有人专门爱收拾他这样的,说是看他不舒服。因为这小子喜欢车,我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不舒服斯基’,简称司机。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喇嘛两人还说,幸好把10万块钱存了,否则都够判刑得了。一出派所,就见到了丽丽,满脸憔悴的等在外面。
她叫盖伊丽,论年龄比我还小一岁,我以为她是在等梁三三,结果她告诉我,梁三三已经被送戒毒所了,而且还很可能会被送劳改。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严重,她说,警察在梁三三身上搜出了注射器,偶后还搜查了他家。丽丽告诉我,那东西没办法卖给我们了,因为那是梁家的祖传之物,三三他爹已经把东西收回去了。
我一听,很爽快的告诉她没事。
其实这样更好,反正我也没打算真买那破烂东西,而且还招鬼,想起来就觉得头大,也不知道那个穿白衣的,大辫子女鬼还会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丽丽一直很愧疚,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被罚的钱,她会想办法还给我。瞧见她的神情,我开始从新评价她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丽丽这丫头还是挺仗义的一个人,我们被抓其实跟她关系不大,属于咎由自取,她真没必要自责。
后来我还听说,为了把我和喇嘛从派出所捞出来,凑齐一千块钱的罚款,她一晚上都没睡,到处借钱。
不过因为梁三三她已经借过很多钱,名声早就臭了,谁敢借给她。
所以她在派出所外等着我们,想跟我们说声抱歉。
我们三个喊她一起吃饭,她说不了,还要去看梁三三那滚蛋,如此分手。
丽丽走的时候一再强调,说我这个小老弟她交定了。我笑笑,只当是江湖儿女们的场面话,没当真,谁知道日后我和她的交情,真的会不浅……
吃过饭,我、喇嘛、司机三人去泡澡堂子,那会儿我们那地方偏僻,属于祖国边疆的不毛之地,所以没有还没有洗浴中心这种高档场所,三条大汉洗完澡,光溜溜的抽烟打屁,自然风干。司机对我突然间了发财很感兴趣,反正也是兄弟,我们就跟他说了说倒腾古董这件事儿。
当时他并没有说要参与,但日后还是参与了进来,因为他这个人总是不安分,不愿意踏踏实实的上班,否则照他家的条件,怎么也要给他送进公检法去上班。
但他动不动就几天不去上班,太正经的单位,不适合他这样的游闲少爷,他老爹老妈也是个明白人,所以就把他整到银行去了,因为清闲,每天开着车在各个银行间送些票据就没事了。
他手上有两台车,一台是单位的普桑,一台是自家的切诺基,属实不差钱。
去完晦气,我直接去了单位。因为最近的事情我欠同事两个班儿,反正我没家人,在单位待着和在家待着一样,早点过去还债也好。
不过这一次,我把‘阴阳本行经’带在了身上,主要是想看看怎么对付鬼,更担心那个大辫子丫头,会来找我的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的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总是透着精明古怪。
再次翻开‘本行经’,我没心情再去看佟先生和羽生先生抓尸鬼的故事,直接翻找起对付鬼的法子,而佟先生说,天地孕生万物,万物依气而活,鬼也好人也罢,妖也好仙也罢,相互间争斗归根结底,斗得还是个强弱……
这话我听着有些装逼,跟没说一样。
佟先生说,鬼也怕恶人,仙也惧名士,鬼物神仙之流在凡人面前,并不能无所欲为,相互之间都有克制。
而克制的办法便是‘养气’,因为大家比得是随身气道的强弱。
道家修身养气,佛门苦禅养气,儒教则持志养气,所以高僧大儒,也有鬼神莫近之能,因为他们身上的气道很足。
而这里说的气道,也并非只有浩然正气一种,正人君子能制鬼物,但满身杀气的屠户恶汉也能。杀气属金,从革刚强;正气属木,曲直华美。就连小孩子身上,也有纯纯稚气,稚气充盈,鬼物同样不敢靠近。
还有少言寡语的忠厚人,身上有厚德土气,阳变之能;少言心深的歹毒之人,有土气阴变之能,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要了你的性命。
这都是养气的法门,据说古时具有土德阴变,看似平淡无奇,不易被人察觉的老实人,是培养死士的最佳选择。
而培养死士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被人察觉,真正的死士杀手,就潜藏在普通人身边,让你无法提防,这样的死士才最可怕。
不过以上说的,全都是儒教中的‘持志养气’的法门,只因儒教是世间大教,佟先生不得不着重讲述。但他不清楚,如今的儒教和孔二老,早被挫骨扬灰。
我没想到,所谓的儒生、书生中竟然也有修士,看来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
而道家养气,靠的是鼎炉之功,把人体自身看做是一座丹炉,四肢百脉就是采气、用气的工具,像是一座工厂连接着各个设施的管道,人体自身五脏,则是藏气之地,把采集来,度炼出的天地元气,五行中的奥妙,衍化为‘人身五宝’。
五宝者——肺金、肝木、肾水、心火、脾土。
此一过程也称‘炼气还液’,修道者靠鼎炉之功,将天地五行元气凝为五宝灵液,藏与五脏中,再通过‘五宝灵液’的妙用不断地淬炼己身,一步步的强壮自身鼎炉,直至,鼎炉大成,可炼金丹。
所以这一层修行被称为‘筑基’,说得是淬炼自身鼎炉的桩基法门。
我现在,虽然学了气功,但周身三百六十余脉,并未全部贯通,所以还无法凝练人身五宝。没有人身五宝,就不能使用道法,更不能让自己变成异与常人的修士。
所以我决定加紧练功,最起码也要摸到筑基的门槛,等有了人身五宝后,我就可以使用天地造化,倒时若是再遇上大辫子的妹鬼……若毛了老子,收拾死她!
但大白天在工厂门口儿练气功太不雅观,我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虽然佟先生说,修道应该摒弃外物所扰,绝劳思烦恼,一心向道。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连道家的老祖宗‘老子’也说,天下,莫能知,莫能行。道理人人都知道,却又人人做不到,这就是修行的艰难,红尘秽累。
算了,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练吧。
于是我合上‘本性经’,考虑起其他事情——这世间,还剩下多少书中所说的,儒门五常众生诸士,佛门四谛三十二相汉果,道门六十甲子纳音修士。
而这些人,又都隐藏在何处。
到了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我正在担心,天黑下来会不会出麻烦,‘小芳’要是闹到单位,我该怎么办……突然有位六十多岁的老汉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小刘。
我看着这个一身土气的庄稼老汉,点点头,问他,什么事儿。
他告诉我,他妈找我,喊我去他家吃饭……
靠,什么状况,您是?
他说他是梁宝胜的爹,梁勐!
这下我明白了,看来张德财的事情已经办妥,快要九十岁的郑老婆子找我过去……
我说我上班呢,梁老汉就抱起袖子蹲在地上不走,说是要等我下班……
我明天早上八点钟才下班,这蔫乎乎的老家伙简直有病,啥道理也都说不通,反正我不跟他去不行。
他也不闹,也不喊,就蹲在我的脚边给我丢人,我在门口给进出车辆做登记,他就蹲在一旁看洋景儿,咧嘴傻笑,跟我养个大狼狗一样……
我就艹了,张德财精明了一辈子,都已经是当上地主的人物儿,就生出来这样一个玩意儿,滚刀肉,还要不要脸了!
第一章 太平庄
我不是不想去见郑老太太,但真的实在走不开,前夜班儿从下午4点到12点,中间让我去哪里找人接班。最后,一起搭班的石旺生帮我出了个主意,告诉我,可以去面粉厂旁边的粮库喊人,因为粮库有保安公司的集体宿舍,外地来的保安就住在那里,一个班15块钱,还不用还班,有的是人愿意干。
我们一个班只能挣到12块钱,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工资还真低,这其实是个亏本买卖。
但没办法,我只好去粮库喊了个人,让他先帮我顶着,这才脱出空儿来跟梁勐一道去了太平庄。
路上我问梁勐,你家是不是原本姓张?他也不否认,咧嘴朝我笑笑。到了太平庄天还没有黑,七拐八拐来到梁勐家,院子很破旧,土墙、土坯房,瞧年头怎么也有三四十年。
梁勐跟儿子宝胜住在一个院子里,宝胜见到我,就跟我打招呼‘后生,你来了啊’。看来他还认识我。这时我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个的小脚老太太,虽然是夏末秋初,但捂得很严实,似乎穿着棉衣棉袄……大裆裤,窄收腿,朝我招手。
“奶奶”我本来想叫她大娘,但老人家的岁数实在太老,瘦干瘦干地个头也小,手扶着门框,满嘴牙已经掉光,面目显得极其怪异,嘴朝喉咙里扣去,下巴撅出老高,像是个妖怪。
老人家满脸褶皱的瞅着我也不说话,小眼睛眨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朝我招招手,颤巍巍的转身回到屋里。
屋里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眼睛很大,将老太太扶上炕,宝胜为我介绍,这是他姐姐秀珍。秀珍忙前忙后招呼我坐下,还给我倒了杯茶,对我的态度出奇的好。
“娃娃,坐。”
我都已经坐在炕边的小桌旁喝上了茶水,郑老太太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搞得我哭笑不得。
秀珍姐忙解释,人老了,糊涂,都这样。
老太太就坐在我身旁,盘着腿,不停的眨着小眼瞅我,撅出老高的下巴看的我眼皮直跳。
而后,她对我道“吃。”
“恩”我应了一声,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把儿瓜子,秀珍姐便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说,她爷爷昨天晚上过来托梦了,想家,想孩子。还提到了我,于是他们便试着把我喊过来问问,没想到还真有我这么一个人。他问我,现在咋整。
咋整?
感情他们对恶鬼托梦这种事儿也将信将疑,我不好开口,便看向一旁的梁勐父子,见他们没个章程,只好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怪宝胜”宝胜瞅了我一眼,我继续道“那天,他喝完酒在路边得罪了老爷子,老爷子就出手教训了他,正巧被我给碰上……我爷爷从前是做阴阳先生的,他的手艺我也会一点,所以能看到老爷子。后来老爷子就求我,让我跟你们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认祖归宗……”
一家人闻言都不说话,郑老太太伸手擦抹起桌子,嘴巴一张一合但没声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话。
“那你爷爷还在吗?”秀珍姐问我。
她可能是认为我爷爷已经不在了,我解释道,在是在,但人不知道去哪了,已经离开家好几年。
她很可惜的叹了口气,跟自己的奶奶商量:“奶,要不改了吧,我爷爷不安心呐。”说着,掉下了眼泪。
再看梁勐父子俩,就知道闷头抽烟。
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再看看儿子和孙子,又看向我,道“吃饭。”
我心想,都糊涂成这样了,张德财也能给她托梦,竟然还把事情办成了,这沟通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秀珍闻言出去准备晚饭,同时带走了自己的弟弟帮忙,而后老人家又挥手,把儿子梁勐赶出屋外,接着朝我身边挪了挪。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腿脚并非像看上去那么不利索。
“娃娃,难呐”老太太突然说道,并把瓜子盘朝我面前推了推,说道“吃。”
“恩”我点了点头,不明白老人家这是唱得是哪一出儿。
“改了姓要干仗的”老太太又说道。
我这才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感情老人家并不糊涂,只是担心事情处理会出波折。
晚饭梁家人早已准备好,不一会儿功夫就端了上来。吃饭的时候,我和秀珍姐拉起家常,这一家子人就她爱说,谈着谈着,话题就多了起来。
原来他们一家子也难做,梁家是本地大族,村里和南沙梁那边全都是梁家人,梁家人改姓儿,会带来不小的麻烦。还有就是,如果梁勐改了姓,寻回了张德财的尸骨迁入张家的祖坟,那么郑老太太百年后跟谁并骨,这是个个很大的问题。
郑老太太改嫁给梁家后又生了四个孩子,这些孩子,肯定不会同意她跟张德财并骨,而梁勐这一家子又认为,自己的爹妈才是原配夫妻,应该并骨。
张德财死在哪,其实他们是知道的,前些年因为政策不敢去给他收尸。这些年,因为此事一直在吵吵,但梁勐父子太窝囊,不敢这么做。
毕竟,梁勐从三岁起就吃梁家的饭,说不是梁家的儿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会被人戳脊梁骨。
还有就是,张家和梁家原本就不怎么对付,尤其是这几年,情况更为严重,矛盾主要集中在选举村长上,每逢村长选举,两家人就会在村上大摆筵席,拉帮结派。听说这几年还流行给钱,一张选票能值五百块钱。
如此一来,梁勐如果寻回自己父亲的尸骨,认祖归宗,那么张、梁两家难免会再起冲突。上一次选举张家落败,抓住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的打梁家人的脸……
听完这些,我开始头疼——怎么这里面的事情这么乱。但仔细想想干我屁事,张德财又不是我祖宗!
“老人家,您是什么意思啊?”我厚下脸皮直接问老太太,我知道她肯定有事想求我,但却没来得急说出口。
老人家闻言显得很不耐烦,闭上眼睛,两腮抽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奶奶她糊涂了”秀珍姐接话过去,气恼的对梁勐道“爹!您说句话啊,我爷爷尸骨未寒呢!”
这泼辣的女人竟又掉起泪来。
“哎……”梁老汉一筹莫展,吧嗒吧嗒的瞅着烟。
秀珍又看向自己的弟弟,而后气道“你们还叫个男人咧?咱们家沾他梁家啥光了?小二当兵那会儿,让他们帮着出个证明他们都不给开,还是一家人哩?我找小二去商量,你们一个个的都不顶事儿!”
秀珍气的要走,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也起身告辞。
出去的时候秀珍喊住我,让我捎她一一段路,她要回城里。
路上打问才清楚,原来她不在村里住,而是跟自家男人在城里出租房子过。路过某个饭店的时候,她还叫我停了停,说是给自家的弟弟打电话。
再次上路,她说,只有她弟弟像个男人,在外面卖药,家里的其他人根本指望不上。
就这样,她跟我磨叨了一路,诉了很多苦,先是骂梁家人,后来又骂自己的男人没用,说自己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净摊上些没用的男人。
我却发现她这个人不但泼辣,而且作风不太好,倒不是说她对我有意思,而是说她的行为不检点,丝毫都不在乎男女之防,很近亲密的搂着我的腰,贴的很近,还说我长的白净,要摸摸我的手……
我就让他摸了摸,她直夸还是城里的后生好。
后来我才知道,秀珍这女人的作风确实有问题,不但在外面有个长期的想好儿,是个开大车的。临时‘红火’一下的男人那就更多了,她没有正式工作,老公是个卖苦力蹬三轮的,她靠给人家刮腻子过活,所以跟搞装修的人常有来往,什么力工、瓦工,水暖、电工,卖建材的老板都有接触。
为了找活方便,常被这些男人们吃豆腐,摸摸前胸后屁股什么的在所难免,为了生活,她也不得不忍,否则别人有活不叫她。有时候,要是遇上厉害霸道的,她也不得不打掉压往肚子里咽。
久而久之,便就破罐子破摔毫不在乎。
这都是后来她亲口跟我讲的,因为我跟她还有过几次接触,比如装修房子,她就没少帮我的忙儿。
这女人能喝酒,而且酒量还可以。
回到面粉厂,我利用职务之便,拦住一辆往城里去的大车,让他们把秀珍姐送回城里。
秀珍非常节俭,连两块的中巴车钱都要省,只能说她命苦,她男人装修房子的时候我也见过,没本事不说,还懒。
晚间,工厂锁了门,我回到值班室,同班的石旺生抽空找厂妹钻树林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本来想练功,可突然间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如同过电般不舒服。
我回头看看,但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想多了?
但自己又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便瞎琢磨——难道是进了贼?
看看墙上的时钟,还没到十一点,我拿起桌上的武装带和手电,决定去看看。
值班室共有前后两个门,前门通向大门,后门连接食堂。如果不加夜班,晚间食堂不会有人,传出奇怪的声音绝对不正常。
打开后门,眼前一片漆黑,我走到墙边打开灯,先去看了看锁着得食堂大门和窗户,都没问题,又朝食堂里看了看,同样没什么发现。
正准备返回值班室,厕所那边突然传来了流水的声音,我走过去问道“谁啊。”
那水声很清晰,像是有人拧开了水龙头。
因为是女厕所,所以我没敢往里面照。
但一连几声,都没有人回答,我紧紧的攥着武装带感到了不对。要是在一个多月前,我肯定会直接进去看看,再怎么说我也是当过兵的人,还是军分区的散打冠军,多的不敢说,三四个毛贼还能对付。
可如今我犹豫了,因为这世上有鬼!
就这样等待了很长时间,还有没有人说话,我决定进去看看,因为那讨厌的流水声让我心烦,不能将它关掉心里很不舒服。
我在墙上拍了一下,想把声控灯拍亮,但就在声控灯亮起的刹那,我在厕所的墙角边儿,看到一个人!
第十六章 吓跑女鬼
当我第一眼看到梁家鬼祖的时候,就意识到,她这一次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而且,也没打算留余地跟我客气。
因为我没有开鬼眼,也能看到她,显然说明,她是如故如此突然的出现我在我面前,要给我个下马威。
我呆了呆,脑中千百个想法冒出来——她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想杀我,就不应该如此行事。我该怎么对付她?《本行经》中又都写了些什么?
只是片刻功夫我平静下来,朝厕所中走去,视若无睹的来到水池旁,伸手关掉了正在不停流淌着的水龙头,而后转身出去。可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的流水声再次响起。
我转身看了看再次打开的龙头,走了回来,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她显得很生气,怒气冲冲的站在角落中瞪着我。
我不会使用道法,不能像电影中的林大师一样‘急急如如令’,再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不过佟先生的《本行经》中却说,鬼虽与人有别,但也与人相同,人分千奇百种,鬼亦相同,制鬼与制人一样,依道化解便可,只要能寻到她怕的东西,她就会退避三舍。
但她怕什么呢?
她是个女鬼,又是小姑娘。
有了!
于是我转身拉开一间厕所的门,大敞着走了进去,边吹着口哨,边解腰带,毫不避讳的开始放水……那阴阳顿挫的口哨花花儿,吹得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同时我也相信,她并不能拿我怎么样,至少,没打算拿我们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跳出来吓人。
稀溜溜的放水声可能是刺激到了她,身后突然‘哐’的一声震响,吓得我断了水不说,还浑身一哆嗦——还好她没扑上来掐我的脖子,只是气恼的摔上了我的门。看来,她还没有那么不要脸,就像《本行经》中的讲的那个故事一样。
故事中说,古时,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夜班遭人谋害,为保清白投河自溺,化身厉鬼。而后,时不时的便会在半夜十分,游荡在当年跳河的桥头游荡,如遇上心思不纯的恶人,图谋与她,便会要了这人的性命!若是遇上两不相扰的正人君子,则会顺顺利利的放君子过桥。
直至某日晚间,一难说好坏的醉汉过桥,瞧见一白衣女子徘徊与桥头,身形料峭多姿,借酒意便起了轻薄之意,上前,调笑道“呦,这是哪家的娘子啊,来,快让爷看看。”
而这女鬼,也并非是胡乱夺人性命的恶鬼,凡遇轻薄之人,多留一线生机与人,彰显上天好生之德。一边躲闪,一边劝道“这汉子,你莫要再轻薄,若不助手,小心奴家给你个不好看。”
醉汉一听,兴致更浓,笑道“那巧那巧,快与爷看看。”说什么也要看看这女子的容貌,否则心痒难耐,实难罢休。
女子几经闪躲无果,恼羞成怒,猛地转过身来!只见,一张狰狞的面孔上爬满了蛆虫、水草,正是那多灾水鬼的模样!,
醉汉见状,惊出一身冷汗,立时清醒几分,想到了这桥头闹鬼的传言,暗道:吾命休矣!
好在他心思够快,想起了儿时老翁们与他讲的故事——见鬼莫怕,漏怯丧胆!,
鬼物欺人寻得便是人漏怯丧胆之时,胆气若失,神魂不固,鬼物便能趁虚而入。
道书言:人身自带三盏阳灯,乃是三魂正神纯阳所化,但为非作歹心无善念的人,善魂‘胎光’不保,太清陽和之氣不足,蚕如萤火。
心思愚笨不知变通之辈,陰氣之變,‘爽靈’不明。
而闻风丧胆之徒则最为凶险,一旦漏怯,刑主胆气正魂陰氣之雜,‘幽精’便会涣散。
此三盏阳灯若是不旺,鬼物便会有夺人性命的可能。
醉汉平日也是个胆大的人,想通此点后哈哈一笑,竟对着女鬼暴起粗口,笑道“你这算个求,爷还有更不好看的!”
说着,将腰带扯去褪下裤子,露出胯下的‘三两三’斤肉!
女鬼猛见此物,黑不溜丢,好似泥鳅,羞愧的啐了一口投河逃走。
见她逃走,醉汉连声大笑,算是保住了性命。
本来女鬼想给醉汉个不好看,结果反着了醉汉的道儿……这便是——醉鬼撞女鬼,全都不好看!
(说明——类似的故事我在以前的书中写过,如今拿出来重新润色,是为了我那破书实在不卖座,老书友见了千万怪我剽窃。没错,我就是那个很没人品的家伙……)
我正个通过这个故事依葫芦画瓢,管它好使不好使,先拿出来用用再说,才把梁家的‘小奶奶’给吓跑的……直至晚间十二点,滚草壳儿的石旺生还没回来,八成滚到女职工宿舍去了,心中那不好的感觉又起。
啪嗒,啪嗒。
突然间,铝合金屋门自己摇晃起来,像是半夜三更的秋千,来回晃动。
我瞅了几眼没做理会,因为我已经渐渐品出了小芳的用意,她想灭我顶上三阳,泄我胆气,偶后趁虚而入。
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能漏了怯,但太动怒也不可取,清净为天下正,方为不败之道。
于是我认真观书,不去理会,不一刻屋门不再响,但外面的大铁门却响了起来——哐当,哐当好不吓人,跟要地震似得让人无法忍受。
大半夜的若是被人瞧见,难免会有麻烦,于是我放下书朝院中望去,开启鬼眼后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大辫女孩儿正在晃动铁门,还朝我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见她如此,我也来了脾气,拿起桌上的武装带走出门去,朝她吼“要不要脸了,滚蛋!”
小芳闻言住了手,气恼的看向我。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悲愤的眼神中,竟然含着泪眼……
“你欺人太甚”她咬着牙道。
我朝左右看去,院门口的灯很亮,好在没人。
“我怎么得罪你了?”我小声的问。
此时我已经不怎么再怕鬼,因为鬼这东西确实没想象中的可怕,至少对我来而言,鬼还不算太危险,可能跟我练功有关。
“你自己不知道!”女子气恼的道。
我想了想,道“就因为梁三三那点破事儿?”
她绷起脸来,道“不是!”
这下我明白了,她肯定是因为老鬼进宅,梁勐改姓这件事来的。
我摘下大檐帽,扇了扇道“好好好,你进来你进来。”
今天晚上我说什么也要跟她掰扯清楚,梁勐一家人本来就是张家的子孙后代,凭什么就不能改姓?
她跟在我后面进屋儿,却不敢靠近,就站在门门口,没等我开口,她说道“你是不是刘荣基的孙子?”
我挑起眼眉看向她,点了点头——我爷爷是叫刘荣基。
见我点头,她更是气恼,一副很不待见我的样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瞅着。
我问道“你认识我爷爷?”
结果她一甩手没了鬼影,只留下一句冷幽幽的话——这儿事咱们没完!
好嘛,本来想跟她唠唠她却跑了,这鬼丫头的脾气还真暴躁。
跑就跑吧,结果她前脚刚走,张德财那死鬼又找上门来,缩头缩脑的敲我的窗户,吓我一跳!
我心想——当我这里是阴司鬼府七十六堂,白天伺候活人,晚上招待死人,简直不把保安当门神,想来就来!
“你刚才死哪去了?”我出门就骂。我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儿张德财会不知道,他可是鬼,住得离我不远!
满身血口子的张德财蜷缩住身体蹲在窗跟下,对我道“这不怪鹅,那姑娘可厉害啦,她怕你,不怕鹅。”
‘鹅’是归绥土话,‘我’的意思,多是女人家使用,男人们自称为‘爷’,张口闭口,爷长爷短。但张德财有求于我,所以不敢在我面前称爷,就摆起了老娘们的做派,自称为鹅。
我气道“我跟你说啊,你们家这破事我管不了,你自己说说,让我怎么管?你那儿子孙子,一个比一个窝囊,怕得罪梁家不敢给你收尸,难道让我把你挖出来再给他们送过去?拉倒吧,咱们俩就此为止,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就先前那鬼丫头你看见没?已经找过我两次麻烦,还把我送进了派出所……得得得,你也别跟我哭,哭也没用,赶紧走。”
说着,张德财抹起了眼泪,我瞧着心烦,就回到屋里,他在外面赖着不走,为图清醒我又开始看书,结果不一会儿‘啪嗒’一声门开了,我抬头一看,是石旺生回来了。
石旺生满脸喜色的搓着手,问我“小刘,咋样,没事哇?”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没事。”
石旺生坐到另外一边的椅子上,我们俩中间隔了张长桌,他美滋滋的捯饬着头发,看那意思,今天晚上没有放炮,也打过手枪……
我没理他,而是担心起消失不见的张德财——老鬼头虽然难缠,但遭遇可怜,还送了我不少物件,我如此待他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如此,翻来覆去一晚上我都没睡着,期间张德财也没回来找过,这让我愧疚更甚。
下班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再去找他一趟吧,看看事情怎么处理才好,不行就继续折腾梁勐父子俩,鬼奶奶咱招惹不起,活人还对付不了?
我就说请他们父子两人喝酒,把他们骗出来,再让张德财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否则瘪犊子玩意缺了良心,不知道什么是怕!
做鬼也不能太老实,张德财这样搞不成,跟一群数典忘宗的混蛋,还客气什么!
第十七章 天道如此
虽然同在一片屋檐下,但有人欢喜有人愁,没用我去找张德财,转过天他孙女秀珍就来面粉厂找我。
村里女人比较迷信,秀珍跟我商量,打算给自家爷爷拾骨迁坟,询问我有没有什么讲究。肯定是把我当阴阳先生了。
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确实不知,可她一再恳求,说往后绝对不会忘了我这个小老弟。我真不明白,为何比较强势的女人都爱认人做老弟,秀珍这样,丽丽也这样,难道我有做弟弟的人缘儿?
最后,被哀求的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答应下来,想着回去翻翻书再说。秀珍不停的絮叨,说已经自家二弟商量好了对策,无论是张家人还是梁家人,都不用我操心,说过几天她弟弟就回来,到时候请我喝酒。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二弟很满意,当做是主心骨,脸上再也没有的昨日的哀愁与怨恨,显得志朝满满。
她走后,与我搭班的贱人很不要脸的对我说“这女人水可大了,抬起来特爽。”
‘抬’也是归绥土话,可以理解为‘干’,比如某人打架的时候,就会虚张声势的说“爷抬死了!”
抬女人,自然也就是那个意思……
“你抬过?”我问道。
“哎……”贱人则拉长了饼脸,不屑地道“就她那样的,爷看不上。”
贱人不住的摇头,但他那副尊荣,怎么看都像是抬不上人家,才说出来的倒酸话。厂子里有个胖姑娘名叫云凤,有200多斤,都让他给抬了,还有他看上不的女人?
每次搭班,这贱人都会跟我叨乐一翻,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抬过那个胖女人。
所以我一直对他不怎么待见,坐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跟他说话,因为他这个人确实很招人嫌,比如厂里进车,如果来的是拉面粉的大车,他就坐着不动等我去处理。可如果来的是小车,尤其是厂领导的小车,他就跟娶了新媳妇一样积极,还像模像样的给人家敬礼。
做人能做的他这份上,也算是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倒也好相处,无视就行。
也是在这天,我记得非常清楚,由于是星期天,工厂没什么人上班,粮库那边闲下来的保安就来我们这边晃荡,等凑够人一起打车去城里,这样省钱。
有个叫程华的保安托石旺生帮他买几张彩票。那时候还没有福利彩票双色球,只有即开型彩票,两块钱一张,在广场一摆就是好些天,卖完为止。
于是保安们上街,贱人心里痒痒,就让程华帮他顶一会儿,也跟着去了。下午的时候,贱人的老婆来面粉厂找贱人。贱人平时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趁着没什么人上班,就往外倒腾公家的东西。
但贱人有自己的心眼,从来都不会亲自动手去偷,而是让自家的傻婆娘过来拿,反正我们不拦着,也没人会说什么。这样一来,万一被人瞧见,他也可以撇清干系,就说是失职,没看见贼……
但是今天贱人不在,他媳妇只好等他回来,如此等到下午五点多钟,七八个保安才乐呵呵的回来,聚集在我们班上说说笑笑。石旺生给了程华五张没有刮开的彩票,程华连刮几张,但全都没有中奖。程华这人平时就爱跟大家开玩笑,刮到最后,突然喊了一声“艹!中了,黑桃k!”
这一喊不要紧,保安们炸了窝,纷纷嚷嚷这:真的中了?
程华告诉大家,千真万确,而且还是一辆面包车!石旺生等人也跟着他嚷嚷,确实是中了!
我也看了那张彩票,确实是黑桃k没错,但问题是,这种新发的彩票,特等奖和一等奖,要两张彩票合起来才能领取。比如特等奖,桑塔纳牌小轿车一台,就需要黑桃k与大王搭配,才能领取;与小王搭配,则是一等奖面包车。
我买过这种彩票,所以知道其中的猫腻,黑桃k扔的满大街都是,不过是个幌子,真正关键的是大小王。
但保安们很少有人清楚其中的门道。我看见程华悄悄的跟石旺打眼色,就知道,程华又开始耍笑人了,便也不说什么,坐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其实,程华只是想逗逗乐子,谁曾想,贱人夫妇当了真,并且妒忌的一塌糊涂。尤其是贱人的媳妇,眼中的火苗都能将人活吞了。
保安们开始嚷嚷让程华请客,程华说好,但他还没领奖,等以后的。程华这人平时就豪爽,有钱总请大家吃喝,但如今是后半月,他身上确实没钱。
便有人催他快去领奖,好几万块钱呢。石旺生便帮他圆谎,说时间早就过了,下午五点就结束,等明天吧。
两个家伙狼狈为奸,将众人耍的晕头转向。
我在一旁看得热闹,等着最后的结尾。谁曾想,贱人的媳妇突然冒出一句:“程华,这彩票鹅们家的也有份儿,你发了财,可不能忘了鹅们!”
一句话撩在当场,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贱人都觉得羞。这不是讹人吗?也只有程华那样的混世油子,才能面不改色,毫不在乎的继续骗人。
程华笑呵呵的道“嗨,多大点事儿,今天的都有份儿,等明天领了奖卖了车,一人一千,旺生三千!”
众人闻言表情丰富,有马上撇清干系,说不要,无功无收录。但更的多人笑呵呵地直乐,闷声愧受。当然,也有觉得给得少了得,比如贱人的媳妇,抱怨道,自家男人平日跟程华的关系最好,比旺生都好,程华还去她家吃过饭呢!
竟然委屈的哭了。
贱人的媳妇如此当真,我都觉得可笑。附近的保安家,程华哪个没去蹭过饭?他本来就是爱喝酒,喜欢热闹的人。
要说程华这家伙,确实有些歪才,闻言道“嫂子嫂子,你这就见外了,你听把我话说完呀,既然今天嫂子也在,你家就应该拿双份,对不对?五千!绝对的五千!”
简直骗死人不偿命,说的信誓旦旦,加上程华平时大手大脚,为人又豪爽,从来不把钱当个钱,被蒙在鼓里的某些人,真信了他的话。
可能只有石旺生和我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玩笑,骗局。
石旺生这人虽然也不太老实,但绝对是个好人,而且做事踏实,对朋友推心置腹。但贱人夫妇今天太过势利,瞧的人心中有气,石旺生便也哄道“哎呀嫂子,五千块啊,五千啊……你们可要请客啊。”
干保安的,一年也就两千多块钱工资,这五千块绝对是笔大数目,众人又跟着参和,嫂子长嫂子短的叫着,贱人夫妇就开始不淡定了,为了这‘唾手可得’的五千块钱,一咬牙一跺脚,铁公鸡拔毛了!
“行!嫂子请你们吃饭!”
贱人的媳妇做了贱人的主,疼的贱人嘴角抽搐,但贱人也算是个人物,只苦痛了一个呻、吟……就转变脸色,咧开嘴笑了:“吃哇,哥请你们吃饭,哈哈哈。”
瞧他那笑得德性,我真是佩了他这种毫无掩饰的虚伪性情。
一行人商量了半天后,留下我一个人值班,就全都去吃饭了。因为我来的时间毕竟很短,跟他们还不熟,今天又是我当班,被留下也是应该的。
期间,石旺生拎着两个餐盒给我送回来些吃的,还有两瓶啤酒。我挺感动,问他“旺生,程华这么搞不会行吗,贱人那两口子可不好对付。”
石旺生朝我笑道“没事,程华那家伙你还不了解,放心哇。”
他朝我眨眨眼睛,心情很不错,便继续喝酒去了。
总之这一天非常热闹,大家都沉浸在中了大奖的亢奋与喜悦当中,喝多了酒,贱人还不停的给我上课,告诉我该如何做人,瞧他多仗义,为人多好……
结果到了第二天,贱人的媳妇哭爹喊娘,大闹值班室,鼻涕一把泪一把癞在地上不肯起来,大骂程华不是人,肯定是自己独吞了彩票不想分钱,才说是搞错了。
狼狈的样子就别提有多丢人,牛仔裤内紫裤衩都露出大半儿儿,白花花的两片瞧得一清二楚。
你还别说,他媳妇挺白净……
这场闹剧直到好几天后才收场,见分钱无望,贱人的媳妇还去找饭馆闹过,想把花掉的200多块钱要回来,让老板去跟程华算账。
为此,一直到我离开保安公司,程华都没再跟贱人夫妇说过话。
此事说出来看似很滑稽,但却千真万确,世上总有哪些自作聪明的糊涂人鬼迷了心窍,相信程华的小把戏。比如日后的我,就被人骗进了传销组织……
以后我会给家仔细讲讲,传销是如何开始的,最初的规模又到底有多大,多么混乱,多么热闹……简单的说,骗几百个人又算得了什么?见过20万人在一起上课,一张板凳,一张海绵垫,都能卖出天价,还需要哄抢的盛况吗?
我不但见过,还亲身经历过。
这是后话,咱们以后再说。
通过今天这件事,我渐渐明白了一些做人和修道的道理。
程华曾对我说过,他当时真没想坑谁,只是开个玩笑,但贱人夫妇非要往他的枪口上撞,不宰他一顿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直到如今,我才对此事有了那么些明悟,就像《道书》所言,天下的事万变不离其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做人要是修身不正,留下空隙与缺点,就难免会遇上不好的事情。
就连鬼物伤人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做人一身胆气,三魂不失,一般的鬼物拿人也没什么办法。但若心中有愧,生出惧意,那可就是另外一翻说法。
程华就像是难缠的小鬼,而贱人夫妇则是鬼迷心窍的人,修身不正,三魂侵丧!
道家修身,其实指得是做人的道理,请劝告世人,要做一个没有缺点,不会犯错的圣人。而非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鬼怪。
坐在分宝崖下分宝贝的那三位,绝对难称圣人,因为这天下间的圣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顶上苍穹,惶惶天道。
天道无情无错,只按规矩办事,贪心不足的人不管你有多可怜,都难免会上当,这就是天道!
第十八章 迁坟来了对头
给张德财拾骨这天,来了很多人,搞得声势浩大,全都是秀珍姐弟招呼过来抬棺材的,除了自家亲人外还有不少帮忙的朋友,清一色的壮实小伙儿,瞧这架势我就知道是要干仗。
秀珍的弟弟名叫‘二子’,应该是小名或是绰号,瘦高俊朗的一个后生,比我大四五岁,披麻戴孝,一直都在招呼自己的兄弟,点烟问好。
梁勐父子则负责‘启攒’——洗骨,拾金,移葬,日子是我亲自到大庙里问好的,毕竟那时的我还不会推算择日,指掐四柱。
喇嘛陪在我身边,让我心安了不少,同时也少了些别扭与生疏。
放过炮仗后,根据我们的指点,很快就挖见了张德财的尸骨,秀珍等人哭陶大哭,直喊自己的爷爷死的冤枉,并对我本事深信不疑,还说我有分金定穴之能,随便一指,就找到了自家祖先。
其实这都是张德财提前告诉我的,根本就不需要找,自己埋在哪里,他还不清楚吗?
梁勐一家人跪在地上嚎啕大止,并骂起了某些人的名字,说他们都没得好死。应该是当年害死张德财的那些人,看来这些人已经不在人世。
哭罢,秀珍问我,可不可以开始拾骨?我说等等,等人来了再说,你们都不能动这些尸骨。因为拾骨有个很不好说法,平移晚不动,只有跟死者平辈的人才能拾骨,晚辈儿是千万动不得的。
否则死者会‘摸骨’,将动他尸骨的晚辈儿带到地下去。
但秀珍说好的那位张家长辈迟迟未来,我们一行人等了一个多小时,秀珍的弟弟二子亲自开车去请,也没能请来。
二子说那家人反悔了,应该受了梁家的威胁!
远远的我瞅见一群人,早早地就站在了路旁看热闹,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人。
听现场的人议论,这人是附近有名的神汉,名叫梁迁,据说可通鬼神!
这一群人是梁家的人。
这让我拧起了眉头,看来梁家的人是要跟我斗一斗。
神汉与阴阳是有区别的,阴阳先生道门子弟,令符箓的高功大德;而神汉无门无派,供奉什么的都有,讲究点的供奉菩萨、道祖,但具体供什么,还是要看他身后的那位到底信什么。
而更多的神汉则干脆什么都不供,只是偷偷的背着人,给身后那位送掉点喜好之物。
所谓‘身后的那位’,指得是暗地里扶持着神汉的精灵鬼怪。
我曾经遇到过一位很厉害的东北神婆,姓杨,医术了得,有‘药白骨、治死人’的本事,尤其精通‘续骨术’。早些年,医院里看不了的粉碎性骨折等顽疾,或是判下死刑,很会落下的终身残疾的病痛,她都能给治好。
到了2000年以后,这位神婆还开一间属于自家的骨科医院,上下六层楼,非常厉害。而且一家人全都供奉着一条蛇!
杨神婆跟我讲,她家先祖当年只是个赶大车的穷汉,某一年的冬天外出送粮,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条被碾成两端的青蛇,奇就奇在那条蛇竟然还没有死,虽然被碾成了两端,但却还能动!
过去人讲迷信,大腊月路爬出一条蛇本来就很奇怪,而且断而不死,杨家先祖便把这条蛇捡了回来,用木棍布条包好,小心的带回家中,供养在炕边仔细伺候。
虽然那条蛇不吃不喝,但却不死。
如此一冬过去,某日,蛇不见了!
蛇丢失后,一家人惶恐莫名,还以为是被谁偷去炖着吃了,寻找一天无果。到了晚间,这拉车的穷汉可能是因为过于着急受了风寒,大病不起,还发起了高烧。
如此一连说了多日的胡话,等病好之后,杨家人便会这儿医骨的本领。
他们说,这都是蛇娘娘保佑着他们。
他家只有这一门手艺,而后来开医院的其他本事,都是孩子们去医学院里学来的,也算是新老结合开拓创新,不单单的是靠迷信吃饭。
所以她家的医院开业后很火,还有专程慕名而来的外国友人,比如骨折后因为医治不利落下残疾的可怜人,就专程会来找他家重新医治。(故事,具体指得是谁哪家医院大家别研究,更别瞎传,否则网友们都懂,这本书很难再写下去。理解万岁。)
听到神汉的名字,我有些担忧,因为神汉身后的讲究非常多,这里面儿包含的可不只是报恩之说,更重要的是,还涉及道香火供奉与功德命数。
因为在如今这个世道里,许多事情精灵鬼怪无法自己出手,俗话讲‘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多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它们就依靠神汉、神婆为自己谋取香火,即便出了事情,它也可以一推二五六,逃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阴阳道上走的人没有不低调的,怕就是自己的‘势头’过大,引起自身承受不了的天谴!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以为,天谴就是小说中的‘天劫’,打雷下雨什么的。其实不是,所谓的天谴是一种无形无状的势头。而天道同样也是势。一旦有人违反了天道轨迹,就像是两辆汽车迎头相撞,会引来天道的反噬。这叫天谴。
而且,势头越大,天谴也越发的强烈,就像小汽车的时速一样,速度越快撞击越猛烈。
简单的举例说明下,天谴到底是什么。
比如说,同样的话许多人在说,但偷偷说了没有引起反映,跟没说一样。
但如果是被人宣扬出来,越演越烈,引发出激烈的争论,进而影响到很多人的‘势’都在往你身上集中,那后果就像某些人一样……虽然他们做的那些事在另些人看来,也许并不算什么,小巫见大巫。
但遭就遭在势头过大,与时下的‘天道’不符,倒霉挨收拾也是应该的。
这就是天谴。
对平凡人而言,类似的情况其实也有,比如在学校里某女的行为不检,大家都觉得她太那个。可很多人心里明白嘴上不说,怕挨揍。可有些人却到处宣传。
结果,同样的想法,有的人挨了嘴巴,有人却平安无事。
这就是对‘势’的运用,‘闷声发大财’永远都是明智的决定,低调无错。
反观上窜下跳之人,若不懂得低调收敛,敢断言……几年以后书友们再返回头来看看,曾经的名人,往往都风光不了几年。
这就是天道,这就是命,其实并不深奥。
扯远了,还是继续说当天给张德财拾骨的这件麻烦事儿吧。
不怕事难办,就怕人难缠!
很明显,梁迁这个神汉是专门过来捣乱的,所以不一会儿就凑到近前,摸着两撇小胡子,冷嘲热讽:“都别乱动啊,小心被摸了骨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知道的人听了他这话,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可那个时候的人多很在意这些说法儿,更加明白被先人摸骨带到地下的可怕,闻言纷纷看向我。
因为我是他家请来的‘大师’,随便伸手一指,就知道人埋在哪里……我说的话无疑是很具有权威性的……
可其实呢,祖先摸骨这种讲究,真的不好说它有还是没有。主要这预兆太不吉利,是人谁没点三灾九难,小病大痛?坏就坏在万一碰巧凑在一起,本不是个事儿也能说成事儿。
万事就怕认真!非要强拼硬凑的往一起扯,再捕风捉影的一通编排,西王母娘娘都能跟玉帝做了夫妻,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而且拾了骨的人,心里难免会发慌犯腻歪,一旦感觉不好的时候就会手忙脚乱,又让人说的心烦意乱,没事儿也让人说出事来。
所以今天,我必须要把这个不好的说法平了,以免日后惹来麻烦。便转身对梁迁道“哎呦这位,看来是行家啊,怎么,义务劳动来了?”
我原本就不是善男信女,说话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梁迁闻言咯咯一乐,道“哪里,俺就是个穷汉,卖苦力的,哪能跟你们穿制服的比啊。”
跟他一同来的人闻言大笑,与人道“他就是小保安,懂个屁!”
一句话说的我和梁勐一家人都很没面子,但光斗嘴不解决问题,我转身道“二子,你若信得过我,你就过去拾骨,先将老人的尸骨移到一旁放着。放心,我有准备。”
说着话,我转身朝喇嘛伸了伸手,喇嘛心领神会,从挎包里拿出一物……
第十九章 迁坟起的冲突
风水堪舆之术起源道家,而镇物厌胜之法的老祖宗是姜太公,所谓‘厌胜’,其实是一种巫术,厌而胜之,用巫术制胜所厌恶的人、物或是魔怪。
‘厌’字有倾覆、压制、掩藏之意,所以这一门手艺虽然出自道家,但却没有系统的传承和教义典章,都是道门福地仙山上难上得了台面儿的东西,多在民间口口相传,久而久之,种类方法繁多难通,就像《地道战》中狗腿子说的一样——各家都有各家的高招儿,很难说孰强孰弱。
总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主要是看,你能不能破得了对方的道儿!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见我拿出一物,梁迁这个神棍神色立变,惊讶的看向我。
我掂了掂手中的事物,朝他笑道“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
“你,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梁三气得直骂。
因为我使用的这个法子儿,虽然很一般,但却管用,拿俗话讲就是绝活儿,肯定能破除得了摸骨之灾——就是有点做的有些太绝户,不近人情。
祖先摸骨惦念后人,如何能破?
简单,把他的手砍下来就行!
当然,不能真的把张德财的手骨砍断,否则梁勐一家人不把我杀了才怪。而是要用多年的柳木一段,请拜过祖师爷的梓人出手厌镇,做成木手替代便可。
普通人做出来的木手,是不管用的。所谓梓人,说是木匠,有手艺的人。因为厌胜镇物之术,如今最古老最全面的传承,掌握在木匠们的手中。
在古时,木匠工匠之流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请木匠、泥谁匠造房起屋,一定要好酒好肉款待,否则得罪了他们,他们便回在暗地里给你使坏,引鬼祟入宅不说,还能使你家病丧人亡,破财败家,招惹来天大的官司。
《本行经》中曾经说过一个关于梓人的小故事,也算是个笑话。话说一财主,吝啬抠门的要紧,打算盖新房子,便请来位木匠,天天催促木匠干活不说,还不肯给木匠吃好招待,木匠很生气,就在他家的房檐下,偷偷地画了一个手拿铲子的小鬼,做扬洒状。
此为厌胜小鬼。木匠用心可谓歹毒,本想,等以后有这小鬼作祟,日日给他家散财,用铁铲往外泼,就不信这抠了门的土财还能发财!
但恶人终有人恶人磨,一物降一物,做人不管善恶,太过极致,神鬼避让!
主屋建起来后,财主为了克扣木匠的工钱,就将他赶走,又请了位木匠。
新请来的这位木匠同样受气,愤恨难挡,便在起家门的时也在门楣上画了只小鬼儿,凶神恶煞地朝内开弓放箭——射死你一家王八蛋!
不想,天道还真是奇妙难辨法则,就像是奇妙的化学反应一样,两桩不好的事情遇到一起,反而能成就好事……
一个小鬼抡着铁铲往外破财,另一个小鬼守在门口,凶神恶煞的朝内放箭,又都不在一个‘系统’内任职,各行其事……
结果,财主家反而越来越富,钱财在院中都堆成了山……不出几十年,富甲一方!
后来佟先生路过这家,仔细地研究了一翻后,这才发现其中的门道儿,啼笑皆非,直言“造化!”
这恶人要是当得太过头,也会出现谁也拿他没辙的极品,就连阎王老子见了,也会觉得头疼……怎么罚他?他宁可挨上一百刀,也不往外拿一个子。
你罚他打他,他反倒觉得是赚了便宜——看看老子,又赚钱了!
什么,你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古洛寡闻,这世上多奇怪的人都有,偏偏就有些人,喜欢住笼子、当狗奴,玩sm挨揍……他们的世界咱们虽然不懂,但却要清醒的认识到,这世间,确实有那么些奇妙的人和物,对付他们只有足够清醒,才能寻对法门。
否则,你把他打爽了,他穿着皮裤衩赖上你怎么办?
这就是修道的窍门,看不清天道,又如何破道解惑。总归是要寻对法子,才能步步无错,当个甚儿人……
就像我朋友评价我的一样:”你到底是甚儿人了!缺德败兴地!”
我请老木匠做了一只木手,代替张德财的尸骨,并让二子行了叩拜之礼,抡起斧子,剁了它!绝了张德财摸骨的念想儿,也是在警告他——你想孩子是好事儿,但不能因为孩子们沾染了你身上的阴气,就无所忌惮的过去骚扰。
鬼与人毕竟不同,经常走动,会给孩子们招灾惹祸。
这一斧子下去,梁迁气得胡子诈尸,心想—做得可够绝的啊,一斧子下去,就跟自家的祖宗撇清了干系。
他是神汉,我是阴阳,心中的想法自然不同,阴阳追求天道无情法则,办事只按规矩来,既然死了就莫在人世为祸,管你是老子还是亲娘舅祖宗,如今都是死鬼,不消停脸照打,刀照砍!
人情禁锢,在阴阳先生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神汉不同,因为在某些时候,他们是靠人情儿吃饭的,比如谁家想见见老人,只要肯出钱,他们就会帮你想办法将死者的鬼魂招回来,让你叙旧。
至于会不会带来灾祸和不好的说法,把鬼惯出了脾气,时长回来找你唠嗑。神汉们就不管了,他们只管收钱逐利,并不太在意天道规则。
断了‘摸骨’后,二子按照我的指点,先将爷爷的尸骨移到了一旁,没有急着入袋。
这时喇嘛偷偷问我,是不是有毒?
我悄悄的告诉他,土豆放久了都长芽儿,凉一凉再说……
接着,梁迁突然推了梁勐一把,梁勐朝前跄了几步,还好我手疾眼快将他拽住,后有猛地一脚,将梁迁踹翻在地。
梁迁的个头本来就小,我又是练家子,散打讲究‘手是两扇门,全凭练打人’,侧踢腿很高,一脚蹬在梁三的面门上,把他踹翻。
因为这小子是在太坏,诚心是要给梁勐一家找事儿!
前些日,死了几十年的张德财为什么会突然出来作怪?还不因为,梁宝胜喝多了酒,踩在他的坟头上放水。鬼这东西,做怪靠的是心中的执念怨气,我们大费周章的在这里为张德财拾骨移坟,还不是想消除掉他的怨气,超度与他?
但梁勐万一踩上了张德财的埋骨地,张德财心中的怨气,就很难再化解得了。
梁迁这小子肯定是知道这些说法,所以才这样做,想让张德财继续闹腾下去,让梁勐一家人不得安生。
梁迁倒地,跟他来的人呼啦一下冲上来,朝我大骂“你干什么呢!”
“揍他!”
我还没动手,二子的兄弟们就迎了上去,两帮人中年轻力壮的小伙们动手打了几下,很快被老人们劝开。
我警告梁迁,赶紧滚,再不滚,小心爷拆了你身后的龛!
梁迁是行家,自然我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他也不含糊,跳着脚骂“你试试!你试试啊!”
看来他身后的那位,有点本事?
我尝试了下刚学的‘观气术’,发现这小子身上,确实有东西护着,但是强是弱我没法儿比较,毕竟这是第一次观气。
便没在跟他顶牛——随便他怎么着,无外乎是‘胡黄柳白灰’五仙鬼魅帮衬着他,归绥这地方有大庙镇压,若毛了我,就去大庙里请人,请出十几二十个红衣大喇嘛出来,吓尿他!
虽然我现在身边这位,是个很纯粹的冒牌货……
“喇嘛,别理他,xtmbd!”我拉住要往前冲的喇嘛,气愤的骂。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请祖宗收骨坟入位,管他们家屁事?吃饱了得人还真多!
我指点二子找两个兄弟过来,要78年属马的,天火命格,把张德财尸骨下的泥土挖八寸深,全都用干净袋子装好,一会带回去填井。
两个后生也不含糊,轮着铁锹干了起来,二子问我,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我告诉他,这叫‘取土骨’,必须带走,因为张德财当年腐烂的血肉,就浸在这泥土中,若留在荒郊野地,任人踩踏,就犹如死者在世时被人脚踩刀割一样不吉利,必须要带回去填井。
‘井’指得是墓穴。
但太深的话,我没有说,这里面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张德财是死法儿,正好中的‘刀刮骨’的讲究。
他是被人用马活活拖死在这玉米地中的,受得本就是刀割之苦,若再被人践踏欺辱,怨气难消。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在移骨迁坟,但我心中清楚,要想解决麻烦,必须要将张德财的冤魂超度,让他安安心心的上路,千万不能犯了他的忌讳。
如此,取好土后,我又告诉二子,完事请这两兄弟去城西大庙街住几天,多喝酒,别找女人,也尽量别出门,躲七天后再回来。再这之前,千万别往东边来,因为他们身上已经沾了张德财的阴气,若被张德财看见,也许会鬼上身,利用他们两办恶事。
人也好,鬼也罢,最难抵御的其实是诱惑,拿人没辙的时候张德财也许会老实,但突然跳出来两个着了他的道的人,就好像是在色鬼面前放了两个美女,人心难测,鬼胆难料,我不想惹麻烦,所以让二子当时就把这两人送走了。
人走后,二子回到我身边,我看日头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午阳起最盛的时候,便让他用金盆给张德财洗骨,而后收入红袋中。
接着,我在挖出来的坑底烧了些纸钱,散散阴气,又镇进去几枚重朝五铢。使古钱镇井,也有说法儿,昏君或是亡国之君年号的古钱是不能用的,多用乾隆通宝,因为这钱好找。
像汉铢唐宝什么的,我没不舍得用,太贵!
接着一行人上车,又是放炮,又是哭丧,哀乐不断中飞扬起纸钱,朝着太平庄而去。
我和喇嘛坐在打头的小车里,二子陪着我们,跟我说,一会有麻烦,不用我们兄弟下车,稳稳当当的坐好,看他怎么收拾那些王八蛋!
喇嘛问他,是不是要干仗。
他说:怕他个球,今天这事儿,谁敢横插一杠子,头打烂,房子扒倒!
二子一脸怒气。
喇嘛闻言有点担忧,毕竟刚刚才让公安同志处理过,别搞成重点防范对象。
他看向我,似乎在问:这么麻烦的事儿你怎么也管?
我有苦难言,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车外——为什么会管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那八万块钱,拿着心里有愧。
又可能是是因为这东西让我着迷,天意如此。
我突然说道“停车!”
第二十章 打活人脸 扒死人皮
我突然间喊停,车上的几人都转头看我,但我已经顾不上他们,因为在车前不远,站着位形象邋遢的要饭老头,白色为主的胡须毛发全都擀毡在一起,满身污垢,敞开前胸站在路边,破衣烂衫的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咋了?”二子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观气术,先前还察觉不到,身边的这些人,气道有太大的不同。但不远处那个要饭老头身上的气道,明显与常人有异,竟像蒸腾着得气流般散发出森森黑气,丝丝缕缕的闪耀在阳光下。
“那个人你们认识吗?”我指指老疯子问道。
这时,后面停下来的车中过来人,询问出了什么状况。
二子看了那老头一眼,道:“他啊,疯丘八,疯疯癫癫了十几年,一直就在这附近转悠,怎么了?有问题?”
我想了想,拍着司机的肩膀,道“车开慢点,小心过去。”
因为我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司机才启动汽车,疯老头就朝路中间挪了几步,似乎要挡住我们的车。
“停车”我再次道,二子气得想要下车揍人,我劝住他,此时疯老头已经颤颤巍巍着来车前,朝我们傻笑。
我犹豫了一会儿拉开车门,道“你们谁也别下来。”
当时的年代,莫说是有摄像功能的智能手机,就连普通手机都很少见,所谓的大砖头、半砖头,摩托罗拉9xxx,只有非常有钱的人才能买得起,而且我没被人碰瓷的经验,就这么冒冒失的下了车。
我下了车后,没敢过去,站在车边问那老头:“嗳,你是干啥的?”
老头看向我,咧嘴傻笑,没省下的几颗槽牙上,虫洞好似茅坑,看得我犯恶心。正想骂他几句让他滚开,他突然间又不笑了……好似变了一个人,神情冷峻的盯着我。
一股寒意立马席卷全身,让我毛骨悚然,似乎是被野兽盯上。我不自觉地朝路边看去,因为我感觉到,危险并不是来自眼前,而是那边……
正在出神,疯老头开了口道“娃娃,你知道吗……”
我猛然转头看向他,那沙哑沉稳的声调,让我如何也不敢相信,是他说出来的。
一般的人,从说话的口气上就能分析得出来,他疯与不疯,而这老头的神情与口气突然间转变,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这世间,有两大不应该……”
老头幽幽的道,说完停下来,似乎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二子这时探出头来,骂他,让他滚,可他置若罔闻。
“什么不应该”我沉下脸问他。
他笑了笑,但那笑容中挂满不屑,还透着几分阴毒地狞笑道“嘿嘿,打活人脸……扒死人皮!”
我闻言大惊,他要做什么?
打活人脸,趴死人皮……难道他是来给鬼扒皮的?!
他的话语就像是从深夜山谷孤坟中爬出来的鬼魅,光天化日,听得真真切切,似乎还搓磨着金鼓交鸣杀伐戾气,直入骨髓,让我由不得的生起一身鸡皮疙瘩来。
那最后的四个字,几乎是从他嗓子里吼出来的,说完,他整个人就如发起了狂一般抡起双拳,狠砸小车的前机盖儿,砸的车身晃动,车里的二子等人见状,再也无法淡定。
“我艹你md!”二子和司机马上下车。
我喊道“别动他!”
但他们两哪肯听我的,当时的年代小汽车能顶上一套房子,被个疯子烂砸一通,换成谁也要疯!
姓常的司机上前,狠推了老疯子一把儿,只见单薄的老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连连几步后倒地,吐血……
“我……”
见此一幕,几个人都愣在当下不知所措,我心中悔恨——还是我缺乏经验,竟忘了用鸡血红筹开道,让这老疯子断了魂路!
阴阳路两头,归期漫无边。
送鬼上路,最忌讳的就是魂路被断,因为鬼物在世间多有牵绊,稍一犹豫,也许他们就改变主意,不打算走了!
我们几个人傻傻的看着车跟儿前,口鼻子窜血中的老疯子,流淌出来的鲜血就像是泉水般粘稠黯淡,瞬间就是一大滩!
“我艹你m!”反应过来的我像是疯子一样又骂了一句,急忙朝路旁看去,对喇嘛大道“喇嘛!在那呢,抓住它!”
说着,我跑下公路!
当时是秋季,地里的作物还没有收干净,公路下是一片黄橙橙的油麦田。
喇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我追了下来,二子也追过来,我急忙对他道“二子,你快去叫救护车。”
喇嘛不知道我在找什么,焦急的追问“找啥呢?怎么了?!”
我宁起眉毛看他。
鬼我见过,所以我敢断定,刚才遇到的不是鬼,而是中了邪障的‘背盔’!
‘背盔’也叫‘锅盔’,指得是被邪障附了身的倒霉蛋,俗称‘锅儿’,也就是民间背黑锅的意思,被邪物附了身的躯壳。
佟先生的书中,讲过关于‘精灵鬼魅,地上五仙’的说法,他说——‘地仙土婆’多出自‘黄白胡柳灰’五类,黄指得就是黄鼠狼,也称黄大仙;白说的是刺猬,白仙;胡是狐狸,狐仙,柳仙也称常仙,说得是蛇;灰则指老鼠。
只有这些家伙身上的气道,才会黑芒如针,有别与人。
而五仙当中,白仙和灰仙的危害不大,因为它们生性胆小,多不愿招惹是非,即便受了欺负也是能躲便躲,很少出来抛头露面,属于小患。
狐仙和柳仙的脾性虽然不好,极大,但同样喜爱清幽避世,若不是生死大仇,也不会出来作怪。
可剩下的黄大仙却是个异类,非常麻烦的家伙,它们总是无事生非,游戏民间乡里偷钱倒粮,手段阴狠歹毒,就如民间谚语所讲——黄鼠狼进窝,踏净不留!
它们总喜欢把事情做的很绝,杀的干干净净,咬死也不吃,反正不留活口!
我不由的想——难道今天遇上的是该死的黄仙?
我明明感觉到它就应该藏在这片地里,但如何也找不出来。
要知道,邪孽背盔,一般不能离开百步外,否则就控不住‘锅儿’。
当年佟先生也曾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路个某个村庄时,看见一位疯妇,站在土墙上走来走去,好似唱戏般滑稽,墙下还围了许多人,想将这妇人劝下来,但又毫无办法。
年轻人们上墙去劝,不想那臃肿的妇人跑的比兔子都快,几下功夫就蹿上了房顶……众人追上房顶,她又上了烟囱,并在一砖多宽的烟囱上,优哉游哉的玩起了花样儿,险象环生。
众人着急,佟先生不急,他围着这户人家的左右找了一圈,在一座柴堆旁发现了古怪。
只见,獐头鼠目的小黄仙正玩的开心,上蹿下跳,凌空打个跟头,烟囱上胖妇人,竟也跳起来打个跟头……若得四下喧哗,怪叫连连。
佟先生瞧得有趣,倒也不急着抓它,便由着它又折腾一会儿,用佛家的‘他心通’,猜测了下这小仙的未来之路,寻了个合适的地方,静静的等。
果然,玩得兴起的小黄仙撞在佟现身的手下,被他逮个正着。
佟先生拎起那小仙问它:“说,还闹不闹了?”
小黄仙吱吱乱叫,房上的妇人也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后来才清楚,这小黄仙是在报复人,因为胖妇人在自家的鸡窝旁儿,放了个老鼠夹子,害得小黄仙差点着了她的道儿,心中有气,这才报复与她……
可见,黄鼠狼的心眼到底有多小。
而今日,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龌龊东西在暗地中跟我作对,竟然出手就害掉一条人命,与我结下死仇!
地仙寻仇有个讲究,叫——‘埋桩’,会提前给你暗示,比如杀你家的鸡牛羊狗,门前陈尸,或是伤你家的小生后辈,断骨离魂。
通过桩的深浅,懂行的人都能明白,该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化解掉眼前的麻烦,有点像是黑社会摆龙门阵,划下道儿来谈判。
但今天找上我的这位,埋下的可是命桩,要跟我不死不休!
道家言,慎内闭外,多知为败。
我要是不知道这些穷讲究,也就不担心了,傻人有啥福,不就是死个疯老头嘛,死就死呗,反正也不是我推的……
但偏偏我清楚,这心里,能不犯膈应吗?
可以说,从今往后,我要是不能把这东西收拾掉,绝对没个安生,所以我才追了过来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疯狗啊,上来就跟我玩命?
这时喇嘛突然喊了一声,道“艹……啥玩意儿!”
我马上意识到,那东西可能从他那边跑掉了!
只见一物蹿出低矮的油麦田,沿着地埂,窜入玉米地中不见了踪迹。
我瞧见了那东西——土黄细长,是黄仙无错!
见我脸色发青,喇嘛问我“咋了,不就是只老鼠吗?”
我看向他,摇了摇头道“回去吧。”
救护车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来,该着我倒霉,真让喇嘛给猜着了,我、他、二子,外加司机常师傅,全都被走了,二进宫。
而且这次是直接被拉到分局刑警队里,分开来审问的。
我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交代,但谁能想到,人心叵测,比鬼还歹毒,伸手推了老头的常师傅一口咬定——是我先下的车,跟人家起了冲突,人也是被我打死的!
我只能说,我比张德财还冤……
第二十一章 二进宫
坐牢是一门苦差事,但接受审讯更加难熬,道上的人讲——刑警队难坐,苦窑难熬。判刑蹲号子非常熬人,规矩多,说法多,没自由不说,天天都跟上了发条的似得熬着,接受管教和队长的安排。但相比起来,刑警队和看守所才是真正的地狱,进了号子最起码还有个身份——犯人。
但在刑警队和看守所里,你就别指望谁再把你当个人看,尤其是重特大案件的嫌疑人,想好好地坐一坐都难。
我们四个人被分开来审讯,关我那屋儿里,有位老兄被吊在铁窗上,脚尖点地已经两天两夜没回归人间,整得跟根面条似得,两条胳膊估计都废了。
听‘zf’讲,这小子涉嫌一桩很严重的碎尸案,但却不肯老实交代,其实他们已经掌握了很多相关的证据,就是想看看犯罪分子的悔罪态度,还有没有得挽救……
似乎在警告我——小子你老老实实交代,交代好了,我们往上送材料的时候会帮你说好话,少判你两年。
而后审问我“你自己说吧,都犯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交代。”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又接受军队教育那么多年,眼里不揉沙子,见他们刑训逼供还如此折磨人,心里有些气,道“我没啥可交代的。”
老警察一听这话乐了,点了跟烟将烟盒扔到桌上,说道“没啥可交代的?那你怎么来这地方了?为什么不抓别人偏偏抓你?怎么,还觉得委屈你了?”
我看了他一眼,也没太强硬的道“我不知道该交代什么,那老汉的死与我们无关,他疯疯癫癫自己往我们的车头上撞,现场有很多人,你们可以自己去问。”
老警察闻言起身,我戒备的盯着他,防备他突然给我来上一下,结果却没有,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出去,偶后叫进来个小警察,拿着纸笔,边问边让我交代。
姓名——年龄——籍贯——政治面貌——工作单位——家庭成员。
这些老一套的说法过后,老警察告诉小警察,审问的详细点。
小警察心领神会,便问“哪家医院出生的?接生的大夫叫什么?住了几天?几岁上的幼儿园?小学时的班主任叫什么名字?班长叫什么……”
摆明了是在折腾我!
我都快被他们问疯了,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跟他们对抗。后来听一位当警察的战友讲,这样做就对了,这是在‘挑毛病’,如此问法儿是个人都会有抵触情绪,但如果你抵触,他们就可以在笔录上写——认罪态度恶劣,不配合调查,再对你动手的时候,万一上面查下来,也好有个交代。
说白了就是设套子准备揍我,不是他们想打我,而是我欠揍……
问完这些,他们又开始问我,以前干没干过坏事?我说没有,老警察说放屁!小时候没偷拿过家里的火柴?没拿过邻居家的咸菜?
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有在外面晾晒咸菜,小孩子们嘴馋,随手拿点很正常,但这也成了事儿,罪行,必须全都交代清楚……
拿老警察的话讲,有一件算一件,没有谁是干净的!
审问我的是一位很有经验的老刑警,一见面正经的不问,完全就是在搞我,想把我搞的心烦意乱,发起怒来,也许就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有理没理先要把我搞皮实再说,并抓住我的弱点,在气势上压制我。
还有就是,一起被抓进来的是四个人,他是在等,等其他三个房间里的审问结果出来,完了再好好的审问我。
这样,他掌握的相关情况多,一旦我说了假话,他就可以马上指出来,摧毁我的对抗心理。
这样的老警察看似懒散随意,可一旦出手,就能让你服软!
他心里的想法我自然不清楚,被问到后来,我也确实烦了,很想告诉他们——你们的局长我认识!
我当兵时的团长就是我们归绥的老乡,比我早一年专业,按照级别降半,就在新城分局当副局,只是我咬咬牙没说,主要是怕给老团长添麻烦。前些天喝酒,战友们提到过马团长的处境,部队下来的干部在地方都不吃香,不是当工会主席,就是当个副书记什么的,靠边站。
如此我被审问了一天,到了晚间也没吃饭。姓杨的老警察出去探了探状况,这才回来,问起了关于当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我一五一十的讲,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期间,杨警官没插一句话,听完后合上笔录,让人将我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铐在了暖气片上。
如此,几天时间我被折腾的不成人形,审问又审问,晚上只能靠着墙睡。但他们没有打我,后来我才知道,是老团长帮了我的忙。
出了命案,zf机关不可能调我的档案,也就很容易的查到我曾经服役的部队番号,马上就有人就认出,和马局是一个部队的!
长话短说,十几天后我才被放出来,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也算我们的运气好,死去的疯老头姓甚名谁,家是哪里的,到最后也没能调查出来,没有家属追责,这事儿才大事化小,算是一场意外。而且那人还是疯子,我们不用担负太大的责任。
不过我却因为此事,认清了身边的几个人。
首先,喇嘛绝对够意思,挨了不少打也没有说过我的坏话,审问他的警察曾经诱导他,案件的主要嫌疑人指向我,因为有人交代,是我第一下得车,第一个动手打人。
意思是让喇嘛配合,将这个突破口坐实,只要喇嘛点头,二子再点头,我这个主犯的身份肯定跑不了,那么等待我的,也必将是不得不承认的逼问。
好在喇嘛嘴紧,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而且他脑子好使,一听就明白是有人想咬死我,拉我做垫背的。
他也马上反咬一口,将矛头指向二子和姓常的司机,说人是他们打死的,反正打定心思跟我一条心。
二子则是另外一个态度,比起喇嘛来,他做的更绝,他早年因为打架斗殴被公安机关处理过,有了反审讯的经验,听说矛头指向了我,便什么不肯再说。
他心里清楚是常子再卖我,但他哪边都不想卖,不想帮,就说自己当时心情烦躁,啥也没看清楚。
他的态度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交代的越多越麻烦,事情已经搞到这份上,也只能闭口不言,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
为此二子挨的打要比喇嘛多,不过一直到出来,他也没卖我。
姓常的那个王八蛋就不一样了,开始死咬我不放,因为他很心虚,毕竟唯一动手的人只有他,很想快点撇清干系,而且他胆子还小,没用问就把我卖了。
但喇嘛和二子这两人的口供都没有印合他的说法。后来,刑警队开会分析,决定在我们俩之间,寻找突破口。
结果出奇一致的选定了他。
因为警察们不是白痴,他们认为,我的头脑和供述一直很清晰,心理素质也强,不喜不忧,不太容易突破。反观姓常的,心情急躁,心理防线不稳,便决定对他下手。
如此审问了两天,他把什么都交代了,出来的时候还大骂二子不够兄弟,出卖他,他瞎了眼才过去帮忙。
二子很郁闷,他谁都没卖,但警察同志却说——所有人都交代了,老人就是你推倒的!
如此一诈,姓常的心里防线马上倒塌,所谓做贼心思,他又没被公安打击处理过,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其实警察的话……好在那疯老头糊涂了十几年,一直语无伦次,多番努力也没能寻找到他的家人,否则,此事最少也要有个人承担,坐几年牢才能收场。
据说姓常的家还花钱疏通过关系,我和喇嘛本来想教训他一顿,但看在二子的面子上,还是算了。
二子这人仗义,事情是因为他家才惹起来的,觉得很对不住我们几个,说什么也要拉上我们去他家喝酒。我到无所谓跟着去了,但喇嘛没去成,被他老子拎回家锤炼去了……
一场酒喝得我晕晕乎乎,二子的朋友多,但我一个都不认识。没喝多前,我问了下关于张德财入土的事情,他们说,拖了几天后才入土,另外找了个阴阳过来给整的,期间梁家人还闹来着,但被二子的兄弟们给摆平了。
我拐弯抹角的问,没出啥怪问题?
众人说没有,我很奇怪。
这事情摆明了不对,黄皮子精出来埋桩跟我结死仇,到底为的是什么?它要是想阻止张德财入土,那就应该继续闹下去才对!
但如今,我糊涂了。
宴席上,秀珍灌了我不少酒,她自己也喝多了,便搂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的跟小兄弟们讲——往后,这就是我自家的兄弟,亲弟弟!
众人起哄,说是‘亲亲的弟弟’才对吧?
她说是啊,并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惹得满堂彩。本来我就喝多了酒,老女人又发了疯似得在我身上黏,我便找个借口出去放水。
梁家有自己有旱厕,但地方台小,也太臭,黑漆漆地我就没进去,怕踩一脚屎出来。
出了院儿,我站在墙根底下放水,但刚尿完,突然觉浑身一冷,酒醒了大半。
我猛地转头——竟然是她!
梁家的鬼祖宗就冷幽幽的站在墙边的阴影里,离我只有几步远,还是那身清幽的装扮,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对我道“你赶紧走……”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有些忌惮的看着她。
这时,酒气熏天的院子里人有喊道:“姓刘的王八蛋哪去了!爷要砍了他!”
院中,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十二章 午夜惊魂
梁家的鬼祖刚刚提醒完,二子家的院子里就冲出来个浑身酒气,打着赤膊的青年,手里拎着把宽背切刀,人不算壮实,但个头不低,条条肋骨清晰可见,目光凶狠的瞪向我。
“你就是刘,刘光定?”他话语不清的道。
院子里追出很多人,却被这人一刀横了回去,警告所有人不许出来,而后指向我,又道“你信不信爷今天要了你的命!”
说完,他挥刀便砍,我朝一侧闪身,闪过这一刀的同时,狠蹬了他一脚,将他蹬倒在墙上。
院子跑出来一大群人,想将他制服住,但这家伙跟打了鸡血似得,力气牛大,身上挂了几个人,还能左甩右抗,玩了命的要剁死我。
“谢楠,你疯了!”二子是主人,朝他大吼,可能是以为,他是因为我和常子间的矛盾,才想为兄弟报仇。据说这个谢楠,跟常子的关系特别好,难怪在酒桌上一直对我没好脸色,其他人都跟我碰过杯,唯独他没有。
我晕晕乎乎地看着他,马上想起来,梁家的鬼祖刚才提醒我走,她现在人去哪了?
但人还没找到,发了疯的谢楠便挣脱开众人,再次朝我冲过来,菜刀举得高高地,在院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刺眼异常。
当时,我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个谢楠已经中了邪,一是酒喝得太多,脑子有点不够用;二是因为,多日的萎靡不振,牢狱之灾,已将我身上的锐气消磨的所剩无几,所谓的两眼无神,面目黯淡说的就是如今的我,拿道上的话讲,我现在就是个衰鬼,很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跟上。
所以没能感觉出来,此时的谢楠,已经中了邪!
地仙土婆们寻‘锅儿’,是有门道儿的,不是随便抓个人就能成,首先它们要挑对人,比如想找人对付我,那就要找一个已经对我愤愤不平的人才行,如此背锅之后,才更容易的着了它们的道儿。
再者,身上气道过盛的人,时时刻刻都精神抖擞,莫说是鬼,就是人见了都会发憷,三思而行。
比如在路上,某人突然间撞了你一下,若是个浑身邋遢,疯疯癫癫的臭要饭的,你会怎么办?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反过来,若是一个开宾利车,还很有风度的人,你会如何?
这就是气势的表象,相互间比斗较量,则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人若总是气势饱满,修身心正,一般的鬼物根本就不用惧怕,除非,你着了它的道儿。
比如眼前的谢楠,不敢说气势太盛,但也可以,又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黄皮子想让他背锅,就需要下一翻功夫。
我们吃饭的时候,黄皮子就蹿进了厨房,并再饭锅里尿了一道儿……想想真恶心,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着了黄皮子的道儿,但它选中了对我怨气最大的谢楠‘背锅’,拎了把切刀出来找我的麻烦。
我当时糊里糊涂,也没有用观气术去瞧,直到再次与谢楠动手,一脚蹬在他的胸口上,才意识到不对。
喝醉酒的人不可能这么硬实,尤其是下盘,指定不稳,但我好像是蹬在了城墙上,他没事,我却被折了回来。
他似乎是故意在玩我,见我倒地,没有冲过来,而是目光阴冷的朝我狞笑。古怪的目光看得我心里发毛,加上他这个人面向里本来就有凶光,显得更加可怕。
我似乎听到他对我说“娃娃,滋味如何?”
身后,二子等人再次冲过来,抱住他,想将他制服,可他只是抡了抡膀子,便将身后的人甩脱,接着回身一刀,将个后生的肩膀砍伤。
这时,有人在我耳边道“你赶紧走啊。”
我一激灵,马上意识到跟我说话的人是谁,但她没有出现,我翻身起来就往村外跑,太平庄就是大村庄,村里的路我又搞不清楚,七拐八拐就分不清了东南西北。
“这边来。”清脆声音再次提示,我根据她的指引继续跑。后来她跟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我要是跟黄皮子合伙害你,你死一百回都不够!”
想想也是,在这个喝多了酒的夜晚,我脑子彻底乱了营儿,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本能。
也不知道为什么,跑着跑着我身后就没有了人,按说,二子他们不应该不管我的死活,我毕竟是他们请来的客人。后来二子说,一转眼功夫,我和谢楠就都不见了踪影,他们也出去找过,但那一晚上特别邪乎,一群在村里长大的年轻人,竟然迷了路,遇上了鬼打墙。
后来‘她’说,这都是她搞出来的,不是黄皮子的手段,因为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现眼,她害怕沾染因果报应。
但其实,她早已沾上了因果,许多年前就以前沾上了,所以才不计前嫌的帮我。
她说,其实是她害了我。
事情是这样的,许多年前,大概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梁家出了个不肖子‘梁迁’,也就是迁坟当日,跟我捣乱的那个神汉。这货天生好赌,而且还打媳妇,打的特别狠,第一个媳妇就是因为被他打得太狠,才寻了短见。后来化鬼闹腾起来,‘她’才不得不出手镇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自杀的女子超度掉。毕竟,她是梁家的鬼祖。
但她并非是不讲道理的厉鬼,保护家宅平安是她的责任,但也不想助纣为虐,于是便决定,好好的教训梁迁一次。
不想梁迁因为好酒,机缘巧合下被白塔下的黄皮子精看中了。
因为地仙土婆,普遍都些古怪的性情,比如,爱吃个血食,贪图女色,好喝酒的什么的。所以在选神汉时,多会挑选些与他们臭味相投的家伙,这样背盔上身,也能快活快活。
梁迁被他家的鬼祖折腾地不敢回家,某日喝多酒后,就躺在白塔附近的荒地里睡着了。如此过去一夜,等二天起来,他便对外声称,自己是神汉,不但能帮人瞧医治病,还能驱鬼镇邪。
开始大家不信,但渐渐的发现,这梁迁确实有些门道,最擅长的就是给人下咒埋镇物,谁要是敢得罪了他,他会做小人扎你,还一扎一个准儿。
同村的人里,就有被他扎瘫过的,后来磕头赔罪,孝敬了不少的香火钱,这事才算过去。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事情,背地里,事情大家并不清楚,为了他,梁家鬼祖和白塔下的老黄皮子,差点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后来还是我爷爷出手,请来了大召庙的班达大师,才镇压住了这两个祸害。他们约定,黄皮子精不得在太平庄作怪,而太平庄以外的事情,梁家鬼祖也不能插手,还不能再管梁迁的事情。
如果过去差不多十年,两边儿相安无事,梁迁同时也立下规矩,说太平庄内的事情他不管,美其名曰——兔子不吃窝边草。
但黄皮子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我爷爷仗势欺人,欺辱了他,手段不行,就请大召庙的活佛镇他。三年前班达大师圆寂,这老怪便再没有了惧怕,开始找我爷爷的后账。
她跟我说,我爷爷的失踪,很可能就是为了躲灾。
因为我爷爷那人手段一般,但人脉很,说白了就是不务正业。我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喜欢游山玩水,八十年代的人很少出门,像他那样的绝无仅有。
而且他每次出门都不带钱,也不跟我父母要,总是说走就走,一路讨饭,帮人相面算卦骗钱,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最远去过四川峨眉山,海南岛。
后来我父母不在了,他才不得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养我。
所以小时候,朋友们总笑话我有个讨饭的爷爷,特丢人!
说起来也挺好笑,我唯一羡慕的是,爷爷去四川峨眉山看过猴子,我小时候非常崇拜《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也迷过少林和尚,还想离家出走来着。
迷恋程度,应该就跟现在的孩子们迷恋周杰伦,迷恋韩国组合差不多。
也是因为这些缘故,梁家的丫头听闻我是老刘头的孙子,这才气鼓鼓的放过我,没再来找过我的麻烦。
因为她欠我爷爷的人情,她的手段,也确实不如老黄皮高强。
她把我引到梁家坟地藏了一夜,并告诉了我这些过往,还说,此地有她家祖先庇佑,黄皮子不敢过来。
说清楚这些事情后,我心里开始后悔——梁家的麻烦算是解决了,张德财已如愿超度,魂归天外,再也不会出来折腾人。
但我呢?
老话讲,父债子偿,爷爷的麻烦成了我的麻烦,本来我要是老老实实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
谁知道有我是谁?
结果,我该死不死的自己跳出来显眼,还打了梁迁,结果被黄皮子给盯上了!
我该咋办?
空荡荡的坟地里只有她陪着我,她告诉我,别怕,你可以去大庙找人帮忙,借法器过来,将黄皮子彻底铲除。
话说的简单,我闻言瞧向她,总觉得这鬼丫头跟张德财不太一样,扑闪闪的大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我看不透。
我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告诉我,她叫悦瑾,一个挺好听的名字。
“悦瑾?”我嘀嘀咕咕。也实在站的乏了,便顺手拽过来块转头,垫在屁股底下,坐了下来。
不想她踢了我一脚,不悦的道“嗳,你坐在我桌子上了!”
“啊?”我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坐在她桌子上了?
难道是……我屁股下面的砖头?
一时间,我感到后屁股发冷,尾巴骨嗖嗖地直冒凉风,似乎是要抽筋!
就像是坐在了一滩水上,发渗得慌……
俗话讲,前后朝案,后有靠山,这坟头上的砖头,确实不能乱动,因为那是死人的供桌,也称饭桌,定风水用的物件。曾经,有抓蛐蛐的小孩儿搬过这砖头,结果……
第二十三章 小蒙古阿古拉
小儿坟头搬砖,若是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多会莫名其妙的发烧,往往温度很高,但孩子们却如同无事般活蹦乱跳,显得很奇怪,也叫无名烧。但到了夜间会哭闹。
如果有了以上几种征兆,那就说明,这小孩儿怕是中了邪,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
但也不用怕,有几种方法可以破解。一是带虎头帽,小儿的天灵骨并未闭合,最忌阴气侵丧,带上黄色的虎头帽可避阴邪,让阴邪之物没有可机可乘。
若是此法不灵,那就需要找一个未出百日的健康婴儿,或是面目慈祥眼中没有凶光的八十岁以上的老者,这两种人都是福源深厚之人,陪着中邪的小儿住上几日,直至怪像消失,可保平安。
或是,在临睡前,由孩子的父母,在自家的门前和床台上,放几把剪刀等利器,锋口朝外,也可以防止邪物进宅。
但这样做也有惹恼了对方的凶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尝试。
而这些讲究,都是悦瑾告诉我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觉得漫漫长夜,坟茔女鬼,太无聊了些,故意在吓唬我。我听着听着便把屁股下的砖头扯了出来,小心的放回原位,并看向眼前没有碑文的坟头,坟头很低矮,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我问她“这是你的坟吗?”
她耍弄着自己的辫子,道“是啊,你要不要给我培些土,人家好冷。”
我连忙摇头,我又不是她孙子,凭什么给她上坟!
她朝我皱起鼻子,不悦道“哼,早知道不帮你了。”好像我欠她二五八万似得。
黑漆漆的夜晚让我浑身发冷,酒劲一过便显得更加不舒服。我朝四下看看,发现差不多每一座坟头前都立有墓碑,便问她,你为何没有碑文?
她告诉我自己还小,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夭折的小儿是不能入祖坟的,否则会坏了祖坟的风水,本应该用一张破席裹起来,扔到山沟里喂狼……但她是个例外。
为什么是个例外,她没有告诉我,后来我才搞清楚,她原来是只守园鬼,保护家门平安,虽然跟门神干着一样的活儿,但却是个见不得光的临时工……类似的小鬼,这些年已经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比如许多年后,我听说过一件事,某个大型工程总出事故,一出事儿就挨罚停工,为了不延误工期,黑了心肠的承包商就请人过来,花大价钱镇了一男一女两只守园小鬼,趁着夜半填埋在工程的梁柱之下,施秘法灌浆封死。
从此以后,那个工程果然顺顺利利,有工人从二十多米的地方掉下来,都能阴差阳错的保住性命。(胡乱编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邪乎事儿往往也就这样,如果自己没遇上,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迷信而已。但若撞上了,你就才能感受到它的可怕。
甚至有许多事情,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发生,又为何如此邪乎。
比如我老爷去世的时候,死前一个月已经不能开口说话,我母亲等人在身边照顾,总觉得老人家有话要讲,一会问他是不是想吃啥?一会又问他,是不是想见谁?
但老人一直摇头叹息,郁郁而终。
直到去世后,我大舅去庙里询问出殡的日子和说法,那里的和尚就帮着算了一算,告诉我大舅,老人走的不安生,一直惦记着某样东西,而那东西就在他的头顶上,是红色的。
我母亲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就开始琢磨,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便在老房子里找,结果,还真在老人平时坐着的沙发旁边的柜子上,找到一个红信封,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五百块钱!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除非是我母亲骗了我。
这下我们母亲她们才搞明白,原来我老爷死前,想说的是这件事。那时候的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五百块,绝对是个大数目。
至于那和尚是怎么掐算出来的这些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学的是道门传承,抛开禁忌‘太乙神术’不提,奇门飞星,六壬排盘,和之后的种种手段,能如此奇妙的,怕是只有‘梅花易数’。
但邵雍的梅花数我不通,无法做到‘体用动静,占筮之法’。所以也无法搞清楚,那和尚用的是不是梅花易数。
按说,他是佛门中人,不应该会此法,但谁知道呢,也许佛门中也有自己的门道,比如‘宿命通’‘他心通’,便可知人心、过去、未来。
当天晚上,我并没有想到这些,而是一门心思琢磨,如何才能躲过眼前的灾劫。并暗暗倒霉,得罪谁不好,我竟然得罪了神神鬼鬼,黄鼠狼!搞得现在连报警都不可能,若是报警,我肯定会被抓进神经病院常住……
道儿上的事,也只能自己解决,于是我听从了悦瑾的建议,天亮后便去大召庙搬兵,想请人过来,降服这黄鼠狼!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完全超出常人的理解,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我遭遇了什么。
一个是喇嘛,另外一个就是神汉梁迁,他已经在村里放出话来,说我得罪了他,要我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个事我忘了交代,那就是我的工作,因为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保安自然是当不成了,满打满算才做不到三个月,想想也够倒霉的。
因为摊上人命官司,喇嘛的家人对我意见很大,直说,杜老师的儿子怎么变成这样,好人不当兵,还铁不打钉,挺好得一个孩子,当兵当毁了……
搞得我和喇嘛只能悄悄秘密的联系,还好他有传呼机,我也有了钱,便花3000块钱也买了台大汉显……往裤腰带上一插,绝对是那个年代的高富帅。
我们两打了辆车直奔大召庙,是黄色面的。那个年代的出租车都没计价器,现场搞价,结果到了地方后,喇嘛只甩给司机5块钱,并警告对方赶紧滚蛋,爷记住你的车牌号了,不走,一会找人给你砸了。
喇嘛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习惯,随身带这个小本儿,专门记录出租车的号码,谁要不给他优惠,或是敢宰他,他就会找兄弟们去寻仇……真是一个非常古怪的癖好。
来到大召庙后,我和喇嘛没有去庙里,因为近些年旅游开发,本就不大的庙里房舍金贵,不是对外出租卖工艺品,就是被设计成了新佛堂,也好多摆放几个功德箱。红衣喇嘛们都有自己的住所,就在离大召庙不远的民居区内。当时还是平房四合院,我们进去后直接找小喇嘛‘阿古拉’,他是班达大师的后人,跟我算是发小,从前爷爷去大召庙喝茶,我总跟着过去,主要是为了玩。
喇嘛这个行业其实具有一定的家族性质,并不是看你天庭饱满,佛缘深厚,就会度你出家。而是在一个家族内,如果有人在庙里出家,就会帮衬后辈一把,介绍其中的人也去出家。
其实做喇嘛、和尚跟上班差不多,还有钱拿,若是不想干了,还可以还俗娶媳妇。
阿古拉小时候并不是喇嘛,只是跟在班达大师身边的亲人,小学初中都上过,跟普通孩子一样,只是后来上了宗教学院,才落籍到大召寺没几年,因为班达大师的缘故,他在庙里有些地位。
一身红衣的阿古拉见到我,当时就愣了下,问我“怎么了?”他是蒙古族,讲话有点口音。
我告诉他,自己摊上倒霉事儿,到里面再说吧。
他把我和喇嘛领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供着佛,有很重的香灰味。
倒上奶茶,我盘腿坐在炕上,先为他和喇嘛做了介绍,而后,才讲述起自己这些天的遭遇。
他闻言道“黄老邪,折腾你了?”
他口音很怪,我告诉他,何止,那家伙已经给我埋下了命桩,不死不休!
他听闻很气愤,说是要找黄老邪谈谈,不应该这样儿。
我忙劝他别去,但他不听,还告诉我,他爷爷圆寂前就嘱咐过他,说我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来找他,让他想办法帮我化解掉。
我和喇嘛闻言都很吃惊,没想到,老喇嘛竟然能瞧回算,还真是神了!
可其实,这里面的算法并不难,说出来一钱不值,都不用排盘,也不会‘宿命通’,就能算得出来。
尤其是佛家,什么是宿命通?什么样的人,将会做什么样的事儿,所谓三岁看到老,心思清明的人,一想便能琢磨出来。
首先,老黄皮子老怪心性狭窄,当年班达大师就瞧出来,它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再者,我爷爷那人不争不扰惯了,遇到麻烦事儿,肯定会躲出去游山玩水。
如此,麻烦也只可能落在我身上,因为我家在归绥,已经没剩下什么亲人。
所以班达大师笃定,我会因为这事来庙里找人帮忙。
但我真的很替阿古拉担心,主要怕他对付不了那老怪,因为他的本事……说真的,我不认为他有什么本事,也许他知道还不如我多……
但他执意要去,还让我回避,说我的出现只能适得其反,激起黄老怪的癫嗔之心。佛门处世讲究隐忍,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他打算自己去当说客。
如此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不想转过天来,阿古拉就住进了医院,黄皮子没见成,反倒被梁迁等人给揍了一顿!
我和喇嘛得到消息,风急火燎的赶到医院,发现他的问题不大,只是留院观察,头昏,怕有脑震荡。
我悄悄的问他“还谈不谈了?“
他告诉我“屁!”
他咬着牙说,一定要宰了那老黄鼠,还要扒了它的皮!
但草原上的黄鼠和黄皮子,是一样的东西吗?‘飞龙黄鼠’可是大草原上的美味,黄鼠狼谁愿意吃,臭烘烘的。
不过事情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因为不是每一只黄皮子都能成精,否则这世间的妖怪早就翻了天。而是这畜生身边有护身的物件儿,必须要先将这物件镇压住,才能将它除掉。
否则我们几个,完全白给。
我问他,是什么物件儿?他说他也不清楚,但肯定是白塔下面儿埋着的某样东西。
我闻言看向喇嘛,因为懂行的人都清楚,塔这种东西下面都有地宫,埋着东西,否则平白无故地不会盖出一座塔出来。
那东西可不是风景建筑,而是有说法的镇物,比如法门寺的塔底下,就埋着佛骨舍利。
南方盗斗的人中,有专门吃‘塔井饭’的,多会在古塔附近寻房租住,一住就是好几个月,神神秘秘的也不出来。其实是在院子里掏洞,摸到古塔底下偷宝贝,还有不少人因此发了财。
但古塔那么显眼的东西,日日夜夜都有人看守,我们想摸进去谈何容易。而且,归绥这座白塔四周空旷,周围没有建筑,想打洞,要隔着几里外开挖才行。
阿古拉这办法肯定行不通。
但阿古拉却说不怕,要镇住那物件,不是非要钻到塔底下才可以,他有办法!
我闻言翻了翻白眼,看向他。
难道他是想镇宝塔?我还斩河妖呢!
‘雷峰塔’都能把白蛇娘娘镇在下面儿,就凭我们几个,能把宝塔镇了?开玩笑!
结果他眼冒凶光的对我道“怎么不可能,我大召寺,珍珠八宝灯,龙牌,还镇不住嘛!”
我一听连忙捂住他的嘴,心说:爷爷呦,那可都是挂了号的一级文物,乾坤爷御赐的东西,难道你打算给偷出来,挂到白塔上去?!这可不是正月十五闹元宵,那八盏镂空的花灯不小,你能拿得出来吗?
结果,这位上了脾气的小蒙古死倔死倔,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能!”
我算是服了他,难怪蒙古人能打到欧洲去,脾气一旦上来,这胆子也太大了!
第二十四章 镇塔
阿古拉决定偷走乾隆御赐的‘珍珠八宝灯’镇塔,把我和喇嘛吓的不轻,因为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俗称‘搬罐子’,意为脑袋分家。
但阿古拉不以为意,甚至还气鼓鼓的跟吃了炸药似得,一再嘀咕——不就是借几盏破灯使使吗,咱不稀罕那东西,又不偷他的。
财大气粗的模样,让我和喇嘛连连咋舌。
外人眼中的国宝,对阿古拉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那东西天天就在他眼前摆着,他就好像是银行金库的工作人员,天天见惯了多少亿,多少亿的钞票,还会在乎那点小钱……
他说,每天晚上,大殿内都有守灯喇嘛,因为寺庙内的佛灯是不能熄灭的,还必须防火,毕竟大召寺是木质建筑。正巧,守灯的都是他的小兄弟,这事好办,一句话的问题!
结果还真如他说的一样,离开医院他就召集了一帮小兄弟,各个秃头脑袋,说蒙语,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后,便把这件事儿决定下来——杀到白塔去,宰了黄皮子!
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做和尚的,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不过黄教喇嘛,确实与青庙的少林高僧不同,这些人酒肉不忌,生猛起来,比螃蟹都横!
而且,他们这些人还跟负责看守‘白塔’的文物所的工作人员有交情,操着生硬的汉语对我保证“你,放心,有窝们呢!”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这样干,我和喇嘛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提着脑袋跟他们干一回。本来我不想让喇嘛参与,万一整出事儿来不死也要脱层皮,‘珍珠八宝灯’是国家一级文物,丢了、坏了谁也负担不起。
但喇嘛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去,他说,我就是他弟弟,我万一出了事儿,他对不起我母亲。
他小时候的学习不太好,为此总挨家里人的打,我母亲是他的班主任,就经常把他带回到我家吃住,手把手的督促他学习。
所以他对我母亲很感恩,一再说我是他弟弟。
如此,我们一行人说干就干,天黑下来后,便将大殿里挂了几百年的八盏宝灯偷了出来。还好那个年代没有监控视频,只有一抬简单的红外线报警器,小喇嘛们对其中的门道一清二楚,又是监守自盗,得意洋洋的告诉我——那破东西,蒙块红布就不叫唤了!
我们就好像是当年‘洛阳博物馆’的赤脚大盗,只凭着块红布,就把国宝给偷了出来……
我和喇嘛提前准备好了车辆,一台桑塔纳和一辆面包,开面包的人是喇嘛的朋友,姓冀,我们都叫他小冀。
那时候的人胆子都大,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大有人在,只要招呼一声,随叫随到,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所以小冀对我们的奇怪行为也没多问,安安心心的开着他的车。
好在后来我们没出太大的事,否则,非害了他不可。
比如,我有个初中同学就被判了十七年徒刑,为什么被判得,说出来现在的人可能都不信。
他家庭挺有钱,八十年代的个体户,开了间饭馆,但那家伙是胖子,还没什么胆量,平时跟着小混混们‘背茬子’,当马仔。
其实就是个凯子,混混们要是没钱了就找他要几个,还总去他家的饭店白吃白喝,并认他做了拜把子兄弟——老五。
某天,小兄弟们喝多了酒,某人就提议,小打小闹没意思,要干就干票大的,这样才能发大财!
一阵忽悠后决定,抢银行去!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混混脑子都简单,酒精上头,想什么干什么。
但有个很‘严重’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抢银行需要刀,买刀需要钱……
真是天杀的,银行都敢抢,还为几把破刀犯愁,只能说太奇葩!
于是这些人就找到了我那个同学,跟他借钱买刀,说要抢信用社,我同学一听来了兴趣,也要跟着去,因为大家都是兄弟,拜过把子!
但其他几人都觉得他太胖,得手后不好跑,就不带他去。
我这位胖同学就使了点小心眼,你们不带我去,我自己偷偷跟着……
于是几位小爷前脚打车刚走,抢银行去了,我这位同学后脚就打车跟了过去。结果到了地方后,几位小爷跟开车的师傅商量:“大哥,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我们进去抢银行,出来你再拉我们跑……”
当时具体是怎么说的,没人清楚,这些笑话只是后来人们乱传的,反正我是不相信,那些家伙会白痴到这个地步,说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开出租车的师傅闻言不干了,人家是成年人,怎么可能给些十六七岁的孩子当从犯?而且,这位大哥也是在道上混过的人,自诩为江湖老前辈,憷也不憷这几个拿刀的小傻逼,当时让他们滚下车,有多远滚多远。
结果几个小混混被激怒,对着司机师傅就是一阵乱捅,银行也没抢成,先把人给捅死了。
我那同学一看打起来了,挺仗义的冲下车去帮忙,结果几个小兄弟对他喊“老五,快跑!”
他就这样傻呵呵的跟着人家跑了。
当天通缉令就贴出来,连我同学在内五个人,转过天就被抓获归案,抢劫银行未遂,连带杀人,全都送进了看守所。
一直关到年满十八岁(当时的刑罚责任年龄),该枪毙的枪毙,改判刑的判刑。而且正好赶上九十年代的小严打,我同学被判了十七年徒刑。
说这些,主要是为了交代清楚当年的社会风气,以免之后的事情大家不理解,可以这样说,当时的年轻人思想很没见识,远没如今这么复杂,满脑子装得都是香港录像,黑色风云,脑子一热,啥也不怕。
所以我们里应外合偷国宝这件事儿,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只要胆子够大,没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与我们同行的包括阿古拉在内,共有五个小喇嘛,不但将宝灯偷了出来,甚至还带走了龙案上的佛经和龙牌。
说是要在宝塔上念经,镇压邪煞,同时还带过来不少灯油。
我很担心他们能不能搞定守护白塔的文物所的工作人员,结果多此一举,这些家伙确实些门道儿,很顺利地便混进了‘白塔院’,还跟下夜的工作人员有说有笑。
但我和喇嘛还有阿古拉没有进去,因为我们要留在外面,把黄皮子给除了。
当然,现场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鬼丫头悦瑾,但只有我能我看得到她。
她早早的就跟在我们车后,见我们下车,便靠了过来,不想引起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小喇嘛的怀疑,用蒙语警告阿古拉等人:“朱特格日!”
‘朱特格日’是蒙语‘鬼’的意思,蒙语我也会说,所以听的明白。回头再看悦瑾,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再次见面,悦瑾告诉我,那个大个子红衣喇嘛有佛宝在身,让我小心他……
真是莫名其妙。
当时天很黑,我们将车安排在白塔院外,让小冀看车。我、喇嘛还有阿古拉,一行三人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铁锹和手电,在院外的荒地中转悠起来。
我们这地方地广人稀,当年白塔四周还是一片荒地,长满了杂草。黄皮子到底藏在哪只有悦瑾说得清楚,据她说,那老家伙狡猾的很,有好几处藏身之地,我当时的‘观气术’修炼的也不到火候,除非是杵在我面前的鬼,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如此寻了一会儿,我们在某处缓坡前停了下来,我告诉阿古拉他们,到地方了,那畜生就藏在下面儿。
喇嘛攥着铁锹跃跃欲试,我和阿古拉让他等等,等白塔上亮起灯再说。并暗暗祈祷,乾隆老皇帝赐下来的宝灯能好使,镇压得住白塔下的事物。
毕竟,‘珍珠八宝灯’的年头太短,只是清朝时期的物件儿,归绥白塔却是金辽建筑,论念头,鬼才知道下面的东西有多邪乎!
传说,这下面埋得可是辽国国师‘白仙舟’的尸骨,一身巫术了得,有呼风唤雨之能,所以才建起佛塔镇压与他,以免他重生转世,再次为祸人间。
很快,白塔上便亮起一盏盏的彩灯,五色缤纷,照亮高塔,更奇怪的是,每一盏灯周围,似乎还散发着美丽的光晕,呈现九色光华,看得我们几个人迷迷糊糊。
喇嘛问我,看见那些光圈了没?
我告诉他,你青光眼吧!
这里面的事情我不想深究,宝灯、龙牌几百年都供奉在佛堂大殿,饱受世间香火,万万人的朝拜,年头虽然不如白塔长久,但其威势,也许真的能压制得住白塔也说不定。
喇嘛蹲下来看着眼前的破洞问我,能不能开挖?他已经找准了洞口,不太大,看着只比老鼠洞大一点。
我刚要说话,突然脚底颤动,悦瑾忙提醒“小心!”
我倒没啥,可是轰隆一声,眼前的喇嘛不见了!
等定下神儿来我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黑洞!像是谁家的坟头被人刨开,深不见底!
“坏了!”悦瑾焦急的道,直说自己少了防备。
话还没说完,漆黑的夜色中一个冷幽幽的声音传来,说道“娃娃,你事情做的太绝。”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老黄皮子急了,并掠走了喇嘛,这可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大脚印
喇嘛着了黄皮子的道儿,被陷在奇怪的穴坑内杳无音信,急坏了我和阿古拉,我当时就决定下去找人,不管死活也要把喇嘛找回来。阿古拉也表示同意,自己的兄弟不能丢,说着他就要往下跳,我急忙拉住他。
这种事情必须由我先来,因为我的身体素质要比阿古拉强不上,他虽然是蒙古人但却不太壮实,瘦小瘦小的像个书呆子。但就在我打算下跳的时候,悦瑾突然叫住我,将一物放在地上,对我道“我跟你一同去。”
我一看,竟然是她的‘童棺’,像是铅笔盒大小的放在地上。梁三三当日给我们看的正是这东西,她竟然带在了身边。
见我发呆,她催促我道“快啊,要不我近不你的身。”
闻言,我连忙将地上的‘养鬼童棺’捡了起来,黑灯瞎火的阿古拉没能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还问我,你做什么呢。
我重新扎了遍腰带,将军用t恤塞在裤子里勒紧,这样一来,就把‘童棺’揣在肚皮里。
我告诉阿古拉没啥,都小心点。
说完,我就出溜进了土坑,还好这坑不是直上直下的井洞,但坡度也不小,下去后,我手脚并用控制着下滑的速度。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感觉自己就跟瞎一样,虽然我带着手电但却不顶大事,下滑了大概能有半分钟或是一分钟,突然,我感觉到屁股下发空,‘噗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顾不上有多疼我连忙起身,打开手电左右乱照,并‘咔吧咔吧’地调整着手电的焦距观察四周。
我身处在一个很奇怪的土洞内,整个洞穴的直径能有四五米见方,前方黑洞洞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深,还有没岔路什么的。而在我左手上方,还有个水缸粗细的圆洞,我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我当时心想坏了,光顾着着急,却没有考虑清楚应该怎么出去,身上又没有手机,搞不好要死在这下面。
这时,不断有土渣从洞口往下掉,我知道肯定是阿古拉在往下来,顿时心急如焚——我们两个死心眼竟然都没想到回去叫人,最起码,也要在洞外面留个人!
这时身后有人道“傻看什么呢,别站在这儿。”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鬼丫头跟在身边,有她在这事就好办,我们虽然没有无线电手机,但却可以差遣小鬼,回去给人托梦……
我回头一瞅,这丫头竟然抱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身后,我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似乎我正在背着她一样,又似乎是她挂在了我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她,她却不断催促我离开这地方,她害怕。
听了悦瑾的话我只好往边上站了站,不一会儿阿古拉就掉了下来,娄底后,嘴里嘀嘀咕咕,揉着屁股骂“捏呢闹森。”这是蒙语骂人的话,看来他也摔的不轻。
我忙过去扶他,身后的悦瑾提醒我‘不要’,但是已经晚了,我刚把手搭在阿古拉的肩肉,就觉得身后‘呼’地凉风艘过,回头用手电再看,鬼丫头已经楚楚可怜的飞出老远,眼泪汪汪的坐在黑暗中。
“他身上有龙牌”悦瑾对我道。
我回头问阿古拉:“你带着龙牌?”
阿古拉很惊讶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拍打起身上的土渣,说道“放心,有窝呢!”
还是那副蒙古强调。原来他早有防备,将大召庙的御赐‘龙牌’带在了身上,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龙牌这东西是乾隆御赐给大召庙的宝物,上书‘万岁万岁万万岁’,与‘珍珠八宝灯’一样,几百年间一直供奉在召庙大殿,顶受人间香火众生的朝拜,积攒下的气势与功德自然不凡。有这块牌子在,阿古拉确实不用再惧怕黄皮子的邪法,更何况白塔上还有他四位师兄弟在燃灯诵经,压制白塔下的镇物。
不过‘龙牌’这东西对悦瑾的克制极大,所以悦瑾一再提醒我,离阿古拉远点,她害怕。
简单的看清楚了些附近的情况后,我和阿古拉商量,咱们一前一后朝里面摸索,这样万一出了状况,也好有个照应。
他自告奋勇的要走在头前,还说我身上没东西保佑,不安全。
我则告诉他我带着宝贝呢,但却没说是什么,我总不能告诉他,我身上背着一只鬼吧?
他信了我的话,于是我们两人没再扯皮,喇嘛还不知去向,拉开些距离后我朝前走去,悦瑾也再一次趴在了我的背后,贴着耳朵对我抱怨——你瞧瞧人家,谁像你这么傻,傻不拉几的就往下蹦,要是没有我,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在埋怨我没有带护身符就敢跑来抓黄皮子老怪,但她哪知道我家的穷,我和爷爷完全属于半吊子的道门子弟,没登过仙山福地,更没拜过祖师受箓,四本破书还是老中医害怕招灾惹祸,一分没要白送给我家的。
其实,我就是个穷当兵的,莫说是护身符,家里连块玉都没有,否则,猪才愿意背着鬼当护身符!
要知道,经常和鬼物打交道可没什么好事,比如我,三个月内已经被公安机关处理过两回,还贪上了人命官司……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惜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这些道理,否则我肯定老老实实做人,说死不踏上这条道儿!
我本来想问问悦瑾,刚才摔得疼不,她虽然是个鬼但也是小丫头,穿身白衣,脚蹬粉色绣花鞋,挺招人喜欢。男人嘛,都有怜香惜玉之心,鬼迷心窍之时。但我一开口说话,身后的阿古拉就紧张兮兮的问我“咋,咋了?!”
哎,真倒霉,这事儿还不能跟他解释,也只好老老实实的闭嘴,省着被人当成神经病。
我小心的朝前摸索,鬼丫头在我耳边不断地叨叨。
“你知道嘛,这是黄皮子坟,常年邪气侵杂,人总待在这种地方会生病的,尤其是男人,常入阴邪之地,会断子绝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她说的头头是道,还告诉我,多吃驴肉,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驴肉味甘性温,补气养血、滋阴壮阳,多食对男子最有好处……
我真不明白,悦瑾的封建小脑瓜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竟然对‘壮阳’这东西也有研究!
我当时还不知道黑驴蹄子是什么东西,听也没听过,否则肯定问问她,黑驴蹄子,真的可以辟邪压制僵尸?
后来我才搞明白,三山符箓道家所讲的‘驴蹄子’并不是真蹄子,而是用糯米制成的一个物件儿,粘合在一起像驴蹄子模样,所以才这样叫。
之所以制作它,主要是为了便于携带,否则跋山涉水洒一路,身上还沙沙作响……做阴阳先生的又不是宣传队,播种机。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糯米可以解毒,有药效,但凡百年千年不腐的尸身都有毒,就是放臭的饭菜里也有毒,不信你自己尝两口试试,看中不中毒……而古时的人,没办法制作太特效的解毒药,阴阳们又常年跟尸鬼打交道,所以身上不得不带些发干的糯米团子以防万一。
万一中了尸毒,就掰下来一点,熬粥喝。
糯米能行荣卫中血积,解芫菁毒,还能暖脾胃,止虚寒泄痢,缩小便,收自汗,发痘疮。
‘芫菁’则是一种有毒的小虫,被它咬到症状与中了尸毒差不多,所以古时的阴阳先生们常备‘驴蹄子’随身,解毒。
不过到了如今,糯米制成的‘驴蹄子’的效果已远不如解毒药甚至抗生素管用,世上也很少再有僵尸作怪,驴蹄子这种物件儿也就渐渐地没了存在的必要。
只是,药不能当饭吃,但驴蹄子可以,尤其是在古时,驴蹄子其实是常年行走江湖的阴阳先生们的随身干粮,方便食品,露宿荒郊野地,可以熬粥填饱肚子。
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驴蹄子’的历史,如果大家有需要,我不介意买几斤回来,捏几个给大家尝尝鲜。放心,绝对是粗粮纯手工制作的健康食品,绿色安全。
扯远了,还是继续说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为了找到失踪的喇嘛,我和阿古拉打着手电,摸黑儿朝前搜索,游荡在黑漆漆的黄皮子坟中。
手电这东西确实不太好用,光线太集中,在黑暗的环境下尤其如此,远没有火把好使,只有大功率的专业矿灯是个例外,但那东西我们当时还没有,只随着带着几把普普通通,塞一号电池的铝电筒。
用不了多久,电筒的光线就开始变得暗淡,发黄。
我内心焦急,担忧的看着四周感到奇怪。黄皮子才那么大点东西,怎么会掏出如此大的一个洞穴?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走了一会儿,悦瑾便提醒我,注意看脚下。
我忙朝脚下照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地上确实有东西!
应该说是有痕迹!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身后的阿古拉发现不对,也靠了过来,悦瑾则离我们俩远远地,去了前面儿探路。
“怎么了?”阿古拉问我。
我朝地面上指了指,阿古拉蹲在我旁边,问道“这是什么,脚印吗?”
他说的没错,地上痕迹确实像是一乱串的脚印,不过却是不是人的。我用手掌对比了下大小,跟我的手掌差不多,但层次分明,三前一后,怎么看都像是博物馆里的恐龙脚印。
这一连串的恐怖脚印到底是什么?从它的分布情况来看,绝对不可能是黄皮子留下的,因为脚印间的间距非常大,相隔着一两米远。
这让我和阿古拉变得犹豫不决,全都眼前突然出现的,超乎寻常的奇怪大脚印给搞蒙了。
因为这些东西实在太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令人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