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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俏夫人当道全文阅读

作者:洛星晨LXC     重生之俏夫人当道txt下载     重生之俏夫人当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三章 帷幕拉开

    第四百五十三章 帷幕拉开

    政务全权交由草儿处置,沐千寻与慕宥宸刚刚在樊宁落了脚,又亲率一队人马,足足五万人,坐镇达奚部落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五万人马,是紧急调配出来的,主力大军,会随着押运粮草的队伍,先后出发。

    打夏国来的消息,兵马粮草的筹备情况,也全靠着草儿传达,那些个繁琐碎杂之事,沐千寻甩手甩的轻易。

    身为一国之主,此次也算得御驾亲征了,却是宝马铠甲全无,气势略减。

    无奈,谁让沐千寻拗不过慕宥宸,倘若在车马一事上,耽搁了时日,边境平白生了变故,那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索性,她花再多心思在行头上,亦显不出气势,怀着身孕上阵的,这青葛部落百年以来,怕是都未有先例。

    不如实实在在的打一场胜仗,重振士气,自是不管她如何娇柔,三军将士,都绝无一人敢小瞧她。

    这行军路上,更为滑稽的,还有一事,那就是他们还带了一名稳婆……

    眼瞧着,沐千寻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此次又必定是一场恶战,还不知会打到何年何月,孩子定然是要生在这场战乱中了。

    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在匆促之间,找到一名靠谱且信得过的稳婆,真真不是件易事,自然要早做打算。

    这名稳婆姓蔡,穷苦人家出身,后因接生技艺高超,名声被邻里乡亲传扬出去,得了那些显贵的青睐,是首个居于樊宁的单姓之人。

    朔儿亦是她接生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了,用着放心,如今这青葛部落畏惧沐千寻的人不少,憎恨她的人,亦是不少,她须得事事小心,处处防备。

    马车中暗无天日,车外的景致也无心观赏,沐千寻便没日没夜,翻来覆去的睡。

    缩在慕宥宸怀中,睡容恬静,红润的唇瓣微微上扬,睫毛时不时的颤动。

    “下雪了啊……”

    慕宥宸颔首,望着她吧砸吧砸嘴,呓语的模样,轻笑,这丫头,还沉浸在夏国的记忆中,未能回神呢。

    她是笑着的,她是沉醉着的,她梦里,是欢快的,那,她便不再怕雪了罢,前世的点点滴滴,她大抵都尽数遗忘了吧,

    路经玉阳城,沐千寻满目的伤感,轻轻掀开车帘,又轻轻放下,悠悠叹息。

    当日,她将不堪重负的白雪留在这玉阳城的小镇中,为的是,盼着回时,还能再见着它。

    可惜了,青丝惨死魅影之手,白雪也终究没有独活,他们回时,白雪亦是化为了一具白骨。

    托付之人只是说,白雪突然间就不吃不喝的病倒了,请了兽医也束手无策,没过几日,就没了。

    兴许,白雪是感知到什么了吧,或许,是随着青丝去了吧,这世间,并非只有人,才知冷暖,才有情感的……

    未及达奚部落,半路就截到了韩莦已然进攻的消息,攻势迅猛,与预料中的时日,所差无几。

    一月,只需死守一月,这樊宁城中的军队便能抵达边境,两月,他们便能彻底拉开攻势,与韩莦酣畅淋漓的一战。

    帷幕已然拉开,沐千寻一反常态的来了精神,马车中摆了张小巧的案桌,勾画着部落边境的地势图纸,谋划起战事来。

    慕宥宸边抱怨边指点,这下子,他们可是有事可做了,二人不说,心中却是重视的。

    这毕竟不是过家家,战场上,任何一个决定,都能决定千千万万将士的生死,不是错了,还能重新来过的。

    一个疏忽,就将万劫不复,整个国家,都将成为他们失误的陪葬。

    战场上的输赢千变万化,每一局,都是在赌,拿活生生的人命在赌,他们不敢妄言,能够在安图勋彦手中讨好,他们只能拼尽全力。

    他们不能露怯,他们是将士们、百姓们的主心骨,无论心中有多么的游疑不定,都不能展现在人前。

    一路奔往达奚部落,沿途逃难的百姓不计其数,这路上,指不定又要有多少死伤。

    其余的城池,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难民,势必又要发生暴乱,这场战争,注定是多灾多难的,可他们此时除了快些平定战乱,别无他法。

    这些百姓,他们无力安抚,也没法救济,更劝不住他们留在原处。

    这些都是赫连锐绝造下的孽,他们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一下子,也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

    赫连锐绝野心起的那一刻,尸横遍野就已成了定数,只恨,他们未能早些除了他!

    二十余日的奔波劳顿,终于是到了,达奚部落,洹沙城,达奚首领出城迎接,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此时,虽大位已坐稳,却还未到与达奚首领揭开隔阂的时候,药丸一事,目前不宜外传。

    边境不愧是边境,这达奚部落的冬日,无关冷暖,站在城墙上,风大的,这嘴巴都要吹歪了。

    “战况如何,韩莦将哪里作为切入口了?玉枢还是居蓟?”

    拢拢身上的披风,望着城下进进出出的百姓,眼睛微眯。

    打入达奚部落,并非只有这两条路,也并非这两条路最为容易突破,只是,拓跋勒达定会为安图勋彦选这两条路。

    易攻难守,且可一路畅通无阻的攻占达奚部落的,那还要数漠板城的关卡,这条路,定是拓跋勒达为他自己选的。

    不知这其中利害的,都会以为漠板城机关重重,九死一生,唯有知情者,才明白,那都是假象罢了,为了迷惑敌人的假象。

    达奚首领依然臭着个脸,眸中闪过一道异芒,哼哼唧唧的应答:

    “居蓟关。”

    “好,明日本汗率军驻扎居蓟,会一会这个安图勋彦!此次,安图勋彦可有随军攻城?”

    “未曾,都是他钦点的将军在主战,安图勋彦那个狗贼,还缩在呼延部落腹地呢。

    部落长还是莫要亲临的好,居蓟现在乱糟糟的,冲撞了部落长的贵体就不好了。”

    达奚首领的言辞之间,满是鄙睨的味道,沐千寻径直冷笑出声儿。

    达奚部落此言,无非是在讽刺她带着身孕上战场,拖了大军的后腿,不相信她罢了,又怎会真心担心她的身子。

    对于一个轻视你之人,最有力的回击,并非讽刺回去,而是做到他做不到的,让他自行闭嘴,狠狠的打脸!

    若是将这五万大军交到达奚首领手里,顶多是能抵住韩莦的入侵,再多的,他怕是想都不敢想,而这五万大军,沐千寻可不准备让他们闲着!

    “本汗来得这边境,还会怕了那枪林箭雨不成?本汗亦是上过战场的人,倒是达奚首领……还未真正的经受过战争的洗礼吧?

    两月之内,韩莦绝拿不下部落的寸城寸土,本汗要他们平白损兵折将,还要折了拓跋勒达这条好狗!

    不知,这些达奚首领是否做得到,做得到的话,这兵权,本汗倒是不介意交到达奚首领手中。”

    沐千寻转身,背靠着城墙,发丝随风飘扬,挑挑眉,似笑非笑,气势绝伦。

    达奚首领瞬间胆怯,移开目光,不跟沐千寻杠着,心中仍不以为然。

    “若是本汗料的没错的话,拓跋勒达正在周旋着攻漠板呢吧?”

    “是……”

    达奚首领底气愈发不足了,沐千寻刚刚踏入这洹沙城,断然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些消息,难不成,还真是神机妙算了?

    沐千寻没有再问,盯着洹沙城下,默不作声,凝望了许久,背对着,达奚首领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

    “寻儿,城墙上风大,我们该下去了。”

    揽着沐千寻的肩头,慕宥宸语气轻柔,命令的语气。

    达奚首领眼眸一缩,内心一阵动荡,早就听闻,此二人感情甚好,不分你我,如今亲眼看来,还是忍不住心惊。

    好歹,沐千寻也已经是部落的主子了,慕宥宸还是这般旁若无人的称呼她,实在是不妥。

    慕宥宸不是没有考虑过此事,称一声部落长,一来,自己别扭,二来,沐千寻还不得魔怔了。

    “嗯,你将这路线图交给陌弦,要他率四万大军赶往漠板城,连夜前往,告诉他,务必不能走漏了风声。

    达奚首领,放消息出去,本汗将亲率五万大军驻守居蓟,势必要守住居蓟!”

    慕宥宸接过她手中的图纸,款款而去,留下达奚首领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既然拨了四万大军朝漠板去了,又哪来的五万大军驻守居蓟,就是将他这洹沙城掏干了,也变不出四万人马,补那五万的空缺啊。

    “为何……为何要派四万人马去漠板啊?”

    达奚首领惴惴不安的询问沐千寻的意图,沐千寻却是执意让他在此事上吃瘪,说来也奇怪,这达奚首领脑子都没长全,这么些年,到底是如何治理达奚部落的。

    “漠板城地势实在……啧,不然,也用不了四万人马啊!”

    沐千寻语拍拍达奚首领的肩膀,语重心长,只留给达奚首领一道潇洒的背影,径直下了城楼,不欲多言。

    派遣军队去漠板,自然是奔着拓跋勒达去的,与韩莦的战役开始之前,定要除了拓跋勒达这个心头大患。

    安图勋彦没了这条不怎么忠心的狗,对付起来,势必要容易的多,说不定,还能算计拓跋勒达在临死之前,反身咬安图勋彦一口呢。

    暗中行军,以守居蓟为幌子,是为了混淆他们的视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目的显而易见。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来去无踪

    第五百五十四章 来去无踪

    偏偏,达奚首领就是想不明白这期间的缘由,显然,沐千寻也没有掰开了揉碎了跟他细细解释的意思,给他找些事情做,省的他找自己的麻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居蓟城门前,沐千寻的车架未停,径直略过了前来迎接的居蓟城守,晾了个彻底,居蓟城守虽觉着面上无光,亦不敢多言,生怕遭了沐千寻无端的怒火。

    现下这青葛部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新任的部落长,性情暴戾,捉摸不透,王宫都屠得,还有什么是做不得的,他这个小小的城守,自是不被放在眼里的,他还是莫要自讨没趣的好。

    居蓟城中,灯火通明, 仍映照不清将士们面上的神情, 嘈杂喧闹,却是一个胆敢出来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全城戒严。

    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从马车中探出,示意停下,车帘被掀开,沐千寻露出半颗脑袋,招呼血允,附耳,喃喃了几句,又将脑袋缩回了车中。

    “部落长有令!就地扎营!”

    血允声音大的震天响,几名统领应了声,张罗着安营扎寨。

    血允赶着马车再次朝城中一处僻静之地而去,在专门为沐千寻备下的营帐前落了脚,入了这居蓟城,沐千寻却未曾露脸,平添了几分神秘。

    居蓟城守从城门前追到了营帐前,不为别的,只为这城中安起的营帐空了大半,与达奚首领密函中的五万兵马实实在在的不符。

    本想着,有这五万兵马镇压,这居蓟城,暂时是无恙了,但如今,城内兵马,与韩莦攻城的人马,仍是实力悬殊。

    沐千寻的营帐前,血允死死把守,帐帘大卷,横着摆设了一方纱质的屏风,隔着屏风,沐千寻与慕宥宸对立而坐,似是在商讨些什么。

    居蓟城守,一脸谄媚的笑容,冬日的夜,添了丝丝凉意,他却是满额的汗水,小心翼翼的张望着营帐中的情形。

    “部落长乏了,城守大人明日再来吧,还有,部落长吩咐了,城中空闲的营帐,一顶都不许撤!”

    血允口中称一声大人,语气却是极不客气的,神色冷冰冰的,好似与这位城守,有滔天的仇怨一般。

    居蓟城守面色愈发的挂不住了,但还是好言好语的,部落长跟前儿的人,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也得罪不起:

    “我就跟部落长说几句话就走。”

    “滚!”

    营帐内,沐千寻抽出腰间的佩剑,重重的往案桌上一掷,砰的一声,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之意。

    居蓟城守彻底变了面色,再无只字片语的废话,扭头就跑,身为一城之主,竟被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什么不足的兵马,顾不得为何城中的空营帐要留着,还是保命要紧。

    营帐中的人儿松了口气,朝着营帐外探头探脑,将衬在衣衫下的棉花布团抽出来,叫苦连天:

    “哎呀,热死我了,也不知主子何时能回来,要装到什么时候啊!”

    是沐千寻的容貌,一出口,却不是沐千寻的声音,赫然一个假冒的,至于真的沐千寻与慕宥宸,自然是往漠板去了。

    此次随着沐千寻到达奚部落来的,唯有夜晨一个女子,这假扮的重担,自然是落在她身上了。

    假扮沐千寻不难,难就难在……夜晨的身形,要整整比沐千寻高出一头,这一旦立于人前,必定穿帮,遂,只能躲在这账中,哪里还敢面见那居蓟城守,一切,都是按照沐千寻的吩咐来罢了。

    凌泽跟慕宥宸身影倒是相差无几,只是…那性情他是学不来的,温润惯了,又如何装的出冷漠,更遑论那般自然的与夜晨在人前亲热了。

    “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忍忍吧,把棉花揣回去吧,露馅就糟糕了。”

    温声和气的劝说,望着夜晨背影的眼神,一片光亮,当着面,他是断断不敢如此放肆的。

    明日,那居蓟城守定然还会来,这才刚刚开始罢了,为了防止居蓟城外的军队攻城,沐千寻的意思是先发制人。

    居蓟城守再来,便用一道计策打发了他,给城外的敌军找些麻烦,才会信了这城中的的确确驻扎着五万大军,漠板那边,行事也会事半功倍。

    赶往漠板的途中,沐千寻与慕宥宸一身黑袍加身,同色的斗篷连接着领口,罩在头上,同乘一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行驶缓慢。

    “慕宥宸!你快些好不好,再迟,我们就得在城外冻着了!”

    “为夫这不是怕惊了夫人腹中的小家伙嘛!

    何时到,都不晚,现在漠板城危机四伏的,心再大,也无人敢入眠了。”

    “……”

    沐千寻被慕宥宸的歪理挤兑的无话可说,今日可算是见识了一把,同时也庆幸,打樊宁启程之时,她没有执着于车马一事,不然,达奚部落被攻破,他们也到达不了。

    这从洹沙到漠板短短的行程,慕宥宸硬生生是将速度拖慢了三倍有余,不死心的再度催促:

    “你就不怕,拓拔勒达今夜就动手,到时候,可就无计可施了,我们布下的迷阵,就无用了。”

    “不怕,拓拔勒达多狡猾呀,之前他都没贸然动手,这五万大军抵达达奚部落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不弄明白这五万大军的动向,怎么敢贸然动手。”

    “……”

    沐千寻颓然的放弃挣扎,闭眼假寐,跟慕宥宸争辩,那简直是在找气受,她还是积攒些力气对付拓拔勒达吧。

    漠板城中,漠板城守达奚靖,连夜被惊起,迎接沐千寻与慕宥宸这两位突至的贵客,先是从天而降的四万军队,再是这两位活祖宗。

    真不知是漠板的幸还是不幸,再这么折腾下去,未来得及迎战拓拔勒达,他这把老骨头就被折腾散架了。

    放眼整个达奚部落,也唯有达奚靖,有几分真本事,遂,这漠板城,才会放心交到他手中,只是如今年迈,城中守卫气势低迷,拓拔勒达又来势汹汹,多多少少有几分力不从心。

    与旁人意见相左,他倒从未轻视过这个年纪轻轻的部落长,更是不信什么性情暴戾的传言。

    赫连锐绝是什么人,他不敢多言,能断定的是,绝不是平庸之人。

    沐千寻能从他手中夺位,能安抚得住那些个长老首领,能在短短几月内将部落牢牢攥在手里,能挥军边境,无论使的是何种手段,都不是暴戾一词可以诠释的。

    赫连锐绝当年亦是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部落长之位,当年掩下的血腥,又会比如今好到哪里,当年部落的明争暗斗,血流成河,他可是一一看在眼里的。

    不过是近二十年国泰民安,才无人再提当年罢了,遗忘,却不代表未曾发生过。

    如今战乱起,赫连锐绝竟有几分坐视不理之意,反正,他是没看出,赫连锐绝究竟有何动作,对此,他颇有微词,无奈人微言轻,才不敢妄言。

    不管沐千寻是否平定得了这场战乱,能否拯救部落于水火之中,起码,她没有一刻在闲着,起码,他看到了希望!

    漠板城北门,达奚靖、沐千寻与慕宥宸三人并排而行,踏踏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过道里,沉稳有力,振奋人心。

    远处染着照明的火把,里摇外晃,缕缕青烟,袅袅散去,夜里的风,透着几分凉意,手指触及衣衫,凉丝丝的渗骨。

    余光瞥及达奚靖,神色恭敬却无畏惧,不禁让沐千寻高看了几眼,此人若是可用,定能在这场大战中助她一臂之力,这达奚部落,能用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达奚靖,城**有多少兵马?”

    “禀部落长,共计一万三千余人!”

    亲眼所见,总比传言要靠实的多,愈是相处,对沐千寻的印象就愈是不同,传言,果然只是传言啊……

    沐千寻自打入了这漠板城,就一直在观摩,一开口,就无半句虚言,虽冷漠了些,却无那这个首领们的空架子。

    怀着身孕,深夜造访,为的,是这漠板城的安危,得此君主,还有何好诟病的,身为女儿之身,却是一丝不比那些男儿差。

    “即刻整兵,留两千上过疆场的老兵,三千新兵,其余的,连夜退据新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黑夜里,深幽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耀眼,夺目,如星如月,薄唇微动,颇有几分王者的凌冽。

    沐千寻近来做事,是愈发的雷厉风行了,从不解释为何,也从不给人半分商量的余地,深得慕宥宸真传……

    达奚靖泛白的胡渣一沉,眼神一闪,虽不解沐千寻的意思,不过念及那四万兵马,也着实没什么好忧心的:

    “是,臣下领命。

    天色已晚,臣下让侍卫领部落长到臣下家中休憩。”

    倘若达奚靖此时能预料到,待拓拔勒达进攻之际,那四万人马会不知所踪,且沐千寻会不说缘由的命他弃城,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将大半的人马遣往新邺。

    “不必了,本汗喜好清净,便在就近的营帐歇息一夜吧。

    无事的话,本汗不会踏出营帐半步,也望你莫要泄露本汗在漠板的消息,本汗理应身处居蓟的。”

    话罢,转身就走,来去无踪的,倒真是难以捉摸的,达奚靖此时是一个头两个大,既得紧急整兵,又得兜着城中平白多出的四万兵马与两尊大佛的消息。

第四百五十五章 埋伏

    第四百五十五章 埋伏

    居蓟城内,两万余人的兵力,却是硬生生将驻扎在城外,意图攻城的七万韩莦敌军搅和的天翻地覆,焦头烂额,退据了二十里扎营,一时间,再不敢打攻城的主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漠板城前,拓拔勒达成日挑逗,却是未曾动真格的攻过一次,达奚靖揣测不清他的意图,便一直耗着。

    某日,漠板城中夜风乍起,乌云蔽月,冷凄凄,黑压压的,气氛压抑,整整四万的大军不见踪影,营帐也拆的一顶不剩,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整座城内,只剩五千守军,而城外,守着拓拔勒达身经百战的三万余千兵马,虎视眈眈,一但攻城,漠板必定弹指可破。

    漠板城正门前,火光冲天,五千守军整装待发,沐千寻依然是那一身的黑袍,在军前绕来绕去,整座漠板城,无声无息,一片死寂。

    达奚靖的目光,跟着沐千寻的脚步移来移去,心中没底,沐千寻近来行事,是愈发的诡异神秘了,他实在是看不懂,她这又是唱的哪出。

    “两个时辰之内,拓拔勒达必定攻城!”

    语不惊人死不休,沐千寻轻飘飘的话一出,镇定的守军,即刻乱成一团,嘈杂声不绝于耳,不光是守军,达奚靖亦是着了慌。

    沐千寻此言,如此笃定,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而四万守军却恰巧不声不响的没了踪影,他又如何能不慌。

    眸光一闪,面色突变,极快的恢复如初,他是城守,他若乱了,又如何平定军心,身为头领,事先要做到的就是临危不乱:

    “不知……部落长有何对策。”

    “两千先锋准备迎战,三千新军退据北门,一旦城破,即刻逃离,与其余撤出去的守军在新邺会和!”

    城破……逃离……此等沉重的言语,无论是对生在这漠板,准备誓死守卫的守军,还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沐千寻的达奚靖,都过于沉重。

    一时间,军心愤愤,怨怒不平,达奚靖更是彻底傻眼,等来的,盼来的,期待中这位不平凡的部落长,竟会要守军不战而逃,竟会将漠板拱手送给拓拔勒达!

    “敢问部落长,他们逃了,城中的百姓,部落长当如何安置,他们的家眷,又当如何?”

    达奚靖压抑着,不甘着,年迈的面容,都被怒气冲击的发抖,沐千寻此行,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无声无息的败了他这漠板城吗?

    “百姓,家眷!自然是留在城中!这是命令,尔等只有遵从的份!

    你若是信本汗,今夜过后,本汗定保你这漠板城中的百姓伤不到一分一毫,你若是不信,你大可按照你自己的法子抵抗城外的叛军!”

    沐千寻死死盯着达奚靖苍老的眸,一片坚定冰冷,面上的情景,无一丝动容,心绪流转。

    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弃百姓于不顾,会为了百姓与身在高位的她争辩,不失为一个好城主,可惜,此时着实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无论他信与不信,最终都会妥协罢了。

    达奚靖用眼神在争执,终还是败下阵来,敌军数多、凶猛,而眼前的漠板,只有这寥寥五千人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将新邺的守军即刻召回。

    换言之,就算一万三千守军尽数留在城中,无那四万援军,他也无力阻挡拓拔勒达攻城,今夜,这漠板,是丢定了……

    或许,他该信她的,此时,他也唯有信她了,咬咬牙,全然是在呐喊发泄:

    “遵部落长之命,退据北门,随时准备撤离!”

    纵使有千般不情万般不愿,五千守军还是紧锣密鼓的两两分散,一片混乱,风沙张扬略面而过,夜色浓浓,颇有几分萧瑟。

    “达奚靖,你随着新军撤离,留一名守将便可!”

    混乱中,沐千寻拍拍达奚靖的肩膀,语气冷冷,却是柔和了不少。

    要他丢下守军,独自逃命,身为老将的他,心中如何过意的去,丢了漠板,弃了将士,他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你该知道的,这留下来奋战的,最终能存活下来几人,都要靠天意,而你,不能死,本汗收复疆土,少不了你这样的忠勇之士。”

    达奚靖心头猛的一颤,思绪一片模糊,收复疆土,沐千寻有此志向,却为何要平白葬送这漠板,或许……她有她的道理,或许……他真的老了……

    望着忙忙碌碌,吵吵嚷嚷的守军,沐千寻沉沉的叹了口气,与慕宥宸朝漠板城西退去,今夜,这漠板城,不是她的战场。

    战乱既起,就不可能不死人,她所能保证的,不过是尽量少死人罢了,为君者,岂能妇人之仁,这两千守军,是舍定了。

    果然,在沐千寻所料的时辰之内,拓拔勒达大肆攻城,倾尽全军之力,毫不留手,一副今夜不攻下漠板誓不罢休的架势。

    实力悬殊过大,地势本就不占赢面,不过半个时辰,城门大破,厮杀呐喊声响彻云霄,守军拼命逃窜,也只逃出城二三百人,城门前血流成河。

    拓拔楚行跨坐在马背上,趁着夜色的遮掩,面色更显阴柔,嘴角勾勒起一抹凶残的笑意:

    “给本将军追!”

    “慢!楚行,行事莫不可如此急躁,常言道,穷寇莫追。

    这远不是漠板城所有的实力,唯恐有诈,我们今夜是奔着漠板城池来的,逃就逃了,宵小之辈,有的是机会屠杀!”

    拓拔楚行颔首,退到拓拔勒达身后,高傲的扬起头颅,等待拓拔楚行的指令。

    从小娇纵坏了,若是没有拓拔勒达在,这几万兵马,怕是早就被安图勋彦蚕食尽了,难得,拓拔勒达还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一切,都在沐千寻的预料之内,拓拔勒达狡猾多疑,当他把重心放在防备漠板城原先的守军上,便不会再朝着别处想了。

    这亦是她早早将漠板城中的守卫遣至新邺的缘故之一,强强弱弱,真真假假,混淆了视线,才能将这个老狐狸一举拿下,机会,可是仅此一次的,再想引诱他入套,可就难了。

    “传本首领的命令!

    留三千将士守城,两千将士埋伏在北门外十几里处,凡有折返军队,一律诛之!

    其余将士,随本首领走,趁夜拿下野竹岭,次日攻占玉枢!”

    老态尽显,气势滔天,眼睛里满是熊熊燃起的欲,两腮微动。

    呼延部落,安图勋彦出力,他暂且不惦记,算是给安图勋彦个甜头,这达奚部落,他要牢牢攥着!

    浩浩荡荡的,不足三万的军队,朝着野竹岭而去,之前,漠板城尚是青葛部落的地界,野竹岭无须戒备。

    可如今,漠板城本就难守,拓拔勒达唯有占了野竹岭,这漠板才是真真正正掌握在他手中的,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谈他的宏图大业。

    野竹岭前,拓拔勒达喊了停,野竹岭地势陡峭,黑灯瞎火的,天亮之前,无法带着大军攻占野竹岭。

    唯有从峡谷绕道而上,而峡谷,素来就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是在夜里,无从防备,又怎敢贸然。

    虽说守军逃窜的方向,与这野竹岭的方向是两个方向,可拓拔勒达还是不放心,一个疏忽,可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派几个身手好的将士,沿着两处山岭跑一遭,若有敌情,即刻发信号告知!”

    沿边山岭,拓拔勒达派出的人马,跑到半道,无缘无故的毙命,静静的躺在杂草间,一动不动。

    两道黑影窜过,赫然是沐千寻与慕宥宸二人,沐千寻笑的一脸娇媚,蹲下身,满意的瞧着自己的杰作。

    “夫君,此次,可就要全靠夫君了,拓拔勒达留半条命即可。”

    “为夫遵命,陌弦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莫要逞强,这山路崎岖,务必要当心。”

    暗夜里,修长的手指略过耳畔,拇指抚过她的面颊,墨色的眸明亮如斯。

    对慕宥宸的嘱咐恍若未闻,转身低声招呼:

    “陌弦,将路上的毒针扫了去,找几个身形相当的将士,换上铠甲。”

    这野竹岭上,整整埋伏了四万大军,拓拔勒达一旦踏入峡谷半步,便插翅也难逃了,这大军,早在白日,就已然为他准备好了。

    半道洒了毒针,掩藏在杂草丛中,茫茫黑夜,那些探路的士兵,怕是没回过神儿来,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时机发信号弹呢。

    三万大军,拓拔勒达又岂会熟知每一张面孔,探路之人,必定不会是他的心腹,趁着今夜无月色照明,正是要慕宥宸蒙混进去的好时机。

    万事俱备,就等拓拔勒达入谷了,滚石、弓箭,可是备了足够的量,今夜,除了拓拔勒达,他的将士,包括他的宝贝儿子,一个都甭想活着出去!

    留着拓拔勒达,是为了给安图勋彦一份大礼,不然,她也不必这么煞费心机,拓拔勒达呵,也只是个开端罢了……

    能够谋算的如此一分不差,还得多亏了拓拔勒达那本意外到手的账册,凭着那本图册,预算拓拔勒达的目的,倒也不难。

    毕竟是拓拔勒达亲手绘出的图册,自是按着他的意愿来的,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靠图册,揣测他的意图,倒也不难。

    难得,拓拔勒达怕是临死,都明白不过来,他究竟败在了何处,到死,都还以为,当初盗走图册的,是澹台皓痕呢。

第四百五十六章 彻底铲除

    第四百五十六章 彻底铲除

    乌云翻滚着,隐隐发白的冷月,只凸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挣扎挣扎,依然无法逃脱乌云的束缚,夜,寂静的可怕,山中的虫鸟都静悄悄的,只剩风吹动竹叶的唰唰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野竹岭入口处,拓拔勒达严阵以待,随着两队探路人马的折返,面上紧绷的防备缓缓卸下。

    两队人马,几乎是同时出现,深埋着脑袋,齐刷刷的单膝下跪,无人发觉其中的异常,毕竟,他们都曾是同属青葛部落的士兵,轻易,又如何辨得出真假。

    而跟随拓拔勒达的人马,今夜是难逃一死了,良禽择木而栖,这些将士,弃了妻儿父母,将长枪长剑指向了自己部落的百姓,注定了,下场凄惨……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无人逼迫,怨不得谁,一但踏入那峡谷,这青葛部落,将会再多出近三万的幽魂。

    慕宥宸低低的垂首,混在十几名士兵中,满脸耻辱,冷冽的目光,恨不得将地皮盯出个窟窿。

    沐千寻可真会为他选差事,除了对慕云帆跪过,他还未记得给谁跪过呢,今夜,竟莫名其妙的跪了一个奸恶之徒,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待会儿,定要敲碎拓拔勒达的膝盖,方能解恨,沐千寻只说留他一条性命,他下手又何必客气!

    随着拓拔勒达的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整整齐齐的驶进了野竹岭狭窄的峡谷,步履匆匆,再无回头的余地。

    谷腹,队伍已然行驶到一个进退不得的地势,滚木、箭雨呼啦啦的从天而降,措手不及,避无可避。

    一时间,队伍大乱,将士们拼命的逃窜、嘶吼,如何的挣扎,都无济于事,做不到反攻,只能死死的挨着。

    拓拔勒达大惊大怒,震怒的声音被惨叫声掩去,狼狈的躲闪,周身被将士重重围住,倒是无大碍,不过终是年迈,面对如此架势,实在是无力招架。

    被簇拥着,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拦挡着,护着拓拔勒达折返,在此般危及的关头,除了死命的逃,再无他法。

    劈开身上的铠甲,露出身上的墨袍,腰间的玉佩闪着绿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慕宥宸脑袋一转,眸中溢满了嗜血的兴奋。

    目光,至始至终,都黏附在拓拔勒达父子身上,忍辱负重,费尽心机,又怎会让他们轻易离去!

    灵活的躲闪着偶尔殃及的滚石,长剑出鞘,一路横冲直撞,见一个,杀一个,剑锋被鲜血染红。

    拓拔勒达本就年迈,又受了惊吓,功力更是不够出挑,慕宥宸想要跨过人堆,伤他一二,简直易如反掌。

    黑暗中,混乱中,一道人影直射而来,无从防备,亦是防备不住,刺啦,剑锋略过衣衫,剑锋从他腿部划过,顷刻间血肉翻涌,鲜血直流,痛呼着,跪倒在地。

    慕宥宸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居高临下的望着在他脚下残喘的拓拔勒达,堂堂的拓拔首领,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轻易被算计,轻易被打倒,是生是死,仅在他一念之间,真不知,他是从何而来的信心,胆敢起兵造反,在安图勋彦的眼皮子下蹦哒,他当真以为,他能赢到最后吗?

    从一开始,他就未曾高明到哪儿去,不过是赫连锐绝的一颗棋子,还妄图想要了赫连锐绝的性命。

    终了,不过是扣着一顶叛贼的帽子,埋尸荒野罢了,他今日放了他,明日,他也仍逃不过安图勋彦的手心,丧家之犬而已!

    可,他却并未打算今夜就这么放过他,自作聪明,害人害己的人,着实是可恨的!

    一脚踩在他淌着鲜血的膝盖之上,骨头应声而裂,一脚踹过去,朝着人堆中倒射过去,之前护在拓拔勒达跟前儿的人,差不多都被他杀光了,还得给他寻个人多的地儿,护送他出去才是。

    耸耸肩,整整衣衫上的折痕,头也不回的冲着拓拔楚行而去,这个在军营中再三刁难他们,胸无大志,唯剩猖狂的家伙,今夜便将性命留在此处吧!

    拓拔楚行本身功力不凡,又身为大将军,要想逃出去,比拓拔勒达的胜算要大的多,可惜了,有慕宥宸插手,他就什么都不是。

    前路被堵住,拓拔楚行不耐烦的定了目光,却是猛然一滞,面色突变,见鬼似的,身形朝后拼命退去,慌张不安。

    他可是与慕宥宸比试过的,功力悬殊到何种地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心坠到了谷底,仍心存侥幸,明明,前一刻,他还有望统治部落的,怎么后一刻,竟就落入了这般性命不保的地步。

    无论是正面迎战,还是抵死逃窜,今夜,慕宥宸都打定了主意要他的性命,留下他,难保不会后患无穷,若不是为了他的性命,慕宥宸也不必亲自混入这叛军中来。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谷中再无此起彼伏的惨叫,整座被夜色笼罩的野竹岭,都透着几分诡异阴森。

    清冷的夜,瑟瑟的风,依旧吹不散这谷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浓郁、腥臭的令人作呕,这野竹岭的峡谷,几乎被尸体跟滚石填平。

    天色蒙蒙发亮,峡谷中的惨状,渐渐清晰,近三万的将士呐,除了随着拓拔勒达逃窜出去的几人,一夕之间,全部呜呼哀哉。

    四万将士一路追杀,虽未能阻止事先安插在漠板城中的三千将士逃亡,但守在通往新邺必经之路上的,埋伏起来的两千将士却是一个都未能随着拓拔勒达逃走。

    沐千寻并没有对他们下手,既然,他们已经对这场战事造不成任何威胁了,那,留他们一条性命也罢,真正的厮杀起来,死的,又岂止是两千人。

    两千叛军,尽数被捆绑囚禁,留在漠板城中,只要战事结束之前,他们能安分守己,他们的性命,便算是保住了。

    四万大军,驻扎在漠板城的边边角角,铁桶似的,不给敌军偷袭的机会,沐千寻传了命令到新邺,命达奚靖即刻领着所有守卫,折返漠板。

    这一夜,可谓是惊心动魄,漠板城莫名其妙的失而复得,刚刚入了新邺的守卫,脚跟儿还没站稳呢,这漠板就又回来了?

    此战,不仅仅是绞杀了拓拔部落的叛军,大快人心,更是鼓舞了士气,打开战以来,漠板这一战,是唯一的胜仗!

    新任的部落长,凭着不足两千将士为诱饵,诛杀叛军三万人,消息无人压着,很快,便在青葛部落大大小小的城池传扬开来,边境,更是传的火热。

    达奚部落往外逃难的百姓,渐渐的停了势头,在外实在存活不下来的百姓,也闻着传言,回了达奚部落。

    因着这快心一战,百姓是愈发的相信,这部落,不会亡,这战火,不会殃及达奚部落,这战争,终有停下的一日!

    一夜,整个青葛部落的变化,翻天覆地,沐千寻却未因着一场胜利,敢掉以轻心,援军赶到尚需时日,在此之前,一切变故皆有可能,更何况,信你的人越多,你肩上的担子就越重,又怎敢疏忽呢……

    达奚靖还来不及跟沐千寻道一声歉意,还差她一顿庆功的宴席,沐千寻就已然风风火火的带着两万兵马,杀到居蓟了。

    在漠板周旋了这么些时日,想必替代她的夜晨,已经被那个难缠的城守,缠的焦头烂额了。

    此战风声一起,夜晨的假身份是按压不住了,居蓟城外的敌军,也不会等她慢慢缓神儿,处置起来,除一个快字不能解决!

    一月的时日,说短不短,说长亦是不长,在等待援军的漫长一月,拓拔勒达彻底的被铲除,韩莦也同样元气大伤。

    没了反抗之力,又在漠板一事上失了安图勋彦的信任,凭着安图勋彦的性子,自然是打算毫不留情的吞了拓拔勒达这个祸患。

    筹谋来筹谋去,反倒丢了全部身家,于韩莦,他只是一条不忠诚的走狗,于青葛部落,他是陷部落于水深火热的叛贼,里外不是人。

    当一个人失去了一切,再没什么好失去的时候,自然是谁碰谁死,拓拔勒达便毫无悬念的狗急跳墙了。

    安图勋彦执意不给他活路,他也不想让安图勋彦好过,凭着连带留在陵水的,统共不足万人的兵力,与安图勋彦斗的不死不休。

    越是斗,仇怨就越是深,之前给安图勋彦挖下的坑,此刻正是能用上的好时刻,前前后后,为了彻底剿灭拓拔勒达,安图勋彦整整赔进去四万有余的兵马,可谓是损失惨重。

    分散了注意,达奚部落倒是落的清闲,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拓拔勒达弃了陵水,陵水最终却回了达奚部落的手中。

    安图勋彦气的跳脚,费心费力,死伤惨重,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怎能心甘情愿,前前后后进攻了几次,都未能如愿得逞,也就不了了之了。

    忍气吞声,设计保城,实在不是沐千寻的性子,待到援军一到,便不必一味的躲躲藏藏了,压抑的久了,就该酣畅淋漓的一战了!

    一月之期,转眼即到,打青葛部落筹及的兵马,共十万有余,林林总总的算下来,足有一战之力了,这部落,暂且,算是守住了。

    只是离反攻,还有一定的差距,想要夺回呼延部落,还少不了夏国的襄助,得一步一步来。

    毕竟此次韩莦可是倾尽国力了,征讨来的新兵,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岁,也真真是丧心病狂。

第四百五十七章 忽然发难

    第四百五十七章 忽然发难

    与援军所至相差无几日的,是慕云帆病逝的消息,青若亲笔,盖了皇后的印章,加急送到,消息真切的,无半分还转的余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终了,慕云帆还是未能熬过这个冬,为夏国的江山操劳了半生,撒手人寰了,与南宫翎葬在一起,是他临终前唯一的遗愿。

    神志不清,也还是搁记不下南宫翎,那个陪他征战沙场,托付终身,最终郁郁成疾的女子……

    慕宥宸无悲无喜的,无论是行事还是神色上,都与往日无异,似乎,慕云帆的死讯,真的一丝都没有牵动他的心绪,冷漠的,仿佛死的只是个陌生人。

    沐千寻却是知晓,他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的,毕竟,他们是父子,人死如灯灭,记挂的,也就唯有待他的好罢了。

    那日,消息初到,慕宥宸目光飘忽的盯着那信纸看了两三遍,随手一抛,漫不经心,一副那消息根本无关紧要的模样。

    眉梢眼角依旧染着温温的笑意,不显僵硬,过分的随性,手指插在沐千寻的发间,吻来的突然。

    与平日无异,只是这吻来的不合时宜,便多了几分心酸,辗辗转转的,缠缠绵绵的吻,任凭凌泽手中攥着情报跑了三四趟军营,也仍旧不愿撒开沐千寻。

    不舍的推开他,任由他放纵,这莫名一吻,她难以体会,他究竟融入了多少复杂,但她懂他,心慌意乱,茫然无措之时,总是想不问缘由的亲近彼此。

    那日在鬼逸的竹屋,他性命垂危之际,她不也是如此吗,这一吻,就当是他的发泄,就当是她的安慰吧。

    夜色,迷茫着视线,沉静着心绪,透过营帐的缝隙,一缕惨白的月光,照射在地面上,晃在心里,难眠。

    手臂枕在脑袋下,心思澄明,感受着扣在他手中软绵绵的玉手还微微用力,他便知,她还未睡:

    “寻儿,快过年了吧……”

    “嗯,快了,不足半月了。”

    往年,到了年根儿底,皇城,总是热闹的,雪色交织着喜色,家家户户,都红红火火的,今年,遇到了国丧,怕是热闹不起来了。

    是啊,还有半月,慕云帆偏偏没能撑过这半月,未能抓住这最后一个年头,年下的丧事,总是格外凄凉,他是尽不到送终的孝道了……

    “寻儿……”

    “嗯?”

    他不应,他只是想唤她的名字了,有她在身边,纵使心头拥堵,也总是安心的,慕云帆的死,是意料之中的,不悲伤,却是忍不住难受。

    “寻儿?”

    “……”

    慕云帆心中埋藏的复杂,未曾表露出来,而是尽数发泄在了敌军身上,接过了沐千寻手中的兵权,狠狠的与敌军交锋。

    沐千寻亲封的大将军,统率三军,本不必亲自上战场,他却执意亲临,冲在将士们的最前端,发泄心中的烦闷。

    有慕宥宸亲自出手,敌军的将领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毫无招架之力,慕宥宸剑锋所到之处,都跟切豆腐似的。

    明明敌军数多,明明敌军占尽优势,可却是场场都必败无疑,没了将领,还遇上慕宥宸领兵的韩莦军队,几月以来积攒起来的气势尽散。

    自从援军到了之后,韩莦每每挑衅,都无不战之理,虽说看似胜负旗鼓相当,可这韩莦用的兵力,哪次都是在青葛部落之上的,无奈,就是讨不了好。

    从坚守到迎战,青葛部落一反之前的低迷之态,占尽优势,反观韩莦,苦苦打了这么些时日,除了损兵折将,耗费粮草,是一无所获。

    愈是急功近利,就愈是容易自乱阵脚,之前是过于轻敌,现下是难以稳定军心,败势显尽,攻城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布局却是一次不如一次。

    如此,沐千寻自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安图勋彦没有那么蠢,不会任由他的部下,将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轻易就拱手相让。

    韩莦此次准备充足,这些时日也只是伤了皮毛,着实还不到言败的时候,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眼看着夏国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韩莦这边却突然发难。

    初始几日,只是强硬猛攻,还招架的来,之后,好几日没动静,他们兵力有限,无法反攻,只能静候,没曾想果真是风雨前的宁静。

    韩莦军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备了个大招给他们,松散了夺下的呼延部落各城的守卫,突然聚了二十万大军在蜓拓,直逼漠板城而来,令他们毫无招架。

    安图勋彦是料准了,就算放松了几座城池的守卫,他们也不敢贸然偷袭,以达奚部落现在的局势,就算夺回了城池,也无兵力守住。

    漠板城,是拓拔勒达的葬身之地,同时也露了破绽,安图勋彦径直准备将漠板作为切口,攻他们个出其不意。

    如若他们聚齐所有兵力死守漠板,兴许守得住,那居蓟、玉枢两座城池,就必丢无疑,一旦开了缺口,之后再想对付韩莦,可就得大费周章了。

    更何况,他们此时还不知,安图勋彦有什么后招等着他们呢,目的,又是否只是在这几座城池呢?

    只要夏**队一到,安图勋彦做再多,都是垂死挣扎罢了,那,他究竟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遂,漠板不能丢,居蓟、玉枢同样不能丢,可面对这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兵马,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应对之策。

    漠板城,腾出七万的守卫,已然是极限,本就难守,又如何凭着这七万守卫,对抗那二十万大军。

    漠板城中,达奚靖愁的眉头不展,苍老的面庞,似乎比上次见,又多出了几条皱纹,守着这漠板,寿命都得比旁人少几年。

    这漠板城还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避开了拓拔勒达,又迎来了二十万大军,难不成这老天,真要收了漠板?

    沐千寻盯着悬挂起的地势图,揉着鬓角,毫无头绪,若这漠板附近有悬念可利用,也不会被冠上个易攻难守的头衔了。

    兵力,地势,样样告急,难道,此次真的只能弃城了?守了将近两月,真的就守不住了吗?

    此次败给了安图勋彦,他日,又怎敢妄言夺回呼延部落,将敌军逐出青葛部落?就这么认输了吗……

    尖尖的指甲掐进掌心,长长的叹息,忽然,眸光流转间光芒顿现,嘴角勾勒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既然,在自己的阵营无计可施,那不妨在敌军的阵营做些手脚,不战而屈人兵,方为上上策,只需拖到夏国兵马一到,任安图勋彦也再翻腾不起什么浪花了。

    二十万的兵马聚在城中,想必囤积了不少粮草,只要毁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势必无法再打攻城的注意,这样,他们眼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达奚靖,城中可寻的到磷粉,大量的磷粉!”

    沐千寻的眸中满是兴奋,声音冷冷清清的突兀,颇有几分深不可测之意,好在,达奚靖已经习惯她的行事风格了。

    微微一愣,颔首,眼睛里尽是茫然:

    “有,征战之期,又是多灾多难的边境,少不了有磷粉,漠板城中多的是。

    只是此物过于凶险,一个不慎,性命都保不住,着起来一下子扑都扑不灭,不知,部落长要磷粉有何用?”

    “扑不灭,才最好呢……

    自然是为了保住这漠板!去准备磷粉,收在瓷瓶中,有多少要不少!

    多派遣些人去,一个时辰之内,务必收集好了!

    再在军中寻百十来个擅长养蛇的女子,陪本汗连夜出趟城!”

    只听得沐千寻嘟囔了半句,雷厉风行的下令,沐千寻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经上次一役,达奚靖是再不敢疑心她的决定了,她说的,自然有她的道理,唯她的话是从。

    “是!臣下遵命!”

    盯着那卷起落下的帐帘,拇指指节扣着案桌,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心中仍然乱作一团,也不知,此计能不能成事。

    青葛部落不同于夏国,有什么女子不得参军的铁令,只要有一技之长,皆是一视同仁,此次随军出征的女子亦是不在少数,寻几个擅长养蛇的,该是不难的。

    夏国与青葛部落开战之时,之所以连连丢了几座城池,是因着青葛部落的女兵擅长用蛇,每每都因着毒蛇的出没,溃不成军。

    磷粉亦是夏国所没有的,上次瞧着拓拔楚行的营帐燃的那么激烈,沐千寻更是深知磷粉的威力。

    如若…这两者结合呢?磷粉易燃,只要大量的入了蜓拓,蜓拓城内的粮草,怕是就保不住了,烧了他们的粮草,看他们怎么饿着肚子攻城!

    蜓拓守卫森严,城墙高筑,凭人力想要趁夜混入,怕是不易,况且,就算是进去了,蜓拓那么大,一时之间,也寻不到粮草的下落。

    蛇就不同了,只要有个缝隙,就钻的进去,身上裹上磷粉,数量多了,不愁没有一条窜不到囤积粮草之地的。

    今夜,她要隔着城门,将蜓拓闹个天翻地覆才行,难保敌军不会明日就攻城,错过了今夜,这漠板,危矣。

    晾在空气中,微凉的手掌忽的一热,整个人一颤,瞬间回神,抬眼,对上慕宥宸含笑的眸,释然一笑。

    “ 寻儿,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你信我。

    别勉强自己,你还有我呢。

    就算这漠板要丢了,大可背水一战。”

第四百五十八章 鲁莽行事

    第四百五十八章 鲁莽行事

    停停顿顿,柔柔合合,却是字字入心,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手心贴着手心,驱散了那股凉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四目相对,心中一片柔软安定,傻傻的笑,一切,不言而喻。

    帐帘突的被掀开,达奚靖尴尬的轻咳,老脸微红,垂首以待,握着手中的瓷瓶,有几分不知所措。

    沐千寻蹭的将手缩回去,眸色一乱,亦是颔首半掩了神色,睫毛忽闪,似乎是被撞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慕宥宸强忍着笑意,无奈的将手缓缓从桌上移开,平日里,比这放肆的事他们都做得,今日,这丫头怎么倒害羞起来了。

    谁让……沐千寻总是在达奚靖面前以一副王者的姿态自居呢,今日这架子,算是白端着了,也罢,反正有慕宥宸在,迟早也会撞到。

    “禀部落长!一切都安置妥当了,部落长准备何时动身?”

    “即刻动身,越快越好!”

    沐千寻腾的起身,接过达奚靖手中的瓷瓶,飞快的出了营帐,有几分迫不及待逃窜之意。

    “可要臣下随行?”

    沐千寻突然别扭起来的模样,着实令达奚靖头疼,这个主子,真是愈发的捉摸不透了,比天边的云彩还变幻莫测呢,诚惶诚恐的询问。

    “不必,此次你帮不上忙,守好漠板,就是帮了本汗的大忙了!”

    轻咳一声,利落的翻身上马,被慕宥宸狠狠的瞪了一眼,瑟缩一下,别开目光,不敢看慕宥宸那阴沉的几乎滴水的神色。

    摇摇头,踩着马镫稳稳的坐在她后背,大手一捞,将她紧紧箍在怀中,胸膛贴上她的后背,紧密无缝隙,不顾她的僵硬挣扎,就当……是给她的一个惩罚吧。

    真是,一个疏忽,这丫头就又逞强了,眼看着,不足两月就要生了,还是这么不知深浅。

    一行人扬尘而去,独剩达奚靖在风中凌乱,满面漠然的转身,回了营帐。

    蜓拓城下,黑影翻飞,贴着蜓拓的城墙,各展本领的招呼着附近的蛇群,寂静的荒野,沙沙声一片。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盘踞着的,尽是扭动着身形的,大大小小的蛇,听话的朝着蜓拓城门口聚集而来。

    慕宥宸惦着脚,借力蜓拓光滑的城墙,凌空而起,将手中的瓷瓶拔开,瓶中的磷粉均匀的洒在蛇的身躯之上。

    一瓶接着一瓶,直到带过来的瓷瓶尽数丢弃在地上,慕宥宸才得以平稳着地,立在沐千寻身边,眸中含着笑意,邀功似的。

    眼瞧着,召集来的蛇,尽数钻进了蜓拓城中,沐千寻淡然一笑,这第一步,是成了,就看这些蛇,能否争气了。

    随即,闭上眸子,眉头紧蹙,一只只蛊虫,从衣袖、手背、颈间一只只,陆陆续续的爬出,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沐千寻的面色微微泛白,逞强一笑,慕宥宸扶着她的手臂,满目担忧。

    磷粉易燃,却还是有不燃的可能,倘若城中到处是火星,那便不愁这些磷粉燃不起来了。

    这些蛊虫,与她心意相通,又在顾城误食了暗草,有了追踪的本领,想要通过它们感知到城中哪里有明火,自是不难。

    城中定有照明的火把,只要触及,磷粉定会熊熊燃起,满蜓拓都是磷粉,燃起来,火势怕是止不住呢。

    这些蛊虫,皆是靠着她的血气存活,一下子放出所有的蛊虫,又要时时感知它们的动向,精力着实是不够。

    蛊虫一旦在城中遭到击杀,她也必被连累,盼只盼,无人发觉,无人制服,毕竟,这些小家伙,个个身染剧毒,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灭杀的。

    很快,蜓拓城内就不出所料的大乱起来,叫声、喊声,脚步声乱糟糟的一片。

    蜓拓城内火光冲天,浓浓的烟雾飘散在蜓拓城上空,整座蜓拓,都笼罩在一场大火中。

    蜓拓城外的天,都被城内的火光映亮了几分,透过城门的门缝,城中的火势,可见一斑。

    城内的叫声一阵比一阵凄惨,凌乱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比预想中的,还要乱。

    可能……这场连绵的火,烧掉的,还不知是敌军的粮草,还能烧死不少将士呢……

    一瓶的磷粉威力大,那数瓶的磷粉威力叠加起来,自是更大的,一旦触及,真真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部落长!是否该返回了?”

    一名女统领跪倒在沐千寻面前,低垂着眼帘,好奇的询问。

    这,大抵,就是沐千寻此行之意,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此地便不宜久留,毕竟,他们又不是来看热闹的。

    “不行……你们先折返回漠板城外等本汗,本汗的蛊虫……被大火困住了,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沐千寻的面色却是越来越苍白,死死咬住下唇,回应的虚弱而吃力。

    身躯靠着城墙,软绵绵的缓缓滑落,浑身都不住的打颤,无一丝力气,额上的汗水,如雨般落下。

    沐千寻忽然间的变故,可是惊坏了慕宥宸,扶住她的身躯,满面的慌乱,声音发紧的呼唤她的名字:

    “寻儿?寻儿?”

    只要是她有一丝一毫不适,他都惊慌的要死,他情愿,她所有的苦痛,都由他受着才好。

    沐千寻摇摇头,盯着慕宥宸,深幽的眸光芒涣散,生不出一丝力气回应慕宥宸,只是紧紧的盯着他,抓着他的衣袖,死死不撒手。

    意识一片模糊,似乎被困在那大火中煎熬着的,不是蛊虫,而是她的躯体,从心头泛出的焦躁炙热几户冲毁她的意识。

    脑海中混沌的虚无,思绪飘飘散散的,是她太低估火势的威力了,一旦困住那二十万大军,她的蛊虫,也无法轻易脱身了。

    靠在慕宥宸怀中,脑袋软软的落在他的肩头,大口的喘着粗气,视线越来越模糊。

    “将军,可要护送部落长回去?”

    瞧着沐千寻的模样,慕宥宸几欲奔溃,冷冷的斥责:

    “滚!让你们折返没听到吗!”

    “可是……”

    “滚!”

    慕宥宸猛的抬头,纵使在夜晚,明亮的眸中的那抹嗜血之色也清晰可见,随行的女子皆是大气都不敢出的跨马离去。

    平日里的慕宥宸,也只是冷漠了些,此时,却是反常的暴戾,大有再违逆他一句,就立马拔剑相向的架势。

    沐千寻只觉着心头一痛,呜咽出声,是一只蛊虫生生被烧死了,钻进了士兵的身躯,也还是难逃一死。

    紧接着,意识完全消散,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晓了,只觉着后来,浑身解脱的一凉,就无碍了。

    再然后,是辗辗转转的难受,在睡梦中,也难受的打紧,蹙起的眉,始终没有舒展。

    次日,天已大亮,漠板城的危机已除,蜓拓却是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不光是粮草,城内密密麻麻的帐篷,被烧的一顶都没了,城墙地面黝黑,未扑灭的火,仍旧星星点点的随处可见。

    活活烧死了三万之余的将士,重伤的两万有余,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二十万的大军,攻城不成,险些因着一场大火全军覆没了。

    蜓拓城内满目狼藉,遍地是烧焦的蛇尸,城墙被熏的一片一片的焦黑,城中的水,几乎都用在了这场大火上,井水都几乎干涸。

    漠板城内,达奚靖的宅子中,沐千寻躺在床榻上,小脸儿发白,任凭慕宥宸逗弄,也仍纹丝不动。

    大火一烧,蜓拓城中的二十万的军算是撤了,粮草全无,负伤在身,士气低迷,这一把火,韩莦的败势都奠定了。

    韩莦再没有发动攻势,蜓拓只剩了三万将士守城,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此时夺城,轻而易举。

    可惜,人手不够,夺了城也守不住,只好作罢,此时,守好漠板城才是重中之重,免得韩莦又出什么幺蛾子。

    再有两日,夏国的军队,就能赶到达奚部落,这场混乱的战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只是……沐千寻一直没有苏醒,宣尽了这城中的巫医,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脉象不稳,其余的,倒是无大碍,可就是醒不过来。

    面色渐渐的恢复如常,胎气亦是平顺,慕宥宸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塌前,惆怅的要命。

    明明是顺顺当当的事,却还是出了意外,明明守在城外,她却还是受到了波及,若知如此,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这般鲁莽行事。

    管他什么漠板城,管他什么战事,他要的,从来只是她安好罢了。

    不是他一离开她的身边,她就会出事吗,可这次,他明明是守着她的啊,怎么,还是出事了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阁楼的栏杆上,暖暖的温和,青葛部落的冬,本就无关寒冷,近日更是再度转暖了。

    自责,难过,涌上心头,慕宥宸的眼角染上几分湿意,无奈叹息,抓着她绵软无力的小手,在她耳边喃喃:

    “寻儿,你醒过来好不好?萧寒与魅儿就要到了,你要起来迎接他们啊。

    你要让他们看到你躺在这里的样子吗,他们会嘲笑你的……魅儿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

    醒来吧,我的好寻儿,好夫人……”

    带着层层硬茧的拇指,一遍遍轻抚她的手背,叹息,苦笑。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总是这般多灾多难的,不是她守着他,就是他守着她,何时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尘埃落定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尘埃落定

    夕阳西沉,屋内的光线昏暗不堪,未燃灯火,慕宥宸一半的面颊被阴影笼罩,手掌包裹着沐千寻的手掌,怔怔出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慕宥宸,手麻……”

    床上的人儿睫毛微颤,软绵绵的低喃,随即,将脑袋偏向慕宥宸,无力的挣扎着那只被抓的发麻的手掌。

    慕宥宸挺着了身子,喜出望外,将沐千寻好不容易抽出去的手,蹭的抓回来,用力攥紧:

    “寻儿,你可算是醒了。”

    纤细的玉手猛地抽搐,酥麻的感觉直击整条手臂,动弹不得,沐千寻苦笑着,一脸无奈:

    “真的麻……”

    慕宥宸后知后觉的撒手,摊开掌心,明亮的眸子间,尽是无辜。

    “你话怎么那么多,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的,都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发丝凌乱的撒在枕头边缘,语气依旧绵软无力的,发白的唇瓣一片干涩,面上仍旧染着柔和的笑意。

    手指抚过她消瘦的面颊,略带抱怨,爱意在那细微的动作间化开:

    “这不是担心你吗,听到了,怎么还这么晚才醒来,真的吓死我了。”

    “这不是……一下子,醒不来嘛。”

    她望着他,他望着她,一室无言,流淌着暖暖的温情,直到视线愈发的模糊,慕宥宸才起身恋恋不舍的燃了灯火。

    沐千寻此次与其说是昏迷,还不如说是沉睡,因着那一场大火伤了心神,遂意识一直恍惚,受蛊虫的影响,在梦中恢复心神。

    蛊虫只死了一只,其余的,钻进了水井里避难,倒是无恙,只是受到了惊吓,沐千寻也跟着被牵连。

    好在,是她的功力恢复了,若换成以前,怕是都逃不过这一劫。

    这些,他倒是未曾跟慕宥宸坦言,她只是告诉他,就算那些蛊虫尽数丧命在那场大火中,她也就只是多躺几日罢了。

    是她的疏忽,好在此次只是虚惊一场,不必给他再寻烦忧,不负天下人,又怎敢负他?

    押运的粮草早到一日,夏国的二十万军队,亦是在第二日浩浩荡荡的驶进了达奚部落的境内。

    此次行军,耿影为主帅,萧寒为副帅,顾魅儿为大统领,倒皆是沐千寻亲近、信任的几人,用不着磨合制服,定能跟她配合的默契。

    有他们几人在,她也能少耗费些心血,只是,这二十万的大军,她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他们去涉险之意。

    这二十万大军,是用来守城的,青葛部落自己的兵马,才会是此次夺回呼延部落,将韩莦军队驱逐出部落的利剑!

    不论各城的城主是否信得过,是否会反对,她的心中,都早已有了抉择!

    她是这青葛部落的主,她有决定所有人生死的权利,他们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大不了,就趟着他们的尸体过!

    万里迢迢的跋涉,几乎将夏国的国库掏空,她做的,夏国做的,都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又有什么资格,要夏国的将士,去白白赴死。

    青葛部落的灾难,本就是由赫连锐绝一人引起的,她选择了挽回这场灾难,而非发动夏国兵力趁火打劫,是为了青葛部落的无辜百姓。

    但,夏国的将士没有义务为青葛部落铺出一条血路,拯救自己的国家,势必要部落自己的兵马去流血牺牲。

    营帐前,远远的,沐千寻就听到顾魅儿咯咯悠扬的笑声,不由得面色柔和。

    顾魅儿一身金灿灿的铠甲,腰间玫红色的剑鞘甚是显眼,发冠束发,长长的马尾来回摇晃,英姿飒爽,媚态天成。

    修长的玉手掩着红唇,狭长的桃花眸透着几分狡黠,莫名其妙的,笑的花枝乱颤。

    沐千寻无奈的斜了她一眼,许久未见,嫁了夫婿,当了统领,却还是这个德行,永远也没个正形儿。

    “末将耿影(萧寒)参见陵王殿下,陵王妃娘娘!”

    耿影与萧寒齐齐下跪,行礼,这称呼倒是令慕宥宸眉毛一挑,如此称呼,他倒是许久未曾听见了。

    顾魅儿可不管那么多,只是亲昵的依偎着沐千寻的手臂,一口一个阁主的叫着,哪管什么身份礼仪的。

    也是,慕云帆已然逝世,慕健朗已然继位,慕宥宸自然不再是夏国的太子,这陵王,亦是慕云帆临死前亲封的,如此称呼倒是妥帖。

    “阁主,你这肚里的小娃娃,何时才能出生啊?这小娃娃,岂不是属下的小主子了?”

    波光流转之间,尽显妖冶,这丫头倒愈发学会缠人了,沐千寻不由得抚眉,由她镇守三军,将士们真的还有心思打仗吗?

    耿影望着沐千寻,俊逸的面庞上略过一抹复杂,垂首,掩去眸中的颜色。

    当初,沐千寻的身份,在他心中是一个结,如今,早已释然,想来,着实是荒谬。

    夏国、青葛部落,走到今日,早已密不可分,如今为青葛部落而战,何尝不是为了夏国的安危在战。

    只是,再见她,还是不能心如止水,单单是看上一眼,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也仍会泛起波澜,这般的女子,怕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罢。

    慕宥宸眸中含着笑,目光淡淡的从耿影的身上略过,沐千寻招桃花的本领,还真是了不得了……

    战事拖得久了,粮草便会告急,这场战事,须得尽快了结,一步,也慢不得,拖延下去,谁知又会出什么变故。

    更何况……沐千寻这肚子,可不会等,现下挺着肚子到处乱窜,已然是无奈之举,待到孩子出生,慕宥宸势必不会让她踏出军营一步。

    她定要在她生产之前,将这局势稳定下来,才放得下心,将这个烂摊子交到他们手中。

    换守城守卫一事,沐千寻执意为之,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的由头,只是硬生生的丢出一句不愿夏国将士涉险。

    上有达奚首领不情不愿的压着,下有达奚靖鼎力相助,各城的城主,终究还是松了口。

    十日,青葛部落的将士,全全从各城抽离了出来,整整二十三万的大军,只待沐千寻一声令下,便会挥刀敌军。

    韩莦的好日子,打从蜓拓城被烧的那一天,就算是过到头了,既然没能在青葛部落筹备军队的这半年中拿下青葛部落,那么,韩莦也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青葛部落的国土,哪里轮得到韩莦这异国的军队撒野,之前能所向披靡,一来是没有防备,实力悬殊过大,二来是出了拓跋勒达那么个叛徒。

    现下,援军已到,拓跋勒达已死,又有沐千寻与慕宥宸二人布局,几场交战下来,可谓是大获全胜。

    半月的时日,夺回了蜓拓在内的三座城池,敌军在人力上亦是损失惨重。

    有蜓拓与附近的两座城池围绕,漠板城的危机,算是彻底解除了,他们也没必要放太多的心思在漠板这个缺口之上了。

    照眼下的形式,不出半年,战事便能够尘埃落定了。

    屡战屡败,安图勋彦终于是坐不住了,亲自露了面,在峻安城散出了消息,要亲自上阵。

    听闻韩莦此次入侵,安图勋彦并非一人独往,身边还跟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宠妃。

    传言此女深得安图勋彦宠爱,那般暴戾的性情,却是从未苛责过她半句,心机了得,攻下呼延部落,此女更是功不可没的。

    而此女,正是开战前,安图勋彦迎娶的那名不知身份的神秘女子,最初的名头,是与安图勋彦的正室,古拉家的嫡女古拉图争锋,得安图勋彦的庇护而来。

    泗燕城,与峻安相对而立,相隔不远,此刻青葛部落的大军,正驻扎在这泗燕城中,备着与韩莦一战,夺回峻安。

    营帐中,慕宥宸攥着茶杯,任凭热腾腾的开水一点点转凉,仍旧盯着营帐的一角,怔怔出神。

    能瞧着慕宥宸出神,真真不是件易事,沐千寻探过身子,侧脸望着慕宥宸眉头轻蹙的模样,心中疑惑。

    “怎么了?”

    沐千寻的手指轻柔的落在他后颈,缓缓的回神,盯着沐千寻愈发圆润的小腹,发笑:

    “没什么,为夫只是在想,这小家伙何时出生。”

    “当真?”

    “当真,为夫可是好久都没有,跟夫人……亲热了呢,夫人说,对吧?”

    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声音邪魅,带着几分戏虐的味道。

    沐千寻神色一僵,好死不活的笑笑,笑的渗人:

    “是呢,不过啊……这不仅前三月后三月不能进行房事,生下孩子三月之内,更是不能呢。”

    听着沐千寻温温顺顺,娇娇柔柔的声音,慕宥宸面上的笑意一瞬间垮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沐千寻:

    “夫人此言可当真?”

    “自是当真的,夫君若是不信,大可去询问城中的巫医,他们,是绝不会诓你的。”

    垂首,整个人都因着憋笑而不住的发颤,能逼的慕宥宸无言,能看着慕宥宸蹩脚的模样,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我要这孩子有何用,要他有何用,啊,究竟有何用……”

    慕宥宸哭丧着脸,修长的大手掩着面颊,不住的抱怨,沐千寻则是乐不可支。

    其实,慕宥宸出神并非为了她腹中的胎儿,孩子何时出生,又岂是可以揣度出来的。

    令慕宥宸耿耿于怀的,是安图勋彦身边那位神秘的宠妃,打战事未起之前,他就曾对这个女子的身份心生好奇。

    如今,更是觉着这个女子的身份大有来头,觉着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隐隐的,隐隐的要浮出水面。

第四百六十章 荒谬

    第四百六十章 荒谬

    谁说只有女子的直觉才可怕的,男子的直觉同样可怕,这是在与那位宠妃谋面之后,慕宥宸的心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泗燕城下,韩莦军队主动挑衅,仗着安图勋彦坐镇,气势的的确确比往常强盛了几分。

    安图勋彦不愧是用鲜血人命铺出来的君主,光是挡在三军前,隔着老远,似乎都能嗅到一股子的煞气。

    沐千寻早就打定主意要会一会这个猖獗残暴的韩莦君主,可惜,一直未有机会,如今兵临城下,她自是没有错过的理由。

    华衣锦服,暗金色的披风随风扬起,衣冠楚楚,面容堂堂,眉宇眸间带着几分残暴,嘴角染着一抹轻蔑。

    瞧着,倒的确配得上他暴君的名头,只是不知,安图勋彦是哪来的勇气,主动攻城的?

    韩莦败势已显,再无回旋的余地,要么主动降服,要么硬抗到底,怎么瞧,都不该他们反攻的。

    难不成,是为了败的能好看些,不想威风凛凛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沐千寻倒从未想过会轻易放过安图勋彦,将青葛部落搅和成了如今这般光景,还由着他的意愿来,岂不是过于窝囊了。

    不打的他韩莦再无来犯之意,不取下安图勋彦的向上人头,这场战争,又怎能轻易说停?

    毕竟,现下的局势,已然由不得安图勋彦了,她何时觉着可以停了,才真真正正是停的时候!

    须得将韩莦逼得永无翻身之日,才是真正保青葛部落的安宁,这战场,她不想上第二次,就不能给安图勋彦卷土重来的机会。

    安图勋彦的身侧,搁置着一顶精美的小轿,安图勋彦的目光时不时瞟过,甚是珍爱的模样。

    想来,这轿中,便是他那位宠妃了,这上战场,还抬顶轿子的,未免太过娇气了,饶是她这个即将临盆之人,还未摆如此架势呢。

    敌不动,我不动,两队对持在泗燕城下,顶着头顶**辣的太阳,似乎只是在显示军威,任何一方,都未有动手之意。

    沐千寻在未明了安图勋彦此行的目的之前,自然是不会贸然一头扎上去,就算是占了赢面,也不能掉以轻心,鲁莽行事。

    不该吃的亏,她不想吃,不该上的当,她不想上,不该死的人,她亦不会丢出去平白喂敌军的刀剑。

    对持到沐千寻几欲要撤兵回城之际,敌军阵营前,才有了动静,自然……不是开战的动静。

    “小丫头!给你引见位故人可好?”

    安图勋彦对着沐千寻喊话,言语间,尽是狂傲不羁的味道。

    不屑于安图勋彦的蔑视,沐千寻默默的注视着安图勋彦,思绪弯弯绕绕的回旋,这,便是安图勋彦今日的目的?故人?

    她倒是不知,她可曾有亲人朋友落到了安图勋彦手中,是准备用他口中的故人,来威胁她吗?

    脑袋高傲的扬起,硬气的回执,有模有样的蔑视回去,深幽的眸中一片漠然:

    “安图勋彦!莫要玩儿这些无用的把戏了!是退是战!这峻安是弃是守,你倒是来个痛快的!”

    安图勋彦对她的叫嚣置之不理,目光紧紧的依附在身侧的轿子上,侧耳低喃,翻身下马,掀开轿帘。

    由安图勋彦牵着,瞧那出轿的动作,便知是个妙人,沐千寻不禁好奇,这般似水的女子,竟也是个满腹谋略的吗?

    当轿子中的妙人儿,俏生生的站在安图勋彦身侧,瞧着她那张遮了面纱的面庞之时,沐千寻不由得心中发笑。

    终于,是明白了安图勋彦那句“故人”是为何意,她的面容,又岂是一张桃色面纱能遮的住的。

    虽,只有几面之缘,却是她来这青葛部落,令她刻骨之人,单是一个身形,就可知**。

    变又未变,似遮掩,似不遮掩,倒是不知,又耍的是什么把戏,当初她不能奈她何,今日,她又是如何有勇气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的。

    “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沐千寻的声音染上几分冷意,眸色只乱了一刹那,便已恢复如初。

    心中辗转,这宇文萱还真是好本事,那日赫连锐绝设下了天罗地网围剿宇文家族与轩辕家族的“逆党”。

    唯有宇文萱一人逃了出来,还摇身一变,成了安图勋彦的宠妃,有这般本事的,放眼整个青葛部落,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赫连锐绝的手段呵,凌星都未能避开,宇文萱却是凭着噬心,还有自己的狠辣,一步步逃了出去。

    怪不得,慕宥宸当初说,宇文萱逃窜,日后定是祸患,所言还真是不假,啧!

    宇文萱当日自毁处子之身,竟还能得安图勋彦如此青睐,这狐媚的功夫,真真是愈发的了不起了。

    面纱掀开,眉间的桃花美的晃眼,似乎鲜活过来一般妖冶,眼眸含水,笑意半掩,瞧上一眼,真真是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宇文萱,还是那个宇文萱,似乎,又不只是那个宇文萱了,望着沐千寻的目光,含着的不仅是初见的怨怼,更多的,是恨意……

    “遮掩不遮掩,你不还是认出来了嘛。

    当初便是怕我抢去你这部落长之位,才费尽心思的置我于死地,置我整个宇文家族于死地的吧?

    咯咯,倒真让你费心了,我宇文家族,的的确确,只活下来我一人呢!

    不过,你我之间,胜负还未分呢,这部落,是你的,还是勋彦的,还不得而知呢。”

    玉手轻搅着发丝,倚在安图勋彦身边,娇柔的仿佛风中柳絮,一不惊心,就会被这冷风吹散了去,媚,已是常态。

    一颦一笑,都显尽了媚惑,媚中,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戾气,她的性子,素来便是如此。

    她恨沐千寻,恨的要死,一心想着报仇,殊不知,她早已失去了争斗的资格。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不甘的挣扎,她以为,她们争斗的路还有很长,其实,回眼便知,身前,身后,早已无路。

    沐千寻,她动不得,部落,她要不得,从她踏进樊宁城,踏进宣王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万劫不复了。

    面对宇文萱,沐千寻满心的荒谬,安图勋彦,亦是不经意被看低了几分,看来,这个臭名远扬的韩莦君主,也不过如此。

    都是些自诩聪明之辈罢了,也称不上什么强劲的敌人,留宇文萱这么个祸水在身边,还当个宝贝似得。

    费尽心机?事到如今,还分不清执意要灭了宇文部落的人究竟是谁,也着实是没救了,还谈什么胜负。

    本来,就是宇文家族心怀不轨,着了赫连锐绝的道儿,如今倒都推到她身上来了,真不知,世上怎会有这般无理的女子。

    三军阵前,这一声勋彦叫的倒是亲热,难得安图勋彦倒是由着她,倒真是宠到骨子里了。

    捡得一条性命,不知珍惜,非得搅动这两国风云,那便怨不得她了,当日能看在噬心的面上,饶她一命,如今,可是她自寻死路的。

    她还以为,安图勋彦究竟有何后招在等着她呢,这苦等半天,就是放宇文萱这么个丧家之犬,来放一番狠话吗?

    若安图勋彦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倒也省心,这部落,不日,就能收回了。

    “随时恭候!拿不拿的下这部落,就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了!

    小心好自己的人头,莫要一时不察,被本汗拿了去!”

    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径直带着兵马入了泗燕城,既然不战,也没必要如此浪费时间。

    甩下宇文萱留在原地,气愤的面色一阵阵变幻,摆出来的架子,如今竟被沐千寻贬低的一文不值,如何能不气。

    她以为,沐千寻会惊讶,会愤怒她的出现,原来,都是她以为……抓狂的回到轿中,安图勋彦只是由着她。

    两军对垒,竟是以几句不痛不痒的戏言而结束,简直比过家家还要儿戏,沐千寻不觉着愤怒,只是觉着荒唐罢了。

    宇文萱没长脑子,安图勋彦亦是比她高明不了多少,拿三军将士做摆设一般的戏耍,此等行径,呵,韩莦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泗燕城中,沐千寻扶着酸痛的腰身,慢悠悠的晃荡在泗燕的街面上,眸中夹杂着几分郁郁。

    近日,身子愈发重了,上马下马的,都吃力的紧,不到非她不可的时候,她就缩在营帐中养胎,这亲自上阵,就更是绝无仅有的了。

    今日莫名被安图勋彦诓骗去,在城外晒着遭了一番罪,心中自是不痛快的,恨不得一鞭子挥过去,将那二人抽掉两颗门牙才好。

    慕宥宸揽着她的肩头,对宇文萱的无端出现,哭笑不得,平日里淡定如斯的他,竟是在方才宇文萱出轿的那一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这宇文萱虽非大敌,倒是个狠辣的角色,还是不得不防。”

    “嗯,她既然放了话,自然不会消停,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让她自己挣扎着,跳进深渊,那也怨不得谁了。

    夫君,寻儿走不动了?”

    沐千寻眸中划过一抹狡黠,可怜巴巴的抬眼,红唇嘟起,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走不动了啊……那为夫,抱着夫人回去可好?”

    捏捏她滑嫩的面颊,眸中一片宠溺之色,不由分说将沐千寻打横抱起,只听的沐千寻几欲尖叫的声音生生憋了回去。

    “喂喂喂……跟你闹着玩儿的,放我下来!这是命令!本汗跟你说话呢,喂喂喂……

    慕宥宸!”

    空旷的原地,只剩沐千寻压低的叫嚣的声音,与二人交织在一起的背影,任凭沐千寻挣扎,慕宥宸依旧我行我素。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陷窘境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陷窘境

    两国君主僵持在相邻的两座城池中,阵仗浩大,却是接连几日,都毫无动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安图勋彦耐着性子,沐千寻亦是一反常态,按兵不动,怕了韩莦似的。

    自打援军入了达奚部落以来,沐千寻就一日都未曾闲过的筹谋夺城,哪里会放着眼前的城池白白虚耗粮草。

    泗燕城中躁动连连,安图勋彦巴巴的盯着泗燕城中的消息,得意着,急迫着,以为沐千寻是畏惧于他的名头。

    不消几日,突的从泗燕城中传出了一则足以使民心动荡的消息,传的活灵活现,真假难辨,安图勋彦亦辨不出真假,却是已然蠢蠢欲动。

    之前在火烧蜓拓一上役,沐千寻意外受伤,整整在塌上卧了十几日,才勉勉强强的撑了过来。

    身子虚浮孱弱,还硬生生在城外暴晒了半日,已是强弩之末,一入泗燕城,就直挺挺的从马上栽下,动了胎气。

    孩子未足月,沐千寻又虚弱不堪,更糟的是胎位不正,稳婆费尽力气,还是未能控制住血崩之势。

    孩子生下来,只有奄奄的一口气,而沐千寻,幸得捡了一条性命,靠参汤吊着,昏厥多日。

    战事未平,君主先倒,于青葛部落来说,是难,于韩莦来说,却是天赐转机。

    在那日之后,泗燕城中的将士、百姓,皆是未在城中见过沐千寻的踪影,只知,沐千寻之前居住的那座营帐空了。

    移居到了泗燕城城守的竹楼里面住去了,竹楼被重重的守卫围住,巫医有进无出,整座竹楼都煞气腾腾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信者为多,驻扎在峻安城中的敌军,气焰是愈发嚣张了,成天派人在泗燕城下辱骂叫嚣,却始终无人搭理。

    生生拖了七八日,安图勋彦再也安不下心继续坐等了,起了的心思,又怎会轻易撂下。

    泗燕城中将士众多,就算沐千寻重病垂危,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敌军的视线,自然而然的,是落在了他们近日失掉的几座城池上了。

    安图勋彦美滋滋的妄想,待到将泗燕城后的几座城池统统拿下之后,泗燕城被包围在他的地盘,自然会束手就擒。

    青葛部落再次失了君主,便彻底无力回天了,到时候,这部落,还是会落在他手上,襄助青葛部落的夏国国力空虚,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机会。

    说攻打就攻,安图勋彦亲自带兵,与庆安城中的守军周旋,泗燕城依旧无一丝风吹草动,既未曾派兵援助,也没有趁机攻打峻安。

    关于沐千寻的传闻,几乎坐实,安图勋彦做起事来,更加嚣张,有宇文萱在一旁劝着,倒还算谨慎。

    一连小胜了三场,稳稳当当的将安庆再次收入囊中,得意扬扬之际,却未曾静下心来想过,这胜的三场,不难却也不易,对方败了,却并未损失了什么。

    愈是张狂,愈是昏头,不瞻前不顾后,头脑发热的做他的春秋大梦,却是被狠狠的坑害了一把。

    未能将泗燕包围,反倒遭到了泗燕与蜓拓的前后夹击,生生损了七万大军,平白丢了峻安与月笺一连两座城池。

    至此一战,只安图勋彦,带着一队残兵败将,一路逃往华阴郡存活了下来,韩莦鼎盛起的士气,一蹶不振。

    显而易见的局,安图勋彦还是毫无防备的跌进去,将自己摔的鼻青脸肿,颜面尽失。

    月笺城,阴雨绵绵,天色昏暗的日夜不明,帐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安心。

    又是春日,又是一载,这已是他们在青葛部落度过的第二个春日了,还是如此大雨滂沱,不见收势。

    想必,夏国的春日,还是严寒依旧呢,厚厚的积雪,冻实的冰层,还都未曾消融呢。

    沐千寻卧在软塌之上,眼眸半掩,气息均匀,嘴角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淡然恬静。

    玉手覆盖的,尖尖凸起的小腹,盖着一层薄薄的雪白薄毯,时不时的动弹。

    “寻儿,起来喝汤了。”

    营帐内脚步声轻起,侧脸,瞧着慕宥宸小心翼翼的捧着汤碗的模样,忍俊不禁。

    冷漠如斯,个子高挺,瞧来瞧去,都不似一个会甘心端茶倒水的男人,却是照样把她伺候的服服帖帖。

    大概是临近临盆的缘故,沐千寻是愈发懒惰了,缩在软塌上,一缩就是一整日,翻来覆去,睡的不知白昼。

    胃口亦是出奇的好,一搁碗筷,便又喊着饿了,似乎要将那几月少吃的吃食,都统统补回来一般。

    一日七餐,慕宥宸每每都拿这个取笑戏虐,却仍旧变着法儿的满足她馋的那些吃食。

    此行,沐千寻执意将浅宁留在了樊宁,她的身边,也只剩他了,他自是要尽心照顾好她。

    手肘撑着软塌,缓缓起身,忘情的打了个哈欠,眸中蒙上一层水雾,笑笑:

    “夫君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夫人可知这祸从口出,夫人就不怕……”

    “自是不怕的,夫君有何本领,尽管使,夫君舍得的话。”

    沐千寻嬉皮笑脸的反驳,深幽的眸子灵气逼人,愈发的孩子气了。

    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碰不得的主儿,在慕宥宸面前是愈发放肆了,唯有这几月可以肆无忌惮的讨巧卖乖,沐千寻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慕宥宸郁闷的摇摇头,不由发笑,他还真是拿这个丫头没辙了,搅动着碗中的汤羹,低眉不语。

    手指触到微烫的碗璧,缩回手,托着下巴,沉思:

    “夫君,你说安图勋彦还敢找麻烦吗?”

    “有夫人在,安图勋彦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哪还敢找什么麻烦啊。”

    漫不经心的语气,略微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唇边扬起的笑意,慢慢的绽放开来,晃的人眼晕。

    “……”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笑话我!”

    瞧着沐千寻嘟嘴炸毛的模样,慕宥宸心中甚悦,环着双臂,语重心长:

    “寻儿啊,还嫌不够胡闹吗,怎么诓骗安图勋彦不好,偏偏要拿自己的安危做幌子,多不吉利。”

    “夫君居然还信这个,不过这回安图勋彦长了记性,怕是不那么好对付了。”

    “夫人莫要操劳那么多了,腹中的小家伙,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该出生了。

    到时候,有关战事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准提,听到没有。”

    慕宥宸忽的沉下面色,板着脸,一脸严肃,眸色坚定,无一丝商量的余地。

    “是,夫命如天,夫君的话,妾身不敢违逆半句。

    不过呢,就要夫君多多烦心了,想必是有信心将安图勋彦逐出部落的,是不是?”

    沐千寻喝汤的动作停滞,咕嘟一声,咽下去的,不知是汤羹,还是口水,笑吟吟的回应。

    “为夫保证,小家伙满三月之期,战事定能平定,夫人可满意?”

    似笑非笑,三月咬的极重,沐千寻心头嗖的一麻,慕宥宸就是慕宥宸,轻描淡写的,还是能将她制服。

    “满意满意,小家伙还算个温顺的,大抵是个小丫头呢。”

    沐千寻急匆匆的转开话锋,眯着眼,将温温的汤羹尽数吞下,吧砸吧砸嘴。

    “丫头啊,那最好了。”

    慕宥宸若有所思,神色温柔,眼眸中映照着沐千寻的模样,笑的从容。

    安图勋彦并未再不知死活的挑衅,该是真的被削减了气焰,只守不战,倒有几分死扛之势。

    华阴郡破,安图勋彦就再逃再守,始终毫无退势,大有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才肯罢休的势头。

    沐千寻的原意是,安图勋彦瞧着再无胜算,便会自动退军,他们再乘胜压迫一番,终止这场战事。

    可惜,安图勋彦显然并无此意,如此一来,这场战事又得拖些时日了,虽说他们稳操胜券,可是每一战,都少不了损兵折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道理,沐千寻岂会不懂,安图勋彦非得硬碰硬,战下来,顶顶是场苦战。

    听闻,安图勋彦再次下令,从韩莦境内紧急调兵,韩莦能使的兵力,安图勋彦早就都用在这一战上了,还哪有什么兵力。

    真真是要榨干了韩莦,青葛部落战火冲天,韩莦境内又何尝不是民不聊生,先是夺位之争,再是仓促一战,抉择的是君主,苦的是百姓。

    安图勋彦是要倾尽国力,也要拖垮青葛部落的战力,这般疯狂的执着,沐千寻不明白是为何,只觉着后背发凉。

    宇文萱也真是好本事,蛊惑的安图勋彦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韩莦,都不要了,真是祸水!

    沐千寻只是想逼得安图勋彦再无再战的勇气,而非真的想生生灭了韩莦,灭了韩莦,于青葛部落百害而无一利。

    她自认为,经历了一场血战的青葛部落,没有能力再吞下一个韩莦,而韩莦倘若被周边别国吞并,那,便又是一场灾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得了韩莦,青葛部落都仍是一块肥肉,此战停后,青葛部落没有两年的时日,怕是修养不过来,再经不起觊觎。

    要么,安图勋彦死,要么,厮杀到死,眼下,似乎只剩如此境况,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战况,又因着安图勋彦的魔怔,陷入窘境。

    可,要跨越重重敌军,取下安图勋彦的首级,是何等不易……

    唯有……韩莦内乱!背后捅刀子,料安图勋彦也防备不住,这人选嘛,思来想去,也有了人选。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说服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说服

    古拉家历代都是重臣,自打韩莦开国以来,就忠心耿耿,深受器重,从未有过一星半点出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到了安图勋彦这代,尚是皇子之时,便费劲心计的骗取古拉家小女儿古拉图的情感,装的人模人样。

    上位之后,安图勋彦却是因着忌惮古拉家的实力,对古拉家百般刁难,对古拉图也是冷淡,许了她正室之位,却是个有名无实的。

    莫说是宇文萱那般得宠的妃子,就是他随意抬进宫的那几个美人,都皆是不把古拉图放在眼里,入了那宫门,纵使后悔,也早就退无可退。

    古拉家的势力就是再大,也终是臣,代代忠良,岂敢明目张胆的跟安图勋彦作对,便一直都忍着。

    可,安图勋彦素来是个得寸进尺的,此战若是胜了,怕是在韩莦的国土上,便再也不会有什么古拉家了。

    襁褓中的幼弟尚能残忍的赶尽杀绝,遑论一个古拉家,他又岂会仁慈,一个假惺惺利用过的女子,他又岂会怜惜。

    闻言古拉图的父亲,现任的古拉家家主古拉木,是个心境开阔、忧国忧民的主,韩莦现下的境遇,想必他都瞧在眼里。

    为了整个古拉家的存亡,为了韩莦百年的基业,他必不会一味遵从那些君臣之仪,只要能说动他,灭了安图勋彦,倒不是难事。

    再怎么说,古拉家还是古拉家,安图勋彦也只敢背地里下套子,料他也不能阻拦古拉木带着古拉图亲临战场,到时候,就是安图勋彦的亡命之期!

    华阴郡派了重兵把守,沐千寻却仍留在月笺,同在边境,月笺的气息,却是不同于其他城池,恬淡宁静,十分受用。

    再则,沐千寻临盆在即,万一华阴郡有个差池,恐又要陷入水深火热的境遇了,慕宥宸自是舍不得沐千寻冒这个险,就是沐千寻不愿留下,他也会将她强留在月笺。

    边境粮草充足,士气喷薄,将士们却是连连征战的苦累不堪,沐千寻下令修整十日,一时间,整个边境,又陷入了平静。

    若是劝阻古拉图一事可行,此战倒用不着打的那么急迫,平白伤那么多性命。

    隔着雨帘,望着浸在雨中的月笺,淡淡的柔和,绿意朦胧,雨水混杂着泥土的干净味道,阵阵入鼻。

    雨水带来的潮意,黏附在四周,灰蒙蒙的天色沉闷压抑,又别样的静,静的安心,静的戾气全无。

    沐千寻将软塌搬在竹楼的栏杆前,身躯包裹在厚厚的绒被里,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忽闪忽闪的瞧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如同初生的婴儿般纯净。

    临盆在即,雨水滂沱,营帐实在不是个养胎的好地儿,便换了这小小的竹楼。

    一只修长的手掌,覆在头顶,肆意的揉搓一番,轻轻出声:

    “天凉,回床上睡吧。”

    “无妨,被子里暖暖和和的,雨天的味道,可真好闻。”

    红唇轻启,眸色有几分痴迷的味道,语气软绵。

    慕宥宸不语,手掌向下,抚上她柔嫩的唇瓣,沐千寻猛地张口,贝齿咬在指尖,眼角带笑。

    咬的不重,却是不肯撒口,慕宥宸也不缩手,只是将另一只手,顺着背角探进被窝,伸至腋下,沐千寻便乖乖讨了饶。

    “宥宸,韩莦……只有你亲自跑一趟了。”

    许久,只听的沐千寻认真又忧心的声音响起,慕宥宸手下动作一滞,低垂着眼帘,面色漠然,显然是不怎么情愿。

    韩莦呐,今时不同往日,要跨过战场,悄无声息的入韩莦的国境,还要潜进韩莦的都城,跟古拉木牵上线,谈何容易。

    虽然沐千寻不愿慕宥宸冒这趟险,但着实没有第二人选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沐千寻深知,为了她的意愿,慕宥宸从未怕过,他真正怕的,不过是她的安危罢了,他不过是再不敢将她独自抛下罢了。

    慢吞吞的转过身,直视慕宥宸的眸子,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也得等到你临盆,你临盆,我又岂能不在你身边……”

    慕宥宸应的有几分犹豫,一张俊逸的面庞阴晴不定,平整的眉心打了个大大的结,手掌在软塌上按出一方深深的旋陷。

    沐千寻淡然一笑,化为一抹苦涩,释然又不尽然,她又何尝能放心慕宥宸独闯龙潭虎穴,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嗯,好,那就等上几日。”

    以慕宥宸的功力,只要不被算计,就算说服不了古拉木,脱身该是轻而易举的,可,她揪着的心,还是落不下,正如他担心她那般。

    “不行,还是不行……定然,还有其他法子的。”

    慕宥宸紧抿着唇,斩钉截铁的反悔,背对着沐千寻,满眸阴郁。

    他还是抛不下沐千寻,他又知,此事,她定会倔强的坚持到底,遂,他满心的无力,他为难,又不想她为难,无从抉择。

    盯着他的背影,沐千寻紧蹙着眉,有几分心疼,她不想逼迫,却又心急如焚,为何,他要背负她揽下的债啊。

    思绪辗转,犹犹豫豫,还是抓着他的手臂,开了口:

    “宥宸,待我生下孩子后,我与你同行可好?”

    慕宥宸身形一僵,微凉的指尖,搭在她的手背上,对着她,满目挣扎。

    只要安图勋彦一日不愿停战,韩莦这一趟,沐千寻就铁了心要走,他劝不住,也不能劝,这,是他们二人共同想出的法子,如今倒难办了。

    留她在月笺,他不放心,带她去韩莦,又唯恐她涉险,思绪混沌,分不清轻重,亦是看不透前路,究竟,如何,才是对她好。

    烦躁的挠挠头发,幽幽一叹,僵硬的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自是留给蔡婆婆照料,这一趟,若是顺利,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紧紧攥着慕宥宸的手梢,生怕他会再次反悔似得,眼中尽是期盼的颜色。

    并非完全为了劝说慕宥宸去韩莦,她才同行,她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能陪在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两个人应付,总好过一个人。

    她想陪着他!风风雨雨,生生死死,她都想陪着他!其实,她什么都可以不要,纵使国破,也要不了她的命,只是会歉疚一生罢了。

    不过,她不能没有他,国泰民安,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又如何,她终究是自私的,她自己的下半生,她希望是绚丽的。

    “好……那,等孩子过了满月,我们就启程。”

    “不行,满月……我等不了那么久,现下天气也暖和了,等过了五日……”

    “不行!没有一月,不准出门!”

    “宥宸……你知道我着急,十日,就十日好不好?”

    “半月!再少一日,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在月笺待着,哪儿都不准去!困你一辈子,我也做得到,你信吗?”

    慕宥宸狠狠的一眼瞪过去,满是严厉,语气决绝的,仿佛周身的空气,都生生被冻结了一般。

    沐千寻瑟缩身躯,可怜巴巴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讨价还价,他一心为她,她又怎能这般不知好歹。

    心中略过一丝甜意,缩回软塌里,偷偷发笑,都是让她给缠怕了,明明是关怀,都要靠呵斥的。

    望着她温顺不做声儿的模样,慕宥宸又是一阵的心慌意乱,蹲下身,俯在软塌边缘,瞧不见沐千寻的脸:

    “我是不是太凶了,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的身子,不能瞎折腾了。”

    明明在心中偷着乐的沐千寻,却被慕宥宸温温的一句话戳到了心坎,泪意,一瞬间,汹涌而来。

    抬眼,深幽的眸,泪眼蒙蒙,慕宥宸更是追悔莫及,能将她生生吓哭,还真是少有,手忙脚乱的为她拭泪:

    “寻儿,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凶你了好不好?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

    瞧着慕宥宸惊慌疼惜的模样,沐千寻如鲠在喉,泪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她何德何能,今生能得如此真心之人。

    她的心中,七杂八杂的,装着好多,而他,那个冷漠傲然,有能力睥睨天下的男人,却心心念念的,全是她。

    她的喜怒,她的心意,他为她笑,为她担心,她牵动着他所有的心绪……

    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紧紧的,脑袋埋在他颈间,莫名的抽泣:

    “我没有生气,没有被吓到,你怎么那么傻呀,你道什么歉呀,你就是个笨蛋,大大大大大笨蛋!”

    听着她半撒娇半委屈的声音,慕宥宸一愣,抚着她的长发,淡然一笑。

    “对对对,我就是个大大大大大笨蛋,寻儿不哭了好不好?”

    对着慕宥宸满脸的柔情,倚在他怀中,缓缓的,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小心翼翼,抱着她小小的身躯,放在床榻之上,掩了窗,不让冷风雨气飘进来。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布着几条泪痕,睫毛还沾染着湿意,想想她方才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唇角轻扬。

    隔着被子,一寸寸摸过那隆起的小腹,好看的眼眸中一片浓浓的醉意,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几分。

    快了,这个小家伙,不消几日,便要降临了,心中蓦然升腾起一抹奇异的感觉。

    瞧着别人家孩子皱巴巴的模样,甚是不喜,却是期待着,这丫头腹中的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男是女,五官是会像他多一些,还是会像这个丫头多一点,会是何等性情,会喜好些什么……

    雨,愈下愈大,思绪,愈飘愈远,屋中一片祥和安宁,身处战乱,仍觉着岁月静好。

第四百六十三章 心力交瘁

    第四百六十三章 心力交瘁

    青葛部落的春日,能逮着一个明媚的艳阳天,着实是不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昨夜停了雨势,今日艳阳高照,月笺的泥土,仍湿漉漉的新鲜,雨后的月笺,透亮透亮的发绿,拨开了那层薄纱,别样的艳丽。

    挺着坚挺的肚子,在竹楼小院中晃悠,步履慢慢,神色悠扬,微微弯腰,伸手拨弄着那几株被雨水打的蔫头巴脑的虐美人,红彤彤的养眼。

    浅淡的光芒打在侧脸,淡淡的柔和在那绝美的面庞上绽放开来,柔顺的秀发随意的束在身后,微黄发亮。

    慕宥宸靠着门框,发笑,这连绵的雨天,怕是将她闷坏了,今日瞧着精神倒是大好。

    “慕宥宸,快过来过来,你看这个小虫子,身上长了白毛。”

    听着沐千寻孩子气的惊奇,慕宥宸哑然失笑,靠在门框上的身形却是分毫未动,眸色痴迷,有几分愣怔。

    初识,她本是孩子的年纪,却好似什么都撩拨不起她的心弦,如今,都要当娘的人了,却是愈发像个孩子了,如此,真好。

    “喂!跟你说……”

    沐千寻猛地转身,面上的光芒顿时隐去,目光呆滞,神情紧绷,站在阳光下,面色微微发白。

    “怎么了寻儿?”

    慕宥宸眸光一闪,急匆匆的跨着步子,立在沐千寻面前,满面紧张。

    “慕宥宸……刚刚……小家伙踢了我一脚,肚子……肚子疼,好像是……好像是……要生了。”

    紧紧的攥住慕宥宸的衣袖,面色焦急的都要哭了,额上已然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急的,还是痛的。

    大敌压境,命悬一线,都从未见过她如此茫然惊慌的模样,连带着,慕宥宸也慌了起来,结结巴巴:

    “我……我去叫稳婆!”

    “你别去,我一个人害怕!”

    泫然欲泣的硬生生拉住慕宥宸不肯撒手,僵直的身形一动不敢动,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稳婆!稳婆呢!凌泽!夜晨!去找巫医来!”

    扯着嗓子,胡乱的吩咐,手忙脚乱的将沐千寻打横抱起,安置回竹楼。

    稳婆就住在隔壁,有慕宥宸这声嘶力竭的一嗓子,仿佛天都塌了,稳婆哪里敢耽搁,来的倒也快。

    竹楼中,稳婆满脸堆笑,全无沐千寻二人面上紧张的神色,她这双手,接出来的孩子,不计其数,这种场面,就跟家常便饭一般。

    找了枕头给沐千寻靠好,稳婆轻轻捋着她的小腹,作势就要解沐千寻的裙带,沐千寻下意识的拦挡,又极快的收手,苍白的面庞上染上一抹绯红。

    褪了衣裙,棉被平平整整的从脖子盖至脚底,一双粗糙的手掌贴着沐千寻的小腹,一下下的轻捋。

    “王爷呀,让人烧些水来,要一直烧,多烧些水。

    王爷您就先出去吧,汗王就交由民妇来服侍,这生孩子,男人不能守着的,莫让这污秽之气……”

    稳婆絮絮叨叨的妄图撵走慕宥宸,毕竟,历来,男子便是不能入这产房的,慕宥宸竟这般后知后觉的守着。

    沐千寻紧紧抓着背角,别过脑袋,可怜兮兮的盯着慕宥宸,颇有几分恳求的味道,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稳婆未说完的话,被慕宥宸冷冷的打断,覆上一层寒色的眸中,无一丝商量的余地:

    “什么污秽!寻儿分娩,本王定要守着!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管本王做什么!”

    稳婆被慕宥宸的一眼瞪的毛骨悚然,笑的勉强,好在,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多多少少也了解了慕宥宸的性子,不过是冷漠了些,并无恶意。

    慕宥宸将烧水之事吩咐出去,便全神贯注的守在沐千寻塌前,扣着沐千寻的手掌,恨不得替她痛。

    稳婆无奈,守着便守着吧,反正,也不会影响些什么,守在一边,继续替沐千寻捋着小腹:

    “汗王,别强忍着,往下运气,情绪平和些,有民妇在呢,汗王不会有事的。

    孩子还不到分娩的时候呢,还需个把时辰,汗王别紧张。”

    温声细语的安抚,年迈的脸上一笑,尽是皱纹,瞧着她眼中的波澜不惊,沐千寻好似真的也就没有方才那般害怕了。

    按着稳婆的引导,一点点放松,攥着慕宥宸的手掌,感受着他手心淡淡的温度,小腹,一阵阵的,愈发胀痛了起来。

    “怎么还不生啊,冷皓那次不是很快吗?”

    慕宥宸抬眼,眸中没了冷漠,只剩茫然的焦急,听着沐千寻压抑的呼痛声,整颗心都纠成一团了。

    “王爷莫急,这快慢,都是因人而异的,汗王的体质不同,这还不到顶痛的时候,生的时候会更痛的,无妨的。”

    稳婆好言劝着,眸中的颜色越发柔和,尊贵的人家她见的多了,就是普通人家,能待夫人如此上心的夫婿,亦是不多的。

    难得,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竟是个真真的痴情人,懂得心疼夫人的夫婿,能够差到哪里呢,不由得一阵欣慰。

    这人老了,见得事情多了,倒是愈发喜欢感慨了,见着热水端进来,连忙浸了帕子,给沐千寻擦汗。

    小腹胀痛着,一阵比一阵更甚,攥着慕宥宸的手掌几乎麻木,却是越攥着越紧,眉头紧蹙,汗如雨下。

    听着沐千寻愈发加重的呼痛声,稳婆点点头,疏导着沐千寻的一双**竖起。

    辗辗转转的胀痛,脑袋来回的摆动,疼的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眸中滚动着泪珠,却是被稳婆生生制止回去,她的力气还要留着生孩子,不能哭。

    “慕宥宸!慕宥宸!我要如厕……”

    小腹沉甸甸的,似乎快要憋不住了,当着稳婆的面,也顾不上了,更何况,她早就叫的保不住形象了。

    “万万不可啊汗王,你这是快要生了,不能如厕。”

    稳婆按住沐千寻躁动不安的身形,笑着的面上尽是严肃,沐千寻便又死心的躺回去。

    疼的浑身都要忍不住抽搐了,蒙在被窝里,再次加上屋中不停端进来的水盆,燥热的难受,可是肢体碰撞,冷汗又凉丝丝的渗骨。

    稳婆不停的浸着帕子,温温热热的帕子拭去身上的汗水,变得冰凉,心中纳闷儿。

    出冷汗是没错,可这么冰的汗,倒是从未遇见过,这体质,是得有多寒啊,体寒却是有了孩子,真真是奇特。

    疼着疼着,沐千寻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呼痛声却是越来越大,不过是不挣扎着起身了。

    屋外守着的夜晨跟顾魅儿,面面相觑,搀着彼此的手臂,惴惴不安,她们都是未经历过分娩的,不过,光是听着,都觉着痛。

    那股子痛意,形容不出的痛,沐千寻只知道,她从未这般痛过,箭伤刀伤,乃至前世被挑断手筋脚筋,都没这么痛过。

    狠狠的侧过脑袋,在慕宥宸的手腕咬了一口,又是一股,钻心而来。

    “慕宥宸……我尿了……”

    虚弱无力,窘迫的望着慕宥宸,眸中的神采都有几分涣散。

    “哎呦,汗王,就快生了,这不是尿了,是羊水破了。”

    羊水股股浸湿身下的褥子,沐千寻断断续续的喊叫,攥着慕宥宸的手,咬着自己的下唇,听从稳婆的指使,用力,用力,再用力。

    从未到正午,一直折腾到黄昏,斜阳映上竹屋,屋外等待的人都心力交瘁了,一直到戌时时分,才算是从屋中传出了一声啼哭。

    沐千寻早已累的虚脱,来不及瞧孩子一眼,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任凭稳婆悉心的给她拭擦身子上的血水,也一动不动。

    孩子哭声嘹亮,一声接着一声的啼哭,稳婆乐的合不拢嘴,心中燃起一抹傲意,能为部落长接生,这是何等尊荣。

    慕宥宸好不容易将手掌从沐千寻纤细的玉手中抽离,白皙的手掌,青紫透黑的,疼的一时间舒展不开,望着沐千寻,满眼疼惜。

    她若不是疼的厉害,又怎会死命的握他的手,煎熬了半日,锥心入骨,他再也不要她生孩子了,为了要这个孩子,她受了多少的苦难啊。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有几分狼狈,朝着稳婆低声询问:

    “是个丫头还是小子?”

    “恭喜王爷,是个小郡王,模样可真俊俏,民妇接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孩子呢。”

    从头到脚,稳婆就没停过笑,急急将孩子抱到慕宥宸身前。

    慕宥宸沉闷的心情似乎逝去了大半,俊俏,这稳婆倒是个会来事儿的,刚生下的孩子,哪里瞧得出俊不俊俏。

    多多少少,有几分失意,他是想要个女儿的,既然不想沐千寻再遭一回罪,岂不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女儿了。

    探过脑袋,瞬间满脸的柔和,面上的阴霾,不见了踪影,惊奇的像个孩子。

    果然是自己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只一眼,就觉着,怎么看怎么顺眼,欣喜的不得了。

    初生的婴儿,肤色难得的白皙,这一点,倒是跟了他们夫妇,水水嫩嫩的,煞是喜人。

    哭累了似的,不再嚎啕,静静的躺在稳婆的怀里,乖巧温顺。

    头发浓密散乱的堆积在头上,一只小小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不清是在瞅着谁,面上细细的奶毛,慕宥宸都瞅了个一清二楚。

    名字早已起好,沐千寻说,若是儿子,就叫慕皓然,皓然者如清风朗月,不希望他被尘世牵绊,能乐得自在,活的随性。

第四百六十四章 顺当

    第四百六十四章 顺当

    小家伙嘴角微扯,呜呜的哼唧,慕宥宸回以笑颜,醉人的柔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稳婆说,孩子要过了百日,才会笑,他却是执着的认为,他家的孩子,就是聪慧,就是在对着他笑,一颗心,几乎融化在他臆想的那一汪浅笑中。

    这就是他们的孩子,沐千寻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慕宥宸,有儿子了,从今日起,他不仅是她的夫君,还是孩子的父亲了。

    从此,他肩上的责任便又重了一分,他定要誓死保护好他们母子才行。

    想抱抱孩子,可他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好似没有骨头似得。

    从稳婆的手中试着接了十几次,才算是抱到了怀中,一动也不敢乱动,生怕伤到了这小家伙一分。

    稳婆再能忍,也实实在在是忍不住了,盯着慕宥宸的架势,笑出了声。

    稳婆事先请好了奶娘,皓然便由她跟奶娘两个人照料,月笺虽乱,找一个奶娘,倒不是难事。

    沐千寻身子虚,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才堪堪醒来,面色苍白,起不来身,小死了一遭。

    屋外,零零星星的飘着小雨,细雨蒙蒙,天色阴沉,却是不复前几日的清凉,闷热闷热的潮湿。

    不知是否是赶巧,慕皓然生在那年春季里,最明媚的一个春日,那年的春,并非日日雷雨,却是未再有那么耀眼的日头。

    皓然躺在沐千寻身畔,吸允着不及筷子粗的大拇指,不哭不闹,煞是乖巧。

    沐千寻纤细的玉指轻轻抚过皓然水嫩嫩的面颊,憔悴的面容笑意浓浓,心底的柔软被一下下的撩拨。

    慕宥宸迎门进来,脚步轻盈,不知是怕惊扰沐千寻的休息,还是怕惹的小家伙哭闹。

    瞧见沐千寻笑逐颜开的模样,微微愣神儿,笑笑,端着一大碗的白粥,坐在床榻边上:

    “睡了这么久,该饿了吧。”

    沐千寻轻轻的点点头,仍旧手脚无力,思绪混沌,挣扎着准备起身。

    慕宥宸赶忙放下粥碗,压着她瘦弱的肩,眼神染上几分严厉,示意沐千寻躺回去:

    “躺好了,夫君喂你喝。”

    沐千寻撇撇嘴,温顺的侧过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慕宥宸看,嘴角隐隐的笑意,按耐不住。

    瞟到他青红交加的手心,眸光一闪,咬着唇,避开他递过来的一勺粥,手指朝着他伸过去:

    “你的手……”

    “过几日便好了,比起夫人所受的痛楚,这算得了什么。”

    慕宥宸笑的淡然,将沐千寻伸至被外的手,塞回被子里,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干涩的唇。

    掌心的伤,算不得什么,只是瞧着骇人罢了,手腕处,至今还缠着纱布呢,沐千寻的牙口还真是厉害,一口下去,牙印足有半指深浅。

    沐千寻乖乖的张开嘴,将慕宥宸递过来的粥,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目光始终与慕宥宸交织。

    修整十日的期限已到,前赴韩莦,还需要些时日,如此耽搁下去,也总不是办法。

    安逸久了,有损士气,还得防着安图勋彦偷袭,更不能让他发现什么端倪,防备古拉家。

    慕宥宸不准沐千寻劳心,战事上的琐碎,便全全落到了他一人身上,依照现下的局势,韩莦仍被死死压制,处理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这半月,不仅仅要跟安图勋彦周旋,还得将他们赶赴韩莦之后的每一步,都算的清清楚楚。

    沐千寻的体力渐渐的恢复,稳婆遵了慕宥宸的命令,只许她在屋里溜达。

    手闲着,心却一刻也闲不下来,只要皓然睡着,有了空暇,就会盘算着日期,盘算着赶赴韩莦的林林总总。

    生了皓然,沐千寻这口头上可算是遭难了,百般禁忌,虽说还是一日几餐,一顿都少不了,可这吃食不免单一了些。

    不能吃冷的,不能吃硬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过于咸的……每每反驳,稳婆都能寻出一大堆道理来堵她的嘴。

    身为医者,这些道理她岂能不懂,只是……馋着馋着,就侥幸的觉着,或许无妨呢……

    炎炎春日,穿衣要暖,被子要厚,吃食要热腾腾的,成天都汗流浃背的,等过了这个月子,八成儿痱子都捂出来了。

    终是到了启程的日子,沐千寻满心的欢喜,终于,不用继续受困了,只是,她有几分舍不得这个小家伙。

    慕皓然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自是疼爱到骨子里的,将他独自抛下,不知归期,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儿。

    先是在他尚不足两月之时,险些让他在那场谋算中丧命,之后听天由命,现下又借着什么家国大意,离开他身边,她这个娘亲,还真是不称职。

    仍旧是靠着夜晨与凌泽二人装扮,顺当的金蝉脱壳,沐千寻二人亦是易了容,是极普通的容貌。

    就算一路不能顺风顺水,不幸遇上了麻烦,也不会因着二人那出尘绝艳的容貌,招致太大的祸事。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韩莦气数已尽,还是事先筹备的足够周密,倒真是没碰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大抵安图勋彦是真的自负的认为,无人敢掏了他的老窝,若此时他国来犯,这韩莦,怕是撑不过几时。

    韩莦,果真是被掏空了,这一场战事,将韩莦搅的生气全无,他们饶是敌人,都觉着实在是看不过眼,安图勋彦还真是从未替这些百姓想过,哪怕一分。

    过了韩莦边境的几座城池,守卫皆是异常的薄弱,守城的将士大多老弱,不堪一击。

    连幼童都被用在了这场战事上,还在继续征兵,也只有他们这些人老的走都走不动,安图勋彦才大发慈悲的将他们丢在韩莦的国土上充数。

    就连韩莦的都城,防卫都不值一提,轻易的就被他们二人混入,安图勋彦心大的,令人毛乎悚然。

    无数次,他们都觉着,这是安图勋彦设下的陷阱,无奈,百般试探,都发觉不了一丝一毫的端倪。

    以安图勋彦的智谋,再做不了太多,他们才勉强相信,安图勋彦只是丧心病狂了。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有一刻敢松弛,如履薄冰,他们深知,这一趟,有多冒险,这一趟,他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古拉家不愧是古拉家,就算整个韩莦都颓败了,这古拉家的府邸,也仍异常坚固。

    偷偷闯入,他们亦是有把握,不过,既然是来谈判的,他们就不想偷偷摸摸。

    再怎么说,沐千寻现下顶着的可是青葛部落部落长之名,又岂能低人一等,平白被古拉木看轻了去。

    从正门通报,是对自己的自信,更是对古拉木的尊敬,想来,他不会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

    古拉木痛痛快快的见了他们,亲自迎接,还设了宴,瞧着,是个能顾全大局的。

    偌大的古拉家,死气沉沉,国难当头,命悬一线,如此,倒是应景。

    闻言,古拉图独自一人被关在宫中,安图勋彦派了人看守,身为一国之母,竟连回趟娘家的权利都没有。

    这,大抵,是为了胁迫古拉家吧,古拉图在他手中,古拉家便不敢轻举妄动,他日铲除起古拉家来,就会愈发顺心顺手。

    明面上,是要古拉图好生为他打理后宫,执起韩莦的半壁江山,也只有古拉家的人,明白这其中的酸楚,只有宫中的后妃,才知古拉图现下的处境。

    忧国忧家又忧女,古拉木这个一家之主,倒真是为难,眼看着安图勋彦作恶多端,生生要将韩莦败光,也无能为力。

    古拉木有多疼惜古拉图,从安图勋彦当初费尽心机接近古拉图就可见一斑,如今安图勋彦自是知晓该如何继续利用古拉图控制古拉家。

    遂,只要沐千寻二人能确保古拉图的安危,古拉木这里,用不着费口舌,安图勋彦那边,他也会解决。

    此行,就像是大梦一场,松散的防备,古拉木的配合,简直比他们设想的,还要顺当。

    韩莦的王宫,沐千寻与慕宥宸二人趁夜潜入,旁处倒还好,唯有古拉图的寝宫,铁桶一般,仿佛整个王宫的守卫,都集中在了这处。

    安图勋彦倒真是将古拉图保护的严实,凭着古拉府中的守卫,要想闯王宫,突破重重守卫,还真是有几分痴人说梦。

    不过,有他们二人亲自出手,再厉害的守卫,又能在他们手中过几招,这夜色浓浓,便让他们就着这夜色,离开这人世吧。

    一层一层的杀进去,未惊动一人,连古拉图身边的宫女,都是功夫不浅的,古拉图真心是没有半分自由。

    没有犹豫,没有悲悯,连带着几个宫女,统统死在二人的剑下,这场战争,死了那么多人,不差这几个。

    在他们成为安图勋彦那个魔鬼心腹的那一天,他们就该想到,不是他们杀掉别人,就是别人杀掉他们,哪里还有第三条可走。

    古拉图的寝宫,一夕之间,血腥味弥漫,当他们踏进古拉图寝宫内室之时,却是发现,古拉图并未入睡。

    凄凄深夜,古拉图就站在窗前,眺望着天际冷冷的月色,想必,方才他们的行径,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听见响动,也未曾转身,似乎是出了神,又似乎是无心纠结来人是谁,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救她的。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古拉图,就是了,望着她的背影,都觉着阵阵凄楚,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子,本不该如此……

第四百六十五章 折磨

    第四百六十五章 折磨

    转过身,稚嫩倔强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大大的眼眸中,是别样的沉静,漠然的对着沐千寻,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仍板着脸望着他们二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及脚的深蓝色长裙,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佩着一只青玉镯子,简单朴素。

    嘴角乌青,借着月光,仍见手背上肤色不一,不知衣衫掩盖下的身躯,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是安图勋彦授意,还是那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已然无从辨别,只是怜悯,身为韩莦一国之母的古拉图,却成天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瞧得出,她的神色间,仍有未磨平的倔强,却是早已褪去了浮躁,刻骨的经历了这一切,她终归不再是那个被宠着的古拉家的小女儿了。

    样貌气质、品行举止哪里都不输宇文萱,她没有宇文萱的那份阴诡,端庄大气的,真真有为后者的风范,绝不是宇文萱那几分小聪明可以比拟的。

    或许,是碍于她的身份,或许,是学不会献媚讨好,或许,只单单是注定跟安图勋彦无缘……

    总之,她付诸的深情,现在,都付之东流了,成了讽刺的笑话,安图勋彦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动过心,才会忍心这么折磨她,这是事实。

    在那所略带凄寒的寝宫中,衬着清冷的月光,沐千寻告诉她,古拉家的人,很快就会进宫保护她,代替那些死去的侍卫。

    告诉她,安图勋彦很快就会死在青葛部落的国土上,她不会再被拘束,欺凌,不用瞧着安图勋彦为了旁的女子而责罚她了。

    闻言,古拉图只是轻笑,然后眸色挣扎着,笑着落泪,一滴接着一滴,将胸前的衣衫浸湿,化为深浅不一的蓝色。

    默不作声,直至沐千寻二人离开,那崩溃的泪水,都没有止住,她倔强的拭泪,满眼寂寥的坐在那奢华冰冷的床榻上,回应他们的搭救。

    总有一种情感,是丝丝缕缕编织起来,铸就的牢笼,心甘情愿的走入,无可奈何的被禁锢。

    无论那个曾今走进你心坎的人,怎么伤害你,怎么厌弃你,你都仍会耿耿于怀,想逃避,更怕它会就此消磨,纠结着,碌碌一生……

    也许,古拉图早就对安图勋彦死心了,或许,她还恨着他,可以肯定的是,她仍记得那份虚假的情义。

    出生在古拉家,光辉荣耀下,她更得要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要更明白家仇国恨的意义,她不能看着古拉家,看着韩莦走向灭亡。

    她只能亲眼看着安图勋彦死,看着他尸骨无存,然后默默的,默默的,在心中折磨自己,一生,他假意,她真情,自己,又有什么法子……

    折返的路上,沐千寻总觉着心神不宁,战事将停,离他们奢望的自由,又近了一步,按说是好事。

    可她仍压不下那份烦躁不宁,就如同慕宥宸被算计的那一段时日,她总是没来由的心慌,仿佛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该来的,总会来,预测不到,亦无力阻挡,慕宥宸只当是沐千寻尚在月子中,是因着这趟的奔波扰了心绪,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加快了返程的脚步,韩莦境内的城池,都还在紧锣密鼓、丧心病狂的征兵,沿经的城池,皆是没什么异常。

    绕过安图勋彦驻兵之地,仍是士气低迷,被青葛部落的兵马逼的一味退缩,可沐千寻心底的不安,却一点点,加剧。

    刚刚遭到大雨洗礼的边境,阴沉沉的让人透不过气,翻腾的乌云,恍若末日一般的狰狞,这山雨欲来的模样,愈发的难以安心。

    未入月笺,华阴郡的城门前,就撞上了火急火燎的顾魅儿,那一瞬间沐千寻只觉着,通体冰凉,没来由的揪心。

    顾魅儿素来洒脱惯了,笑意就没有离眼的时候,能让她如此花容失色,且大老远跑到华阴候着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顾魅儿面色煞白,略带哭腔的告诉她,澹台皓痕劫走了慕皓然,夜晨跟凌泽、陌弦三人,已经去追了。

    顾魅儿与澹台皓痕未有谋面,遂这个名字落在她口中,显得生硬而陌生,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恨。

    既然顾魅儿如此笃定,那必然是澹台皓痕无疑了,顾魅儿对青葛部落的形式两眼儿一摸黑,所以使不上力气,只是空着急。

    当下,沐千寻已再听不清顾魅儿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说些什么,眼前一黑,整个人顺着搭着顾魅儿的手臂,径直瘫软在华阴城门前。

    坑坑洼洼,泥泞的地面上,渗骨的凉意混着钻心的痛,逆流而上,抽去她浑身所有的力气。

    顾不得心中的动荡愤恨,慕宥宸慌乱的俯身扶她,抱着她软软的身躯,任凭她在自己怀中无助的声泪俱下。

    紧紧的,紧紧的拥着她的身躯,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疼惜混杂着杀意,浑身沾满了泥泞,犹如地狱爬出的罗刹。

    娇小的身躯在冰冷冷的雨中终泡着,生产尚未及月的她,狠狠的受了场凉。

    这个孩子,来的何其不易,他二人是何等的疼爱,澹台皓痕如此触动他们的逆鳞,怎们的得了好。

    无心询问这中间的头头道道,澹台皓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这月笺的,又是如何闯入那重兵把守的小竹楼,还在几万大军的眼皮子地下逃脱的。

    一切的一切,他们此时都无心深究,一心想着的,不过是怎么将皓然解救回来,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沐千寻不知,她究竟哪里得罪了澹台皓痕,是他一味的算计,就连浅言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不去找他的麻烦已然是万幸,为何,他就是不肯放过她,皓然还只是个不足月的孩子。

    她如何得罪了他,都是她的事,为何澹台皓痕不能冲着她来,英明一世的澹台首领,竟要耍这些个阴损的手段。

    慕宥宸草草的交代了城中的事宜,带着沐千寻,一路顺着凌泽几人留下的痕迹,冲着澹台部落狂追而去。

    既然澹台皓痕没有直接对慕皓然下手,而是费尽心机的劫走他,那,必然是有缘故的。

    那么,慕皓然暂时的处境,便是安全的,澹台皓痕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这样,他总归满意了吧,之后的账,他们再慢慢的算!

    不眠不休,远赴万里,沐千寻强撑着,时时失控,日渐虚弱,慕宥宸却是不敢劝她稍作歇息。

    每每瞧着沐千寻折磨自己一分,慕宥宸就自责一分,对澹台皓痕可谓是恨之入骨,伤他至亲至爱,来日,他定叫他生死不得!

    澹台部落的地域前,凌泽三人被挡在城外,之后五人孤军闯入,毫无犹疑,龙潭虎穴,他们都只能一闯!

    澹台部落,一如既往的安乐祥和,恍然非青葛部落的国土,对这场战事,澹台部落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乐得自在。

    沐千寻此时却是无心计较这些,走在主城的街道上,眸子猩红,冷心冷情的模样,任谁瞧了,都心底发毛,不得不退避三舍。

    慕皓然安全无虞,澹台部落仍能如此和乐,慕皓然在澹台皓痕手中出了差池,她要他整个澹台部落陪葬!

    莫要将她的悲悯当成软肋,将她的姑息当成放纵,她从不是善类,从不会悲天悯人,从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大张旗鼓的踏入澹台皓痕的领地,澹台皓痕派了人迎接,在他的竹楼设了宴席,煞是嚣张。

    自己并未现身,倒像是早知沐千寻今日会来,等候多时的架势。

    不知澹台皓痕是怀了怎样的心思,劫了人,竟还能这般从容,他太过小觑了沐千寻的实力,更是看轻了沐千寻的舐犊。

    迎门,澹台皓痕那张久违了的面孔,映入眼帘,沐千寻不由得怒火中烧,怦然失控!

    自从将他丢在那片食人湖泊,澹台皓痕就了无音讯,沐千寻还一度以为,他是真的死了,给浅言赔了葬。

    如今见,他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坐在一桌佳宴前,笑意浓浓的望着她,甚至是作出一副深情的做派,让她恶心。

    三步并作两步,无只言片语,冲上去,不质问,不讥讽,不谩骂,一只纤细的玉手,仿佛有无穷的力气。

    澹台皓痕来不及躲避,沐千寻的动作快成了一道虚影,这让原本防备薄弱的澹台皓痕吃了个大大的闷亏。

    他以为,沐千寻被牵制着,不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更是对自己一身的本领,甚至傲然。

    直到沐千寻的玉手狠狠的横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起身,失去重心的躺在那桌佳肴之上,背脊被桌上的碗筷盘碟硌得生疼。

    沐千寻却是并未解恨,愈发的失控,瘦弱的手指,仿佛想要插进他的颈间,蓦然缩紧,生生要夺去他的性命一般。

    深幽的眸,布满了血丝,猩红猩红的颜色,直勾勾的瞪着他,没有一分情愫,那一刻,澹台皓痕除了窒息的痛,更多的是从心底蔓延的恐惧。

    挣脱不掉,喉骨几乎被捏碎,恍惚中,澹台皓痕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喉骨断裂的声音。

    被掐的无还手的余地,意识混沌,视线迷蒙,俊朗的面庞涨成了黑色,整张脸痛苦的扭成一团。

    慕宥宸强行将沐千寻的手掰开,将她拥在怀里,直到澹台皓痕意识一点点恢复,仍见她在挣扎着,发狂的尖叫。

第四百六十六章 误会一场

    第四百六十六章 误会一场

    拼命的,胸口起起伏伏的喘息,意识重归,身形仍无力的跌在那混作一团的菜肴中,久久未能起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喉咙火辣辣的发麻,闷热干涩的吐不出声儿,颈间的皮肤,被沐千寻尖锐的指甲划破,阵阵刺痛。

    面色渐渐的由黑转白,煞白煞白的颜色,望着沐千寻嘤嘤哭泣的模样,心有余悸。

    他此生只如此狼狈过三次,都与沐千寻交织着,脱不开干系,又似乎,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第一次,是在碎玉城,高空坠下,钢钉穿身,令他痛不欲生,为了骗取她的信任,他狠心自残,断了手臂,毁了一身的功力。

    第二次,是迁鼓处的那片湖泊,明知湖中食人鳄横行,还是仗着有浅言垫背,未曾提醒,害人伤己。

    为的,不过是能借机除去沐千寻腹中的孩子,慕宥宸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慕宥宸的骨血,更是!

    之后无故晕厥,顺水落在岸边,生生昏迷了两日两夜,才被暗中跟随的侍卫救起,九死一生。

    再然后,便是此次,劫了慕皓然,妄图跟沐千寻讨价还价,沐千寻却是连阐述只字片语的间隙都不留给他,径直下了死手。

    若不是慕宥宸拦着,他定活不过今日,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沐千寻,失控的让他畏惧,心惊而后怕。

    单臂撑着杂乱无章的饭桌,挺起背脊,身形顺着地面滑落,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上,麻木茫然。

    背上的衣衫,发丝,皆是被汤汤水水浸透,肌肤湿漉漉的不适,却是无心打理,任凭到处都一片狼藉。

    颈间反反复复,辗辗转转的痛,望着沐千寻单薄的,依偎进慕宥宸怀抱里的身影,澹台皓痕的神色愈发的恍惚迷茫。

    那一瞬间,似乎一下子释然了许多,看清了许多,堵的满满的心,说不出的失落感慨。

    **执念被掐灭,由朦朦胧胧,到渐渐清晰的心智,暗淡,明亮,他终于明白,他了解的,爱着的,终究不是全部的沐千寻,甚至说,那个她,根本不是她。

    他所谓情真意切,痴痴深陷不可自拔的,着迷的,舍不得放手的,多半是他臆想出的女子。

    那种种的算计,执着,不过是一份执念,来自父辈,涓涓流淌,迟迟不得消散的执念。

    迁鼓湖畔,那个将他生生震晕,弃之不顾的沐千寻,今日那个无法自控到,对她痛下杀手的沐千寻,都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美好的模样了……

    她是那么强大,那么决绝,那么遥远,破碎着他仅存的遐想,此刻除了畏惧、远离,再无旁的想法,也许,他对她,从来就不是认真的……

    眯着眼,仍盯着她,唇瓣微启,却是只字未出,陷入回忆,那份刻意的靠近,再三的拥护,是从何时始起的呢……

    是流言四起之际,说,当初凌星夫人的孩子,尚在人世,流落夏国,如今,又重回部落了,深得部落长的喜爱。

    是从,纷纷扬扬,惊叹不绝的传言中听闻,新晋的郡主,模样甚美,出落的与当年的凌星夫人简直一模一样。

    初见,更是惊艳,那张美艳的面庞,与那副从小到大,时时映入眼帘的画卷重叠,愈发觉着,情不知所起。

    澹台黎,是他的父亲,更是影响他一生的人,他教他胸怀天下,爱民如子,他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可就是这样一位英雄,唯独处理不好家事,斩不断情丝,对他的母亲,关怀备至,却无关情爱。

    他始终不明白,那副画卷上,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究竟有何出众,竟引得父亲倾倒一生。

    能令他放弃家国大业,胸中抱负,舍弃那君主之位,失了心又迷了情,谁人都无可代替,整整惦念了一生。

    遂,那个名扬部落,人人传诵,不绝于耳的凌星夫人,让他困惑又纠结了整整将近二十年。

    当沐千寻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愈发牵引他心绪之时,他心中的**,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当年他父亲求而不得的,他发了狠的奢望!

    部落,她,她的心,他都要,他要她的屈服,要她的爱慕,要她成为他一个人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爱她吗,不爱,甚至谈不上喜欢,那只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是虚假到认真的情感,是不甘的,妄图征服、占有的**……

    摸上衣袖中,那条名存实亡的,麻木无感的手臂,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自嘲,摇头,满脸颓然。

    沐千寻,他驾驭不了,那愚蠢的心思,早该泯灭了,到了今日这般田地,他该在乎的,是他手中的人质,究竟还能为他换来些什么。

    渐渐的归于平静,沐千寻不哭也不闹,拭去面上的狼狈,扶着慕宥宸的手臂,回眸,冷冷的瞪了澹台皓痕一眼,气势冷冽,眸中染上丝丝戾气。

    澹台皓痕毫无底气的移开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那一眼带来的阴影,挥之不去,那份爱慕之情,渐渐被恐惧冲散。

    这场对峙,澹台皓痕输了个彻彻底底,青葛部落,犹如神邸般的澹台首领,原来,也是个分外惜命的,遇上疯狂的沐千寻,他亦无力招架。

    澹台皓痕设下的接风宴,被沐千寻搅了个天翻地覆,就此,不欢而散。

    次日,三人再聚,心平气和的谈论,澹台皓痕的目光,终是褪去了狂热,多了几分淡漠疏离。

    平白折腾了这么久,澹台皓痕所谓的,这场交易的目的,却是匪夷所思,沐千寻只觉得,难以置信。

    她以为,他会狮子大开口,将这残败的部落要了去,或是还有什么厚颜无耻的条件也说不定,可,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澹台皓痕只是要沐千寻承诺,待到战事停后,不为难澹台部落,给澹台部落留一条活路。

    至于他自己,自知罪孽深重,触怒了沐千寻,事后,任凭沐千寻处置,好保全沐千寻的颜面,也算是为澹台部落寻个不出兵的开脱。

    毕竟,澹台部落不愿出兵,于情于理,都是有失妥当,事后,定会遭来诟病,这个过失,澹台皓痕愿一力承担。

    除了荒谬,还是荒谬,沐千寻从未想过,会对澹台部落做什么,澹台皓痕却是自以为是的,大动干戈。

    究其根本,千错万错,皆是澹台皓痕一人的错,跟赫连锐绝勾结,残害慕宥宸,算计浅言,事事,澹台部落都不必牵涉其中。

    只要澹台皓痕不主动发难,她又何必殃及,她苦苦操持着这场战争,为的,不正是百姓免受战乱吗,又为何会反手绞杀澹台部落?

    似乎,只是一场实实在在的误会罢了,是澹台皓痕瞧着赫连锐绝的下场,难以自持了。

    说过撂过,只要慕皓然无虞,沐千寻也不想平添杀孽,可若澹台皓痕还备着什么花样等着她,伤了慕皓然一根汗毛,她决不轻饶!

    赫连锐绝杀得,宣王宫屠得,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得的?就算澹台皓痕是修罗恶鬼,她都只会比他更狠!

    依照澹台皓痕之意,立了字据,瞧澹台皓痕的做派,倒像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心护着部落的模样,另沐千寻不禁有几分动容。

    却是再不敢轻信,澹台皓痕的城府,相较赫连锐绝,差不了几分,都是阴险狡诈之辈,万不可疏忽。

    澹台皓痕倒没有拖延之势,知沐千寻的急迫,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追来,不分青红皂白的要他的性命,遂爽快的带沐千寻去见了慕皓然。

    踏在竹园的长廊,拐个弯,便是慕皓然的屋舍,澹台皓痕不由得蹙眉,慕皓然自打被劫到他身边之后,日夜啼哭不止,今日,倒是异常的安分。

    越是靠近,就越是反常,澹台皓痕派去守门的两名侍卫,皆是不见了踪影,二人皆是他的心腹,为了提防沐千寻的人摸混,亦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难不成是二人同时开小差,再者,就算慕皓然哭闹的累了,奶娘佣人,也不该这般寂静。

    这情形,似乎不怎么对劲,匆忙的加快了步伐,瞧着半掩的屋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澹台皓痕身形猛地一僵。

    先沐千寻一步,冲入屋内,望着屋中横七竖八惨死的奶娘、嬷嬷,目光呆滞,手足无措。

    事情,好似脱离他的控制了,慕皓然怎会突然不知所踪,他这部落,当真是要亡了吗……

    沐千寻含着泪,里里外外,翻箱倒柜的找,明知是出了事,可再度激动起来的神志,却是支配着她,发狂的寻找。

    “澹台皓痕!皓然呢!你再不将他交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哽咽着,目露凶光的瞪着澹台皓痕,慕宥宸挡在她身前,生怕沐千寻一个失控,会再度对澹台皓痕出手。

    澹台皓痕面色难堪的移步,将桌上的信纸用力的揉成一团,垂首:

    “被……被皓月带走了,我,这就把他找回来。”

    “澹台皓月!你们兄妹俩究竟要怎么样!皓然哪里得罪你们了,他还是个孩子!”

    沐千寻脑海中轰的一片空白,听着慕宥宸质问澹台皓痕,只觉着心中顿顿的痛,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面色,一片惨白。

    落到澹台皓月手中,岂不是比落在澹台皓痕手中更可怕,那个女人的心肠何等歹毒,沐千寻岂能不知,不然,赫连妙晨,怎会视她为对手。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冥顽不灵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冥顽不灵

    颤抖着,无助着,想哭哭不出,想动动不得,咬着下唇,溢出丝丝鲜血,她从不知,自己竟如此脆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软软的,软软的靠在慕宥宸的背上,目光凄楚,脑海中,满满的都是慕皓然那软绵绵的身影。

    慕宥宸身躯微僵,眸色暗淡,将一声叹息,生生延缓,他心中又何尝不是万般折磨,可他身上还担着沐千寻的期许。

    心底尽是无措,眼帘低垂,粉饰那抹喷薄欲出的怒火,他须得冷静,冷静,冷静……

    弯腰,探探嬷嬷的鼻息,摸摸伤口的温度,唇瓣启启合合之间,带着几分微凉:

    “血还是热的,想来她也跑不了多远,追!”

    澹台皓痕愣在原地,无奈又妄图补救,眸中尽是急切,听慕宥宸之言,频频点头,满是配合的意味:

    “好,我这就下令,定能找到孩子!”

    一溜烟儿出了屋舍,那份急切,不输沐千寻二人。

    为的,不是旁的,只是澹台部落的安危,他不想,澹台部落在他手中灭亡,对澹台皓月的胡闹,澹台皓痕同样的烦躁。

    他不知她怀的是何种目的,都在心中骂了她千万遍,无论有何缘由,都不该拿着部落的存亡放肆。

    当初劫慕皓然,他何尝不是千万般的小心,怕的,就是伤了那孩子,不好交代,如今,澹台皓月却这般不懂事。

    盯着澹台皓痕冲出去的背影,沐千寻甚是恍惚,久久才被慕宥宸牵着追了上去。

    她已然看不透澹台皓痕的真假,不知此事是澹台皓月一人所为,还是有澹台皓痕的授意,是真真正正的意外,还是澹台皓痕的把戏。

    无心追究,只要能找回慕皓然,澹台部落的安危也罢,澹台皓痕的性命也好,她都可不计前嫌的保全。

    如今,无论何等急切,都只能按着澹台皓痕指的路子来,毕竟,这是澹台部落,纵使是她这个部落长,也尚动不得这城中的一兵一卒。

    澹台皓痕下令全城戒严,搜捕澹台皓月,深知澹台皓月骄纵的性子,遂澹台皓痕从未往澹台皓月手中交过半点实权。

    可这毕竟是主城,澹台皓月熟悉这城中的一草一木,她若是铁了心要躲,饶是全城守卫出动,又能如何……

    沐千寻更怕,逼急了,澹台皓月会径直对慕皓然下手,她不是澹台皓痕,她向来无所顾忌,又怎会悉心照料一个不满一月的婴儿。

    好在,澹台皓月未有躲藏之意,她的目的明了,劫了人,照样张扬傲然,在城守的指控下,很快探寻到了她的踪迹。

    主城地势平坦,唯有城西有一处断崖,陡峭险峻,荒草丛生,且没有下山的路,崖壁光秃秃的,亦是无处借力。

    赶往断崖的途中,沐千寻的目光,始终是涣散的,心砰砰的狂跳,面色变幻无穷,思绪在脑海辗转不停的翻飞。

    除去那层淡薄的憎恨,更多的是揪心的恐惧,她不知,澹台皓月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主城那么大,城西那么远,澹台皓月却是执意选了断崖,澹台皓月是备着背水一战了,其心可诛。

    那岂不是一言不合,慕皓然就有丧命的危险,念及此,沐千寻浑身都阵阵的发寒,脚下的步伐僵硬而急促。

    天色渐渐的阴沉,本就灰蒙蒙的天,此刻更是压抑,青葛部落的春季,向来如此变幻莫测。

    慕宥宸抬头看一眼那翻滚涌动的云层,面色奇差,咬咬牙,继续前行。

    出来的急,连一把油伞都未带,若澹台皓月一时半刻不肯松口,这雨,岂不是会淋着慕皓然。

    未足月的幼童,又怎禁受得住一场凄寒的春雨的洗礼,从边境被带往澹台部落,连连奔波几日,已是他的劫难,但愿他能撑过今日才好。

    西城的断崖,常年荒芜,人烟稀少,回荡着声声阵阵揪心的啼哭,远远的,沐千寻一行人便瞧见,崖边上,坐着一抹倩影。

    澹台皓月的怀中抱着的,黄绸色的锦被,正是蔡婆婆亲手所缝,只见她冷清的面容上,尽是烦躁嫌弃。

    沐千寻作势就要冲上去,舐犊心切,险些忘了此时的处境,慕宥宸硬生生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拽回来,在耳边轻喃:

    “寻儿!你越是在乎,她就越是有恃无恐!莫要害了皓然!”

    沐千寻乖乖的站定,袖中攥紧的手,隐隐发颤,望向澹台皓月的目光,尽量的和善。

    澹台皓月饶有趣味的盯着怀中的孩童,余光扫过几人的衣摆,未曾抬头,淡淡发笑,一抹冰霜点点凝固在嘴角。

    转眼望那断崖下的情景,探下去半个身子,怀中的婴孩哭的更凄惨,险意顿生。

    沐千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眶泛红,却是半句斥责的话,都不敢说,生怕触怒了澹台皓月半分。

    慕宥宸二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瞧着干瞪眼,澹台皓痕却是忍不住发作,指着澹台皓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澹台皓月!都是父亲母亲把你宠坏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

    将小郡王抱过来!给部落长道个歉,此事算完,不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神色语气,一片严厉,毕竟,澹台皓月是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妹妹,他自是不想看她玩火*。

    他宁愿自己死,都不愿她有一分差池,无奈,她就是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他不愿她牵扯进来,她还偏偏要横插一脚。

    澹台皓月挺挺腰身,终是抬了眼,撇撇嘴,满是委屈的味道:

    “哥!我这可是为了你,为了澹台部落,你该跟我站在一起的!

    更何况,这孩子,不是你带到部落来的吗?”

    澹台皓痕整张脸都在抽搐,两腮微动,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主,难得她能将自己的放肆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跟她站在一起,彻彻底底的激怒沐千寻,然后瞧着澹台部落风雨飘摇吗!

    “你还听不听话了!从小到大你除了闯祸还会什么!”

    澹台皓痕处于爆发的边缘,澹台皓月素来心高气傲,自是不满澹台皓痕如此指控,还是当着她最为痛恨的人的面。

    越是斥责,越是谈不拢,慕宥宸冷眼瞧着,思绪百转千回,却是没有救下慕皓然的绝好法子。

    甚至疑心澹台皓痕是真的被澹台皓月气昏了头,还是有意如此,故意在激怒,可思来想去,似乎这对澹台皓痕也并无益处。

    沐千寻的神识虚晃着,笼罩在这愈发沉闷的天色中,笼罩在一片虚无的恐惧中,甚至听不清澹台皓痕与澹台皓月又争论了些什么。

    总之,澹台皓月突然就放下她孤傲的架子,激动的破口大骂起来,吓得怀中的婴孩,哭的撕心裂肺。

    搅动的,似乎是她的心弦,掩于那层揪心之下的,又似乎还有更甚的不安,盯着澹台皓月那张好看的面孔,头皮发麻。

    “你难道真要将自己交给这个女人折磨吗!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宁愿向着她也不愿意听我一句!

    她就是个祸患!狐媚子!将你们都迷的神魂颠倒!”

    你们……倒真是耐人寻味,澹台皓月的心思,几乎人尽皆知,痴迷于慕宥宸的皮囊,遂恨毒了沐千寻,今日才会劫了她的孩子相挟。

    却是单单忽略了,这孩子,又不只是沐千寻一人的,慕宥宸又何曾给过她一丝幻想,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妒火中烧的女人,真是愚蠢的可怕,单是她伤及慕皓然这一点,慕宥宸就容她不得。

    “澹台皓月!你可知,你这是在寻死!”

    澹台皓痕一张俊朗的脸,灰白灰白的颜色,沉静,死寂,咬牙切齿,痛心疾首。

    澹台皓月如此不知悔改,能存活的几率,已是渺茫,他只盼着,她能够及时回头,妄将整个部落搭进去。

    或许,慕宥宸假意的迷惑,能安抚她的情绪也说不定,无奈,对着澹台皓月,慕宥宸着实是作假不来,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一道惊雷,接着一道惊雷,在雷光惊心的映衬下,在昏暗的天色下,澹台皓月失控的面容,更显狰狞。

    狂风凄凄,拂着崖边的杂草东倒西歪的飘摇,天色阴沉的仿佛触手可碰。

    沐千寻的额上急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咬着唇,口中血腥味早已弥漫,眼看着,这雨就要下了,可瞧这境况,澹台皓月还不知何时肯松口。

    雨,终是淅淅沥沥的落下,蒙蒙的打湿地面,打湿衣衫,澹台皓月却仍是无动于衷。

    澹台皓痕脱下身上的外袍,朝着澹台皓月掷过去,语气冷硬:

    “给小郡王挡着!你闹够了没有!”

    澹台皓月似笑非笑的接过外袍,挑在指尖左右摆弄,却是未有裹到慕皓然身上之意,淡淡道:

    “哥哥都不关心我这个妹妹是否会被淋着呢!”

    雨声雷声,婴孩的哭闹声,混杂着澹台皓月冰冷冷的话语声,几乎冲毁沐千寻的理智,两行清泪,夹杂着雨水而下。

    为何,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何要连累这未足月的孩子受此折磨,旁人家的孩子,这么稚嫩的孩子,连风都不敢吹到一丝。

    慕皓然又怎经受得住一场滂沱大雨,什么仇什么怨,都不该是这个小小的婴孩来承担,他遭受的已经够多了,她又怎能眼看他夭于今日。

    澹台皓月微微侧身,被打湿的外袍顺着崖边滑下,目光撇及崖底,煞是惋惜的模样:

    “啧,掉下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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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俏夫人当道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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