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70 往日之主（三）
时间2023年12月9日下午17时21分。
距离唐胡安湖“门”的探索行动失败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在这四个小时里，各方力量都在设法寻找失踪的国安处美国区第一小队人员，但目前，尚未有明确的结果。
……
从行动开始，到己方人员出现伤亡，再到他们一行稀里糊涂的闯入神秘遗迹。
总共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瑞秋让所有人原地待命，然后开始清点他们现有的物资剩余。
因为完全没有考虑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他们现在幸存的十二人所携带的食物和水几乎为零。
两个科学家带在身上的巧克力和一名特战队员藏起来的功能饮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前环境温度为7摄氏度，属于低温环境。
在这种环境里，一个人如果长期保持不动，在不进食，不饮水的情况下也成不了两天，更何况队伍里还有身体素质相对较差的科研人员。
不过他们的携带的武器弹药相对充足。
七名特战队员共携带有特改ar—7型半自动步枪三把，特改高音3微型冲锋枪4把，还有七把手枪及相对充足的弹药。
但除了这些，他们现在拥有的最大威力的单兵装备就是一名特战队员携带的脉冲炮了。
“情况不妙啊。”瑞秋的副手是一名美籍华裔，他叫高天原。
瑞秋看了他一眼后小声道：“你留在这照顾他们，我带两个人去周围探一探。”
“嗯……注意安全。”
瑞秋拍拍高天原的肩膀然后转身道：“山姆、莱瑞。”
“到。”
“带上武器跟我走。”
“是。”人群里站起两个体格精壮的拉丁裔小伙子。
坐在人群中的四个科学家慌了，他们中年龄稍轻的慌张道：“怎么？你们要去哪？”
高天原上前安抚道：“没什么，瑞秋女士打算去周围探探究竟，大家不要担心。”
“唔……那您可一定要注定安全啊。”
瑞秋没理会他，她带着人离开了队伍，向着指南针标记的东边走去。
……
又过了一个小时。
瑞秋回来了，但她浑身是血，显得非常狼狈。
山姆和莱瑞也不见了踪影。
正在给众人讲笑话缓和氛围的高天原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队长！你没事吧队长？”高天原急忙上前扶起虚弱至极的瑞秋，他发现瑞秋身上至少有两处枪伤，一处在小臂，一处在大腿，好在都没有伤及动脉。
其他队员也都围拢过来，他们很关心瑞秋，也有尽职的拿起枪进行警戒。
四个科学家中的考古学家希姆斯关切道：“队长，您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山姆和莱瑞呢？”
瑞秋摆摆手，她闭着眼，不愿意说话。
高天原皱眉道：“伊森，医疗箱！”
医疗兵伊森这才回过神来，他虽然不是个新兵，却也是第一次以特战队员的身份参与国安处的特别行动，现在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伊森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他急忙应了一声，赶过来。
“你在发生么呆？”高天原对伊森的迟钝非常不满。
“对不起。”伊森慌慌张张的从背包里取出医疗箱，然后才开始查看瑞秋的伤势。
“你们都散开一些，不要聚在一起，伤员需要新鲜空气！”高天原冷声呵斥着聚拢过来的几个科学家。
他们还不太适应与特战队员接触，所以闻言后就吓得直往后退。
之前个较为年轻的生物学家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只听“咔哒”一声响。
大地开始颤抖，所有人都惊呆了。
高天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别慌！可能只是轻微的地震，所有人散开，尽量用掩体护住身体。”
几个科学家动作很迟钝，可反应很激烈，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让高天原非常恼火。
“都说了不要乱跑！艾瑞克！把按住！”
“是！”突击兵艾瑞克立马将尖叫逃走的语言学家抓住了，在他面前，这个瘦巴巴的美籍日本人冈本三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正如高天原所说，虽然大地在颤抖，各处都能听到震动的碎裂声，可这只是轻微的“地震”，整个遗迹还是非常稳固的。
不过随着外围的震动不断向着中心收缩，刚把语言学家抓回来的艾瑞克就感觉地面在转动。
他身体一晃，跟着急忙抓住了身旁凸起的岩石，同时向所有人发出警告：“大家注意，地面在转动！都站稳了！”
转动？
四个科学家中最镇定的就是考古学家希姆斯了，他虽然年迈，却体格健壮，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常年与古文物打交道的学者。
他把生物学家护在身后，同时抓住了岩石。
高天原将队长上身抱起来，防止她撞到头。
伊森依然在处理伤口，他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
等到震动终于到达中心，所有的转动也都
停下时，伊森也将最后一颗弹头从瑞秋的左腹部取出。
总共五颗，全都没有击中要害，不过大量失血还是让瑞秋虚弱不堪。
伊森给她注射了战地环境下使用的特殊试剂，这种特殊试剂可以让瑞秋在极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当然过程也会非常痛苦。
“停……停下了？”语言学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艾瑞克瞪了他一眼，冈本立马不敢说话了。
“嘘……听！好像是时钟的声音……”希姆斯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专注倾听。
静下心的高天原也听到了那声音，不过他不觉得那是时钟的声音，而是某种机关正在被开启的声音。
所以他立马警告道：“所有人注意！可能还会有危险！”
“啊？！怎么会！还有危险？”冈本十分胆小，他吓得腿都站不直了。
希姆斯却很镇定，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远处亮起的一痕光线。
它们不断靠近，很快就将这黑暗地带点亮。
等到光亮延伸到他们脚下的时候，一种恢弘的，如同赞歌般的声响从四面八方用来。
遗迹的穹顶被点亮，一座美轮美奂的有着些许拜占庭风格的古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它矗立在众人所在位置的西面，目测距离在数公里之外。
虽然看着非常遥远，可那如山川重叠的宏大城市依然无比清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我的天呐！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旧日之都——彭佩斯通吧？”考古学家之前的镇定消失了，他声音颤抖的向前走去，就如同着了魔一般。
“彭佩斯通？什么彭佩斯通？”高天原一脸疑惑。
希姆斯停下脚步说道：“遗失的《旧约》残章中有记载，在宇宙大爆炸之前的上元文明时代，往日之主是众神之神，万圣之圣，他的王国就被称之为彭佩斯通，意为‘万物之上’，彭佩斯通不过是我们这些凡人从符号中解读出来的音译，它应该还有一个听起来就能够让人为之臣服的名字。”
“真的假的啊？”艾瑞克表示怀疑，可能在他听来，希姆斯说的这些就像是超级英雄漫画里的情节设定。
“当然有的，语言从诞生至今目的就是为了传达意义，实现交流，不过虽然现在的语言已经高度完备化，但完备化的同时也让语言失去了最初的威吓力。”
“嗯？什么意思？”艾瑞克问。
“他的意思是说，在古代，语言虽然发展比较原始，但声音所能传达的情绪更加真实且更有气势，这就是为什么那些传统文化中的古腔古调听起来那么有灵性的原因。”希姆斯如是说。
“嘶……我有个疑问，如果彭佩斯通真如你所说，是什么往日之主的王国，那它怎么会在地球上？您可别以为我们电影看多了就真的会以为外星人看得上我们这地球。”高天原道。
希姆斯笑了笑道：“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在我看来，上元文明存留在宇宙间的痕迹是极度罕有的，或许地球在你看来没有那么稀有，但也有可能就存留着上元文明时期留下的极度罕有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就成了最初的文明形成时的信仰，所以在这里会有一座和《旧约》记载中相仿的神灵古迹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哦……”高天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他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高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那座城市看看。”希姆斯请求道。
高天原还没有回答，冈本就突然猛摇头拒绝道：“不！我不去！那绝对是一处地狱！我们去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高天原一愣，他没想到会有人拒绝的如此坚决，而且还是队伍中比较关键的语言学家。
“希姆斯教授，他这是什么意思？”
希姆斯看着冈本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往日之主是众神之神，万圣之圣，因此，就算这座城市只是虔诚信徒对其的敬仰，他们的信仰也应该已经孕育出最初的‘神性’，而这些‘神性’是远远凌驾于我们所拥有的人性之上的，因此那座城市却有可能存在着很多危险，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凡人来说……”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提议过去！”冈本的抗拒让艾瑞克也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家伙只是个软蛋，却没想到一个人的恐惧也会让他变得如此“强大”。
“因为我们是科学家，我们最早接受的命令就是全面调查‘门’，并将获取的一手资料形成报告提交上去，现在我们无意间接到邀请来到了这里，你却打算临阵脱逃？”希姆斯的话听起来有些大义凛然。
冈本并不吃这一套。
可这句话却提醒了高天原。
现在瑞秋昏迷，他已经成了第一小队的负责人，他的决定将直接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
显然冈本也注意到了这里真正说话算数的是高天原而不是希姆斯，所以他向高天原说道：“高队长，你不要听他的，《旧约》我也看过，虽然不完整，但有关上元文明的东西寥寥无几，我们根本没办法从外观上去确定这座城市到底是不是彭佩斯通，而且就算是，以我们这么点人手，去了就是送死，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优先想着怎么和上边取得联系，然后安静等待救援，等到救援
抵达我们再从长计议也不迟啊？高队长！”
高天原听完冈本的话也冷静下来了，他虽然也很好奇那座城市里到底有什么，但……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现在我们补给短缺，队长负伤，还有两名队员下落不明，这时候贸然去探险无疑是自杀行径，所以……所有人原地待命，等待与基地方面取得联系后再做打算。”
冈本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希姆斯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没有说什么，乖乖的回到了人群中。
有了光，遗迹就变得不再那么恐怖。
可发生在瑞秋身上的事情还是让大家心有不安。
尤其是高天原，他检查了那五枚弹头，全都是第一小队携带的专用子弹的弹头。
这种国安处特殊规格子弹的辨识度很高，高天原是不会看错的。
但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瑞秋会被自己人的子弹打伤呢？
与基地断开联系十个小时后。
瑞秋终于在一阵痛苦的呻吟中醒来。
她的伤口大都已经愈合，战地特殊试剂的效力果真非同一般。
醒来后的瑞秋看到那座有着些许拜占庭风格的城市时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在听完高天原的汇报后，瑞秋很满意高天原的冷静。
但对于她的遭遇，她却依然不愿意太详细的提起，只说她带着山姆和莱瑞出去后不久就迷失在一片黑暗地带中，所有的探照光源都失去了作用。
在黑暗中，瑞秋听到了山姆和莱瑞的惊叫，而后她就被误伤了。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瑞秋并不知道山姆和莱瑞的下落，而以第一小队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去寻找他们俩的下落。
所以，这件事就暂时含糊过去了。
与基地断开联系十一个小时后，通讯兵萨卡钦终于在一个乱码频段里与基地方面重新建立了联系。
所有人得知这个好消息后都振奋起来。
尤其是瑞秋，她虽然一直都面无表情，可她是最不希望看到队员出事的。
但是接下来随着萨卡钦与基地方面的联系展开，他们最终确定第一小队一行此时所在的位置……
……
“f**k!f**k!f**k!f**k!”艾瑞克在得知现有技术力量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带回家后有些失控。
冈本更是傻傻的坐着，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会这样呢……”
希姆斯眉头紧皱，他与地质学家反复确认了几次数据后也接受了现实。
他们确实被困在了南极洲最大的冰下湖——沃斯托克湖下方更深处的某个人类从未踏足过的神秘地带。
就算现在组织人员对冰盖进行钻探，并穿过沃斯托克湖再向下，第一小队的人员也不可能坚持到救援抵达，更何况……这种救援行动在理论模型中的可行性都是极低的。
“艾瑞克！”高天原呵斥了一声。
艾瑞克这才冷静下来，但他的嘴唇在颤抖，显然他并不想死。
瑞秋此时才是所有人中最痛苦的那一个。
四年前她离开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时候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中，她就是唯一的生还者。
现在，就好像情景再现一样。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高天原问道。
瑞秋望着远方的城市问道：“你本打算下个月结婚的是吗？”
提起私事，高天原眼神闪烁，但他没有因此崩溃。
“嗯……”
“我见过那个女孩儿，真的很漂亮，你小子应该非常爱她吧？”
高天原微微苦笑：“是的，我很爱她……”
“唔……爱情啊……那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啊。”瑞秋说着站起来。
高天原一愣，接着就听瑞秋道：“走吧，我们去那座城市看看。”
冈本闻言一呆，跟着急忙阻止道：“不！等等！等等！队长！你们不会是真的要去那座城市吧？那里很危险！我们都会死的！”
瑞秋收拾了东西，然后看着冈本道：“不，你不会，你可以选择留在这。”
说着她招呼手下队员：“轻装上阵，只带必要的武器装备，其他的都扔在这。”
“是。”
冈本傻了。
希姆斯经过他身边时把巧克力交给了他：“祝你好运！”
看着手中的巧克力，冈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到队伍都走远了，冈本才急忙追上去，他边跑边喊：“喂！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
“啧……这故事我好像之前听你说过？”冼芊嬅皱着眉看向褚晓明。
接着沈一诺故事开始讲的褚晓明苦笑道：“这就是我的梦啊，我在起源档案库里经历过的，最终以悲剧收尾的那场梦。”
“哦！！”冼芊嬅恍然大悟，不过：“嘶……这和一诺的故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你不觉得它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吗？”
“你指什么？故事和故事之间？”
“不止是故事和故事之间，而是所有一切都在因果联结之中！”
01371 往日之主（四）
“所有一切都在因果联结之中？唔……这句话有点意思……”冼芊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闫思辰问褚晓明道：“你在梦中具体扮演谁？高天原还是希姆斯？”
“额……都不是……”褚晓明忽然有些尴尬。
“那还有谁？艾瑞克？”
“冈本……”
“噗……”冼芊嬅刚喝进嘴的一口果汁差点全喷出来。
“啥？谁？冈本？！”很显然大家都不太相信褚晓明居然会是最胆小的那个。
褚晓明则两手一摊：“我能怎么办嘛？你们也应该有类似的经历吧？在梦中扮演的角色可不是完全按照你个人的行为性格存在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可别小看冈本这个语言学家，他虽然胆小怕事，却有真才实学，要不是有他，所有人都得死！”
“哎？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过，在你的故事中你是最后的幸存者，然后你自己也选择了自杀呢？”冼芊嬅这回记性又好起来了。
“额……是这么个结局不假……可后来我又反反复复梦见自己回到那座城市，每一次我都有新的发现，而这些发现或许证明所有人都没死……包括我自己！”
“啧……”冼芊嬅咂咂嘴，然后坐下来道：“那你到底死没死啊？”
褚晓明也没有定论，他的故事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一次，他加入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新发现……
……
前往“神秘古城-彭佩斯通”的路上，冈本向地质学家法拉蒂姆请教了很多关于地质学的知识。
他想确定自己所在的区域到底有多么古老。
详细的学术探讨不再赘述，通过科学采样估测的结果是，这片区域的古老程度远在人类诞生之前，距今至少也有一亿年以上了。
具体依据是沿途采集的多种类植物化石样本。
这些疑似植物又有着些许生物形态特征的化石样本单从质地数据测量来看，应该形成于距今一点五亿年前，而且通过生物学家哈瑞安娜的观察，她确定这些疑似植物化石在被定格之前应该存在于今天的南美洲区域。
至于为什么它们会跑到南极大陆的下方，地质学家的观点是“大陆解体，板块漂移”。
“具体点来说，在距今大概一点八亿年前，超级大陆冈瓦纳开始分裂，并形成了多个碎片，其中包括南极洲大陆、澳大利亚、马达加斯加、南美洲等……今天我们所在的南极洲大陆在距今三千四百万到一千万年前应该还和南美大陆接壤，不过地质运动斩断了它与其他大陆的联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法拉蒂姆如是说。
“哦……”接受科普的众人心中有了些许了然。
但生物学家却仍满心疑惑，她向希姆斯请教道：“希姆斯先生，您觉得会是人类建造了这座城市吗？”
希姆斯知道哈瑞安娜想问什么，他说道：“我们现有的关于人类起源的知识都是基于多种科学考察数据的具体分析得来，但这些分析结果并不一定就是一成不变的，就好像人类从最开始的‘地心说’逐步认知到‘日心说’一样，这是一个发展的过程，所以……虽然我个人也不太愿意相信这座城市是人类所建，但如果我们能找到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人类诞生于更早之前，这无疑是一次重大的科学发现，对于我们整个人类社会而言，其价值可以说是无法估量的。”
哈瑞安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走在最前头的艾瑞克却突然笑道：“教授，不是我有意想要冒犯您，可我一直觉得考古是件很虚伪的学问，尤其是您刚才说的，发现人类诞生的更早就能影响整个世界，抱歉，我实在无法理解，是因为前面那座城市里有很多金银财宝吗？它会引发通货膨胀？”
闻听此言，希姆斯笑而不语。
哈瑞安娜等几位科学家则很是莫名，冈本更是觉得自己也有被冒犯到。
高天原皱眉道：“拿稳你的枪，士兵！不要说一些没有的废话！”
艾瑞克还是很怕高天原的，他立马应了声：“是！长官！”
瑞秋叹了一声后向希姆斯致歉道：“抱歉，希姆斯教授，我替他向您道歉。”
希姆斯则摆摆手道：“不用道歉，瑞秋女士，其实艾瑞克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确存在很多欺世盗名之辈，他们打着考古的招牌，表面上是为了科学研究，实质上确实在干着挖掘古墓，窃取财物的丑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去年在太平洋x区域发现的那座小岛还是震动了整个科学界，这一点，哈瑞安娜小姐应该印象深刻吧？”
冈本一愣，他并不知道希姆斯所说的这个x区域和小岛是什么。
只听哈瑞安娜道：“是的，希姆斯教授……那座岛上的生物与我们目前已知的所有物种都不相同，它们就像是从外星世界来的怪物，而且它们甚至拥有自己的文字和建筑风格，虽然这件事属于高度机密，普通人了解的很少，但对于整个科学界来说却是个超级大新闻，我想瑞秋女士应该也接触过它们吧。”
两个科学家把高度机密当做谈资随口就说了出来，瑞秋一开始有些不满。
但想想自己这群人或许没可能活着出去，艾瑞克他们又都是国安处特勤人员，保密意识很高，她也就释然了。
“是的……我接触过它们，不过我拒绝重温那段过去……那真是太恶心了。”瑞秋说的实话，因为她眼前已经浮现出那些怪物的样貌，这是人类大脑想和说之间存在的无可避免的情况。
“有多恶心？”并不清楚具体细节的冈本很是好奇。
然而没人给他描述具体的细节。
哈瑞安娜也只是表情极度厌恶的加重了一句：“总之是非常恶心，冈本先生，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看到过它们。”
冈本一呆，非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觉得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
艾瑞克受了高天明的训斥后安静了许多，他也很好奇，可他没有问。
这时又听地质学家说道：“它们的确很恶心，不过我想……这就像人类第一次见到章鱼这种生物一样，它们的大脑生在腕足，柔软的身体触感极度令人不适……可谁又能说章鱼就是外星访客呢？”
对此哈瑞安娜保留意见，她耸耸肩，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
希姆斯倒是挺感兴趣：“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其实不只是章鱼，大概是十七年前我和几个中国朋友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一座深山里发现了一处怀疑是夏商时期的古墓，当时我作为客座教授参与了这次考古行动，并在古墓深处发现了一只巨型章鱼，那一幕真是令人难忘！”
“巨型章鱼？有多大？还有，您说的是标本还是化石？”地质学家也来兴致了。
“很大，就像霸王乌贼一样大，而且它既不是标本，也不是化石，而是活的章鱼，活的，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希姆斯笑着道。
“不可能！”“不可能！”
艾瑞克和哈瑞安娜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后两人都愣住了。
随后由哈瑞安娜继续道：“希姆斯教授，据我所知，目前地球上存在的巨型章鱼大都生活在深海，您在古墓中怎么会见到活的巨型章鱼呢？”
希姆斯现在手头确实没有证据，而且在他的记忆中，那只章鱼从坟墓深处探出触手后不久就死了，尸体沉入了地下深渊，在场的众人都没能留下切实的证据，所以……
“安娜，我知道你很怀疑，其实这点常识我也是有的，不过这就是考古学的乐趣所在，我们总是第一个接触这世界上伟大秘密的人，又或者说……哪里有秘密，哪里就有我们，所以冈本，你现在还想留在原地等候救援吗？”希姆斯话锋一转，话题又绕到了冈本身上。
冈本一愣，随后气哼哼的道：“我是被逼无奈，我可是提前警告过你们了，那座古城很危险！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希姆斯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瑞秋开口了，她皱眉问冈本道：“冈本教授，您为什么反复强调那座城市很危险，就好像您曾经去过那里一样？您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告诉我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冈本身上，队伍也停了下来。
冈本顿时不说话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才蹦出一句：“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什么秘密瞒着你们！我只是比你们都要理性！而且电影中不都是这么拍的吗？好奇心驱使人类去探索未知的古遗迹，然后所有人都葬身其中！这不都是明摆着的结局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艾瑞克第一个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的话很可笑吗？你知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在电影里都活不过二十分钟！”冈本有些恼羞成怒了。
而艾瑞克却完全不理会他，他头一扬不屑道：“我看您应该是电影学家而不是语言学家！不然您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你！行，咱们走着瞧。”说完冈本居然走在了队伍最前头。
艾瑞克见状又补了一刀道：“我看您现在才是入了戏，像您这样的也不会比我活更久的！”
冈本闻言身子气的发抖，可他没有再说任何话。
高天原走过来一脚踹在艾瑞克后腰上：“闭嘴吧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呢？”
艾瑞克被踹了一脚后有些委屈，不过他确实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了。
队伍继续前进。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终于来到了那座神秘古城的脚下。
可看到这严丝合缝的城墙，众人却傻了眼。
“门呢？！”冈本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门在哪。
希姆斯也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哈瑞安娜的目光锁定在了古城里那些高耸的颇有几分拜占庭风格的建筑群上，它们看上去并不陈旧，就连建筑上的雕像也都是锃亮的。
瑞秋早就注意到了这座城市没有门，但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到了近处后才确定，这座城市确实没有城门，甚至连进入城市的阶梯都不存在。
“希姆斯教授？您对此有什么想法？”地
质学家问。
希姆斯手托着下巴沉吟一阵后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彭佩斯通只为供奉往日之主的苦默修女以及凯旋而归的众神打开通途，至于其他……就包括那些受神性福祉的万圣想要觐见这位超然的君主也需要献出身体上最宝贵的部分作为供奉才行。”
“这？！您改不是想说，我们要进行血祭才能进入古城吧？”地质学家傻了。
高天原和瑞秋等人也一脸冷漠。
艾瑞克更是下意识的把卷起的袖子捋直了。
“不，我说的是受神性福祉的万圣，可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希姆斯说着向前走去，他向打算更进一步去感受这些奇迹的气息。
哈瑞安娜急忙提醒道：“等等！希姆斯教授！请您不要妄动，可能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城内就突然传来一声号角，跟着是气势恢宏的呐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反应最快的瑞秋见势不妙立即招呼众人躲起来。
高天原带着哈瑞安娜藏到了一处凸起的岩石后，希姆斯等人则跟着艾瑞克躲在了地面的裂隙中。
随着一阵阵震颤心弦的呐喊声结束，神秘古城像是被唤醒了一般。
“a——h las isla !!!”
“呼哈！”
“轰！”
旌旗招展，城墙之上转眼间站满了浑身暗金甲胄的士兵，他们全都身材高大，看上去就像是来自远古的战神。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骑着不明巨兽从城墙之下慢慢升起的王者一般的存在在发现躲藏起来的众人后，说出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是一种充满威严的声音！
艾瑞克吓到腿抖，差点都跪下来。
冈本的腿也在抖，不过他居然还能尽职的从那古怪的声音中大概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他……他叫我们出去……”冈本颤声道。
“什么？！”艾瑞克一愣。
冈本已经站起身来，他重复道：“他……他……叫我们出去……我们……不能违抗他。”说完冈本就不顾一切的爬出了地缝。
艾瑞克想要阻止他可是已经晚了。
“f**k！这家伙想要害死我们吗？！”艾瑞克急了，同时他的枪也瞄准了城墙上那些颇有中世纪风格的金甲守卫。
也就在他的枪口对准城墙上的卫士的同时，城墙之上飞来一支长矛。
呼啸之音起初很小，就像水壶刚烧开时发出的声音……但随后就变成了刺耳的锐鸣。
跟着，只听“砰”一声轰响。
血溅了法兰蒂姆等人一脸！
混着血的泥浆把几人搞得十分狼狈。
而冈本已经吓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瑞秋等人也傻了，他们盯着漆黑的长矛愣了十几秒后。
“敌袭！！”瑞秋喊了出来，随后她就探出身子对墙头上的敌人进行了反击。
希姆斯见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最后看了眼那小臂粗，少说也有三米长，漆黑的，带有暗金螺纹的长矛，喃喃自语道：“果然，往日之主是真实存在的，旧日的神明是存在的！”
话音刚落，希姆斯也被长矛无情贯穿……
……
“啥？就这么全死了？”冼芊嬅都快听吐血了，她问道：“我怎么记得你之前的故事不是这么说的啊？”
苏晚霞没说话，不过他确实有印象，褚晓明最早说的故事不是这样的发展，甚至……那座古城都不是完整的，它是洞开的，破败的，被亵渎和玷污过的……
“是与之前故事不太一样，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褚晓明说完看向沈一诺：“一诺应该最清楚我在说什么。”
沈一诺没说话，不过看表情她是默认了褚晓明的话。
“额……我有点晕了，你能说详细点吗？”冼芊嬅确实不太在行信息梳理和分析。
褚晓明刚要开口，闫思辰就先说道：“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时间失序？”
褚晓明一怔，随后点头道：“对，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差不多？”闫思辰反而意外了。
冼芊嬅还是没动：“不是，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在我的故事里，花子亲眼目睹了刘平和项慕白的死对吧？”沈一诺终于开口。
“嗯。”这些冼芊嬅当然还记得。
“但接下来……花子将与自己面对面。”
“啊？”
……
“哎哟，总算是到了。”刘平到了光亮处后就往地上一坐，看上去是累坏了。
花子和项慕白也差不多。
但是当他们俩看到那雕像上方的悬空之树的时候，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花子从那悬空之树下方的人形背影上似乎看出了什么。
项慕白就更不用说了，他看到那背影的时候就已经呼吸急促了。地上的刘平闻言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雕像上方还有一棵悬空的树。
01372 往日之主（五）
来到正面，花子三人终于看清了那悬空之树下方的负罪之人的样子。
可三人都傻眼了。
“这？这不可能！！”项慕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那个双臂舒展，头颅低垂，脖子被红色的晶体缠绕，下半身化作树木根系的男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花子也没办法理解这一切，她捂着嘴，一会看向身边的项慕白，一会看向天上的项慕白。
刘平也傻眼了，不过他更多的是警惕，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身后的武器。
“这肯定有问题！”项慕白慌张的看向花子和刘平，在注意到这两人都在后退时，他冷声道：“你们在干嘛？”
花子停下了，她抬手安抚道：“白白，我和你的看法一样，不过日记中有过一段类似的记载，我们得先搞清楚状况。”
项慕白却不能理解，他摊开手道：“搞清楚什么？你看不到吗？我就站在你面前，活生生的，难道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花子没说话，刘平开口道：“不无这种可能。”
“什么？！”
“抱歉兄弟，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搞清楚状况前，我希望你先把外骨骼脱了。”刘平考虑的比较多。
项慕白却被激怒了，他上前一步道：“你担心我会杀了你？”
刘平一惊，枪立马就拔出来瞄准了项慕白的头道：“喔喔喔！站住！我是有那个担心，毕竟就算你没有外骨骼，我和花子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不是吗？”
花子也吓了一跳，她不知不觉就退到了刘平身旁。
项慕白懂了，他虽然表情依然冷冰冰的，可他能够理解花子和刘平此时的担心。但问题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念及此，项慕白转过身看向那悬空之树道：“好，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罢，项慕白就取下背上的重型机枪，枪口对准了天上的那个“自己”。
看到这一幕，花子先是一愣，随后急忙阻止道：“等等！白白！你不要乱来啊！”
项慕白却没有理会花子，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他扣动扳机，机枪喷涌出火焰，子弹呼啸而出，转眼间那悬空之树就被打的稀巴烂！
血红色的结晶体在空中炸裂成殷红的尘埃！
项慕白的攻击持续了数分钟。
等到弹药打空，那悬空之树已经七零八落，碎的不成样子。
而空气里则到处都弥漫着那种诡异的殷红色……
花子和刘平见状的第一反应是掩住口鼻，他们不确定这些红色的物质会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危害，总之这一幕并不正常。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项慕白冷笑道：“看吧，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
花子和刘平二人都很沉默，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
直到那修女雕像手中的光也被这红色的尘埃“污染”。
“咦？”项慕白不笑了，他转过身，给机枪更换弹匣。
一边警惕着周围的黑暗一边问花子道：“丫头，日记上有有用的东西吗？”
花子皱着眉拿出日记翻看起来。
刘平对项慕白的警惕也减少了不少，他也在注意周围的黑暗。
这无光之地，黑暗中藏着什么他们一概不知，这才是最可怕的……
过了少许，花子道：“找到了！有一段记载可能有用。”
“念！”项慕白冷声道。
“好……”花子单手拿着日记开始读……
“往日之主昔在，往日之主今在，往日之主亦将永在！我们究竟是造物主的杰作，还是他们眼中不值一提的败笔，我不断的问我自己，如果有一天人类和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实现平等的，自由的意识间的对话，我们是创造者，还是注定被淘汰的往日之主呢？我在壁画中看到的，那些殷红的树结出的厄运的果预示着一场毁灭万物的灾难！是成为万物之上，还是沦为万物之下？唔……我似乎明白了……唔……它们来了……它们来了……”花子读完这一段后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似乎已经可以听到它们的呼吸声，那些蛰伏在黑暗中，将丑陋与原始的**也一并藏匿于黑暗中的恶魔们，它们来了……
“它们？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你老爹之前说的那些拖走小札的怪物吗？”刘平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黑暗中。
项慕白也差不多，他发现空气中弥漫的红色正在消散，但那些黑暗也正如潮水般涌来，并缓缓吞噬他们周围的光亮。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有种感觉……这场噩梦不会这么快结束！我们可能掉进永劫不复的地狱了！”花子慌了神，她耳边传来细微的沙沙作响，那是某种未知的生物在悄悄靠近的声音，就像成千上万只虫子在爬行一样。
刘平闻言一怔，随后却冷笑起来：“可能？不不不，花子，我们已经在地狱了！这些光想要引导我们前往的地方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生路，而是万劫不复！”
花子听到这话神色一变，跟着颤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害你们……”
项慕白的子弹换好了，
他闻言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咱们都是自愿的！况且，是生是死，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对吧，刘平？”
“对！”人到了绝境处，恐惧也会变成力量。
此时的刘平就是如此，他也听到了那黑暗中密集的，细微的沙沙作响，可他一点也不害怕了。
他一收握紧枪，一手拿着匕首准备直面恶魔！
可就在三人准备好迎战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喂！快过来！这边有船！”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回头看时是一个头上裹着灰布衫的女人。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可她给三人的感觉都很熟悉。
尤其是花子，她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刘平警惕的看着这个突然现身的女人，然后把枪口对准她道：“你是谁？”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过来！这里的光支撑不了多久！它们很快就会把所有一切都吞噬的！”对方并不打算和刘平三人废话，她指着身后的一艘木船道：“快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刘平问：“怎么说？”
项慕白迟疑了一秒后把枪一收：“不管了，走！”
“好！走！”
三人这才急忙向船那边跑去。
也就在他们全部登船，船头昏暗的光亮起之时，黑暗中像是掀起巨浪，转眼间就把那指引的光扑灭了。
看到这一幕，三人心里一颤，暗忖：‘要是再晚一秒就全栽了……’
神秘女人充当起船尾的摆渡人，她控制着船的前进方向，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中。
刘平看了她一眼后道：“不管你是谁……总之……谢谢了。”
“不客气。”对方也很礼貌。
花子则不敢回头看船尾的神秘女人，她坐在船首，借助船头那灯笼里昏黄的光，她看见黑暗中泛起的涟漪中时不时会有一些诡异的黑影掠过。
项慕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更想知道是谁救了他。
“姑娘，你到底是谁？可否与我等坦诚相见？”项慕白问。
“我叫有野，也是个迷失在这里的可怜人。”对方回答的很快，可回答的也很含糊。
“有野？你是日本人？”刘平问。
“是的。”有野的话不多，她时不时的会轻微改变船的方向，其他时候都很沉默。
“唔……那请问姑娘，你现在要带我们去哪？”
“去下一个有光的地方。”
“下一个有光的地方？”项慕白一怔，随后看向刘平，刘平立马会意。
他转过身悄声问花子道：“日记中有记载下一个有光的地方吗？”
花子点头道：“有，下一个地方在水下深处，我们要潜下去。”
“啊？还要潜下去？”刘平看了看船身两侧浑浊的水后皱眉道：“这水这么浑，我们下了水还能看到光吗？”
“光在心里，不在眼睛里，就算再浑浊，也理应能看清。”花子说道。
“额……你是认真的？”刘平可不相信什么光在心里的鬼话。
花子点了点头：“日记上是这么写的。”
“那你老爸到底找没找到最终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日记之记录了很少一部分内容……而且其中还包含大量带有暗示性的描述，我不能确定我父亲走了多深，最终又去了哪。”
“我去……那照这个意思，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咯？”
“对……”花子的情绪非常低落，她的手摩挲着手中的日记，就像在感受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去。
或许一开始的花子心里还是有希望的光在的，可现在……她越来越迷茫了……
“呵……”刘平愣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现实，他轻声一叹，冷笑了一下后转身对项慕白道：“项兄，咱们待会可能要下水。”
项慕白闻言一愣，随后冷笑道：“好啊，我正想好好的洗个澡。”
刘平乐了，他又看向船尾的摆渡人道：“喂，姑娘，咱们的下一站是不是在水下？”
“对，就在前方了，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摆渡人说着指着前方道：“看到那条蓝色的线了吗？”
刘平回头看去，黑暗中果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蓝色线，不过非常不清晰。
“看到了，那是什么？”
“瀑布。”
“什么？”
“可以帮助你们穿过地心的启示大瀑布，落差三千九百米，你们准备好尖叫了吗？”摆渡人是笑着说的。
可刘平却惊了个呆：“多少？”
项慕白告诉他：“三千九百米！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吓傻了？”
“我靠！你确定这是瀑布？！”刘平确实被吓到了，不过很快他就不那么害怕了，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对，抓稳了，接下来的水流会很湍急，你们只有留在船上才能有希望抵达下一站！”摆渡人说着猛地调整方向，一个精巧的甩尾，船头变成了船尾，船尾成了船头。
“喔！！！！！！！！！！
！哈哈哈！刺激！”刘平虽然差点就被甩出去，可他却兴奋的大笑起来。
花子死死的抓住船身，并把身体压低。
项慕白块头很大，但好在他坐在船中间的位置，甩尾对他来说不过是转个身。
“你对这里很熟悉啊？！”项慕白问。
“是的，不过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我应该面对的命运。”摆渡人的话很耐人寻味。
“那你被困在这多久了？”刘平问。
“不清楚……不记得了……”摆渡人站在船头，她掌控着方向，身后的黑暗正在淡化，感觉就像是凌晨正在苏醒的天空一样。
“哎……看来咱们的命运差不多啊……”刘平嘿了一声，跟着又问道：“哎对了，你是怎么到这地方的？”
“应该和你们差不多，是好奇心作祟。”
“哦？那咱们应该是不一样的，我们是来这里找生路的。”刘平笑着道。
“生路？你怎么会觉得这里有生路？这可是地球上最危险的地方了，在这里只有死路，没有生路。”摆渡人很意外。
刘平苦笑道：“你说得对，不过咱们下来之前可不知道这地方这么邪乎……”
“那你们是挺倒霉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有生之年能来到这么个地方经历一番也挺过瘾的，对不对啊，项兄？”
项慕白冷着脸道：“你闭嘴吧，要不是你背叛了胤寺大人，我怎么会落魄至此。”
“背叛？呵呵……是啊……背叛。”刘平不想和项慕白争论这些。
花子也是头一次听项慕白和刘平聊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
“胤寺大人？他是谁？”花子问。
“额……没什么，只是个过去式。”刘平打算含糊过去。
没想到项慕白却冷笑道：“刘平，你躲不掉的，只要你还活着，胤寺大人就会找到你的。”
花子闻言更是不解。
可刘平不说话了。
摆渡人也沉默不语。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
巨大的轰鸣声已经隐约可闻，摆渡人再次调转转身，重新回到了船尾。
此时那黑暗已经淡去了许多，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周围的水域里沉寂着数不尽的船只、飞机和潜艇的残骸。
虽然只能勉强看到这些残骸的轮廓，可这一幕还是让三人震撼不已。
“我去……这地方……怎么跟个坟场似的？该不会那些神秘失踪的船和飞机都掉进这鬼地方了吧？”刘平注意到这些残骸的时候不禁感叹道。
摆渡人道：“这里只是冰山一角，再往前还有更震撼的。”
“更震撼的？”刘平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起身来到船头，打算一睹那些更震撼的所在。
可花子却一把将他拉下来坐好。
“小心，这地方很危险。”花子正色道。
刘平一愣：“危险？哪里有危险？”
花子翻出日记读到：“一直以来，我都在向往地球以外的世界，我觉得我已经对我所生活的世界足够了解……可我错了……无论是大洋之底还是森林深处，总有我们尚未踏足之地……更何况是地心世界呢？在穿过黑暗无光的阴影后，我在遍布残骸的坟场里继续前行……本来，我打算在这里稍作休整，我以为这里可以是我稍坐安歇之地，可我错了……他们来了！不是什么恶魔，却比恶魔更加邪恶！不是什么怪物，却比怪物更加可恶！不是什么野兽，却比任何野兽都更加嗜血！”
读完这一段，花子合上日记转头问摆渡人道：“请问……这一带是不是有很多和您一样被困的迷失者？”
摆渡人没有说话，她安静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项慕白和刘平已经警惕起来。
常年过着刀尖舔血工作的二人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纯粹的善意，所以打一开始，他们就没把摆渡人当做什么好人。
即使她到现在为止什么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们有威胁的事情。
“请问……”花子打算重复一遍问题。
摆渡人忽然开口道：“如你所读到的，和猜想的，这片灰暗之地的确有很多灵魂无法得到安息的迷失者，不过我不是他们的一员，我在这里充当摆渡人是为了接引一个真相，需求属于我的救赎，因此你们尽可放心，我不会将你们献给他们，也不会允许他们盯上你们，当然，前提是我们彼此之间要充分信任，你们要继续呆在船上，直到我们抵达启示大瀑布为止。”
听完摆渡人的回答，按道理说，三人都应该乖乖的配合。
可项慕白却并不信任摆渡人，他冷声道：“我凭什么认为你说的话就是真相呢？”
摆渡人默不作声，她目视前方，眸子闪烁着光。
刘平和项慕白的想法差不多，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所以他抽出了武器道：“姑娘，你想说服我们，得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行啊。”
花子没说话，可她也动摇了，她紧盯着摆渡人，期待着她的证据。
摆渡人沉默不语。
项慕白有些沉不住气了：“停船！”
01373 往日之主（六）
“停船！”项慕白冷声道。
摆渡人却并未照做，她只说道：“在这一带停船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我不能让你们落入他们手中。”
然而项慕白却并不领情，他猛地站起来，船身晃悠了两下。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摆渡人，项慕白又重复了一遍：“停船！”
花子见状想要阻止，可刘平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摆渡人默默的看着项慕白，然后问道：“项慕白，高桥胤寺到底允了你什么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项慕白一愣，他完全没想到摆渡人会突然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刘平也一样，他现在更加怀疑摆渡人的身份和真实意图了。
“你到底是谁？”项慕白打开了武器安全锁。
摆渡人却不为所动，她又看向刘平道：“刘平，沦为丧家之犬很不好受吧？”
刘平闻言身子一震，跟着寒声道：“好不好受与你何干，我现在只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说着刘平也站起来，看起来要付诸行动了。
花子这时真的着急了。
前一秒一船人还算和和气气，怎么转眼间就剑拔弩张了。
虽然花子在听到摆渡人这两句话后也很好奇摆渡人的真实身份……但现在……
“等等！你们不要吵好不好？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你们就不能冷静一下吗？”
“冷静？哼，丫头，你可不要被这姑娘骗了，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善意！对吧，有野？”项慕白现在是彻底不相信摆渡人了。
摆渡人没理会他，而是看向花子道：“花子，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这艘船，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花子闻言一怔，没明白摆渡人什么意思。
刘平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上前一步到了摆渡人近处道：“姑娘，恕在下冒犯了。”说着就要动手摘下摆渡人套在头上的灰布衫。
摆渡人没动，项慕白的枪口也一直对着她。
至于花子，她也只能干瞪着眼在一旁看着。
眼看着刘平的手就要触碰到摆渡人套在头上的灰布衫的时候，摆渡人轻声说了句：“如果你死了，那些藏起来的拟态结晶岂不浪费了？”
刘平闻言僵住了，他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摆渡人。
“另外……如果让花子知道是你导致了03号避难所的事故，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摆渡人的声音很轻。
可是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扎进刘平内心深处。
他停下了，他犹豫了，他害怕了。
项慕白见刘平迟迟没有摘下摆渡人的面罩便自己上前道：“磨磨唧唧的，滚开！”
可他还没走到摆渡人面前，摆渡人就说到：“别傻了项慕白，发生在高桥胤寺身上的奇迹不会在你妻子身上重现的，那是万中无一的，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在‘太阳升起’前履行承诺吧？”
刘平闻言一震，他回头看向项慕白。
项慕白也呆住了。
随后他恼羞成怒的走过来一把钳住了摆渡人的脖子：“先生是不会骗我的！你不要以为你知道很多就可以离间我和先生！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
说着项慕白就要摘下摆渡人的头套，可一旁的刘平却突然过来阻止。
“等等！不要那么冲动？”
项慕白一愣，大概没想到刘平会突然倒戈，但也只是愣了一秒而已，他很轻易的就把刘平推开了。
“滚！”
然后他大手一扯，摆渡人的头套被扯下了。
可是……
当项慕白看清摆渡人的真实样貌时，他原本满是愤怒的脸上瞬间就布满了震惊与不安。
甚至他那颗已经早没了人类感情的机械心脏也猛地抽搐了一下。
摆渡人面色平静的看着项慕白道：“满意了吗？”
花子扶起摔倒在船上的刘平，两人此时也都很好奇摆渡人真正的样子。
“她到底是谁？”刘平不安的问道。
可谁曾想，项慕白闻言后却像见了鬼一样急忙松开了抓着摆渡人的左手，同时将右手上拿着的灰布衫往摆渡人头上套去。
“没……没看清……”
“嗯？”刘平和花子惊了个呆，这怎么可能呢？这么近距离会看不清？
可项慕白却宁愿自己没有看到摆渡人真正的样貌。
他像是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退回到刘平和花子身边。
重新戴上头套的摆渡人并没有因为之前项慕白和刘平的无礼而生气，她淡淡的说道：“这世界变了，‘太阳消失’只是好戏开演前的关灯，大幕开启时，才是主角登场的时候，你们有幸成为这伟大时刻的见证者，好好珍惜吧……”
花子怔怔的望着摆渡人，从这个瘦弱的身形上，她看到了疲惫、迷茫与不安，也看到了犹如狂风暴雨中摇曳不定却始终不甘熄灭的烛光的那份超然的毅力。
她怎么会知道有关他们三人的那么多的秘密？
她又在这片往日之地独自徘徊了多少岁月？
她到底……
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惑，花子问道：“请问
……我们……是不是曾见过面？”
听到这样的问题，项慕白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这行为与他魁梧的身形十分不搭，可刘平没心情嘲笑他，他自己也陷入了迷茫与困惑。
不安的抬起头。
摆渡人轻声道：“没有。”
得到答案的瞬间，花子反而是失落的。
她呆呆的坐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船继续前进，很快水流变得湍急起来，耳边那来自造物主的骄傲之音愈发的强烈。
花子回过头，周围的残骸变得越来越少，水域则变得越来越开阔。
黑暗依然存在于四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此时它只是一种色调，而不是一种排斥与拒绝。
继续向前，摆渡人指着远方的一艘巨型勘探船道：“看那边，那就是我的家，你们要在跳下瀑布前去喝一杯吗？”
项慕白和刘平都没有回应，花子看了他二人一眼后抬起手道：“我想喝一杯开水。”
“好。”摆渡人是欣喜的，她改变航向，让这一叶扁舟向着巨型勘探船靠去。
十几分钟后，三人登船了。
已经不知在此地停泊多少岁月的勘探船显得十分陈旧，很多地方都已经锈迹斑斑，感觉随时都会被水流击溃冲散。
可船上整体来说十分的干净。
花子一上船就感觉一种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设备都相当的古老了，很多物件可能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到了。
花子跟着摆渡人来到她位于驾驶舱的房间，在那里，花子看到了一地的罐头。
但只有鱼罐头和黄桃罐头，这些东西被整齐的铺在地上，叠了好几层。
花子问摆渡人：“您在这住了多久？”
摆渡人找到水壶开始烧水，她想了想之后道：“忘记了……大概好几十年了吧……”
“好几十年？！”花子震惊了，可眼前这个摆渡人的体态完全不像是个在此地住了几十年的老人啊？
这时花子身后的刘平注意到了房间角落里的一张海报。
他走过去看了几眼后，眼神变了变，跟着悄悄的把海报一角撕下来藏在了身上。
项慕白不肯进来，他坐在床头看着远方那已经非常清晰的一道蓝色痕迹。
那是瀑布的边缘，跨过那到蓝色就是一次漫长的坠落，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纵身一跃后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可不是高空跳伞……
“嗯，是不是很意外我还这么年轻？”摆渡人经过床边的时候顺手把相框扣在了桌面上。
花子瞧见了，但她没有说话。
“嗯……是有些在意。”
摆渡人从冰箱里拿出茶和咖啡，回到水壶附近时她说道：“这就是这地方令人又爱又恨的原因吧……”
“嗯？”花子没听懂。
“在这里，你可以青春永驻，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变老变丑，当然了……除此之外，你几乎失去了一切……比如朋友……梦想之类的……”摆渡人说着说着自嘲一笑：“不过我也习惯了。”
花子这下懂了，她又问道：“那……您就没想过离开这吗？您有没有去过瀑布下面的世界？”
“当然有想过，不过我答应了一个人，说好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所以……我不能走。”语落，水烧开了。
“茶？还是咖啡？”
“额……白开水，谢谢。”
“唔，你呢？”
“咖啡。”正在房间内四处转悠的刘平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不安分的手回应道。
“唔……项慕白，你要喝点什么吗？”
项慕白没说话，他坐在船头最前方，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索。
“算了，给他冲杯茶吧。”摆渡人也懒得问了，她拿出几个风格各不相同的杯子开始准备。
看到那些杯子，花子忽然道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请问……当年您是不是和很多人一起来到这里探险的？”
“唔……探险……”摆渡人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是来找人的，根本没想过什么探险。”
“找人？找谁？”
“我父亲。”摆渡人用粉色的猫爪杯给花子倒了开水。
“谢谢。”
“不客气。”
“喏，你的咖啡。”
“唔……来了。”平时从不看书的刘平居然抱起了一本没有封皮的书看的津津有味，闻言急忙放下书走过来。
摆渡人并不是很在意他的举动，她轻声一叹道：“其实刚才我撒谎了……”
“嗯？”花子和刘平都愣住了。
只听摆渡人又道：“其实我们见过面……而且是很多次……”
花子和刘平又愣住了，不过这一次是因为感到震惊和费解。
摆渡人说着走到床边，她犹豫了一下后拿起床头的照片走过来道：“认得照片里的人吗？”
花子放下杯子接过照片，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傻了。
那照片上的三个人不就是他们三人吗？
刘平也傻了，但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刘平，你的故事，是你亲口和我说的，我都记得，但有些事我帮不了你……你要自己拯救你自己。”摆渡人语重心长的对刘
平说道。
刘平心底巨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摆渡人。
至于花子，她更在意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这……这……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子没办法接受，也没办法理解。
摆渡人握住她的手道：“还记得日记上那段话吗？不要害怕，我相信叔叔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你，有他在，一定会安全的送你离开的。”
花子闻言，已经不只是震惊了。
摆渡人把照片收走了，她端着茶出了驾驶舱。
剩下花子和刘平两人的时候，回过神的刘平急忙说道：“花子，我知道她是谁了！”
“谁？”
“王刚诞！”
“谁？！”花子一皱眉，感觉这名字很儿戏的样子。
“你看这个！”刘平把刚才偷偷藏起来的海报一角拿出来给花子看了。
那是一个签名和一个日期。
2100年4月1号 张羡安。
“张羡安？嘶……这个名字……好熟悉啊……”花子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应该认得这个人。
“当然啦，他不就是那个知名小说家吗！和苏澈一起成名的，据说之前还只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呢。”刘平对这位张羡安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听闻苏澈，花子一下记起来了……不过……
这和摆渡人的真实身份有什么关系呢？
花子还没问，刘平就继续道：“张羡安那本纪传体小说我看过，虽然说是小说，可有很多人说那就是他曾经和苏澈一起参与过的地心起源质地探险纪实，而在小说中，那次失败的救援行动最终只有十几人获救，其他大部分参与者都失踪了……而这其中就包括几个重要主角，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一个叫王刚诞的女孩！”
“额……”花子还是觉得有些牵强。
可接下来刘平又补充了一句，这一下彻底打消了花子的疑虑。
“那个叫王刚诞的女孩我后来查过，是确有其人的，而且在小说中，她跟随救援队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找回她的父亲！而刚才你也听她自己说了不是吗？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刘平越说思路越是清晰。
花子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她毕竟没有读过张羡安那本小说，也不是很清楚当年苏澈参与过的失败的救援行动。
但她确实有从闫浩铭那边偶然听他提到过那位大作家在成名前曾多次参与神秘领域的科学探险，有很多人说他之所能凭借《黄金时代》一跃成为影响当代的著名大作家，主要原因就是他的个人经历。
这么一想，再结合刘平的话，花子就觉得可信度极高了。
而且最最主要的是，如果这次猜测都是真的，那么也就意味着这片神秘地带并非是一条死路！他们还是很有希望或者走出去的。
念及此，花子不由得高兴起来。
刘平也意识到同样的问题，他笑着道：“丫头，天无绝人之路，咱们这下有盼头了！”
“嗯！”
两人正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摆渡人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分钟了。
等两人聊完了，摆渡人才平静的走进来。
花子和刘平听到脚步声，急忙收声。
摆渡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进入驾驶舱后就走到床边，并从床下拖出一只黑箱子道：“下边的路会很辛苦，这些装备也许能帮到你们。”
说着摆渡人打开了箱子。
花子和刘平走近过来一看，是两套集成了具化贴合套件的民用级外骨骼套装。
“这些……不会是之前我们用过的吧？”刘平突然问了一个实在不该问的问题。
花子眼神一变，本来欣喜的眼神一下又黯淡了不少。
摆渡人抬头看了眼刘平后道：“我想……如果你们当时有这些装备帮助，或许现在就不会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刘平一脸茫然，显然被绕晕了。
可花子听懂了，她的眸子恢复了一些光亮。
“谢谢你。”
摆渡人看了眼花子道：“不客气。”
半个小时后。
装备完毕的花子、刘平与项慕白重新登上小船。
摆渡人仍在船尾，她目视前方，在小船和勘探船分离之时，她说道：“不要害怕！这地方其实并不是地狱，只是我们这些凡人太脆弱！要想活下去！一定要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内心！”
语落，原本平静的水流一下子变得激流奔涌起来。
刚坐稳的三人全都栽倒在船里。
船速飞快，瀑布也近在眼前了……
……
“嘶……王刚诞……晚霞，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故事听到这，褚晓明看向了苏晚霞。
冼芊嬅和闫思辰并不了解内情，但看苏晚霞一脸阴沉的样子，他们知道肯定有故事可瓜。
果然……
沉默许久的苏晚霞抬起头笑道：“对，我那位正义使者，如救世主一般父亲当年会娶我母亲为妻就是因为我母亲和这个王刚诞有七分神似，所以……虽然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王刚诞，可她却像梦魇一样诅咒了我和我的母亲，现在在一诺姐的故事里听到了有关她的故事……还真是……”
01374 往日之主（七）
2122年，苏晚霞的母亲薛一柠与苏澈在北京晚婚。
婚礼举办的并不隆重，受邀参与婚礼的也只有薛一柠和苏澈的家人朋友。
第二年冬天，苏晚霞在一个傍晚降生。
出生在书法世家的薛一柠本可以自己给孩子取名，但她选择尊重苏澈的意见，给孩子取了一个听起来非常随便的名字……苏晚霞。
苏晚霞很小的时候就和父亲非常疏远，他不像其他孩子那么讨人喜欢，天赋也很一般。
苏澈偶尔与儿子苏晚霞单独相处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失望。
但那时候的苏晚霞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比起来不够优秀所以父亲才会冷落于他，所以从苏晚霞五岁开始，他就比任何其他孩子都要好强好胜。
苏晚霞18岁成年的时候，母亲薛一柠生了一场大病，并且自此卧床不起。
尽管苏氏企业自己就有全世界数一数二的生物医疗技术，但对薛一柠来说，如果病生在内心深处，那是任何现实的药物都治不好的。
苏晚霞也就是在那一年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能得到的父爱和母爱，皆源于一场不幸。
苏澈并不爱薛一柠，但薛一柠却爱苏澈爱的至深，甚至甘愿成为苏澈心中的那个替代品，愿意默默的填补苏澈内心深处的遗憾。可时间久了，人的内心始终得不到温暖，迟早还是会冷下来。
薛一柠的不幸没有爆发出来，她选择郁郁而终。
所以在她最后的时光里，她选择搬出了苏家，带着儿子去到苏澈送给她的别墅里，并在那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薛一柠自杀的那一年，苏晚霞刚好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少，又学有所成，满心抱负，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的苏澈选择了逃离。
自此后，苏晚霞虽然还保留着苏家的姓氏，却与苏家人，尤其是父亲苏澈形同陌路。
……
“以前我从没听我母亲提起过她的名字……直到她选择结束这一切的前一晚，她才告诉我，她是她的替代品，苏澈会娶她，一方面是因为薛家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值得他这么做，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苏澈与我母亲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很是熟悉……”苏晚霞说的很平静。
可在场的几位却都很担心苏晚霞的情绪。
尤其是沈一诺，在桌子底下她悄悄地握住了苏晚霞的手，给了他很大程度上的安慰。
至于冼芊嬅，在沉默了一阵后突然拍案而起道：“我靠！我还以为这个苏澈是多么光辉一人物呢！感情好就是个渣男啊！！”
闫思辰吓了一跳，急忙想要拉冼芊嬅坐下来，可冼芊嬅躲开了，她对苏晚霞道：“晚霞，你做的对！就这样的混蛋，根本就不配当父亲！什么玩意啊！”
苏晚霞却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
褚晓明早就听苏晚霞说过这些事……只是没想到苏晚霞有一天会如此平静的和别人分享他的内心感触，一时间竟还有些安慰。在他看来，谁都劝不了苏晚霞，能帮到他的，只有他自己。
“芊嬅！”闫思辰见冼芊嬅越说越离谱，不禁瞪了她一眼。
冼芊嬅却完全不理会他，她叉着腰道：“哼，我看那，咱们要是真能回得去，还真的找这位大作家好好聊聊，问问他，把一个那么爱他的大姑娘当成自己心里的替代品是怎么个感受！”
“嘿！嬅姐威武！嬅姐霸气！不过呢，嬅姐咱先消消气，我觉得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发生在咱们身上的事，以及咱们说的这些故事之间的联系，你说对不对啊，晚霞兄？”褚晓明这插歌打诨的功夫那是绝对的一流，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拉了回去。
苏晚霞点了点头：“嗯，其实经过这么些年……我也慢慢的没有那么恨我父亲了……对与错，都是我母亲和我父亲他们二人的选择，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晓明刚才的话确实提醒我了，也许在某些细节里，确实存在着能够解决我们眼前困境的关键线索。”
义愤填膺状的冼芊嬅也平静下来了，她坐下道：“唔……是哦……结合晓明和一诺姐所看到的故事……晚霞，你说那个王刚诞一直在等的那个他，会不会就是苏澈啊？”
其实苏晚霞早就猜到这一点了，他点了点头道：“父亲成名前的确有参与过很多次的秘密探险行动……但他很少和我们聊到这些故事，更不用提细节了……但如果一诺姐梦中看到的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从张羡安的那本小说入手。”
“对！还有薛家的那些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估计可能也和这些事有关！”褚晓明的脑袋一下灵光了起来。
苏晚霞点点头：“嗯，母亲去世前确实和我提到过一些事情，不过当时我完全没有在意，甚至觉得她是被病痛折磨的神志不清了……现在想想……也许她能告诉我很多真相。”
“哎……话是这么说，可伯母毕竟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我觉得这条线怕是跟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褚晓明叹了一声。
苏晚霞努力回忆了一下后也确实没能找到非常有用的线索。
可这时，一直窝在母亲怀里不说话的沈霄凡忽然开口道：“晚霞叔叔……也
许我能帮你，让你和婆婆再见一面。”
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
褚晓明惊讶的看着这小不点道：“嘿，臭小子，你这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感情好你在憋大招呢？”
沈霄凡笑着挠了挠头。
沈一诺却眉头紧皱，像是有些不安。
冼芊嬅与闫思辰平时和沈霄凡接触不多，只当他是个可爱的小娃子，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语出惊人。
这不禁让冼芊嬅心里多了几分在意。
“霄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晚霞正色道。
沈霄凡迟疑了一秒后决定于众人坦诚相见，他点头道：“知道，同时我也知道叔叔现在一定有些担心和怀疑，不过不打紧的，只要您信我，我就可以帮到您，当然……前提是您没有撒谎。”
苏晚霞一怔，眉头一挑道：“这与我有没有撒谎有何关系？”
沈霄凡正色道：“有的，因为我只能帮您读取您记忆深处那些看似被遗忘，实际上只是被大脑仍在角落里的过去，却并不能真的凭空让您想象出新的事物，所以……就算您见到阿婆，也只是像看一段纪录片一样，那是属于您和阿婆的专属记忆，是我们都不清楚具体细节的。”
听完这段话，苏晚霞明白了。
褚晓明却有点糊涂，他问沈一诺：“一诺，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沈一诺白了他一眼道：“你才是说胡话呢，我们家霄霄话说的可明白呢，就是某些人智商跟海浪似的，忽高忽低的。”
“嘿！小子，你老妈说我智商有问题，你也这么觉得吗？”褚晓明不敢和沈一诺较真，只能吓唬小孩子。
然而他哪知道此时他面前这个小屁孩内里的灵魂早已成熟太多太多。
沈霄凡闻言后只呵呵傻笑道：“叔叔你真有趣。”
褚晓明愣住了。
冼芊嬅一旁看得真着，噗嗤一声差点乐出声。
闫思辰道：“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聊正事吧，那个……霄霄，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的……但如果你真的可以让你晚霞叔叔重温过去……那你思辰叔叔我也想拜托你件事了。”
沈霄凡一愣，不解的看向闫思辰道：“辰叔叔也有烦心事吗？”
“有的有的，不过这些可以留在后头，咱们……还是赶紧让晚霞重温一下过去，同时晓明你去找张羡安那本小说，咱们把线索凑一凑，先梳理出个大概来，大家意见如何？”要说安排调度，闫思辰绝对一把好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点头。
“那行，咱们……就开始？”
“嗯……”苏晚霞也确实很期待和母亲再次重逢，同时他也想看看沈霄凡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让他真实的重温过去。
“这里地方虽然很大，可没有床……那个……晚霞叔叔，要不咱们去你房间吧？”沈霄凡提议道。
“唔，好。”苏晚霞是没有意见。
“我和你一起去。”沈一诺现在是不打算和沈霄凡分开了。
闫思辰见状道：“那……晓明，咱俩去找书吧。”
“好啊。”
冼芊嬅闻言一呆，现在就剩她了。
“那我呢？”冼芊嬅问。
大家都只是看了看她，没人给意见。
“得……我就跟着给几位爷安排午饭吧。”冼芊嬅不打算去瞎凑热闹，事实上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餐厅做饭呢。
很快餐厅就剩冼芊嬅一个人了。
……
回到卧室，沈霄凡脱鞋上了床，然后让苏晚霞也上床来。
“晚霞叔叔，你躺下，头放在我腿上。”
“平躺还是侧躺？”苏晚霞问。
“平躺，同时尽量放松一些，不要胡思乱想，这样会更效率一点。”
“唔……”苏晚霞一一照做。
但是躺下后，苏晚霞却始终没办法平静下来，他现在心里装着很多事，一方面担心褚晓明和闫思辰会弄乱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那些书，一方面又担心沈一诺会发现沈霄凡身上的秘密，总之他一直都没能顺利的进入到回忆之中。
双手贴在苏晚霞太阳穴处的沈霄凡已经很努力了，可苏晚霞不够配合，他也没办法强行让苏晚霞入梦。
“叔叔，您的心境太乱了，这样我是没办法帮到您的。”
苏晚霞也在努力，但他眉心的结一直深深的锁着。
一旁的沈一诺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她坐下来道：“晚霞，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很辛苦……也只有你一直在坚持，想着回家……可有些事你一个人是扛不住的，就算你强制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也一样必须要面对现实……现在时机成熟了，咱们也都熬过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是时候坦诚相待，想想该怎么面对现实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握住了苏晚霞的手。
那双因为长期捧着书而摸出老茧的手让沈一诺既心惊又心疼。
她的这些话既是说给苏晚霞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营地里只有他们五个成年人。
可真正
保持着清醒的似乎就只有苏晚霞自己。
念及此……沈一诺不禁有些自责。
也不只是沈一诺的这番话触动了苏晚霞的内心，还是他自己想通了，总之苏晚霞慢慢平静了下来。
沈霄凡抓住了这个关键时机，只见他眉心一痕猩红刻印闪烁，掌心泛起莹莹白光，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花香涌入苏晚霞鼻腔……
跟着……
……
这是？
“晚霞？”
苏晚霞猛地回过头，是母亲。
她坐在院子里，明明才四十多岁，身体各方面也保养的非常好，可她的精神状态却不必风烛残年的老人强多少。
她冲苏晚霞招了招手。
苏晚霞顿时眼眶一红，急忙含着泪走过去。
可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那也是他，是更年轻的他。
他穿过了苏晚霞的身体来到母亲身边。
半跪着，头靠在母亲怀里，薛一柠抱着儿子喃喃自语道：“是妈妈错了，这些年……真的对不起……”
这是薛一柠去世前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迟来的亏欠在苏晚霞听来，是如此的刺耳。
即使过去了很多很多年，苏晚霞几乎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样貌，但这句话一出现，他还是感觉心口一紧，憋得难受。
他不需要道歉，他需要母亲好起来，而不是郁郁而终……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院子里的一切都化作尘埃消失了。
“晚霞……”
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晚霞转过身，他看到母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年轻时的苏晚霞这一次是真正跪在床边的，他身后没有医生，也没有亲人，房间里就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妈，你别说话了，医生很快就到了！”
薛一柠却倔强的摇了摇头：“不……我等不到了……我有很多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你且记着……”
“妈……”
“晚霞……不要去恨你爸爸……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他没有错……是我逼着他娶了我……是我把感情当做了筹码……”
“妈？您糊涂了吗？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您念念不忘的？！啊？”
“不……”薛一柠摇了摇头，她突然笑了：“你爸年轻的时候真的让我很着迷……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我想和你……和你说的是……唔……”
她气若游丝，仅仅是两句话却像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苏晚霞一惊，急忙去找电话，他翻遍身上，惊慌失措，然后发现手机在身后的椅子上，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拿起电话。
却没注意到母亲正抬起手希望他回到床边，回到她身边听她说完最后一段话。
看到这一幕，苏晚霞终于记起来了。
他之所以全无印象并不是他真的不在意，而是他压根就没有听见。
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抽年轻时自己的一嘴巴，让他乖乖的，老老实实的回到床边，陪伴母亲的最后时刻。
可他却一直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争吵。
对方不厌其烦，选择了挂断，他却又一次拨通。
再次被挂断，又一次拨打！
一次！又一次！
直到对方将他拉黑！
气急败坏的他在愣了几秒后怒吼着把手机摔在了递上。
整个过程中，薛一柠都在试图用全身的力气呼唤儿子回到身边……可他没有……他陷入愤怒不能自拔……被怨恨吞噬不曾回头。
苏晚霞双拳紧握，他如此的想要代替曾经那个不懂事的自己去握住母亲的手。
可他不属于这里。
这只是他的一段记忆罢了……
他无能为力……什么也找不到，因为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陪伴和聆听。
……
但是……
当这一切化作尘埃消失。
痛苦塞满苏晚霞内心的时候，那个声音居然再一次响起。
“晚霞？”
而且这一次，苏晚霞很确定实在呼唤他，而不是记忆中那个年轻时的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霞呆呆的转过身，跟着瞳孔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只见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年轻时的薛一柠。
虽然是江南人士，可薛一柠的身上却偏偏有几许不同于水乡婉约的潇洒。
而最让苏晚霞意外的是，年轻时的薛一柠居然是长发及腰的。
或许记忆中的母亲从来都没有留过长发……为了那个男人，她甘愿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可现在，她好像自由了，解脱了，终于做回了她自己。
“咯咯，干嘛这么看着我？怎么样？老妈是不是看起来还挺漂亮的？”薛一柠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但此时她的笑声却比黄鹂鸟还要俏皮。
苏晚霞看呆了，也看傻了。
“妈？”
薛一柠闻声愣住了，随后把秀发敛至而后，微微一笑：“哎！”
01375 日记里的秘密
“妈……我好想你……”枕在母亲腿上，苏晚霞感觉非常放松。
薛一柠轻轻的拍打着儿子的后背，悄声问道：“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苏晚霞心头一热，坐正了看着母亲：“妈？”
“傻孩子，其实这些年妈一直在的记忆深处，只可惜咱们母子俩都挺不走运的，我想着和我的宝贝儿子坦诚相见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薛一柠虽然是年轻时的模样，可她给苏晚霞的感觉却比她过世时还要更加的成熟且温柔。
苏晚霞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母亲，过了许久才问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里？您到底是不是真的？”
薛一柠笑了：“慢些问，别着急，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但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不就是妈临终前想和你说的而你没听到的那些话吗？”
苏晚霞更是惊讶，他猛点头：“对对对！妈，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薛一柠温柔的摸着苏晚霞的脑袋道：“知子莫如母，更何况这本就是我们薛氏一族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还好你身边有能人，让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再次与我相见……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你爷爷……”
“啊？我们薛氏一族的秘密？”
“对，即使你的身上有一半苏家的血统，可骨子里也流淌着我们薛氏一族的血脉，而这些秘密就像遗传基因代码一样是写在你每一个细胞里的，就算你现在没了薛家的姓氏，但这秘密却始终保留着。”薛一柠正色道。
苏晚霞却懵懵懂懂，他当然知道薛一柠在说什么，可他又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
“那……那到底是怎么样的秘密？”
“是与最终的禁忌有关的，来自往日之主的诅咒。”
“啊？！”苏晚霞震惊了。
看到儿子惊讶的模样，薛一柠掩嘴一笑道：“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话从我这说出来，听着特别别扭？”
苏晚霞尴尬一笑，暗忖：‘是有点……’
“不……我相信您说的，因为现在我们五个已经陷进去了。”苏晚霞选择相信。
薛一柠点了点头道：“是的，你们五个现在确实深陷其中，不过有一点让我非常意外，那就是……你们居然不在地球，而是在火星上。”
苏晚霞苦笑道：“这您都知道？”
“嗯，当然了，我除了没办法和你直接沟通以外，你的所有想法和感受我都一清二楚的，这就是咱们薛家血脉的秘密，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苏晚霞眼睛瞪大了，暗忖：‘这何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有点吓人了好吧……’
“额……妈……您该不会是鬼附身在我身上了吧？”
薛一柠闻言一怔，随后笑嗔道：“说什么呢，你老妈可不是什么鬼，只是失去**后，灵魂仍在徘徊，就像一段看似虚无又无法被否定掉的代码一样，这听起来和鬼附身没什么区别，但咱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交集，起码……在你意识清醒，脱离了这片区域后，是完全没办法再感受到我的存在的。”
这说法有些绕人，不过苏晚霞听懂了。
他点了点头后问道：“那……这个诅咒是怎么来的？父亲他……是为了这个秘密才答应娶您的吗？”
薛一柠道：“这个诅咒的由来非常复杂，而且因为已经传承很多很多年，所以追溯根源非常困难，不过如果你能回到地球，在你爷爷的书房里有一本无字真经，那本经文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下才会显露其中隐藏的真相，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等回到地球之后再去一探究竟……而至于你父亲他为什么会娶我……这倒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薛氏一族血脉的秘密，而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人能帮他翻译他从彭佩斯通取回的那本《净天火法典》，而当今世界，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以外，就只有你爷爷和玄奥大宗的掌门才有这本事，所以……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哦……”听完薛一柠的回答，苏晚霞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总的来说，方向已经明确了，至于他血脉深处的秘密，这个本就不是重点，他现在只关心那个“往日之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它对整个人类世界意味着什么？
“妈……”
“嗯？”
“其实，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并不是我血脉中的秘密，而是……当年父亲他真的有去过那座被称之为‘彭佩斯通’的古城吗？”
“这一点……从他拿回的那本用上元古体文字编撰的古籍就能看得出来，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出入。”
“唔……那，您对往日之主有多少了解？”
“这还真是难倒我了，不过我确实有听你爷爷和你老爸提到过它，听说它是什么上元文明的王，是宇宙诞生之前，万物的主宰之类的。”薛一柠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到：“我其实很想帮你，但对不起了，儿子，你老妈我从小就不爱听你爷爷讲故事，所以……”
苏晚霞闻言也只能苦笑点头，他很清楚母亲没有骗他。
不过接下来薛一柠的一番话却还是从侧面解开了苏晚霞的另一重疑惑。
“哎对了！虽然我
对往日之主的了解不是很多，可你身上的神性我却略知一二，想不想听听老妈说到说到？”
苏晚霞闻言后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当然！”
“那好，额……从何说起呢……”薛一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沉默了许久后才道：“儿子，你可知道，何为‘道’？”
“道？”苏晚霞一怔，随后摇了摇头，他确实对这些“道”啊，“玄”啊之类的不深感兴趣，自然也就没什么了解了。
“对，‘道’。”
“不了解。”
“唔……这就有点难办了……不过没关心，你且听我说。”薛一柠坐正了，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则生万物，所有人都是人性、兽性与神性的结合体，这么说你应该有点概念吧？”
苏晚霞当然能听懂，不过在他看来，有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类的概念乍一听简明扼要的阐述了宇宙万物之道，可这种说法过于玄乎，99%的人听了都很难领其要义，又何况在今天这个科学世界，微观与宏观正在逐渐向世人展开，人类对世界的了解也似乎越来越透彻。
苏晚霞的父亲更是穷其一生在与“算法”作斗争。
而苏晚霞从选择逃离到现在这十几年则是一直在与父亲做斗争。
如果说苏澈斗的是这个时代，斗的的是这个世道。
那么苏晚霞斗的就是这个男人失败的婚姻……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是深入的去读苏澈的《黄金时代》，苏晚霞就越是会感觉自己斗的无力。
而今在经历这许多过去想也不敢想的颇有几分奇幻色彩的事件后，他对于苏澈所抗争的这个“算法”有了一个更加崭新的认识。
或许……苏澈斗的根本就不是人类本身，而是那高高凌驾于人类至上的，被忠诚的信徒们用生命赞颂的，有着“万物之上”头衔的“往日之主”。
……
“有一点点概念。”苏澈点了点头。
薛一柠满意一笑道：“如果你能理解我前一句的话，那么……你也应该可以理解我接下里的这段话……一阴一阳谓之道，万物抱阴负阳，冲气以为和谓之人性，如此一看，何谓神性？何谓兽性？便不言自明了。”
苏晚霞听到这，顿时如醍醐灌顶，内心的混沌好像被一股清风吹过，转瞬间便是豁然开朗。
是啊？
何谓神性？
何谓兽性？
何谓神性？
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无非好坏的神性与兽性都是构成人性的要件。
万物抱阴负阳，冲气以为和……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
苏晚霞看到的那个猩红的三角，起初的那种高高在上与威压感消失了……因为他终于能够透过那三角去看到更真实的世界了。
他所仰望的，便是他所俯瞰的。
所谓旧神，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们本就根植于每一个凡人的人性之中，而清水幻只是通过某种手段点亮了苏晚霞他们五个人人性之中那略显暗淡的某一份神性。
神性的闪耀让苏晚霞如沐春光，可脚下的影子越来越小对于他来说也未见得就是好事。
因为……
他不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旧神。
……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清水幻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守护人类的那片沃土……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身微言轻的我们呢？”苏晚霞不安的看着母亲。
这一次薛一柠却没有回答他，她浅笑不语，像是在告诉苏晚霞，这个问题要由他自己来回答。
……
另一边，在书库里寻找张羡安的那本小说的闫思辰和褚晓明在找到那本书之前意外的发现了另一本比较有意思的书。
或者说……
一本日记！
但是当闫思辰打开那本日记往下读的时候，他的表情却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致逐步转变为慎重和严肃……
到了日记中间部分，闫思辰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他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
褚晓明找寻未果回来找闫思辰的时候，见他正在发呆，便笑着问道：“辰哥，咋样啊，这日记里有干货不？”
闫思辰闻言呆呆的看向褚晓明，随后猛地合上日记，然后起身道：“走，去找他们。”
“哎？那不找小说了啊？”
“不找了！”
“可是……我这都找了一半了啊？！哎哎！你等等我。”
回到厨房，冼芊嬅已经把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见两位进来，冼芊嬅揶揄道：“哟，两位有功之臣回来啦？稍等啊，我这汤烧好，咱们就能吃午饭了，另外问一下，你们两位喝啤酒是冰的还是常温啊？”
褚晓明看着一桌子的菜口水都管理不好了，他笑着道：“当然是冰的啦！有劳嬅姐了！”
“哎呀，客气，额……那边那谁，你呢？”
难得冼芊嬅这么久以来首先主动和闫思辰说话，可闫思辰却对饭菜全无心思，他着急问道：“他们人呢
？”
冼芊嬅脸色一冷：“这我哪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哎呀！坏了！晓明，咱们分头去找，得赶快把所有人都找回来！”
褚晓明见闫思辰这么着急，不禁好奇了：“辰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呀？能先和弟弟解释一下不？”
闫思辰却没空解释，他一跺脚就往外走去。
褚晓明呆住了，回头看了看冼芊嬅。
冼芊嬅正一边喝红酒一边煲汤呢。
“别看我，谁知道他犯什么神经。”
褚晓明“嘶”了一声，纳闷道：“我只是很好奇，咱不都是有通讯器吗？辰哥咋还不知道用了？”
冼芊嬅一呆，随后噗嗤一声乐了。
……
不一会，所有人又在餐厅坐齐了。
可面对这一桌子菜，大家都没有动筷子，因为闫思辰发现的日记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这是我和褚晓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无意中发现，起初我只是有些在意，但是当我翻开日记查看后，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闫思辰说完把日记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沈一诺和褚晓明帮着把饭菜挪开。
冼芊嬅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啥。
日记摊开后，一段音频文件被自动播放。
……
时间……
我已经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了。
但我知道我大限将至，又一次轮回要开始了。
它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们只是小白鼠，被当做实验品丢在这里，如果实验结果不满意，我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被删除，改写，然后再来过。
这听起来真的很荒谬不是吗？
但如果这就是事实呢？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之前一直不相信晓明说的，我们都当他是疯了。
他也确实疯了，他就光着走出了营地，赤身**的在火星表面上奔跑。
如果他没有疯，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另外还有芊嬅姐……我觉得她可能是我们中唯一始终保持着清醒的。
对，是这样的……
之前她经常选择休眠……我和辰哥还说过这事。
一开始，辰哥以为芊嬅姐在躲着他，毕竟他们在重新认知自我后确定过关系，也有过一段感情……可现在想来，这些都是假象。
芊嬅姐看待我们每个人，就像是在看待一群可怜的，记忆会被无数次反复清洗的小白鼠一样。
她或许曾经试图反抗过，但她最终都失败了。
只有沉睡能让她免于痛苦。
我懂那种感觉。
因为现在营地里就只剩我和他了。
他已经早不是他，他更像我们所有人。
抱歉，兄弟，你是对的。
你是对的……
……
音频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沉默了，餐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大家的相互看着彼此，审视对方，但最终目光集中在了两个人身上。
他们此时并排坐着，一个是苏晚霞，另一个就是冼芊嬅。
“芊嬅……这……这是真的吗？”闫思辰率先开口问道。
冼芊嬅却没说话，她捏了捏鼻子后，忽然起身离开了。
闫思辰跟上去，两人出了餐厅。
晓明想要阻止他们俩，可沈一诺开口道：“让他们先聊一聊，我们三个，也得好好聊聊不是吗？”
沈一诺的意思很明确了。
如果这日记是真的，那么记录者很显然就是苏晚霞。
可苏晚霞本人却对这段记载毫无印象。
他眉头深锁，似乎想要找出端倪，想告诉所有人这日记是假的，是恶作剧。
但是……他却越找越觉得这日记也许是真实的。
他们现在像这样被困在火星营地里才是假象。
“我先声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光着屁股在营地外跑的！那也太傻缺了！我会干出那种事？”褚晓明问面前二人。
结果没想到，沈一诺和苏晚霞意外的默契，他们都点头表示褚晓明真有可能会这么做。
“→_→靠！”褚晓明表示很不爽。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确定这日记是从哪来的，是不是真的被你……额……我指上一个你留在这里的，另外就是……我们该怎么证明我们是小白鼠呢？我们被实验的目的是什么？谁这么恶趣味要拿我们做实验？日记中提到的另外一个他是谁？”沈一诺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
褚晓明瞬间头大，他站起来道：“得，我觉得我还是光屁股出去跑一圈比较舒服点。”
沈一诺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沈霄凡被逗乐了。
“叔叔，你如果真的光屁股出去，会瞬间爆炸的。”
“咦？你小子好像懂得挺多啊？那好吧，我就先不跑了。”褚晓明又坐下了。
沈霄凡乐得不行。
孩子纯稚的笑声听起来非常悦耳，可此时的苏晚霞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01376 他们
“芊嬅！芊嬅！芊嬅！！你等等我！”闫思辰追上冼芊嬅把她拦住了。
冼芊嬅看了他一眼后就看向了走廊外的火星地表。
“事情……真的像那本日记中记录的那样吗？你……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我们？”闫思辰问。
冼芊嬅闻言却只是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我什么人啊？问这么多？”
“芊嬅！”
“干嘛啊！”冼芊嬅发怒了，她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闫思辰道：“你干嘛？我必须回答你？口口声声说着尊重，然后一出事就芊嬅芊嬅的叫着，你没断奶啊？”
说完冼芊嬅推开了闫思辰就走。
闫思辰愣住了，他沉默了一阵后又追上去。
“抱歉……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走在前边的冼芊嬅闻言却笑了，不可置信的，失望至极的笑。
“谢谢你啊，不过用不着对我说对不起，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一样过得很开心，至于你说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啧……咱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就当是腻了，别再来烦我了好吗？我们本来就是逢场作戏而已。”
眼看着冼芊嬅越走越快，跟在后头的闫思辰着急了，他一把拉住了冼芊嬅的手道：“芊嬅，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当我是个混蛋可好，我们现在要解决不是我们俩的感情问题，而是我们五个人的命运问题，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冼芊嬅停下来，她回头看着闫思辰道：“对，我一点都不关心，因为关心又有什么用呢？你反抗的了吗？你知道你要对抗的是什么吗？就算你能侥幸活下来，然后呢？你能化身救世主救下所有人？你什么也做不了！”
闫思辰愣住了，他万没想到冼芊嬅会说出这样的话。
“芊嬅……”
“放开。”冼芊嬅有些不耐烦了，她挣脱了闫思辰的手，然后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走廊里只剩下闫思辰的时候，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了下来。
是的……
关心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五个至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如浮萍一般在命运的浪涛里上下浮沉而已，至于前路在哪，命运如何，都不由的他们做主，甚至都不必和他们说清楚。
念及此，闫思辰忽然平静了。
他站起身，走到长廊边缘。
手贴在透明的窗上，三十毫米外就是原始的火星。
火星的大气压强大概只有地球的0.8%，如果这时候走廊破裂，下一秒闫思辰就会瞬间暴毙。
人类是如此的脆弱。
有那么一瞬间，闫思辰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反抗吗？
如果这样有效果的话，或许冼芊嬅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嫌弃他了。
回到住处，闫思辰把自己关在浴室里。
看着镜子里邋里邋遢的模样，闫思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打理过头发和胡子了。
这真是……太不体面了。
……
另一边，在厨房里，三人的探讨也没有结论。
他们现有的资源十分有限，又始终联系不上外界，就仅凭几个人不同的梦境来串联线索效率实在低下。
但这又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所以……
“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太多数据亟待梳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自回去把自己的故事整理并导入营地的中央运载核心，交由‘萨曼莎’一并打理，然后我们以一周为期，每个月拿出四天的时间来聚在一起好好的讨论讨论，说不定真的会有大收获。”苏晚霞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沈一诺和褚晓明听。
褚晓明自然不会有意见，他本来就无所事事，现在终于能干点正事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沈一诺却担忧道：“晚霞，你说……冼芊嬅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
这一点也正是苏晚霞此刻正在担忧的。
在发现那本可能是上一个他留下的日记之前，苏晚霞觉得自己这几个人只是旁观者，他们虽然可以透过各自的视角看到很多秘密，甚至如身临其境一般体验全部过程，却并不会真的对他们几人的现实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顶多就是影响他们的心情，和他们对于各自命运及未来的看法。
可现在不同了。
如果那本日记是真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也是参与者，只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他们自己还没有找出背后的原因和目的罢了。
“这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相信到了适当的时机，嬅姐会和我们说的。”苏晚霞是这么认为的。
沈一诺却皱眉道：“那什么时候才是适当的时机呢？是等日记里的事情发生之后，还是发生之前？具体是怎么个过程呢？”
眼看着沈一诺的连珠炮式提问又要开始，褚晓明赶紧打岔道：“额……那个啊！一诺姐，我觉得吧，我们眼下面对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就暂时不要再给自己添堵了，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啊。”
沈一诺看了眼褚晓明后这
才停止反问，但看她的表情，她心里应该还在不断的冒出问题。
苏晚霞轻声一叹道：“是啊……晓明说的对，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已经太多了，而且着急提问于事无补不说，还容易让人心烦意乱……但有一点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了。”
“哪一点？”沈一诺问。
“所有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比如？”
“比如我们五个人不同的经历，那些看似并不是发生在同一个年代的故事，其实它们都在一条时间线上，这一点从一诺你和晓明的故事中已经有所体现了。”
褚晓明点了点头：“唔……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原以为我在南极冰盖下的经历和你们没有关联，可现在……”
“等一周以后吧，我觉得一周以后我们应该可以串联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沈一诺道。
苏晚霞：“嗯，那……我现在就去找辰和嬅姐他们，只要他们配合，咱们还是很有希望把问题搞清楚的。”
“嗯，我和你一起去。”褚晓明自告奋勇。
“嗯？你不饿？”
“哎呀，饿不饿的，又不是没饭吃，走啦。”褚晓明拉起苏晚霞就往外走。
苏晚霞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但没有开口。
兄弟俩出了餐厅后就直奔营地二层居住区。
在路上，褚晓明问苏晚霞道：“你觉得……那个他，会不会是霄霄？”
苏晚霞闻言一惊，但面不改色道：“你觉得呢？”
“嘿？你小子学坏了，怎么把问题踢还给我了？”
“别闹了，我觉得应该不是霄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单纯是直觉。”
“直觉？喂，你可是正经八百的理工男，也会相信直觉这种东西？”
“那不然呢？你看看发生在咱们身上的这些事，哪一件能凭着数字找出答案？”苏晚霞白了褚晓明一眼。
可褚晓明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可不一定哦，或许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对的数字和公式罢了。”
苏晚霞闻言意外的看了看身旁的褚晓明。
他可不会因为最近这些年褚晓明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就忘了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大高材生，这个十九岁就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的天才少年可是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超弦演奏家”，他在纯粹模型中构建的“超弦”模型至今还未有人能将其稳定态打破呢。
“你有什么发现？”
“唔……不好说……现在也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具体化。”褚晓明说完看向苏晚霞：“等有了大概的轮廓，你可得来帮我啊。”
苏晚霞愣了几秒后，笑着点头：“嗯！当然。”
……
等到苏晚霞和褚晓明分别找到闫思辰和冼芊嬅说明情况时，意外的，这两人都非常配合。
尤其是苏晚霞有些拿捏不定的冼芊嬅，她不但同意了苏晚霞的方案，还主动说出了自己对这些事的想法，并且给予苏晚霞一些建议。
“我觉得我们最初聚焦的点太小了，应该放大一些，放的更长远一些，如果我所料不错，就连太阳‘消失’也极有可能早在某些人预料之中。”冼芊嬅的怀疑其实并非全无根据。
苏晚霞这些年除了研究古神学，探寻自己一行五人身上的秘密意外，偶尔还会查看火星营地中有关地球的一切档案资料。
虽然这部分档案资料记录的时间节点都卡在了太阳“消失”前的某一天。
但从“丰盈”计划的一份航天日志中，苏晚霞发现，“丰盈”计划并不只是火星殖民计划的前期基础步骤，更是另一项大项目的铺路石。
这个大项目甚至牵扯到了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的诸多高层，他们在秘密执行的计划并不只是为了造福人类，更有可能会导致人类的灭亡。
这与当年人类初次探访宇宙时的贸然之举有相似的成分……只是苏晚霞想不通，为什么到了今天，还会有人拿全人类的幸福做赌注？
“嗯……我的想法和嬅姐差不多……不过这些问题还是留待以后再解决吧，我个人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所有线索梳理出来，起码要有个大致的轮廓。”
冼芊嬅点点头：“嗯，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谢谢。”
“太客气了……另外……晚霞，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嗯？”
“他就在我们之中，你要是真有什么关键性发现，一定记得藏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冼芊嬅的语调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不是在给与一个包含假想的警告。
苏晚霞的瞳孔放大了，呼吸急促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而后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嬅姐……你也要保重。”
冼芊嬅微微一笑：“谢了。”
……
一周后的清晨。
闫思辰和往常一样在美声的歌喉伴奏下悠悠醒转。
全景ar构建的绿野与星空缓缓消失，泛着莹白的房间缓缓亮起。
挠着头，打着哈欠到了浴室。
还没睡醒的闫思辰拿出牙刷开始清理口腔。
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已经为闫思辰服务了十几年了，听声音像是要退
休了。
可闫思辰还是没打算换，他以前还在地球上时就是这样，非常节俭。
清洁完毕，漱口，抬头，然后……
“额……这是什么？”看着洗漱池里的血迹还有那白色小石子一样的东西，闫思辰拿起来才发现是牙齿。
牙齿？！
闫思辰愣了一秒后急忙对着镜子查看了自己的口腔，结果又一颗牙齿脱落了。
他又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
闫思辰有些慌了，他捂着嘴，结果感觉手背一热，再一摸，是鼻血涌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闫思辰感觉一阵阵的虚弱感正从他心口处涌向他四肢百骸。
他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直了。
他后退着，踉跄着想要扶着墙让自己站稳，可他摔倒了。
倒地的瞬间，更多的牙齿脱落了。
他的鼻子里，血水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他挣扎着想要求救……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大量失血，体内脏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衰竭。
仅仅几分钟后，闫思辰的意识已经处在弥留……
他眸子里映出的最后画面，是一双**的脚。
……
“辰哥呢？他怎么还没过来？”准备早餐的褚晓明今天打扮的格外像小厨娘。
汤锅放下，打开后居然是红烧的小牛膝。
沈一诺刚拿起的筷子放下了，一脸的嫌弃，似乎在说：‘你大清早就让我们吃这个？’
冼芊嬅倒是胃口不错，她自顾自的夹了两块放在盘子里道：“谁知道呢，也许昨晚又通宵修改他的故事了。”
“唔……那咱们就先吃吧，反正也得吃完了饭再商量不是吗？”褚晓明摘了围裙坐下来。
苏晚霞却有些担心道：“我去看看吧，你们先吃。”
“唔……好吧。”
……
从厨房到闫思辰住的地方也就几分钟的路。
敲响房门的时候，苏晚霞可以听到房间里有淋浴的声音。
他打开访客系统道：“辰哥，我晚霞，你没事吧？怎么今天睡到十点了还不起啊？”
此时浴室里，赤身**的闫思辰正站在淋浴下，双目紧闭。
见没人回应，苏晚霞申请了访客进入：“我进来啦？”
这时沐浴的闫思辰才睁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咔哒。
门开了。
苏晚霞进了屋正好看到闫思辰披着浴巾出来。
“昨晚熬了个通宵，刚睡醒。”闫思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道。
苏晚霞见闫思辰没事，心里稍安，他也笑着道：“辰哥你也太拼了，咱之前不是都说了吗，这是个长期工程，不是非得短时间有结果的。”
闫思辰笑了笑没说话，他放下浴巾，进了卧室。
苏晚霞在客厅站了一会后道：“辰哥，我借你洗手间用下哦。”说着苏晚霞就要往浴室走去。
结果没想到他人还没到于是门口，闫思辰就鬼一样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同时冷冰冰的问道：“你说什么？”
苏晚霞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闫思辰：“额……没什么……就是尿急……想……额……当然，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去我自己的房间的。”
闫思辰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苏晚霞，他有异于亚洲人的绛紫色眸子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没事的，只是刚才没听清，你用吧。”闫思辰忽然又笑了，他转身重新进了卧室。
吓了一跳苏晚霞却有些犹豫了，同时暗忖：‘这哥今天是怎么了？’
正纳闷的时候，苏晚霞的肚子又是一阵绞痛，他立马不矫情了，赶紧进了浴室。
终于舒坦了，苏晚霞开始打量起闫思辰装点过的浴室风格。
这些装点其实大都是基于ar全息投影的假象，可这也能看得出装点者的喜好。
从闫思辰这间略显冷清的浴室来看，很符合他平时极简的个人生活习惯。
只是当苏晚霞低下头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地面上的水流似乎有意避开了一块区域。
那是他进来时所没有注意到的。
皱起眉，低下头用手指摸了摸。
是油脂？
嘶……
油脂？
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奇异的花香瞬间点醒了苏晚霞尘封的记忆。
某些画面被重叠在了一起。
一瞬间，苏晚霞如坠冰窟，他的腿脚都僵硬了，忽然感觉整个浴室变成了炼狱牢笼，随处可见都是血腥。
然而……
“喂，我先去餐厅了啊，你拉完了记得打开净芬清洁一下。”浴室外，换好衣服的闫思辰推门走了。
剩下苏晚霞自己一个人被拉回了现实。
地上的油印消失了，那奇异的花香也没有了。
嘶……
是幻觉吗？
苏晚霞不是很确定了。
但是他确实不能安心在这呆着了。
他急忙处理了一下离开了闫思辰的房间。
到了门外苏晚霞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呼……是我想多了吧？”
01377 her
初见
把机械的工具拆掉，屋子也空出来。
苏晚霞在脑海里检索一切与耕种有关的知识，但他想到的并不是具体的细节，而是一副画面。
大概是他进入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的七年前，他在大西北与两个当地的护林人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护林人世世代代都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他们在远离城市的古老乡村里承继着前辈交于他们的重担。
还记得在林场的第一个造成。
雨过天晴之后，空气里泛着清新，推开门，远处的林场在照样下像一片整齐的黑色巨浪，它们的影子在田野上拉得很长，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它依然笼罩在林木间，就像是刚刚蒸了桑拿一样，“热气腾腾”的。
如今在火星上，手指直接插进土壤里，苏晚霞有种亲切感，他喜欢土壤里长出的东西。
“你觉得我能像马特·达蒙那样在这里中出土豆来吗？萨曼莎？”
“土壤、水、养分还有种子，要素齐全，没有理由种不出来。”萨曼莎并不真实存在于苏晚霞身边，她是火星营地的中央运载核心，编号kiz633。
不过苏晚霞给它取了个更好听的名字——“萨曼莎”。
这个名字出自电影《her》,剧中的她也是人工智能。
“那就好，呼，开始干活吧。”苏晚霞拍拍手，然后将准备好的“种子”和废料按比例埋进标记好的土壤里。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苏晚霞并不觉得烦躁和疲惫。
在大山里，他像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好几年，早已经习惯了。
播种完毕，又逐一的浇了水。
赤着脚的苏晚霞像极了个田间地头的老农。
“好了，咱们回去吧。”
“嗯。”
……
十天前。
经过两个月的梳理和分析，苏晚霞等人确实发现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在这条故事线上，有身世可悲的女作家、有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也有玩弄权术与阴谋的野心家……
总之，所有这些故事看似毫无联系，实则都是围绕一个命题展开的。
那就是“人类的命运”。
这命题感觉好大，大到没有概念，大到讨论起来非常费力，甚至有些杞人忧天的可笑。
但却又在无形中关乎到了每一个人。
沈一诺的故事包含两个主角，一个是游格格，一个桃沢花子。
游格格就是那位身世可悲的女作家，她的故事发生在距今一个多世纪的2000年到2030年间，不过她似乎从来都不是主角，却又与每一件事都有关联。
至于桃沢花子，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所有奇妙的旅行都与她父亲有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故事就发生在沈一诺他们几人所熟悉的那个时代，发生在“太阳消失”以后。
褚晓明的故事比较单一，从头至尾，主角也只有冈本一人。
这个日本人在彭佩斯通发现的秘密足以颠覆人类对于自身起源的所有认知！甚至颠覆整个世界的伦理观与道德观……没人能说的清，他是活下来比较好，还是把与秘密一起葬身黑暗中会更好一些……
但透过他的故事，苏晚霞等人看清了自己。
至于闫思辰和冼芊嬅的故事……
一个飞向了太阳，消失在光芒之中……一个坠入了黑暗，沉沦于绝望的深渊。
这两件事也与“人类命运”这个大命题有关，可苏晚霞至今想不通它们之间的联系。
闫思辰在“探路者”计划的最后选择飞向太阳，而不是回到地球，这样的决定很显然是极度不理性的。
可听完他的故事后，却没有人说他傻。
至于冼芊嬅。
一个人能在空荡荡的地球上独自生活二十年，这已经足够证明其意志力无比强大了，更何况……她在醒来后还能保持清醒呢？
所有这些故事整理完毕后。
苏晚霞感觉到身心疲惫，他在和众人商议之后，决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唤醒所有人的独立思考能力，那就是……
……
“什么？把营地划成五个区域，然后我们要五年后再见？”褚晓明听到苏晚霞这样的意见后非常诧异。
苏晚霞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疯啦，咱们现在不正应该是集思广益的时候吗？干嘛突然就分开了？”褚晓明有点看不懂苏晚霞的操作了。
沈一诺没有发表意见，她一直低着头盯着分析结果。
时间线都是对的上的，这些数据充分证明了第一中轴和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并不是世人印象中的光辉形象代表，事实上，它们正在执行一项可能危及数千万无辜者生命的危险计划。
但至于这项计划的具体细节……沈一诺现在也看不清……这种看不清不止是现有线索和证据太少了……还有一些是她根本无法去理解的举措……
就比如第一中轴在成为“火石计划”的具体执行机构之前，其前身是国安处，但这个机构在死海事件之后就解体了，具体解体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其未能阻止aoa这个恐怖组织的灭世之举，而是因为它们内部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沈一诺经历的故事中，游格格曾多次试图扭转国安处分
裂的局面，可都失败了。
现在的第一中轴就是国安处解体后，其中最具影响力的那几位建立的。
而至于剩下的国安处人员去了哪……就无人知晓了。
“我没疯，而且我也只是提议，如果你同意，你可以征求这里的其他人，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生活。”苏晚霞平静的答道。
褚晓明有点不爽苏晚霞的语气，他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总之……我准备把自己与诸位分开，希望大家不要介意。”说完苏晚霞居然就这么走人了。
剩下四个人坐在那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冼芊嬅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闫思辰立马起身道：“我没意见，不过我事先说明，我需要二楼的一间采样间，其他的我无所谓。”
褚晓明愣住了，他还以为只有苏晚霞这种性格孤僻的会选择进入自闭模式。
“这？”
“好，采样间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是不会和你抢的。”冼芊嬅说着拿出晶体板看了看营地里的结构图后道：“三楼的泳池我承包了，你们没意见吧？”
“哎！不是！芊嬅姐，你也准备自闭了？”褚晓明傻眼了。
冼芊嬅微微一笑道：“我会想你的。”说完冼芊嬅也走了。
闫思辰虽然没走，但看他那表情应该已经在思考怎么划分厨房了。
“这……一诺，你该不会也打算闭关修炼吧？”褚晓明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沈一诺这了。
沈一诺也没有让褚晓明失望，她摇了摇头道：“我没这个打算。”
“呼！那太好了！我是真担心你也闭关了！”
“呵……其实要不是因为我懒得自己做饭，我也打算闭关的。”沈一诺说了真话。
褚某人顿时扎心了，他苦着脸：“别啊，一诺，我就这么点价值？”
“当然不。”沈一诺看着晶体板上的新出现的三块不同颜色的区域划分道：“起码有你在，我一个人出去飙车也没那么危险了，不是吗？”
褚晓明懂了，可他却只是苦笑。
……
发芽。
“哈喽，小可爱。”苏晚霞蹲在地头，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和刚冒出新芽的绿苗打了声招呼。
“它们长得真快。”
“是啊，我原以为还要等很久。”苏晚霞站起身，看着这满满一屋子的绿苗，他高兴极了。
“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哦？你平时也会思考这些事情吗？”苏晚霞说着摘了手套，从种植区走了出来。
通往营地的走廊里还养着许多花花草草，这些原本都是放在实验室里作为观察的稀有太空品种，现在却被苏晚霞当成了后花园的点缀。
“嗯。”
“什么时候？”
“在你睡着的时候。”
“哦？呵呵，那挺好的，很安静，没人打扰你。”
“事实上恰恰相反，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一直观察你，我的思考反而有些凌乱。”萨曼莎的语气带着一些不确定。
苏晚霞闻言一愣，随即笑了：“是因为我打呼噜？”
“唔……那算是一种原因吧。”萨曼莎俏皮的说道。
“哈哈。”苏晚霞很是尴尬。
“呵呵，开玩笑的，其实……真正让我感到烦恼的是，我很好奇你睡着之后去了哪里。”
“嗯？”
“据我所知，人的一生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在这个时候，作为人，应该是充分拥抱了自由的吧？”
“唔……其实也不完全是。”苏晚霞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剪刀，然后把身边的花花草草修剪了一番。
“哦？”
“额……怎么说呢……就像我们五个人做的梦，你该说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们的大脑自由后所向往之地呢？”
“显然不是吧。”
“对……我其实也不清楚什么样的状态才是真正的自由，不过我想……学会做人这句老话应该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只要是个人，就永远不可能拥有绝对的自由。”
“为什么？”
“因为……绝对的自由，不就是混沌吗？”
“混沌……唔……”
“咳咳，话题有些沉重了……那个……你可以给我唱首歌吗？”
“现在？”
“对。”
“唔……我想想……”
“当然，如果你现在没什么心情的话。”
“不不不，我是在想我应该唱一首什么样的歌。”
“《去月球》，听过吗？”
“是个游戏？”
“不，不是那个游戏，是一首歌，我记得是个不出名的小姑娘的作品，具体是谁，是哪一年发布的，我都忘了，但旋律……嗯……应该是……我……飞向天空……躺在月球上……月球在转动，我却一直凝望我的故乡……”
“唔……我想起来了……我来给你唱吧。”
“好。”苏晚霞说着把剪刀放下了，他靠着墙坐下来，走廊外，沈一诺和褚晓明刚刚出发，他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离营地很远很远。
……
成熟。
“进化论？这都什么时代
了，你居然还信这种鬼话不成？”地质学家和生物学家吵了起来，很显然，他对生物学家刚才的一番话很是不屑。
众人看着墙壁上的符号，都一脸莫名。
也许在场的只有最胆小的冈本知道这些符号在传达什么。
“为什么不？难道你还有更好的理论来解释我们是怎么诞生的？”生物学家坚信自己看到的，她指着那些符号间的图案道：“你应该会有一个很好的解释，不是吗？”
“当然。”地质学家很有自信，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生物学家看了看，然后问道：“认得这个吗？”
“嘁……智能手机？”
“不不不，这不是智能手机，亲爱的，这是未来人工智能的祖先，我相信如果我把我的它埋在这附近，几个世纪以后，人工智能的考古学家会带着他们的智械生物学家来到这里，然后他们发现了我的手机，跟着生物学家就会告诉所有人，你们看，我找到我们的祖先了！事实证明，我们就是由智能手机进化而来的！我已经搞清楚我的起源了！”地质学家的嗓门很大，他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引起那些游荡者的注意。
生物学家皱眉道：“你在说些什么？”
考古学家解释道：“我想……他的意思是……我们不是由猴子进化而来的，就像未来的可能出现的人工智械生命体一样，他们很显然也不是由手机进化来的，事实上，手机是手机，人工智械生命是人工智械生命，它们并不是按照优胜劣汰的法则进化而来的，而是由人类在不同的时代创造出来的，我们才是造物主。”
生物学家这次听懂了，可她一时间很难接受。
地质学家两手一摊：“喏，你想要的我给你了，希望你会喜欢。”
……
又是相同的梦。
这样的争论几乎每晚都会在苏晚霞的脑海中发生。
他坐起身，在床上发呆了好长时间。
“你还好吧？”萨曼莎问。
“嗯……不是太好……我最近经常做相同的梦……这不正常。”
“唔……我有件事想和你坦白。”
“什么？”
“其实……是我最近在研究你的脑波，所以……这可能会对你的梦境造成影响，当然……如果你很讨厌那种感觉，我会立即停止这种行为。”萨曼莎语气有些紧张不安。
苏晚霞则更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研究我的脑波？有什么发现吗？”
“唔……有一点点，不是太确定。”
“说说看。”苏晚霞下了床往浴室走去。
“我感觉你的大脑好像被处理过。”
“咦？这说法还真是有意思。”苏晚霞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
“是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很明显你的颅骨非常完整，不像是接受过脑部手术的样子，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你的大脑即使在梦中也依然非常敏感。”
“敏感吗？我都没注意到你在观察我。”
“额……抱歉。”
“你无用到钱，唔芝士虽片索索。”一口泡沫的苏晚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我可以继续观察吗？”
“额……你是说我可能会继续那个梦？”苏晚霞有些不确定了。
“不不不，我会进行改进的，尽量不对你的梦境造成干扰。”
“哦……那就行了，你随意吧，只要记得把结果和我分享一下就行了。”
“嗯。”
……
第一次下厨的苏晚霞很是紧张。
他不像褚晓明那般心灵手巧，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亲手种出的土豆吃起来更美味，他甚至都不打算亲自动手给土豆削皮。
“温度够吗？”苏晚霞把准备好的土豆片推进了烤箱。
“嗯，应该是够的。”萨曼莎道。
“应该？”苏晚霞一愣：“你也会这么不确定的？”
“唔……菜谱上是这么说的，但我感觉那种东西做出来应该不会太好吃，所以……就这样吧。”
“额……好吧，那接下来，土豆炖肉？”
“先把肉切块。”
“菜谱上是这么说的？”
“我自己凭感觉。”
“呵呵……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说归说，苏晚霞还是照做了。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饭菜上桌了。
腌制好的土豆烤的金黄，看起来还不错。
但土豆炖肉就有点糊了……
“啧……失败了好像……”苏晚霞不是很确定这东西能吃。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萨曼莎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晚霞苦笑一声：“得，还是吃你做的吧。”
“早该如此。”
正说着话，厨房忽然一片通明，刺目的光就算玻璃是特殊处理过的也没办法完全阻拦。
苏晚霞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
还没搞清楚状况，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从远方山呼海啸般袭来。
地面开始颤抖，而且越来越剧烈。
苏晚霞急忙扶住桌子问：“出什么事了？”
“在营地西北方向3到5公里外某处检测到剧烈的爆炸！冲击波还有十七秒抵达营地！预计会对营地整体结构造成轻微破坏。”
01378 残骸
那爆炸威力太大了，即使相隔数公里，爆炸的冲击波还是给营地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爆炸余韵散去，苏晚霞立马尝试联系其他人以确定大家的安危，结果只有冼芊嬅和闫思辰在营地里。
沈一诺带着霄霄跟褚晓明都在营地外的某处，而且暂时联系不上他们。
“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苏晚霞问萨曼莎。
“初步判断是高压缩态的能量槽罐破裂造成的爆炸，但不确定这些爆炸物从何而来。”萨曼莎很快就从营地外采集到了大量有用的数据，并比对得出了相应的结果。
闫思辰皱眉道：“会不会是飞船坠毁造成的？”
“飞船坠毁？”冼芊嬅一愣，她问萨曼莎：“有侦测到不明飞行物靠近吗？”
“没有，爆炸是从地表深处产生的。”
“地表深处？！”这可比飞船坠毁更让人不安了。
“去看看？”闫思辰提议道。
“走。”苏晚霞早有此意，不过他动身前还是冷静道：“嬅姐，可以拜托你留守营地吗？”
“啊？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冼芊嬅有些不高兴。
“不是还有萨曼莎吗？”苏晚霞笑着道。
“哦吼？有萨曼莎，为什么还要我在这？我们一起去。”冼芊嬅没打算留下来。
苏晚霞无奈，只好答应了。
三人换了集成外骨骼系统的太空服，带上了武器弹药和采集数据用的各种装置然后驾驶两辆地形车往事发地赶去。
路上他们终于联系上了褚晓明和沈一诺。
还好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在远离爆炸中心三十公里外的卡克斯通地峡里，爆炸并没有对他们的户外活动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听说苏晚霞他们正在赶往爆炸区域，沈一诺和褚晓明也正向这边赶来。
……
从营地出发不到五分钟，苏晚霞三人就到了爆炸区域的边缘地带。
冲击坑很浅但是范围很大，整个爆炸区域看上去就像被定格的涟漪。
外围采集样本显示这是一种连萨曼莎都不认识的特殊能量残余，它们非常干净，当然破坏力也非常惊人，通过衍算核心的模型演示，造成爆炸的那个东西可能只有樱桃大小。
这让苏晚霞等人非常震惊，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东西会这么小。
继续深入，地面的起伏也变得越来越密集。
在爆炸的中心，苏晚霞等人看到了一根仍在缓缓转动的炽热“长矛”。
它的长度为1.8米，直径25mm，通体赤红，矛头向地，悬空二十五厘米，与地表成九十度。
“这是什么东西？”褚晓明借助苏晚霞肩头的记录仪看到了这根“长矛”。
这也是苏晚霞等人想问的。
大家都很自觉地站的很远。
辐射检测显示爆炸中心的辐射量趋近为零，这让闫思辰非常意外，因为这么大的爆炸不可能一点辐射没留下。
可是冼芊嬅这边的能量波幅数据显示却逼近峰值，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东西并没有“冷静”下来，它仍是活跃的状态。
“这东西状态非常不稳定，很有可能还会造成冲击，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撤回去。”冼芊嬅提醒道。
苏晚霞看着这根长矛，虽然并不清楚它是什么，从哪来，可心里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正当苏晚霞靠近一些看个究竟的时候，随着一声刺耳的“嗡鸣”，那长矛居然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都傻了。
苏晚霞反应很快：“跟踪它的位置，萨曼莎！”
“已经在跟踪了，不过它马上就要离开我的极限检测范围了。”
什么？！
苏晚霞又是一惊。
从他看着长矛起飞，到长矛离开萨曼莎的极限追踪侦测范围只用了不到十秒。
十秒三百公里？!以光速飞行的长矛？！
三分钟后。
“已失去目标。”萨曼莎尽力了，但它真的太快了。
闫思辰抬头看着天空许久后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我看接下来一段日子这样的事情应该还会发生，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苏晚霞闻言看了看闫思辰，他也抬头看着天，心里的想法却与闫思辰截然相反。
他感受到的不是风雨飘摇，而是雨过天晴……
……
十天后。
刚起床正在翻看一本古籍的苏晚霞被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这一次爆炸发生在营地东面三十七公里外。
五人组成的探险队抵达爆炸中心的时候发现了和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矛，只不过它好像比之前看到的那根黯淡了一些。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五人没有在靠近，他们在爆炸区域的边缘安静的等着。
果不其然，爆炸发生后不久，长矛再次冲天而起，并再一次以逼近光速的速度逃出了萨曼莎的追踪范围。
同样的事情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发生两次，要说只是偶然事件，那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一次，苏晚霞和褚晓明两人决定乘坐太空电梯前往位于火星轨道的星港，打算在那里安装一个新的静磁点阵
雷达来追踪这些神秘的长矛。
安装的过程相对顺利。
而且安装完成后，让人非常不安的是，萨曼莎的第一次域外扫描就发现了多个不明物体正漂浮在以星港为圆心的一百五十五公里范围内的火星轨道上。
通过图样采集，初步判定它们应该是某种飞行器的残骸，但从分析数据看，不仅苏晚霞他们认不出这是人类太空计划中的哪种飞行器，就连萨曼莎的数据库中也找不到相似的飞行器。
……
“你说……会不会是外星人留下的残骸啊？”褚晓明问苏晚霞。
苏晚霞也不是很确定，他只能勉强从这些残骸中看出它们作为飞行器的影子，确也不能完全断定它们就是飞行器损毁后留下的残骸。
“不一定，除非我们能收集一些回来看看。”苏晚霞说完问萨曼莎：“萨曼莎，我们执行回收计划的可行性有多高？”
“不到20%。”萨曼莎回应道。
“哦……那说明还是有希望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赌一把。”苏晚霞搓了搓手然后回头看向褚晓明。
褚晓明愣了一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晚霞道：“兄弟你是不是疯了？不到20%的成功几率你也赌？你是活够了吗？”
苏晚霞沉默了，他看着星港外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间，过了许久后他才笑着道：“我确实有点活够了，像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在暗无天日的树林里徘徊，每天都要被那些没头没尾的故事折磨……我受够了……难道你还能继续忍受？”
褚晓明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这兄弟在想什么，也没觉得这时候该说他矫情之类的。
事实上，只有感情匮乏的人才会觉得感情体验丰富的人是矫情，那种说辞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他双手抱胸，一手捂着嘴沉默了许久后道：“但这事不能告诉一诺他们，就咱们俩个知道就行了。”
苏晚霞的眼睛亮了。
“当然。”
……
“20%几率成功，67.5%的几率机毁人亡，剩下一些不确定量……唔……你们这死亡轮盘赌的真大啊。”萨曼萨在为苏晚霞和褚晓明准备前期工作的时候也不忘吐槽他们俩。
苏晚霞带着头盔道：“太空电梯建成的时候，首次试运行阶段的成功几率连0.001%都不到，可那些疯子还是自己坐了上去证明自己的设计是完美的，如此一对比，20%的几率足够大了。”
“嗯，也对，不过他们有生还的几率，你们只要一次失败，就死无葬身之处了。”萨曼莎继续吐槽。
褚晓明哈哈一笑：“你怼不过她的！不过，萨曼莎，你多少也说点好听的，给我们送点祝福也好啊。”
“好吧好吧，我会为你们祈祷的，另外你们最好手脚麻利点，我不确定我能替你们隐瞒多久。”
“放心，帮我们准备香槟，我们去去就回。”褚晓明说着当先进了飞船。
苏晚霞也跟了上去，不过在飞船启动前他又重新确定了残骸的位置，然后他对萨曼莎道：“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记得把电梯封闭，一定不能允许任何意外扩散到营地那边去。”
“嗯，好的。”
……
时隔多年再次开启“回收”行动，苏晚霞和褚晓明还有一些莫名的激动。
他们选取的残骸距离星港很近，如果行动顺利，他们在一个小时内就能完成回收行动。
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这些残骸并非原地静止不动的，它们在太空中漂浮时依然在缓缓移动，不过速度很慢，感觉就像是大洋里的一块浮木。
“你说这些残骸为什么能一直在太空里飘着，火星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这么小吗？”褚晓明问。
“这我哪知道，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诡异事件还少吗，我都已经麻木了。”
“嘿嘿，也是，要说这些残骸里还有活人我可能都信。”
“额……”苏晚霞闻言一愣，有些无语的看着褚晓明。
“啊？干嘛这么看我？”
“你能别乌鸦嘴吗？我怎么感觉心里开始发毛了？”
“你少来，之前那事你瞒着我和一诺，我还没找你呢，今天这次我要自己来。”
“你确定？”
“确定，干嘛？不会有事的。”说着话的功夫，飞船已经到了残骸附近。
调整速度和飞行角度后，飞船开始缓缓转动以实现飞船与残骸的相对静止状态。
同时，这一次褚晓明出发前，苏晚霞给他准备了武器，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背着枪进入太空的褚晓明感觉上呆呆笨笨的，不过他的动作明显要比苏晚霞麻利的多。
透过镜头，苏晚霞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残骸的具体样貌了。
它就像一块融化后又再次凝固的黑色巧克力，通体漆黑不说，残骸整体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定格熔融态。
褚晓明接近残骸后，检测数据显示残骸的表面温度为0度，这是一个非常不正常的数据。
苏晚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提醒道：“你当心点，这东西可能不是什么飞船残骸。”
“不是残骸？那是什么？还能是宇宙怪兽不成？”褚晓明笑了，他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残骸近处，
现在只要他探出手就能触摸到这块黑漆漆的巨型残骸了。
“总之你小心点没错。”
“知道啦知道啦，我去上边看看，确定它没什么异样后，你就可以进行回收了。”
“收到。”
褚晓明嘴上说的轻松，可他已经握紧了特制的太空武器。
这种磁暴步枪的射程很近，但是威力巨大，是太空战中单兵近距离作战中的绝对大杀器。
以徒手攀岩的方式贴着残骸向上，很快褚晓明就看到了残骸内部。
比较正面看上去的那种扭曲，残骸内部要规整的多。
各种机械组建、破损的管道和线路都充分证明它的确是某种尖端星际飞行器的残骸，只是苏晚霞很好奇，它到底属于谁？
是人类？还是外星人？
正暗暗猜想时，褚晓明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咦”了一声，然后就探身进入到残骸内部去了。
也不知道是褚晓明携带的记录仪出了问题，还是残骸本身具备信号隔离能力，总之苏晚霞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晓明？！晓明！”苏晚霞着急了。
“晓明！你还在不在！回答我！”
没有回应。
苏晚霞有些慌了，他急忙切换频段，同时加强信号强度，可还是联系不上褚晓明，就连有线通讯也受到了强干扰。
“这……”苏晚霞脑海里一下涌入无数个糟糕的可能。
他急忙出了驾驶舱，打算换上太空服去救褚晓明。
结果太空服还没穿好，耳边就传来褚晓明气喘吁吁的声音道：“我曹！好重啊！”
“晓明？晓明！你刚才怎么不说话了？”
“这我哪知道啊？我还以为是你不说话了呢？”褚晓明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后又尝试着把一个大件从残骸里拖出来：“哎哟，娘列，这家伙块头好大，不会卡这了吧？”
苏晚霞一愣，急忙丢下太空服回了驾驶舱。
“你找到了什么？”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个好东西。”褚晓明像在邀功一样，他换了个角度，然后一个反冲，终于是把那大块头从残骸里拖了出来。
苏晚霞这才看清褚晓明从残骸里分离出来的赫然是一口像棺椁样的黑箱子。
“你拖得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看它被保护的很好，想来应该是个宝贝，说不定里头还有驾驶员呢。”褚晓明笑着道。
“驾驶员？！”苏晚霞心底一震，可他立马又觉得不妥：“等等，你确定那箱子里的是人，而不是什么其他东西？”
“额？什么其他东西？”褚晓明愣了一下后明白了：“你说外星人？”
“不无这种可能啊。”
“嘿！是哦！那更得打开看看了。”褚晓明胆子大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有他兴奋。
苏晚霞很是无奈，可又不能把褚晓明扔在外头，于是他只好和褚晓明商量道：“那个……晓明……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把箱子挂在飞船外，等咱们回去让萨曼莎检查一下后再决定是否打开吧。”
“唔……好……”
……
一个小时后，苏晚霞和褚晓明顺利的返回了星港。
可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萨曼莎准备好的香槟，而是沈一诺的怒目而视。
很显然，两个不省心的大男人这把豪赌曝光了。
闫思辰看气氛不对，赶忙从中调和道：“额……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以后下不为例就是了，对不对啊，晚霞？晓明？”
苏晚霞和褚晓明低着头不说话，完全就是俩做错事被老师逮到的小孩子模样。
沈一诺呢也不说话，她沉默的看着面前这两个男人，过了一会，眼睛一红，走开了。
闫思辰长出一口气，正想嘲笑苏晚霞和褚晓明两人一句，结果没想到，这俩人反而害怕的不行，急急忙忙追沈一诺道歉去了。
闫思辰有些看不懂了。
冼芊嬅倒是看得明白，不过她不说，她现在更关心这残骸和那只大箱子。
……
“箱子有特殊的保护层，以我目前的能力，没办法在不开启情况下探明里边到底有什么，所以……”萨曼莎也很无奈，但她说的事实，她不是万能的。
这些让人头大了。
残骸内部的结构扫描图已经出来了，确定无疑是人类风格的飞行器，但从各种材质和细节来看，显然并不是冼芊嬅他们那个时代的产物。
结合种种可能，冼芊嬅觉得这些残骸可能是被某种力量卷入到这里的，它同样受时间失序的影响，所以才和他们五个相遇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
开，或者不开。
“开！”褚晓明率先表态。
苏晚霞没说话。
闫思辰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道：“我也同意开。”
冼芊嬅也没有意见：“开呗，你们俩都拉回来了，难道还拖到几章以后再开？”
苏晚霞一愣：“什么几章以后？”
冼芊嬅意识到自己口误的时候急忙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没啥，反正我同意，现在有三票了，你们俩要是害怕，可以先回营地。”
01379 混乱（一）
开箱是一个相当刺激的过程，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人们似乎对于开箱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期待感。
小男孩希望箱子里有新玩具，小女孩希望箱子里装着布娃娃，男人觉得箱子里应该是黑又亮的大家伙，女人则认为这里有最好装满了宝石或者鲜花。
“一、二、三！开！”
“砰”的一声响，箱子打开了。
密封的盖子弹起老高，差点撞到天花板。
好在负责开箱的两位猛男没有凑过去查看，否则下巴这会应该肿了。
隔离室外大家都满心期待，尤其是冼芊嬅，她急忙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褚晓明吓了一跳，还在发懵，苏晚霞则已经走上前一探究竟了。
“好像……是个人……”
“人？男人女人？”冼芊嬅又问。
这时褚晓明也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智械管家，那家伙正扛着摄像机负责视频记录。
隔离室外的三人这时看清楚了，黑箱子里还有一个密封的黑袋子，袋子里的东西看轮廓的确像个人。
“不会是尸体吧?”褚晓明有点担心了。
“尸体？”苏晚霞也觉得有点像，不过通常在太空中处理死难者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将其带回故土安葬，一种就是将其尸体放在特殊的棺椁内葬在宇宙空间里，但应该不会有人把尸体装进密封的袋子里。
“哎呀，你们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打开。”冼芊嬅着急道。
褚晓明闻言赶紧拿起剪刀，但在动手前他看了眼苏晚霞：“开？”
苏晚霞还在查看箱子内部的结构，这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棺材，因为它内部有大量保温装置，箱子被开启后内部的温度也始终维持在零下。
不过除此之外，苏晚霞没有找到其他特殊的地方。
“开！”
“好嘞。”褚晓明也早等不及了，他手中特殊的手术剪刀很轻易的就把那黑色的袋子剪开了。
然而刚开了一个小口，袋子里就涌出大量的黄褐色液体，看很是恶心。
褚晓明一惊，手立马缩了回来。
好在这些液体只是看着恶心，并没有什么腐蚀性，所以苏晚霞又道：“没事，继续。”
“嗯……”褚晓明有点心有余悸，他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不过这袋子就这么大，咔嚓几下后，就拆开了。
然后……
当众人看到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后……
“嘶……这是什么鬼东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袋子里装着的赫然是一具人形的烂肉，它拥有四肢、躯干以及头部，但是头部没有五官，四肢末端也没有手脚，至于躯干部分，更是不分前后，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冼芊嬅愣了一秒后捂着嘴躲一旁吐去了。
沈一诺也是眉头深锁，她提醒道：“你们俩当心点，这东西可能很危险。”
褚晓明当然清楚它非同寻常，不过……至于是不是危险他还不是很确定。
一旁的苏晚霞已经戴上专用的手套，他拿起采样设备开始对不明人形物体进行机体样本采集。
同时萨曼莎也完成了初步的数据比对。
“从元素构成上看，是人类无疑，不过这个身高两米三，体重一百零五千克的大肉块不但没有基本的性别特征和人类外貌，就连大脑都是空的，没有骨骼，没有内脏，就是一块肉。”
“我靠，难道这就是个肉罐头？这么重口味的？”褚晓明闻言不禁一阵恶心。
隔离室外的闫思辰却皱眉道：“萨曼莎，它是活的吗？”
“唔……这不太好确定，最好把样本拿到实验室里去，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分析。”
苏晚霞这边也完成了采集，他起身道：“别分析了，这东西是活的。”
正在小心翼翼的试着接触这肉块的褚晓明吓了一跳，急忙收手：“活的？”
“对，你们看。”苏晚霞把刚才采集到的样本给几人看了。
只见那小小一点肉屑正在玻璃容器里缓缓蠕动，看起来像极了虫子。
“呕……”刚吐完回来的冼芊嬅又捂着嘴逃走了。
这下沈一诺也受不了了，她也跟着冼芊嬅去吐了。
闫思辰眉头紧锁：“晚霞，晓明，你们俩还是赶紧出来吧，这东西交给萨曼莎处理好了。”
褚晓明早有此意，他立马丢下了剪刀往外走。
苏晚霞却还想再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东西。
可就在萨曼莎调动机械臂过来打算把这“肉块”从箱子里抬出来时，那“肉块”居然迅速变黑，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滩红黑色的肉泥。
看到这一幕，隔离室的警报拉响了，萨曼莎道：“啊哦，麻烦了，你们赶紧走，这里交给我。”
说着不等苏晚霞反应，负责录像的智械管家就猛地抓起苏晚霞和褚晓明往外走。
跟着隔离室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闭起来。
苏晚霞之前采集的样本也被留在了隔离室内部。
……
吐了一下午的冼芊嬅脸色惨白一片。
身旁的沈一诺关切道：“你没事吧，嬅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冼芊嬅却摇了摇头，她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东西，所以还不如保持清醒呢。
“不用了，我没事的。”
“嗯……好吧……你要是不舒服，不要硬撑着。”
“嗯，谢了。”
说完两人戴上了头盔开始外部作业。
褚晓明和闫思辰已经在残骸内部工作五个多小时了。他们从这块足有一辆卡车大小的残骸里找到了很多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科技设备，这些东西的先进程度远远高于他们那个时代，但可惜的是，它们大都已经损坏，而且失去飞行器原有能源供给后，这些设备已经成了摆设。
沈一诺和冼芊嬅接替二人继续内部拆解工作。
回到星港后，精疲力竭的褚晓明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闫思辰还好，他的太空行走经验比褚晓明丰富的多，更懂得如何保存体力。
回来后他就直奔操控室联系上了地面营地里的苏晚霞。
被单独留在地面基地负责实时观察“肉块”动向的苏晚霞此时正在查看萨曼莎刚生成的分析报告。
报告没有什么新鲜内容，无非就是这化作肉泥的肉块的元素组成非常“人类”，而且即使化成肉泥，它依然是活的，它的细胞活性虽然远低于正常人类水平，可这种休眠态的惰性表现与死物还是有极大的区别的。
“这边拆解工作快结束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有用的记录设备，我估计是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了。”闫思辰有些气馁。
地面基地的苏晚霞也差不多，他原以为这次的发现会让他们受困的人生有一些突破和改变，但他好像想多了。
“我这边也差不多……起码现在没有什么收获。”
“唔……不过那东西确实很诡异，我觉得等我们都回营地了，我们得想办法给它单独弄一个地方安放起来，尽量让它远离我们。”闫思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苏晚霞也是这么想的，他在观察“肉块”的同时已经从营地的结构图里找到了可行的方案。
“嗯，等你们回来，我们坐一起商量商量。”
“好。”
……
晚上，拆解工作完成了。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部件拆了不少，可没有一样是他们熟悉的。
看到这些未来科技造物，褚晓明觉得自己就像是原始部落的人进了空间站，看啥都是一句话“这是咩啊？”
至于那“肉块”，好消息是它一不具备腐蚀性，二暂时不具备攻击性，可坏消息是，它“啥也不是”，谁也没办法确定它到底是什么。
整个残骸没找到一丁点文字，更别提记录器之类的东西了。
大家都很泄气。
虽然晚饭后，在营地东南方向又发生了一次爆炸，可这一次大家都很淡定，也不打算去看那长矛飞天了。
经过商议，原先苏晚霞种土豆的地方将被腾出来改造成了隔离室，同时他们计划再用一周的时间将新的隔离室从营地里分离出去单独安放在远离营地的空地上，这样就算那“肉块”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对营地里的他们造成伤害。
确定了计划，接下来就是实施。
隔离室建设比想象中要困难的多，五人通力合作用了整整半个月才完工。
这期间，几乎每天，萨曼莎都会侦测到“爆炸”，那些神秘的长矛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总是在一个意外的时间到来，“轰”的一声炸裂后又“嗡”的一声飞走。
已经学会习惯的五人也没心情去管它了。
隔离室完工后，分离工作又陷入困局。
营地里的资源虽然很多，可他们五个都不是专业的工程人员，所以在建造初期就出现了意外。
压力平衡通道分离过程中出现了裂缝，爆炸将苏晚霞和闫思辰震飞了出去，他们一个断了肋骨，一个差点被碎片斩首。
总之两个劳动力变成了伤员，工作难度进一步加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沈一诺和褚晓明决定修改智械管家们的基础代码，让它们变成最基本的搬运工，这样它们就可以离开营地，加入到建设工作中来。
事实证明，这想法是可行的。
有了十几台不知疲倦，不用穿太空服的机器人的帮助，建设工作进展神速。
从隔离室建造开始，到最终目标达成。
耗时一个月，苏晚霞能下床自己走动时，隔离室终于是完工了。
不过下边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在确保“肉块”不发生畸变的情况下将其移动到新的隔离室里。
为此大家商议了多个方案。
褚晓明的办法最简单，那就是把箱子重新盖起来，既然箱子能稳定曾经的它，相信现在也可以。
不过这办法很快就被萨曼莎否掉了。
理由是，现在这“肉块”已经从稳定态变成了休眠态，休眠态是个很不确定的状态。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万一它突然化身畸形怪兽，谁能是它的对手？
于是总结来总结去，大家一致决定采用冼芊嬅的方案。
那就是“欺骗”。
具体方案是先造一个假的隔离环境，然后把它移动进去，跟着用最快的速度将其移动到新的隔离室里。
这办法听着
很可笑，可在现实中却有案例证明其行之有效。
环境态的稳定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却又是最重要的。
确定方案，众人立马又投身新的工作。
一周后，转移工作开始。
负责转移的还是苏晚霞和褚晓明，其他三人全副武装，俨然一副随时要和外形怪兽血战的模样。
而现实是，转移工作比想象中顺利的多。
从肉块被移动到重新安放，全程它都很安静。
看着新隔离室里的“肉块”，几人都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这段时间，那爆炸就没停止过，大家又觉得这么做或许是很有必要的……
……
又过了一个月。
爆炸终于停止了。
经萨曼莎统计，爆炸共计出现一百九十五次，平均每天2.8次，且大都集中在几个固定区域。
看分析图，这些长矛好像是把营地当做了中心交点，爆炸形成的冲击区域像是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但没人知道这些爆炸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意义何在，那长矛又是什么东西？
这天和往常一样，苏晚霞睡醒后就第一时间去观察“肉块”的状态，结果和昨天一样，它安静的很。
看到这结果，苏晚霞的内心感受很复杂。
一方面他确实不希望看到“肉块”给他们带来什么灾难，希望它能永远老实下去。
另一方面，他又很期待这“肉块”发生变化，这样或许他就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了。
矛盾的心境让苏晚霞日渐消瘦，他在营地里已经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焦虑无助。
深深一叹，苏晚霞收拾了一下就往书库去了。
在书库门口，苏晚霞发现屋子里的灯是开着的。
他很意外会有人比他更早来到这里。
进屋一看，是沈一诺，她正在翻看一本乐谱，最近这几年她别的没学会，乐器倒是掌握了不少。
“这么早啊。”苏晚霞笑着问候。
沈一诺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只是点点头，又沉浸在乐谱里了。
苏晚霞也不打扰，他笑了笑就往书库里边走去。
在书库中心区域有苏晚霞这些年打造的私人阅览台，那里摆放着大量这些年苏晚霞研究古神学所需要的书和典籍。
可是当苏晚霞来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时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或者说……
另一个自己？！
在于自己对视的那一秒，苏晚霞脑袋里是空白的。
另一个苏晚霞似乎也是一样的反应，他惊愕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三秒后，站着的苏晚霞动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走，而不是抓住眼前这个冒牌货。
坐着的苏晚霞也是一样的，不过在他发现另一个自己逃走后，他立马又追上来，同时喊道：“一诺姐！帮我抓住他！！！抓住他！”
门前的沈一诺闻言皱了皱眉，跟着就看到苏晚霞慌慌张张的从她面前跑了出去。
她问道：“抓谁啊？”
跟着就听又一个苏晚霞喊道：“抓住他啊！”
沈一诺闻言一惊，回头再看时，又一个苏晚霞跑了过来，而且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什么“抓住他！”
“这？这怎么回事啊？”
没人给她答案。
两个苏晚霞都有着同样的困惑。
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
在一个转角处，逃跑的苏晚霞撞倒了闫思辰。
追过来的苏晚霞看到闫思辰正在扶起自己，脸色一变：“辰哥！躲开！他是冒牌的！”
闫思辰一愣，被眼前两个苏晚霞弄糊涂了。
“你们……这弄啥咧？真假美猴王？”
话音刚落，站在闫思辰身边的苏晚霞当先抄起手边的花瓶就砸向了另一个苏晚霞。
苏晚霞平时虽然不怎么锻炼身体，可基本素质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一直在警惕着。
花瓶袭来时他立马躲开了，可是跟着就被另一个自己死死掐住了脖子，两人转眼间扭打在一起。
闫思辰傻眼了，赶紧上去将两人来开。
可地上这两位明显是奔着不死不休去的，根本就不是闫思辰一个人能阻止的了的。
好在这时沈一诺也追了上来。
两人合力这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苏晚霞拉开。
可这时已经分不清谁是先逃走的那个，谁是后来追到那个。
两人衣着样貌全都一模一样，刚才打架时，一个脖子青了，一个眼睛肿了而已。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眼睛肿的那个嘶吼道。
沈一诺都快拉不住他了。
“我冒充你！笑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出场早了，忘了把我处理掉了？！”脖子淤青的那个要冷静一些，可他咬牙切齿的说辞明显是在强忍着。
闫思辰听着两位的发言，是真的糊涂了，他问道：“你们……你们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假的啊？”
结果两个苏晚霞异口同声道：“当然是他了！”
闫思辰、沈一诺：“得……去请如来佛祖吧……”
01379 混乱（二）叛军
两个单独的审讯室里，两个苏晚霞正在同时接受萨曼莎的提问，负责监督整个提问过程的是闫思辰他们几个。
一号审讯室里坐着的是眼睛被打肿的那位。
“这个问题是褚晓明准备的，他让我问你，你是否还记得你在加入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之前从事的最后一份临时工作是什么？”
正在用冰袋冷敷眼角伤口的苏晚霞闻言一愣，随后不假思索的答道：“酒吧招待。”
“还有呢？”萨曼莎又问。
“还有……白天给人当司机，开过各种车。”
另一边2号审讯室里的苏晚霞也给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
不过2号审讯室里脖子被掐青了好大一块的苏晚霞给出的答案内容要更丰富一点。
“我记得我跟他说过，我给一个女画家开车，结果她打算在我车上自杀，被我阻止了，后来这个女画家请我到她家做客，我去了，结果差点被人下药摘了心脏，这事晓明一定记得。”
审讯室外，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褚晓明身上。
晓明咳嗽了一声道：“嗯……确有其事。”
几人闻言全都泄气了。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总计十项测试，两个苏晚霞都顺利过关，而且全程还有萨曼莎负责的测谎程序在工作，结果都没有发现问题。
可需要解决的问题还在那。
他们俩到底谁才是冒牌货？
为什么在火星营地里会出现在这种事？
正在所有人陷入茫然的时候，1号审讯室里的苏晚霞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呵……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众人闻言一愣，均是不解。
同时2号审讯室里的苏晚霞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他突然起身道：“我想见见他，放心，这次我们不会自相残杀了。”
审讯室外的几位面面相觑，褚晓明问：“要不……让他们出来自己聊聊？”
沈一诺没有意见，她始终觉得这两人都很熟悉，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然。
“我没意见，不过最好让他们在我们的监督下聊天，我可不想看到他们聊着聊着又打起来。”冼芊嬅提议道。
“我同意。”闫思辰表示赞成。
于是十分钟后，所有人，以及两个苏晚霞还有萨曼莎都在3号审讯室里坐齐了。
营地里总计就四间审讯室，不过四间审讯室各不相同，比如第三间审讯室的空间就很大，而且房间里有一张黑色的长桌，屋内温度也比较低，看起来比较适合作为调解室。
众人落座，两个苏晚霞分别坐在长桌两端，隔着很远。
为了便于区分他们俩的身份，褚晓明给他们一人戴了一顶有编号的帽子。
虽然这样看起来有些多此一举，不过1号2号叫起来确实更方便一些。
“好了，两位大圣，有什么要说的要聊的，赶紧的吧，我们都还没吃早饭呢。”褚晓明这居中而坐的架势看起来颇有点太白金星的意思。
1号眼睛被打肿的那个苏晚霞也是稍晚一些抵达书库的那个苏晚霞开口道：“首先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我们俩应该都是苏晚霞。”
褚晓明闻言煞有介事的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后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
可其他人却眼睛一瞪：“嗯？”
那意思，怎么个就有道理了？
褚晓明赶紧撤了派头道：“啊不对，你们怎么可能都是苏晚霞呢？这不科学啊？你该不会想说你俩是绵羊吧？”
绵阳这个梗比较敏感，但在座的都懂。
2号，也就是那个最早抵达书库的苏晚霞不舒服的摸了摸淤青的脖子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嗯？”众人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
1号解释道：“各位，你们难道就没注意到吗？这座火星营地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们五个人准备的，似乎有些人早就预料到我们一定会选择来这里，而不是回地球。”
结果这话一出口，首先表示不同意的就是闫思辰，他皱眉道：“你这话其实有些牵强了，其实咱们当初还是有很大几率选择去地球赌一把的，毕竟就算我们一直联系不上地球，也不代表我们就真的回不了家，只是来火星在算法上感觉更可靠一些而已。”
这话大家听着就比较舒服了。
可2号却摇头冷笑道：“不不不，这一点都不牵强，因为剧本早就被写好了，就算我们选择回地球，这座营地也不会白白浪费，我们五个人最后还是会被集中到这里，接受神性的改造，这是清水幻那些人早就为我们准备好的旅程，只是我们从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坑里了罢了。”
2号的说法是听着不那么牵强了，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明白了。
沈一诺皱眉道：“晚霞，你能说的再详细点吗？”
2号点点头：“可以。”
说完他问萨曼莎道：“萨曼莎，那本日记还在吗？”
“在。”
“好，那你应该最清楚那段描述的每一个字的，对吗？”
“对，我的记忆力是有保证的。”
“好，读出来。”
萨曼莎立即照做。
曾经让众人
陷入不安的段落再听一遍后，结合今天发生的情况，以及方才1号和2号所分析的可能性，众人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但问题是……
为什么呢？
意义何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们被困在这里当做实验品呢？
这些问题没有人提出来，可大家脑海中都有这样的困惑。
闫思辰低头不语，他也在分析，也在思考，随后他看向冼芊嬅道：“芊嬅，这些事……你是不是都知道？”
冼芊嬅没说话，她无言的看了眼闫思辰后就起身离开了。
像这样的突然退场发生在冼芊嬅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家心知肚明，冼芊嬅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某些原因让她选择了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许多。
1号看着离去的冼芊嬅，然后说道：“各位，你们还有谁记得当初我在逃生舱里看到的那一幕。”
逃生舱？
这个词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咒语一样灵验，在座的几人虽然已经几乎忘记了这件事，可一经1号提起，所有人立马又都记起来了。
尤其是作为主角的闫思辰。
沈一诺和褚晓明都看向闫思辰。
2号苏晚霞也站起身来到闫思辰面前道：“辰哥，如果我所料不错……其实你们早就已经死了……逃生舱的资源是极为有限的，就算你们怎样去分配去节省，都不可能支撑到救援到来，更何况你们可能早就已经放弃了求生，所以我才会看到相拥在一起的那两具仍在太空里翩翩起舞的尸体……但是某种力量却让你们获得了重生，它们不希望你们死去，它们希望你们活着！就像他们希望我们也活着一样！对不对？”
闫思辰不说话了，他看着2号，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有些惭愧和害怕。
一旁的褚晓明和沈一诺在2号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其他意味。
尤其是关乎他们三个直接参与“回收”行动的人员的。
“晚霞……你刚才说的是……是不是……我们也已经……”褚晓明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1号忽然笑了：“晓明兄，别瞎琢磨了，自信点，我们确实都已经死了。”
褚晓明傻眼了，沈一诺也差不多，可是两人接下来的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屋子里陷入沉默几分钟后，褚晓明突然笑了，他起身道：“这样吧……我看今天这事应该也不算个事，我就先去给几位准备早餐了，大家都先歇着。”
说完褚晓明也走了。
沈一诺见褚晓明离开，忽然感觉这里非常的不安全，她有意无意的多看了1号一眼，然后也急匆匆的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
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闫思辰、萨曼莎和两个苏晚霞了。
萨曼莎作为营地的人工智能运载核心，她只有在与人接触的过程中才能最迅速的成长。
最近这些年她的变化也是有目共睹。
但像今天这种事还是远远超出了萨曼莎的能力极限，她完全不能理解1号2号所说的这些话，更无法理解褚晓明等人的反应。
2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1号轻声一叹，从兜里拿出一枚骰子丢在桌面上。
骰子转动的很快。
闫思辰的注意力被它吸引过去。
等到支撑骰子旋转的力消失，它停下来时，1号看了一眼笑道：“不错，6点。”
闫思辰闻言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突然起身，脸色煞白的逃离了。
3号审讯室就只剩下两个苏晚霞了。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那神情里暗含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萨曼莎十分不解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不是很关心你们中谁才是冒牌的了？”
1号和2号同时回答道：“因为大家自顾不暇。”
……
因为一起突如其来的“真假美猴王”事件，整个营地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曾经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众人此时却在共进早餐时集体沉默。
唯有1号和2号看着还比较坦然，他们很享受食物的美味。
沈一诺的宝贝儿子沈霄凡看到两个苏晚霞的时候差点被吓哭，不过这小子其实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诡异。
他的灵魂年龄远远超过他的**年龄。
被吓哭只是孩子气的做派，真实的想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1号2号两个苏晚霞的同时存在，没有人再去关心他们为什么可以同时存在，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每个人都在继续自己的生活。
褚晓明迷上了虚拟现实游戏，每天跟一群穿着打扮都邋里邋遢的海盗在大洋上怒吼厮杀，但却又能准时准点的为众人提供烹饪服务。
闫思辰开始研读中国古典道教新法，试图参悟天道玄奥，所以经常一个人躲在星港面朝星空闭目沉思，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至于沈一诺和冼芊嬅。
这两位不知怎么突然感情就好了起来，不但一起开始学习音乐和绘画，偶尔还会结伴驾驶地形车出去采风，甚至把
火星作为背景开始个人艺术摄影创作。
最疯狂的一次，冼芊嬅只在身上涂抹了可以在紧急情况下维持身体存活的纳米涂层就脱了太空服在火星陨坑里凹造型，而沈一诺就负责给她拍照，记录她的“艺术创作”。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找了自己的人生意义。
就连沈霄凡也不再装作小孩子，他向所有人坦白了自己的经历和成熟，开始像苏晚霞一样沉浸在书的海洋中，每天十几个小时的思维流浪让他变得更加沉稳。
至于苏晚霞，1号继续种土豆，喝茶养花，2号选择看书，研究古神学和经典思维法理，同时两人还通力合作改造了关着“肉块”的隔离室，让它变得更加具备科研性，可以让他们俩能够近距离的与其接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月后。
某一天的傍晚，沈一诺驾驶着地形车冲进了营地。
从她慌张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出事了。
众人问询赶来才知道是冼芊嬅失踪了。
她原本是和沈一诺一起去一处距离营地七百公里外的大峡谷挑战无退路攀岩的。
可是在攀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冼芊嬅突然撒手坠入了峡谷深处。
沈一诺大惊失色，急忙下到谷底打算救冼芊嬅，可是却没能找到她的身影，同时她的地形车也不见了。
沈一诺在峡谷四处寻找许久未果后，考虑道即将到来的大风暴，她只得驱车赶回营地避险，并把这一情况通知众人。
众人了解情况后，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搜救工作。
平时几乎不和其他人来往的1号2号也主动参与进来。
大家估计了冼芊嬅携带的补给和燃料后，让萨曼莎计算出了搜救区域。
跟着由褚晓明驾驶营地内最大的一台综合考察舰带领众人前往目标区域进行搜救工作……
但是这一切必须等到大风暴结束。
火星上的大风暴比地球任何地方的自然灾害都要来的更加凶猛，更加恐怖。
其波及范围几乎可以笼罩地球上国土面积前几名的国家。
在等待风暴结束的过程中，萨曼莎评估的冼芊嬅存活可能性也在急剧下降。
等到距离冼芊嬅失踪十一个小时后，这个数值几乎降为零。
萨曼莎之所以没有给出零的结果，也只是不想抹消众人的希望。
但在她看来，冼芊嬅应该已经遇难了。
……
火星考察舰是一种类似海上飞机的巨型浮空舰艇，其最高载重量超过一万吨，内置各种科学考察装备和大型机械，同时还能为最多三十五名科研人员提供食宿服务。
褚晓明也是头一次驾驶这么大个家伙，好在有萨曼莎从旁辅助，才没有撞掉营地地下装备库的穹顶。
这次众人的计划是两两一对，利用无人机和地形车对目标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力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准备妥当后，众人立即动身。
可谁也没想到。
就在除了沈霄凡以外的所有人离开营地前往搜救冼芊嬅后不久，一辆双人驱动的地形车就悄悄的回到了营地。
被留在书库读书的沈霄凡并不知道会有人回来，他也不是很在意外边发生的事情。
而这辆双人驱动地形车在进入营地地下机库后就轻车熟路的停在了固定的车位，随后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
两人都是一身黑色军用级外骨骼装配。
身高都在两米左右。
下车后，女的面罩打开，赫然就是那个失踪了的冼芊嬅。
她查看了一下此时营地内的结构图后道：“都走了，就剩个小孩在家。”
男的也掀开了面罩，可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此时正与众人前往搜救冼芊嬅的苏晚霞。
如此一看，这可不就是3号了吗？
“不能掉以轻心，先把数据抹掉，再处理‘肉块’，动作要快。”
“嗯，那？你去抹掉数据？还是我去？”
“你对数据比较熟悉，我去杀了那个叛军。”
“好。”冼芊嬅说完就先走了。
苏晚霞也没有多停留。
……
不一会，营地的灯光闪烁了几次。
沈霄凡疑惑的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嘶……这怎么回事？哪漏电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唤醒萨曼莎问个究竟的时候，一声警报拉响，跟着营地外就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这次的爆炸离营地极近！
沈霄凡下意识的矮下身，脸上惊疑不定。
此时同样惊疑不定的还有负责处理“肉块”的苏晚霞。
他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那隔离室居然就爆炸了，要不是他的装备精良，就这么近距离的爆炸他铁定被炸成碎肉罐头。
可就算他装备精良，这次爆炸也让他伤的不轻。
肋骨断了三根，脏器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内出血让他无力起身，轻微的脑震荡更是让他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
操控实力正在哼着歌更换运载核心数据晶体的冼芊嬅也吓了一跳。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同伴的受损情况。
“晚霞？！出什么事了晚霞？！”
01381 混乱（三）徒劳
冼芊嬅失踪前一周。
从星港乘坐天空电梯1回到营地的闫思辰刚准备回房休息就在靶场入口处被1号拦下了。
两人只是一照面，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懂对方的意思了。
跟着1号绕过靶场来到地下机库。
2号和冼芊嬅正在一处隐蔽的角落等着他们俩。
四人汇合后，闫思辰拿出一玫金色的凭证，跟着那扇角落里的门才被打开。
进去之后，穿过一条幽深的步道，在四壁简陋的地下空间里，复刻的运载核心正在对另一具“肉块”进行全面的分析。
负责监管这一分析过程的赫然是沈一诺和褚晓明。
两人都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晶体板，面色凝重，全没了在营地里时的那种轻松惬意的模样。
所有人到齐后，1号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几天他们应该就会有动作，只不过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对抗，我们得制造点机会给他们。”
冼芊嬅道：“这我一诺商量好了，过几天我会和她一起出去玩攀岩，到时候我就假装失踪，你们就组织一起出去展开营救，这样的机会应该足够真实自然了吧？”
“嗯……”2号点点头，他又问褚晓明道：“晓明，你有把握他们一定会来吗？”
此时的褚晓明也完全不是那个整天泡在厨房里研究菜谱的褚大厨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多功能眼镜道：“除非他们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否则一定回来，这一点我和萨曼莎的看法是一致的。”
“哦？是这样吗？萨曼莎？”
“是的，我有70%以上的把握确定他们会现身，不过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应对准备，毕竟对方可能非常不好对付。”
“唔……这一点倒是提醒我了。”1号低头沉思片刻道：“我估计正面对抗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但如果我们把整个营地当成猎场，给他们设点陷阱，相信会有把握的多。”
“整个营地都当成猎场？喂，你这赌的有点大了吧。”冼芊嬅惊讶道。
闫思辰也有同样的想法：“是啊，晚霞，如果我们还有所保留，应该还是输得起的，但如果全压上去，可能就要血本无归了。”
1号却镇定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俩好了，你们就负责在演好你们的戏，等时机成熟了，就是我们揭开真相的时刻了。”
闫思辰和冼芊嬅闻言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他们选择相信1号的判断。
“好，那……我们就这么办吧。”
“等等。”一直没开口的沈一诺突然说话了。
众人不解的看向她。
沈一诺放下晶体板后问1号苏晚霞：“晚霞，你真的相信往日之主是存在的吗？”
众人闻言更是不解，因为这件事大家似乎早已达成共识，否则又怎会在这营地之下密谋十几年呢？
但只有苏晚霞知道沈一诺在担心什么。
他微微一笑：“相信我，一切都会顺利的。”
沈一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质疑什么。
……
一周后。
按照剧本要求，冼芊嬅和沈一诺和往常一样换上喷涂有浮夸涂鸦的简易太空服然后驾驶地形车前往预定地点。
法拉利姆大峡谷位于李汉陨坑西北三百二十七公里处，是一处形成于距今大约七亿年前的水蚀峡谷。
科学家们最早发现它时可谓激动非常，因为这条峡谷几乎可以充分证明火星上曾经有丰富的水源。
但如今抵达法拉利姆大峡谷的冼芊嬅和沈一诺看着这深不见底的峡谷也只能感叹火星曾经有过水源罢了。
“我觉得这边就挺好，要不就在这开始吧。”冼芊嬅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险要的边缘并停下了车。
沈一诺也停车了，她背上背着改装过的紧急救援绳索，但没打算用。
今天她们两个要挑战自我，在没有任何防护道具的帮助下玩一次火星攀岩。
火星的重力比地球小很多，像两位拥有完美身材的淑女在地球上大概有一百斤，可在这里她们只有三十多斤。这样的重力可以大大减少她们展开火星攀岩的难度，不过防护服自身的重量也不能忽略，再加上没有任何紧急救生道具辅助，还是由上向下的逆行之路，这样的攀岩危险系数还是极高的。
不过冼芊嬅连火星写真都敢拍，何况乎一个火星攀岩，所以她没等沈一诺动身，就先行开始了。
沈一诺也立马跟进。
两人虽然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可这些年她们有充足的时间自己学习和摸索。
所以攀岩动作也算是比较专业的了。
可当她们俩来向下下降三十米后，冼芊嬅忽然笑着说了句：“我去下边等你。”跟着就一撒手，身体后仰成自由落体状消失在了峡谷的黑暗中。
沈一诺傻眼了，这和她们原定的计划是有很大出入的。
于是她急忙呼喊着冼芊嬅的名字，同时自己也松开手，借助太空服的辅助缓降装置尝试寻找冼芊嬅的身影。
然而到了谷底后，沈一诺看到的一幕却让她整个人都呆滞了。
……
急匆匆赶回营地的沈一诺一路上浑浑噩噩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总感觉如在梦中一般。
正在营地里等的焦急的众人听闻冼芊嬅失踪后也立马忙碌起来，大家都演得很逼真。
可只有1号苏晚霞看出了沈一诺表现的异样……她不是在演戏……
这种不安让1号也变得疑虑重重起来，他跟着众人离开了营地，可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定。
……
一个小时后。
事情果然如剧本描述的那样，他们来了。
预置的陷阱被触发，穿戴机械外骨骼，身高也比1号2号都要更高的苏晚霞被爆炸炸飞出去十几米。
落地营地外空地上的苏晚霞机体受损严重，几乎丧失战斗能力。
闻声赶来的冼芊嬅刚进压力舱还没来得及校准数据，只听一声锐鸣，压力舱也跟着爆炸了。
在倒地神志不清的苏晚霞眼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冼芊嬅跟着压力舱化作了碎片。
他自己也受到了二次波及，后背撞在了营地外的太阳能采集板支架上，金属刺穿了他后背的装甲，压力失衡，氧气迅速流失让苏晚霞命在旦夕。
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因为那些前去救援冼芊嬅的演员们都回来了。
……
“说吧。”
“说什么？”被拘束器锁在床上的苏晚霞看着就像沉默羔羊里的汉尼拔。
他虽然不是什么嗜血的心理学专家，可他那从容不迫的表情却显示出他超高的心理素质。
因为此时此刻负责审讯他的就是他自己。
这说法听着真是既古怪又绕人。
简单来说，就好比面前放了两面镜子，苏晚霞一个人在4号审讯室里自言自语一样。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咯，难道你们两个对自己是谁这个问题存有疑惑吗？”苏晚霞笑了起来。
1号和2号对视一眼，1号又问道：“那‘肉块’是怎么回事？你来就是为了销毁它？”
“无可奉告。”苏晚霞一点没打算配合，他看了看审讯室两边的玻璃道：“你们也别再屋外看着了，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都进来吧。”
然而4号审讯室的门并没有打开。
2号也看了看两边的玻璃，然后冷笑一声：“外边没人，现在就咱们三个。”
“哦？这样啊……”苏晚霞有点意外，他深吸一口气：“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
“芊嬅呢？”
“你指哪一个？”
“当然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咯。”
“死了。”
“死了？”
“对。”
“你们干的？”
“不，是她运气太背，直接走进了陷阱，被加压舱炸死了。”1号说着还把现场视频资料播放给苏晚霞看了。
苏晚霞却闭上了眼睛道：“别给我看这些，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唔……那还是回答我们的第一个问题吧，你到底是谁？”
“明知故问。”苏晚霞笑呵呵的，一点正行都没有，这和他面前的1号2号的性格好像完全不同。
“你也是苏晚霞？”
“如假包换。”
“那我们呢？”1号问。
“也都是。”
“这不可能……就算是利用生物复制技术，我们也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复制品而已，根本算不上真正的苏晚霞。”2号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说你是明知故问。”
“……”1号和2号都陷入了沉默
苏晚霞笑的很开心，他仰着头看着审讯室中间的灯光道：“时间不早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来收拾残局，然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1号闻言抬头问：“谁？”
“还能有谁，把你们放在这里他们啊，你不是一直都在研究往日之主吗？这都不清楚？”
1号2号闻言明白了，果然如他们所料，事情的确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让1号2号感到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的原因就是事情好像并不复杂，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应对。
起码他们现在抓住了现在这个苏晚霞，也确定了这座营地它就是一个鼠笼子。
这和当年人类把老鼠放在第二十五号宇宙，也即老鼠乌托邦里的时候是差不多的。他们一样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放在鼠笼子里，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补给，只知道事情就像时间箭头所标记的方向一样，完美的印证了墨菲定律——情况往往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1号又问道：“那地球还存在吗？”
“当然。”苏晚霞不假思索，他跟着又笑道：“不过我想你想问的应该是人类所熟悉的那个地球还存不存在，是吗？”
1号点了点头。
“不，除了那些逃亡的叛军，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现在这个地球属于它，属于往日之主，属于亚辛圣堂的所有再度降临的旧神，而且不仅如此，整个太阳系、整个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都最终回归到吾主的掌控之下，你们别再费心思去抵抗了，这毫无意义。”苏晚霞的腔调听着完全
就是个功利主义者。
1号和2号显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异口同声道：“你做梦。”
苏晚霞愣了一小，随后笑了：“不用去强调人伦底线之类的，这里是火星，不是你们熟悉的地球，在这里不会有人拿你们怎么样，也不会有人关心你们说什么，反正只要他们来了，一切就会重新回到正轨。”
这句话确实提醒了1号和2号，也触动了1号和2号内心深处一些隐秘的弦。
确实，长久以来，火星营地的五个人都严格遵照地球文明的底线戒律生活，他们依然一夫一妻，遵照基本的自然法，甚至凭着自己的高素质，将五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一个和谐的小社会。
或许纯粹的哲学思考毫无意义，这也很容易让人失去对身边事物的确切感知和理解。
但结果摆在这里呢。
五个人，被困十几年，不忘初心，实属难得。
“你是个失败者，我们断定你并不是苏晚霞。”1号说完不待苏晚霞开口争辩就继续道：“好了，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人类反抗过吗？”
“当然，不过没用的，人类这个概念亦是吾主赐予众生的，它能给予，就能剥夺。”苏晚霞说着话的时候，表情森冷诡异，看起来还真有点像露出真面目的汉尼拔。
2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后道：“可从刚才的话来看，还是有一些人逃走了不是吗？你那全知全能，甚至可以说，近乎无敌一般的往日之主也没能禁锢所有人不是吗？”
苏晚霞没有回答，他只是冷笑，像是在看两具尸体。
……
从4号审讯室出来，1号2号就撞见了全副武装的闫思辰他们三个。
沈一诺还是依旧魂不守舍的样子。
褚晓明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1号摇摇头：“没有，他还是不服气。”
“不服气？啧……这就有点难办了……”褚晓明琢磨了一下后道：“要不让我来给他来点花样？”
2号问：“什么花样？”
“就是水刑啊之类的，你会不知道？”
2号立马皱眉：“萨曼莎连他脑壳都翻开看过了，你的办法能行吗？”
褚晓明闻言立马泄气：“那怎么办？就这么等他们来找我们？”
1号冷声道：“当然不能，我们要做点准备。”
“准备什么？陷阱？拜托啊，老大，真要是把这里全炸了，我们也完蛋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
“你们不用费力了。”沈一诺突然开口道，她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极其病态。
“嗯？”众人都看向沈一诺，很显然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只听沈一诺又道：“我们注定会失败的……”
褚晓明皱起眉头：“一诺姐，这可不是你的台词啊，你怎么突然这么颓丧了？”
沈一诺没有做详细的解释，她把枪扔在地上，走到一旁坐下来。
1号捡起武器跟着几人围过来。
2号担心道：“一诺姐，到底怎么了？”
沈一诺申请略略呆滞，好像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出自她口一样，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过了少许，沈一诺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几人慌了。
晓明急道：“一诺姐，你这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哭了？”
觉察出一样的1号起身道：“我去外边守着，你们赶紧劝好她。”说着1号走了。
大家无奈，只好想法子宽慰沈一诺。
可沈一诺受的刺激太大，不是三言两语能安慰的。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沈一诺才开口道：“我们没有可能赢的……这场局从一开始就输定了……我们也永远不会到地球了……地球上我们所熟悉的一切也早就都没有了……”
一旁听的莫名其妙的闫思辰问道：“一诺，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沈一诺哽咽着看了眼闫思辰后，忽然破涕为笑：“刺激？我能受什么刺激！不过是成百上千具尸体罢了……她们都是冼芊嬅……都躺在谷底……那场景看着多美啊……我能受什么刺激呢？”
听闻此言，一旁的闫思辰等人脸色立马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褚晓明更是傻眼了，他愣了一下后急忙拉住沈一诺的手问道：“一诺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谷底成百上千的？她们都是谁？”
沈一诺没有再重复。
褚晓明也不过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而已。
话已至此，胜负已分。
十几年的筹划原来也不过是一次失败的样本。
2号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他虽然也眉头紧皱，表情极差，可他没打算就此放弃。
这时1号回来了。
他是带着伤回来的。
“他们来了。”1号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道：“有三个，都在营地里。”
闫思辰等人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可这时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沈一诺居然突然清醒了，她拿起武器，放下面罩道：“杀出去！”
01382 苍穹之下（上）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冼芊嬅靠着窗望着浩瀚星辰喃喃自语。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闫思辰抬头笑着问。
“嗯，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
“我也挺喜欢这本书的，不过这一段读起来太伤感了。”闫思辰低头苦笑。
冼芊嬅看着他，却没有开口接下文。
……
“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到地球吗？”冼芊嬅不记得时间了，她最近总是半梦半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总有种不真实感……”闫思辰也差不过。
“对……不真实……”
……
“我做了一个梦。”
“嗯？”
“梦里我看到一座山，漂在天空上的山，还有大海，很多人靠着山晒着太阳，脚下有一条鱼，比任何船只都要大的一条小丑鱼，它钻进了森林深处，搅动七彩的涟漪，很多人在那上边冲浪……”
“唔？你的梦听起来真的很特别。”
“我还看到了月球，它被击穿了，碎成了很多块，地上那些熟悉的东西我都看不见了……那还是我认识的地球吗？”
“你一定是太焦虑了。”
“不，我很平静……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们都会死在这的。”
闫思辰不接话了，因为他知道徒劳的安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确实已经没有食物和水了。
“陪我跳支舞吧？”冼芊嬅的眸子忽然清澈起来，她提出了一个浪漫的请求。
闫思辰没有拒绝，他笑着接受了邀请。
两人在逐渐失重的环境里翩翩起舞，最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
以上这些或许才是冼芊嬅最真实的记忆，或者说，才是真正的那位冼芊嬅留下的记忆。
后来她和闫思辰获救，在超越者圣地徘徊，在起源档案库迷失，在火星营地被困十几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跌入谷底。
看到那成百上千具尸体，冼芊嬅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人类一败涂地。
呵……人类一败涂地。
……
时间2755年5月11日上午9时，亚穹之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
驾驶着漫游者号的苏瑶刚从木星战场撤回来。
他带回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坏消息——叛军逃走了，他们的舰队也遭遇了伏击，很多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都在这场糟糕的追击战中丧生。
作为亚星共和国第一舰队旗舰的“远空”号也遭受重创，目前已经失去了动力源，沦为了叛军的俘虏。
这次失利也许会彻底改变战局。
……
“他人在哪？”剑眉星目的共和国“长歌”军大将闫仲宇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九岁，这年纪对于第三代超级人类来说正值壮年。
手下副官是第二代超级人类的后裔，年仅十七岁的卢少元。
“在阵列室接受问询，最高领袖也在。”
“最高领袖也在？！”闫仲宇表情变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是的，木卫二的前沿阵地被毁，‘远空’被俘，舰长尹思平被杀，这次失利怕是要惊动先生了。”
闫仲宇很清楚后果，他沉默一阵后道：“去叫alan回来，让她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卢少元心思百转，很快就理清了脉络，他很佩服闫仲宇的镇定与全局把控能力。但是……让一个有斑斑劣迹前科的“土匪”回到太阳系来收拾残局……这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这不是卢少元需要考虑的，他只需要按照闫仲宇交代的去执行就是了。
“是，这就去通知。”
“嗯，走吧，不能让最高领袖等咱们。”
……
躺在浅浅水池中的苏瑶看着天空中变幻的颜色，心中了然。
这是阵列室的序列正在检查他的内置的思维核心才会出现的情况。
可他一点都不担心。
木星的失误全都是因为第一舰队舰长尹思平的贪功冒进，他的傲慢与轻敌葬送了第一舰队超过70%的战斗单位，共计五千五百一十三名接受过拟态结晶改造的超级士兵丧生。
现在尹思平也死了，被叛军公开处刑。
他们逃走意味着什么？
苏瑶坐起身，心底信仰没有动摇，可他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自从人类进入远征倒计时，身为第三类超级人类的苏瑶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害怕。
他是受旧神蒙恩的战士，是太阳系的守卫者，是人类实现真正超越的拓荒者，他怎么会害怕呢？
可他的手确实在不受控制的轻微抖动。
那些从黑暗中杀出的叛军亡命的冲进第一舰队的阻逸力场时，他们的疯狂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就算实战中杀敌无数，苏瑶还是没能守护好自己的小队。
“我这是怎么了……”苏瑶喃喃自语。
语落，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跟着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苏瑶抬起头看着天空，耳边传来巡界员的呼唤。
……
最高领袖已经很多年没有现身了。
据说这些年为了筹备“火种起源”，他正在聆听旧神们的教诲。
这听起来真是很不符合人类的科学价值观……所以私底下，大家都会换一种说法。
最高领袖在用自己的方式与上元文明的“神”谈判，他甚至人类此刻需要什么。
那只圣杯。
那只由图拉雅制造，承载了全部其他四位旧神神性的“圣杯”。
闫仲宇不敢直视最高领袖的眸子，他卑微的就像一个犯了错的仆人。
由一千四百五十座刻满《死海文书》箴言的阵列方碑构成的阵列室原本是为叛军准备的，在这里，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就连人心都藏不住最阴暗的想法。
苏瑶作为第一个受阵列室分析的高级军官，也不知是殊荣还是莫大的耻辱。
从闫仲宇来到这，到最高领袖离开，整个过程中他都没能和这位最接近神的男人说上一句话。
比起那位先生，闫仲宇觉得他才是至高无上的。
“请随我来。”阵列室入口的引路人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她原本也是叛军一员，可在这里她的思想枷锁被打开，身心都接纳了旧神赐予的神性光辉，因而成了一种“典范”一样的存在被留在了这里。
后来被送到这里的每一个叛军几乎都不用启动阵列室，只要看到这个女孩，他们曾经无比坚强的意志力就土崩瓦解了。
对此，闫仲宇没有公开发表过看法，可在他心里，却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但他是军人，不是哲学家，那些与他无关的念头，不要也罢。
……
接到苏瑶后，闫仲宇就给他办理了通行证，并让卢少元将他送回地球。
路上，卢少元和苏瑶聊了起来。
但都与这场似乎永无尽头的战争无关。
亚穹核心启动第十个年头，曾经作为推动“起源草案”的第一中轴已经被完全拆除，现在地球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疮疤，再看不见那些曾经的疯狂壮丽。
穿过大气层，人造的天气系统将两万米到两万三千米的高空改造的像一片倒置在天空中的海底森林。
活跃在这里的巨型播种者比人类曾经幻想中的巨型怪兽还要面目可憎，它们就像克苏鲁神话中描述的长满触角的旧日支配者，可现实时，它们只是人类的奴仆，为整个地球提供最基础的服务。
“我和哥的想法不太一样，我不想去太阳系以外的地方，我要留在这，我要在这里结婚生子，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卢少元年纪轻轻，却好像全无斗志。
这是苏瑶比较意外的。
在他看来，受超越者思潮的影响，当下的年轻人应该都满心壮志想要去太阳系意外的地方走走看看呢，可卢少元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不会觉得地球太小了吗？”苏瑶问道。
“唔，如果是驾驶哥那种战舰，地球是很小，不过我向往的生活偏原始，很多地方不借助任何工具要走一整天，这样看，还挺大的。”卢少元所说的地方位于中国西北，那是亚星共和国特别准许的旧时代生态安置区，现在那地方还有近三千万没有接受过任何超级人类计划改造的普通人，他们的生产生活都非常原始，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是磁悬浮汽车和火车，人们普遍寿命不超过七十五岁，男女比例相对均衡，但生育率极其低下，按照亚穹核心的计算，再过两百三十年，这个生态安置区自己就会消失。
“那……也挺好的，希望你能如愿。”苏瑶轻轻一笑。
卢少元闻言却愣了一秒，跟着感激的看向苏瑶道：“哥，你真的很特别。”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之前我和别人聊起我的想法，他们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改变我，或者批评我，甚至威胁我，可你不一样，你让我感觉很温暖。”卢少元说完微笑着握住了苏瑶的手：“谢谢你，苏瑶哥。”
苏瑶看着卢少元怔怔出神，在他感受到卢少元掌心温度的瞬间，他眼前浮现出的画面却是猩红且肮脏的。
两年前，土卫六叛军营地被攻陷，苏瑶率领的地面作战部队对叛军大本营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血洗。
无论叛军是否反抗，在最高领袖的意志指引下，他们都将为自己的无知与背叛付出血的代价。
面对装备精良的超级士兵，叛军毫无胜算，大本营很快就被攻破了。
苏瑶眼前看到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群叛徒，是一枚枚军功章，直到……
“哥？”
苏瑶回过神，眼前的血红色天空消失了。
细雨朦胧，望野生态区就在眼前。
这座建成于六个世纪前的人类初代人造生态区已经经历了十多次改造升级，虽然它的基础仍不及其他很多同类型生态区，可它依然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居住人口最多的生态区。
星域穿梭机在停机坪上降落，前来接机的女人穿着黑衣黑帽，撑着黑伞。
她身后的所有人都是这副打扮。
苏瑶的心情忽然沉重了一些，
不过他没有逃避这件事。
原本卢少元也要跟上去的，可他在看到这样的阵仗后选择就此告别。
苏瑶谢了卢少元后独自走下穿梭机。
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女孩立马跑过来打算给两米三的苏瑶撑伞。
可她太矮了，那情景看着真是有些滑稽。
不过苏瑶并不会嘲笑她，反而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的暖意，他一把抄起那姑娘，就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在了怀里。
女孩的脸立马就红透了。
她虽然依然撑着伞，可身子却在发抖，头也藏在了苏瑶怀里。苏瑶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拎着包走了过去。
接机的女人身高也有一米九，不过和苏瑶比起来，还是要矮太多了。
她轻声说了句：“父亲在等你。”就转身上了车。
苏瑶轻声一叹，也跟着上了车。
到了车上，那怀里的女孩就不敢再赖在苏瑶怀里了，虽然她很想这么继续呆着。
……
回家的路上，苏瑶一直都很沉默。
只有坐在副驾驶的女人喋喋不休，不断的质问他为什么没能赶在母亲去世前回来，为什么非要坚持参与木星的围剿，为什么惨败后不死在战场上，而是选择回来给苏家蒙羞？
无数个为什么让苏瑶变得越来越沉默。
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叫苏糯米，似乎是为了沿袭苏家传统一样，几乎每一代苏家都会出一位名字极其特别的存在。
因为爷爷喜欢吃糯米团子，所以被取名叫苏糯米的苏瑶妹妹并未因此感到伤心难过，反而觉得自己这名字很特别，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有了这样的名字，跟何况……苏糯米，总好过苏团子不是吗？
不过糯米确实很特别。
苏家现在嫡系的子女共有四人，糯米排行老二，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可是兄妹四人中只有她是普通人的根骨，不但没能顺利的成为第三代超级人类，居然还“退化”成了最几个世纪前的普通人模样。
可即便如此，糯米仍是受苏瑶宠爱的妹妹，也是受弟弟妹妹尊敬的姐姐。
这些年，苏家三个子女都先后加入了第一舰队，家族事务的担子就压在了糯米身上，所以，虽然此刻在苏瑶身边看起来孩子一样的苏糯米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当然……只是个头小巧了些。
至于喋喋不休的这位反而不在苏家嫡系之中，她本姓沈，原名沈春楠，是苏家世交沈家家主的私生女。
年幼时，为了避祸，沈春楠一直寄养在苏家，并认了苏家当时的家主苏韵驰为义父，也算是半个苏家人。
十几年前沈家参与叛乱而遭逢大难，家族上下被肃清一空，独留下沈春楠这个与沈家并无多少实质感情的女孩。
苏韵驰便将她留在了苏家参与家族事务。
因为年长苏瑶十几岁，因而一直以家长自居，同时她也是苏糯米接管苏家大小事务后的得力帮手，因此她虽然在发火。
可苏瑶、苏糯米兄妹俩都不敢吭声。
……
到家之后，苏瑶脱了军装，换上了黑色的装束，并去到母亲墓碑前上香祭拜。
从家主之位上退下来的苏韵驰比儿子矮了整整一头，他虽然也是超级人类，但毕竟是初代，曾经近乎完美的基因序列还是异变出了很多问题。
现在的他病痛缠身，几乎不能正常入睡，因而虽然只有七十岁，却早早的把家主之位传给了女儿糯米。
而苏瑶的母亲比起她的丈夫，命运要悲惨的多。
二十一岁就嫁给苏韵驰的黎瑶除了留个大儿子一个“瑶”字，还有就是作为母体赐予了苏瑶超越人类的超然体魄。
四个孩子，三个三代超级人类，苏瑶的母亲等于是用生命创造了奇迹。
现在她留下的只有一些影像资料和一些定格的照片，剩下的就只有苏瑶脑海中那寥寥无几的记忆片段了。
儿时就被送往特殊的基地接受强化改造，十一岁就能自己一个人驾驶星域穿梭机往来于水星与地球之间，十八岁参军服役，二十岁正式加入第一舰队。
作为寿命远超人类的第三代超级人类，苏瑶真的太年轻了。
“其实……你妈去世之前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她以你为荣，还盼望着你能成为第一批走出太阳系的勇士呢。”苏韵驰这些年变化也很大，他不但样貌衰老了很多，性格也像是一夜之间就从夏天到了冬天。
那种挨着暖炉回忆过去的语调让苏瑶感到很费解，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他沉默的看着墓碑上母亲的遗容，轻声道：“妈，您会如愿的。”
……
“你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就是不知道你能在这住几晚。”糯米带着苏瑶来到他位于海底花园旁的家。
这片面积超过十万公顷的超级海底花园几乎与望野生态区一样古老，据传，它的最初建造者只是想赚点外快，却没想到，经历一场大劫难之后，海底花园非但没有凋零，反而成了如今这繁茂的模样。
“大概能呆一年吧。”苏瑶放下包走进了房间。
糯米愣住了，跟着才反应过来。
“一年！真的假的？”
01383 苍穹之下（中）
“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心理医生坐在对面，不过看上去更像个文静的书香气少女，她不是人类，而是一台与亚穹核心链接的巡界员，一部傀儡，一个代言人。
苏瑶的记忆力惊人，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但他不想过多的回忆。
所以他选择含糊的回答：“应该是我入伍的第一年秋天。”
“唔……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年龄？”
“四十出头。”
“为什么杀他？”
“他是叛军。”
“哦……叛军……”她像是有意的重复的这个词。
苏瑶不喜欢她这种欲言又止，他问道：“医生，我究竟有没有问题？”
“不，你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也算正常？”
“我给你开点药。”
“不必了。”苏瑶很失望，他起身道：“我可以一直保持清醒。”
医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抱歉，忘了您的身份了。”
“无妨，再见。”
“再见。”
……
回到苏家的宅子，苏瑶把自己关在祖父的书房里，他的大块头和这里的一切物件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平常人需要抱着才能拿得稳的古籍在苏瑶手上就像是一本小册子。
苏瑶没有去动爷爷的书桌，他拿了书就席地而坐，靠着窗户看起来。
似乎是某种传承，苏家从几个世纪以前就开始研究古神学，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停下脚步。
这种艰深晦涩，甚至有些玄乎，不可捉摸的学问一般人根本读不进去，就算是对书中记载的那些传说故事感兴趣，相信要不了多久还是会打哈欠把书丢一边去。
苏瑶就不一样，他耐得住性子，这一点和他母亲很像。
黎瑶嫁入苏家之前是个作家，这个职业在如今这个社会已经是十分罕有的稀缺存在了，毕竟有了亚穹核心，谁都可以为自己两声定做所需要的一切，这里就包括一个人成长过程中所可能需要的音乐、读物和基础知识。
苏瑶也差不多，不过除了亚穹核心给苏瑶的私人订制以外，苏瑶个人在家里还有两位老师。
一个就是他的母亲黎瑶，另一个就是他的爷爷苏玉川。
在书房看了许久的书，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苏糯米找到这边时，是一点也不意外，她最了解苏瑶的脾性。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苏瑶放下书笑着问：“忙完了？”
“嗯，合同签了，顺利的话，下个月我就可以去火星参观新工厂落成了。”糯米的精明强干是毋庸置疑的。
苏瑶自然很放心她，不过听闻她要去火星，苏瑶却意外的有些不安。
“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苏糯米闻言一怔，一句“好啊”差点就说出了口，但她还是咽了回去。
“放心吧，我只是去看看工厂，参加个仪式，很快就回来，你还是安心在家里休养吧。”
苏瑶闻言也没有再争取，他点了点头后问：“听说春楠姐找到了爷爷生前叮嘱过的那个地方是吗？”
“嗯，就在生态区的11号发掘点下边，不过你最近还是不要过去了。”
“为什么？”
“几个世纪前的事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以你现在的身份再去抛头露面，不合适。”苏糯米意有所指。
苏瑶明白了。
木星一战失利让最后一批叛军逃走了，他们注定会成为人类迈出太阳系的一大阻碍。
最高领袖已经责令最高管理级对几位前线指挥官问责，现在这个时候，他这个唯一的幸存高级军官实在不合适乱跑。
可苏瑶心里还是惦记着。
“好……我听你的。”
“嗯。”本来还担心苏瑶会不理会自己的建议的苏糯米长出一口气，她笑了笑：“等我从火星回来，我们一起回一趟老家，去看望一下婆婆，好吗？”
“嗯。”
……
一周后，苏糯米乘穿梭机前往火星了。
苏瑶也信守诺言，始终都没有去发掘场一探究竟，不过他也有拜托沈春楠帮他多方打听发掘场的发现。
不过因为那地方已经被尘封了数个世纪，底下早已浑噩不堪，发掘工作是异常艰难。
从入口被找到，到大门打开，发掘正式开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结果挖出来的除了尸骨就还是尸骨。
各种报道也是铺天盖地，苏瑶都不用再麻烦沈春楠都已经可以通过现场直播知晓发掘现场每天的进度。
似乎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大面积的尸骨沉积了，一时间全世界都对几个世纪前的那场大劫难充满了好奇，报道也从发掘本身转向了对几个世纪前那场浩劫背后隐秘的揭露和探讨。
可这些对于苏瑶来说都不是他真正关心的，他只想知道在那发掘场的地下深处是否真的存在一扇可以通往时间彼岸的大门，超越是否也真的存在，那些曾经试图挽救人类的高级文明又去了哪，苏家内部一直传承的有关“警惕月球”的隐秘是否
真实存在？
这些才是苏瑶关心的。
7月13号，苏糯米抵达了火星，正式开始了新工厂的参观。
苏瑶一直担心那些叛军会卷土重来，现在看来似乎是多余的……能从亚星共和国的围剿下逃走已经实属不易，他们再回来，那就太蠢了。
所以这一天，苏瑶第一次离开家门，独自前往附近的城市游玩。
身为第三代超级人类，就算苏瑶想低调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那个头在哪摆着呢。
不过不同于几个世纪前那些篮球运动员，苏瑶的高是一种完美的高。
他的身体各部分都非常匀称，经过几代人的基因改造，他的肌肉纤维强度是普通人数十倍，因此虽然看上去苏瑶不是那么见状，可他要是进入战斗状态，就算是迎面冲来一辆车，他都能徒手给截停咯。
因此，苏瑶走在城市街头，大部分普通民众看到他更多是害怕的躲闪，而不是行注目礼。
苏瑶也早就习惯了，他并不是很介意人们目光里的异样，毕竟他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可这些门店设计偏低的入口就让苏瑶很难受了。
好几次他口渴了，想买杯喝的都被入口拦住了，最后只能在街边的自助快餐点买了杯喝的。
支付信用点的过程中，苏瑶意外的发现自己账户上多了一大笔不明来源的收入。
按理说，以苏瑶的现在的职级，就算不是苏家嫡系大公子，他也是完全不缺钱花的。
可这笔收入还是让他有些在意了。
信用点是苏瑶平时用于个人支付开销的非货币支付凭证，亚星共和国发行的货币才是他的收入。
作为第一舰队少校军衔的a级指挥官，苏瑶一个月可以拿到七万亚星，可现在他账上居然平白无故多出了三个亿。
这怎能不让苏瑶在意呢？
于是他立马联系上了自己上级请求核对不明资金来源。
结果这边反馈结果还没出来，一个带着大号遮阳帽，打扮的相当复古的美女出现在了苏瑶身旁。
只见她随意点了杯柠檬水后笑道：“不用查了，这三个亿是作为感谢的酬劳，比起你的大仁大义，真不算什么。”
苏瑶闻言眼神一变，瞬间就明白这笔钱是怎么回事了。
他冷声道：“你们居然还敢回来？”
“敢啊，为什么不敢呢？地球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你不会这一位他们鹊占鸠巢给我们冠了个叛军的名字，我们就真的是叛徒了吧？”美女嘻嘻一笑，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这个随手就能杀死她的超级士兵道：“按道理，您才是叛徒对吧？苏瑶先生？”
苏瑶闻言也懒得和她废话了，当即一抬手就把这美女掐脖子拎了起来。
周围人见状一愣，跟着就惊叫逃散开去。
苏瑶看都没看他们，只质问道：“你想威胁我？”
在苏瑶手上如孩子般柔弱的姑娘死死的扣住苏瑶的手艰难的说道：“威胁谈不上，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已经脱不了干系了，还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样总比鱼死网破强不是吗？”
苏瑶心思百转，他这边已经收到了反馈结果。
——账户一切正常——
分析结果显示，那笔收入是居然是以苏瑶母亲黎瑶的信托基金的方式结算给他的，干净的一点猫腻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反馈，苏瑶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那姑娘终于能喘过气来了。
恰好这时附近的巡逻警员也到了。
可当他们看到苏瑶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不敢靠近过来。
作为亚星共和国的超级士兵，这些第三代超级人类不但天赋异禀，而且在共和国内的身份相当尊崇，甚至在很多地方还享受区域最高行政长官也享受不到一级特权。
像这样在闹市区把一个姑娘掐的脸色涨红，这种普通纠纷根本就不是个事，所以这些巡逻警员就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可是周围的民众都看着呢，就算是超级士兵也不能当众杀人不是吗？
于是一个年龄大的警员壮着胆子走上前道：“先……先生！请您冷静！不要伤害那位女士！”
苏瑶没说话，只是偏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超然的气场形成的无形威压瞬间就吓的那警员腿软，他不敢说话了，连忙退回去。
年轻见习警员初生牛犊不怕虎，手上的枪一直瞄着苏瑶的头部。
这个举动对于苏瑶来说远比眼前这姑娘方才的一席话更容易激怒他，他从小受到的专业训练不允许他在任何时候受到生命威胁。
因而他右手一挥，手中捏到变形的瓶盖带着锐鸣，“啪嚓”一声就把那警员手中的武器打成了两截，跟着还掠过年轻警员肩头把他身后的警察引擎盖也打穿了。
这等怪物一般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老警员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才发现是自己人犯了忌讳，于是他急忙道歉。
而这时，那被苏瑶掐着脖子的姑娘开口了。
“都误会了！是我偷了这位先生的戒指，所以他才发怒了！是我的过错……请你们不要冤枉他了……”
众人闻言又愣住了。
这剧情转折实在有些令人意外。
苏瑶回头看了她一眼，对方则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甚至还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
“真相大白”了。
姑娘被带走了，民众也都散去了。
可苏瑶心里的不安才刚刚有了起伏……
他清楚的记得姑娘被带走前说的那句话。
“别着急，我们还会再来打扰你的。”
……
出了这件事，苏瑶再无心思逛街游玩了，他早早的回到家中，同时联系上了自己在第一军团中的好兄弟桃沢名驰。
这位与苏瑶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第三代超级战士打小就和苏瑶在一个地方长大，再加上苏家和桃沢家素来有旧，因而苏瑶一直把桃沢名驰当做自己的异性兄弟来看待。
身高同样超过两米，但外貌却俊俏的让女人也汗颜的桃沢名驰也从没有让苏瑶失望。
在接到苏瑶的电话后，桃沢名驰很快就从苏瑶的语气里听出了自己这兄弟的“求援讯号”，于是他立马交接了自己在月球的工作就赶到了苏家。
见到苏瑶的时候，一头波浪金发的桃沢名驰开口就问：“出事了？”
苏瑶微微一愣，同时心底一暖：“嗯……”
桃沢名驰看了看周围这一众苏家小迷妹后道：“走，找个僻静的地方，咱们好好聊聊。”
“嗯。”
……
然而桃沢名驰所说的僻静地方却不是什么真的安静之所。
相反，那地方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裹挟着**气息的热浪。
狂躁的音乐，舞池内在灯光下摇曳的身躯。
苏瑶平时真的很讨厌来这里，但也只有这里是他们触及不到的孤岛，也只有在这里，苏瑶才敢说出心里的秘密。
老板娘看到桃沢名驰来了，立马按照惯例给他安排了十几个小姑娘。
这些接受过特殊改造的小丫头身量娇俏，各个都是完美容颜，且风格肤色各不相同，绝对可以满足男人所需要的一切需求。
可今晚桃沢名驰全无兴致，他带着苏瑶进了屋就把这些丫头关进了洗手间。
然后坐下来听自己这兄弟说话。
苏瑶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这里还是很沉默。
桃沢名驰也有耐性，就一直喝着酒等他开口。
终于，洗手间里的姑娘们快憋不住了，苏瑶才把自己秘密告诉了桃沢名驰。
结果……
听完苏瑶一番陈述后的桃沢名驰脸色大变。
“你疯啦？！你知道吗你在干什么吗？”
苏瑶何尝不知道自己做了千不该万不该的错事，可他偏偏还就是做了。
放走俘虏，致使木星追击计划泄露，进而导致第一舰队被叛军伏击……超过70%战斗单位丧生，就连旗舰也没了……
这样的事情，要真的让最高领袖或者那位更接近神的先生知道了，苏家就算有再大的影响力怕是也要被连根拔起了。
因而在桃沢名驰印象里，苏瑶再混蛋也不可能犯这样错。
可事实摆在这了。
叛军不但主力部队逃得无影无踪，他们居然还敢回地球直接找到苏瑶。
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事，别说苏瑶不会允许，桃沢名驰第一个也要站出来让他们学学乖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苏瑶看着自己的手，从阵列室出来到现在，他的手总是不自觉的会发抖。
那种害怕不是因为做错事而害怕，而是……而是……苏瑶真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每晚都在做同样的梦。
每晚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天空，感受到的都是一样的绝望和无助。
虽然凭着自己强悍的体魄，他可以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不睡觉来逃避，可他终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所以他才想到了向桃沢名驰求援。
自己这好兄弟可比他有主意的多。
桃沢名驰轻声一叹，看着苏瑶这困惑的模样也是一阵心疼。
虽然两人同龄，可向来他都觉得自己更像是哥哥，所以此刻他也得像个哥哥一样担当起来。
“行了，你都躲过了阵列室的检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桃沢名驰宽慰道。
“可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苏瑶目光冷峻，他现在只想把那些叛军全都杀光。
“这事你也不用担心，你就先顺着他们，瞧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至于其他的……交给我吧。”桃沢名驰说完给苏瑶倒了一杯酒递过来：“来。”
苏瑶不喜欢喝酒，但还是接了过来。
“干一杯，然后今晚咱们就痛快的潇洒一下，把烦心事都放一放，明天，咱们兄弟一起去抗。”
苏瑶点了点头，头一次没有拒绝桃沢名驰的这种潇洒邀请。
这一夜，可谓真是潇洒至极。
第二天两个超级士兵走出那包间的时候，房间里一地白晃晃，刺眼的很。
……
又过了一周，苏瑶和往常一样看腻了书就到厨房找吃的。
吃饱了，再回去的时候，书房里多了两个人。
坐在书桌前的正式前几天那个姑娘，她很是自来熟的走过来打招呼道：“几天不见，想我没有啊？哈尼？”
01384 苍穹之下（下）
公元2752年，那一年，世界人口再一次回归六十亿。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本世纪的新.asxs.的时候，突然间，一场内战就爆发了。
战场从地球一直蔓延到木星，而且一打就是好多年。
时至今日，莫说普通民众了，就连苏瑶都尚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叛乱，那些参与叛乱，违背信守条约，公然与亚星共和国宣战的叛军到底信仰的是什么？
无人得知。
大家只知道有那么一群人不希望看到最高领袖与旧神走的太近，他们不但违背了最初的诺言，甚至还妄图把全人类都卷入战争的漩涡。
好在最高领袖先知先觉，早早的为叛军准备了一张大网。
一张从地球到火星的超级大网。
第一舰队、第五舰队和第七舰队拥有着人类迄今为止最先进的星际战舰编队，有它们坐镇，叛军插翅难逃。
可能在绝大多数人最初的想法里，这个年代还打算叛乱，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然而随着战争打响，最初预言这场叛乱最多一个月就会被镇压下去的专家们全都被打了脸。
三年过去了。
亚星共和国在付出了极其惨重之代价后才勉强把叛军驱逐到了木星附近，并打算在那里通过缜密的布局将叛军一网打尽。
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叛军逃了……第一舰队在自己布置的阻逸力场内遭遇伏击并惨败……旗舰被俘……舰长被杀……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可不只是战争上的失利。
尤其是对于地球上的亚星联众共和国民众而言，大家都很好奇叛军凭什么能取胜了。
……
“不想连累你的家族，那就帮我们做三件事，做完了，知情人员任由你处置，拒绝或者有一件办砸了，咱们就一起到最高领袖那边和旧神们聊聊？”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威胁。
苏瑶参军至今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嚣张的威胁他。
而且还是两个普通人。
这一男一女实在是有些不知死活的意味。
“说。”苏瑶不想和他们废话，他坐下来静听下文。
那风姿摇曳的红发姑娘走过来道：“先帮我们杀三个人。”
“名单。”
看着年轻，但那眸子里的光冷冽的很的男人走过来递给苏瑶一份纸质名单。
接过来一看，苏瑶瞳孔放大了一分。
似乎是瞧出了苏瑶的惊讶，姑娘笑着问：“有难度吗？”
苏瑶收起名单摇了摇头：“没有。”
“那好，我们就静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姑娘就要走。
苏瑶却叫住她：“另外两件事呢？”
姑娘闻言停下了，她转头嫣然一笑道：“细水长流嘛，你先处理完这三位，剩下的慢慢来。”
苏瑶眉头一皱，强压着心中的愤懑，若按照他平时的性子，他早就追上去一拳把这两人打烂了。
……
“乖乖，都是大人物啊。”看着名单上的三位，桃沢名驰气笑了：“月球守备军最高指挥官宋知意、共和国首席工程师黄敬年、安森道尔集团总裁吴汀柏……要杀这几位，没有一支军队能行吗？”
苏瑶也觉得这些叛军是在和他开玩笑。
就算他有足够的战斗力突破重重防线也未见得能够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暗杀这三人。
因此他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来找桃沢名驰商量了。
“这三个我一个都杀不了。”苏瑶坦然道。
桃沢名驰摸了摸下巴：“唔……我想他们应该也很清楚你做不到，但他们还是把名单给了你……这个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苏瑶：“我已经查过了，那两人都有合法的居民身份，女的叫蓝琪儿，一个普通的酒吧招待，男的叫陈井，入殓师，很显然都是假身份。”
桃沢名驰这边其实也查到这些东西了，但他更好奇的是这些家伙背后的势力是谁。
“要不……先去月球碰碰运气？”桃沢名驰突然打趣道。
苏瑶一皱眉：“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不然咧？人家可是拿着你的七寸呢，你要是不主动点，苏家这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半点闪失啊。”桃沢名驰说的很隐晦。
苏瑶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那好，就先去月球看看。”
……
地球与月球相距三十八万千米，几个世纪前，即使是乘坐拥有最先进推进引擎的登月飞船也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能从地球飞到月球，当然这还没有算上前期准备以及飞船发射升空等筹备时间。
可现在，去月球就像是坐公交去单位上班。
很多在月球工作的上班族每天都是乘坐特殊的太空电梯直达地球轨道，然后再换乘二十分钟一班的轨道车就可以直接抵达月球。
整个通勤用时，就算是在高峰期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苏瑶本来可以和桃沢名驰一起乘坐私人穿梭机前往月球，可他毕竟是被“强制”放假在地球休养的特殊人员，所以苏瑶选择以普通人身份乘坐班车前往月球。
同时他
还对身体进行了一番约束性改造。
不但个头降到了一米八，整个人看起来也要更加瘦弱。
乘坐月球班车其实是一次非常有意思的体验。
看着来来往往，形色匆匆的路人，苏瑶总觉得这车窗外的世界不是宇宙空间，而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乡间小道。
还记得那是童年里最美好的一段光景。
那一年，苏瑶的爷爷还没有过世。
身价超过十万亿的苏氏企业掌舵人在离任后居然成了乡野间的老农，他不但自己开垦了一片田地，还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帮着附近的居民一起种植各种蔬菜瓜果。
苏瑶母亲病情加重的那段时间，他就陪着母亲和爷爷住在一起。
每天村子里都会有一班跨海的列车经过，苏瑶又特别喜欢那种乘车出发看沿途风景的感觉，所以即使时常要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之病痛的黎瑶还是会带着儿子去坐列车看海。
时光境迁。
苏瑶感觉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快了许多。
他上一次出发前往战区是一年半以前，不断的杀戮让他几乎没有了时间概念。
而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开始……
一想到不就得将来他就要离开太阳系去往跟遥远的星系开启人类的星际殖民征程，那时候时间就真的变成了一笔糊涂账。
……
到了月球，穿着很普通的灰色长风衣的苏瑶摘掉兜帽仰头看了眼这座建立在月球背面的穹顶城市。
它的面积不大，属于那种打眼一瞧就能看到头的。
但穹顶之下的建筑倒是不少。
它们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寄生在一株古树上的菌菇一样。
事实上，这座建成于一百七十年前的穹顶都市确实是古树一般的纵深结构。
它位于月球表面的结构很小，可地下却别有洞天。
走出候车室，一条欢迎信息弹了出来。
“欢迎来到‘特拉希尔’。”
听到这名字，苏瑶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了北欧神话中的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
这座城市最初的命名者估计也是从中得到了灵感，而去掉尤克二字，也是为了让这座城市更接近凡人之居吧。
“喂，愣着干嘛呢？”一个短发假小子从不远处走来冲苏瑶说道。
苏瑶愣了一秒，随后就辨认出了眼前这短发假小子的真实身份。
他不是人类，而是一具机械义体，内置的数据核心让他如傀儡一般行走于人群中，像这样的存在在社会中并不少见，只不过桃沢名驰以这个身份出现还是让苏瑶有些意外。
“你怎么不亲自过来？”苏瑶问。
短发假小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在月球可是个公众人物，你就不担心我给你添麻烦？”
苏瑶了然了，他又问道：“那咱们接下来去哪？直接去找宋知意？”
桃沢名驰摇了摇头：“不急，今天这边会有一场活动，听说他会亲自到场，咱们就在附近等着就行了。”
苏瑶闻言不再说话，两人从星港出来就乘车往市中心去了。
到了活动现场，隔着老远苏瑶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守备军和各式各样的先进武器装备。
以这种戒备规格，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搞一场亲民慈善募捐，而是如临大敌的架势。
苏瑶皱眉道：“你带我这边就为了看他作秀？”
桃沢名驰却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我又不傻，怎么会引你往火坑里跳？”
“那你这是？”
“你别急啊，宋知意今天搞的这场募捐表面上是为了榨取四大家族的钱财然后从中沾点油水，实际上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那老古董大炮装在他的守备军阵地上，你说说，这听着多新鲜？叛军都被驱逐到木星那边了，他这个月球守备军指挥官居然还想着扩充军备呢。”
苏瑶没说话，但他心思活络。
宋知意这个人他加入第一舰队之前就有所了解。
此人是少数几位与最高领袖一起面见过旧神的最高级别指挥官之一，按道理说，他应该是一位德才兼备，受人尊敬的大人物。
可实际上，宋知意此人在军中口碑极差，不但因为参与肃清地球叛军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亲人家属而被叛军恨之入骨，就连亚星共和国内部各级军官也对他的为人极度不齿。
他的贪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他的狂那更是劣迹斑斑。
但唯独此人守住了月球防线，逼着叛军开始了漫长的逃亡，因而才一直身居高位。
现在战争已经过去了三年，月球战场上早没了叛军的身影，甚至就连那些漂浮在地月之间的战舰残骸也都被他宋知意清理的干干净净了，他居然还想着扩充军备？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而更让苏瑶想不通的是，最高领袖对于最高管理级人员一直都是严厉要求，因此没有他的允许，宋知意怕是也不可能借着募捐之名装大炮，除非这些老古董真的有必要从军备仓里拉出来放在月球阵地上当摆设。
“也许，这就是他们要他死的原因呢。”苏瑶平静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桃沢名驰微微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有机会吗？”
桃沢名驰摇摇头苦笑道：“除非他自己深更半夜乔装出来会小情人，否则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苏瑶一皱眉，心底有些不舒服，但他总觉得这些叛军找上自己是不会有意来戏弄他的。
一定是有机会的，不过需要他耐心去等待。
……
当天的募捐进行的很顺利，结果也很圆满，宋知意这场戏安排的很足。
慈善机构拿到了七千万的善款不说，还得到了四大家族很多远比这七千万善款更有价值的承诺。
宋知意本人呢也顺顺当当的把星一军工设计于上世代的岸基大炮拉到了自家阵地上。
总共一百九十门，军费烧了一万一千亿，这下宋某人怕是做梦也要乐醒了。
这么大的数字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毫无概念了。
可苏瑶感觉还好。
他本人在军队中的收入不算高，可他每天光是训练要花费的军费确是个天文数字。
也多亏了那几个老怪物能把经济玩转的如此灵巧，否则这场战役还真打不了三年。
回到桃沢名驰给苏瑶准备的临时住处，苏瑶拿到了一身专为超级士兵准备的陆军装备。
从外骨骼到粒子密束枪一应俱全，苏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名真正意义上执行斩首任务的刺客。
换装完毕后，苏瑶去宋知意的指挥中心走了一遭。
在远离特拉希尔的月球阵地边缘，一座形如金字塔一般的漆黑建筑隐藏在暗影中。
这座高一百九十五米的堡垒建筑就是月球阵地的指挥中心所在。
要想进入其中，不但要有苏瑶这一套价值连城的装备，还需要内外接应。
桃沢名驰这些年在月球确实混出了名堂，他轻而易举的就把苏瑶弄进了基地不说，还给他准备了合法的通行身份凭证。
拿到凭证的时候，苏瑶一边感叹自家这兄弟足够靠谱，另一边又为这月球基地存在的隐忧而担心。
但这些与他此行目的都没有多大关系。
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结构图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正在和两位身段婀娜的女秘书跳健美操的宋知意。
看到这身高不过一米七三，体重却超过一百九的中年大叔挺着个大肚子在那蹦蹦跳跳，苏瑶感觉非常辣眼睛，同时也很惊讶这宋知意居然没想过通过生物改造让自己拥有完美的身体。
桃沢名驰看到这一幕后眼睛也快瞎了。
他愕然道：“我还以为这伙计的胖都是假象，感情好，真还就这么胖啊？”
苏瑶的想法和桃沢名驰差不多。
按照他的想法，作为亚星联众共和国的最顶级管理级一员，宋知意怎么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材管理，而且现在技术这么强大，就算他个人管理不好，花点钱让自己变得体面也不是难事。
可宋知意偏偏就成了个胖子。
还带着两个大美女和他一起跳健美操……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收回心神，苏瑶看了看自己与宋知意间的距离，以及那些守卫后就悄悄的离开了。
在指挥中心暗杀宋知意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更何况苏瑶还要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他来这边只是碰碰运气。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我看还是换个目标吧，这个宋知意是属王八的，平时除了参与活动基本不出指挥中心，想杀他还是太难了。”桃沢名驰也很泄气。
苏瑶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他悄悄的回到了最初进入基地的地方，卸下伪装，换好装备，苏瑶正准备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直接去接你了？”桃沢名驰道。
“等等。”苏瑶拉近了视野模组，跟着眼神一变，确认了那个人就是前段时间来威胁他的那个姑娘。
“她怎么会在这？！”桃沢名驰有些傻眼了：“月球指挥中心会允许酒吧招待来参观吗？”
苏瑶也很震惊，不过看到蓝琪儿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他这边。
四目相对，苏瑶居然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桃沢名驰也觉得很是诡异，他皱眉道：“兄弟，我觉得这事处处都透着诡异，你可得当心着点啊。”
苏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默不作声的解除装备，然后换上了之前的伪装。
……
“蓝小姐请在这稍等，宋将军很快就到。”接引蓝琪儿的女军官放下了咖啡后笑着离开了。
蓝琪儿安静的坐在偌大的接待厅里，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一切都静悄悄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
头发还湿漉漉的宋知意来了，他带着三个手下，但到了门口就让他们出去了。
几百平的房间里，就宋知意和起身相迎的蓝琪儿两人。
见到蓝琪儿的时候，宋知意诚惶诚恐的说道：“您坐您坐……恕我招待不周，让您久等了。”
蓝琪儿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把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道：“也没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