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25 幻（一）
徘徊在夜幕中，那久久难以散去的血腥气息让人作呕，浓稠的红顺着街道的雨径慢慢流入下水道。
昏黄的路灯下，身穿纯色调和服的少女安静的站在那，脸颊上的血滴被纤细的手指捻在指尖，她轻轻张开嘴，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的鲜血……
“呵……”
…………
“胤寺！”昭木放下橘子有些责怪的看着走神的黑发少年，“啊！”少年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马上被尴尬的笑容掩盖了，“对不起！”少年挠挠头，显得很不自然。昭木又拿起桌子上的橘子，他的面前已经摆了很多剥的极为完整对称的橘子皮，那些像花一样绽开的橘子皮让胤寺又略略有些失神。
昭木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看了一眼胤寺后沉声道：“无论怎么说，用那种方幻杀人还是太残忍了，虽然我经历过很多案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变态的杀手。但是将尸体肢解并且摆成“卐”字却让我感到太奇怪了！”胤寺没有接话，他只是微微苦笑一下，自己这个叔叔还是老样子，喜欢用这种事情来作为谈话的主题。从很小就被灌输过类似情节的胤寺虽然现在已经免疫了，但是还是有些略微不适。
“昭木要留下来吃晚饭么？”胤寺的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笑着问道，“当然要麻烦您了！”昭木急忙回话道，胤寺的母亲微笑点头又回到厨房去了。
一只在昭木身边有些走神的胤寺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叔叔不需要连夜去查案么？”
昭木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然后看着胤寺浅笑着说：“这样的案子，在没有线索前也只能等下一次发生了，不过还是希望这个变态杀人魔不要再作案的好！”
胤寺闻言一怔，刚听了半句想反驳的话也被后半句挡了回去。晚饭，极为安静和温馨，虽然胤寺的心理一直极力回避，但是仍不可避免去想那个身影……
“胤寺君？”有着温婉面容平时从不说话，似乎和这个世界分割了所有界限的少女站在胤寺的面前，睡意仍未散去的胤寺拿起眼镜却被吓了一跳。
“胤寺君？”定睛看去，原来并不是她，而是负责值日的另一位，少女有些无措的站在胤寺面前，她的腼腆让胤寺有些奇怪，但是看了看已经摆放好的桌椅，他才急忙起身歉然的说：“对不起！”
少女没有再说任何话，她安静的移开桌椅，静静的开始打扫，拖把在地上除去淡淡的灰尘，同时抹去了胤寺心底的一丝恐惧。或许只是太累了，胤寺有些自嘲的拍拍前额……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刚才和妹妹通的电话，从南极打来的国际长途，这种惯例幻的问候唯一能让胤寺找出特点的地方就是每次都在同一个公共电话亭里，而非家里。
因为自从妹妹莫名奇妙的去了伦敦之后，家里人似乎就不喜欢让胤寺在家里和她通话了，像是限制某种思想灌输一般，妹妹也会让哥哥变成极端主义狂徒的想法一直是胤寺解释这一怪异的唯一理由。
白色的和服，有些弱不禁风的落寞背影在落山的斜阳下被慢慢拉长，胤寺走过路口又急忙转过身，她却已经走远。
“那边？好像是清水家族的住所啊？果然是少主一样的家伙啊……”胤寺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把胤寺下了一跳，他像被电了一下有些毛骨悚然的跳开一步。
“哟！好久不见，胤寺！”金发青年站在那就有种让人想揍他一顿的感受，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挂着一抹邪邪的微笑，“兰驰？真的是你？！”
被胤寺叫做兰驰的家伙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头目的弟弟，但是却从没有人对他感到厌恶，因为就是这样一个明明可以到处惹事招摇的家伙，却为了哥哥顶嘴进了监狱，并且为了救濒死的哥哥割掉了一个肾。斜阳下两个少年嬉闹成一团，走远的少女慢慢的走进竹林，幽暗的色调逐渐隐去了她的背影
……
无声的列车带起午夜的喧嚣，嘶吼的风弄乱了沉寂在岸边的平静，鹅卵石上的阴暗在闪动的光芒下现出殷红的外表，孤单的背影又一次安静的来，安静的离开……
虽然兰驰回来了，但是胤寺却没有办法留下他吃完饭，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胤寺的家人一直都不认可自己这位童年玩伴。倒是在傍晚结束后下起了大雨留下了一直赖着不走的昭木，昭木躺在被炉里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因为坐在一边看新闻打发时间的胤寺一直没有看到昭木眉间的锁打开。
午夜的时候，胤寺因为内急醒了，他茫然的坐起身，却被身前木然的坐在自己面前一脸死灰色的男人吓得尖叫起来。“嘘！”昭木急忙捂住胤寺的嘴让他安静下来，看清楚这个如同死尸般坐在自己
面前的家伙是昭木后，胤寺没好气的掰开他的手：“你干嘛啊？”
昭木松开手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窗外的雨，“又死了一个……”说
话时，一道闪电却不合时宜的划过，胤寺疑惑的看着昭木：“什么？”
昭木有些阴沉的看住胤寺又重复了一句：“又死了一个！”
这一次胤寺听的真切，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莫名的不安。昭木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胤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不知为什么，他又一次想起了她……
清水幻，与胤寺同龄的，大宗族家的千金小姐，平素少言寡语，但容姿又天生过于完美。
如黑缎般绮丽的长发，像是嫌麻烦似的用剪刀胡乱剪短，长度刚刚好能遮住耳朵。这发型异常适合她，以致为数不少的学生经常弄错她的性别，包括第一次见到幻的胤寺。
从初次见面后，胤寺就像着魔了一样，整日就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悄悄的打量着幻，这个唯一只穿和服的少女。似乎从很久以前两人之间就没有再说过话，从和欣走后。
但是不安却让胤寺有了和幻说些什么的冲动。
午餐时间，又是单调的炒面面包和罐装牛奶，当胤寺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其他同学打开自己早上带来的便当。
胤寺稍稍愣神了片刻，他想了一下，又塞了一个500硬币，买了一罐咖啡。
天台上其实不只有安静的坐在围栏边的幻，还有一些情侣悄声在角落里说笑着享受午餐。
“哟”胤寺有些突兀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在幻的身边坐了下来，幻只是稍稍显的惊讶的看了一眼胤寺却没有回应。
“听说最近的杀人魔么？”一张口，胤寺就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开错了，哪有这样和女孩如此直白的谈论这么奇怪的话题的，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后的胤寺刚想改口，幻却意外的“恩”了一声并轻轻点了点头。
胤寺尴尬的张张嘴，看了一会幻的反应后，有些无力的靠在天台的围栏上，他拿起咖啡递到幻的面前。
“谢谢”幻摇摇头没有接，她看着胤寺欲言又止，似乎比起咖啡，她更关心刚才的话题。
“最近会变得极为不安全了呢！”胤寺放下咖啡道，“你认为那是杀人魔么？”
幻没有接话。
“听说是将尸体肢解然后摆成了图形，似乎是想表达什么，但是无论怎么样都有些过分了！”胤寺觉得自己的语调越来越像昭木了，可是他还是无可避免的习惯这种说话方式。
“纯粹的杀戮没有任何意义”幻突然道，她抬起头：“如果只是杀人，或者找寻杀人的感觉，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被称为杀戮，不过是本能罢了，所以杀人魔的说法才是过分了！”幻的语调平静却有着一丝不可质疑的冷漠。
胤寺怔怔的看着幻，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因为自始至终幻似乎都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幻站起身：“还有别的事么？”胤寺茫然的摇摇头，然后就这样看着这个逐渐陌生的少女翩然走下天台……
回家的路还是一个人，胤寺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个人，尽管曾经身边曾经站着幻。打开房门，却没有看见那双总是沾着一些泥的大号皮鞋，被炉前果然也没有昭木的身影。胤寺打开电视。
“据警方报道，这已经是本月第四次杀人事件……”又是相同的事情。
胤寺皱皱眉关掉了电视。
躺下身，耳边还回响着幻的话：“纯粹的杀戮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本能罢了……本能……”胤寺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上昨天削苹果留下的伤口上新结的疤痕出一丝殷红忽然让胤寺一阵反胃，因为他突然想起了那次……
“你躲在这里，不管外边发生什么，都不要看！”兰驰扯过垃圾桶上的废报纸遮住胤寺的身子，当时还很幼小的胤寺害怕的点点头，抱紧双膝，闭紧眼睛。但是耳畔却无法回避那些叫骂和挑衅，接着是嘈杂的打斗声，呵斥，咒骂，骨骼断裂，还有……人倒下的声音，忽然一声巨大的响动惊吓住了躲在垃圾桶后的胤寺，他惊恐的瞪着眼，一个男人倒在他面前，那男人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光秃秃的头上有一个明显的凹坑，鲜血……鲜血…………
……
“噗嘶！胤寺！胤寺！”被梦魇捆缚的胤寺猛然惊醒，他向身后看去，一个金发青年趴在窗台外正冲着他笑：“出去玩吧！”胤寺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父母不在之后才打开落地窗走到窗台，兰驰趴在阳台上笑道：“出去玩吧！”胤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然后翻过阳台跳出墙头。
墙边不仅站着一脸温和的兰驰还有一个有着水蓝色眸子的高挑女人，兰驰看胤寺出神，有些得意的揽住女人的腰；“这是玛莎，我从莫斯科带回来的！”
胤寺是知道兰驰的追求的，像这样为哥哥几乎献出一切的死党，不过是博爱一些胤寺还是可以接受的。
黑夜是相对于没有灯光和月色的世界的，在纷扰的地下舞厅，根本不分白昼。这里只
有耗尽了活力的人，却没有按时睡去的灵魂。胤寺知道自己不能喝酒，所以尽管兰驰一直让他喝一些，但是胤寺还是拒绝了，因为比起那种纯粹来自于身体感受的消遣，他更珍惜和朋友在一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胤寺扶着已经瘫软如同泥塑的兰驰走出舞厅时，外边的夜空已经彻底寂静下来。阴暗的巷陌里，除了在呕吐的酒鬼，就只剩下被惊扰的野猫了……
胤寺苦笑这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家里人应该都已近睡了吧……从未对家人是否会担心自己出意外抱有幻想的胤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玛莎也有些喝醉了，但是她还能勉强站着，她费力的扶着兰驰坐上计程车冲胤寺一笑然后关上车门。
目送好友远去，胤寺的心又一下陷入了莫名的空洞中，他没有叫车，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那样太奢侈了。他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直到一个身影在远处突然停下然后快步跑了过来：“胤寺？”
是昭木。
胤寺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真的会突然开始关心自己来，在得知昭木已经和自己的父母找了自己一夜后，胤寺突然有了一些自责，但更多的是疑惑与不可置信。那样无视了自己儿子八年之后又突然开始关心起来，让胤寺有些怪异。坐在昭木的车上，胤寺只是一个人安静的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昭木也没有继续自己重复的话题，他点上烟刚准备吸一口，警车内的对讲机就想了起来！
“是胤寺警官么！”昭木拿过对讲机应道：“我是胤寺昭木！”
“你快过来吧，这边已经乱成一团了，一个女人突然浑身是血的拿着匕首冲进警局！”昭木一怔随即道：“那就快点制住她啊！我马上过去！”熟睡中的胤寺干也也被吵醒了，他睁开眼疑惑的看着昭木。
“警署那些实习生就是麻烦！”昭木将烟丢出窗外，猛一踩刹车，没系安全带的胤寺差点撞上前窗玻璃。寂静无人的道路上，警车帅气的完成了一个甩尾，然后向来路疾驰而去。
——噪音——
胤寺捂着额头气恼的看着昭木，昭木却耸耸肩，然后急忙下车朝警局内走去。
警署一片通明，前门上还有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胤寺也皱起眉，但是却没有打算下车，正欲睡去的他却无意间瞥见一辆停在警局外的出租车。
“这是！”当看到车尾号时，胤寺的背脊一凉，不安让他感到一阵战栗，他慌张的下车朝出租车走去。但是却被一个警员拦了下来，他刚想说什么，背后就传来一声枪响，胤寺一惊急忙回身看去。
枪声是从警署内传来的，阻拦胤寺的警员也是一惊，随机急忙拔出配枪朝警署跑去。胤寺愣了一秒后也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推开印有血手印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幕胤寺永远都不想再希望看见的可怖景象，寒光隐现的匕首贯穿了一个女警员的胸口，昭木正在和另外一个女警员做着徒劳的抢救措施。鲜血从伤口上不断涌出，染红了昭木的白衬衫，不知道为什么，当胤寺看向女警员的时候，他看见女警员正无助的看着自己，那种绝望……那种恐惧与不甘……
胤寺一阵恶心和无力，他瘫坐下来，而当他看向远处他的眼睛彻底定格了……那个有着蓝色眸子的高挑女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妩媚和诱惑，她凌乱的衣服上满是殷红，眉心一个恐怖的血洞正在滴落着鲜血。她瞪着眼睛，死寂的坐在那……
“快！按住她的伤口……”
“啊！娴雅！你要坚持住！啊？！求你不要死！”嘈杂…………除了嘈杂之外，胤寺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昏倒前最后一幕景象似乎出现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孩，那沾着血
滴的完美脸庞上妖异的残忍，和舔去指尖上鲜血的恐怖…………
“幻……”
当胤寺醒来的时候，女警员已经盖着白色床单被抬上了匆匆赶来的救护车，昭木坐在他身边关切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受些了么！”胤寺点点头，脸色依旧如同白纸般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是下一刻他想起了什么！
“兰驰！！兰驰呢！”
“什么兰驰？”昭木有些惊疑的看着胤寺，“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兰驰最后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啊！”昭木闻言心里一沉，他清楚的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高挑的女人安静的坐在那，却在自己进来的那一刻突然暴起用匕首抵在了身边的女警员脖子上，并且大声嘶吼着：“都是血！哈哈！都是血啊…………”
然后在她意图将女警员割喉的那一刻，另一个女警员猛然撞了过来，在所有人都还震惊在这突然的变故中时，那个女警员就这么被险些跌倒的女人用匕首从背后刺了下去！接着昭木本能的扣动了扳机，女人就那样死去了……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是杀人犯，而是一个已经被恐惧奴役的傀儡，在心理上已经完全死去的可怜人……
01326 幻（二）
“司机还在那！”意识到危机的昭木立即跑出警局，那个有些矮小的中年男人还在接受警员的问询，胤寺跟着昭木走过来，不待胤寺说话，昭木已经把司机按进了车里：“带我们去刚才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下车的地方去！”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尽管警员都感到深深的不解，司机更是被吓住了。
但是计程车还是立即发动远去了。
坐在车上的胤寺精神状态很不好，他咬破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几乎可以相信或许一切都已经晚了。昭木无言的拍拍胤寺的肩，夜幕愈见深谙，当计程车在一个巷陌前停下，胤寺两人下车后，司机突然发动汽车逃也般远去了。
昭木没有去阻拦，他拔出枪给了胤寺一个眼神，胤寺有所领悟的从巷陌外的垃圾桶上抽出一根弯曲的铁棍，然后两人就这样慢慢的向巷陌深处走去……
“你还记得么，我和你说过的！”兰驰那次之后对胤寺就像对待弟弟，尽管他其实比胤寺还要小。
但是胤寺却在那次的打架中亲眼目睹了对方老大的死，那种血腥的记忆让胤寺几乎不敢再独自面对黑夜。兰驰看着胤寺有些木然和空洞的眼睛有些自责的道：“我的哥哥是杀人魔……”
“杀人魔……”胤寺喃喃自语，但是声音低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接着他有些沉郁的心突然一惊，他又想起了她，一惊她说的那句话：“纯粹的杀戮没有任何意义……”
“等等！”不知走了多久，昭木突然拽住胤寺的衣服，然后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你闻到了么？”
胤寺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立即闻到了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胤寺心里一惊随机颤声道：“是血？”
昭木没有说话，绕过胤寺向前边走去，阴暗的月色从破陋的空隙间落下，只能勉强看见路面上的凹坑，但是当走到一个岔口时，明亮的月光从天而降，胤寺一脚踩下去，一声有些闷的水响。胤寺低头看去，那根本不是一个水坑，而是一滩血。昭木推开那扇岔口出虚掩的门，胤寺抬头看去……
……
“等我出狱了，我也就解脱了，为哥哥赎的罪已经够了！”金发少年说的轻松，但是却难以掩饰眼角的泪水，胤寺看着兰驰手上的手铐心里从那个时候就被上了一把锁……
兰驰死了……杀人魔？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家伙！不但杀死了四个沾染罪恶的人，还要带走在胤寺心底完全没有一丝尘埃的兰驰。在警局接受了一次问询后，胤寺被昭木送回了家里，意外的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只是一直在哭，而胤寺就那样安静的听着妹妹在哭。
胤寺向昭木讲述了有关兰驰的一切，昭木深深的叹息一声，再也没有来过胤寺家。不过只有胤寺自己知道那晚，他还看见了什么……那就是那身和服，那个少女，那个消失在角落里的影子……
病假十天后，胤寺回到了学校，学校还是那么安静，似乎外界的事情完全与这里无关，连老师对于这个案件也是只字不提。
“起立！”
……
“胤寺君？”天台上，胤寺每天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式的身边，一言不发。而式也一如过去，每天中午只是到天台坐到上课，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一个月后。
胤寺拉门，一双沾着泥的大号皮鞋出现在玄关下。胤寺看着鞋有些意外，他走进客厅，一脸憔悴的昭木正剥着橘子：“哟！好久不见！”
胤寺：“……”
吃完饭，胤寺一如往常在自己房间看书。
昭木进来问道：“聊聊？”
胤寺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对面而坐，胤寺有种被审讯的感觉，这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清水幻……”
“不认识。”没等昭木说出下文，胤寺就冷声回答道。
昭木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可我怎么听说你是整个班级里唯一和她有过接触的呢？而且还有人看到过你们放学一起回家？”
“你调查我？”
“对，算是调查吧。”昭木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胤寺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后道：“幻和这件事有关？”
“唔……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只想从你这了解一下她，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胤寺反问道。
“唔……看来是说过了。”
胤寺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我记得……我好像是你的侄子，而不是你抓的嫌疑人。”胤寺的话对长辈来说是大不敬。
可昭木却在愣了一秒后哈哈一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啊哈哈，对对对！你看我，职业病又犯了。”
“我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
“我懂，我懂。”昭木还是笑着的。
胤寺却觉得他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并没有帮到他。
“我也不是很了解她。”胤寺停顿了一下后看着昭木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曾在案发现场附近看到过她的身影，但那也是在事件发生之后。”
昭木不笑了，但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嗯……”昭木喝了口茶又问道：“然后呢？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胤寺摇摇头：“没了。”
“唔……好吧，我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吗？或者说，他真的懂胤寺的意思吗？胤寺觉得没有。
……
入夜，竹林小径的青石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黑光。
刚刚下完小雨，路两侧的路灯显得很清冷。
胤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当他远远地看到竹林深处有两只好像眼睛一样的灯光出现时，他就停下来，离开了下路直奔竹林。
……
翌日。
幻没有来，据说是病了。
她也会生病吗？胤寺脑子里全是些奇怪的想法，但他就是摆脱不掉。
似乎是因为警察来调查过的原因，再加上幻本人平日里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很引人瞩目，所以……和幻有过几次接触的胤寺成了大家眼中的“明星”。
在天台上坐下，胤寺买来的冰咖啡在阳光下挂满了水珠。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该有多好……如果那一天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该有多好……’胤寺不断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些奇怪的话。
不知不觉，课间结束了。
胤寺下楼往教室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
他是隔壁班的，叫小林幸，是一个很帅气，学习成绩也超级好，但经常鼻青脸肿的大男孩。
很多人都说幸和黑道上的人有关系，因为经常要参与社团活动所以才会鼻青脸肿，但也有人说，幸之所以会鼻青脸肿全部都是他那个酗酒的父亲和在风俗店工作的脱衣舞女郎母亲的缘故。
胤寺平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他第一次看到清水幻时一样，那种感觉很特别……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就像某种特殊的香味，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甚至无法认同的味道。
在清水幻身上，胤寺嗅到过。
而这位小林幸也是一样的，他身上也有那种特别的味道。
“哎？！终于找到你了！”小林幸似乎是来找胤寺的。
可胤寺却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过深的交集。
“有事吗？”
“嗯！别回教室了，几个私家侦探已经盯上你了，你现在回教室的，会很麻烦。”小林幸说着就抓着胤寺的胳膊往天台上走。
胤寺没有反抗，他只是好奇的问道：“私家侦探？什么私家侦探？”
“你不知道？”小林幸一脸惊讶。
“我应该知道吗？”胤寺则一脸莫名。
小林幸看着胤寺几秒后，解释道：“最后一个被杀的，那个家伙是这一片有名的财阀家的儿子，他的尸体不但像之前那样被人肢解并摆成了奇怪的图形，而且这一次法医发现他的身体上有一些地方被吃掉了。”
“吃掉了？”胤寺很是震惊，但是……“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哎……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和幻认识是不是？”
“其实不能算是认识。”胤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有些失落。
小林幸叹了一声道：“无论如何，总之现在只有你是和幻说过话，一起回过家，算是彼此相互认识的对不对？”
“对，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幻就是那个杀人犯？而我就是吃掉那个财阀家儿子的食人魔？”胤寺越来越不耐烦，不是因为被小林幸接连的追问搞的不耐烦，而是他很讨厌别人把这些事和幻牵扯起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么……总之……幻是不会那样做的！绝对不会！
小林幸也听出了胤寺的话里带有明显的维护。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道：“那这么说吧，如果你被抓的话，还有谁去找出杀死你好友兰驰的凶手？指望那些警察吗？”
胤寺听到这话彻底被激怒了，他突然非常讨厌眼前这个家伙。
“不指望警察？难道指望你？还是我呢？你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感觉就好像……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却还来嘲笑我们一样！”
“我们？”
“总之，这件事和我无关，也和幻无关，所以随他们去吧，再见。”胤寺很少发怒，但就这短短的几分钟，他被激怒了两次。
“这……”小林幸还想挽回，但看胤寺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追上去。
……
“起立！”
……
又是同样的傍晚。
夕阳把房间里的影子都拉的很长……
“胤寺君？”
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胤寺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短发姑娘。
她总是穿着和服的吗？那种单调的颜色，苍白的颜色……甚至比千篇一律的校服看上去都更枯燥的颜色。
“清醒点了吗？咯咯。”姑娘在偷笑。
可在胤寺的印象里，幻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她真的一次都没有笑过……起码在胤寺的印象里是这样的……那个女人，那个奇怪的女人……她到底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
入夜，淅淅沥沥的小雨又下了起来。
但今晚胤寺决定哪都不去，他要在房
间里呆着，睡个安稳觉。
可吃完晚饭后刚躺下，胤寺就听见门前的风铃声响起。
起身来到客厅一看，昭木坐在被炉里，他面前的盘子里放着橘子，可他没有动手，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胤寺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从侧面看，昭木好像苍老了许多。
他叹了一声后自言自语道：“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吧……嫉妒、仇恨、夺取财物或者……其他什么的……可他没有，他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没拿走，他只是在杀人……目标随机……杂乱无章。”
胤寺安静的听着。
“我上司劝我放弃这个案子，毕竟我都快要退休了，把案子交出去，交给新人我就轻松多了，说不定还能申请去一次南极，去看看我的女儿。”昭木说完抬起手去拿橘子。
胤寺看着他的动作，在他拿起橘子的时候，他说道：“纯粹的杀戮……没有意义。”
昭木闻言一僵，他停下来，转头看向胤寺。
胤寺又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那就毫无意义，既然如此……用连环杀人魔来形容他才是过分了。”
昭木听的很清楚，他放下橘子，手缩回被炉里。
“嘶……你刚才在说什么？”
胤寺看着桌子上的橘子，然后探出手将橘子拿过来。
首先用指甲将橘子皮撕开……就像黑夜中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刺入胸膛。
跟着很轻松的，就可以用手指将橘子皮从果肉上撕下来，那动作很娴熟……熟练的起落，没有任何感情成分，就像是在剥橘子。
不过胤寺的手法比昭木要差很多，橘子皮被他剥的有些凌乱，没能像花一样完整的绽放。
但橘子皮保护下的果肉被他完整的取出来，但是和那温热的，还在跳动的东西比起来，果肉要冰冷的多，甚至不会给你任何感官上的刺激。
将橘子递给昭木。
昭木接过来看着……
胤寺做完这一切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今晚还不能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小姐。”掌灯的侍女穿过走廊时遇到了刚刚沐浴完毕的清水幻。
她的秀发还是湿润的，与她白皙的肌肤交映成令人浮想联翩的美……
“嗯。”
清水幻只穿着单薄的v子领浴袍，前胸几乎全都裸露着，只有关键的地方用纱布一层一层的包裹着。
回到房间，屋子里的烛光很暗。
清水幻在窗边坐下，她拿起一块粗麻布，对着镜子把头发擦干净。
整个过程中，她都坐在冷风戚戚的窗前，完全无惧冬夜的寒冷。
已经目睹这一幕十数次的胤寺一点也不惊讶，他藏身竹林，身上裹着野外求生专用的保温毯子。
就这么一直静静的，远远的看着窗前的清水幻。
过了好一阵，头发擦干净后，清水幻转身脱掉了上衣，准备入睡。
胤寺也坐下来，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红茶喝了一口。
长出一口气，胤寺感到很心安。
他准备回去了。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平日里，在竹林间穿梭的，有若幽魂呓语的风声不见了，周围安静的可怕。
胤寺也是在收拾好东西后才发现的。
他身体静止了，只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
但是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太安静了。
胤寺不敢动，他知道危险就潜藏在这安静中。冷汗滑落，胤寺开始害怕，开始后悔……他太自大了，幻根本不需要他的守护。
又或者说……他太可耻了……是他的不安让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在这里盯着幻，那感觉不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而是在等着幻在夜深人静时出门，手里拿着那泛起寒光的匕首，凭着自己的本能去杀戮。
胤寺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种心理，总之他来了。
突然！
身后传来林叶被踩踏的声响。
胤寺立马起身就逃！他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来路逃去！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看到光！需要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几十米的距离变得非常异常遥远。
胤寺连滚带爬的向前逃去！他的脸被竹叶划伤，脚踝也传来剧痛！
当他终于逃出了竹林来到那条青石小径时，看到清冷的路灯，胤寺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的心还在砰砰跳，大口喘气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可就在胤寺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时。
低落的水声在他背后响起。
胤寺鼻子里也嗅到了那股奇异的，令人沉醉的花香……
他转过头，那张脸就与他贴在一起！
几乎是零距离的接触。
没有五官，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这是什么？！胤寺瞳孔放大，那一瞬间，他脑内空空，只剩下一个古怪的念头。
亲吻它！与它融合！或者……化作它身体的某一部分……
于是下一秒，胤寺就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等待欢愉的降临！
01327 幻（三）
“快看，就是他！”
“哪个呀？”
“哎呀，就是在自动贩卖机那买罐装咖啡的那个呀！”
“哦？那个呀！我认识他呀。”
“哎？你认识？”
“对啊，五年级b班的高桥胤寺嘛！幼稚园的时候我们还是同班呢。”
“哎！！！真的假的啊！你居然和杀人魔是同班？那我得离你远一点了！”
“你说什么呀！什么杀人魔啊？不都是传闻吗？”
“传闻？才不是咧！好像有人亲眼看到过他和那个清水家的大小姐同一晚出现在杀人现场呢！”
“呵呵……这种鬼话你也信？”
“信啊，为什么不信？总之呀！离他们远一点没坏处的不是吗？”
“那行吧……你也离我远一点好了。”
“哎？我刚才开玩笑的！”
“不，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哎？！！玲奈！玲奈！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桃沢玲奈，和胤寺同级不同班的排球部一号选手，也是京都第一女子排球社的社长。
身高一米七八的她在网球社里并不算是很出众，但她凭借超强的弹跳力和势不可当的扣杀能力以及出色的管理才能还是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社长。
这样一个有个性，有思想又有能力的姑娘还有着一张堪比模特的角色面容，据说她第一次在全国排球大赛上就被多位星探相中，当时最火的星奈39人女子团更是准备用重金将她挖走。
然而桃沢玲奈却拒绝了所有邀请，依旧选择当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偶尔打打排球，带着社团活动活动。
就在一分钟前，桃沢玲奈决定和认识了一个半月的女性朋友断绝联系，原因无他，她不喜欢那种听风就是雨，并且带有明显歧视眼光看待同龄人的人。
在整个学校都因为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被锁定在高中生这个范围内后，作为“最具嫌疑”的清水幻和她的“男朋友”高桥胤寺一时间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风云人物。
可是桃沢玲奈却反而更加不怀疑高桥胤寺了。
其实，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什么联系，但桃沢玲奈却一直记得这个幼稚园时期认识的玩伴高桥胤寺。
在她的印象里，胤寺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很小的时候就懂事到令人有些心疼……她仍记得有一次胤寺的父亲因为被骗子骗走了所有的存款而失控打骂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年仅三岁的高桥胤寺在面对警察的问询时却只是不停地说自己身上的伤是不小心摔倒造成的。
这件事给桃沢玲奈的印象极深！虽然对于那位伯父，桃沢玲奈的印象很坏……据听说他还曾与“国之勇士”有过交易，被警察抓起来过，但高桥胤寺却给桃沢玲奈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桃沢玲奈都把高桥胤寺作为自己的男神来看待。
当然……随着岁月流逝，这些想法早就成了童年时宝贵的回忆。
可当桃沢玲奈再次见到高桥胤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
午间。
“哟。”
胤寺抬头一看，是一个即使站着，低下头，容颜也相当完美，拥有着一头酒红色长发的少女。
她真的很漂亮，可胤寺并不认识她，也嗅不到她身上那种特别的气味。
所以他没有回应的低下头，又陷入了沉思。
被无视后，玲奈略有些尴尬。
她收起裙子在胤寺身边坐下来道：“在为最近发生在你和身边的事情而烦心？”
胤寺闻言用奇怪的眼神重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姑娘。
“你是？”
“桃沢玲奈。”女孩自我介绍道。
胤寺一皱眉，全无印象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唔……哦对了！我忘记说了，我还有一个中文名，叫冼洛安。”桃沢玲奈突然记起自己刚上幼稚园那会用的还是母亲留给她的名字。
“冼？”
“是中文，左边两个点，右边一个先锋的先，这样有印象了吗？”
是有印象了，胤寺隐隐约约记得确实有认识这么一个女孩，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早就忘记那女孩的样子了。
“有一点……不过不太确定。”
“可我很确定就是你，咱们以前是认识的。”
“哦……”胤寺现在全无心思和别人叙旧，他回应了几句后就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冼洛安也觉得这开场白毫无吸引力，便干脆拿出一些实际的东西来。
“你很好奇清水幻为什么如此特殊是吗？”
胤寺闻言猛地一抬头，有些警惕的看着冼洛安。
冼洛安却不看他，她只说道：“其实我也知道的很少……不过去年和母亲回国的时候，在老家那边见到过清水家的人，当时他们正准备在当地找些壮丁充当挑夫，帮他们把一些贵重的礼物送往山里。”
胤寺听罢好奇起来。
冼洛安只用余光看了身边的胤寺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感兴趣，便继续说下去道：“我当时就很好奇，为什么身家千亿的大财团会突然现身中国的小山村，还带着这么多礼物往山里去，于是
便向我爷爷打听，结果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故事。”
“嗯？不可思议？”
“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事吗？”冼洛安故意卖了个关子。
胤寺有些着急了：“当然了！难道你还有什么条件不成？”
“条件吗……算不上，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冼洛安笑起来很迷人。
一些在天台上吹风吃午餐的学生看到这两位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时间新的谣言又传开了。
胤寺听到这话却有些警惕了，他皱眉道：“虽然我很好奇你的故事，可故事毕竟是故事，只要有嘴，谁都能讲故事，所以……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我帮你什么。”
冼洛安一点也不意外胤寺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甚至觉得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胤寺。
但看到他这么正经的样子，冼洛安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她笑着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最近我们排球社又要参加比赛了，而我听说你很擅长创意绘画，所以……想拜托你给我们排球社重新设计一个有个性的徽标！这样的请求不算很过分吧？”
是不过分，胤寺想了想之后问道：“就这么简单？”
“嗯，那会有多难啊，而且你不也说了，只要有嘴，谁都可以讲故事，所以，说不定你还吃亏了呢！”冼洛安说完笑着看着胤寺。
听到这话，胤寺反倒是安心了，他点了点头道：“嗯，你们什么时候要？”
“这个不急，先听我讲完故事，然后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需要的。”
“唔……洗耳恭听。”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
冼洛安有些意外，更有些惊奇。
“你会说中文？”
“嗯，我妹妹教我的，不过只是那么一两句简单的，复杂的就不行了。”
“哦~”
“还是先说故事吧。”
“嗯。”
接下来冼洛安把自己听来的故事说与胤寺听了。
其实冼洛安的故事并不复杂。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乏味……
据村子里老人说，当年抗日战争时期，清水家族的两个男丁也被强制入伍并跟随部队入侵中国大陆。
可是自幼修习佛法的清水家的男儿从小就厌恶战争，所以在跟随部队抵达战区后不久，这两人就当了逃兵，并躲进了深山，等待战争的结束。
但深山里的资源匮乏，清水家的这两位嫡系男丁很快就被饥饿打倒。
男丁中的哥哥为了保护弟弟，将自己的小腿肉切下来给弟弟吃了，弟弟这才多坚持了几天，遇到了隐居深山中的老道。
哥哥则没能幸运的活下来。
后来，受这个神秘道士的庇护，弟弟终于熬过了战争并久经磨难，直到他四十一岁时才回到日本。
而此时距离他离开故乡，前往中国参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回国后的弟弟收拢家族势力，逐步振兴壮大才有了今天这幅气象，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恩人，于是他在家族里立下了规矩，每年春节前后就要由家族内的嫡系传承者亲自前往中国，回报恩人。
如今，当初振兴清水家的那个弟弟已经过世多年，但这个规矩却被沿袭下来。
听完整个故事后，胤寺却没有找到一丁点与清水幻有关的事情，于是他皱眉道：“这个故事……和幻有什么关系？”
冼洛安神秘一笑道：“我知道你很在意她，也知道你的这种在意不单单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而是受她身上特别的气味的吸引，我说的对吗？”
胤寺闻言瞳孔瞬间放大，他惊讶道：“你也能闻到？”
冼洛安却摇了摇头：“不，我闻不到。”
“那……那你是如何知道？”
“因为我不是用闻的，而是用看的。”冼洛安平静的说道。
“看？怎么看？”
“这个就不方便和你说了，不过呢……清水幻之所以会变得如此特别，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她在多年前去过一次中国，拜见过那位深居山林中的恩人。”冼洛安的话不像是开玩笑。
但胤寺却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震惊的问道：“什么？难道当年那位施救清水家族长的道士还活着？”
冼洛安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见过，只是知道清水家的人每年都会去一趟中国罢了。”
胤寺：“……”
“咯咯，不要用这么无语的表情看着我啦，我确实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什么？”
“你在意的那位确实和最近发生的这些……额……你懂的，有关，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胤寺闻言一皱眉：“你怀疑幻就是杀人魔？”
“不不不，你误会了，是有关！而不是她亲自所为，这中间的区别很大的。”冼洛安话里有话。
胤寺有点混乱了，在他看来，所有这一切确实存在很多解释不通的，甚至有些超自然的诡异现象无法理解，但被害者是确定的，他们被残忍杀害也是事实。
可现在听了冼洛安的话，再结合之前幻亲口对胤寺说的那些话……胤寺忽然觉得好像有人被杀只是最不值得在意的事情，真正需要关注的是为什么
会有人遇害，这些人遇害背后隐藏着什么。
“你好像知道很多秘密？”胤寺问道。
冼洛安闻言一怔，随后哈哈一笑道：“其实都是故事啦，谁都可以讲的，不是吗？”
胤寺没有笑，他知道冼洛安是故意来找他的，但目的很显然不是找他帮忙设计徽标，更不会是好心的来帮他排忧解难。
而是……她看出了胤寺身上的与众不同。
或者说……她想知道为什么胤寺能看出幻的特别，她……也在警惕。
“放心吧，我没有打算对你不利，也没那个心情，只是来劝你一句，尽早停止你的愚蠢行为，你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幸运。”冼洛安说完拍了拍胤寺的肩膀，跟着笑道：“好啦，我走了，很期待你的设计图哦！”
说罢冼洛安走了。
留下胤寺一个人在那满眼震惊。
‘昨晚……昨晚那个人……酒红色的长发……’
想到这，胤寺急忙起身，可却怎么也看不到冼洛安的背影了。
正在这时，课间铃声响起，下午的课程开始了。
……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啊，师妹。”看着天台上的胤寺下楼去了，对面高楼医护室里的男人双手插兜一脸的担忧。
他身边站着的就是方才还在教学楼那边的冼洛安。
这位拒绝一切成名邀请的大美女确实不一般，她一手扶着窗，一手叉着腰道：“那还能怎样，这是在日本，不是国内，有些事就只能看着，不能干涉。”
男人闻言笑了：“那你还和那小子说这么多？就不担心他顺着线查出些不该查的东西吗？”
冼洛安一脸平静，她沉吟一阵后道：“清水家这些年的动作越来越大，已经让很多人开始感到不安了，既然如此，让一个毛头小子进去搅一搅这浑水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男人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你呀！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越来越像老爷子了！”
这回轮到冼洛安愣住了，她急忙收起严肃的表情并一脸惊讶的摸了摸俏脸道：“啊？有么？”
男人点点头，随后深吸一口道：“话是这么说呀，只是可惜了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真的有吗？”冼洛安现在在意的事情已经完全变了。
男人苦笑一声：“我开玩笑的。”
……
回到教室，看着依然空空的座位。
胤寺的心实在难以平静……
昨晚那个无脸的怪物，它其实并没有胤寺所想象的那么可怕。
原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被人摆成一些奇怪的图形……却没想到，那个东西就只是看着他，然后笨手笨脚的模仿他的各种动作。
从竹林中逃下山脚的胤寺脚踝扭伤了，脸上也有很多伤害。
那怪物也就一瘸一拐的模仿着胤寺的动作……直到胤寺逃到山下的公路边。
它才停下来，远远的看着胤寺，一动也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胤寺感觉它好像很孤独……甚至……有些可怜。
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当它张开嘴的时候……这种可笑的想法就全部消失了……
它……
就是怪物！
……
“胤寺君？！”
又是同样的傍晚，似乎所有老师都放弃了胤寺，他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直到下午开始打扫卫生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又来了。
胤寺不是很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他急忙起身，并帮着那个女孩把桌子移开，然后还把教室里的垃圾顺道带到了楼下。
看着收垃圾的车远去，胤寺没有选择走熟悉的路。
他专门挑了一条平时不那么常走的路。
一条以前和兰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走的，很长很长的路。
……
“我回来了。”
“哦，回来啦，晚饭马上就好咯。”
“嗯。”
进了屋，不出意外的，胤寺又看到了那个四十多还没结婚，甚至都没有正经交往过女朋友的昭木警官。
今天他打扮的很得体，不过人嘛……就喝的醉醺醺的，有些不那么体面了。
胤寺进屋的时候，昭木看了他一眼，跟着笑道：“来，少年哟！喝一杯吧？”
胤寺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回屋去了。
直到吃完饭的时候才听母亲提起，原来昭木今天去参加了那个女警员的追悼会……还听说……那个女孩好像还挺喜欢昭木的……在她加入警察这个大家庭之后一直和昭木走的很近。
听到这些，胤寺心里一阵阵的不好受。
会是幻吗？
可……
为什么呢？
……
入夜。
经历了昨晚种种的胤寺怎么都睡不着。
他发现除了在教室里，在阳光下，其他时候，只要他闭上眼就能看到那怪物！甚至可以嗅到它身上的气味！
那种独特的，奇异的花香。
无脸，苍白，拥有血盆大口，却散发着花香的怪物？
呵……
胤寺睁开眼，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存在呢！”
01328 幻（四）
学期的最后一天，按理说，作为学生的大家都应干感到很高兴才对。
可是，就在这即将迎来假期的最后一个周五，那个和胤寺同一班级，经常会主动申请留下来打扫房间的女孩被人发现惨死在1号教学楼的天台。
尸体被分隔，但不同于过去任何一种作案手法。
官方的说法是，接连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极有可能出现了模仿犯，他们在学习之前案犯的手法进行犯罪活动，但这一起发生在校园里的惨案却有些与众不同。
作案人似乎有着很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这从现场尸体摆放的对称性以及现场血迹的清理情况就能判断出来。
……
“啧……嘶……”这已经是昭木吸的第五根烟了。
房间里的灯光都被烟气熏成了青色。
他手上拿着一叠照片，还有一大堆的资料，这些都是重要的办案材料，可昭木却和以往一样，总是喜欢把它们拿到胤寺家处理。
胤寺也早就习惯了，他还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就曾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过一个被狗撕咬的不成样子的被害者的照片。
那一次他被吓成了失语症，有近半年都无法正常的发音和说话。
可即便如此，昭木依然是胤寺家的常客，他还是会把那些东西带过来，只是会小心一点，尽可能不让胤寺看到。
现在就不一样了，胤寺长大了，心理素质好了很多，昭木就不再避讳。
但……马上就要吃饭了……在别人家的桌子上看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你知道吗什么是模仿犯吗？”昭木突然问了一个胤寺丝毫不感兴趣的问题。
胤寺皱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
“呵……其实很简单，就是模仿他人的作案手法犯罪，这样一来，警方会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些案子是同一人所为，而这个模仿犯就可以利用这一点逃避法律的制裁。”昭木的话其实在电视上已经有官媒解释的很清楚了。
胤寺也很清楚，不过他还是说不知道。
“你觉得会是谁？”昭木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
“杀死兰驰的家伙和杀死你同学的家伙，会是一个人吗？”
胤寺闻言有些不高兴了，他皱眉道：“您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吗？”
昭木摇摇头，自嘲一笑：“很可笑对吧……办了十几年的刑事案件，这一次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说出去，可能谁都不会相信吧？”
“真的没有线索吗？”胤寺问道。
昭木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真的没有。”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学校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想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时段尾随野子上了楼就这么难吗？那个天台和我所在的教室就隔着十五米，在我楼上还有一个班级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天台上的一切！谁会选择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作案？另外……”
“胤寺……”
“我没说完呢！另外！你说这是模仿犯？为什么会是模仿犯？而不是这个杀人魔的手法越来越精致了？他甚至可能觉得自己太过高明了，以至于京都这边的警察居然用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他！这些你就没有想过吗？”
昭木不说话了，他把烟掐了，转头看着胤寺，脸上带着困惑。
“还有！”胤寺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捏着拳头道：“为什么会是野子？谁这么恨她？要杀了她！还把她的尸体肢解，并摆成图形，用这种无耻的手法侮辱她？真的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吗？”
昭木听罢深吸一口气道：“之前的四个死者也会有一样的疑问，他们也都一样，没有什么仇家，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者，身上也没有钱，而且有男有女，但你看……这家伙就像是把我们的城市当成了森林，而他……就像一头野兽！狩猎人类不只是为了觅食，也可能是一种乐趣……”
“乐趣？……乐趣……”胤寺喃喃自语。
昭木沉默的看着胤寺，直等到他情绪稳定下来后才说道：“有目击者说，他曾看到你和幻先后出现在第一个和第二个死者尸体被发现的街道附近的地方，你有印象吗？”
胤寺闻言平静的反问昭木道：“这是在谣言传播前的线索，还是谣言传播后？”
昭木顿时语塞，他又转过头去，把照片都收起来。
“现在放假了，如果没有什么必要，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一段时间吧，这样会比较安全。”昭木说罢起身拿起外套就向外走去。
胤寺没说话。
不一会就听到母亲问道：“晚饭就要做好了，怎么现在就要走？”
“额，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没做，现在要赶回去。”
“哎？这么着急吗？要不要给您留饭呢？”
“不必了，打扰了。”
门关上了，胤寺起身来到窗前。
看着楼下的车辆被发动，他也转身回房间去了。
……
午夜，还是那片竹林。
不过今天胤寺并不是一个人，他联系了冼洛安，说是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现在两人在竹林碰头后，胤寺指着竹林深处的清水家宅院道：“绕过前面那片林地会看到一个很窄的洞口，从那里可以进去。”
冼洛安听罢却笑着
问道：“你这么晚约女孩出来就是要带她偷偷溜进别人家的院子吗？”
胤寺很平静，他反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幻身上的那种特殊是怎么来的？那个杀人魔又是谁吗？”
冼洛安闻言看着胤寺，沉吟片刻后道：“我是挺好奇的，不过我完全可以亲自上门造访，用不着偷偷摸摸的，而至于……你说的杀人魔……抱歉，我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
胤寺一皱眉，反而有些意外了。
“为什么？”
“因为和我无关啊。”冼洛安的话有些刺耳，但确实是实话。
胤寺闻言一怔，他还以为冼洛安主动来找他是因为她也很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秘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时间，胤寺不仅觉得尴尬，而且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冼洛安摆了一道。
冼洛安见胤寺一脸无语，噗嗤一声乐了：“好了啦，逗你玩的，既然你找到可以偷偷溜进去的路，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呗。”
胤寺被冼洛安这变脸绝活搞得有些莫名，他皱眉道：“我可没心情开玩笑，这件事与我的好友的死有关，所以我必须搞清楚，所以……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可以回去，毕竟这种事可能会对你不利。”
冼洛安闻言不笑了，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必要跟你进去，可是那天晚上发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没忘吧？如果不是我，死的就不是野子，而是你了！”
胤寺闻言一震，他双手下意识的攥紧，心跳加速。
“时间不早了，赶紧的吧。”说罢冼洛安就当先往清水家的宅子去了。
胤寺跟在她身后，一边看着姑娘的背影，一边心里猜测着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作为新东京市正兴学院直属高中京都区分校的头号风云人物，胤寺对冼洛安是一点都不陌生。
可自从前几天那次谈话后，胤寺才注意到在他的身边存在着很多的秘密。
甚至有一些……可能还很危险。
……
绕过竹林，找到胤寺说的那个洞口后，冼洛安正要矮身进去。
胤寺突然问道：“你确定要进去吗？”
冼洛安回头奇怪的问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会打算说你不行吧？”
这话说的暧昧，胤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我……我就是问问。”
“嗯。”冼洛安没有多言，直接矮身进了洞。
胤寺也跟着进去了。
在洞中摸索着前进了十几米后，两人看到了稀疏的月光。
对视一眼后，两人都加快了动作。
不多会，胤寺和冼洛安成功的潜入了清水家的大宅子。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冼洛安仰着头看着这栋城堡一样的大宅子道：“现在去哪？”
胤寺没说话，他拿出手机然后戴上了便携式视网膜投影帷幕，一整副构造图呈现在他视野中。
冼洛安有些好奇的看着胤寺佩戴的设备问道：“这是什么？”
“地图。”
“地图？你哪来的地图？”
胤寺没解释，他确定了自己和冼洛安所在的位置后，就关闭了地图，然后凭着记忆向前走去。
“这边。”
“哦。”冼洛安乖乖的跟上。
两人的脚步都很轻，一路上也不说话。
在离开了后院，进入宅子的腹地后，胤寺却并没有打算带着冼洛安往宅子中间的那栋九层高的大房子去，而是带着她找到了一条特别隐蔽的小路直奔清水家宅院中一处废弃的院落。
见胤寺如此轻车熟路的步伐，冼洛安心里开始有些警惕起来。
推开废弃院落中心二层和风小楼的门扉，胤寺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用手电筒在房间里到处照了照。
冼洛安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家里有这么一处院子的？”
胤寺却不回答，他在确定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后就当先进了屋。
冼洛安有些纳闷的跟进去，正要说话。
胤寺却突然回头捂住了她的嘴，跟着就拉着她躲到了旧屏风后边。
冼洛安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
胤寺关了手电筒，回头看着门外。
冼洛安也向门外看去，可是从她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但当她再看胤寺的时候，却发现胤寺的眼中满是恐惧……
那一刻，冼洛安背脊一寒，心中更是好奇胤寺看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胤寺才松开手，但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极端的惊吓。
冼洛安悄悄摸到门前往外看去。
废弃院落虽然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可屋外的一切都沐浴在宁静的月光下，并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这就让冼洛安有些搞不懂了。
她回到胤寺身边小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胤寺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抖，他缓和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不知道……”
“嗯？不知道？”
这回答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胤寺就这么一个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后，又戴上了之前的设备，然后说道：“跟我来，还没到地方。”
说完就往里屋去了。
冼洛安急忙跟上去，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心中满是疑惑。
当两人来到里屋的卧室时，胤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冼洛安皱着眉适应了一下黑暗后才看清在主卧的角落有一个奇怪的洞口！
说它奇怪……不仅是因为它出现在主卧里，还因为它周围全都是收缩的黑白纹理，就像是一个漩涡。
冼洛安看了一会后，有些警惕的后退了一步道：“那里头有什么？”
胤寺摇摇头：“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冼洛安无语了，她问胤寺道：“那你究竟知道什么？”
胤寺取下头上戴着的设备道：“我知道警方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线索，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明知道线索却不敢深入的去查……就一直在那被动的等着。”
冼洛安：“为什么？”
“因为幻。”
“谁？”
“清水幻，清水家的嫡系长女。”胤寺说着看向冼洛安道：“本来我只是好奇……可是兰驰死后，我才意识到，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只是好奇了，我要查明真相！”
“那……那你查到了什么？”
“很多，非常多……但……都是一样的……”
“什么？”冼洛安非常不喜欢胤寺这种说话方式，她恨声道：“你就不能说的明白点吗？”
胤寺摇摇头，像是在拒绝，又或者说在否定自己。
“下去你就明白了。”胤寺道。
“下去？那个洞……你下去过？里头有什么？”
“没有，我没有下去过，但我有种直觉，它就那下边，我已经能闻到它身上的气味了。”胤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反问冼洛安道：“你不说你可以看到吗？现在呢？你看到了什么？”
冼洛安感觉胤寺已经有些魔怔了，她又后退了一步，同时咧了咧嘴道：“洞？”
“那不单单是个洞，它是清水家守护的秘密，也是整个日本都在守护的秘密！乃至全人类！”胤寺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让冼洛安更加感觉不安，她有些后悔跟来了。
“胤寺，你不要那么激动！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吗？”
胤寺闻言忽然笑了，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后道：“你也发现了吗？我确实变得不正常了……从我能嗅到她身上的气味的时候，一切就都变得不正常了！但你放心，我的理智还在，我没有发疯。”
可冼洛安却觉得胤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理智，不然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胆量偷偷溜进私人宅邸，甚至还找到了这种地方？！
“额……胤寺……要不，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警方一定是疏漏了非常关键的线索！他们一定会抓到杀死你朋友的凶手的。”
“不！”胤寺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他大喊了一声，然后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冼洛安被吓了一跳，她脸色一正，知道自己不能再陪他胡闹下去了。
“抱歉了，胤寺，我帮不了你。”说罢，冼洛安就缓步退入到阴影中。
而胤寺，他已经不在意冼洛安是否选择抛下他。
此时那奇异的花香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兰驰遇害的那一晚……
黑暗中，那墙角的洞穴就像是一只从黑暗中窥视众生的眼睛。
它凝望着这略显瘦弱的背影，同时开始试探着挣脱束缚，把房间里的月光驱散！
陷入混乱的胤寺已经听不清楚耳边的声音了，有的只是嘈杂，他就像是喝醉了酒，身体摇摇晃晃。
危险在靠近，他仍有警觉却转不过身，只能在纷扰的色彩中寻觅那一抹被他忽视的色彩。
……
“纯粹的杀戮没有意义！”
……
“幻……”
……
“听说是报恩呢！”
……
“没有线索！”
……
“抱歉了，胤寺……我帮不了你！”
……
嘶………………
黑暗中探出许多苍白的手臂，它们抓住了胤寺的头，胤寺的肩膀，胤寺的胳膊和大腿，然后……
它们开始向黑暗中撤退，并企图将胤寺带走。
此时胤寺的双眸也一片漆黑，不见了光亮。
声音消失了，身体的温度也在消失……
迷蒙中，胤寺听到了一个声音。
“来找我……”
……
“呼！”胤寺猛地睁开眼，只看到房间的吊灯昏黄着。
他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适应了好一阵，胤寺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房间，不过为什么呢？
胤寺坐起身，看了看时间。
凌晨四点三十一分。
喉咙干涉，膀胱有些酸疼。
急匆匆的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胤寺才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他好奇的走过去，发现昭木坐在那抽着烟，面前摆着一堆照片，但并不是受害人的照片，而都是清水幻的照片。
看到这一幕，胤寺急忙上前把照片抢回来，并怒声道：“你为什么要搜我的房间！”
01329 幻（五）
看着胤寺把那一堆照片胡乱的揽到自己面前。
昭木平静的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幻的？”
胤寺闻言僵了一下而后冷声道：“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如果是连拍这种照片也算是私事的话？那地铁里的那些痴汉就都是守法公民了！”昭木拿出了一张特别筛选过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那张照片上裸着上身背对着拍摄者的清水幻，胤寺眼神里出现了一丝丝的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违法吗？”
“被当事人知道的话，可能她会起诉你。”
胤寺闻言后起身想要将那张照片拿回去，可是昭木却先他一步。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胤寺不说话了，他坐回去，心里乱成一团麻。
昭木皱起眉说道：“第一个被害者死于三个月前，那天刚好下完一场雪，很多人都上街来看雪，我听说你也去了，但你似乎不是去看雪，而是去看人？”
胤寺默不作声的坐在那，神色有些恍惚。
“青春年少，会有喜欢的女孩子这没什么，但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似乎有些……猥琐？”昭木还真是丝毫不给胤寺留情面。
胤寺闻言猛地抬起头狠狠的盯着昭木，那样子像是要把眼前这个男人吃了一样。
昭木并不为所动，他看到过比刚才那一张更下作的照片。
“这些照片不是我从你房间里找到的，我也没兴趣搜你的房间。”昭木说着从身边拿出一只纸袋放在了桌子上。
胤寺一惊，抬头不解的看着昭木。
“下午的快要下班的时候有人把这些照片放在我了桌子上，用的就是这只牛皮纸袋，但没有留下名字。”
胤寺立马上前把纸袋拿过去，然后瞳孔瞬间放大。
“不过纸袋上的符号让我很是熟悉，你也应该见过吧？”昭木语气低沉，他拿出烟盒，却发现没有烟了。
胤寺神情复杂的看着纸袋上的十三个符号。
它们从左到右依次排列，而前五个……胤寺都看到过类似的。
“我出去买包烟，你好好想想吧，说不定……这是一次警告。”昭木话里有话，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胤寺很想让他留下，可他没能说出口。
楼下的汽车发动后，胤寺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当他掀开被褥，撬开榻榻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藏起来的箱子完好无损。
照片没有被人动过……那这些……
……
在熟悉的便利店门口停好车，昭木拿起副驾驶上的配枪正要下车，忽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立马警觉的回头看去。
可车后空荡荡的，只有路灯闪烁，并没有什么人影。
“哎……”叹了一声，昭木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推开车门。
正当他准备踏出脚下车的时候，一道寒光闪现。
昭木的左臂瞬间被砍断！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直抵昭木的脑神经，他本能的收回胳膊，同时用脚将车门猛地带上！
毕竟是曾经的正兴自卫队特勤队员，昭木的反应速度也大大超出了袭击者的预料。
可即便是车门被关闭，袭击者也没有放弃攻击。
那冰冷的刀锋只一击就刺穿了车窗玻璃扎进了昭木的左肩。
昭木咬紧牙关，发动汽车的同时，挂上倒挡并猛踩油门！
随着一声机械轰鸣，昭木自己改装过的3.0t机械增压怪兽瞬间如脱缰野马把冲向街道。
袭击者也被带倒在地拖向街边的水池。
从后视镜里确认那个穿白衣的袭击者倒地后，昭木没有停车下来查看，而是选择立即调转车头直奔医院。
在车辆远去后，倒地的白衣人趴在地上许久，一直到便利店的售货员出来查看时，他才突然坐起来，像诈尸一样。
售货员惊呆了，他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血迹没敢靠近过去。
而那个白衣人也没有打算杀了售货员这个目击证人，甚至他还特意看了看便利店前的摄像头然后才选择离去。
……
在深夜街头狂飙的昭木意识逐渐模糊，他咬紧牙，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时他也联系上了警局那边，同事也正在往事发地赶去。
医院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当昭木的车冲进医院一头撞在一辆急救车后边后，早已等候在附近的医护人员立马围了上去。
……
“止血钳！”
“血压过低！”
“继续！”
“快！”
……
一周后。
胤寺带着果篮见到了在走廊里和美女护士打情骂俏的昭木。
这个大难不死的独臂老男人康复的很快，才一周而已，居然都已经能下床自己走动了。
亏得胤寺来之前还准备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却没想到他在这里似乎过得比之前身体还完整时还要滋润。
见到胤寺时，昭木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果篮里水果不少，不过钟爱的依然只有橘子。
少了一只左臂后，橘子很难再剥的那么完美了……甚至都有些费力。
胤寺默默地看着，直到昭木不耐烦的把橘子递到他面前。
胤寺愣了一秒，然后接过橘子帮昭木剥开。
“哎呀，虽然少了条胳膊，不过总算是能够好好的歇一歇了。”昭木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迷人的，他躺在病床上，房间内阳光充足，微风卷起窗帘，那感觉确实很不错。
可胤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一晚昭木丢了一只胳膊后不久，距离便利店不远的一处民宅中独居的三十七岁男性程序员就被作为替代品杀害了。
尸体摆成了图形，牛皮纸袋上的第六个图形。
“你……不打算再查下去了？”
昭木闻言睁开眼，眸子里泛着寒光。
沉默一阵后，昭木又闭上了眼睛：“累了，不查了。”
胤寺一惊，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昭木冷冷一笑：“不知道如何？知道又如何？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要有结果的。”
哐当。
昭木吓了一跳，睁开眼一看，胤寺把橘子砸烂在了昭木床头。
再看他的表情，昭木深深一叹：“胤寺……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已经不是凭你我的能量可以干预的了，所以……还是趁早放手吧，你也不希望让家人参加你的葬礼吧。”
胤寺一言不发，他慢慢坐下来，情绪十分低落。
昭木也不说话了，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过了许久，昭木忽然开口道：“就目前的情况看，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
胤寺闻言一怔：“什么？”
“呵……没什么，我困了，你自便。”昭木说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胤寺颇为无奈，但看昭木是真的放弃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的。
从病房出来，胤寺忽然感觉很茫然，他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呢？
带着问题进了电梯，擦肩而过的人身上的香味很奇特。
胤寺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他愣了一秒，随后急忙按下开门键，可电梯已经开始下降。
……
“3号病床，高桥昭木？”护士问。
刚迷糊一点的昭木闻声睁开眼：“唔？怎么？又要打针了？”
护士拿着注射器走过来道：“三小时一次，到时间了。”
“啧……三小时一次？你该不会是对我的屁股感兴趣吧？”昭木没正行的说道。
护士闻言白了昭木一眼，随后还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昭木笑嘻嘻的，果然是个不正经的色大叔。
“好了，这是今天最后一针了，我也要下班了。”护士收拾了一下后准备走了。
昭木却拉住她问道：“那个，我还要多久才能出院啊？”
“出院？你才进来几天啊，不准备多休息一段时间？”
昭木苦笑一声：“我可没打算借着伤躲起来啊。”
护士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昭木先生还真是尽责，不过呢，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再适合去查案了，所以那些工作还是放一放，安心养病才是啊。”
昭木点点头，放开手。
“好吧……”
“哎对了，刚才有位女士托我把这个信封转交给您。”护士说着把小推车上的信封拿给昭木。
“女士？”昭木很是意外，他可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要好的女性朋友。
“嗯，是个很漂亮的，有着一头酒红色长发的大美人哦！”护士暧昧的说道。
昭木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拿着信封看了看，发现信封正面和背面都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就连一些特殊的记号也没有。
昭木便问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谁？给我的这个信封里有什么？”
护士摇了摇头：“没有，她当时把信封放在我车上就走了。”
“额……这么草率的……”
“怎么了？昭木先生？您是害怕这信封里有什么对您不利的东西吗？”
昭木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没，谢谢你。”
“嗯，不客气。”小护士走了。
昭木却犹豫起来，他之前收到那个牛皮纸袋就已经够奇怪了，现在又有神秘女人给他送来信封，难不成这是某种触发事项？只要他拿到这些东西接下来就会发生……
啧……昭木不敢往下想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然后打开了信封。
结果发现信封里居然是空的，这就很奇怪了？
分明拿走手上的时候是能感觉到信封里有类似书信之类的东西的，可怎么打开后是空的呢？
正想着，昭木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
他好奇的抬起头……结果……
……
“啊！！！”随着一身惨叫，跟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人群惊散开去，保安人员拿着警棍赶过来时发现是一个从高楼坠落的病人。
他面部朝下，肢体已经摔的扭曲……
一名胆大的保安走上去才看清这个坠楼而亡的病人长什么样子……而后。
保安倒吸一口凉气：“不好了，队长，出事了！8楼703病房的那位警官……坠楼身亡了！”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保安抬头看了看病房的位置，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就……就在刚才，他突然从楼上摔了下来……已经死了。”
“什么？！真的死了？”
“嗯……医生已经赶过来了……确认……确认已死亡……”
……
“你最后一次见昭木……是在什么时间。”警察在做笔录。
小护士吓得不轻，她支支吾吾的说了个大概的时间。
“当时他的状态如何？”
“状态？”
“嗯，我是指……精神状态方面的？”
“他……他还和我开玩笑来的。”
“唔……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嗯，这很重要，你是他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只有你清楚他坠楼前的状态。”
护士清楚警官的意思，可她却摇头道：“没有……”
“没有？你确定？”
“嗯……我确定……他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就只是一些很平常的对话。”
“唔……那也请复述一遍。”
“复述？”
“嗯，不记得了？”
“挤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
“哦对了！信封！信封！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士拖我转交一只信封给他！”护士突然想起了很关键的线索。
警官和记录人员都是一震，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警官继续询问，记录的警员已经去找证物搜集科的调查人员核实了。
“哦？那……可以描述一下这个女人以及她拜托你转交的信封吗？”
小护士想了想之后道：“她……额……很高，对，差不多有一米八的个头，不过我没有注意她有没有穿高跟鞋。”
“唔……很高……还有呢？”
“额……她还有一头酒红色的长发！”
“酒红色的长发。”警官一边说一边把重要的线索发现提供给周边的巡查人员。
“嗯！”
“穿着呢？”
“穿着……好像是白色绒线衣搭配黑色的短裙……emmm……对，就是这个打扮。”
“唔……各单位注意，锁定一名可疑人员，女性，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酒红色长发，着白色绒线衣、黑色短裙，如有发现立即报告。”
“收到。”
安排下去后，警官轻声一叹。
护士还是很紧张，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刚实习一个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警官，我……我可以走了吗？我约了男朋友一起吃饭……”
警官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嗯，可以了，不过一定要保持电话畅通，另外……如果还有什么遗漏的，忽然又记起来的，记得打电话告诉我，ok？”
护士听说可以走了，总算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道：“嗯……”
……
方才负责记录的警员回来时正巧碰见泪痕犹在的小护士，他主动让开路，然后走到警官身边道：“没有找到信封。”
警官闻言一皱眉：“信息科那边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目前还没有，不过所有的监控资料都已经调取出来了，剩下的就是逐一排查了。”
“唔……好，那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去高桥家里一趟。”
“嗯，哎对了，无策前辈，那个护士……要不要安排几个便衣人员暗中保护一下？”
小林无策，高桥昭木的老搭档，当年曾一起在正兴自卫队员服役的老战友。
现在看着自己的战友突然就这么走了，小林无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悲凉之感……
“唔……你看着安排吧。”
“是。”
……
根据地址找到高桥昭木的家的时候，小林无策发现这里早就被高桥昭木租出去了，现在住在这里的是一对青年情侣。
重新打听了一下，小林无策方才知道平时高桥昭木都住在他弟弟家里。
……
“咚咚咚。”
风铃声响，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打扰了。”
二楼的高桥胤寺闻声下了楼。
见到小林无策的时候，胤寺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是？”
小林无策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我见门开着，就冒然的进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胤寺没有笑，他的手已经抓住了靠在玄关柜子后的球棒。
“额……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小林无策，高桥昭木的老朋友，请问……这里是他平时居住的地方吗？”
胤寺闻言心底的警惕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提高了一些。
他冷声道：“不是。”
小林无策一愣：“哎？是这样的吗？那……打扰……”
“哎呀，这位不是小林无策先生吗？”楼下的说话声吵醒了二楼的胤寺的母亲。
她一下楼就认出了小林无策。
小林无策也认出了这位厨艺精湛的妇人。
“是的，您最近还好吗？”
“身体还不错，额……您今天怎么突然到访？”
小林无策闻言脸色立马就变得很差，他叹了一声道：“我是来向您传达噩耗的。”
话音刚落，胤寺的母亲手里的念珠就掉在了地上。
胤寺没说话，只一脸平静的看着小林无策。
“请您节哀……昭木君他……一个小时前……坠楼而亡了……”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胤寺的母亲哭了起来。
可胤寺却一滴泪水都没有，他听完这话后就转身上楼去了。
小林无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01330 异端觉醒（一）
时间公元2145年11月21日上午，太阳“消失”后的第312天，此时地表温度已经趋近零下一百摄氏度，除却大洋深处，地球表面已经不存在活物……
地点，中国北京雄安区1号避难所。
“这令人感到陌生而又无趣的文明，在挣扎的边缘逐步跌入深渊……曾几何时，人们讴歌赞颂，认为这注定是一个黄金时代！到如今，这文明却加速冲入谷底……所谓的进步，所谓的教养，似乎与曾经的茹毛饮血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冲出地球，也依然是在宇宙里划船的土著！”牙齿漏风的男人大笑着，说着一切胡言乱语。
陈爽站在门外，看着监视画面中的两个男人。
“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满口胡言乱语，一个在讲故事。”陈爽的副手，李亚林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为了尽快缉拿真凶，整个专案组都在连轴转。
陈爽默默的听着。
“另外，我们还锁定了三个嫌疑人，目前已经成功抓获其中的两人，另有一人下落不明。”李亚林说完把晶体板递过来。
陈爽接过来一看，全都是年龄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甚至其中还包括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漂亮姑娘。
简单的扫了眼这三人的身份信息后，陈爽问道：“清水家那边怎么说？”
“清水让还在第一中轴那边，而清水雅人嘛……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家族里有过一位叫清水幻的。”李亚林苦笑一声后：“我觉得……这条线有点太复杂，咱们绕了远路了。”
听到助手这样的话，陈爽没有发表意见，但她心里却并不认为根据那离奇的故事去查清水幻是绕了远路，相反，那可能才是唯一能查明真相的路。
“那关于高桥胤寺，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李亚林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暂时还没有。”
“唔……那好吧，你继续在这边盯着，有什么新的发现记得及时通知我，另外……如果第一中轴的人要过来接手，你就先拖延着，懂吗？”
李亚林愣了一下，随后正色道：“懂了。”
“嗯。”陈爽拍了拍李亚林的肩膀然后叹了一声道：“亚林啊……”
“嗯？”
“你说……那个高桥胤寺真的还活着吗？”
李亚林皱眉想了想之后道：“我不太确定，不过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确实是个老怪物了。”
陈爽闻言微微一笑：“你说的对，老怪物！”
……
前往清水雅人住处的路上，陈爽开启了一条秘密通讯通道，不一会，就有许多消息涌进来。
首先是关于民众近来状态的。
一百多人遇害且死状惨烈，这件事处理的不好，很容易就会引发一轮恐慌，甚至如果有有心人推波助澜，说不定还会诱发暴乱。
但令陈爽比较意外的是，那些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的“国之勇士”非但没有借题发挥，反而比平时更加老实了。
这对于陈爽这些秩序守护者而言自然是好事，可问题时……为什么呢？
除了这些，陈爽还在关注特勤队遣散重组后的最新动态。
这些之前一直隐姓埋名，以普通人身份存在的后备人员在接手特勤队的工作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
陈爽心底稍安的同时也在借助自己私募的力量暗中调查是否还存在更多类似的“后备人员”。
不过，从她召回的私人力量开始运作至今，尚未有新的发现。
收听完这些汇报后，陈爽关闭了通讯通道，闭上眼开始思考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首先是人员失踪引起巡查人员注意。
而后“国之勇士”暴露，两个关键人物，一个被割喉，一个束手就擒。
虽然从mary 李被抓时，陈爽就有怀疑过她故意落网的意图，但直到她被处死，陈爽也没有新的发现，这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按理说，以陈爽对类似mary 李这样的前特工人员的了解，他们的求生欲是极强的，而且越是到了危险的境地，这种求生欲甚至可以激发其内在潜能。
仅仅是几个催眠瓦斯就能活捉mary 李这样“出名”的前国际特工，陈爽是完全不信的。
不过不信归不信，她却是被抓住了，而且已经被处死了。
这件事基本告一段落……
可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陈爽的上级就突然下令要遣散现有的特勤队成员，同时一大批隐藏于普通民众里的后备人员补充进了特勤队伍。
通过这件事，陈爽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时刻都在被监视着。
对此，陈爽心底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只能尽职尽责的执行命令……直到……陈爽的丈夫突然到访。
这个多年前抛下妻子和孩子，然后跟随一个老道士一样的家伙进山参悟玄奥的男人自从与陈爽离婚后就一直神出鬼没。
陈爽也慢慢习惯了，只是没想到，灾难发生后他居然还可以这般从容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而且出现的时机和目的都颇有些耐人寻味。
在他
的帮助下，陈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诡异的，甚至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那就是曾被法医鉴定为被人割喉致死的邹明极有可能是被人近距离徒手击毙的。
杀他的人到底是谁，陈爽不知道，她丈夫也没有说。
可丈夫却告诉陈爽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这个家伙非同一般，同时他应该算是“友”。
经过以上这些事情后，陈爽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无意中被牵扯进一件比她看到的，想到的更为复杂也更为危险的事件之中。
这时陈爽有三个选择。
第一选择就是什么也不想，顺其自然。这是一般人的想法，也可能是对陈爽最有利的选择。
而除此之外的另外两个选择都有可能让陈爽陷入危险境地。
第二个选择，就是把所有这些事情都汇总整理并形成报告提交上去，恳请组织派遣调查小组进入避难所来解开谜团。这样做的好处是合乎规矩，无论组织接下来怎么做，陈爽都没有错。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当了有心人的陈爽极有可能暴露自己，成为被摆在明处受人算计的“傻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得从多年前陈爽在南极与“国之勇士”那些狂徒交战说起。
当时，陈爽活捉了三名“国之勇士”，并无意中发现他们不但身份特殊，而且武器装备的来源也十分可疑，于是她就把这些发现上报了上去。
没想到，陈爽的这一举动非但没有得到上级的赞赏，反而被自己上司臭骂了一堆。
至于原因……经人点拨后，陈爽才明白，原来问题就出在那批来源可疑的武器装备上。
今次在避难所里发现的这些“国之勇士”也和当年一样私藏了不少来源不明的武器装备，考虑到民众安危，陈爽自然要尽可能的把它们全部收缴上来，并逐一排查，清理隐患。
可在报告中，陈爽却故意回避了这些武器装备的来源问题，甚至直接把这些东西能够进入基地的疏忽之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若在过去的陈爽看来，这么做一是不负责任，二是纯粹脑子发热给自己找麻烦。
结果没想到的是，上级看了报告后，非但没有就陈爽自己提到的疏忽之责给以她相应的处罚，反而认为她办事迅速且牢靠，这件事处理的也是既及时又到位，值得表扬。
通过这件事，陈爽更加觉得事情不一般。
同时她也清楚了，如果自己把所有这些发现整理汇报上去，很有可能是她被一纸文书撤职，而事情不了了之。
所以第二个选择是陈爽首先放弃的选择。
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置若罔闻又有违陈爽认真负责的正义天性，所以她决定按照第三个选择来秘密部署。
这第三个选择说来有点赌的成分，而且危险程度比前两个选择有过之而无不及。
首先，陈爽几乎是“明目张胆”的“秘密”的把已经遣散的人员全都召回，并以私人名义给他们交代了新的任务。
虽然这些人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装备，可他们依然是最优秀的士兵，就算是没有武器装备，被集中形成组织还是很有能量的。
陈爽此举可以说是已经严重违规，甚至违法！
但她就是要试探一下，试探谁？
自然是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的上级组织。
而就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上级是默许了陈爽的举动，又或者说……陈爽虽然私募了自己的力量，却并没有做出出格之举，上级目前还在观察，并不打算急于出手整肃。
陈爽也心知肚明，同时她私募力量也确实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或者搞什么报复性的破坏。
她把这些已经被遣散的人找回来目的就是为了继续查“邹明”的死因，或者说……她要搞清楚mary 李为什么甘愿被活捉！“国之勇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一片安定之下是否还存在更大的隐患！
这才是陈爽的目的。
可令陈爽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刚刚打定主意，并付诸行动，一宗大案就发生了。
本案是灾难发生以来，中国大陆范围内所有避难所里最严重的的一起连环杀人案！
穷凶极恶的歹徒利用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怖作案手法残忍的杀害了一百三十七名无辜平民，并且行凶者还将所有受害者的尸体肢解并摆成了意义不明的图形。
本案在侦查阶段中遇到的挑战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首先摆在陈爽面前的就有三个难题。
第一，凶手为什么选择在开工前的两个小时行凶，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残忍的杀害一百三十七名平民的，而且？他甚至还有时间把这些无辜受害者肢解并摆成图形？
这在理论模型上是不可能的。
关于这一点，调查组的其他调查人员和陈爽有着相同的疑惑。
后经现场勘查和刑侦学推演，陈爽所负责的调查组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多人参与的恶性恐怖袭击事件，案犯绝不会只有一人，就算所有死者都是被人勒死的，所有的受害者尸体也都被按照统一的方式肢解
，在时间上也不能认定这是一人作案。
虽然这样的结论听起来傻乎乎的，要给老百姓听了，怕会说成是废话……
但陈爽等人给出这样的结论却是经过科学而严谨的调查研究和讨论的。
因为这一百三十七人的死……实在是死的太过相似了……
除了尸体被肢解后摆成的图形不同，其他的……包括多处现场发现的可疑肉屑dna比对……所有一百三十七具尸体被肢解时的黄金分割比例在内的多个证据都表明他们就像是被机器统一处理过的羔羊一样“整齐划一”。
第一个难题出现后，调查组还没有完全找出答案，第二个难题就出现了。
如果说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性犯罪，甚至可以将其更进一步升级为恐怖袭击的话。
那么这样一个秘密组织是如何做到从预谋到部署到执行杀戮计划，整个过程都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的？
就算是不搞刑侦，大多数人也都知道想要破案就需要线索和证据。
而在杀人这样的刑事案件中，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手法、作案动机以及作案工具等都是必须要关注的点。
现在，作案时间、地点、手法都已经明确了，可是作案工具和动机却迟迟没有线索。
就算尸检报告写的再怎么确切，找不到作案工具就是找不到……这不是通过文字形容就能含糊过去的。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
作案动机。
这是陈爽进来最为烦心的事情。
……
“现在最有可能参与这起组织作案的两名嫌疑人已经被抓获，但从他们的口供中，目前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收获。”调查组的副组长是1号避难所公共安全管理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张烨楠。
他清了清嗓子后把两名嫌疑人的身份信息投影在会议室中心。
“樊季龙，男，2110年3月1日生，公民序列号xxxxxx。”简要说明了一号嫌疑人的身份信息后，张烨楠看了看众人道：“这位就是那个讲故事的，从他口中我们得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线索，比如……在距今一个多世纪以前的日本京都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而且……根据他的故事，有两个重要人物牵扯其中，一个是高桥胤寺，一个是……”张烨楠说道第二个人的时候没有说下去。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发问。
“我们在得到这些线索后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日本正兴政府的相关负责人员，但可惜的是……所有存档于日本京都的刑侦案卷早已丢失，而那些存在于档案库中的备份数据则被放在了已经沦陷的新东京市望野生态区1号避难所的核心数据库里。”
听到这，会议室里出现了小声的议论。
陈爽也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巧合了。
张烨楠咳嗽了一声，会议室恢复了安静。
“嗯哼……我知道这有点太巧了，不过这确实是一条线索，我们也已经委托我们在新东京市望野生态区04号避难所的同仁前往01号避难所寻找这些关键的备份数据。”
陈爽闻言问了一句：“张大队，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请说。”
“我仔细的看过这个叫樊季龙的犯罪嫌疑人的简历，他在涉嫌犯罪被捕之前一直在远离案发地的区域工作，就算当晚他有提前下班并去向不明的情况，也不意味他就是参与者，而目前之所以将他作为嫌疑人进行传唤接受调查，完全是因为他个人主动投案，并且闯入案发现场破坏了一具受害者的遗体，这……您不觉得既不和规矩，而且还有些可疑吗？”
此语一出，会场再次嘈杂起来。
有一部分人和陈爽一样抱有同样的想法，但也有一些人认为陈爽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合不合规矩的事情，在他们看来，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不能因为没有直接证明证明樊季龙不是惨案参与者他就不应该被关起来接受二十四小时的刑讯。
眼看争论愈演愈烈。
张烨楠敲了敲桌子道：“行了，都别吵吵了，这个时候是争论这些事的时候吗？”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
陈爽略有些尴尬，她看了眼众人后道：“各位，我的意思是……”
“陈大队的意思是，这个樊季龙主动投案来给我们讲故事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这一点值得深思！更应该谨慎对待！陈队长，我说的……对不对？”张烨楠抢了陈爽的话。
陈爽感激一笑，点头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嗯，我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张烨楠说着起身走动起来，他一边走一边点上一支烟道：“这个樊季龙进入避难所之前是一家搞二手车交易的上市公司的高管，一年的收入就算只看明面的话也是在座各位的十倍不止……而且，我还听说，灾难发生后他就倾尽所有把家人安顿在了海南3号避难所，自己则选择留在北京这边，并主动申请成为资源回收员……这样一个爱家又仁义的好男人突然投案说自己杀了人，还给我们讲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故事……各位……好好想想……”
01331 异端觉醒（二）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张烨楠的这一番话确实引人深思。
过了好一会，坐在陈爽对面的刑事犯罪心理学教授姜鹤率先打破宁静道：“张队，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某种邪教仪式？”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集中到姜鹤那边。
张烨楠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姜教授，您认为，这次事件是邪教组织所为？”
姜鹤点了点头道：“是的，从目前的案情来看，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认定这是一起有组有预谋的恶性恐怖袭击事件，而更进一步来说的话……通过这一百三十七人的尸体摆成的图形，我和我的团队初步判断这极有可能与一个极为古老的神秘宗教仪式有关，而这一百三十七人只是仪式的开始部分，后续还有可能会发生更恶劣的事情。”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众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张烨楠也不笑了，他皱眉道：“姜教授，您的意思是……接下来那些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姜鹤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的。”
“啊？不会吧，姜教授，您可别吓唬我啊，这才刚死了一百多三多口子，我这边安抚工作还一团麻呢，又来？”负责案件后续抚恤工作的后勤部负责人顿时哀嚎一声。
姜鹤看了他一眼后安慰道：“老郑，我这也只是推测，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能尽早破案，将真凶绳之以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哎……老姜啊老姜，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折腾我呢……”后勤部负责人郑唯义是真的想哭了。
张烨楠问道：“可以说说您的依据吗？姜教授？”
“可以。”姜鹤说着将自己整理好的报告投影到会议室中心。
看到那一百三十七具尸体摆成的各种图形，陈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负责会议记录的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昏过去……
“这些照片，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都看过没有，但我个人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十几遍，然后我联系了第一中轴的语言学家、考古学家和神秘学家，然后他们帮我将这些尸体摆成的图形重新整理并翻译成了一句话。”姜鹤说着将尸体的照片隐去，只保留下它们构成的图形，然后将这些图形打乱重组，并标注了翻译内容。
“混沌、重组、秩序、亚辛和图拉雅。”姜鹤读出了翻译内容里的词组。
会场上，大部人都不明所以，包括陈爽和张烨楠。
“解释一下？姜教授？”
姜鹤点了点头道：“以上这些词组是由第一中轴方面的语言学专家和古神学专家翻译出来的，其中混沌、重组和秩序三个词我就不多做解释了，应该是与明面意义相同，但这个亚辛和图拉雅就比较难以理解了。”
众人点点头。
姜鹤起身道：“根据古神学专家和神秘学专家的研究分析，亚辛指的应该是神学概念中的‘起源之主’的意思，而亚辛圣堂就是供奉这位古老神明的地方。”
“哦……”张烨楠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是不是说，咱们这避难所里有这个什么亚辛邪教的教徒啊？”
姜鹤却摇了摇头道：“不不不，张队，您先听我说完。”
“哦，抱歉，您说。”
“根据古神学专家的考证，亚辛一词并非起源自人类文明，又或者说……亚辛只是我们人类对这个古老而神秘的教派的一种称呼，也就是说……”
“停！”姜鹤教授正说得尽兴的时候，陈爽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发言。
众人也都正听的认证，闻声都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爽。
姜鹤更是面露愠色。
“陈大队？您……有话要说？”但姜鹤还是耐住性子问了一句。
陈爽此时已经把姜鹤的报告看的七七八八了……要说这位姜教授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能请的动第一中轴里那些老古董，甚至一些陈爽听都没听说过的古神学和神秘学教授也被他拉进了调查团队。
可是……从这篇长达一万三千字的报告来看，虽然姜鹤一番苦心确实挖出了这冰山的一角，但对于整体案件的侦破来说却好像并无助益，甚至还有点拖累整体侦破节奏的意思。
所以陈爽不等姜鹤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并笑着道：“姜教授，您的报告我已经看完了，不得不说，您真是用心了。”
姜鹤确是一愣，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爽道：“这……这才几分钟啊？陈大队您就看完了？”
陈爽微微一笑：“是的，我打小就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一万三千字的报告，我看了三分钟已经算是很慢的了。”
“这……”姜教授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哎，小陈，说正题。”张烨楠道。
“嗯，姜教授，冒然打断您的发言属实不礼貌，我先给您道个歉。”
姜鹤已经坐下了，他并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有点不太高兴。
“没……没事，陈队您说吧。”
陈爽歉意一笑，跟着起身道：“方才，我看了姜教授的报告，说实在的，真的很长见识，但是从头至尾我没有找到对本案侦破有所助益的地方，甚
至可以说……有些跑题了。”
这话说的可有点严重了，但姜鹤只是平静的摘了眼镜自顾自的擦拭起来。
陈爽看了他一眼后继续道：“的确，从刑侦学来说，分析犯罪分子的犯罪动机或者犯罪意图对案件的侦破来说大有帮助，可本案非同寻常，已经不能单纯的将它认定为一起……杀人案来看待。”
张烨楠听到这多看了陈爽一眼，然后叹了一声问道：“小陈，那你觉得……姜教授提到的邪教仪式，有没有可能存在？”
陈爽点了点头道：“不是有可能，而是大有可能。”
听闻此言，众人有些不解了，心道：‘既然你自己都觉得有可能，那你刚才那一番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姜鹤也笑了：“陈队长，您这话我就属实有些听不懂了……”
“嗯？”
“您方才先说我的报告于案件侦破无用，现在又说这就是邪教组织的预谋性犯罪，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姜鹤看似平静，可真让他抓到小尾巴，那也是一点情面不留。
陈爽却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解释道：“确实听着很矛盾，可所有这些基于第一中轴专家团队的分析研究报告形成的结论于案件侦破本身确实暂无帮助，甚至可以说，这应该是后续工作，而不是当务之急。”
姜鹤一听这话反而更不高兴了：“陈大队，咱们都是搞刑侦的，就算您以前不是这个专业的，也应该清楚，犯罪分子的犯罪行为动机对于案件侦破意义有多重，可您刚才那一番话却好像觉得搞清楚犯罪分子的犯罪行为动机纯粹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这可不专业啊。”
会议室中的其他各位闻言纷纷点点头。
这确实不够专业。
陈爽自己当然也清楚，可她必须打断姜鹤的话，至于原因……
张烨楠一直在默默听着两人对话，期间还会时不时的关注陈爽的表情神态。
在看到陈爽并未因为姜鹤的话而生气时，张烨楠终于是看出端倪了。
他清了清喉咙道：“那个，都安静一下，我想小陈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另外，姜教授您平时也是知道小陈的为人的，她可不是那种惯于以下犯上，叛逆不道的人，所以……且听她说完再作评论。”
这话一出口，会场安静了不少，可那位姜教授一开始小火苗却彻底燃烧起来。
他哼了一声道：“张队，我知道陈队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可现在大家都是在一个会场讨论问题的，你这么拉偏架，可就不道义了。”
说罢姜鹤不等张烨楠说话就愤然离场了。
这下陈爽有些尴尬了，她看着姜鹤带着助手离开，想挽留却留不住。
等到姜鹤走了，张烨楠不禁失笑一叹：“哎，算了算了，都回去忙吧，别把时间浪费在会议上了。”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可总负责人发话了，大家也就只好散去。
陈爽没动，她老老实实的坐在位子上，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起身道：“张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张烨楠看了她一眼后道：“坐下。”
陈爽没坐。
“啧……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啊？我的话也不听了？”
陈爽这才坐下来，但那表情像是受了委屈。
张烨楠看乐了，他问道：“怎么了这是？我刚才不该帮你？”
陈爽叹了一声后道：“哥啊！你可长点心吧，你当着那么多人面护着我，这不是让姜教授下不来台吗？再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断姜教授吗？”
张烨楠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而后笑着问道：“为啥？”
“因为他查的太深了！”陈爽压低了声音。
张烨楠闻言也是脸色一正：“怎么说？”
“姜教授的报告我看了，内容大都是干货，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调查的东西极有可能与南极的‘死海悲门’有关。”
张烨楠一挑眉：“你确定？”
陈爽不是在说笑，她确实察觉出了危险，所以才强行打断了姜教授的发言。
“嗯，而且……这件事已经让第一中轴那边的人知道了，所以，我估计很快上边就会派人下来，到时候……知道的越多，怕是越危险，也越不利于查明真相。”陈爽此言此举并非明哲保身，相反，在这个位置上呆久了，她更懂得如何爱惜羽翼，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张烨楠懂了，他点了点头后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查案啊，继续查就是了。”
“嗯？”
“额，我的意思是，面上的工作当然要继续，但里头的事情我们也得提前做准备了，不然等到上头来人了，这件事怕又是要和当年那一船人一样，不了了之了。”
说道一船人，张烨楠瞳孔放大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后叹声道：“哎，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哪像咱们当年那会，就只知道埋头干活，现在可好了……”
陈爽闻言也是苦笑一声，她握住张烨楠的手道：“哥，这件事你就放心
交给我吧，你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绝对不会牵连到你和嫂子。”
张烨楠闻言却皱起眉头：“怎么个意思？你觉得你哥我像是怕事的主吗？”
陈爽笑了：“哥，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离这里头的事越远，将来真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就越能发挥作用，可要是你和我一起陷进去了，咱俩到时候谁也指望不上谁了啊。”
张烨楠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干笑两声：“也对……那……好吧，今天我就权当什么也没听到，你打算怎么做也不必和我说，只是哥提醒你一句，有些事不是做的脏它的初衷就是坏的，毕竟咱们站的地方低，看不了太远。”
这一句话倒是真的提醒了陈爽，她微微一怔，而后认真点头道：“嗯，知道了。”
……
不知不觉就到了清水雅人的住处。
早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陈爽验证了身份就直接进屋了。
可是喊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
四处找了找，也没看到雅人和夏目的影子。
陈爽就有点纳闷了。
“哎？这俩人去哪了？”
……
海风习习，真的很难想象，在这幽深的地下世界中也能看到大海。
当然，所有这些都不是现实，而是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拟态视界概念环境再造系统。
长宽高均为五平方米的空间里，轮椅上的夏目和清水雅人只体验了十分钟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当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星空闪烁，海风逐渐平静，这个名为“日落”的体验mod也走向了结尾。
舱体打开。
雅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但看到门外的技术人员搓着手一脸期待的表情时，雅人深呼吸一次，然后推着夏目走出了体验舱。
“怎么样？雅人小姐？这套设备是不是给您一种身临其境之感？”项目负责人小林木暮一脸期待的看着雅人。
雅人却深深一叹，没有说话。
小林木暮顿时紧张起来，他问道：“怎么了？雅人小姐？是不是体验很差？还是您的身体不舒服？”
雅人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小林木暮更紧张了，他又问道：“那……那是怎么了？雅人小姐？您说话呀？”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夏目笑着开口道：“我想雅人这声叹是感叹体验时间太短了。”
小林木暮一愣，随后呆呆的看着清水雅人：“真的是这样吗？雅人小姐？”
雅人点了点头，噘着嘴，很是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只有十分钟啊？也太短了！”
小林木暮又是一愣，不过随后就明白了，他高兴的手舞足蹈，然后笑着道：“雅人小姐，您放心，过几天我专门为您准备一个特别体验项目，届时一定让您满意。”
雅人眼睛亮了，她高兴了：“真哒？你可不要骗我啊！”
小林木暮挠着头笑道：“哈哈，当然啦，您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我当然首先要让您满意才是。”
“嗯！这话还是蛮中听的！那好吧，我很期待哦。”
“嗯，那……雅人小姐您自便，我去和技术部门的人员再沟通一下。”
“嗯，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了。”
“好的，您慢走。”
……
回去的路上，雅人感叹道：“以前第一次听说有意识上载的虚拟现实服务的时候还觉得很可怕，结果没想到头一次体验就这么的……这么的……”
“不可思议是吧？”夏目笑着道。
“差不多吧。”雅人笑了笑，她看到对面有运输车过来，急忙推着夏目躲到一边。
轰鸣的车辆驶过，留下呛人的尾气。
雅人掩着鼻子咳嗽了一声道：“真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夏目看着运输车走远，然后又看了看头顶如巨树枝干般层叠向上的各种通道网络道：“不清楚，不过我想……如果大家都能幸存下来，说不定看到的太阳会比以前更明亮一些。”
“更明亮……哦？你指大家会变得比以前更温柔，更懂得珍惜了是吗？”
“差不多吧。”夏目学着雅人的口气说道。
雅人笑了，她推着夏目继续往前走，两人穿过机械工坊，回到了r区。
在检验关口，远远的，夏目和雅人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陈爽。
陈爽也看到了他们，在确认这两位安好后，陈爽总算是放心了，她急忙挥了挥手。
雅人看到陈爽后也向她挥了挥手，跟着小声对夏目道：“你说……这个陈大队长赖在我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目平静的看着远处的陈爽，沉吟一阵后才回答道：“也许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呢？”
“哎？喜欢我？我可是女孩子哎！”雅人想歪了。
夏目噗嗤一声乐了：“那也没什么啊，不过我想陈大队应该不是百合。”
“是也不行啊，我可还是期待着能够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正常家庭的。”雅人突然认真起来，这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01332 异端觉醒（三）
今天是陈爽下厨，所以夏目和雅人可以惬意的躺在沙发上看着老电影。
等到饭菜都上了桌，陈爽就像家里的大人似的直接走过来把投影仪给关了，完全不管夏目和雅人会不会不高兴。
“吃饭了。”
“哦……”
饭桌上的气氛也很微妙。
要说这三人像一家人吧，可他们三个年龄相差的也不并不多。
尤其是夏目坐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时候，大有一种修罗场的感觉。不过夏目倒还好，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安静的吃饭。
雅人也比平时安静不少，所以一顿饭吃下来，就只有陈爽说了两句有的没的，其他的就全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完了饭，雅人负责收拾，陈爽则推着夏目去了阳台。
按照最近这段时间的习惯，夏目会在饭后开始画画，而陈爽则会在他身旁不远处一边撸猫一边看书。
那只清水让通过多方途径找来的蓝短最近都快被陈爽给rua秃了。
不过今天夏目到了阳台后却连画笔都懒得碰。
陈爽倒不是很在意，她最近除了查案子，剩下的时间就是躲到雅人这边看书，而且已经看了好几本了，且全都是比较晦涩难懂的那种小众书籍。
夏目曾好奇过一次，结果只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
现在陈爽正在读的是一个多世纪前著名作家游格格写的《时间记忆》，这本书夏目以前也读过，写的是作者自己在聆听宇宙声音后脑内的各种想法，内容比较杂乱，甚至可以说毫无头绪，所以即便是在游格格凭着自己那本《自由觉悟》名声大噪后，她的这本《时间记忆》也没有多少人真的能用心的读完。
可陈爽最近却迷上了，甚至吃饭的时候也不管夏目和雅人是不是也喜欢就一个人在那兴致颇高的说自己的读后感。
起初夏目是挺讨厌陈爽这种行为的，但是不知怎的，可能真的是夏目并没有完全读懂《时间记忆》这本书，又或者说是陈爽她天生有说相声的天赋，总之夏目和雅人听着听着反而着迷了。
以至于最近夏目连作画的时候都会想到陈爽说的那些读后感。
尤其是她最近读到了《时间记忆》的第五部分，这一部分中作者写到了资源与智慧之战最终导致了人类赖以生存的脆弱生态系统大崩溃，最终无一生还。
看似是陈词滥调，可经过陈爽的解读，夏目发现，原作者想要表达的并不是讽刺和殷切的期盼，而是一种上升思维的冷眼旁观。
而这种冷眼旁观的思维态度最近一直在困扰着夏目，让他寝食难安，甚至于连静下心画一幅画的心情都没有了。
再加上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夏目总觉得陈爽话里有话。
所以在背对着陈爽沉思了许久后，夏目问道：“陈队，你……”
“叫爽姐，什么陈队，那么生分。”陈爽头都没抬，但感觉特潇洒。
夏目苦笑一声：“爽姐。”
“嗯，怎么了？”陈爽放下书问道。
“你说……如果再过一段时间太阳照常升起了，咱们这世界……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夏目问。
陈爽闻言后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笑了一下道：“这问题可就深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夏目转过身道：“就简单聊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呗。”
陈爽明白了，她点点头然后沉吟一阵后道：“要说变化吗……肯定是有的啊。”
“比如？”
“据我估计，就算是太阳真能按照第一中轴计算的那样在失踪四百多天后再次升起，这全世界至少得死一半人。”陈爽是话家常的语气，可她说的这话可就太沉重了。
夏目一皱眉：“嘶？真的假的？商老爷子不是说全球最多死亡一千万人吗？”
陈爽呵呵一笑，跟着摆了几组数据：“你看，灾难发生前咱们全球人口总数大概是三十五亿的样子，然后灾难发生初期新美联发生了几次暴动，就算只按官方数据也死了好几万人，这几万人和三十五亿比起来是不算什么，但是正因为这几万人的死亡直接导致新美联未能按照计划完成他们的避难所建设，所以最初在全球规划的五百七十五座避难所最终只完成了40%，而这40%里还得去掉新东京市望野生态区那三座……这样一看，就算现在已经进入避难所的大家都能挺过去，将来太阳生气时，那也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啊。”
听完陈爽这一番话，夏目那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有时候有些事明明就发生在身边，可你不细想它，也就无所谓了，可一旦静下心来思考，就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那这一次……我们算是……元气大伤？”
“何止是元气大伤，搞不好可能会世界末日的。”陈爽说道。
“嗯？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灾难在等着我们？”
“灾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啊。”
“人心……”夏目仔细琢磨着陈爽这句话的意味。
陈爽见状神秘一笑，起身道：“好了，不聊了，我晚上还要加班，就不陪你们俩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最近外头乱，在真凶落网之前，可千万别乱走动了。”
夏目回过
神来惊讶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
“嗯，凶手一天不落网，大家就一天不得安宁，走了。”陈爽说着就走了。
雅人刚洗好水果端过来，看到陈爽要走也挺惊讶的。
“爽姐要回去了？”
“嗯，还有工作要做。”陈爽说着拿起一粒葡萄丢进嘴里结果被酸到表情扭曲：“哎呀！好酸！”
……
回到特勤大队指挥中心，陈爽刚脱掉外衣就看到李亚林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队长，新发现。”李亚林是压低声音说的。
陈爽一皱眉，转身进了办公室。
李亚林也跟进去。
锁上门，关掉了监控器，李亚林拿出晶体板递给陈爽。
陈爽接过来一看，是一段三分钟左右的监控录像备份。
视频似乎被做过后处理，显得很模糊，陈爽很难看清视频中人的样子。
但周围环境还算比较清晰，单从画面看，这个人正在沿着一个维修通道的楼梯向上移动。
“这什么？”
“神秘人1号。”李亚林道。
“什么？”
“额……这是我给取的名字。”李亚林指着画面中的那个人影道：“他在所有犯罪现场附近都有出现过，非常可疑。”
“哦？那不应该算是嫌疑人吗？怎么叫神秘人了？”
李亚林解释道：“您往下看。”
陈爽继续往下看。
画面中那个神秘人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从容，他在来到维修通道顶部后面对错综复杂的维修网络，这个人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选了一个方向走了进去。
要知道，能够容纳百万人口的避难所其设计是相当之复杂的。
像这种用于检修维护的通道网络就算是有着丰富维修经验的老工人时常也会迷路，可这个人却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去哪。
画面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出现了衔接中断，一部分画面是缺失的。
陈爽耐心的看着。
一直等到视频马上就要结束了，画面中的男人在一个转角消失后，下一秒再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手里居然多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看到这一幕，陈爽心里一震。
“就是这里，队长，您看到他手里那把匕首了吗？”
陈爽点点头，然后疑惑的问李亚林：“这又能说明什么？”
李亚林立马贴到陈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陈爽脸色一变，跟着冷声道：“去看看。”
……
一个多小时后，经过一百多人的努力，总算是根据视频上的内容提示找到了那个男人带着匕首离开的地方。
同样的维修工具间，但却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陈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管道四四方方，表面都附着着水滴，环境温度也保持在二十五摄氏度左右，属于湿热环境。
李亚林捂着鼻子对手下人道：“打开。”
两个特勤队员立即上前打算用撬棍强行开启已经扭曲变形的工具间。
陈爽默默的看着，忽然她抬手道：“停。”
眼看着就要成功的特勤队员闻言一愣，差点闪了腰。
众人都疑惑的看向陈爽。
陈爽用鼻子在空气里闻了闻，然后问李亚林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香味？”
捂着鼻子的李亚林皱眉道：“香味？哪有啊，这地方臭死了。”
然而陈爽却皱眉摇了摇头：“不对，确实有香味，你们几个有没有闻到。”
结果在场的其他十一名特勤队员也一样摇了摇头。
这下陈爽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在手上，袖子上，胳膊上都仔细的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可空气中却的的确确有一股子越来越浓烈的香味。
正在陈爽纳闷的时候，李亚林开口道：“哎！我也闻到了！确实有股香味！好像是兰花香！”
陈爽一愣，转头看向李亚林的时候不禁背脊一寒。
只见几秒前还是个大高个帅小伙的李亚林此时却肤色苍白，五官全无，变成了一个瘦削可怖的怪物。
下意识的陈爽拔出了武器对准了李亚林并说道：“你是谁？”
李亚林突然被自己上司拿枪指着先是一惊，随后急忙举起双手道：“啊？！我？我是亚林啊！队长你？……”
“砰！”
没等李亚林说完，陈爽手中的枪已经开火了。
近距离的击发，还是在对方束手就擒的情况下，陈爽完成了精准一击。
李亚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最崇拜的前辈的枪口下。
国产点44型高爆贯穿弹轻而易举的就击穿了李亚林的眉心，随后子弹在他颅腔内被引爆，跟着李亚林的后脑壳被掀开，血浆混着肉末肆意横飞。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傻了！
在李亚林倒下后，特勤队员们还没回过神来，陈爽的枪口就转向了其他人并扣动了扳机。
当一名特勤队员被两枪击毙，终于其他特勤队员开始了反击，他们举起枪口对准了陈爽就打出了电击弹。
这种非致命特殊弹药仅一发就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瞬间倒地，何况是十几发一起命中。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人无法接受。
只见连中七枪的陈爽身上电弧闪烁，衣服都烧起来了，可她却忽然不觉，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在特勤队员们疏忽大意的瞬间又用手枪击毙一人。
眼看情况彻底失控，特勤队员们也不管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他们的上司了，全都换上了正常的子弹准备将失控的陈爽击毙。
然而陈爽对危险的嗅觉极其敏感，她在弹匣打空后一把扯掉上衣露出内衬的贴身战斗防护服，一个前滚翻就躲开了特勤队员的一轮齐射。
特勤队员们紧跟而上。
可万没想到陈爽根本没有逃走，她一个前滚翻进入特勤队员们的射击盲区后立即更换弹匣，并从腿上取下三枚金色圆球状的追踪感应雷丢了出去。
特勤队员的人数优势这时候反而成了灾难。
内置高爆核心的追踪感应雷一直都是步兵的噩梦，尤其是这种巷战，更是噩梦中的噩梦。
在第一名特勤队员发现陈爽并未逃走时，他的本能反应是抬起手臂打开防护盾，可陈爽的枪口瞄准的是他的大腿。
一发子弹命中腿部后，这名特勤队员身子一晃，头部就暴露出来，陈爽立马抬起枪头又是一枪，然后又一名特勤队员倒下了。
后边的特勤队员还没反应过来，三枚追踪感应雷也被引爆，爆炸并没有带起多么大的火焰，可是无形的冲击却在瞬间血肉横飞。
十一名特勤队员转眼间就只剩下六人。
陈爽接连得手并没有在原地停留，也没有打算拿手枪去和特勤队员们的自动步枪对抗。
她转身跑进了维修通道更深处，在遇到第一个转角时把又把三枚感应雷布置在了隐蔽处。
幸存的六名特勤队员在接连失利后也有点慌神了。
好在这六人中还有人比较冷静，他首先通知了指挥部那边，然后和其他五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暂时不去追击陈爽，转而在这里建立防线，等待支援。
这是最为理智的应对策略……毕竟敌暗我明，面对错综复杂的维修通道，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另一边，逃进通道更深处的陈爽在确定没有追兵后也停了下来。
她缓了缓，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臂上和腿上的伤。
刚才那一轮齐射虽然大部分都被陈爽躲掉了，可还是有两枚子弹打在了她身上，一枚击中了她左边肩头，另一枚则击中了她的右腿。
现在两处伤口都还在流血，陈爽强忍着痛从身后取出急救包先给自己止了血。
处理的七七八八了，陈爽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迷路了。
错综复杂的维修通道虽然有特殊的编码作为指引，只要有正确的指引编码就可以顺利的走出去。
可现在，陈爽面前的四个入口却好像都是无底的深渊，往哪走都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陈爽竟不知该如何自救了。
她相联系总部请求支援，可是刚才被电击子弹击中身体的时候身上的通讯设备全都报销了，所以总部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难道我今天注定要死在这不成？’陈爽苦笑一声后眼神忽然坚定起来，她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更深处走去。
……
两个小时后，张烨楠的人找到了幸存的五名特勤队员。
此时这五人精神状态都极为不好，而且一个个好像还有点精神恍惚，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看着被抬走的，已经冰冷的李亚林的尸体，张烨楠的表情真是差到了极点。
这才过了多久……上一个案子还没有找出真凶，这边又损失了好几人，关键是作为特a级指挥官的陈爽也下落不明，张烨楠真是快要疯了。
现场清理干净后，张烨楠让人打开了那间散发着恶臭的维修工具间。
然后，众人都惊呆了。
只见维修间内立着两句赤身**的尸体，他们彼此拥抱，交颈而立，浑身上下苍白如纸，看上去就像是两尊雕塑。
而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他们的头颅变成了花盆，一株诡异的白色花木挂满了晶莹的水珠。
张烨楠皱起眉，走近一点后发现这两人脖子上都留有明显的痕迹，想来应该是死于内伤。
一旁正准备着的法医看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
“张队……这……这是什花啊？好香啊！”一个离得比较近的手下一边呆呆的看着工具间里的尸体一边着了魔般探出手。
张烨楠见状立马喝道：“干嘛呢！”
这一吼用了不少气力。
那手下被吓到了，也清醒了，他身体一颤，急忙收回手。
张烨楠清了清喉咙后用鼻子闻了闻，结果眉头立马锁紧：“香？香个屁香！这他么都烂了！”
那手下闻言后又闻了闻，果然，哪里有什么香味，空气里只有尸体腐烂后留下的恶臭而已。
“恶……好臭好臭……”
“嘁……”张烨楠白了他一眼，然后深深一叹道：“叫专家组过来，另外，在这周围建立防线，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进来！”
“是！”
01333 特别篇 我们将何去何从
宇宙的最终命运是什么呢？
地球还会存在吗？
到那时候，人类又在哪里？
从此刻，跟随我一起展望……
100年后，人工智能领域取得阶段性成果，现有工作中的90%将会被人工智能取代，在不就的将来，那些重复性的，可以被程式化的工作都将不再由人来负责。
200年后，全球人口锐减，可能只剩下不足二十亿人，由于人工智能的巅峰时期到来，人类不禁开始思考，当数据比我们自身更了解我们自己的时候，人类作为人工智能的创造者，究竟是一种生物数据处理终端，还是有更高贵的优越性。
500年后，第一位超级人类诞生，他不再有复杂的情感，对待万事万物都是“冷眼旁观”。
1000年后，由于语言的更新和快速发展，世界各国将没有一句话能够被完整的保留下来，此时人类文明已然完成全新的蜕变。
2000年后，由于地球磁场发生反转，太阳辐射将直达地表，人类曾仰赖于地球磁场的工具都将陷入瘫痪，飞机、地铁之类的交通系统都将逐步瘫痪。
5000年后，全球平均温度将要比现在上升约8摄氏度，人类进入逃亡时代，第一位超级人类留下的指引信标将作为人类文明火种传递的唯一希望被寄予厚望。
同时，由于气温升高，南北极冰盖将完全融化，海平面将上升六米，届时全球各地的沿海城市都将遭到严重的海啸侵袭。不过不用担心，早在逃亡时代开始之前，人类就已经预见了全球生态系统大崩溃的到来，所以此时就算沿海地区被彻底吞没，于人类而言也在意料之中。
1万年后，参宿二爆发为超新星，而爆炸过程中所产生的电磁辐射届时将照亮整个银河系。最后一批离开银河系的人类舰队将有幸见证这一刻，并在无尽的光辉照耀下大概率迷失在星系的边缘地带。
2万年后，曾满载期待的旅行者一号，在经历了漫长的孤独之旅后，终于成功抵达下一颗恒星附近，然而此时它的使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5万年后，受全球气温逐渐升高的影响，亚马逊河流将逐渐干涸，甚至连尼亚加拉大瀑布也将彻底消失，地球上的大部分区域都将面临严重的干旱和粮食短缺。好在此时地球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类在活动，但作为最后的守望者，他们将见证人类地球文明时代的终结。
10万年后，全球渐冰期结束，全球范围内温度迅速降低，就算太阳依然存在，地球也将会自我冷藏进入一个全新的冰河时代。
这将成为人类文明自诞生以来所面临的的最大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灾难，因此人类的地球文明时代基本宣告终结。
30万年后，来自宇宙深处的陨石撞上地球，地壳结构遭到严重破坏，超级火山接连喷饭，地球已经不再人类的家园。
50万年后，如果此时地球上仍有幸存者的话，那么当他仰望星空，他会发现，此时的星空与久远的过去记载中的星空截然不同。
那是因为太阳系一直在围绕着银河系做公转运动。
100万年后，人类登月时在月球上留下的足迹将彻底消失，地球上所有人类建筑基本全部风华，只有例如胡夫金字塔或拉什莫尔山这样的大型石材建筑才有可能被保存下来。
这或许将是人类存在的最后证明。
500万年后，如果人类依然存在的话，受y染色体的不断退化的影响，地球上将不再存在男性。这意味着，人类的末日时钟终于敲响。
1000万年后，宇宙中的伽马射线暴将迎来一次大爆发，具有极强杀伤力的射线将直达地表，地球上仅存的生命也将彻底消失。
此时人类在逃亡时代出发的第一支星域舰队将抵达他们的目的地，然而这支舰队却早已成为了宇宙中的亡者残骸，曾经充满期待的新殖民地也可能早已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那希望中的第一抹光，就此消散。
5000万年后，来自火星的卫星：火卫一降分裂出火星环，而土星环却将彻底消失。
一亿年后，来自宇宙深处的小行星撞上地球，各大洲开始移动并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超级大陆。
五亿年以后，迷失的逃亡舰队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穿过虫洞抵达了未知星域，并在那里降落，新的文明悄然点亮。
而与此同时，作为人类母星的地球，南极洲将彻底消失，海平面上升75米，非洲大陆与亚欧大陆的合并将创造出新的世界屋脊。
30亿年以后，受太阳体积的不断扩大，亮度持续增强的影响，光合作用将完全消失，地球上幸存的以及可能新诞生的生命形态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海洋也将全部蒸发，地表温度甚至高达147摄氏度，至此，整个地球都将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曾经这颗可以孕育生命的天堂将化作一片炼狱之地。
50亿年后，随着太阳的老化，体积将膨胀
至现在的200倍，水星、金星、地球都将被它无情吞噬。
120亿年后，太阳热量耗尽，这颗濒死的恒星将化作散发着最后余晖的白矮星，它的残骸将在宇宙中缓缓冷却，并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失……
这时候如果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里，人类依然存在，那么或许他们将为这颗孕育人类的“神明”高唱挽歌。
1万亿年后，宇宙如太阳一般的恒星，最终都将燃烧殆尽，并陆续死亡，宇宙中将充斥着大量恒星的残骸。
这时，人类所仰赖的物质界也将走向它最后的时刻。
20万亿年后，最后一刻恒星死去，它所散发的余晖将成为整个宇宙中唯一的光亮。
此时或许人类文明早已在久远的过去的某一刻彻底消失，但完成超越的存在或许依然可以见证这荒芜的凋零时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宇宙中只剩下黑洞的存在。
而宇宙也终于迎来了永恒的黑暗……
根据科学家的衍算推测，在经历了10的100次方年后，宇宙中的最后一个黑洞也将完全消失。
而宇宙中也只剩下了光子。
但宇宙的膨胀让在继续，不过在这膨胀的过程中，这些光子也将逐渐朝着绝对零度冷却。
当最后一粒光子消失后，宇宙万物也都达到了相同的温度。
此时，宇宙大爆炸的“回响”结束了。
这是其自诞生以来，宇宙第一次进入了虚无的状态，熵增1也终于停下了它的脚步。
因为宇宙已经走到了无序的尽头。
时间也在此刻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什么都不会再发生，就这样……直到永远……
通过以上，我们不禁感叹，人类可能真的只是宇宙中的匆匆过客。
偶然的出现，偶然的诞生，偶然的辉煌，偶然的逃离，偶然的……消失……
从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
我们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名与利，所纠结的功与过，所迷失的爱与恨，在你仰望星空，将思维上升到宇宙的高度后，一切……似乎也都释怀了。
……
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读完这一整章内容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台下的观众也大都和他一样。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相互拥抱，给予温暖。
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丝困惑与不解。
老人们带着微笑，与伴侣对视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许久，平复了心情的主持人说道：“以上内容均出自游格格的著作《自由觉悟》的最终章，作者本人也在本章开头提到，所有关于未来的展望都是基于科学的推测，大致的时间和可能也都是从科学论坛上获取，并加入了作者本人的一些小小猜想。虽然未见得全部真实可靠，但游格格本人所想传递的思想却发人省醒。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我们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名与利，所纠结的功与过，所迷失的爱与恨，在你仰望星空，将思维上升到宇宙的高度后，一切……似乎也都释怀了’。是啊，其实只要稍稍回首过去，就不难发现，在这短短的数千年里，人类文明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篇章，却也好像一直在重复着过去的故事，所有的爱恨情仇、功过是非都离不开人的境界，这或许是一种无奈，但我个人觉得，我们或许都应该静下心来思考，思考踏出这安逸的生态圈内的自娱自乐、自欺欺人以后的事情了。”
坐在他对面的嘉宾也是一位大作家，他就是苏澈。
曾经只是大媒体旗下小记者的苏澈凭着自己对现实问题的思考与个人意识形态的坚守创作了《黄金时代》这本足以载入史册的文学大作。
在他的《黄金时代》中，他毫不吝啬的批判了当下的人类文明发展形态中存在的多种畸形病症，并深刻的道出了“文明尺度”当下人类整体所必须去思考和面对的问题。
虽然，和当年的游格格一样，苏澈也成为了争议的焦点，甚至还有一些人在高价悬赏他的人头。
可苏澈本人却公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以何种方式死在某时某刻，他不过是敢于发出声音的凡人。
在这表面上看上去一片繁荣的虚幻之下，沉沦的文明意识形态必须要有人主动站出来将其唤醒，这已不再是关乎个人利益事情，而是一个方向，一个全新的选择。
他曾公开表示，没有人能够阻止和限制我们的思考，如果有，那么这将比曾经的奴隶制更加的毁灭人性！
每个人都有想象和思考的权利，也应该拥有选择未来并为之付诸努力的权利。
经过苏澈这么登高一呼，世界各地支持者纷纷涌现。
但这一次，不是崇尚自由，毁灭秩序，而是坚定信心，创造未来的崛起。
在主持者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后，他笑着看向苏澈道：“苏先生，我听说您也是游格格的书迷是吗？”
苏澈微笑着点头
：“对，她的每一本书我都读了很多遍，而且，每过一段时间再重读一遍，我都会有新的发现。”
“哦？那，您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您的这些发现吗？”
“当然。”
画面完全给到苏澈。
他坐在沙发上，显得很放松，甚至略有些慵懒。
在说完当然后，他稍稍组织了一下预言，然后借助手腕上的智能核心将需要的章节内容推送到了大屏幕上。
“‘我和我挚爱的，在黑色的沙滩上漫步的曾经决裂，此时的我已经忘记了的曾经的苦闷，我终于能静下心来感受周围人的呼吸、所有这些物的呼吸、世界的呼吸……乃至宇宙的呼吸……我听到了急促的，舒缓的，紧张的，宁静的，躁动的，茁壮成长的与深邃的，遥远的声响。它们都是如此的生动，在我耳边、心里徘徊不尽，让我油然而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可我并不会因此妥协，更不会因此害怕，我反而感到十分的庆幸与感激，庆幸这物的界给我丰富的体验，更感激这神的声音教诲我自由的觉悟。’第九十五章 与我自己的对话。这是我最喜欢的章节之一。”苏澈神情的读完这一段后，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他停下来，转头看向台下的观众并问道：“有没有哪位和我一样喜欢这一段的朋友？如果有，请您大胆的站出来，说说您为什么喜欢这一段。”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女孩子同时站了起来。
其他还有一些观众跃跃越试，但是看到有人已经起立，大家也都没有再争抢。
男孩子也很绅士，他在注意到身后有女生起身后决定坐下，但女孩也很有礼貌的笑着道：“你先说，我不着急。”
说着女孩就俏脸微红的坐下了。
男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好像确实有想法要说出来，于是他鼓起勇气道：“您好，苏先生，我叫程志远，是个中日混血，我的父亲是首批支援日本新东京市建设的工程师，母亲是新东京市正兴自卫队员，我是新东京市望野生态区建成后第一批降生的孩子之一，而据我所知，您是新东京市望野生态区的主要投资人之一，所以今天有幸能在这里见到您，我感到万分荣幸，同时，也由衷感谢您在生态区建设中作出的无私贡献。”
说着程志远首先给苏澈深鞠一躬。
一直在微笑听着男孩作自我介绍的苏澈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他急忙起身虚扶了一把男孩道：“不必那么客气，在全球大环境下，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奉献者。”
观众们在听到这样的对话后也纷纷给予掌声和赞许。
程志远满面笑容的站直了身体，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是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奉献者，也都应该成为奉献者，但是我首先站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我和苏澈先生您一样特别喜欢这一段才站起来，相反，自小受父亲思想影响的我其实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游格格的文风，对她的个人思想也一直抱有怀疑和警惕，但今天，我并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发表个人见解并攻击她，而是希望通过几个问题向您虚心求教，希望您能够让我摆脱这种思维上的枷锁，以更开阔的眼界与审视和看待问题，可以吗？”
这一番话说完，无论台下还是台上都有些意外。
主持人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个看上去顶多有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
苏澈在和主持人交换了眼神后，轻声道：“当然可以，请问吧。”
“好的，十分感谢您！”紧张不安的程志远在得到准许后终于放松了一些，但是他还没开口，之前那个谦让于他的女孩子却突然起身道：“稍等！”
苏澈一愣，观众们也都愣住了。
主持人更是如此，不过这样一来节目效果可能会更好。
女孩打断程志远的发言后，一脸平静的问道：“苏澈先生，可否容许我代为替您回答他的问题？”
苏澈看着这个有着一头青蓝色短发，肤白如雪，靓丽可人的女孩，一脸的惊奇。
“额……”
“你知道准备要问什么吗？”程志远转过身问女孩。
女孩平静的看着他道：“这不重要，但你刚才的一番话让我觉得不太高兴，所以，我想为了我崇拜的偶像回答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现场的其他人都明白了。
感情好，这小伙子一个不小心惹到了游格格的忠实粉丝。
所以不等程志远发问，人家就主动站起来捍卫自己心中的偶像了。
苏澈倒不是很在意，可他毕竟是在上节目，具体怎么安排还是得客随主便才是，于是他又一次看向了主持人。
主持人会意，笑着开口道：“姑娘，这个程小哥刚才已经自报家门了，你可否也先自我介绍一下呢？”
程志远也转过头看向那姑娘。
面对众人的目光，姑娘一脸从容的说道：“我叫清水雅人。”
1熵增：熵增过程是一个自发的由有序向无序发展的过程
01334 异端觉醒（四）
不知过了几天几夜，陈爽在那一片空地上醒来。
她发现周围空荡荡的，身下全是水，浅浅的一层，不到一厘米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
在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爽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以为自己是鬼魂，尽管她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压根就不相信鬼魂的世界。
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低头查看了伤口，子弹虽然已经被取出来了，可没有消炎的药物，伤口还是化脓并开始恶化，她已经几乎抬不起胳膊了。
挣扎了几次后才勉强站起来。
接下来那去哪呢？
不清楚……陈爽最后的记忆里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她很想找到出路，回到总部去……可她却越走越深，越走越深……最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一头栽倒在地。
然后，她就出现在了这里。
是谁把她带到了这里吗？陈爽完全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朦胧间，耳边似乎有低语。
“谁？谁在说话？”尽管身体虚弱，陈爽的警惕性并未消失，她艰难的握住枪查看着周围。
然而四周空荡荡的，根本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陈爽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来找我……”
陈爽吓了一跳，那声音就好像贴在她耳边。
她猛地转过身，然后就看到空荡荡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条坍缩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看着似乎还有一些熟悉。
陈爽抬起枪慢慢走过去，同时高声道：“谁？！谁在那？”
对方没有回应，就那么站在那。
陈爽加快了脚步，追赶上去，然后走着走着，脚下一滑，光亮从她眼前的世界中消失了。
下坠的过程很快。
跌落的时候，陈爽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肋骨刺穿了她的心脏。
但想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她的意识会在几秒钟后就彻底消失……可现实是，感受是真实存在的，痛苦亦如此，可她的意识，反而越来越清晰。
……
一千多人把整个维修通道搜索了一遍也没能找到陈爽，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张烨楠近来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这可能是他人生中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幸存的特勤队员携带的单兵记录仪清晰的记录了陈爽突然暴走并杀害李亚林及其他特勤队员的画面。
从她的一举一动，张烨楠都无法否认自己看到的不是陈爽。
可他扔不愿意相信自己视如亲妹妹的陈爽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他坚信这一切肯定和那两具尸体以及那生在尸体头颅上的诡异花木有关。
想到这，张烨楠道：“报告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报告长官，报告已经出来了，但是……”
“嗯？”
“第一中轴的调查组已经全面接管了调查工作，报告……也被他们拿走了。”
张烨楠闻言脸色一寒，沉默了几秒后道：“想点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副手闻言一震，随即立正敬礼道：“是。”
……
“如果您有什么新的发现，请直接联系我们。”美女军官笑容和蔼可亲。
将其送到门前的清水雅人也一样面带微笑。
“好的，一定。”
“嗯，再见。”
“再见。”
关上门，清水雅人的表情却一下转冷。
最近这几天，像这样的家伙来了好几批，他们表面上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清水雅人看得出来，这些家伙已经盯上了清水家。
再加上陈爽的失踪，清水雅人就更加怀疑这些家伙的真实目的了。
回到客厅，夏目坐在轮椅上玩着魔方，见清水雅人表情冷冰冰的，夏目问道：“在担心爽姐的事？”
雅人没说话，她径自回了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夏目微微一愣，放下魔方，操控轮椅到了雅人房门前道：“放心吧雅人，很快都会过去的。”
躲在屋子里的雅人半晌才闷闷的回应了一句：“嗯……谢谢你夏目，我没事。”
夏目闻言轻轻一叹，坐着轮椅回自己房间去了。
而雅人呢，房间里的她已经换装完毕。
一身黑色的塑身武装，一对银色的分别刻有“玫瑰”和“蔷薇”花的手枪。
准备完毕，拿起面罩的时候雅人忽然注意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这完全不像她，更不是大家所熟悉的那个文静可人的小女孩。
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清水雅人。
停顿只是一瞬间的，雅人的目光很快就从自己身上移开，她从箱子里取出一把可折叠的磁脉冲狙击步枪，试了试它的分量后将它放回去，收起箱子，然后背起它悄然的出了门。
……
雄安1号避难所是由清水让作为主出资方建设的3型a类避难所。
该避难所的整体设计规划虽然和其他类型的避难所大同小异，都是以轴心支撑，自上而下贯通的“树”型结构，整个避难所的空间是越往下，空间越
大，轴心区域的重要性也就越高。
但3型a类避难所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扩充改造，用设计者的话来说，这是一个会生长的，能够呼吸的，“活着”的避难所。
这是什么意思呢？
首先，3型代表着该避难所在建设选址上就已经预留好了拓展空间，这使得避难所可以在投入使用后依然能够完成内部空间的进一步拓展。
而能够呼吸则是指该型避难所是为数不多的具备全面独立生态体系的避难所。
即使失去了外部电力、水源和物资的协调供应，该避难所依然可以实现内循环生态，做的自给自足。
而a类则指代其整体建设规格标准。
自从灾难预警发出，各国避难所设计师们齐聚一堂，用了四十八小时就完成了全部的避难所规划，并针对世界各国的自身实力划分了不同级别的避难所等级。
其中第一中轴的主基地，被认定为s类别“辉煌级”文明堡垒。
而在其下就是a类避难所。
想要达到a类首先要具备的就是刚才提到的能够自给自足，还能不断扩张，其次，就是a类避难所的相应基础设施建设也要达到超出国际标准的程度，并且还必须拥有自己的，可以在必要时刻脱离第一中轴并独立运行的量子核心管理终端。
这套高智能终端是避难所的大脑，它每分钟要处理的数据高达500pb，并且从投入运行到灾难结束都全时段无休，同时还要具备能够超出负载能力300%并运行一周的实力。
另外，除了硬件，a类避难所的社会管理部门也要具备高素质和高水准。
就拿陈爽之前负责的特勤大队来说吧，在这个拥有151万居民的避难所里，特勤大队是除却避难所里一般驻军以外用于处理各种紧急事项的主要力量。
其人员数量、素质和装备都是超一流水准。
目前，雄安1号避难所里拥有特勤队员357名，另设有特级战斗指挥官1名，副级指挥官3名，其他指挥人员二十九名。
这个数字乍一听好像并不多，但用在管理雄安1号避难所却绰绰有余。
因为，雄安1号避难所还驻扎有一万余名士兵，一千五百名综管执行人员【集成公安、巡查、区域事务管理职能的公务人员】、两千两百人的医疗队伍和七百人的消防队伍等……
民众也被严格划分区域，界定活动范围，同时还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轮流教授他们各种各样的应对极端情况的生存技能。
所以，能够被评定为a类避难所，一要看物件，二要看人员配备。
但是，如今的雄安1号避难所却因为最近连续发生的几次恶性/事件被扣了很多分。
眼看着就要从a类降级为b类了，避难所的最高管理级开始着急了。
……
在办公室挨了一顿臭骂的张烨楠掏着耳朵走了出来。
还没坐下点支烟就看到了第一中轴派来的调查组领导趾高气昂的从他面前走过。
张烨楠没有像办公室的小李那样起身相迎，甚至他都没正眼瞧过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
因为什么？
因为在张烨楠眼里，这些家伙是第一中轴的人，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把自己标榜为“救世主”一般，所以张烨楠从不待见这群人。
对方也没有多看张烨楠一眼。
在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关上后，张烨楠吐出一口浊气，打开手机拨通了副手的号码。
不一会，电话接通了。
“喂？搞定了没有？”
“搞定了，东西在您酒柜里。”
“唔……”
“另外，老大，我还打听到一件事。”
“哦？”
“听说昨晚有两个重要嫌疑人被人杀了，一枪毙命，但第一中轴的人没有汇报上去。”
张烨楠闻言皱起眉头：“具体什么时候？”
“额……好像是昨晚11点多的样子。”
“11点多……唔……知道了。”张烨楠说着正要挂电话。
“还有啊，老大，我听爱生说，他们好像已经找到爽姐了。”
听到这张烨楠不淡定了：“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是不是真有这回事，也不好说啊。”
张烨楠闻言又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把烟掐了，咳嗽了一声后问道：“行……我知道了，你自己多小心。”
“嗯。”
挂了电话，张烨楠砸了咂嘴，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小李冲张烨楠招了招手道：“张队，部长叫您。”
“我？”
“对。”
“啧……私下里骂骂我就得了，还真准备让我把脸丢尽啊？”张烨楠发了句牢骚。
小李尴尬一笑：“张队您别多想，部长好像是要您协助他们一起破案。”
张烨楠闻言更是糊涂了。
心道：‘这唱的哪一出啊？先是嚷嚷着要免我的职，现在又提拔我？’
带着疑惑，张烨楠走进了办公室。
进屋后往里走十几米才道最里头的内部小会议室。
雄安1
号避难所的最高管理层都在，他们看到张烨楠进来的时候一改之前那种冷漠，反而一个个都挂着笑脸。
张烨楠就像是丈二和尚一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坐在最右边的胡少燕胡部长笑着道：“小张啊，刚才第一中轴的几位专家极力推荐你继续担任这次案件的侦破负责人，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张烨楠一愣，低头看了看坐在这几位领导对面的从第一中轴来的专家们。
他们年龄看着都不是很大，最成熟的一个约莫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三人都面色平静的看着张烨楠。
此时成为了焦点的张烨楠愣了一秒后，身子一正，一收腹，敬礼道：“是！一定不会让组织失望！”
“好！我们就再相信你一次，但这一次不会像之前那样容易了，我们只给你一星期，一星期如果还抓不到真凶，你这个大队长就自己写辞职报告吧！”
张烨楠闻言一震，心中不禁苦笑：‘感情好，鸿门宴啊？’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深吸一口气道：“是！”
……
重新扛起了案件侦破的重担后，张烨楠却忽然感觉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尤其是这三位从第一中轴过来的专家，他们跟着张烨楠回到总部后就把自己近期的调查收获全部形成了报告递交给了张烨楠。
单是看报告，张烨楠就用了三个小时。
看完之后，张烨楠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既有震惊，又有后怕，更多的还是担忧……
“sia——791，最早出现在德国柏林，第一位受害者称，他在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后身体就变得不受掌控，他开始自残，并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割掉了自己身上超过十磅的血肉，各个部位都有。”说话的小哥叫杰夫·阿尔米什，中非混血的新美联籍人，不过他在加入第一中轴后就已经自动失去原有国籍了。
年仅二十五岁的杰夫就拥有多个专业的学位证书，可谓全能型人才。
但他最擅长的还是特殊事务分析和大数据管理。
有关特殊事物分析，张烨楠老早以前就有听说过。这个部门代号sia，和曾经在网络上出现过的神秘组织scp有些类似。
不过scp是一个虚拟组织，并没有现实证据证明他们确实存在。而且scp基金会组织，其本身运行不受任何国家组织的干涉管辖，目标是收容世界上的异常现象、事件和个体等等，将这些收容对象统称为“收容物”，其存在目的和意义是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保护这个世界。
与之有些类似的sia却是一个实打实存在的，由第一中轴直接管理的附属神秘事物管理部门。它的存在和scp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sia也会在世界各地寻找并收容管理各种神秘事物，目的也是确保一方安定。
但是sia并非彻底的非公开性组织。
就比如很多年前，sia成立之初就将矗立于南极洲唐胡安湖上的“死海悲门”的相关发现和探索解密信息公之于众，并将“死海悲门”编号为sia——001号。
另外一点不同的是，sia并没有scp那般充满神秘色彩。
事实上，sia管理的各种编号收容物在很多人眼中都很平常……就比如，sia就曾在十五年前将北极上空出现的一次极光现象编号为031并进行公开。
相比之下，scp收容的东西可就明显更有趣的多了。
……
“sia——791？”张烨楠看着手上的照片，这个可怜的德国人在被人发现自残时已经血肉模糊，虽然被人及时阻止并送往医院，但还是没挺过当晚。
“对，我们称之为‘恶魔香’。”杰夫道。
“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报告最后有写。”坐在张烨楠对面的姑娘叫方妙涵，今年刚满二十岁，但她在第一中轴却生活了十五年之久了，是个地道的“老资格”。
和杰夫一样，方妙涵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型人物，小小年纪就精通世界各国的多达十五种语言，其中不乏一些几乎已经失传的晦涩难懂的小语种。
同时方妙涵还是语言学方面的专家，sia的常驻顾问，负责给sia提供语言方面的服务。
张烨楠看了眼这个金发碧眼的中国女孩后就低头看报告去了。
确实，在报告的结尾处有很长一段关于sia——791的总结性介绍。
简单一句话就是……这是一种神秘的，暂时无法搞清楚其来源的，具备诱人花香且有着极强致幻性，可以导致吸入者出现自残、暴戾等情况的神秘气体。
看完这些后，张烨楠还是没搞清楚sia——791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联系呢？
张烨楠这边放下报告正准备问。
这三个专家里最年长的那个男人，其实也就三十一岁的徐海默就开口道：“sia——791是非常危险的神秘物质，从它出现至今，很多组织和个人都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追踪它，想逃搞清楚它到底是由什么东西释放的，又为什么会如此迅速且轻易的将一个正常人变的不正常的，可直到现在……我们对它的了解依然停留在这份报告上。”
01335 异端觉醒（五）
“那按照你的意思，最近发生的这次凶杀案，可能压根就没有凶手咯？”张烨楠突然感觉有种掉进坑的感觉。
徐海默正色道：“sia—791的确很神秘，但也并非无迹可寻，所以，只要找到它最早出现在哪里就能查明真相了。”
“哦？怎么查？”
“用鼻子。”方妙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鼻子？未免太儿戏了吧？”张烨楠感觉自己正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事实上，除了用鼻子去闻，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杰夫一脸平静。
张烨楠本来想笑的，感觉气氛有点怪，便憋了回去。
“唔……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派人到处闻闻？”张烨楠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脸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可就不那么正经了。
徐海默一皱眉：“张队，sia——791是非常危险的物质，如果处理的不够好，整个避难所都有沦为死地的可能，我想……您肯定不希望自己成为历史的罪人吧？”
张烨楠闻言一滞，随后在心中暗骂：‘果然第一中轴出来的就没一条好狗！’
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的。
听了徐海默的话，张烨楠深深一叹：“哎，不怕几位笑话，要说是寻常的案子，只要是人干的，我不敢说百分之百查出真凶，**成把握还是有的，但现在……你们突然告诉我这些事可能和神秘事物扯上关系，这我就一脸懵了，我是搞过几年刑侦，以前还当过海军，可我对神秘事物一窍不通啊，所以……就麻烦几位不要绕弯子了，咱们都是为了公事，为了避难所里的大家伙，咱就直接点，好吗？”
听完张烨楠的话，徐海默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后，方妙涵开口道：“张队，其实我们极力推荐您继续担任这起案件的总负责人并不是想找您来背锅，而是确实该由您出面。”
张烨楠一挑眉，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镇定自若道：“那方小妹，你就直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
方妙涵听到张烨楠称自己为方小妹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不是很喜欢这种自来熟。
她正色道：“我们希望您动用您手下的力量帮我们监视并约束一个人。”
张烨楠有些听不懂了：“谁？”
“清水雅人。”
“谁！？”
徐海默：“张队，妙涵是学语言的，她说的名字您应该已经听清楚了。”
张烨楠挠挠头：“我是听清楚了，可这和清水雅人有什么关系？你们该不会怀疑这个小丫头就是幕后元凶吧？”
徐海默没有解释，只平静的回答道：“张队，只要您愿意帮我们这个忙，我们就敢在您这下军令状。”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还扯到军令状了？”
“只需要三天，三天之内，案件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杰夫也开口了。
张烨楠是彻底被绕晕了，暗忖：‘看来这些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啊……’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人家都做好饭了等着他了，那就干脆顺其自然吧。
徐海默：“张队？”
张烨楠沉默了几秒后点了点头：“那好吧，这个忙我帮了，不过你们也清楚，雄安1号避难所是人家清水家斥巨资建设的，我也不好无缘无故的限制人家一小姑娘的人身自由，所以……”
“只需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就好了。”方妙涵补充了一句。
话说到这份上，张烨楠又不是傻子，也该清楚了。
“行，那好吧。”张烨楠微微一笑，又问道：“那，除了这些，几位还有什么需要我张某人出面帮忙的吗？”
徐海默摇了摇头：“这就足够了，谢谢您的配合，张队。”
说着对方还礼貌的伸出了手。
可张烨楠却一点都不想和眼前这家伙握手。
不过出于礼貌嘛……
“小事小事，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啊，要不是我老张能力不足，也用不着麻烦几位顶风冒雪不远千里来这边支援了。”
客气话说的漂亮，可这三位却一点都不买账。
在徐海默和张烨楠握了手之后，三人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起离开了。
张烨楠送到门前，等到他们走远了，脸色一变，瞬间冰冷。
……
一直睡到中午才醒的雅人，刚下楼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进厨房一看，夏目正在掌勺。
听到声音，夏目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道：“醒啦？”
没梳头也没洗脸的雅人还是头一次素颜和夏目见面，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别放太多辣椒。”
夏目一怔，随即笑起来：“好。”
雅人得到回应后就逃走了。
洗漱完毕后，再回到厨房是，饭菜都已经上桌了。
看到穿着围裙的夏目，雅人恍惚间有种小两口过日子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在这种想法出现后就觉得很是罪恶。
怎么能背叛自己的好朋友呢？雅人想着。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雅人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上了夏目。
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大男孩，他可以很健谈，也可以很安静，不但会画画，还做的一手好菜，再加上人很帅，又很贴心，慢慢的雅人在不知不觉间和夏
目走得越来越近了。
记得有一次他们一起看恐怖电影，在被吓到时，雅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夏目怀里钻。
这一幕若让花子看到了，怕是引发大事件。
所以从那以后，雅人一直在刻意拉开自己和夏目的距离，原因无他，她不能违背约定。
“怎么了？饭菜不可口吗？”见雅人坐下后就一直在发呆，夏目问道。
雅人回过神，微微一笑：“没……我只是……只是有些想花子了……”
说着说着，雅人的笑容消失了。
夏目闻言后，眼中的光泽也黯淡了不少。
从夏目醒来后，他就一直很后悔自己没有选择留下。
更后悔自己居然真的忍心把花子一个人丢在已经化作坟墓的避难所深处……可人生往往就是如此。
有很多惋惜，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她现在应该和阿姨住在一起，过的很开心吧。”夏目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感觉有些假。
雅人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忽然开口道：“夏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
夏目闻言一怔，茫然的看着雅人：“嗯？为什么这么说？”
雅人看着眼前的夏目，四目相对，无形中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微妙。
但绝不是向着暧昧方向发展……
在看到那依然澄澈的目光后，雅人率先败下阵来，她躲开了。
“没……没什么。”
夏目皱了皱眉，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思考雅人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总是这样，不会追问，不会刨根问底。
雅人很熟悉，也清楚这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夏目……
可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难道就不是夏目吗？
……
半个月前。
雄安1号避难所c区污水沉淀区。
阴暗逼仄的角落里，一对男女却在缠绵欢爱。
他们的衣服脱在一边，折叠的很整齐，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这里的环境很潮湿，空气中充斥着污秽的恶臭，除非工作必要，否则一般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
但就是这样的场所，却成了这一对鸳鸯的偷情宝地。
经过一番**，随着男人身体的一阵战栗，那呜呜咽咽的闷哼终于安静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喘息声了。
又过了好一会，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后，一男一女先后从黑暗中走出来。
男的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污水沉淀区的边缘偷偷的抽起了烟。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胡茬，五官外貌还算标准，总的来说，属于那种痞帅痞帅型的大叔。
而那个头发还沾着汗水，衣冠不整的女人就年轻很多了。
她的样貌虽然不算出众，可皮肤却白的醒目。
在这污秽之地，就好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样醒目。
“喂，给我一根。”女人走到男人身后开口就要烟。
男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把自己刚吸了两口的烟拿出来塞进了女人嘴里。
跟着他又点了一根，然后两人就这么一人依靠着污水沉淀区入口大门的一侧吞云吐雾。
期间两人都没说话。
可等到女人把烟吸完了，她就熟练的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扎进了那男人的咽喉。
前一秒还一脸猥琐笑容的痞帅大叔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刚认识不久就拿下的女人是只要命的“毒蝎子”。
从匕首刺入，到鲜血涌出，再到女人躲开，男人倒地。
整个过程也就用了十几秒。
如被放血的鸡一样在地上捂着脖子扑腾的男人还想挣扎求存。
可女人不给他机会，只见她手起刀落，又在男人背上补了好几下刀。
鲜血横流，很快这一片的地面上就全是血……
男人也没挣扎多久就没了动静。
看地上的男人死了。
女人把匕首收起来，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滴血珠。
轻轻涂抹在唇上，那血腥的气息让她发出阵阵比方才还要欢愉的声音。
这诡异的一幕若叫一般人看了怕是要吓破胆，可黑暗中窥视这一切的并不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说……他都不算是人类。
“喂，你都跟了我那么久了，也看了那么久了，不打算出来见一面吗？”享受欢愉时刻的女人并非完全放松警惕。
她忽然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凝望着黑暗中的身影，那红唇与她苍白如雪的肌肤构成了一种诡异的美。
黑暗中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他穿着过膝的风衣，带着有些破旧的兜帽，双手也都包裹在灰色的布条之中。
阴影遮蔽了他的面容，就连声音也缥缈的像是虚幻的呢喃。
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女人笑了，她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尸体道：“杀人？有意思的比喻。”
“比喻？”
“对，就像有人问你，你为什么要屠宰羔羊一样，那牧场里的，吃草长大的小东西，毛茸茸的那么可爱，为什么你要切开它的喉咙，放了它的血，扒了它皮，然后将它的血肉用铁签穿起来放在烈火上炙烤？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因为已经知道答案了。
“砰！”
没有任何浮夸的动作，神秘人一动手就是杀招。
只可惜，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手刀缓缓从墙壁上拔出，布条破裂，露出水蓝色的光。
女人只瞥见一眼就明白了。
“咯咯咯，真有意思，是改造的不够彻底？还是你喜欢上了角色扮演了？”
神秘人根本就不理会她，他又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女人也不废话了，她拿出了匕首，和神秘人近距离交锋。
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杀人的招数。
短短十几秒，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碰撞后！
女人的匕首刺入神秘人的小腹，神秘人的左拳击碎了女人的肋骨，跟着右拳又打在了她脖子上。
清脆的声响后，女人的脖子断了。
她的眼睛里瞬间被鲜血充满，右手无力的松开了紧握的匕首，向后倒退着，踉跄了几步后，倒了下去。
结果了这女人，神秘人冷漠的从腰部拔出匕首。
可匕首上并没有沾着血。
那入手沉重，质感冷若坚冰的匕首被神秘人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阵后就直接扔进了污水池。
随后他把那女人和那男人的尸体也都拖过来丢了下去。
墨绿色的污水池中泛起的血沫很快就被新的污水冲散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处理完这一切，神秘人转身就要走。
突然不知从何处射出的一枚子弹直接打中了神秘人的后心。
弹头穿心而过，水一样的血花洒在了地上。
神秘人身子晃了一下后，单膝跪倒在地，他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黑暗的角落中，清水雅人把准星上移，这一次她瞄准的是神秘人的头部。
似乎是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在雅人准备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忽然转过身一抬手，掌心对着雅人所在的地方，隔空一握！
雅人瞳孔放大，猛地翻身躲向一旁。
可那扭曲的力量还是扯住了她的头发，并将那周围一切都绞的粉碎。
摸着头，一脸惊恐的雅人再低头寻找神秘人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发呆了一秒后，雅人急忙起身向来路逃去。
她的奔跑速度远超常人，身形动作之矫健更是行云流水，让人瞠目结舌。
只可惜，此时展现出迷人风采的清水雅人并没有观众为她喝彩，有的只是那黑暗中正在不断逼近的危险。
贯通污水沉淀区和净水区的管道落差是五十五米，二百三十一级梯子成了此时此刻清水雅人的救命稻草。
她拼尽全力的向上爬去。
而身后的黑暗也在步步紧逼。
灯光闪烁了几次后开始陆续关闭，那神秘人似乎就是带来黑暗的恶魔，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响彻在清水雅人耳边。
她吓坏了！真的吓坏了！
终于，在听到头顶传来工作人员的交谈声后，清水雅人好像看到了一抹光。
身后的黑暗也终于停止了逼近的速度。
从通道中爬出来，发型略有些凌乱的清水雅人根本不管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的表情就直接向外逃去。
她一路跑，一路回头。
直到她终于回到了人声鼎沸的街区，能够看到那支撑避难所的轴心支柱的时候，她才摘下面罩，大口的喘息起来。
可她这一身塑身黑衣的装束还是太过惹眼。
路人纷纷侧目。
注意到这一点的雅人尴尬一笑，急忙找了处遮掩然后启动了拟态伪装。
“换上”普通衣服后，清水雅人的呼吸也匀畅了许多。
她带着一抹微笑和平常一样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要买。
可当她再一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时。
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就站在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
两人之间隔着不少人，但那一刻，雅人却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和他。
虽然他周围不再有黑暗，略显破旧的装束看上去也人畜无害。
但雅人却好像被定身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他是谁？他会不会在这里动手？为什么他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一瞬间，雅人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个问号。
小商贩见面前的漂亮姑娘看着远处发起了呆，便笑着提醒了一句：“姑娘，你要是真的喜欢这手链，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雅人闻声回过神，她低头茫然的看着小商贩。
“姑娘？”
“额……不要了，谢谢。”雅人急忙把手链摘下来，然后匆忙逃走了。
她的脚步有些凌乱，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可那个神秘男人并没有动手，他就这么目送着雅人离开了……
……
仓皇的回到家中，雅人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恐惧……不安……
不明所以的夏目在门外询问了几句，雅人都没有回应。
她不敢回应，不敢让夏目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着镜子的时候，却发现在镜子上挂着一串手链！
01336 苏醒
琥珀这种东西早不是什么稀罕物，可精美的艺术设计还是可以让它焕发风采。
雅人戴在手腕上的这串手链就是如此。
那晶莹剔透的琥珀里困着一只蜜蜂，它的羽翼还呈现着飞舞的样子，似乎在被定格之前的某个瞬间它还在寻觅花粉的位置。
“夏目……”
“嗯？”
“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
“对。”雅人陪着夏目在“海边”吹着风，那日落比之前更加的生动了，但雅人却没有了之前那种激动。
“也许会辞职回国吧。”
“嗯？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爷爷教导我，不要成为一片落叶后再想着归根的事情，因为随便来一阵风，你就不知道会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夏目说完笑了笑：“以前听不太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唔……老人家的话很发人深省。”
“嗯。”
“他是搞创作的吗？”
夏目摇摇头。
“那是？”
“我爷爷以前是丰碑小队的成员，在那之前下过海做过生意，不过上了熟人的当，被骗的倾家荡产，整天被债主追着要钱，要不是遇到我奶奶，他老人家可能早被人打死在街头了。”说起这些夏目显得很轻松。
“咯咯咯咯，很有意思的感觉。”
“嗯……可惜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奶奶也在那之后不久就在晚上悄悄的走了……现在老家的房子估计也没了。”轻松只是短暂的，夏目深深一叹：“时间过得好快，快到令人不安。”
雅人怔怔的看着夏目，许久都没说话。
太阳终于落了下去，但体验并没有就此结束。
海风依旧在吹，而且愈发的清冷起来。
“夏目……”
“嗯？”
“我其实……一直有个秘密不知道该不该跟你和花子说。”雅人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笑的有些心酸的感觉。
好在夜色遮住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夏目并没有注意到雅人的表情。
“秘密？”
“嗯，想听吗？”
夏目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阵后问道：“会伤害到你吗？”
雅人摇摇头：“不会。”
“唔……”夏目：“那还是不听了吧。”
“咦？”雅人愣住了。
夏目笑起来：“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但这并不代表欺骗或者背叛，就像我爷爷吃了一辈子我奶奶给他做的鱼头汤一样，他直到临终前才告诉她，他并不喜欢鱼头汤，可他愿意再吃一辈子。”
雅人呆呆的听完，不知不觉中热泪盈眶。
“把秘密藏起来吧，就算它不会伤害到你，也可能会让现在这一切发生变化，不是吗？”夏目的话与其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更像是求证。
雅人闻言笑了，梨花带雨的模样在月色下显得分外惹人怜惜。
“嗯，那就不说了。”
……
吃完午饭，张烨楠吹着口哨到了办公室。
那整个人的状态，简直不要太轻松。
推开门，办公室里的投影启动，指挥中心里一片忙碌。
张烨楠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像个老干部一样拿了本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午后的阅读生活。
隔壁的副手来找他汇报案情的时候，张烨楠正看书看得入迷。
以至于副手都询问两遍了，他都没回应，也没抬头，甚至还抬起手示意副手安静。
副手其实有要紧的事要汇报，可见自己顶头上司如此的“悠闲”，也只好安静的候着。
就这么呆呆的站了有二十分钟。
张烨楠终于把书中这一篇读完了，但看他那表情还是意犹未尽。
合上书本，张烨楠说道：“我这大半辈子真是庸庸碌碌惯了，没想到这开阔一下思路会这么舒服。”
副手立在一旁都快半小时了，他见张烨楠把书放下了，急忙上前汇报道：“队长，新情况，污水沉淀区那边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身份确认了，但女的……”
张烨楠喝着茶，抬眼问道：“女的怎么了？”
“女的……好像并不是人类……”
刚喝了一口张烨楠噗的一声喷了，副手见状赶紧拿出纸巾给他擦了。
张烨楠咳嗽了几声后接过副手递过来的晶体板。
画面中的两具尸体都赤身**，全景解剖图也已经做好了。
随后划了几下后，张烨楠发现这个女死者的确有点异于常人……但不是人类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不就是有两颗心脏吗？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张烨楠问。
副手闻言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确实，以现在的生物医疗水平，想要对人体进行生物基因改造或者强化还是可以的，只是这违反了国际法，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送上国际法庭的。
但自从那个疯狂的法国医生把自己的儿子改造成“怪物”后，这项技术还是流入了黑暗地带，成了不少黑恶组织手里的王牌。
而最常见的生物强化就是异端增生或共感觉的神之禁地开启。
以张烨楠的阅历，他虽然没有真正见到过被开启共感觉神之禁地的超级改造人，但两颗心脏的“狂徒”他是见了不少。
所以现在看到这个女人有两
颗心脏后，张烨楠是一点都不惊讶。
然而……
“队长，您……您往下看……下边还有……”
张烨楠闻言一皱眉：“还有？”
“嗯……”副手似乎仍心有余悸。
张烨楠见了反而更加好奇了，他翻到下一页，然后……
“呕！”平生还是第一次被恶心到干呕的张烨楠现在非常后悔。
眼前那挥之不去的恶心画面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心理素质边缘地带了……
“妈的！这什么东西啊？！！！”张烨楠把晶体板反过来对着副手并怒声问道。
副手吓得急忙低下头，然后小声道：“我就说了……她不是人类……”
张烨楠无语了，他都没办法去想象一个正常的人类皮肤下边会有这些东西……而且数量还如此之多？！
尽管他心理素质过硬，但恶心是真的恶心。
他把晶体板扣在了桌面上，缓了好一阵后才问道：“第一中轴派来的那三个专家怎么说？”
副手闻言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道：“他们什么也没说，不过那女人的尸体已经被他们的人带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张烨楠闻言想了想之后，叹了一声道：“那那个男人呢？有没有什么线索？他俩怎么会死在污水沉淀池里的？”
副手又拿出一块晶体板，他看了看报告后说道：“那个男的叫陈佳瀚，净水区的一个小主管，大龄未婚，但很擅长勾搭小姑娘，据听说在他的尸体被发现前的一个月里，他还和其他三个不同区的姑娘发生过关系呢……”
张烨楠听罢皱眉道：“不同区的姑娘？”
副手干笑两声：“是的，目前已确定的是三个，另外还有几个不太方便曝光，怕引发更多问题……”
“我在意的是这些吗？”张烨楠忽然脸色一冷，漠然的看着副手。
副手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奥！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怀疑是净水区的区域管理人存在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所以才导致像陈佳瀚这样的人可以在不同生活区之间活动。”
张烨楠听罢闭上眼，过了一会，冷笑一声道：“算了，这些事我们就没必要跟了，交给监察委吧，我们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盯住清水雅人，明白吗？”
副手立即立正道：“是！明白！”
“明白？你明白个狗屁！”张烨楠突然爆粗，他抓起一叠文件就甩在副手脸上。
副手当即被打蒙了。
“队长？我……”
“我什么我？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张烨楠并没有和他废话。
副手很是委屈，但也只能默默的忍了。
出门时，张烨楠又道：“回来。”
“啊？张队，还有什么事吗？”
“把桌子上那恶心玩意拿走！别再让我看到她！”张烨楠一脸嫌弃，同时他心里暗忖：‘这下怕是要做噩梦了啊……’
……
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
已经不知道自己正在向前还是在走回头路的陈爽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这片空荡荡的世界里。
她脚下的水也不知何时漫过了她的脚踝，这让陈爽略有些不安。
好在那水温不是很凉，走了这么久也没有冻的人发抖。
不知疲倦，没有饥饿感，却就是找不到出口和方向的陈爽慢慢停了下来。
她的意识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复苏痕迹。
起初她只是跟着感觉走，而现在……她开始思考方向对不对……
也就在她开始思考的时候。
那曾如鬼魅呓语一般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它说道：“坚持住。”
坚持？呵……
怎么坚持？为什么要坚持？
如果我接下来的人生就是在这种鬼地方迷路一样不停的走的话，那我还有必要继续吗？
坚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会死吗？
所有这些想法开始不断回荡，最后它们汇聚成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在这？’就好像是开悟了一般，在不知疲倦的走了很久很久之后，感受过死亡之痛的陈爽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陈爽身后传来。
猛地转过身，陈爽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谁？！出来！”
“没有具体的对象，对话就无法实现了吗？”
这一次，声音又是从背后传来的。
陈爽愣了一秒后急忙向身后摸去，结果什么也没有摸到。
气恼的她冷声道：“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是谁，不是谁，都没所谓，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坚持走下去。”
对方似乎没打算介绍自己。
陈爽冷哼一声：“坚持如何？不坚持又如何？你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对方沉默了。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的陈爽有些不满，她怒声道：“喂！？哑巴啦？！”
还是没有回应。
但陈爽忽然感觉脚下的水好像变得冰冷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想要找块凸起的地方站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
在冷水中“跳起芭蕾”的陈爽没有方向的一阵跑，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空……
她又一次摔了下去。
可这一次的感受非常短暂，短暂到就好像是在做梦的时候跌倒了一样。
那种感觉非常真切。
当陈爽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一个姑娘一脸冷冰冰的站在她对面，两人之间还隔着厚厚的玻璃。
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后，陈爽才意识到自己被拘束器锁在了修复海绵上。
那柔韧的，略微冰凉的修复触头在感应到患者苏醒后就陆续停止了工作，同时陈爽耳边也响起一个声音。
“伤口修复完成。”
‘你是谁？’陈爽问道，但却没能顺利的发出声音。
站在治疗舱外的姑娘看着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陈爽道：“你的喉咙坏了，以这里的医疗条件暂时没办法帮你复原，所以还是省省力气吧。”
陈爽一愣，随后皱起眉清了清嗓子，结果只是这么一下，她就感觉到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疼痛。
姑娘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陈爽想叫住她，可她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而且她的喉咙也越来越疼，最后她只能放弃。
干睁着眼，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画面……当她回忆起自己对准李亚林的头扣下扳机时，陈爽愣住了。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我真的杀了亚林？’陈爽迷茫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真的杀了亚林？’
……
“她醒了。”方妙涵到了指挥中心。
正在关注搜索进度的徐海默闻言后点了点头：“嗯。”
方妙涵也看向指挥中心的全息投影图像，那周围有几十组画面，画面中的工作人员正在逐一排查可疑区域。
“要告诉张烨楠吗？”方妙涵问。
徐海默想了一下后道：“你陪他一起去吧。”
“好。”
……
得知陈爽苏醒的张烨楠撂下书就急忙跟着方妙涵过来了。
时隔多日再见到陈爽的张烨楠可谓百感交易。
依然被禁足在治疗室里的陈爽正在接受医生的康复指导，她穿着单薄的白色病服坐在蓝色被褥上，身形明显瘦削了很多。
两名医生和三名护士正在协助她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可和当初夏目被发现时差不多……陈爽的脊柱中枢神经也存在异常的损伤痕迹，似乎有某种外界力量曾试图从那里进入陈爽的记忆深处。
治疗室的高度隔音的。
张烨楠现在只能远远的看着，但即使如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方妙涵陪在一旁，她冷眼旁观的样子，就好像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机器。
……
“对，试着用力，拿起它。”医生耐心的指导着陈爽。
刚刚恢复一部分手部感知的陈爽一边深呼吸一边尽可能的发力去尝试拿起医生手中的苹果。
可在她感觉已经握紧了，想要把苹果拿起来的时候，她的手却突然脱力，变得软绵绵的，就好像一团死肉。
苹果纹丝未动，但陈爽的心率却急剧升高。
护士注意到后提醒道：“不着急不着急啊！慢慢来！相信你自己！你只要还记得发力的感觉，就一定能找回曾经的自己的！”
陈爽听的很清楚，可现在，别说发力了，她感觉她的右手也在慢慢离线。
那感觉真的讨厌极了。
明明五脏六腑都还在专心工作，可她的身体却从脖子向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曾经的记忆确实还存在，可当她没能抓起那苹果时，那份记忆也随之消失了……
不能言语的陈爽强忍着心底的悲痛，再一次尝试用左手去拿苹果。
这一次她的动作很快，幅度很大。
医生注意到后没有阻止，而是满怀期待的看着陈爽去拿。
陈爽也精神高度集中，可事与愿违……她的手触碰到苹果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是自己的手臂上插着鸡毛掸子，陈爽能够感觉手臂，却感觉到不到左手……
再次失败，陈爽终于爆发了。
她虽然不能说话，却还是可以发出一些沙哑的，甚至有些恐怖的声音。
小护士被吓到了，她连连后退，撞到了小推车上。
医生们急忙安抚陈爽的情绪。
可陈爽现在的情绪已经不是通过言语可以安抚的了……
最后，医生只能选择给她注射镇定剂。
一针下去后，陈爽安静了下来，但她也只是心率正常了，生理上没办法发脾气了。
可她的内心，她的大脑里却翻江倒海一般。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残废的陈爽开始害怕了，她惊恐的泪珠不断滑落。
可医生和护士们在给她注射完镇定剂就陆续离开了。
没人给陈爽擦眼泪。
那咸涩的泪珠就这么烫着陈爽的脸颊和眼窝。
这一幕被张烨楠看到后，他脸色一变，跟着不顾方妙涵的阻止，强行冲进了治疗室。
在撞开守卫，进入病房后。
张烨楠的情绪才稳定一些。
他走到陈爽身边坐下，轻轻抬起手，帮她泪珠拭去。
闭着眼睛哭泣的陈爽在感受到那手掌的温度后，慢慢睁开眼。
然后就看到张烨楠的笑脸。
“别怕，哥在这呢。”
01337 回收
时间2145年11月25号
太阳“消失”后的第315天。
地球依旧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前去寻找“拯救者”的三人已经完成了“收网”，现在他们正在小心的操控着各自的飞船实现最后的对接工作。
太空活动中，除了太空行走以外，最危险的工作怕就是飞船对接了。
这要求宇航员具备超高的操作水平和丰富的操作经验。
褚晓明、沈一诺和苏晚霞三人都有着超过五年的外太空工作经验，像飞船对接这种工作更是模拟演练了无数次。
可模拟毕竟是模拟，就算失败也不过是模拟数据上的损失。
现在他们位于地球和火星之间的黑暗领域，一旦操作失败，那将是万劫不复。
……
“慢点，嗯，对，再慢点。”褚晓明是对接工作的指挥者，他不但要完成自己的飞船与沈一诺的飞船的对接，还要关注其他两人的对接情况。
即使有强大的数序核心从旁辅助，这项工作还是十分耗费心神。
“一诺，你那边角度有些不稳，你先停一停，平复一下心情。”
“好。”
“晚霞，你现在状况不错，可以优先完成，不要畏手畏脚的，想想咱们在演练时的计时赛，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唔，我正全神贯注呢。”
这边话音刚落，只听哐的一声，褚晓明的飞船出现了明显的抖动。
“啊哦……”对接是完成了，可这怎么看都不算完美。
褚晓明被“撞了”一下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弄疼我了！”
苏晚霞闻言一怔，随后哈哈一笑：“死鬼，你说什么呢！”
沈一诺：“嗯哼！两位，这边还有女士在呢。”
“哦哦，抱歉啊。”苏晚霞吐了吐舌头，然后又说道：“一诺姐，我这边完成了，就等你了。”
“唔，那瓶香槟还在吗？”
“在，我这就去拿。”
“香槟？什么香槟？”褚晓明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可是地道的中国人，难道作为中国人，会听不清我这么字正腔圆的一句话吗？”沈一诺难得吐槽褚晓明一次，同时她也顺便完成了对接工作。
【对接已完成，正在进行数序校准。】
随着灯光一阵闪烁，三艘特制的救援飞船完成了最后阶段的连接。
褚晓明拍拍手：“好啦，搞定了，可以庆祝一下啦。”
“咚咚咚。”苏晚霞模拟的敲门声传来。
“门没锁。”沈一诺脱掉了沉重的宇航服，套上了白衬衫。
气门打开，加压完毕。
苏晚霞拿着香槟走了进来。
几个月没见，沈一诺的飞船里被装点的相当“粉嫩”。
当看到走廊尽头的那副画后，苏晚霞一边看一边笑着问道：“一诺姐，这就是你提到的那副作品？”
换好衣服的沈一诺拿着三个杯子走出来：“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唔……这风格……”苏晚霞看着那画上的黑暗，还有那醒目的一抹红色：“很抽象啊。”
“抽象吗？我可是写实派的。”沈一诺很奇怪，不过话说完就记起来了，在苏晚霞的那个位置是看到那一抹红色的。
“我看看，什么样的大作啊？”褚晓明也来了。
三人虽然许久没见，可每天分享者彼此的呼吸和心率，这种奇妙的缔结似乎与朝夕相处也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三人见面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甚至苏晚霞来到沈一诺飞船里的时候有一种错觉……一种他平时就经常来这边的错觉……可实际上，他们三人大多数时候都相隔近百万公里。
“哎呀，别看了，先喝香槟啊，打开打开！”沈一诺并不好酒，但此时此刻，她却迫切的想要喝一杯。
苏晚霞也不废话，立马摇晃了几下手中的香槟，跟着“嘭”的一声打开了。
酒沫飞溅，沈一诺和褚晓明都笑着惊叫逃开。
苏晚霞则化身熊孩子，拿着香槟当水枪，追着沈一诺就是一顿喷。
几秒钟后，香槟的“气”消了，瓶子里也只剩下半瓶了。
褚晓明看着湿身状态的沈一诺眼睛都直了。
而沈一诺也不生气，反而在两个大男人面前秀了一把火热的身材，跟着自嘲一笑道：“好嘛，咱们三一口还没喝，这衬衫倒是先醉了。”
苏晚霞此时的状态和褚晓明差不多，不过他对沈一诺可没有那么多非分之想，闻言后就回过神来道：“来来来，满上满上，咱们庆祝一下。”
褚晓明也回过神来，不过那双眼睛还是有点恋恋不舍的味道。
一直到美人抬手把褚晓明的猪哥脸推开。
香槟倒上了，三人举杯后都不由自主的一叹。
这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太多东西……
但三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一阵后，褚晓明率先打破宁静道：“来！干杯！”
“干杯！”
……
对接完成七个小时候。
经过短暂休息的三人开始着手回收工作。
虽然早已探明“拯救者”的舱体内并无生命迹象，可他们依然希望尽快见到挽救数十亿人类
的英雄。
在经过几次调整后，飞船以旋转的方式前进，并在十五分钟后抵达捕获距离。
这个距离上，三人不需要下船也就可以完成回收工作。
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一刻，三人决定一起按下发射钮。
“三！”
“二！”
“一！”
“砰砰砰砰砰！”
随着一连串微不可闻的声响在飞船内回荡，十几组回收勾爪悄无声息的向缓缓转动的“拯救者”飞去。
整个过程用了大概十秒左右。
勾爪固定后，回收行动正是开始。
但就在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拯救者”被回收的时候，令人不安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确定无生命讯号的“拯救者”逃生舱突然“醒来”！
它的舱体内部照明不但被打开，两个明显的生命讯号也出现在褚晓明三人眼前。
那一瞬间，三人是震惊，不过几秒钟后，三人的表情就各异了。
苏晚霞是惊讶后的兴奋！沈一诺是震惊后的困惑与不安！而褚晓明，他是惊讶的后愕然与警惕！
“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苏晚霞兴奋的说道。
“怎么会？这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们那点补给，能坚持下来？”沈一诺表示难以置信。
褚晓明则立即中断了回收程序，同时一脸冷漠的说道：“有问题。”
“嗯？”苏晚霞也慢慢回过味来了。
沈一诺转到一边，她又校准了一次“拯救者”舱体内的神明讯号反馈，可结果显示，确实存在两个生命讯号，但是讯号辐射强度似乎有点不正常。
“确实有问题！晓明！中断回收程序！”
褚晓明立即照做，可是当他想要断开勾爪，停止回收的时候，却发现勾爪不听使唤了。
“出问题了。”褚晓明重复了几次全都没有成功。
苏晚霞闻言一震：“怎么会？刚才不好好好的吗？”
褚晓明没说话，他启动了故障维修检测，同时起身离开了驾驶舱。
“去哪？”苏晚霞有点慌了。
“拿武器。”褚晓明的回答简明扼要。
“拿……拿什么？”苏晚霞有些结巴了，他急忙坐下来再次尝试断开回收勾爪，可是此时的飞船就好像被“拯救者”迷住了一样，它就是不愿意“撒手”。
一旁的沈一诺在比对了“拯救者”舱体内生命讯号后确认这两个生命讯号确实有问题，于是她也起身出去了。
“一诺姐？”
“你在这边看着，发现问题立即通知我们。”
“啊？”苏晚霞在应对危机状况时的处理能力明显不足，他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一会进行检修操作，一会又尝试断开，可都无济于事，飞船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另一边，褚晓明已经换上了特制的航天武装，这身黑色的行头最早是由俄罗斯军方设计，设计初衷是应对未来的太空战役。
可这一方案从立项开始就不受人看好，所以很早就夭折了。
褚晓明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老系统档案库里把设计图纸翻出来，并赶工制作了三套。
他的看法是，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沈一诺赶来时，褚晓明已经拿起武器了。
“要帮忙吗？”沈一诺问。
褚晓明现在也很紧张，但他还是镇定的说道：“没事，我过去看看，如果出问题，你第一时间把我拉回来就行。”
沈一诺却皱眉道：“我怎么感觉你在给自己立flag呢？”
褚晓明闻言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是吗？那好，要不这样，如果我能全身而退，你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沈一诺闻言俏脸一红：“去去去，没个正型！快去快回！”
褚晓明又笑了笑，他缓步走近气密舱。
随着压力调整，漆黑的外太空缓缓呈现在褚晓明面前。
沈一诺站在操作室里看着褚晓明在喷气背包的帮助下缓缓离开飞船。
“注意安全。”
“知道了。”
……
系统故障不断，苏晚霞现在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干脆直接把操控权移交给了数序核心，自己则走到驾驶舱最前边借助辅助视觉系统观察起几百米外的“拯救者”来。
这个长八米，宽三米，直径两点七米的圆柱形逃生舱已经在外太空漂浮了快一年了。
当初确定就是它将宝贵的第一组数据发送到地球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太相信，认为这极有可能是和全世界开的一个玩笑。
可现实是，它给出的预测几乎全部应验了。
所以人们将它称之为“拯救者”，并且不惜花费重金打造了三艘“渔船”，携带着人类有史以来所能编织的“最大的网”来星河间打捞它。
当时决定加入这一计划的苏晚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在他看来，这是一次光荣之旅，就算遭遇不测在中途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但苏晚霞完全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拯救者”却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
看了一阵没发现问题的苏晚霞说道：“它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啊？”
已经飞到飞船正前方，
准备向“拯救者”靠近的褚晓明稍作休息后说道：“隔着那么远能看清什么，你还是别那么早下结论了。”
苏晚霞一愣，随后发现了正抓着回收缆绳向“拯救者”进发的褚晓明。
“喂！你怎么出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兄弟。”褚晓明语气很轻松。
可苏晚霞着急了：“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过去！”
说着苏晚霞就往后头去了。
可褚晓明并不打算等他，他说道：“一诺姐，给我看住他，别让他出来给我捣乱。”
正全神贯注看着褚晓明携带的同步影像的沈一诺回复道：“明白。”
然后，就听见苏晚霞的声音传来。
“一诺姐，这衣服怎么穿啊？”
“你别胡闹了，赶紧去驾驶室看看怎么把回收装置修好，有晓明一个人出去就足够了。”
“可万一……”
“呸呸呸，万一个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子出点什么事？”褚晓明已经走完一半了，眼看着“拯救者”越来越近，他也没有那么淡定了。
“你少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哎，一诺姐，你就教教我吧，晓明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然而沈一诺脸色一冷，只看了苏晚霞一眼，这小伙子立马就乖乖的回驾驶舱去了。
三分钟后。
“我到了。”褚晓明在距离“拯救者”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现在离得非常近，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它的呼吸的程度。
“嗯，看到了，你当心点。”
“收到。”
“晓明，我这边程序修复也搞定了，随时都能终止回收程序，所以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你可千万别逞能！第一时间转头！”
“好好好，婆婆妈妈的。”褚晓明有点哭笑不得了。
苏晚霞却很认真的说道：“别大意，晓明，‘拯救者’会出现在距离地球这么远的地方本身就已经够邪乎的了，现在它又‘诈尸’了，你多小心点没错。”
“噫……你小子嘴里还有没有人能听的话了？‘诈尸’？亏你想得出来！”本来褚晓明就足够紧张的了，现在一听苏晚霞这么说就更加紧张了。
沈一诺不想听这哥俩拌嘴，便说道：“别分神，看你头顶。”
“嗯？”
“左上方三米左右的位置有观测窗，你可以从那里看一眼。”
本来打算直接进入“拯救者”的褚晓明闻言后改变了计划。
“唔……好。”褚晓明看了眼喷气装置的储备剩余，然后小心翼翼的调整角度，跟着缓缓升高抓住了“拯救者”的边缘。
整个过程中，沈一诺看的是第一视角，而苏晚霞看到的是第三视角。
两人此时的心率和褚晓明差不多，都超过了一百。
通讯器里也只剩下褚晓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悄悄来到观测窗附近，但没有抬头，而是先从一个巧妙的角度观察了一下观测窗的完好程度。
在他的想象中，“拯救者”作为一个逃生舱，在经历了山海号国际空间站事件后就算舱体完整也应该留下不少痕迹才对。
可是离得足够近了褚晓明才发现它比他想象中要完美的多。
现在这只有一把学生钢尺大小的观测窗内明显的透着光，且完好如初，可褚晓明反而不敢抬头往里看了。
沈一诺也紧张的不行，她说道：“晓明，在你右手边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只勾爪，要不你先看看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法收回。”
“唔……好的。”褚晓明闻言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他缓缓向右移动。
在接近勾爪的过程中，一个突兀的嘈杂的声音突然闯入了三人的通讯频段。
一时间，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褚晓明更是受到极度惊吓。
那犹如惨叫一般的声音出现后两秒，一道无形的光环自“拯救者”舱体上迸发出来。
跟着沈一诺和苏晚霞就眼前一黑，整艘飞船居然瞬间进入了休眠状态！
“这？！晓明！晓明！！！！”
没有回应。
飞船被神秘力量强制休眠后，通讯器就停止工作了。
虽然褚晓明的身上的太空武装拥有独立的供氧系统，可当他看到自己乘坐的飞船陷入黑暗后他也如坠深渊。
“一诺？！？晚霞？？！！！！”褚晓明慌了，他也没心情管身后的“拯救者”了，立即启动喷气装置就往回赶。
可是在返回的过程中，褚晓明忽然感觉身体好像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抓住了。
这使得他返回的过程要比之前靠近“拯救者”的过程慢上很多。
察觉到异常的时候，褚晓明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于是他将喷气装置的功率开到最大，以更快的速度向飞船靠拢过去。
在他身后，“拯救者”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但黑暗中，却好像出现了回应。
沈一诺和苏晚霞在尝试重新启动飞船的时候，忽然都停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跟着同时转过身去。
身后空荡荡的，但是……
“晚霞……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俩？”沈一诺强作镇定问道。
01338 坠毁
“晚霞……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俩？”沈一诺强作镇定问道。
苏晚霞闻言一震，略有些紧张的反问道：“有吗？”
沈一诺也不是很确定，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切而强烈。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们的飞船已经被入侵了，而且那些看不见的入侵者此时此刻就在驾驶室里默默的看着他们俩。
“你带枪了吗？”沈一诺慢慢转过身并小声问道。
苏晚霞手慢慢探下去，同时点了点头道：“有。”
“那你警戒，我来重启飞船。”
“好。”
……
终于回到飞船附近的褚晓明发现飞船已经彻底静默，此时如果没有人从内部手动重启飞船的话，那他就只能被永远的留在太空里了。
于是褚晓明又向观测窗附近移动，希望从那里可以看到沈一诺。
然而等他小心翼翼的来到观测窗附近时，却发现沈一诺早不知去向。
褚晓明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正在他考虑要不要继续向驾驶舱方向移动的时候，太空里忽然“刮起了大风”！
没有将固定锁锁止的褚晓明瞬间被“吹”出去好几米。
要不是他反应足够快，及时的抓住了飞船外部的固定环，现在可能已经被吹走了。
可是真空环境里怎么会有“风”呢？
惊魂未定的褚晓明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忽然下坠，就好像被地心引力抓住了一样。飞船也开始急速下坠。
褚晓明下意识的向脚下看去，结果只看到一片漆黑。
此时飞船内部的沈一诺和苏晚霞两人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虽然在飞船内部，可那股突如其来的“强风”还是把他们吹的东倒西歪。
当他们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脚下的地板好想突然充满了磁力一样，猛地一扯就把他们重重的“吸附”在地面上。
短暂的愣神后，一声轰隆巨响传来。
飞船……坠毁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
苏晚霞睁开眼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狂风呼啸的声音。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酸疼无比，好像散了架一般。一旁的沈一诺仍昏迷不醒，并且她的头还受了伤。
苏晚霞捂着头坐起来，发了好一会子呆才突然注意到驾驶舱的特种航天玻璃已经碎掉了，现在外头的风正不断的灌进来，吹的人心头发凉。
逐渐清醒的苏晚霞看了看周围，在发现沈一诺受伤后，他急忙靠过去试探了一下沈一诺的鼻息。
随后他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微弱，但没有大碍。
将沈一诺扶起来靠在一边后，苏晚霞又找来急救箱给沈一诺处理了伤口。
搞定这些后，他才试探着向驾驶舱外看去。
此时的飞船是以近三十度角的样子斜着的，船身损毁程度超过了40%，好在飞船的聚变核心状态相对稳定，否则他们三人早就灰飞烟灭了。
三人？
‘对了！晓明呢？’苏晚霞突然记起在飞船坠毁前褚晓明正独自在外进行太空行走，现在他会在哪？难道摔死了？
不好的预感逐渐强烈，苏晚霞急忙向驾驶舱外爬去。
到了外边，苏晚霞刚站直身体就呆住了。
只见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矗立着一座座半悬空中的十字架一样的建筑物。
它们离苏晚霞很远，可依然震撼的苏晚霞说不出话来。
这是哪？！这是什么地方？
苏晚霞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又看向其他方向，结果发现周围的环境好像都差不多。
一样的一眼望不到边际，一样的沉寂在一片幽蓝色的光中，一样的令人感到不安的十字架一样的神秘建筑。
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后，苏晚霞拍拍脸，自语道：“别怕别怕！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自我安慰了一下后，苏晚霞开始在飞船周围寻找褚晓明的下落。
他先从飞船上爬下来，小心的下到地面。
结果发现这里的地面很奇怪……踩上去的感觉和塑胶跑道有些类似，但明显的要更加的柔软富有弹性，甚至在某一瞬间的接触中，苏晚霞怀疑这地面是活的。
那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枪一边呼唤褚晓明的名字，一边开始环绕飞船寻找他的下落。
“晓明！”
没有回应。
苏晚霞心里很慌，他握紧了手枪，继续向前，然后又喊道：“晓明？你听得到吗？”
还是没有回应。
飞船周围有很多损坏脱落的部件，苏晚霞小心的避开然后继续向前走。
然而他越走越绝望，因为飞船的体积并不是很大，他很快就要绕一周了却还是没能看到褚晓明的身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从他头顶传来。
“晚……晚霞……我……我在这……”
苏晚霞一惊，急忙抬枪瞄准，幸好他没有过于紧张。
终于找到奄奄一息的褚晓明后，苏晚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晓明！？！你等等，我这就上去救你！”
“唔……腰好痛啊……”夹在飞
船里的褚晓明异常虚弱，他的头盔碎了，特制的航天武装也被挤压变形。
苏晚霞从一侧爬到褚晓明附近时才发现凭他双手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褚晓明解救出来。
急的一头汗的时候，褚晓明提醒道：“飞船里有维修用的外骨骼装备，你去换上再来救我。”
“唔？好！好！你坚持住啊！我马上回来。”
“嗯……快点……”
苏晚霞急忙往回走。
当他回到驾驶舱的时候，却发现沈一诺不见了。
苏晚霞头皮一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沈一诺可能已经醒了。
可是当他呼喊沈一诺的名字的时候，却没有收到回应。
接二连三的麻烦让苏晚霞彻底慌了神，他不断的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啊？’
闪烁着灯光的倾斜走廊里，苏晚霞感到非常无助，他一边向工具仓移动，一边继续呼喊沈一诺的名字。
可沈一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给予回应。
甚至一直到苏晚霞换上了维修用机械外骨骼回到了褚晓明身边，沈一诺也没有现身。
在解救褚晓明的过程中，苏晚霞一直很沉默，但他的眼睛还时不时的看向四周，他迫切的想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
褚晓明伤的很严重，他的身体在飞船坠毁的时候几乎摔碎了。
能坚持到苏晚霞来救他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他被放进了全封闭的医疗舱内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治疗修复，这也意味着苏晚霞可能要独自一人面对这未知的世界了。
……
坠毁三个小时后。
把飞船各个舱室搜索了一遍的苏晚霞依然没能找到沈一诺。
最后的希望破灭后，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驾驶舱里。
飞船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完成自我修复，并已经重新启动，但这艘特种飞船并不具备起飞的能力。
它从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完成“回收”计划。
所以设计师没有预想到它会坠落在某个星球的地表……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想逃是不可能了，而且就算飞船能够起飞，又该往哪逃呢？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地方的空气中氧气含量十分充足，而且似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重力也和地球差不多。
苏晚霞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已经回到了地球。
可这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找到“拯救者”的地方差不多就在地球与火星轨道中间的位置，就算他们全速返航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然而在苏晚霞的记忆中，他们从发现异常到坠毁也就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昏迷的时间虽然很长，可是飞船坠毁的时间要更早。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
坠毁十七个小时后。
因为有沈一诺的前车之鉴在，现在苏晚霞根本不敢离开飞船了。
他锁闭了所有的出入口，并在驾驶舱建立了简易的防线。
剩下的时间里，他就借助远望镜观察周围的一切。
可这地方实在有些单调，除了偶尔会有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吹来的风以外，就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平整大地和那些神秘的半悬空中的十字架外形的巨大建筑。
或许秘密就在那些离地一百米的建筑里，但苏晚霞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冒险。他已经把飞船里的物资整理规划过了。
就算三人每天敞开了吃，飞船里的物资也足够支撑他们吃上一整年的。
所以褚晓明康复期间的这一个月，苏晚霞还是等得起的。
唯一的问题是，沈一诺去了哪里？
回到驾驶舱的苏晚霞陷入了迷茫。
从第一天踏进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大学校门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人类于宇宙不过是沧海一粟，甚至还远不如沧海一粟。
因此人类要对宇宙充满敬畏之心，也应当清楚的意识到作为一名航天人员，要时刻做好牺牲的准备。
这些年，苏晚霞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面工作。
也就最近这几年随着星瀚探索计划的逐步推进，他才有机会乘坐太空电梯前往空间站一睹太阳系的风采。
然而太阳系仅仅是银河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恒星系，苏晚霞非但没有感觉自己的眼界更加开阔了，反而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了。
如今他与褚晓明、沈一诺三人在外太空执行任务中遭遇了不测，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
苏晚霞在脑海中检索了所有可用的信息，却发现并无一样可以切实的解决眼前的问题。
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很久了，但并无回应。
幽蓝色的天空里看不到任何星辰散发的光芒，它始终呈现着略有些压抑的幽蓝色，整个大地也都被它染成了同样的色调。
苏晚霞做了很多假设。
其中他个人认为最靠谱的情况无外乎两种。
第一种，就是他们无意间穿过了虫洞抵达了宇宙彼岸某个位置的地带，而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闯入的这个陌生的世界和地球有些类似，所以他们活了下来。
而这里极有可能存在智慧生命以及相应的文明，那些是远远看去有些类似十字架的黑色巨型建筑就是证据。
当然……具体是与不是，还要等苏晚霞亲自前往探索才行。
而至于第二种情况可能就比较复杂了。
苏晚霞一行三人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回收“拯救者”，让英雄回家。
可定位“拯救者”的过程非常艰难，他们最终决定选取一个大概的方向，通过“一张网”来“打捞拯救者”。
这个计划可谓相当的鬼才，事实也证明他们做到了。
但在回收“拯救者”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不测。
那么这是否与“拯救者”有牵扯呢？
三艘搭载着核聚变航天引擎的飞船用了一个多月才抵达“拯救者”附近，而“拯救者”只是一个逃生舱，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什么力量让它们出现在这里？这和太阳的“消失”有关吗？
想来想去，苏晚霞都愈发的认为他们会在此地坠毁多半与“拯救者”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力量呢？逃生舱里又发生过什么呢？
……
“哎……”苏晚霞深深一叹，他起身去医疗舱查看了一下褚晓明的身体状况。
在纳米机器人的努力下，褚晓明康复的很快，他身体受损的地方大都已经修复完成，剩下的事情就全靠他自己了。
苏晚霞坐在医疗舱看着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抹神秘微笑的褚晓明不禁一愣，随后笑骂道：“你丫的，做什么美梦呢？”
褚晓明当然不会回应他。
苏晚霞说完感觉心里痛快多了，他抬起手拍了拍医疗舱道：“兄弟，快点好起来吧。”
说罢，苏晚霞就起身往外走，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医疗舱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鬼一样的人！
当时苏晚霞吓的都失声了。
可当他定睛一看，不禁大喜！
“一诺姐！？！！”
医疗舱外的沈一诺神情憔悴，她呆呆的看着冲出来的苏晚霞，身子一晃，眼一闭，跟着就向后倒去。
苏晚霞急忙将她抱住。
然后苏晚霞就感觉沈一诺的身体冷的像个冰块，她的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致。
于是苏晚霞急忙将她抱进医疗室，将她也放进了医疗舱。
经过诊断，沈一诺的身体并无大碍。
但是长时间的饥饿和断水让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同时她的脑波有些异常，似乎曾受到过极端的惊吓。
联想到她的神秘失踪，原本已经对这神秘世界放松警惕的苏晚霞又全副武装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苏晚霞几乎就没怎么睡着过。
他一直抱着武器守护在医疗舱入口处，一直等到沈一诺苏醒。
“叮”
昏昏欲睡的苏晚霞闻声打了个激灵，他急忙回头，然后就看到沈一诺已经醒了。
但她看起来很迷茫，就像几天前苏晚霞从昏迷中醒来时的差不多。
放下枪来到医疗舱旁的苏晚霞激动地泪水都落下来。
他抓住沈一诺的手道：“一诺姐，你终于醒了！”
然而沈一诺却皱着眉一脸迷茫的看着苏晚霞。
苏晚霞也注意到了沈一诺神色里的迷茫与警惕。
他看了看医疗舱的治疗报告，报告显示沈一诺身体状况已经趋于良好，只要稍作休息一段时间，调养几日就可以复原如初了。
可是……为什么沈一诺看苏晚霞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呢？
就在苏晚霞纳闷的时候，沈一诺突然抽回手，并警惕的向后缩了缩身子道：“你……你是谁？”
苏晚霞一呆：‘失忆了？！要不要这么狗血的？’
“我……我是苏晚霞啊！？一诺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晚霞？”沈一诺念出了这个名字，可她却依然摇头道：“不记得了，而且我也不叫沈一诺，我姓冼，我叫冼芊嬅！”
苏晚霞又是一呆，跟着震惊的看着沈一诺：“冼？冼芊嬅？！！”
自称是冼芊嬅的沈一诺眉头一皱：“怎么？你认得我？”
苏晚霞当然认得。
山海号国际空间站出事后，所有人员名单都被公示，其中中国方面的宇航员苏晚霞全都由印象。
尤其是冼芊嬅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褚晓明还念错了，当成了“洗”来读，这件事还被沈一诺嘲笑过呢。
所以一听沈一诺说自己是冼芊嬅，苏晚霞第一感觉是震惊，第二感觉是……
‘难道鬼上身了？！’
“不……不……不对……一诺姐！你别吓唬我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苏晚霞当然不会相信什么鬼上身，他试图抓住沈一诺的手。
可是沈一诺闻言后却有些生气了：“我吓唬你干什么，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叫冼芊嬅！不是什么沈一诺！还有，你要是再碰我，当心我揍你！”
苏晚霞凝固了。
啊？
揍我？
这语气……这神态……
这还是苏晚霞所认识的那个女神一般的沈一诺吗？
可是……
苏晚霞急忙收回手，无语了一秒后，急忙道：“对了！镜子！一诺姐！你看看你的脸！”
说着苏晚霞就调出了拟态镜面。
“你看。”
沈一诺皱着眉向镜面看去，然后……
“这……这怎么可能呢？！”
01339 看不见的客人
“完了完了！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冼芊嬅对着镜子仔细的看了又看，可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别人……又或者说，别人被她占据了的事实。
一旁的苏晚霞是看呆了，他虽然早就听说过类似“鬼上身”这种事情，可这也未免太老梗了，就这么个玩烂的情节展开也能被他赶上？
“嘶……不过话说回来啊，我现在是比我之前好看啊，你说是不是？”冼芊嬅慌了那么一会后就发现了新大陆，她越是仔细看，就越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张脸，还有这身材比她自己的好很多，一时间居然还有点莫名的小激动和小兴奋。
苏晚霞更呆了，不过这次是惊讶造成的。
“哎？问你话呢？你说是不是啊？”
苏晚霞一脸无语，心说：‘姐姐你谁啊？怎么突然就自来熟了？咱俩认识吗？’
不过他还是开口了：“那不废话吗？一诺姐可是我们星瀚航空航天中心公认的女神啊！能不漂亮吗？”
“谁？一诺？嘶……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冼芊嬅眉头一皱，好像还真有点印象的感觉。
苏晚霞没废话，拿起一旁的晶体板划了几下后递过来：“喏，这是一诺姐，然后……这个应该就是你。”
冼芊嬅接过晶体板看了看，随即明白了。
原来大家都是没什么接触的同事，只不过沈一诺一直都是大明星一样的高高在上，而冼芊嬅就相对普通的太多了。
见冼芊嬅沉默了，苏晚霞悄声问道：“你……真的是冼芊嬅？”
冼芊嬅正在挠后背，好像从醒来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后背不舒服。
“当然了……反正我对自己是谁一点都没有怀疑。”冼芊嬅试探了几下都挠不到地方，于是她转过身对着苏晚霞求助道：“哎哎哎，你帮我挠一下后背！好痒啊！”
苏晚霞眼一睁，傻了：“啥？挠后背？”
“哎呀！你快点点！怎么那么墨迹呢！”急眼了的冼芊嬅血脉里那点东北因子爆发了。
苏晚霞赶紧照做。
“这边？”
“啧！不对，往上往上！”
“这儿？”
“哎呀！你再往上啊！”
苏晚霞眼睛越睁越大了，暗忖：‘这再晚上可就触碰到那神秘的纽带了啊！’
他暗暗吞了口口水，紧张的往上试探了一下道：“是这吗？”
“对！嘶……不对！再往左边一点！”
“往左？”
“啧！再往左！”
“这下对了？”
“哦呼……舒服多了……”终于放松下来的冼芊嬅是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这要是她以前的形象倒也罢了。
可现在苏晚霞眼里这位仍然是沈一诺啊，那个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仙气的女神啊。
但万万没想到，这坠毁之后，他居然还能有幸给自己的女神挠背？！怎么顿时就感觉不仙了呢？
是错觉吗？
苏晚霞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奇怪的问题。
“好点了吗？”苏晚霞挠了一会后觉得差不多了。
可冼芊嬅这边刚舒坦一点忽然又觉得背后奇痒无比，她眉头一皱道：“不行！还痒！而且这次更厉害了！你往下点！”
“这边？”
“对对！使劲挠！用力！”
苏晚霞是彻底的傻了，也清醒了。
他心目中的女神可能真的永远也回不来了……当然，这不是说他觉得沈一诺已经不存在了，而是就算沈一诺又拿回了身体控制权，怕是以后他也会记起此刻自己帮她挠后背的事情。
“哎呀！你用点力气啊！没吃饭吗？”被痒的闹心的冼芊嬅说着就抓起苏晚霞的手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苏晚霞的眼睛此时已经睁到了最大，他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总感觉自己在趁人之危占便宜。
可是冼芊嬅的力气大的惊人，苏晚霞这个大男人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手指触碰到昔日女神的后背对于苏晚霞来说并无龌龊的心思，他只是有些慌乱，还有些难过……
但在他开始帮冼芊嬅挠背的时候，他突然一皱眉，跟着就要掀起冼芊嬅的衣服。
冼芊嬅虽然情急之下有些大大咧咧的了，可她毕竟是女孩子，怎么会允许陌生的男人随意掀开衣服呢。
所以她立马一转身，跟着一巴掌就招呼在了苏晚霞那张俊脸上。
只见前一秒还抱着探索心态，一脸好奇的苏晚霞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冼芊嬅一巴掌打飞出去好几米远。
只听“啪！”……“哐！”
苏晚霞撞到了一台牵引机，摔的不省人事。
“阿一古！”冼芊嬅惊的韩国话都冒出来了，她一捂嘴，跟着急忙起身去救苏晚霞。
结果人还没到跟前，苏晚霞居然自己就爬起来了。
“哎呀……”捂着红肿的腮帮子的苏晚霞那个疼啊。
冼芊嬅尴尬的杵在那，脸上笑的可“灿烂”了。
“额……那个，不好意思啊，你……你没事吧？”
苏晚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按道理说，如果他真的被人一巴掌打飞出去，且不说打出这一巴掌要用多大的力气，他的脖子肯定是断了。
可现在呢，苏晚霞的脖子非但没有断，甚至撞到牵引机后也只是头皮淤青了一块，其他的就是牙齿好像松动了，然后腮帮子肿了。
“你看这像是没事吗？！啊？”苏晚霞也被打急眼了，都说打人不打脸，何况是男人，苏晚霞现在委屈极了。
冼芊嬅被吼了一嗓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跟着咧咧嘴道：“额……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其实……”
“刚才什么？我正帮你挠痒痒呢！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打人？没素质！”苏晚霞疼的龇牙咧嘴的，说起话来也逐渐失分寸了。
本来冼芊嬅还准备道歉然后给他找冰块冷敷一下的，结果听到这一句“没素质”当场就炸了。
“啊？！我没素质！你还真是好意思啊！我让你帮我挠痒痒！你挠着挠着准备干什么？有反应了啊？jing虫上脑了啊？居然敢掀我衣服！你说我能不打你吗！”
掀衣服？苏晚霞一呆：“有吗？”
“嘿！装糊涂了是不是！我跟你说！你要是好好说话呢，姐帮你处理一下，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你那右边脸也别闲着了！一起肿了吧！”说着冼芊嬅就走过来，那架势看着要动手。
苏晚霞急忙一抬手：“哎哎哎！等等等等！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冼芊嬅闻言哼了一声，这才消了气。
苏晚霞那个悲催啊，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不说，现在还得道歉。
不过呢……也确实是他莽撞了。
……
简单收拾了一下。
“呐……冰袋。”
“额……谢谢啊。”苏晚霞现在感觉身心俱疲，他接过冰袋敷在脸上，然后深深一叹。
冼芊嬅感觉后背还是很痒，但现在她不敢让苏晚霞帮他挠了，只能自己个在那忍着。
看出了冼芊嬅的难受后，苏晚霞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姐，你背上……会不会长了什么东西啊？”
冼芊嬅一皱眉，试探着摸了摸：“有吗？”
苏晚霞认真的点点头：“刚才……额……帮你挠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冼芊嬅其实也早就怀疑了，这后背上的刺挠非比寻常，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后背上移动似的。
“嘶……那……那怎么办？你帮我看看？”
苏晚霞却是一惊：“额不了不了！还是让机器代劳吧。”
有了前车之鉴后，苏晚霞是真的不敢招惹这个冼芊嬅了，她身上真的有太多秘密了。
冼芊嬅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哦……那个……对不起啊。”
苏晚霞正在低头寻找合适的仪器，闻言后也没抬头，就闷闷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冼芊嬅脱光了衣服躺进了一台不透明的圆柱形诊疗舱内。
这是飞船上应对各种皮肤性疾病的专用医疗设备。
舱体关闭后，苏晚霞说道：“放松点，闭上眼睛，过程很短的。”
“唔……知道了……”冼芊嬅现在心里其实也乱糟糟的……她清楚的记得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可她还是没办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起点……
开启自动化诊疗模式后，苏晚霞就在一旁坐下了。
等待的过程中他看了看不远处还倒在地上的牵引机，心中犯起了嘀咕。
‘她真的是冼芊嬅？她那股怪力是怎么回事？还有……’苏晚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为什么我没死呢？’
奇怪的想法越来越多，苏晚霞也越来越迷茫了。
当他的烦恼到了顶点时，所有这些问题汇总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我还能回家吗？
“叮”
“诊断完毕，请耐心等待诊断结果。”
苏晚霞闻言回过神，他起身操作了几下，随后诊疗舱打开，冼芊嬅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后背舒服多了。
……
换上了新衣服，两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
聊天的地点依然在医疗室。
看着地上的各种食物罐头以及书籍，冼芊嬅问道：“你就一直住在这？”
苏晚霞怔怔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冼芊嬅……或者说……沈一诺。
两人把手术台当成了“餐桌”，一人面前摆了一杯热饮，那感觉像是在约会。
“从你失踪后……”
“我？”
“哦不，从一诺姐失踪后，我就把晓明带回到这边，然后一直守着他。”
冼芊嬅回头看了眼治疗舱内还在沉睡的褚晓明，然后问道：“他怎么了？”
苏晚霞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的看着冼芊嬅。
冼芊嬅被盯得有些发毛，她笑着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晚霞又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不如……先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
“对，你不应该还活着……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苏晚霞的话听着让人有些不舒服，可冼芊嬅明白她的意思。
“唔……你说的对……我跟闫思辰两人连遗书都写好了，就坐着等死呢……结果……呵……”冼芊嬅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回忆起这些让她有
些难过。
“结果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经历什么？”苏晚霞一连三问把冼芊嬅问的有些发懵。
“别激动，咱们现在不是很缺时间不是吗？”比较之下，冼芊嬅要镇定的多，她也看得出苏晚霞表面镇定之下的那种慌张与不安，所以没有和他多计较。
苏晚霞闻言一叹道：“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
冼芊嬅点了点头：“知道啊。”
苏晚霞一愣：“你知道？”
“对啊，你们来这不就是为了带英雄回家吗。”冼芊嬅笑眯眯的说道。
苏晚霞无语了，不过很快又释然了……也是，除非对方真傻，不然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不过接下来冼芊嬅的一番话却让苏晚霞彻底震惊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猜到的答案？”冼芊嬅问道。
苏晚霞闻言却慢慢皱起眉头：“不是吗？”
冼芊嬅笑着摇了摇头：“不……当然不是了。”
“嗯？”苏晚霞没懂。
冼芊嬅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躺着的褚晓明道：“那边躺着的那位褚大公子难道没告诉你他是怎么想到这么鬼才的‘回收’方案的吗？”
苏晚霞看了看沉睡中的褚晓明，跟着摇摇头：“没有。”
“唔……这就难怪了。”冼芊嬅点了点头。
“啧……姐，咱能不饶弯子不？到底怎么回事啊？”
冼芊嬅喝了口热可可后嘿嘿一笑道：“说来话长，你想完整版的，还是精简版的？”
苏晚霞一皱眉：“当然是精简版的了。”
“哦，那简单，就是我们通过一些手段把‘回收’方案教给了褚公子，然后他就一觉醒来就决定付诸行动，然后你们就到了这里，明白了吗？”冼芊嬅说完了。
可苏晚霞却一脸发懵：“这是精简版？”
“嗯，当然了，还不够精简？”
“这是略略版吧！谁能听懂啊！？”苏晚霞无语了。
冼芊嬅却被笑了，她感觉挑逗苏晚霞挺有意思的。
“那……我再说个完整版的？”冼芊嬅提议道。
“不必了，您就根据刚才的精简版增量一下吧。”苏晚霞隐隐觉得又是个大坑，于是及时制止了冼芊嬅的凑字数行为。
冼芊嬅一撇嘴，有些不高兴的“哦”了一声。
苏晚霞看在眼里，心说：‘这姐姐到底几岁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冼芊嬅捧着热可可想了好一会后才说道：“其实呢，也没有什么不懂得，无非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里，在时间上存在矛盾点让你有些难以理解罢了，对吗？”
这句话抓住了重点。
苏晚霞猛点头：“对，还有就是，你们究竟是通过什么办法把方案教给晓明的？难道你们私下里一直保持着联系？”
冼芊嬅微微一笑道：“怎么可能，而且这方案本身也存在很大的漏洞，就算你们真的照做了，也找到了我们，在你们找到我们之前我们也早就饿死在逃生舱里了。”
“那？”
“是客人的恩赐。”
“客人？”
“对，此时此刻，我们就在客人的家中，而他们就在你我的身边。”冼芊嬅说着还摊开手，似乎在向苏晚霞介绍一些看不见的鬼魂。
苏晚霞一呆，跟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急忙看向身后，然后一脸茫然的问道：“哪呢哪呢？你别吓我啊！姐！”
冼芊嬅咯咯直笑，跟着坐正了一叹道：“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他们确实存在，不过他们的存在形式很特别，我们的看不到他们的。”
“隐形人？”
“不，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隐形。”
“那是什么？”
“唔……怎么说呢……就好比非洲大草原上的大象和老鼠，它们虽然都生活在一个生态环境内，可大多数时候它们的生活没有交集，老鼠可能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世界中存在大象，大象也可能从没有注意到过自己脚下飞速跑过的老鼠，但他们依然可以彼此相安无事的存在，这时候，大象虽然在老鼠的周围，可老鼠的眼睛里却没有大象，懂了吗？”
苏晚霞听完这个比喻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点抽象啊……不过大概的意思是懂了……”
“哦？说说看。”
“嗯……就像光谱很长，可我们能看到的却很少一样，是这意思吗？”苏晚霞问。
冼芊嬅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对，差不多的意思。”
“哦……那也就是说，客人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咯？”
“理论上如此。”
“那……那他们是怎么帮到你们的？”
“可能是因为愧疚吧。”冼芊嬅有点不太确定的样子。
“可能？？？”苏晚霞一呆，暗忖：‘这姐姐不会也一样还迷迷糊糊的吧？’
“嗯……其实我和闫思辰起初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们越来越确定在我们身边存在着这样一群看不见的‘客人’，而且……他们和我们人类有些类似。”
“嗯？”
“一样的有好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