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75 无限的死局（六）
玫瑞的突然落败震撼的不仅仅是杨语蓉等人的内心，更是所有或追随或反抗着玫瑞的那些人的内心。
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简直就像是真真正正的神一般存在着，他轻描淡写的击败了玫瑞，让这场看起来永无休止的恶战迅速的收尾。
‘怎么会……她不是拥有芙蕾雅之血吗……怎么会就这么死了？！’杨语蓉不需要去试探玫瑞的脉搏她也知道玫瑞已经不会再醒来了，生命的力量从她的灵魂深处被完整的剥离出来，然后就这么远去了。
神秘人在说出那句：“你们真可怜。”之后就站起身看向了杨语蓉。
被那目光直视，杨语蓉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这才是真正的超越者？真正的神吗？难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是中心之帷真正的主人？’杨语蓉早已不记得当年中心之帷的创立者是谁了，但她脑海中那个朦胧的轮廓此刻却在逐渐清晰。
“你在害怕吗？”神秘人问。
杨语蓉闻言一怔，继而怅然一笑……怕……她当然害怕……不过并不是对死亡的害怕。
一如玫瑞被杀死前所流露的神情。
杨语蓉感觉自己的存在就像是个笑话。
是拿着橄榄枝塞进掠夺者枪口里的小孩子，她所坚持的善良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所以杨语蓉点点头：“对，我现在很害怕。”
他笑了，走过来，手就这么放在杨语蓉的头顶，像是在宠溺自己的妹妹一样说道：“怕就对了，你应该有所畏惧，而不是自以为活的足够透彻，这样你才能对着世界保留尊重。”
杨语蓉怔怔的看着他，记忆中的画面开始重叠。
……
“怕黑是很正常的，不要讨厌它，更不要讨厌你自己，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那就意味着，要么你已经死了，要么你已经无望了。”
懵懂的小女孩用同样的眼神怔怔的看着那早已不再记得的面孔。
“可是……我还是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强，要不然我一定会走过去的！”小女孩思考了一阵后，捏着衣角，看着十分的倔强。
他闻言笑了：“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在这世上，只有最胆小的人才会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强大，所以……不要再纠结了，你应该正视你自己。”
这些话说的很透彻，可小女孩真的明白了吗？
或者说……已经孤独的活在这世上几千年的杨语蓉明白了吗？
没有……她从来都没明白这句话，因为在她的理解中，这些话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变相的贬低她，是因为她不够强大，才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极端的思想，没有节制的对自由的向往，杨语蓉像一簇奋力燃烧企图照亮全世界的火焰，却唯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光明的极限就是黑暗！
……
“你到底是谁？”杨语蓉问。
他轻声一叹，缓缓抬起手，摘下了那面具。
露出了那张相貌平平，却有着超然一切的气质的脸。
看到他真容的瞬间，杨语蓉的瞳孔骤缩，随后浑身颤抖的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的啊！！！！！！！”
面具之下的男人究竟是谁？
同一时间确定目标真容的苏可可和肖晴都开始进行大数据检索。
但是在数据库中居然连一个长的很相似的人都找不到……因为他那双眼睛太过特殊了……双瞳星眸，看淡一切……
……
“不管他是谁，总之这家伙很危险，我们必须做好迎战准备。”肖晴的想法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敌人已经现身，那这一战就避无可避了。
“别着急，我觉得目标有些奇怪，你等我采集到更多的数据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吧。”苏可可的表现要稳重的多，她一边和人类这边共享着数据，一边向无光之城汇报战况。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稳住，再等等。”
等……苏可可当然希望等，可她愿意等，这个轻易秒杀玫瑞的存在会给她时间吗？
正想着，忽听那神秘人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有……大概也就是我求死的心吧……不过很可惜，那是奢望。”
奢望？！！！
杨语蓉一把打掉他的手，退后几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看到了一些希望。”他答。
“赛欧什？”
他点点头：“对，包括他。”
杨语蓉一怔：“还有谁？！”
“还有……‘归乡’计划的所有参与者，你们很聪明，这让我很欣慰，但也很头疼。”他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杨语蓉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她记忆中那早已模糊的轮廓，可不同的是，他对这世界的看法变了很多。
“你仍旧主宰这一切？”
他轻轻一笑：“更确切的说，是这一切主宰者我，你应该已经理解了吧，太阳东升西落，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这些……”
杨语蓉默然不语，她的确已经理解了，可她不愿意接受。
“好了，不要用那副表情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你应该对此心存敬畏。”说罢他从杨语蓉身边走过去，向着那废墟的中心而去。
杨语蓉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攥的很紧，以至于指甲都扎进血肉。
……
“洞里好黑啊……”小女孩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个高大的，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她的表情已经传达的很明确了，她害怕，她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可他却说：“没事的，我就站在这看着你，你如果真的害怕，就闭上眼好了。”
小女孩听到这话的时候表现出的并不是安心，而是浓浓的失落，不过她转过身去，把这伤心藏了起来。
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攥紧小拳头，一步一步的走进那黑暗。
潮湿……阴冷……看不见尽头的世界里，小女孩现在唯一能够依赖的大概就是他还在看着自己吧……
可是走着走着，小女孩撞到了一个东西。
冰冷……僵硬……
但却有点熟悉。
她害怕的尖叫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向来路跑去，结果一转身，又撞到了一个东西，但这一次，他是温暖的，而且那双手还将她紧紧的抱紧了怀里。
“别怕，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女孩一听这话，立马大哭起来，但却安心了，她这才意识到从她向黑暗中走去开始，他就一直紧紧的跟随。
于是接下来的路变得畅通了许多。
当女孩真的走出那洞口后，看到一片蔚蓝色的大海，那种豁然开朗给她一种犹如隔世之感。
可这时兴奋的女孩回过头，却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
也就是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停下了，剩下的那一段可能蛰伏着无数凶险的道路是她自己走过来的。
一阵阵后怕的女孩极力不去想象那黑暗中有什么，她就这么一路向前奔去，把自己完全的呈现在阳光下。
但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向着海浪奔去的时候，沙滩上一头远古的猎手也被惊醒过来。
……
“站住……”杨语蓉沉声道。
他听到了，却没有停下，手中拿着的狗牌碰撞在一起，发出类似风铃，却十分凄婉的声响。
“站住啊！”杨语蓉猛地回过身，随后双手一挥，蔓延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转瞬间就把整个中心区域遮盖进去。
天空中的苏可可一惊，她立马切换侦测模式，可是那漆黑的犹如暗夜的东西却无法被穿透。
“糟了！”苏可可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眸光一闪，所有流光界卫都开始舒展身形，转眼间就在天空中构筑成一道由星光十字组成的圆环。
“你要做什么？！”肖晴急忙问道。
“我来打开这迷雾，你们躲远一些。”
说罢苏可可飞身而起来到了圆环的正中，此刻的她背后弹出翼展五米的光翼，宛如一位从天而降的战斗天使。
她抵达中心后，高举右臂，瞬时间，一把璀璨夺目的光剑出现在手中，而所有的流光界卫都开始环绕中心旋转，并且在它们旋转的同时，受到加持的光剑降下一个纯白的冠冕，它缓缓落在苏可可头上。
而苏可可则在“加冕”之后，光剑斩落。
瞬时间，千万道金光扎进那黑暗之中！
但是，这声势浩荡的一击落入黑暗却有如石沉大海，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反过来那黑暗还有如实质一般顺着苏可可手中发散的光束蔓延上来。
眼看着情势不对，苏可可立即解除了战斗姿态，所有的流光界卫也都停了下来，这才避免那黑暗的侵蚀。
如此诡异的场景苏可可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她本以为这顶多是某种特殊能量的凝结纠缠，可真正开始攻击后苏可可才发现这黑暗本身是如此的纯粹，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连光都可以吞噬。
‘黑洞吗？’苏可可想了想会后就排除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如果这星球上真的诞生了这种超重力奇点，那莫说她刚才的攻击会被无效化吞噬掉了，整个盖亚星可能都在劫难逃。
不过……
‘真是让人好奇啊……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苏可可在意的不是这力量本身，而是杨语蓉和那神秘人之间的关系，这两个顶级存在现在关起门来算账，对其他好奇心很强的人来说可就烦的很了。
而也就在这边苏可可这边第一次尝试攻击无效后不久，那边肖晴发来消息称，他们已经完成了和目标c的接触，并确认目标c的身份正是消失许久的勒米帝亚和一个被标记为已死亡的苏米。
确认这一点后苏可可立马赶过去。
到了目标点c的时候，勒米帝亚正站在一群远征者中心，不过已经从被围观的状态变成了被守护。
看到苏可可时，勒米帝亚高兴坏了，这么久以来，她总算是遇见一个比较熟悉又要好的朋友了。
苏可可见到勒米帝亚也很高兴，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勒米帝亚身后的那个女孩。
这个被标记为已死亡的苏米在苏可可的档案记载中是个十分关键的人物，她存留于李博安的记忆片段之中，而且有着极高的地位和重要性，那么这样一个看着普通的女孩到底有什么值得李博安如此重视呢？
现在看来原因已经很明确了，苏米的确有她特殊的地方。
只不过这种特殊表现出来的时候，没有几个人清楚这特殊到底意味着什么。
冲天而起的金光还在，但苏米已经不再痛苦，现在的她盘膝而坐，有如修行者一般双目紧闭，看起来像是已经入神其中。
苏可可便问道：“她是不是已经完成化身了？”
勒米帝亚摇摇头：“不确定，因为按照之前的经历来看，苏米成为守护者之后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光铸之卡巴拉创造的拥有无限之光的位面，可现在她却没有走。”
苏可可走进一些看着苏米，同时尽可能多的采集者数据向无光之城反馈。
萨曼莎接到数据后分析道：“这是一种近似于超弦构造的时空矩阵元素，它们按照通常规则来说是不能存于三元的世界中的，但现在它们却以三元的方式展开了，这很奇怪，而且有违现存科学秩序。”
苏可可答道：“萨曼莎，科学可不是秩序本身，它顶端算是一个很小的开端，说不定透过这些我们能进一步改良和精进我们的族群呢。”
萨曼莎：“是的，这些数据很有价值，我会好好的分析学习的。”
“嗯。”苏可可也明白以她们现在拥有的技术想要破解所有的谜题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也就只能依赖所见来仿照神念化的故事进行理解。
而在相关的神念故事中。
光铸的卡巴拉是临摹中心之树卡巴拉所创造出的，光的守护者。
在它所创造的位面中，黑暗是不存在的，所有纯粹的灵都可以获得最终的安宁。
这种听起来极其玄乎的概念如果换成更容易理解的东西来分析，那就意味着光铸之卡巴拉的位面应该是一个近似于数据收藏夹的地方。
纯粹之灵就是个体的情报样本代称，当人死去之后，他的所有信息，都会变成这样一种情报样本然后被上传保存在这个收藏夹内，在那里，它们是静态待激活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最终的安宁。
如此一分析，一理解，这个神念的故事听上去也就没那么难懂了。
只是苏可可明白，她们的确可以按照这种方式去思考，但在真正的实施操作上，想要把一个人的全部情报样本抽离然后放置在一个静态的地方予以保存，其技术要求和实施难度都是极高的，因此，或许对某个人可以这么做，但要想对许许多多，甚至所有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若不然，也不会有数序世界与人类世界最终分离的情况了。
因为人类转换为数序存在，说是转换，倒不如说是模拟和临摹，这种转换和上述所说的情报样本抽离保存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差异的。
目前已知的，以这种方式获得永生的大概也就只有杨语蓉一人了，但她的情报样本究竟保存在哪里，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边思考一阵后，苏可可突然苦笑道：“帝亚姐，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什么叫认知的越多，就越糊涂了……”
勒米帝亚闻言也是一阵无奈，不过她心中很平静：“认知是一个圆，它越大，你接触到的问题也就越多，不过不管怎么说，收获还是有的，这是一种进步，更是一种进化的变现。”
苏可可点点头，可眼前的问题无法解决的话，又从何谈起安心的接受进化呢。
所以她又道：“森哥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回来？”
勒米帝亚一听这话，情绪立马低落了很多。
“不知道，大概他现在仍在找寻答案的路上吧……”
“呃……还在路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啊！”苏可可无语了。
勒米帝亚却突然笑起来道：“说来也奇怪，按理说以现在的情况，我应该很着急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所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好像就在记忆的上一站，我才刚刚经历过一样。”
“嗯？”苏可可闻言一惊，这话说的就很微妙了。
“天空变得灰暗只是开始，当真正的凋零降临，我们都会沐浴在光芒中消散，然后……然后……”勒米帝亚把心中的感觉描绘出来。
苏可可越听越是心惊，她一把抓住勒米帝亚的手道：“姐姐，你的意思是说，你曾经看过这结局？”
勒米帝亚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吓人。
她怔怔的看着苏可可，然后突然恍然醒悟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雾欢在哪了！”说着，勒米帝亚就急匆匆的奔着废墟内部冲去。
苏可可见状急忙跟上去道：“姐姐，等等我！”
00776 无限的死局（七）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一切的？
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吗？
开始习惯并接受这个世界……
但你抬起头仰望星空的时候会否会感到不可思议呢？我们为了习惯这一切付出了多少代价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阳东升西落，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每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小孩子都知道这些，他们甚至还会告诉你，一小时是三千六百秒哦！
这些太过寻常了，就像我们会呼吸一样，氧气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毒害，我们习惯于此。
我们习惯于此……
“可这里并不是地球啊……这里是盖亚星啊，又怎么可能和地球完全一样呢？”东方若坐在房顶，静静的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白泽虽仍未彻底理解东方若看清的东西，但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他顿悟许多。
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啊……
这里是盖亚星，是一颗距离地球十分遥远的星球，它和其他五颗行星围绕元阳存在，和地球很类似是不错，但的的确确不是地球。
但为什么从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呢？
因为太过熟悉了吗？
白泽不禁陷入了茫然，他无声的笑着，笑的很空荡，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讽刺眼前这现实。
“那……真实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我们究竟抵达了哪里？”白泽问。
东方若摇摇头，她不知道，也没有勇气去了解了。
因为随着这种认知的出现，她开始怀疑更多的问题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里的的确确不是地球，那些习惯也不可能完全被继承……因为为了习惯这一切我们付出的代价太低了……”东方若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上，她现在感到很冷，心情糟糕透顶。
白泽身心颤抖，但他仍存希望，便笑着说道：“也许……也许这一切都是假象呢？其实盖亚星和地球没什么两样，只是……只是我们想多了呢？”
东方若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只问道：“师兄，你觉得如果我们都是在活在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所创造的世界中的，那我们有可能反抗他吗？”
白泽被问住了，他没想过这种问题。
所以他有点尴尬的坐下来苦笑道：“这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要是真有一个全知全能的神的话，他应该不屑于干扰我们的世界吧？我们又何必反抗他呢？”
东方若闻言抬起头，她的脸上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她喃喃自语道：“可林森想过，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布置这样一个迷局企图扰乱神对世界的窥视，但你说的也对……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神，他又为何要与人类为敌呢？我们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价值……白泽闻言一怔，随后试探着问道：“对了，价值！师妹！就是价值！”
“什么？”东方若现在思维很混乱。
白泽却意外的清醒：“就是价值啊！师妹，你想想，什么样的神会觉得我们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东方若皱起眉，她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量子起源号上的唯一星际旅客？普罗米修斯？！”
白泽认真的点点头：“对！这是唯一的可能，因为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答案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既然已经将我们带到了这颗星球上，又为何要统治于我们？难道就因为他觉得自己该成为神吗？这是不是太俗套了？”
“俗套……”东方若不禁笑了：“是啊……单纯的为了私欲的俗套，被影视戏剧演绎过无数次的腐化堕落……这个普罗米修斯真的觉得自己是神吗？”
白泽也陷入了沉思，他想说不太可能，因为如果地球时期的人类真的选中了这个人来负责延续人类，那他一定担得起这个责任，又怎么可能变成了大独裁者？甚至更进一步，成了神呢？
当然……
“或许也是我们想多了，现实可能就是这么俗套，他真的把自己变成了神，然后希望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剧本活着，如果人类偏离了这根轴线，他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搭建新的舞台，重新开始！”白泽总结道。
东方若静静的看着白泽，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并且长期对真相的追寻让她开始更加倾向于相信这一切就是真的，因为她累了，她真的需要一个终点，而不是一个永无止尽的方向。
但是可能吗？
东方若的意识中最开始是没有答案的，但直到她发现了林森和白的最终协议，她才预感到，这一切或许是永无可能的。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林森为了寻找真相曾见证过无数次的毁灭与新生。
他孤独的和执拗的在漫长的时光里无限次的轮回，那背影让东方若感到痛心，又感到畏惧。
痛心是对他的牺牲，畏惧是因为即便如此，即便林森跨越了三亿六千万年的时光，也依然一无所获……毕竟要反抗一个全知全能的神……这种死局真的会有结果吗？
东方若的眸子黯淡下来，她闭上眼睛，内心的痛苦让她感到窒息。
不过东方若也明白，林森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否则他可能早就退出享受自己的美好生活了。
除非他真的找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足以让他对抗这世界，对抗这个神的东西。
只是作为“声音”的东方若步调稍稍慢了一些，她仍未寻找到林森留下的用以最终反抗的宝藏。
想到这，东方若又抬起头，她站起来，看了看废墟中已经开始战斗的那些人，然后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相信他，相信这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白泽闻言也站起身，他没有那么多牵挂也就更加洒脱。
所以他笑着道：“恩，兴许我们都猜错了呢，又或者我本该演绎的角色就是要放弃，但现在我坚持下来，说不定这位神也会给我另有安排。”
东方若微微一笑，她看向远方，深吸一口气道：“金羽回来了，希望他不是两手空空。”
白泽顺着东方若的目光向废墟南侧看去，果然，那脚踩蔚蓝色矩阵的金羽回来了，不过他的表情一脸凝重，感觉像是无功而返。
东方若的笑容一收，她和白泽迎过去，三人在歼星者肩膀上汇合。
“有什么发现吗？”东方若问。
金羽道：“有，不过都不算是好消息，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果然……
东方若和白泽对视一眼，不过两人现在也做好觉悟了。
“说吧，我们时间宝贵。”
金羽点点头然后说道：“首先，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废墟以及所看到的景象并不是所谓的幻像，而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和我们所在的维度不相交融的镜像空间，所以想要快进它，是不可能的。”
东方若点点头，这一点她昨晚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因为纯粹的幻像不可能描绘的那么细致，但这也能接受，因为这个镜像空中所要传达的东西她已经看到了。
“继续。”
金羽有点意外，不过也没多问，直接说道：“另外，我在确认这片镜像空间不可触碰后，就开始寻找边际，然后当我真的找到边际并走出去后我发现，量子起源号内部的构造工艺远远超过了人类当前的科技水准，它的复杂和精密程度甚至比我身旁这个第一代星宇级机甲还要高很多个层级，所以我只能抱着观光者的态度往前寻找，结果在量子起源号的内部，我发现许许多多枚类似‘蛋’一样的东西，然后透过初步分析，我确定这是某种类似孵化舱一样的东西。”
东方若听完想到的一个概念就是“火种”，不过她还是一惊，因为接下来就听金羽道。
“但在确定它们的属性后我发现，它们好像都已经被破坏了，已经不能再正常运作了。”
东方若心底一寒……她跟着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就是量子起源号在接近盖亚星的时候被击毁，然后坠落，然后沉入大海……
许多年之后，它重见天日，可那巨大的伤口仍在告诉所有发现者，在人类抵达盖亚星那一天是发生的事情。
一旁的白泽也好像明白过来，他看向东方若，虽没有明说，脑海里也没有十分具体的概念，可是他已经清楚了，量子起源号的坠毁本身或许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金羽说完了看住两人继续道：“最后，也是最糟糕的一部分……”
还有？！
东方若这回是真的不淡定了。
“……那就是，我放出的所有的搜寻者采集回的信息显示，林森……并不在这里。”
不过等到东方若听完她反而笑了。
可不就是不在这里吗……如果林森真的在量子起源号内部，也不会留下这些东西来提醒东方若了。
但是林森不可能只是来分享他所看到的，他应该还留下了更多的东西来指引东方若下一步该去哪，或者说……该去哪找他。
想到这，东方若问金羽道：“那你还有其他的发现吗？就比如，除了那些火种之外？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些莹白的小花？”
“火种？！小花？”金羽想了想然后明白了前者，不过小花……
“抱歉，我没有看到小花，这里只有数量庞大的火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连一丁点其他深海生物生存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金羽的回答对东方若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可是东方若现在的心思很活络，她想了一下后就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量子起源号作为火种的携带者，“火种”如果是按照超弦构造打造的话，那么量子起源号本身就是一个可以自由无限化的世界。
但现在金羽说他只看到了那些火种，这就意味着量子起源号也已经彻底的死去了，这才能够显现出它设计之初的模样。
可是作为人类进行星际穿越的母舰，普罗米修斯在漫长的时空中不可能一直处于休眠状态，那样他的存在意义就消失了，所以，最开始量子起源号一定为普罗米修斯设计好了一个专属的由超弦构造创造的无限空间。
在那里，普罗米修斯可以安逸的享受这场漫长的星际旅行，并随时随地的针对复杂的星际航行进行策略应对。
想到这，东方若问金羽道：“那你有没有尝试寻找这艘量子起源号的核心？”
“核心？”金羽一呆，随后“哎呀”一声：“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核心！对了核心！”
看金羽的反应，东方若只当他是故作惊讶，毕竟这位现在代表的只是林妍，他背后是已经与人类基本断绝往来的数序世界，这让东方若不得不提高警惕。
但现在还用得着他，所以东方若并不会表现的太聪明，那样就太傻了。
可当金羽再次启动搜寻者来侦查量子起源号的时候，他回传的信息显示，量子起源号内部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核心，又或者说……
“麻烦大了，我的搜寻者给出的结论是，量子起源号内部并不存在我们常规意义上的核心。”金羽一脸凝重。
东方若闻言后却很平淡的说道：“可以把你搜寻的数据和我共享一下吗，我有位朋友说不定能帮上忙。”
金羽闻言一怔，不过他没有拒绝。
“哦？可以哦，但是有关超弦的东西实在太复杂，我不确定这些数据真的能够在短时间内被分析出个门道来。”金羽嘴上是这么说，但手中已经凝聚形成一个蔚蓝色的晶体。
他把这晶体交给东方若。
东方若接过来轻声道：“我的这位朋友是个天才，她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着东方若手腕上带着的银环闪烁了两次，跟着那晶体就消散开去。
金羽看得目瞪口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追问……因为就在刚才那很小的举动里，金羽已经确定了东方若这些人类可能已经早就对超弦有所探索，因为那个银色圆环和他所看到的那些火种的构造是相同的。
‘对我有戒心啊……呵……’金羽笑了笑，他能够理解，更何况他也并不在意这些。
不过，超弦吗？
人类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控如此伟大的力量的？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金羽目前的认知和理解能力了，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现在金羽更好奇的是，量子起源号到底是被谁击落的？
是奎吗？
那种文明早已坍颓很多年的物种真的拥有比超弦更伟大的力量？
金羽陷入了思考。
而在这个过程中，东方若也进入了冥想状态。
……
再睁开眼的时候，东方若面前出现了一个完全由荧光构造的人面前。
那是曼妮，她还在那阴暗的地下，继续研究着“火种”。
不过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手中这枚蓝色的晶体。
“这东西是他给我的，不知道完整不完整。”
曼妮笑了：“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他那么自负，想来应该不会做什么手脚。”
说着曼妮把晶体向身前一丢，随后双手伸出像推开大门一样展开了那蓝色晶体。
跟着蔚蓝色的矩阵迅速将整个地底世界的黑暗驱散，包括不远处的“火种”也消失了。
东方若再次领略到了数序的力量，她感受着，然后突然笑了。
曼妮看着奇怪，不由道：“恩？怎么了姐姐？”
东方若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师傅小时候教训我们的那些话。”
“哦？”曼妮一心二用，一边继续展开矩阵，一边很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呀？”
东方若回想了一下后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师妹幼时顽皮，摔坏了师傅用来刷剧的晶体板，然后师傅责怪她，她就回了句‘区区人类科技，有什么了不起的’，结果……呵呵，结果师傅大怒，就反问了句‘那你演给我看呐！’。”
说罢东方若又笑了。
可听完后的曼妮却一脸茫然，显然没有get到这故事中的笑点在哪。
然后东方若说的并不是笑话，她笑的也不是这件事，更不是师妹纳兰?的顽皮，而是自己……她现在终于能够领会到师傅那种卓然于一切，又谦卑于万事万物的感觉了。
这时再回想当初的自己，东方若便不由得笑了。
不过这些，曼妮是体会不到了，她现在正忙于解析金羽采集到的数据。
而当那矩阵彻底展开后。
曼妮突然一惊，跟着抬手一扯，像是扯下了一副画卷上的遮掩一般。
随后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东方若见状一惊，跟着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
“这是哪？这是什么地方？”东方若问。
曼妮站在花海中，她手边就是触手可及的，散发着春日气息的鲜花。
烂漫的景象，充满着朝气和活力。
四周看了看，曼妮这才回答道：“这里……应该就是姐姐要找的……普罗米修斯在星际旅行期间居住的地方！”
00777 无限的死局（八）
站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东方若对科技有了一种全新层面的认知。
曾经一度被怀疑为科技相对落后的地球先辈实际上却拥有着远超现在人类社会的科技力量，但为何这些东西都随着一艘量子起源号的沉没而被彻底的封存了呢？
甚至在这六千多年的发展中，人类自诩的繁荣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上的进步。
反而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有意识的倒退。
太多的问题出现在脑海让东方若有些恍惚。
她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些都是后话，她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林森，或者……林森留下的足迹。
“真没想到啊，当年普罗米修斯在星际旅行期间居然是住在这种地方，我还以为他会每天面对一堆跳动着数据的机器呢。”曼妮也在感叹，不过没有东方若想的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量子起源号和超弦给她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东方若闻言道：“那你现在可以确定量子起源号的核心所在吗？”
曼妮皱眉道：“唔……那我得先试一下，不过不确定真的有那种东西，姐姐稍等。”
东方若点点头。
在曼妮忙于寻找核心的时候，东方若独自一人沿着原野的小径向前走去。
这种感觉真的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路两旁都是散发着浓郁春日气息的花草，在一侧还有不算深的沟渠，里头的水很清澈，几点浮萍点缀之下，更给人一种别样的视觉享受。
东方若一路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曼妮了，而她面前则出现了一座小房子。
它安静的呆在原野的中心，而且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陈旧，甚至屋外的灶台上还存留着余温，那感觉就像是今早还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拿开手，东方若若有所思的同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曼妮，小心点，这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曼妮正沉浸在超弦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关心，所以她也没有回应。
东方若皱皱眉，不安的预感在放大。
不过她并没有返回去寻找曼妮，而是轻轻的推开了那间小屋的门。
打开门一看，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而且屋子里也很通透，并没有阴森压抑的感觉。
一张小桌子，几个小凳子，还有一些手工艺品。
东方若在屋子里转悠一圈后越来越觉得这一切看似很美好，很自然，实际上却越发的诡异莫名，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些手工雕刻的人物塑像的时候，她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因为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你喜欢吗？”
正在东方若出神的看着那些雕像的时候，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东方若猛地回身，手中的凝结的气韵长剑已经抵在了那人的心口。
可当东方若看清他的样子的时候，所有警惕又都消失了。
林森，或者说一个很像林森的男人微笑着看着东方若，他举着双手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说，如果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东方若闻言却把那雕像放下了，然后寒声道：“你是谁？”
林森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我应该是林森吧。”
“应该是？”
他点点头：“恩，不过也不是那么确定，因为我曾经看到我自己从这里离开，但是一觉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还在这里，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是林森，也可能只是他留下的一个额……雕像？”
东方若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的确给她一种不自然的感觉，那种感觉她体会最深，因为她从涅云姬的身上真切的感受到过。
“你是说，林森来过这里，然后又走了？只是把你留下了？”东方若方才放下的警惕又再度提高，她手中凝实的剑刃已经刺破了林森的心口皮肤。
他想了想，然后答道：“这么理解是没有错的，但我不确定离开的那个是不是真正的林森，因为我也有可能才是本尊，不是吗？”
说完他还笑了笑。
那感觉很熟悉，可东方若一眼就看得出，他笑的有多勉强。
“行吧，我就当你是他，那你也应该认识我咯？”
他点点头：“恩，当然。”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或者说，林森离开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方若继续追问。
他闻言后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有，我有很多东西要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
“假如离开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我，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复刻体，那你还愿意带我离开这吗？”
面对这个问题，东方若不假思索的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一个前提。”
“恩？你说。”
“我必须确认你不会对他和他的生活造成影响，就像我和涅云姬之间确定的关系一样。”
他闻言笑了：“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去往那个真实的世界，我会拜托你先对我进行记忆封锁的。”
东方若听罢却道：“那还是算了，我不是那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他立马尴尬起来，随后点点头：“那好吧，这件事就暂时放后，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东西吧。”
东方若没说话，她的手放下了，气韵凝实的长剑也消失了。
“首先，我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十九个冬天，但并不能确定就是十九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像看上去那么自然而保有秩序。”他说着走出房子指着远方天际道：“就比如那边，我曾经一个人去寻找这世界的边际，结果走着走着，原本的晴空万里就会变成狂风暴雨，而且，一开始我以为只是一点风，结果再往前走，就会遭遇雷击，虽然没有真的击中我，但我总感觉这一切就像楚门的世界一样，我可以享受局限秩序下的美好，但是却被剥夺了探索这个世界的权利。”
东方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过现在看那边只能望见云山缭绕，一片蔚蓝，根本想象不出它会突然变成雷暴肆虐的场景。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只得返回，另选一个方向向前走，结果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一片大海，一望无垠，根本不知道海的那边是否还有陆地。”他说着转过身看向另一个相对的方向道。
那是东方若之前来的方向，不过东方若并没有感受到大海的气息。
“那另外两个方向呢？”东方若问。
他答：“我都去过了，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会越来越热，直到看到世界被焚烧殆尽的景象，而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会越来越冷，直到眼前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彻底迷失。”
“迷失？那你是怎么回来的？”东方若抓住了漏洞就直接问出来。
他笑了：“我也不知道，因为每当我陷入沉睡，再醒来都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我从来都不会担心自己会真的迷失。”
东方若闻言一怔，随后皱眉道：“这算是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吗？”
他摇摇头：“不，其实这是一件事，这里是座牢笼，它给你想要的一切，但唯独没有自由。”
“真的没有吗？我怎么感觉只要你不选择离开，在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上生存应该很惬意才对。”东方若有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苦笑一下答道：“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哦？”
“我的意识告诉我，世界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可我却只能被禁锢在这么一个安逸的环境中生存，时间久了，人会病的。”他说着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木雕看了一眼又道：“就像这木雕，我都不知道这刻的是谁了……”
东方若走近一看，这木雕四肢齐全，身段也很好，可唯独那脸上没有五官。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东方若不由得皱起眉。
“你想表达什么？”
他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
东方若却感觉这感慨非常的危险。
“好了，不说那些了，还是聊聊更重要的东西吧，毕竟你能找到这里为的就是真相，不是吗？”
东方若默默的看着面前这个林森，她想说：‘这不也是你一直在努力做得吗？’，但她没说出口，因为这个他的确不是真正的林森。
“恩，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闻言一怔，随后噗嗤一声乐了，笑的很莫名。
东方若的表情越发的不善，她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管理好表情。
然后就听他说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不过刚才你突然问我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有点发懵……”
“so？”
“所以……呵呵……”他又笑了，不过这次笑的不是很开心，而是很无奈。
“所以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东方若皱起眉，随后再看他的表情，立马就明白了。
“哦好吧，我懂了，你是想说我问的太宽泛了是吗？”
他点点头：“恩。”
“那……”东方若想了想，心中的困惑太多，现在若真要一个个问起来那得到什么时候去，所以，东方若直接选择了跳过那些无用的内容问道：“你能告诉我林森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吗？他离开后去了哪？有没有和你说？”
他闻言一怔，随后干笑两声道：“抱歉，如果我真的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又怎么会被困在这，倒是你们，你们冒然的进入这里，有没有想过如何脱身？”
“我们？脱身？什么意思？”东方若心中不好的预感开始清晰了。
他诧异道：“难道你还没发现吗？包括我之前说的那些，这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更不是想走就能随时走的！”
东方若闻言一震，表情跟着巨变，她立马联系曼妮问道：“曼妮！你听到了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然而此刻的曼妮已经完全的进入到超弦的空间内环，与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联系。
他无语的看着东方若，然后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没想到你和我一样傻，就这么急匆匆的闯进来了。”
东方若听了这话心情更是糟糕，她联系不上曼妮了。
于是立即飞身而起，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不然我还能往哪去呢……”
……
“曼妮！曼妮！你在哪？！！”东方若凭着记忆回到了那片原野，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曼妮的身影了。
空气里甚至感受到丝毫有人存在过的气息。
这可急坏了东方若。
一方面她担心曼妮的安慰，另一方面，她开始害怕，如果这一切真如他所说，这是相对局限的牢笼，那她该怎么离开呢？
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现在东方若是真的慌了，她一路走来其实每一步都没有做太多准备，因为她清楚这一切背后的凶险是多么的诡秘莫测。
所以有时候东方若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切，总感觉冥冥之中一直有一股力量在帮助她，引导她，才让她幸运的走到了这里。
但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
在失去师傅，朋友，乃至安卡拉君王之剑会后，现在的东方若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站在这原野上，心空荡到无所安放的地步。
不过毕竟是东方若，她有一点和林森像极了，那就是从来不知道何谓失败。
既然已经一无所有，那就更应该去探究个明白，怕……可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
孤身一人回到小屋的时候，东方若发现他正在煮饭，而且闻着还挺香的。
“找到曼妮了吗？”他问。
东方如摇摇头，她的目光冰冷，想发火，却感觉连发泄一下自我情绪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担心，这地方虽然很奇怪，但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坏，起码……当你选择尊重它的时候，它也会善待与你，所以……或许明天一早，曼妮自己就回来了。”他安慰了东方若几句，然后又专心开始煮饭了。
此时日落西山，已是傍晚。
东方若默默无言的坐在小房子外，看着落日，心里一阵慌乱，又一阵空荡。
她想起师傅还在为了帮助自己与纳兰?和涅云姬在那海面上努力保持着，不让量子起源号重新沉没，心底就一阵慌乱……因为她真的没有时间享受这安静了。
可是在回到这里之前，东方若已经尝试过离开这里了，但当她感召这世界中的玄奥时，却被冷漠的排斥了，那种冷漠让她从几百米的高空跌落，像失去神力化身凡人的折翼天使。
摔在地面上的时候，疼痛让东方若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的确有一股更强大的秩序，一股她无力去反抗的秩序。
……
“来吃饭吧。”他从屋子里搬出一个小桌子，然后端来两碗粥。
东方若看着那米粥感觉一阵陌生。
但他吃的很香，而且一边吃，一边说道：“是不是感觉很无奈，想回去，却怎么都回不去了……”
东方若闻言心中更是烦躁，她非但没去碰那米粥，反而把头也转过去了。
他看在眼里，轻轻的笑了，继续道：“或许当初住在这里的那个人，他也有一样的感觉吧。”
东方若听了这话这才重新看向他。
“你说谁？”
他放下碗，答道：“就是那个被称为普罗米修斯的人啊，你想，他住在这里的时间要更久，那他有没有想过回家，想过归乡的事情呢？”
东方若没说话，不过感觉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从地球离开的那一天，那场景一定很悲壮吧，毕竟为了保证公平，所有人，无论富裕或者贫穷，都必须选择与地球同在，而唯一得到延续的只是人类这个族群，那时候，走进量子起源号的时候，普罗米修斯的内心想的是什么？是崇高的意志吗？是光荣的使命感吗？”他问道。
东方若想了想答道：“难道不是吗？不然他怎么会被选为领航者？延续人类未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交给他？”
而他却笑着摇头道：“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联想到自身，我越来越怀疑，这个普罗米修斯真的是那种拥有崇高意志的人吗？”
“什么意思？”东方若问。
他道：“就像我们，一开始为了寻找延续人类的方法，以解决人类的灭顶之灾而制定的‘归乡’计划，其核心并不是为了拯救某个人，而是直接跳脱了这个层面，上升到和地球文明末期很类似的族群意识状态，在这个时候，作为参与者的我们拥有的崇高意志吗？”
东方若听完后明白了。
“我们是被逼无奈……”他自己给出了答案。
“是吧？如果真的可以，我们凭什么放弃其他人？如果真的是崇高意志，我们为什么会分崩离析？你不会真的以为大家都是在演戏吧？”
东方若闻言心中一颤，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他。
他无声的叹了一声，然后轻笑道：“也许戴上面具之后的我们，表现出的才是真正的自我呢。”
00778 破局（一）
面具……
东方若看着他，隐约中感觉这个人也戴着面具，一种有意装糊涂的面具。
“你是说，‘归乡’计划看似是一团迷局，实际上很多人顺势就成了局中人，他们在舞台上所扮演的角色才是他们的本性？”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反问道：“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就是因为你喜欢林森，或者，你的觉悟很高，你必须完成这个承诺？”
东方若闻言一震，跟着脸色微红，她转过脸去，冷声道：“喜不喜欢与你何干，更何况现在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吗？”
他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现在的确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很有意思？”
“我说的是，很多时候，在我们关注一个英雄的成长史的时候，却往往忽略了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些无辜者的生死，就比如我们现在，我们在讨论和探索这一切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普通人的感受？”
东方若被问住了，不过并没有很上心，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有必要吗？”
他闻言一怔，随后苦笑道：“是啊……有必要吗……这才是我们最该反思的地方不是吗？”
东方若却感觉眼前的这个林森越来越陌生，她说道：“可能我的说法有问题，但我们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你也知道中心之帷有多厉害，你也清楚我们一路走到现在仍被困在一个近乎无限的死局里，现在你却还在和我讨论要不要关心一个普通人的死活的话题？你觉得有必要吗？”
前后两个关于“必要”与否的反问，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他低着头想了想答道：“你说的对，这样太过妇人之仁，太过婆婆妈妈，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死几个普通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些人里包括你在意的那些人呢？”
东方若听了这话更是觉得无语，她道：“有没有你不记得了吗？如果你不记得了，又何必特别选择那枚戒指当做图腾来提醒我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呢？嗯？”
他却平静的答道：“问题就出在这，我选择那枚戒指，并不是要有意的刺激你，而是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在这条路上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自己身为人的根本。”
东方若听完沉默了。
林森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挨着桌子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然后天色转暗，直至星辰璀璨。
许久之后，东方若看着他道：“你已经忘了？”
他看着天空，微微露出苦笑：“快了……我都不记得我是为了什么走上这么一条路的……或许当初真该选择遗忘这一切，当个普通人，糊里糊涂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起码那样我还能依稀记得这世界美好时的样子。”
东方若听罢又问：“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这就是你最终要给我的答案？你选择放弃？”
他闻言皱起眉，然后却道：“应该没有吧，毕竟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林森丢下的那部分，真正的他还在路上呢，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东方若听懂了，可是她忽然又感觉或许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林森。
戴上面具之后，究竟是虚伪，还是本真，这个话题真的没那么容易界定……
但总之……东方若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失望透顶，同时……又觉得十分的心疼……
‘看来林森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东方若心里想着，然后逐渐平静下来，她在方才陷入沉默的时候仔细的考虑过了，或许她应该转变一种思路，毕竟之前东方若从没有接触过林森留下的如眼前这个人一样如此完整的意识体。
“还是说说你的发现吧，之前的话题暂停，可以吗？”东方若道。
他点点头，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好，那……呵……要说发现，我现在还真有点混乱。”
“嗯？很多吗？”
他认真的点点头：“对，很多。”
“这样啊……那就挑个重点，然后只说与这个重点有关的，ok？不要说偏，更不要太复杂！”东方若一旦开始平静下来，所有一切就都不算事了。
他想了想，然后道：“啧，重点也有很多，不过还真有几个必须说的。”
“嗯，你说吧，我负责认真听。”
他闻言转过身面对着东方若，稍稍迟疑了一下后问道：“你知道我和雾欢是怎么结合的吗？”
东方若闻言一怔，这她还真不知道，因为林森从来没和她详细的提起过，她也只是知道林森和雾欢结合引发了冲击，他们后来形成的一个唯一个体被称之为“赛欧什”。
所以，东方若摇摇头：“没有。”
“那……这就算是一个很重要的点了。”他认真起来，然后看着东方若道：“其实我和雾欢的结合是有人包含一定随机性的，但实际上却是人为有意识的促成。”
东方若一脸困惑：“什么叫包含随机性的有意促成？”
林森闻言指着自己道：“我就是那个有意的被选取的目标，而雾欢则是那个随机性，我们能够结合不能算是刻意安排，但这件事本身确实被人暗中操控的。”
东方若稍稍有点明白了，同时她抓住了重点。
“你说被人暗中操控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直有人在刻意的创造赛欧什？”
他点点头，然后道：“对，只是一开始这种刻意虽然很明显，但明显的又太过模糊了，所以反而让我们忘记了这个重点。”
东方若：“……”
他见东方若这无语的表情，立马笑了：“抱歉，我又说的复杂了，其实我的意思是说，一开始我以为我成为赛欧什只是命运的选择，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一切并不是如此，而是有人在刻意的这么做，但是成功的创造出现在这个我之后，他们好像又有所忌惮，所以一直用一个模糊的不确定的‘希望’来迷惑我，让我一度以为我只是一个被改造后拥有强大力量的，要担起与力量相辅相成责任的英雄。”
东方若现在明白了，她不禁失笑道：“这套路听着很耳熟啊，是蜘蛛侠吗？”
他也笑了：“对，虽然我不会吐丝，也没有叔叔，不过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你一直在被利用的？”东方若问。
他想了想然后无奈一笑：“关于这方面就有点复杂了，不过我现在仍感觉包括让我意识到自己被利用这一点也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东方若听到这表情有点古怪了，她声调冰冷的说了句：“你不会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了吧？”
他却摇摇头，看着很正常。
东方若脸上的古怪却没有消失，她又说了句：“没有？那不然谁会这么无聊，一直折腾你啊？”
他笑了，同时高深莫测说了句：“这就是重点中的重点了！”
“嗯？”东方若看他的表情，随后忽然明白了。
“你是说，这一切与中心之帷有关？”
他闻言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可怜东方若被带着来回跑，刚转过向来，现在又迷路了。
“到底是不是啊？”
“是！但并不是中心之帷直接与我有关，而是有人在借住我向中心之帷反抗，或者说，一直有某种力量在刻意的引导我们，帮助我们来反抗中心之帷！”他说完看住东方若，给她一点时间来思考和消化。
东方若很认真的听完，但却没能第一时间抓到要点，她转而反问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有帮手总好过单打独斗啊！”
可他却略显失望的摇摇头道：“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中心之帷是我们敌人啊。”
东方若还是没明白：“难道不是吗？”
他叹口气：“的确，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中心之帷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原野，它给你提供了足够的生存空间，甚至可以说还挺富余，但唯独限定了你的自由范围，让你必须在一定的秩序之内生存，绝不可越雷池一步，而我们在意识到，并发现了中心之帷的存在之后，我们做的事情是什么？”
东方若没说话，她现在确实有点发懵。
“我们并没有安心的接受这现实，而是被一种莫名力量不断督促着向前走，然后拿起武器进行反抗，但是结果呢？结果我们输了，输的非常彻底，起码就现在看来，无论哪一个位面，何种世界，人类都是一败涂地！但有一点，无论我们的结局如何的惨，但我们并没有被灭绝，甚至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东方若听到这心里产生了一点点的怀疑和动摇，但是……
“奇怪吗？我不觉得啊，我反而认为正是这种无限制的重复是对我们人类的折磨和侮辱，中心之帷高高在上，如神明一样把人类囚禁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让我们连真正的宇宙星空都看不到，这还不算是敌人吗？”东方若的观点也很鲜明，而且几乎无懈可击。
可他却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问道：“那就回到一开始我问你的问题，这种想法，这种被侮辱感，对普通人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东方若听到这忽然僵住了，她的瞳孔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
对普通人而言，自由不自由，有没有被中心之帷掌控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们在考虑这些问题，这些人格底线的时候，是否一开始就脱离了实际呢？
东方若有点恍惚，可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提醒她，这是不对的，就算普通人不在乎，这种想法依然是错误的，更何况！
“不对，你说的不对！怎么会与普通人无关呢？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人类正在走向无法正常繁衍和生存的末日？我们已经被逼入绝境了，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什么错的吗？”
他听了这个问题却只笑不语，因为……
东方若看着他表情，微微有点出神，随后眸子缓缓明亮起来，可是明亮深处却是无比的震惊和恐惧。
“我们……被逼入绝境……”东方若低下头，她现在已经不是感到窒息了，而是深深的寒意。
一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利用，在被操控的恐惧感。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们被逼入绝境其实是有人刻意为之的？是有人在借我们的手向中心之帷反抗？”东方若问道。
他没有回答，而是过了一阵后忽然问道：“之前我问过雾欢，问她和我结合后，却没有身体，这种感觉会不会很孤独，你猜她怎么说？”
东方若皱起眉，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把眼前这个林森的话题拉回“正轨”。
“我不知道，毕竟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完成禁忌接触的时候，我的爱人就彻底消失了，可能现在剩下的这个我，既不是最开始的东方若，也是东方若的爱人，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林森闻言笑了：“别那么说，我认识的你就是东方若，不存在过去和现在的区别。”
东方若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好了，别开解我了，还是说说答案吧，她怎么回答你的？”
林森看向星空答道：“她说，没有身体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能够呆在这个小世界里，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倒是你，你虽然拥有更大的世界，可是她们拥有的只是几百，几千，乃至几万分之一的你，而我不同，我的世界里，你就是唯一。”
东方若听了这回答，不禁笑起来：“这情话说的真饱满啊，我都有点羡慕了。”
林森一挑眉：“羡慕？”
东方若一怔，立马改正道：“额，不是，是说你真有福气，居然会认识这么好的女孩。”
林森听罢却苦笑道：“是啊，可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感受是什么吗？”
东方若闻言脸色立马一沉，她看住林森道：“停，这个你没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听，就让我保留这份美好，行吗？”
林森有点尴尬，他挠挠头，仍有点固执的说道：“你就不好奇？或许我想说的也是一种美好的东西呢？”
东方若却呵呵一笑：“你？你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我还会相信你吗？”
林森愣住了，随后嘿了一声，点点头道：“保留美好，恩……对……就是这样，有些真相其实没必要刻意的追求完整，对吧？”
东方若闻言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停住了，因为她忽然明白了林森的意思。
林森也用一种很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东方若。
两人彼此对视，东方若的情绪一下子又回归了冰点。
她清醒了……她明白了……
“说点事实吧，好让我说服自己，然后接受这一切。”东方若淡淡的说道。
林森点点头，他拿起一旁已经冷掉许久的水壶给东方若和自己各倒了杯茶，然后尝了口那微苦的茶水，轻声道：“我清楚的记得自己被玫瑞的陷阱困住的那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一度以为玫瑞就是中心之帷的代表，或者说，她正在利用这股力量来血洗世界，好完成她的复仇。”
东方若是第一次听林森提起他在超元介入中发生的秘闻。
“这种想法一度支配着我，让我如没头苍蝇一样在李博安的记忆中不断的重复那段悲惨的过往，但后来……后来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这个囚笼自身存在的缺陷。”林森说着用手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个圆。
烛光下的圆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
东方若安静的看着，静待下文。
“这个囚笼设计的很巧妙，他们知道我是最主要的威胁，所以不惜以牺牲小部分核心成员为代价来做饵，用以诱使我进入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全套，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办到了，被替换掉的李博安成功的将我封锁在了他们设计好的片段里，甚至最初的设计者为了让我更晚一些发现自己被骗，还拿出了许多真实的，看似有用的线索来当做迷雾，而我也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意识到自己上当，直到我在超元介入的基础上一次次的加深，并最终完成了第六阶段，也就是驾驭的范畴最强，也最危险的那个阶段，并利用它把关于李博安的事情送了出去。”
“送了出去？你是说你曾经进行过时空穿越？”东方若感觉很不可思议。
而这时林森则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桌子上的圆道：“在记忆中完成时空穿越莫说现实科学了，就算是小说，也是完全不符合逻辑的，但当我意识到这一切是一个周而复始，而且每一次都存在不同的接触点的圆之后，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尝试在另外一个时空维度里完成我与外界的沟通。”
东方若还是没听懂，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既然你都已经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不可突破的圆里，你又怎么可能透过这个虚拟的圆去向现实世界传递信息呢？”
林森却神秘一笑道：“那就要先谢谢深空中的来客了！”
00779 破局（二）
时间要回溯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纪元历114年春，以林森等人为首的人类最高管理级利用人心的力量骗过了金色鸟笼，并一举拔出了这根深扎在人类内部的毒刺。
可是金色鸟笼的覆灭带来的却也不总是美好的。
人类甚至连为胜利欢呼的时间都没有就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的浩劫。
而这些浩劫的发生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在金色鸟笼覆灭后，各大穹顶都失去了原有的庇护和守备力量，人类一度陷入了只能通过肉搏的方式来对抗异种的悲惨境地。
当然，浩劫背后也诞生了许许多多的英雄。
李博安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曾参与艾鲁伯百日守卫战的幸存者之一，李博安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举世闻名的战斗英雄只用了不到一年。
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无疑是值得骄傲的成就。
可盛极必衰，李博安的特别突出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在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百天之后，新的数序核心启动之后，原有的正规军开始逐步接手防卫工作，并借着清理门徒的行动排除异己。
这种行为虽然很早就被维萨拉艾米等人所注意到，但那时的他们正在筹备仲裁者和“归乡”计划，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的太过分，也就没有加以制止。
于是乎悲剧就这么诞生了……
作为战斗英雄的李博安本应顺势加入自由之翼卫队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官长，但由于最初负责领导李博安的总指挥官英勇牺牲，而他在战时向李博安等一批民兵许下的承诺也就随之成了过去式。这种情况虽然很难让李博安等人接受，但由于大部分民兵选择了妥协，李博安一个人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最终不了了之。
可那时的李博安已经和南宫珏坠入爱河，为了追求爱人，给她幸福，李博安决定重新开始，而这时，唯一加入自由之翼卫队的机会就是选择成为帝国末裔的训教官。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位，却也是李博安唯一可以选择的职位，加之李博安当时在战斗中曾经负伤，由于救治太过草率，导致了他成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受佣者，这种受佣者拥有极其强大的作战能力，但同时由于他们体内的异化细胞更为活跃，也被称之为游走在异化边缘的恶魔，因而备受歧视。
并且为了保证穹顶之内的绝对安全，像李博安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在不接受特殊治疗的情况下就准予进入穹顶的，所以被逼无奈的李博安最终走上了一条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不归路。
……
“这些故事我听过很多遍了，可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联呢？”东方若看着面前的林森问道。
林森：“听上去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李博安也好，南宫珏也罢，他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就算成为像枚瑞那样强大异种也不足以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像……”
东方若皱皱眉，这些话如果说在前头，肯定都是要被否定掉的。
果然林森说完就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但是一个个体不可怕，当千千万万个个体凝结在一起的时候，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东方若暗道果然，然后细细的思考了一下林森方才这一番话。
“你是说，李博安只是个例子，实际上因为战后的这种疏忽，我们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并且这个隐患还在后来被有心人发现并利用了，是这个意思吗？”
林森点点头：“聪明，但还需要一点点实在的证据来论证，不过这个证据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大，相反它只是一个细节，一个被我们忽视了很久的细节。”
“什么？”
“那就是风向。”
“风向？什么风向？”东方若又陷入了困惑。
而林森则又说起了另外一个故事道：“帝国的历史中曾经有一个传说，相传在塔拉夏亲政之前，曾有人试图改变赞斯波尔帝国由女皇执政的传统，并打算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男性继承者加冕为王，这个故事你听说过吗？”
东方若想了想，然后一挑眉，她还真知道：“听说过啊，我记得我在洪哲学院上学的时候，教古典艺术的老师还和我们说起过呢。”
林森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你知道这个被推举的，德才兼备的男性继承者，他在被推举之前曾经试图逃避自己的责任，远离权利的中心吗？”
东方若摇摇头：“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林森笑了：“这样啊……那……你就权当是我瞎编的一个故事吧。”
“哦？”东方若听着古怪，同时心道：‘还以为你一直在瞎编呢。’
正想着就听林森说道：“有关这个人的名字我就不说了，毕竟相关的记载中也都是用含糊的代号一笔带过的，但关于这个人的经历却必须说道说道。”
东方若手托香腮看着林森道：“那就快说呗。”
林森略略尴尬，然后这才开始故事的正文。
……
在赞斯波尔帝国的历史上的的确确曾经出现过一批以男尊女卑为信仰的达官贵人，他们表面上对赞斯波尔帝国女皇俯首称臣，背地里却一直在捉摸着怎么颠覆这个由女人掌权的庞大帝国。
但是在帝国体制之内，即便是文明高度发达，传统和血统这两样依然不能被忽视。
所以，如何找到一个优秀的男性且是正统的皇室继承人就成了重点中的重点。
而历来女皇的子嗣中，男孩都是要被从小接受训练，并最终成为皇家骑士或远征将军的，所以想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狸猫换太子就成了最佳的办法。
于是乎在塔拉夏之前，也就是陀西亚王朝中期，一批有心人通过层层渗透将陀西亚女皇的儿子换成了女儿。【赞斯波尔帝国野史中，这个被替换掉的女孩最终成为对帝国政权最具威胁的共荣派领袖，而这个共荣派就是自由联政体的雏形。】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但惟独这群处心积虑想着谋朝篡位的野心家忽略了孩子自身在成长过程中的认知和人格成长。
所以到了孩子成年的那一天，也就是这群人打算发动政变的那一天，他逃走了。
而失去了这个孩子的那些人却依然被权力所毒害，最终在一场声势浩荡的政变中全部被抹杀。
当时负责镇压和清缴政变反派的皇庭卫队统帅就是后来塔拉夏女皇的母亲。
作为人皇的母亲，其性格手腕可想而知。
为了斩草除根，她在全国上下发动了搜捕这个男孩的行动，并且发布公告，无论死活，只要能带着这男孩回到皇庭，这位勇士就可以被加封男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时的帝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人都不务正业，就想着怎么找出这个男孩来。
而且中冒领赏赐者也有不少，当然他们最终都被发现并处死。
就这样，全国的搜捕过去三年后，这个失踪的有着皇家正统血脉的男孩依然下落不明后，为了让帝国回到正轨，不得已，陀西亚命令自己的皇庭卫队统帅撤回了悬赏。
从此帝国才逐渐恢复平静，不过关于这个男孩的生死依然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这个男孩到底去哪了呢？
他是已经死了？还是真的躲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去了呢？
……
说到这，林森忽然停下了。
东方若正听得出神呢，一看林森停下了，不由气恼道：“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怎么不说了啊？”
而林森却冲东方若了使了个眼色，同时自己起身向屋子走去。
东方若见状一惊，再回头，就看到一脸疲惫不堪的曼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曼妮！？！”东方若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曼妮很虚弱，她的身体也是一片冰冷，这种感觉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感触到了，可是东方若宁可自己看到的仍是那个把自己笼罩在一片光芒内的曼妮，起码那样的她不会受病痛之苦。
“曼妮！曼妮！你怎么样了啊曼妮？”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曼妮，东方若慌了。
曼妮的气息很乱，她虽然睁着眼，可是那眼中全都是迷茫，就感觉她虽然在这里，但灵魂依然迷失了一样。
“曼妮，你不要吓我啊！曼妮！你看看我？是我啊！东方若啊！”把那冰冷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东方若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怀里的曼妮。
然而收效甚微。
曼妮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在看了东方若一阵后，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跟着就开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东方若哪里能让她再这么一个人呆着……虽然之前她这么干过……
而这时林森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他过来说道：“把她按住了，我可以救她。”
“你？”东方若将信将疑，可眼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暂时相信眼前这个林森了。
但是怀里的曼妮不干了，她在看到林森的时候，那惊恐的表情更胜之前，她不但开始挣脱，还开始不断的惨叫，并且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你别过来！你走开！！！你走开啊！！”
东方若见状疑心更重，当即抬手拦住了林森，并带着曼妮站到一旁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曼妮看到你会吓成这样？”
林森很无辜的耸耸肩，同时解释道：“我就是我咯，不过可能她眼中看的我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应该是一个漆黑的没有面目的怪物吧。”
怪物？
东方若不接受这个解释，她一边安慰着曼妮一边对林森说道：“不管怎样，你先不要过来！”
林森也一脸的无所谓，他扬了扬手，然后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道：“那好，我把‘解药’放在这里，你自己来吧。”
说完林森就走到一旁的土灶前点上火，然后开始烧水了。
东方若看了看那所谓的解药，居然是之前在屋子里见到过的雕像，而且那雕像雕刻的赫然正是东方若怀里的曼妮。
不过和曼妮对视的时候，曼妮仍在浑身颤抖，她眼中的迷茫仍在，现在还多了一层恐惧，这让本就单薄的小姑娘现在变得更加可怜。
东方若知道一般的办法是不可能的就得了曼妮的，现在唯一的选择可能就只有相信这个林森了。
考虑了一阵，东方若轻声对曼妮道：“对不起了，曼妮，是姐姐无能，现在只能让你冒险试一试了。”
说着东方若隔空一抓，就把那桌子上的雕像拿在了手里。
林森瞧着新奇，但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继续烧水去了。
另一边，东方若拿到雕像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后，心道：‘总不能把这东西真当成药丸给掰开了让曼妮吃吧？’
而这时林森背对着东方若说了句：“拿着它，让曼妮仔细的看清楚，她就能找回自己了。”
东方若闻言明白了，不过怀里的曼妮是越来越不安份，那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东方若想让她看着这雕像可谓难上加难。
并且，在曼妮瞧见那雕像后，先是安分了一下，跟着就开始不断的反抗，同时流露出极其痛苦的样子。
东方若瞧着不对劲，又问了句：“哎，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怎么曼妮看着越来越难受了啊？”
林森闻言翻了个白眼，然后说了声：“所以我之前就说让你帮我按着她，我来拿着雕像让她看啊。”
东方若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有反驳的话，最后气不过，抬手就把雕像冲林森的后脑砸了过去。
只听林森“哎哟”一声。
随后……
“这样……这样可以了吧？”东方若从后头抱住如撒泼放赖一样的曼妮，努力让她保持着平静，可是曼妮就是不乐意。
林森头顶个大包，一脸无奈的拿着雕像干站着半天，最后说道：“你还是坐下吧，把她整个搂在怀里，然后把她眼睛掰开了，让她看，ok？”
东方若皱皱眉，心道这怎么跟某些坏人折磨人的手法似的。
但现在这情况，也只能照做了。
这边终于搞定了，让曼妮安稳了。
林森拿着雕像走过来道：“曼妮，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帮你，让你找回你自己真正的模样！”
说着，林森把曼妮的雕像举起来放在了曼妮眼前。
曼妮眼睛此刻一片迷蒙，她盯着那雕像看了几秒后，突然又开始死命的挣扎，而且这一次力气大的惊人。
以东方若的实力居然差点被控制住。
好在东方若早有准备，这才没让曼妮跑脱了。
不过看这样情形好像不顶用，于是东方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说这是解药吗？怎么曼妮还是这样？”
林森却很淡定，他只道：“耐心一些，这个过程没那么快的，但你要相信我，这是唯一能解救她的办法了。”
东方若从没注意到面前这个一度被她嫌弃厌恶的林森也有如此沉着冷静，令人着迷的时候，不过那感觉很短暂。
东方若默念一声这只是个傀儡，真正的林森不在这，不在这！
那感觉就消失了。
回到曼妮身上，这个过程的确不算很短。
因为它足足持续了一整晚。
到了第二天天亮，曼妮终于不再挣扎了，不过东方若却感觉她只是累了，没有力气挣扎了罢了，而不是那雕像起作用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到曼妮终于平静下来，东方若的心也算安定了。
把曼妮抱起来放到屋里的榻榻米上，林森端来热水让东方若帮她擦洗擦洗，然后就关门走了。
东方若也没多想，正好自己身上也黏糊糊，干脆就一起擦了身子。
可当她端着盆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林森不知所踪。
东方若一惊，赶紧放下盆就开始四处找。
结果林森也没让她找多久，他就在离屋子不远处的一口水井边坐着，正一边喝着冷水，一边优哉游哉的哼着歌。
东方若皱着眉过来道：“很清闲啊你。”
林森微微一笑：“被困这么久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平静，虽然最终还是被我抛弃了，但其实想想，习惯了，放下了，也挺好。”
东方若却摇摇头，随后又自己莫名的笑了，她走过来，也拿起那水瓢尝了一口。
井水甘甜又清冽异常，那感觉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水，到更比美酒令人赞叹。
东方若自觉这世界上已经很难有让她惊奇的东西了，却没想到，只是早上起来的一口冷水就让她如此感叹。
而这时林森却笑了：“少喝点，当心坏肚子。”
东方若脸上一红，把瓢放下了，白了林森一眼道：“行了，别装世外高人了，还是先说说昨晚没说完的故事吧，我可不像你，有这么多时间在这耽搁！”
林森闻言一拍脑门：“对哦，我差点忘了，你还要去拯救世界呢！你看看我这记性……呵呵……”
东方若：“……”
林森的笑容一收，清了清嗓子道：“额，你别多想，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哦。”
东方若冷哼一声，挨着林森坐下了：“谁多想了，赶紧说吧，拖拖拉拉的，骗订阅呢！”
林森闻言一怔，这回轮到他迷糊了：“骗订阅？！”
00780 破局（三）
望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东方若静静的听着林森讲述那故事的下文。
……
神秘的继承者真的死了吗？
当然不会，他非但没死，而且还在逃亡的路上意外的闯入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
起初他只是带着躲藏的心情去寻找避世之所，却没想到在这里他见证到人类文明的一个全新层级！
而正是这一发现彻底改变了这个继承者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
……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个本来被当做棋子使用的家伙最后成了隐藏的第三人吧？”东方若听出问题来了。
林森微微一笑，他答道：“很接近了，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东方若一怔，心道：‘不会吧？这就是真相？’
这时又听林森继续讲述道。
……
有关于这个所谓的全新层级在林森的发现中被描绘为一种没有明文的规定和律法的，完全由风气和素养自身来主导的社会状态。
这和空想理念中的超高素质型社会极其类似。
通俗的来说，这个村子是没有法律的，但是每个人都按照一个固定的风向导引来生活，每个人都遵循尊重并维护者这种氛围，使得村子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理想国的状态。
在这里人人都很勤劳，人人也都很满足，大家互帮互助，睦邻友好，平时虽然很少交流，但依然可以通过观察和思考为村子本身带来文明素养上的进步，并代代相传，完整的就像是一个不容亵渎的纯净整体。
……
“这……这有点假了吧……”东方若听着越来越离奇，她对这故事本身的可信度也越来越怀疑。
然而林森没有解释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这就是症结所在，我们不能理解的，无法接受的，往往都是现行世界中不存在的，我们没有感受过的，又或者仅存在憧憬中的东西，这些是我们对现实的敬畏，同时也是对自身恶的正视。”
东方若：“正视自身的**难道不对吗？难不成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出家人？”
“出家人？”
“对啊，不然还能怎么理解所谓的紧靠风向就能跨越层级的，排除一切恶的理想国世界？那可不就是出于自身对**压制的苦修吗？”
林森被问住了，不过他却摇头笑道：“也许你是对的，这群人在精神层次上的确和苦修者没什么不同，但我想，如果你继续听下去，应该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东方若皱起眉：“哦？”
……
面对眼中这如此不真实的世界，继承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国。
可是当他的伤势复原后，他开始发现这里并非天国，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一群人，只是他们的生活和思考方式太过奇特让继承者一时间很难立即和接受。
同样对继承者保有戒备和排斥的村落在发现继承者伤势复原后就决定将他予以驱逐。
可是继承者却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拯救自己和这世界的机会，他需要了解和认知这种概念才能帮助他自完成思维意识上的进化，然后再将这所得带给世界，并尽可能的去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大概这就是普通人和皇室继承者之间理念的不同吧。
若换做是林森大概早就远离了这里，想办法回家了，又怎么会想方设法的留下来呢。
但想要留下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继承者一开始是失败了。
不过为了让自己还有尝试的机会，他把自己关在一种特殊的冥想状态里，通过沉默来解除这里人对他的戒心，然后再用思考所得获取自己留在这里的可能。
这个办法听上去很怪异，但还真就奏效了。
继承者真就这么留下了，并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然而三年的时间里，继承者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虽然能够看到这些人之间平凡的举动，却始终无法理解这种和谐背后的信仰所在。
沉默更是让他苦不堪言，于是乎他开始向着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提问，并且每一个问题都极近尖酸刻薄。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何大家会如此满足？而不会为了剩余价值互相争夺和仇视？”
长者给他的答案是一个上午的等待，和等待之后的一杯水。
口渴难耐的继承者喝下这杯水之后，心中的焦灼消失了，再看长者时，长者道：“这是从我院子里的井水，你想喝多少都可以，但你会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院子和井而仇视我吗？”
继承者愣了一下，随后他沉下声道：“仇视倒不至于，因为您慷慨的与我分享了你所有的东西，但为了让我的生活更美好，我可能会因此而产生羡慕，并激励自己去努力挣得属于自己的院子，然后再为自己打一口井。”
长者听完却笑了，他点点头，然后起身道：“那，如果我现在把这一切都赠与你，你还会去努力吗？”
继承者没想到长者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他摇头道：“谢谢您，不过这一切是属于您的，我不能不劳而获。”
长者又笑了：“可我这房子是善于建造的人盖的，井是善于钻探的人挖的，一草一木也都是别人留下的，我也只是你口中的不劳而获，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也没什么不妥吧？”
继承者微微一怔，他显然没明白长者话中的意思，便问道：“那您一定对善于建造和善于钻探的这些人有过帮助吧，不然他们又怎么会愿意为您建造为您挖井呢？”
长者想了想，然后答道：“你说的交换我是明白的，不过我最擅长的是观察和思考，我会把这些东西分享给所有人，或许这就是我能住在这里的原因吧。”
继承者听完明白了，他原以为长者已经跳脱了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呢，感情其实说到底还是一样的社会形态，只是把交换的价值本身给模糊化了。
消除了货币这个概念之后，以教授身份存在的长者住在豪宅了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但如果这个村子真的就是这么简单，那也太过寻常了。
只听长者顿了一下后又道：“当然，我也只是最近才搬进来，在此之前，这里住着的是一群能歌善舞的人，他们喜欢这里的大房间，这样他们就能尽情的演奏和舞蹈，但可惜这里的空气太过潮湿，他们的乐器受了伤害，这才搬走了，我想换个环境思考，便就住了进来。”
继承者听完这句话，心情又不一样了。
因为看似很随意很简单的一句话，实际上这个长者在告诉他，这里消除的不单单是货币，更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隔阂和戒备。
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看似是留给贡献卓越之人奖品，实际上却是长者口中善于建造的人留下的艺术品，只是和普通艺术品不同的是，它本身的属性并没有因此消失，谁都可以选择住进这里，拿走所需，但意外的是，并没有人真的做么做，甚至在这三年间的观察中继承者发现，大家大都习惯于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而不是跟随众性思维去一味的追求奢华。
正如面前这长者所说，这里的空气太过潮湿，反倒是让所有这一切奢华变得不那么具备吸引力了。
起码那群能歌善舞的人为了保护乐器，离开了这里。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很熟悉，熟悉到人人都曾有过幻想，但也都清楚这是不切实际的空谈。
共同生产，共同拥有，共同分享。
这是一个理想化的世界。
但可惜的是，当劳动力足够充沛的时候。
当剩余价值出现的时候，总有人会开始偷懒，开始贪婪，开始捉摸着怎么让自己变得更为富有。
这是不可避免的格局。
因为我们很聪明，我们迟早会发明一台机器来接管原先由几万人一同耕种的土地，而没能及时上升一个层级的农民则注定会被进步本身所“消灭”。
这是这一种很微妙的上升力，而且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类似货币之类的用以衡量个人生产价值的东西。
它们或许不是最公平的，却是发展中被实践证明最有效的证明。
而现在继承者所看的这个村子，他们并没有货币这种东西，更没有明确的衡量过个体的价值，又是为什么不会产生嫉恨和愤怒呢？
难道建造者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很辛苦，自己的付出更伟大，他更应该得到尊重，而不是和那些整天歌舞升平的搞音乐的人平起平坐吗？
继承者带着疑惑而来，本以为可以得到答案。
可他离开时，心中的困惑更甚……
……
东方若听到这打了个哈欠道：“你说来倒去还是大到没边的社会问题，这种东西是三言两语就能参悟的吗？”
林森笑了：“我也只是陈述这个故事发生的细节，其实它的重点在最后继承者离开的那天。”
“那就跳过细节，直接说重点，我可不像你，那么喜欢研究资本论之类的东西。”
林森点点头：“恩，好，我就直接说说重点吧。”
……
沉默依然无所得的继承者慢慢的开始怀疑自己所看到的只是一种被定格在相框里的油画，它展现的是一种期待，却毫无生气。
和谐背后到底是超高的素养在维持，还是无形的线在操控这场木偶剧？
继承者开始自我合理化所见到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他的行踪终于被发现。
帝国并没有因为政变已经过去五年而忘记这个有着皇室血脉的继承者，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只是那时的他已经半疯半傻，不能言语，看上去神智已经完全不正常了。
鉴于此，前来抓捕他的帝国皇室卫队队长决定先将他带回皇庭，不过在走之前，他做了一件绝不该做的事情，那就是下令将整个村子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而屠村的原因居然就只是因为村子里人好奇的围观了一下这群全副武装的皇庭卫队而已。
……
东方若闻言一僵：“喂，这也太狠了吧？抓个逃犯罢了，犯得着屠村吗？”
林森也是苦笑，他道：“赞斯波尔帝国最臭名远扬的两支军队，其中之一就有号称帝国之手的皇庭卫队，他们是赞斯波尔女皇手下最忠诚的鹰犬，行事风格历来奉行斩草除根的狠辣原则，更何况他们兴师动众来寻找的还是曾经企图动摇皇权的反叛军的主要筹码，谁能保证这个村子和这个继承者之间没有关系呢？”
“so？他们就因为一个不能证明这个存在和这个继承人没关系，就断定他们有关系，然后就屠了村？”东方若不是没见过，而是仍然感到费解。
林森点点头：“恩，起码在这个故事中，这个村子是没有幸存者的。”
东方若：“那这故事就结束了？”
林森又摇摇头：“恰恰相反，这只是一切的开始，我说过，这个故事的重点就在他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
“哦？那你继续说，我听着。”
……
屠村对一群帝国的鹰犬而言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个举动最终葬送了帝国，乃至整个人类社会。
……
“停停停！又是这么大的噱头？你到底会不会讲故事啊，能不能具体点？！清楚点？”东方若不满的看着林森。
林森尴尬一笑：“好好好，那我就还是从继承者角度来说。”
……
继承者回到皇庭之后并没有被直接处死，毕竟他的身体中流淌着女皇陛下的血脉，可是他也没有因此被宽恕，即便这一切本身就不是他的错。
他也是受害者。
但最终为了维护皇权的至高无上，他被送上了审判台，然后被判处终身监禁，此后余生将以面壁思过的方式忏悔自己对帝国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这对继承者来说是个听上去十分可笑，但却又是最好的结果。
他本就厌恶了这世界，能够躲起来清净的思考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可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那也就不会诞生后来的一切了。
在继承者受罚十年后的某一天，由于塔拉夏女王的登基，大批重刑犯都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减刑，而被遗忘在角落里十年的继承者更是稀里糊涂被赶出了监狱，成了一个自由人。
重新回到自由世界的继承者此时也已经通过这十年的思考顿悟了许多，但他还想再深入的去了解一下这世界，便安静的离开了，自此销声匿迹。
可是又一个十年过后，塔拉夏王朝在走上鼎盛的同时迎来了第一轮改制。
被称为传奇人物的律斯蒂文洛儿大展雄才，以商人的身份参政的他在短短一年中就为帝国焕发了新春。
但却鲜有人知道，在洛儿背后存在着一个老师，而这个老师正式当年那位被当做砝码使用又被判罚十载，然后入世十载的继承者。
……
“这……这怎么可能呢？你是说曾在历史上轰动一时的塔拉夏女王改制，其主要改制人背后是一个被当做叛徒遗忘的人在暗中操作？”东方若现在才开始明白林森这一堆零散的故事背后要说明的东西了。
林森点点头：“恩，而且我现在很确定，这位被历史所遗弃的人，正是蛰伏在这一切背后的那个第三股力量的领袖。”
“恩！？？！”东方若闻言一震，这可不是玩笑话了。
……
不过可惜了，律斯蒂文洛儿的改制最终以失败告终，塔拉夏王朝结束后，帝国自此走向不可逆转的衰退。
至于衰退之后，帝国是怎么走向覆灭，联政体是如何崛起的就不再赘述。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事件背后，一个蛰伏已久的毁灭之种在帝国覆灭的同时绽放，并带来了人类的穹顶时代，人类也并没有因为联政体的出现而再次走向兴盛。
相反，才过去十五年而已，一系列的灾难就接二连三的降临了。
现在回想这些，如果是背后没有人暗中操控，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到底是谁却始终是个巨大的谜团。
……
“不可能的吧？我们怎么始终没有察觉到？”东方若表示眼中怀疑，因为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过牵强了。
设想谁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能因为你突然提到的一个没有实证可考的故事就全盘掀翻吧？
然而林森一句话就让东方若哑口无言了。
“没有察觉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局中人，或者说……你我都是这个继承者变相的追随者，我们自己，就是那个第三股力量！”
东方若听完一怔，随后皱起眉想了想，然后猛的抬头像是想要反驳。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林森一句话全都压了回去。
“不相信？那你何不好好想一想，当初建立天才班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还是为了加速毁灭这个世界？！”
东方若闻言呆住了，她看着林森，一脸茫然。
00781 破局（四）
纪元历84年春，洪哲学院迎来了它更名之后的两百周年校庆，这所人类最高学府虽然创立于帝国时期，但在帝国覆灭后也并未遭到任何毁坏，甚至赞斯波尔帝国的末代女皇留下足迹还完好的保存在校门口。
这种对文化对文明的尊重充分体现了联政体对自由对人类最宝贵财富的尊重。
然而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一项秘密计划正式开启，八大家族，四大财团，军政两界，乃至尖端科学领域都成了这项计划选取人才的目标。
次年，85年新学期伊始，一个天才班正式成立。
只是对外宣称为联政体集中培养尖端人才的天才班实际上却是受人操控的，用以间接影响整个世界的庞大的迷局。
而在这个班级中目前对世界影响颇大的就有杨语蓉、维萨拉艾米、韩空文、秦晴、东方若、杨迪、阑姗等人。
但直到现在，所有直接或间接参与者都并不是很清楚这个天才班建立之初的最终目的。
他们中以杨语蓉、维萨拉艾米等人为首的一批只看到这个世界危在旦夕，以及潜伏已久的“金色鸟笼”。
杨迪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他所领袖的反思者一派却始终在加深和助推这种救世观念，并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化为超越者学派，并最终引发了毁灭世界的中心之帷降临日。
虽然现在我们看来，降临日是“归乡”计划的一部分，中心之帷反倒是被林森等人利用了，可正如现在林森所参悟的那句话所说的一样。
戴上面具的那些人所表现的究竟是虚伪？还是说，那才是他们真实的一面呢？
透过韩空文的记忆，林森了解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恩怨纠缠，杨语蓉这个不确定因素在整个环节中起到的最大作用大概就是把所有的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并以此掩盖整个事件背后负责操控全局那只手。
也正是因为这种掩盖太过真实，太过自然，才导致了林森始终无法看透那层迷蒙之后的真相。
但是……当拥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思考之后，一切就变得大为不同了。
尤其是在这漫长的无限之旅中，林森把自己的脚步踏向了更远的过去，从而了解到了有关塔拉夏王朝，有关帝国兴衰背后的一些秘闻，并结合对地球时期人类大逃亡的反思，《死海文书》的相关内容，《蔚蓝新约》所指引的方向，最终形成了一个相对清晰，但仍有许多谜团存在的时间轴。
具体如下：
01：人类大逃亡
这一项肯定是要排在首位的，但至今关于人类为何逃逃离地球仍是一个未知的谜团，尤其是在林森找到火种，并发现量子起源号内部的结构之后，他越来越困惑。
为何拥有如此之强大科技力量的人类会仓促的踏上在星宇中的流浪之路？
这些问题或许可以用“黑暗森林”和一系列物种灭绝说来解释，但那都是猜想，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支持。
在这一切的开始阶段，林森能够确定的线索只有一条。
那就是地球时期的人类曾经拥有着远超现有人类的科技文明水平，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仓促的逃向了宇宙的黑暗森林，并在重明之火后刻意的压制了这种文明层级。
但至于为何压制，是谁在压制，这些谜团林森仍没有找到确定的答案。
02：人类逃亡并抵达盖亚星
这一环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具体的记载，或许世人都知道人类在漫长的旅行之后抵达了的终点站“盖亚”，但是抵达盖亚星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始终的模糊不清的。
有关这一点起初林森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当他深入的足够深，尤其是在确认中心之帷与普罗米修斯之间的关系之后，他越是想知道人类刚刚抵达盖亚星时发生的事情。
具体的原因就在于盖亚星并不是一颗纯粹的拥有丰富资源待开发的“处女星”，实际上它很古老，并且还是整个君王座星系中为数不多的可供人类生存繁衍的星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人类抵达之前，这里曾有过一个拥有高度文明的智慧生命奎！
并且，在人类抵达之后，奎并不是完全以遗迹的形式出现的，它们依然有幸存者存活，甚至直到今天，在这颗庞大而神秘的星球上极有可能仍存在着一些从未露面的奎。
它们的文明是如何毁灭的？
人类在抵达这里之后与奎的第一次接触是发生在什么样的场合之下？
为何人类在与奎度过一个短暂的“蜜月期”之后，就开始与本就游走在灭亡边缘且数量极其稀少的这种古老文明开战？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等待着人类去发掘，去探索。
而这一环中林森找到的最重要的线索就是“普罗米修斯”和“盖亚之心”。
从目前来看，中心之帷的力量的源泉应该就是后来被人类神念化称为“kether”的盖亚之心，它的力量究竟来自哪里这一点在没有真正接触之前，林森只能依赖于想象。
想象的依据则源于第一薪王勒米帝亚之墓中的壁画。
曾受第一薪王庇护的奎把盖亚之心赠与了人皇勒米帝亚，但后来盖亚之心却又出现在了普罗米修斯的心口，并且作为君主的勒米帝亚向这位伟大的火种传递者单膝下跪，看上去十分的虔诚。
不过可惜的是，当林森试图从自己身边这位勒米帝亚身上找寻答案的时候，她却告诉林森，这一切都被空白下来，很显然，当年的人皇并不希望这些真相得到保存，更不可能让其公之于众。
03：从第二条引申，第三条要说到的并不是薪王时期，而仍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那就是量子起源号的沉没。
这一条被发现了的最晚，但按照正常时间线来说，它甚至可以被作为第二条来看待。
但之所以放在第三条是因为林森目前所知最少的就是有关于量子起源号沉没背后的秘密。
通过对量子起源号本身的观察，如此巨大的创口要说是星际旅行中遭遇的不测，其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因为量子起源号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它拥有自我的意识和学习适应能力，因此它是在星际旅行中几乎能够应对所有可能遭遇的恶劣情形，更何况，采用超弦技术建造的量子起源号拥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
可是即便如此，它还是沉没了，甚至可以说，它是在接近盖亚星的时候被打下来的。
而且一击致命！
能够造成如此毁灭性打击的敌人，在林森看来也就只有奎了。
但很快林森又全盘否定了，因为奎当时已经可以说是文明凋亡，残存的一些奎只是如活化石一样存在的幸存者，他们就算依然驾驭着强大的力量，却也未必更够给予量子起源号致命一击。
更何况，以林森对传奇造物的了解，奎所拥有的文明水平并不见得比地球时期的人类高多少。
但事实摆在这了，量子起源号的确没能顺利的完成降落。
它甚至只来得及丢出一枚火种就带着其他所有希望一同坠入了深海的坟墓。
现在再看这一发现的时候，林森心中产生的第一个疑问就是，如果真的只剩下一枚火种，那么最初的人类是如何重新开始繁衍的呢？
有关这些，现在东方若面前的林森还不清楚更残酷的真相……那就是由安友人口中得知的，最后的那一枚火种，其实内部的，装有来自地球时期人类传承dna序列的生命圣杯也遗失了！
当然，这些线索虽然引出了许多的问题，但并没有改变人类在盖亚星上得以重新复苏的现实。
所以林森把这一条当做了时间轴的第三项，工作参考和发散思路。
在这里林森能够找到的线索就比较确定一些了，那就是中心之帷的核心并不在这艘早已沦为庞大墓地的量子起源号内部。
04：说完了一些比较长远的，时间轴将直接跨越来到近代。
这也是最近才被林森注意到，并发掘出来的东西。
那就是有关赞斯波尔帝国兴衰史和塔拉夏女王改制救世的一些历史记载。
不过很可惜，林森所发现的那部分被隐藏的野史并没有确实的纸质材料或数据记录，它们只存留在深空之中。
那里是超元力量也无法驾驭和探索的神秘地带，它就像是自然规则对“记忆消除”等一些违反自然秩序的行为的一种对抗。
在这里，林森发现了许多被人刻意抹除的东西，只是它们太过零散，随机性也极强，林森能够找到塔拉夏王朝时期发生的秘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在奇迹背后，其实也是由数十万次的尝试积累而成。
而有关这部分内容因为已经很详细的说明过，林森也就没有再和东方若赘述。
他只在这里总结了一个重要的发现。
那就是这场攸关人类存亡的对抗其实一直都不是两方的游戏，蛰伏的第三人始终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切，操控着这一切。
05：那么有什么能够证明第三人是存在的？这个第三人又到底是谁呢？
突然出现的第三人莫说对于东方若了，对林森自己来说都是十分震惊而不确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探索的逐步加深，林森越来越相信，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的主导者都是这个看似从未正式现身，却又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整个世界的第三人。
至于如何证明，林森先是从自身出发，最早创造赛欧什的那批人他们原本隶属于帝国，可是后来有关这批人的具体身份和创造赛欧什的目的却莫名其妙的就被其他一系列的意外事件给掩护撤退了。
林森至今不清楚这批人到底是谁，就算他身边有雾欢，南映简和银城也如是。
这三人并不是这股力量的核心成员，他们顶多算是比较靠得住的特勤打手，具体的计划实施人和实施细节他们从咩有接触过。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在探索过程中林森意外的见证了当年的那个呆木博士带领自由之翼卫队消灭自己人的场景。
这让本就复杂的格局更显扑朔迷离。
不过直到林森从实验室中最终逃脱，并找到那个小黑盒的主人，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原来呆木博士从未服务于任何一方，他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创造出人类进化的巅峰赛欧什！
而为了寻找支持者，呆木博士不得不选择妥协，甚至不惜以帮助帝国残余力量建造人间兵器为代价来换取数量庞大的实验体供给。
既然提到了实验体，由此可想而知呆木博士的实验是极其惨无人道的。
甚至在南映简的一段描述中，呆木博士曾经和自由联政体内部的非法商人有过合作，相关的合作内容无他，就是大批量的购买无家可归的孩子以供实验。
并且相关的实验甚至到了金色鸟笼覆灭，仲裁执行者清缴门徒时还余波未平。
李博安当初清理掉的韩丽人博士就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正是这些始终蛰伏在暗处的阴影让林森越来越相信第三人是存在的，并且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是拯救这个世界，而是把这个世界当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实验，全人类都是被实验品。
至于林森……他是赛欧什，是被称作希望的存在。
这或许就是全部计划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只可惜，林森一开始并没能看透这一切，反倒受人左右，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
总结到了这里，东方若已经彻底混乱了，她隐约中听懂了林森在说什么，可是这一切太过惊人让她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接受。
因为这就像你一直在坚持的认为是对的事情被别人一次性推翻，并定义邪恶一样！
怀揣着拯救人类的梦想走到今天的东方若又怎能接受自己其实一直受人摆布，在加速着这个世界的毁灭呢？
于是她问道：“你说不该做的事情是指什么？难道图拉雅不该被毁灭？金色鸟笼不该被清除？我们更不应该反抗中心之帷？”
林森早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接受，所以他很平静，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图拉雅的确是万恶之源，人类对生命本身的不尊重已经彻底打破了人伦道德的底线，但是你想过没有，图拉雅只是一股力量，是人类在运用的过程中让它变得邪恶，这就是火一样，它可以烹饪食物，给你带来健康，但它同样可以烧死你。”
东方若闻言想了想后皱眉道：“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我们什么时候说图拉雅本身是邪恶的，我们毁灭的也只是被复制的昏日城邦和韩文生那群人罢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森：“没有问题，但图拉雅的消失引发了一系列的震动，它是导火索，而我们……点燃了它。”
这次东方若明白了。
的确……图拉雅从建立到毁灭，整个过程中牵扯的势力太多了。
其中东方若比较熟悉的就包括韩家、秦家和律斯蒂文家族。
而这三个家族又分别在政、商、军事乃至能源供给等领域占有重要地位，他们三个家族受到牵扯，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颤抖，这句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好吧，就算我们点燃了导火索那又怎样，错的终归是错的，我们加以改正这不是应该做的吗？”东方若问。
林森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图拉雅被腐化到这种程度，就算没有我们的介入，它早晚也会在韩文生的推动下走向灭亡，而我们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可是后续的，对金色鸟笼的毁灭却完全就是一场被利用的臭棋，起码就现在看来，我们当初被逼无奈和金色鸟笼开战实在太过仓促且欠考虑，我们能够胜利其中幸运的成分实在是太高了。”
这东方若又不理解了。
她继续反问林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和金色鸟笼对抗？是坐下来谈判？”
林森摇摇头：“发生过的事情我不会去思考悔棋的问题，我所考虑的是那只隐藏的手利用我们铲除金色鸟笼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金色鸟笼的存在对它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还是说在那被毁灭的旧数序世界中记载着许多有关它们的重要信息？”
东方若闻言一怔，随后明白过来，林森的问题需要用特别的方式来听来思考。
他或许一直在说被利用的问题，但实际上他所产生的思考是，是谁在操控全局，并利用东方若她们的力量对抗这世界上拥有强大力量的威胁。
“可惜金色鸟笼已经被全毁了，想找回那些东西是不太可能了……”东方若无奈摇头。
林森也是苦笑：“是啊，这股暗中操盘的力量把所有一切都想到了，他们甚至都没有亲自出面，一切就被我们自行解决掉了，甚至最开始建立仲裁者为的就是防止金色鸟笼等一批灭世者死灰复燃，现在想来，没有留下一些情报数据真的很失策。”
00782 破局（五）
清晨的寒意正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散去。
可东方若的内心却感到越来寒冷……她怎么也不想到自己一路追寻到现在，所得到的答案会是这个样子的。
那种茫然无措是东方若从未有过的，甚至在她独自对抗律天使的时候也没有过。
因为敌人很明确，她只需要去战斗就可以了。
但现在，东方若已经对是非善恶失去了界定，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就这么沉默的看着朝阳。
许久之后东方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森闭着眼睛，安静的坐在晨阳中。
听到这问题，他睁开眼道：“按照正常的逻辑，我们首先要找出这个第三人的幕后主使者，但经过这么久的思考后我发现，或许当年计划下这一切的人早已经把这种主使进化为一种信仰，而我们都是它的追随者，所以……或许要想改变这一切，要从我们自身开始。”
“自身开始？反思？”东方若困惑的看着林森。
林森摇摇头：“反思是建立在自我基础上的，可是说服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就像我们当初那么多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完成‘归乡’一样，我们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血腥呢？”
东方若当初并不是直接参与人，不过关于归乡她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从得知这个计划之后东方若就感觉仲裁者已经变了，或者说，每个看似在忙碌的人的脸上其实都洋溢着一种病态的严肃感，他们用末日，用拯救世界当做借口，来掩盖自己正在实施的，准备埋藏这个星球上超过一半人类的名为“降临”实为“灭绝”的前奏计划。
“你们没有意识到吗？”东方若冷冷的反问。
林森道：“我们意识到了，可我们选择了回避，或者说，在我们自己看来，这种回避不但无奈，而且可耻，因为我们的目标更为崇高，我们是要拯救世界的一群人。”
东方若不屑冷哼道：“想想还真伟大。”
林森也笑了，不过是自嘲的笑。
“是啊……自诩伟大，却与刽子手无异。”
“不过……又能怎么办呢，那么多尖端科学人才聚在一起也研究不出解药，‘归乡’如果真的能保证人类得以延续的话，或许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值得的，啧……这么一说，感觉《星际穿越》那部老片子还真是高瞻远睹啊，以谎言为前奏，再用人口炸弹延续人类文明，剩下的所有人类都被无声的宣判了死刑……”东方若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双手握在一起，微微颤抖……
林森看着她，没有安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又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深呼吸。
过了一阵，东方若再抬起头的时候，她问道：“你是对的，这么久以来我们可能真的都被利用了，而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逐渐偏离了为人的本质，但你要让我认真思考我究竟错在了哪里……我……我……真的不知道。”
说罢她看向了林森。
林森坐在她身旁，闻言后睁开眼道：“其实也没有那复杂，有关这些困惑的反思比你我都要久远的多，就比如钢铁侠等一系列超级英雄漫画和电影一样，从复仇者联盟成立到内战，在他们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
东方若对漫威之类的全无了解，不过她此刻更愿意听，若不是提问。
“超级英雄一开始是激励民众的伟大形象，可是随着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大，遭遇的敌人越来越强，他们就从英雄变成了类似超人这样的人间‘神明’，他们在守护这颗星球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对无辜者带来灾难，而这时，人们不再感激他们，而是开始忌惮他们，害怕他们，这一点就像x战警里的那些变种人一样，他们在被教授统一管理之前始终被视为异类和威胁，所以最后，无论是复仇者联盟的内战，还是万磁王和教授的分道扬镳，亦或者蝙蝠侠以人类之躯对抗超人，这些都不是为了图个热闹打给电影院的观众看的，他们在为各自的理念而战，为各自的信仰而战。”
林森说了一堆于东方若而言有如天书的东西，不过她还是听懂了林森所想要表达的。
她想了想后道：“你是说……自由和秩序？”
林森笑了，他很佩服东方若这过人的理解能力。
“对，就是自由和秩序之间的对抗，强大的超级英雄中，有的出身平凡，有的则富可敌国，但当他们成为英雄之后，这些东西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因为此刻他们拥有更崇高的理想，那就是守卫正义，可是守护正义是有代价的，就算是超人也没有能力从每一起车祸中救下即将死去的普通人，甚至他连自己的爱人都未必守护的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是一道耀眼的光，而越是耀眼的光，就是越是会诞生最纯粹的黑暗！”
东方若顺着林森的意思开始思考自身，她在这个世界上是否就是一个超人呢？
她所传承的被称之为玄奥的力量是否就是那道光呢？
一想到这，东方若不由得就记起了自己和韩空文的那段对话。
当时还戴着面具的韩空文表达的是否为她真实的一面对东方若而言并不重要，可重要的是，韩空文曾经明确的说过，他们一直在忌惮着东方若，所以才想尽办法来对付她，于是就有了“塞缪”那种恐怖的邪恶存在。
‘难怪当年师傅会阻止我离开玄奥大宗……’东方若回想起过去……曾经的她为了爱情选择背弃师门，却不曾想，罗生天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有一天东方若会经历什么……
“你是说……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会有那么恐怖的邪恶诞生吗？”东方若怔怔的看着林森。
林森却摇摇头，同时道：“不，这是相对的，光明和黑暗，正义与邪恶是一种对称的存在，我们不能否定任何一方，但我们要尽可能的让这世界在正义的庇佑下存在，所以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招来了邪恶，而是因为邪恶的诞生，你勇敢的站了出来，这是本质上的不同。”
东方若听得出这是安慰，可她感觉更加迷茫，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对抗是不可能结束的，是近乎无限的。
而这时又听林森道：“但有一点我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判断错误了，这才是导致我们今天的格局走向无限的重点。”
“哪一点？”
林森的目光从东方若身上移开，他看向远方沉声道：“那就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把异类当做敌人。”
“把异类当做敌人……”东方若想了想，心中好像已经明白了，可就是不确定那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对的。
“对，我们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异种视为敌人，因为它们不是这颗星球上的原始掠夺者，它们是我们一手制造出的新物种，它们本身可以说是无罪的，只是我们赋予了它们为了生存而展现出的超强进化本能太过恐怖，这一点严重的威胁到了我们，这才使得我们不得去建立穹顶来防止异种对人类的侵害，可事实上，我们是可以帮助它们的，甚至和他们成为朋友的！”林森语出惊人。
东方若心中的感觉确定了，可是她看林森的目光变了。
因为林森方才所说简直颠覆三观……
那种嗜血成性的怪物怎么突然就从敌人变成了可以做朋友的物种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这也太……怎么可能呢！林森，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怎么可能和异种成为朋友？它们可是见了我们就想吃了我们的怪物啊！”
但又听林森道：“我知道异化物种的长相很恐怖，它们也拥有着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的力量，可异化本身不也被用作于强化我们的士兵吗？我们既然可以创造出受佣者，又怎么可能没有压制异化的特效药呢？！”
可东方若还是皱着眉，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跟上了林森的思维，但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呢、
“呃……异想天开可不行啊林森！你是见过这种特效药不成？”
林森还没开口回答呢，就听东方若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
“的确有这种药，而且很早之前就被制造出来了。”
东方若闻言一惊，回头看过去时，正看到脸色苍白的曼妮站在不远处。
“曼妮！？你醒啦！！”
曼妮微微一笑，走到近前挨着东方若坐下了。
坐下后，她看了林森一眼，不过眼中的恐惧和警惕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伤。
林森回以微笑没有说什么。
“姐姐，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关于这种药……的确是存在的。”曼妮坐下后就明确了之前说的话。
东方若闻言一惊，随后显得更加不可思议起来，她转头看向林森，然后又看了看曼妮，随后道：“不会吧……那……那为什么从没有人对异种使用过这种药呢？而你也从没和我提起过？！”
曼妮答道：“其实……我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至于具体的细节，你还是问他，毕竟是他找到的线索和答案。”
东方若闻言慢慢回过头，脸上带着不快：“呵……你对我保留的还真多啊？”
林森耸耸肩很无辜的说道：“我们这么面对面坐好，静下心来聊天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这不刚要和你说吗。”
东方若闻言一滞，跟着没好气抬起拳头捶了他一下：“那行吧，是我错了，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森笑嘻嘻的，他也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粉拳后道：“其实有关这种药知道的人很多，只是我们一直都给忽略了而已。”
“嗯？还有谁？”
林森道：“韩空文和金颖儿。”
“她们俩？！”东方若大概也猜到了，可是这个韩空文和她一直不是很对路子，在此之前还都是敌对状态，这让东方若如何能察觉到呢，至于那个金颖儿……东方若心道：‘这谁来着？’
林森点点头：“嗯，不过她们也只是受益者之一，真正拥有这种特效药的人应该就是一直在和我们对抗的玫瑞。”
这次东方若就没有那么惊讶了，因为听到受益人，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最后才现身的玫瑞，不过她感到很惊讶的是，这个玫瑞不声不响的蛰伏了这么多年后，一出现就成了如此恐怖的存在，这可真是始料未及的结果。
“玫瑞……啧……她和你说过这种药？”
林森摇摇头：“没有。”
“啊？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又是猜的吧？”
林森道：“不，这一次我是在瓦沙利尔森林下方的实验中被困时找到的线索，而且为了印证这一线索，我把相关的实验胚体数据交给了曼妮，并让她进行详细的研究，然后……得出的结果显示，我的猜错的对的，玫瑞的确已经掌握了一种让异种平静下来的特殊药物，并籍此建立了她现在这支自称为‘中心之帷’的异种大军。”
东方若：“呃……等等等等！我有点乱，你让我理一理……”
林森现在有的是时间，他点点头，就又闭上眼晒太阳去了。
而东方若则在认真的思考这些话里的内容。
“你说……你被困瓦沙利尔森林下方的时候找到了线索，然后又让曼妮帮你印证……嘶……那为什么曼妮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们又为什么一直放任着玫瑞散步恐怖？”
林森还没开口回答，曼妮就说道：“因为我从姐姐那里知道了最终协议，所以……森哥就把我的研究报告取走后对我进行了单独的记忆封锁，然后……我就把这一切都给忘了。”
“啊？！喂，林森！你怎么能！”东方若听完就不乐意了。
可曼妮赶紧拉住她道：“姐姐别误会，我不是被强制进行记忆封锁的，而是……我真的很难承受我所看到的东西，尤其是从姐姐那里得知的有关最终协议的内容……所以我才……我才请求森哥帮我，我是自愿接受记忆封锁的。”
东方若听完这话没脾气了，她不由得心疼的抱住了曼妮，想想这丫头还真是苦命，一直默默的在背后帮助大家不说，还要背负着这样的东西。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东方若摇摇头：“没有的事，你做得很好，只是某人特别没良心，我们把他当朋友看，他倒好，居然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给扛起来，以为自己是神啊！还怕别人和他抢啊？”
曼妮闻言脸色一红，差点笑出声。
林森听得很清楚，他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过了一阵，平复心境后，东方若转过身看住林森：“行啦，别装世外高人了，赶紧的，告诉我你还发现了什么，而且为什么明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却不拿来对抗玫瑞？”
林森睁开眼，他的呼吸有点沉。
“我在发现这种药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其实就是挽回降临日那天的惨剧，可是我高估了自己能力，也低估了玫瑞此刻的强大，她现在早已不再是我们眼中的一个一心想要复仇的异种，而是真真正正的，异种领袖，异种女皇！她的子民已经渗透到自由联政体几乎所有地方，并且她还通过对净天火之墓的探索发掘出了‘故人骨’，并从中提炼出了被称之为‘芙蕾雅’之血的永恒基因，这让她成为了近乎不朽的存在，而以当时我们的力量要想界定谁是玫瑞的‘子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败局几乎是注定的，所以……经过多次尝试失败后，我决定放弃这个想法，并带着这条线索继续深入，我想看看未来的盖亚星是否真的就是由玫瑞主宰的。”
东方若听得出神了，她见林森停下，不由自主的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玫瑞有没有领导异种主宰这颗星球？”
林森摇摇头，他笑了一下道：“没有，无论多么恐怖的灾难，人类的力量依然是不容小觑的，这一点玫瑞自己也很清楚，更何况还有我们在，所以即便在最悲壮的结局里，世界已经沦为不毛之地，我们也依然存在着，只是幸存下来的人不是那么多了而已……”
听到这，东方若忽然一愣，跟着她就不由自主的记起了一些东西。
记起了东海望的守候，以及她最终组织米妮不成，反倒掉进玫瑞的陷阱，被那道光吞噬的记忆。
一切到这里已经轮廓清晰，所有的东西都开始相互关联。
但东方若还有许多疑惑。
她又问道：“那依你之前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因为偏见才导致我们和异种之间的敌对，那我们有可能和玫瑞成为朋友吗？”
林森摇摇头，指正道：“不是我们和玫瑞，而是人类和异种之间，能否从自由与秩序的对立中解脱出来，然后共同面这一切。”
00783 破局（六）
把异种当做朋友这种事听起来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可是听完了林森的解释之后，东方若忽然感觉这种事是完全有可能的，当然前提是那种“药”是真实存在的，否则，无法管理自我对进化的**的话，异种终究还是纯粹的邪恶，那人类也就无法和他们达成合作。
“人类和异种之间……唔……”东方若沉吟一阵后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苦笑一下道：“现在全世界都把玫瑞和她的异种大军当成了人类最大的敌人，这个时候别说建立合作了，大概彼此之间放下成见都很难吧？”
林森点点头：“是的，以玫瑞对人类的态度，她也不可能放下姿态选择合作，在她眼里这颗星球很小，根本容不下两个种族和平共处，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和玫瑞合作，而是要想办法把玫瑞手中掌握的力量转移到我们自己人身上来，然后由这个人掌控整个异种群落，这样一来，就像现在的数序世界一样，无论他们怎么看待人类，只要我姐姐还在，这段和平就可以得到维持。”
东方若听罢眼前一亮：“你是说，要扶植一个傀儡政权？”
林森摇摇头：“不，是在特殊时期培养出一个能够整合整个异种群落的‘自己人’，这个人必须对人类存有一定的感恩，但也不必对人类俯首称臣，只要他能意识到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道理然后和我们共同面对眼前的灾难就可以了，至于以后异种会不会成为人类的敌人，那就留给后人来处理吧。”
东方若长长的“哦”了一声，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林森的意思了。
只不过。
“可是我们自己人中有这样的人选吗？”东方若问。
林森点点头，但他没回答，表情看上去也隐隐有些不安。
东方若见状，不由一惊，跟着讶道：“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去当这个异种女皇吧？”
林森赶紧摇头：“不不不，你的存在有更大的意义，更何况你仙姿绰约，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与异种为伍。”
东方若闻言脸上一红，说起来这还是林森头一次这么夸她呢，尽管眼前的这个只是林森的一段意识副本，但对于东方若而言还是不由得心跳加速。
“那……那你打算找谁啊？我们这里还有合适的人选吗？”东方若红着脸问道。
林森点点头，很认真的答道：“有，而且我绝对相信她。”
东方若看林森这幅表情，不由更加好奇：“谁？”
“我！”
……
艳阳天下，海风都是热的。
吹在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加上空气中的弥漫着大洋的盐分，才几天的功夫，纳兰?的脸色就变得奇差无比。
涅云姬带着斗笠，相对要好一些，不过她的表情也很痛苦。
但这倒不是因为坚持不住，亦或者因这阳光太过难耐，而是她的心神与东方若始终是联系着的，东方若所能感知的一切，她都会清晰的体会到，这种心灵上的缔结是她永远也无法摆脱的，但也能够帮助她了解更深层次的秘密。
而现在，涅云姬的情绪正从之前的喜悦和惊喜逐步转变为震惊和痛苦。
罗生天就在她身旁自然能察觉到爱徒的变化，他便分出一些心神来，屈指一弹，将涅云姬心头的阴霾打散。
“云姬，若儿怎么样了？她找打她要找的东西了吗？”罗生天问。
涅云姬的情绪稍安，她平复片刻后，点点头：“师姐已经找到答案了，但她却不愿意离开那里……”
“哦？”罗生天皱起眉。
纳兰?闻言一惊：“哎？为什么啊？！”
“因为……”涅云姬的情绪再度低落，这种悲伤已经不是罗生天能够从旁干预的了，因为这是源自涅云姬自身的情感迸发。
“因为离开那里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涅云姬答道。
“什么代价啊？说清楚一点啊？！”纳兰?是个急性子，听到这不清不楚的回答就上火。
罗生天立即从中干预道：“收声，?儿，听你师妹把话说完。”
纳兰?不敢对罗生天不恭，当即闭嘴。
可涅云姬却没了下文……她表情十分的痛苦，隐隐的像是有一种崩溃的前兆。
罗生天见状深深一叹，自语道：“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
“谁？”
“我！”
东方若诧异的转过脸，正看到一人从光影中缓步走出，她的轮廓逐渐清晰，直到来到近处时，她很自然的在林森身旁站定，然后目光沉静的看着东方若。
“你！？……林雪？！！怎么会是你？”东方若的确想不到会是林雪，因为她清楚的记得林雪当初被韩空文带走了，并且自此下落不明，而现在她的突然出现让东方若感觉简直比之前听闻可以和异种做朋友还要难以接受。
林雪微微一笑：“姐姐看来很惊讶。”
东方若哑然失笑，她看了看林森，然后道：“这算什么？惊喜中的惊喜吗？你居然打算让你妹妹去当异种女皇？！你疯啦！！”
说道你疯了的时候，东方若已经气得不行，她站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林森。
曼妮见状赶紧拉住她同时解释道：“姐姐！这一切是有原因的，不是森哥想要这么做才把雪儿妹妹推出来的。”
东方若一听这话表情更是古怪。
因为很显然了，现在这里对一切最不了解的可能就是她了，而这三位貌似都揣着秘密装糊涂呢。
“姐姐，你听我……”曼妮看东方若情绪稍安，正要解释一番。
东方若去一抬手示意她安静，跟着冷冰冰的看着这对兄妹道：“还是你来说吧，我想听你说。”
林森依然平静的坐在那，他微微一笑，拍拍身旁的空地道：“坐下来听吧，这段故事也挺长的。”
东方若冷着脸坐下了，不过她坐下后就说道：“那就简单些，没必要把缺失的环节补的那么仔细，反正你已经隐瞒了，不是吗？”
这话让林森听着十分尴尬，他微微苦笑，然后让林雪也在身旁坐下来。
“的确……我隐瞒了很多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关于林雪的那部分，不过现在想想，如果这一环节是完整的，可能玫瑞就不会如此放心的把格局推动到今天这一步了，所以……我才有意识的把这一步棋留在了最后，但当然……这么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雪儿，都是不公平的，我辜负你对我信任，更辜负了雪儿对我的期待。”林森说着话的时候，林雪悄悄的握住了哥哥的手，她的安静背后是一种淡淡的悲伤情绪在复苏。
林森感受到了那股温暖，他回以林雪安心的笑容，然后看住东方若道：“所以……在说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前，我想先对你说声……对不起。”
东方若听完神色淡淡的回答道：“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你做的很好了，你一个人凭借着超越级的力量在时空隧道里徘徊了那么久还没有忘记这个世界，你是个大英雄啊！你干嘛要对我说对不起呢？对不对？所以，别说那么多废话了，直入正题吧。”
“姐姐……”曼妮闻言一惊，心中更是一痛，她担忧的看着林森，又悄悄拉了拉东方若的手臂。
可是东方若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
林森听到这种回应后，表情更是苦涩，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并说道：“好吧，其实我……”
“啪！”
林森还没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曼妮吓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蜷缩胸前成小猫状。
林雪先是一惊，跟着立马上前拦在东方若和林森中间。
“你干什么！”
东方若收回手，眼中噙着泪，她狠狠的冷笑一声，然后看住林雪道：“问你哥哥自己好了，问他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这样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救星，还有，既然他喜欢这样，又何必来麻烦别人，让别人为他担心，他却背地里偷笑！”
林雪无言以对……这些话也曾是她想问林森的。
因为没有谁比她和林妍更了解林森了。
从小林森就是这样，他喜欢热闹，但从不加入其中，而只是默默的看着，林雪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他的回答的是，一个微笑。
但就是这样看着很羞涩的林森却又喜欢舞台和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很矛盾吗？
以前林雪不懂，可后来当她自己登上舞台之后她才隐约明白那种感觉……那种天生的孤独者，永远都活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心的角落。
林森其实从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包括东方若。
但他亦恨自己的这种不安，所以才表现的如此逞强。
可到头来，当东方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森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变成了令人厌恶至极的做作。
虽然林雪已经预感到东方若会后悔，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但是她没有开口，因为她已经和哥哥约定好了。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林森知道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但他还是拉开了林雪，让她站回自己身后，然后看着东方若道：“时间不多了，我简短点来说明我的计划吧，这样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东方若也有点后悔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可是姿态并没有放下，她看着林森道：“说。”
紧张的气氛来得突然，消散的也很快。
林森目光低垂的，他想了想，然后抬头道：“其实一开始，我和帝亚被困在李博安的记忆牢笼中的时候，走不出实验室的我逐渐意识到了‘圆’的存在，于是在我后来发现很多线索，并觉得有必要和玫瑞面对面谈一谈的时候，我开始想方设法回到那个圆，这样玫瑞才能放下戒心和我谈话，而事实上我们的确又遇到了她几次，可是全都失败了，后来我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很蠢，因为玫瑞放下戒心的原因是因为她高高在上，而强者是不会和弱者谈判的，只有凌驾与被凌驾。”
东方若冷哼一声：“前奏部分少一点，直接告诉我你后来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情就行了。”
这态度冰冷非常，林森虽然已经很镇定，但面对东方若如此情绪，还是不免黯然。
“恩，好，我就直接说后来的事情吧。”
东方若白了他一眼：“这些话也省掉！”
林森苦笑一下：“好，后来我就开始想着怎么用自己人接管异种，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我发现玫瑞正在利用类似雪儿这种特殊的被感染者制造被称为‘慈悲之柱’的东西，我便开始调查有关‘慈悲之柱’的由来以及玫瑞的最终目的，然后我发现，原来所谓‘慈悲之柱’是《死海文书》第三卷第七章中记载的一种罪业受罚者用来向神明祈求宽恕并忏悔的方碑，而玫瑞借用了这一概念，神念化并伪装了自己制造那种‘药’的实验机器，这样一来既可以迷惑我们，又能让刚刚有些气候的异种群落产生敬畏，可谓一举两得。”
“哦？呵……这个玫瑞还真聪明啊，那你是说，林雪的之所以会被韩空文抓走就是因为她的基因比较特殊，是用于制造压制异化体征特效药的原料咯？”东方若问。
林森点点头：“对，其实这一点可能很早之前就被人发现了，毕竟能够在被感染后不异化，甚至还可以永葆容颜，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异化，只是一开始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甚至还把类似林雪这样的情况当成了不稳定的异类，可其实救赎的钥匙就在他们身上。”
东方若听完长叹一声，她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叹的是人类的可悲，还是这一切听上去的那么嘲讽。
“有了这些发现之后，我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如何利用慈悲之柱的力量夺取玫瑞的女皇之位，而是想着怎么破坏掉这些东西，并把这一切推向结束，所以……”林森说到这停下了，他看了看东方若，又看了看曼妮。
东方若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她扶着额头，闭上眼，很自然的就回想起了当初齐轩前往玄奥大宗，随后带领人类残余精锐突袭瓦沙利尔的事情……
以及最后那个被救回的小男孩突然失控并炸毁了整个最终战线基地，曼妮也惨死其中……
这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但是直到现在东方若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着想着，东方若忽然一惊，跟着没有先去问曼妮当初看到了什么，而是直接抓住林森的领口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把师傅他们拉进了你的计划之中？！恩？！”
林森虽然想否认，可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恩，其实我在进行超元介入之前就和我姐姐以及玄奥大师罗生天见过面了。”
“你！！！！！”东方若心口一疼，随后气笑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从头到尾，她才是最后知道一切的那个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是对的，如果林森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她，那她的作用就不再是负责指引林森回归正轨的声音了，而是成了他计划中的绊脚石也说不定。
所以东方若松开了手，她无声的坐回去，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森：“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想要隐瞒，只是……”
东方若摆摆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还是好好说你的故事和下一步的计划吧，毕竟……我不能再耽搁了。”
林森身体一僵，随后点点头：“恩，好。”
接下来，林森道出了从慈悲之柱的秘密被破解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超元介入之前，虽然还没有清楚将要面对什么，但林森知道只有时局足够混乱他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让姐姐林妍和罗生天帮助他放下迷雾，以分散注意。
这其中的迷雾指的就是“无光之城”和东方若的师兄弟入世。
不过这些迷雾最终也有了自己的探索和发现，当然这些是题外话，暂且搁置。
回到正轨。
说起曼妮对小男孩的研究并最终引发冲击这件事。
曼妮在研究过程中已经基本确认了小男孩的实际年龄是远超他的外貌的，并且他被无质化的状态其实是一种假象，事实上，已经和“慈悲之柱”完成全面融合的小男孩已经成为异种群落的意志核心之一，这一点有点类似人类制造的数序思维核心，区别只在于，小男孩的思维是完全独立的，他化身“慈悲之柱”后可以压制并驾驭很多异种，让他们在相对温和的状态下服从命令，这一点又和林妍的数序大军有点类似。
区别是，这是母体对次一级个体的凌驾。
而之所以会引发冲击，是因为小男孩本身已经是意志的超高级凝聚体，他的个头虽小，但所蕴含的幽能波形却是前所未见的高。
在脱离慈悲之柱后他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并最终爆发引发毁灭一切的冲击。
而曼妮在这道光中发现的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基因序列之类的，而是透过它看到了小男孩所驾驭的那千千万万的意志体，而他们正安静的围坐在以光铸之卡巴拉为核心的，拥抱着无限之光的世界中。
00784 破局（七）
“那你现在能摘掉面具，告诉我该怎么离开这，然后执行你的下一步计划吗？”东方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看林森的表情不再有任何感**彩。
林森看在眼里，沉默在心底。
不过他依然说道：“等一切就绪，你会和曼妮安然的离开这里的，不过至于具体的方法……那是他离开时就制定好的，我并不清楚，所以……这不是我的面具，这就是我。”
东方若听完平静的点头问道：“我懂了，总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人清楚细节，因为都是安排好的，那既然如此，我就趁着这段时间歇一歇，我也好久没这么清闲了。”
说完她就起身带着曼妮离开了。
曼妮见状叫了声：“姐姐。”
看起来欲言又止，不过东方若脸色一沉，根本就不容她说话就把她拉走了。
剩下林森和林雪在井边无言的坐着。
等到东方若走得远了，林雪才开口道：“哥。”
“恩？”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为什么不告诉她在至暗之界中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林森没说话，他看着日头已经快到晌午，再呆一会就该热了。
便又拿水瓢盛了一瓢水喝了，然后轻轻的摇摇头：“没事的，这样就好。”
林雪听了这话却一把抢过水瓢扔在一旁道：“什么没事！什么这样就好？！哥！你难道真的以为你把什么都扛下来，一个人承受，然后让别人活在失去你的世界她就幸福了？她就开心了吗？”
林森没说话，他平时的宽容和谦卑都不在了，唯有在这种时候，这件事上他显得无比固执。
林雪是最懂林森的人之一，可这不代表林雪就会一直纵容哥哥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
尤其是在看到东方若的转变之后，她的心底何尝不会难过……而且不仅是对林森，更是为东方若感到难过……
“哥！！！！！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愿意，她就算是陪你一起去死她也是乐意的，起码那样证明她对你的爱是有价值的，你的心里也有她！可现在呢？你口口声声说着拯救世界的大事，可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你不觉得这很扯吗？而且……”
“好了，林雪，我知道的。”林森摆摆手，示意林雪别再说了。
可林雪顿了一下后，火气也上来了，她起身站在林森面前：“你不知道！你根本你不懂女人！你以为你做的事情都是为她好，为帝亚姐和雾欢好！可是你想过没有？真相总有被揭开的那一天！而等到那一天到来，你觉得帝亚姐、雾欢姐还有东方若姐姐，她们三人会幸福吗？会开心吗？”
林森沉默了，他安静的坐着，脸上又茫然，但眼神依然没有改变。
“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
林森摇摇头，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林雪看着自己这个哥哥有时真的是又爱又恨……
“那好，我来告诉你，帝亚姐会发疯的，因为你和她承诺过，等到这一切结束，你会去找她，可她却再也等不到你了……而至于雾欢姐，她可能会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因为你也和她承诺过，你告诉过她会让她在数序的世界中得到重生，然后在万众瞩目的殿堂里和她举办婚礼，可你骗了她，你回不去了……至于东方若姐姐……我不知道你和她有过什么样的约定，但看得出，她比你要更敢爱敢恨，她能坚持的今天，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她爱这个世界！她爱的人是你！是你啊！而如果让她知道你的决定，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你信不信她会毁了这一切，毁了你自以为是拯救的这个世界？！”林雪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林森被说的哑口无言，可是许久后，他却笑着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帝亚还有雾欢的约定的？”
林雪闻言一怔，跟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说呢？你不会真以为你妹妹整天就知道在全球演出，私底下从不与人来往吧？”
林森听了这话明白了，也尴尬了……因为说起来，他自从确认林雪安全之后就一直忙着找寻真相，对自己这个妹妹，他的关心可就少得多了。
林雪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笨蛋哥哥，想继续说点狠话吧，又十分的不忍心，因为即便林森每一次时间行走结束都会对自己的记忆进行重整，但是那灵魂深处的疲惫却是无法掩饰的。
她想象不出林森在这三十七亿年中经历过什么……因为那数字只是听起来就已经完全没有概念……
“哥……我知道你很累，也知道你很无奈……但是别这样……真的……别这样……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来……那样非但不酷，反而会让更多人伤心……你想想啊，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得救了，可是偏偏你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呢？和祭奠爸妈那样，每年给你送上一束花吗？啊？”林雪蹲下来，她一手握紧林森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贴在林森的侧脸上。
感受着那掌心的温热，林森也抬起手，他轻轻嗯了一声，眼神变了，他最终还是明悟过来。
林雪见状也眉开眼笑。
可是……
当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忽然感觉一阵恍惚，随后，眼中的喜悦全都消失了。
而林森轻轻的对她说：“没事了，这样就好。”
……
回到小房子的东方若脸上的平静终于崩塌，她无声的哽咽，看得曼妮心疼无比。
曼妮站在一旁，她之前欲言又止的那番话又涌上心头，同时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道：‘曼妮！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赶紧的啊！’
想着，曼妮狠狠的一跺脚，然后拉过东方若的手道：“姐姐，你听我说，其实森哥他……他……”
曼妮说着说着突然没声音了，她脸上的认真也逐渐变成了茫然，随后是惊慌失措……
东方若看住她：“曼妮？你怎么了？”
曼妮眨眨眼，然后捂住头：“我……我……我忘了……怎么会……刚刚我还记得很清楚的，怎么会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说罢，她就无比痛苦的闭上眼，发出悲凉的低吟。
东方若赶紧扶住她，用自己的力量尝试抚慰曼妮的心神，可是那悲哀太深刻，反倒是影响到了东方若。
也就在这时，东方若清晰感受到了一种决绝。
她顿时如梦初醒，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
“我们能做到的，对吗？”
“恩！”
……
“启动最终协议！”
……
“一切的终点亦是起点。”
……
“我们能做到的，对吗？”
……
“对……”
东方若再回过神的时候，原野已经消失了，她坐起身发现曼妮也不见了。
空荡荡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
‘这是哪？’
“这是超元的世界，也可以理解为由超弦构造而成的镜像空间。”
东方若一惊，她猛地站起来：“你是谁？你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是的，这很简单，意识也好，**也罢，既然存在，便都可以被理解。”对方的声音虚无缥缈，感觉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好似就在耳边。
“都可以被理解……你是神吗？”东方若收起了警惕并问道。
对方答：“神这词汇的定义有很多，如果它代表着造物主，那么在这个超弦构造的镜像空间内，我就是神，可是离开了这里，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东方若闻言一惊，随后又问道：“你是量子起源号的核心？！”
对方笑了：“可以这么说，但确切的答案是，我是它的子嗣，诞生在这颗星球之上，而非遥远的地球。”
听到这，东方若心思百转，她立马又想到了一样东西。
“kether……你就是kether，你就是盖亚之心，对不对？！”
对方沉默了一阵，随后答道：“是的，他们的确是这么称呼我的，不过我都不喜欢，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赛欧什’。”
赛欧什！？！
东方若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但还只是一个不确定的轮廓。
“赛欧什……原来盖亚之心就是赛欧什……盖亚之心其实是人类创造的……？！”东方若喃喃自语。
而这时赛欧什却指正道：“其实，我并不完全由人类所创造，我的前身虽然是量子起源号的核心玛索，但在与这颗星球融为一体后，我已经进化为更高层次的存在，现在的我，应该要远比玛索强大。”
东方若听完这话陷入了沉默，她想了想，然后问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又对盖亚星做了什么？”
赛欧什道：“首先，并不是我带你来到这里的，是另一股与我相仿的力量将你送到了这里，其次，我并没有对盖亚星的生态或者文明进行过任何干涉，因为那本身就是有违我的秩序构架的，不过我也感受到了这颗星球的痛苦，以及生活在这这颗星球上的生命的痛苦，但在没有确定起因之前，我是不会介入其中的。”
不是他？
那是……林森？！东方若现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林森了。
可是林森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找到了什么吗？
但听这个赛欧什的话，它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不过转念一想，东方若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赛欧什虽然给东方若的感觉很强大，但说到底也只是他自说其话，他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说的“盖亚之心”还是需要一番考证的。
所以东方若道：“既然你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那你应该明白我现在对你的怀疑，所以，要么证明你的确是无比强大的，要么就放我走，省的受罪！”
赛欧什闻言却笑了：“东方若，你很聪明，但你和之前那些闯入者一样对这个世界有着非此即彼的看待。”
东方若一愣：“之前的闯入者？谁？！”
赛欧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继续道：“我的确不是你的朋友，可也不代表我就会成为你的敌人，所以，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送你离开这里，让你回到你的同伴身边，不过有关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抹除。”
东方若听罢反而不想走了，她笑了，然后道：“那如果我不想走，而是想要留下和你多聊聊，该怎么办呢？”
赛欧什答道：“可以的，解答你的困惑并不会浪费我的时间，只不过你真的不担心你的同伴会遭遇不测吗？”
东方若：“什么意思？！”
“善意提醒，他们现在正被异种围攻，不过短时间是没有问题。”
被异种围攻？！
不对吧……林森不是和我说过，异种将由林雪领袖吗？现在怎么会又冒出异种来？
难道……玫瑞已经察觉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赛欧什道：“你的思维很凌乱，问题也非常多，需要我一一为你解答吗？”
东方国一怔：“可以吗？”
“当然，首先，目前的异种女皇依然是玫瑞，尽管她的嗣体已经被毁灭了一具，不过这并不会伤及她的根本，然后，玫瑞的确早已察觉林森的举动，但她并不清楚林森隐瞒了什么，所以她的对策是将一切可疑的目标摧毁，而量子起源号就是她的主要目标，因此，你们之前遭遇的阻碍只是开始，真正的毁灭还没有到啦。”
赛欧什回答的十分仔细而清晰。
可是反倒是让东方若起了疑心，因为这个以赛欧什为名的“盖亚之心”未免也全知全能了吧，它怎么会如此清楚每一个细节的？
想到这，东方若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道：“那……你知道一直躲在暗处操控我们的人是谁吗？”
赛欧什很快就答复道：“不知道。”
东方若：“额……不知道？你……你刚才不还挺厉害的吗？怎么突然又不知道了？”
赛欧什闻言后立马耿直的解释了起来：“我说过，我是这里的神，但被外界的力量干扰的细节，以及正处在活跃中的变量我是无法掌握的，因此，你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东方若皱皱眉，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才明白赛欧什的意思。
不过……
“可据我所知，这股力量可能从很早之前就产生了，他们已经成为历史，又为何会出现被干扰的情况？”东方若问。
赛欧什：“不，你误会了，我所说的是两种情形，而你所说的那段历史，它其实并不是被干扰，而是仍以变量的形式活跃着，因此我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什么!??
居然是第二种情形？这怎么……不对！这有可能！
……
“戴上面具的他们到底是在演，还是说那才是他们本来的样子……”东方若喃喃自语，她懂了，她终于明白为何林森一直没能找出第三股力量了。
因为那些力量的确是不确定的，它们已经从某个人转化为某种思想，某种无形的，存在于许许多多的人心中的东西。
它们是变量！对，是正在随着这个世界的起伏变化而不断进化的变量！
想到这，东方若豁然开朗，她也顺带明白了林森把她送到这里的意思。
他的确不擅长讲故事，把这些交给这个真正的赛欧什，一切都通透了许多。
于是东方若就放开了问了，她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被击落的？”
赛欧什沉默了一阵后：“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因为当年量子起源号坠毁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玛索都处在封冻和消弭的状态，很多数据也就因此遗失了，所以，我也不记得当初发生过什么了。”
东方若有点失望，不过好在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打紧，于是她就顺着林森之前整理的时间轴继续问下去。
“那火种呢？为什么只有一颗火种存留了下来？普罗米修斯又去了哪？”
赛欧什：“据我推演得出的结果显示量子起源号在被击毁前应该正处在距盖亚星地表九万五千米的高度，而且应该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被突然击落的，因此只有一颗火种得到了保存，而正如我之前所说，在我诞生之前玛索也经历了长达数百年的沉寂，这段历史是完全空白的，因此请你避开这个区间。”
东方若呵呵干笑两声，心道：‘这还真是堵的死死的，根本一点余地都没有啊。’
想着她又问道：“那好吧，那你能告诉我，奎手中的那个后来送给第一薪王勒米帝亚的盖亚之心是你吗？”
赛欧什：“不，那只是一个骗局，是第一薪王精心布置的陷阱，不过可惜的是，她并没有顺利的通过这个陷阱达成她领袖整个薪王时代的梦想，反倒是葬送了她自己。”
东方若一惊：“什么？！！骗局？那个东西并不是你？”
“对的，不过它内里包含着一些和我很像的东西，但的确不是我。”
“为什么？我该怎么相信你？！”东方若感觉自己的认知又被刷新了，很难接受。
而赛欧什答：“因为我已经和盖亚星融为一体，你觉得，一个小盒子可以装得下整个我吗？”
00785 特别篇之中秋
00785：特别篇之中秋吐槽大会
纪元历第一世代235年致远星人类第九统治区核心驻地萨卡兰谱。
位于恩宇座星系最偏远地带的人类第五统治区萨卡兰谱却有着整个星系中最为富饶的星球致远。
致远星的体积是地球的1.157倍，共有三颗卫星和一个人造星环。
星球本身水域覆盖面积达98.79%，剩下的不到2%的陆地面积中还有超过四分之三为冰川覆盖，因此致远星上可供居住陆地面积极其稀有，而且多作为私人庄园供给人类最高阶层人员居住。
而在这些最高阶层中自然少不了七大家族。
不过居住在致远星上的目前只有韩氏家族和律斯蒂文家族。
这两个在归乡计划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并助推人类提早五十年进入星际文明第一世代的家族也理应有此厚待。
而今天是地球历八月十五，古代中国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
韩家作为古中国文化的忠实承继者自然不会忘记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
而且今天又是韩空文的儿子韩仙聿任职萨卡兰谱第一任总督的日子，韩家便借着双喜临门向各大星域广发邀请函，邀请那些多年未见的朋友和亲人齐聚萨卡兰谱。
……
“客人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你们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啊？”老管家发现大厅里的桌椅还没有完全摆放好，当即就不高兴了。
一群侍者赶忙加快速度。
“哎！真是少看一眼都不行！”老管家说完了转身又去了后厨。
后厨里一百多位厨师正在七百平米的大厨房里忙碌着，他们由三个主厨带队，分别根据不同客人的需求专门定制菜肴。
老管家之前只是路过督促一句，今天是头一次进入后厨，结果刚进门就被眼前那超大号的水生霸王麒吓了一跳。
三米宽，五米长的霸王麒是致远星上的原生态鱼类，不但体积大，个性也极其凶猛，要想捕捉一条活的霸王麒那是相当的难，不过霸王麒肉质鲜美，就算再怎么难抓，也还是会被摆上餐桌。
这不，听说异灵族也受到了邀请，总厨立马派人选购了上好的霸王麒三条用作今晚的主菜。
而这会，这三条霸王麒已经被去了鳞，收拾干净了，正准备接受腌制呢。
总厨在旁边监督着，看到老管家赶紧迎过来：“哎哟，赵老师，您来啦！”
老管家姓赵，单名一个礼，他是出生在盖亚星上的旧世代帝国末裔，后来几经努力，凭着过人的厨艺进到了韩家当起了大厨，结果一干就是三十七年，现在年龄大了，韩家的主事就让他从后厨出来当了管家，不过虽然是当了管家，可是这韩家的厨房里都是他的徒子徒孙，那见到他可不得毕恭毕敬的。
而现在这位总厨就是赵礼的大徒弟，姓李名欢，是个一米八几的大胖子，不过别看他看着笨重，实际上心灵手巧，那刀功厨艺是深的真传，赵礼也把他权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待，所学一切都是倾囊教授，只不过离开了厨房十年的赵老还是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若不然也不会被一条区区霸王麒吓到。
“恩，我就来看看，提醒你一下，这次老爷可是拿着签军令状的姿态拜托我的，受邀的人你应该也清楚了，那都是动动脚就能震颤整个星域的大人物，咱们可得招待好了，啊？”
李欢赶紧点头：“是是是，老师您放心，学生听得仔细，保证让客人们赞不绝口！”
有这话赵礼也算踏实了，他又垫着脚抻着脖子，好奇的看了几眼，然后就点点头，笑着走了。
离开了后厨，又穿过了大厅，前厅，一路来到客人们抵达时负责迎接的地方。
这里现在已经摆好了九十九万株各色鲜花，全都是韩家私人花房里栽培的稀有品种，无数民用级“工蜂”正在用水珠点缀着花瓣，布置在花丛下的特殊声场播放器也在进行最后一轮调试。
赵礼过来的时候，路过的侍者们纷纷恭敬的欠身。
“都各忙各的吧，今天别把我这糟老头子放在眼里，一切都在客人身上，明白吗？”
“是！”
赵礼一路向前，走着走着有些累了，心思一动，脚下自然形成一个蓝色圆环，便托举着他向前飞去。
沿路预置好的迎接系统如浪涛般带起缤纷色彩，赵礼看着有些缭乱，便赶紧问道：“小c，小c在吗？”
“在的，您说。”
“额，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客人中还有神启族的，他们对光很敏感，你怎么还弄这些花里花哨的啊！”
私密频段里的小伙子闻言不禁尴尬：“这……赵老，我不是故意的，这是，这是小姐要求的，她说去掉那些色彩显得太单调，不好看。”
“小姐？”赵礼一听就明白了，可是明白归明白，他也不能说啥了。
便深深叹口气：“那好吧，你先弄着，我检查完仪式台就是去老爷请示一下，看老爷怎么说吧。”
“好。”
挂断频段，赵礼再抬头时已经来到建在庄园外，海面之上的仪式台。
这里是客人们见证小少爷韩仙聿任职萨卡兰谱总督的地方，装饰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其实是安全。
因此即便是赵礼想要靠近仪式台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
而负责此次仪式安保的是刚成立不久的人类第九统治区光荣卫队的精英人员，不过虽然这支光荣卫队是新成立的，但是这些精英人员中却有几位是从旧时代、开始就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比如……现在正坐在仪式台上吹着寒风，配着巧克力喝白酒的南映简。
此时的南映简已经一百零五岁，可是经过特殊改装的身体让她永葆青春不说，还用了远超常人的寿命，但这些并没能让南映简变得更潇洒。
反倒是在归乡结束后，给南映简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
而为了保护南映简，雾欢特别拜托了韩空文让她姐姐编入到韩家的私人卫队中，这对韩空文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南映简非但没有感激不说，还一点改变都没有，仍然整日用酒精逃避现实，希望曾经的那些噩梦能远离她。
“你怎么就吃这个？”老搭档银城还在，这也算是对南映简最大的安慰吧。
南映简白了他一眼道：“废话，要是能去正厅享受，我会在这干坐着？”
银城哈哈一笑，从身后摸出下酒菜放到南映简身旁道：“呐，正厅我是没法让你去了，不过好吃的倒是还有不少，你就将就一下吧。”
南映简低头一看，果然都是她喜欢的。
“哇，你从哪弄来的啊？不是都被暂时封存了吗？”南映简惊喜的说道，同时干净扔掉巧克力，开始拆包装。
银城赶紧“嘘”了一声道：“你小声点，这是我私人收藏的，总不能过个节，咱们只能嚼着能量饼干喝西北风吧，对不对？”
“过节？什么节？”南映简其实压根就不关心这些东西从哪来的，她拿起一块肉脯就塞进嘴里。
银城一怔：“咦？你不知道？中秋节啊！”
“中秋？什么中秋？没听过哎……”
“中秋你都没听过啊……那好吧，简单来说呢，就是一个团圆的日子，亲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菜聊天，热热闹闹的节日！”
南映简听明白了，可是忽然感觉嘴里的东西没味道了。
银城经过这么多年早已不再木讷，看南映简这样，赶紧安慰道：“没事的，这不我来陪你了吗。”
南映简闻言却噗嗤一声乐了：“哎哟，我又没怎么样，干嘛安慰我嘛。”
“咦？你真的没事？我怎么看你像要哭了似的？难道你刚才没想雾欢她们？”银城的木讷是少了，可耿直还在。
南映简的笑容立马僵硬了，跟着就委屈的抱住自己，不说话了。
银城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白痴。
“哎，对不起啊，小简，我不是故意提到她们的，其实……其实她们也想回家的，只是……”
南映简白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银城轻轻一笑，看着远方道：“只是没有了他，她们始终找不到家的感觉了吧。”
南映简愣住了，她还是头一次发现银城也会这么细腻，可是只是一瞬间而已，她回过神立马就嫌弃的说了句：“切，这是你的风格吗？你串戏了吧老大？”
银城哈哈一笑：“是哦，那好，就不说了，咱们喝酒！”
南映简却摆摆手，站起身。
银城：“哎？咋的了？”
南映简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难得在银城面前秀了一把姣好的身段，然后道：“等到仪式结束再说吧，今天不是很重要吗，我们可不能丢脸啊。”
银城看得有点目眩，随后点头道：“也对，那就留着。”
说着他就把吃的喝的都放回了箱子。
远处的赵礼看在眼里，默默的笑了，同时喃喃自语道：“团圆吗……哎，也不知道我那孙子现在在哪呢……”
说罢赵礼转身离去，直奔庄园后方的主人住所。
……
“这是你林妍婆婆，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私人庄园后方的别墅内，韩空文正在给小孙女介绍今天要来的客人。
小家伙名叫韩结姻，今年已经七岁了，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韩家和律斯蒂文家族两家联姻之喜，老派是老派了点，可是韩空文喜欢，就没人敢说什么。
“哇，真哒，我居然被神启族的开元领袖抱过啊？”小姑娘惊讶的不行。
这时一旁正在仆人的帮助下穿上总督服的韩仙聿笑道：“可不止是神启族的开元领袖，异灵族的第一位女皇，也就是你林雪婆婆还给你的基因进行过特殊强化呢，你的基础可比爸爸强多了。”
“哦！！！！我说呢，我最近老实会捏坏东西，原来是这样！”小姑娘的惊讶变成了惊喜。
可韩空文却瞪了儿子一眼道：“强多了？你是不是忘记你体内留下的那份馈赠是谁给你的了？”
韩仙聿闻言瞬间尴尬了，他嘿嘿笑了笑，想蒙混过去。
韩空文却追加了一句道：“别笑，今早我刚收到消息了，你师祖罗生天也会亲自到场参加你的仪式，到时说不定还要检验一下你这些年有没有懈怠呢，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啊？！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哎呀坏了坏了！我这几年光顾着探索新星域了，好久没静下心沟通玄奥了，这要让师傅发现了，可不得打我手心啊！”韩仙聿在外人眼中那是强者中的强者，可是到了母亲面前立马就变回了孩子。
韩结姻见状笑的前仰后合。
韩空文则淡淡的笑了笑：“打你手心应该不至于，毕竟你就算还没任职成为总督，现在也是第九军团的统帅，你师祖怎会不给你留面子，但是可别再让我听到你说什么你基础低了，这可不好笑，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恩？”
韩仙聿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严肃无比，他不敢再嬉皮笑脸了，神态变得恭敬无比。
“是，妈，儿子清楚了。”
“恩，时间也不早了，你穿戴好了就去前厅候着吧，我估计再有半小时，第一批客人就该到了。”
“好的。”韩仙聿虽然贵为军团统帅，但在母亲面前和谈造次。
韩空文也不想多拘束他，带着一脸迷惑的韩结姻起身离开了。
出了屋，穿过碧色长廊的时候，小丫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奶奶，爸爸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啊？难道不是您亲生的吗？”
韩空文早知道小丫头会问，便笑着道：“当然是我亲生的了，只不过不是你所了解的那种生育繁衍，你爸爸的诞生是一个奇迹，而这些都要归功于那位你从没见过面的赛欧什，是他给了我希望，也给了这个世界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有关赛欧什的传说，小丫头从三岁开始就听说过，可是所有的记载中，赛欧什的形象都是绝对保密的，这让她产生了无限的憧憬，但是……关于这位赛欧什为什么在拯救人类后选择了离开，她问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确定的答案。
“那婆婆，你邀请赛欧什了吗？他今天回到这里来吗？”
韩空文闻言笑容一滞，跟着好半晌都没有回答。
“婆婆？”
韩空文回过神：“哎？”
“你怎么了？”
韩空文抬头看向天空，这片天空和盖亚星以及地球上所看到的一样美丽，但在那天空之外，浩渺的星辰中，却怎么都找不见他的身影了。
尽管所有人都相信他还活着，但是他到底在哪，为何始终都没有再回来……
‘帝亚……雾欢……还有若……你们三个还好吗？今天是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你们是否已经找到了他，和他在这星系的某个角落里重聚了呢？！如果没有，不妨歇一歇，回来看一看吧！’韩空文一边想着，一边又发出了一道特殊的邀请函。
随着万分之一秒的消逝，致远向着星宇的四面八方送出了这句真挚的邀请。
……
而此刻，同样记挂起他的还有林妍。
已经从权利的中心退下的林妍如今成为了神启族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她的地位永远都在最高的位置，所以今天这次邀请也将有她亲自前往。
而负责护卫的苏可可。
此时她们的星际舰队已经抵达恩宇星系。
经过十九次折越的舰队略显疲惫，不过接下来它们将在人类第九统治区光荣兵团的护卫和帮助下继续前行，有了来自人类的引力恒波助推，长途跋涉的神启族舰队终于可以静心修整，不过作为核心护卫的流光界卫时刻都保持在警惕状态，毕竟这支舰队中有着它们神启族最重要的领袖级人物。
也就在神启族抵达恩宇星系的同时，又一股强大的能量打开了星宇之门，随后一头通体纯白的仿若蓝鲸一般的星域级宇宙生物出现在了舰队左侧一点五光年外。
这距离或许曾经是遥不可及的，可现在却是相当短的。
因此，不但神启族舰队立即进入戒备状态，第九统治区的光荣兵团也立即发出全域警告。
但警告还没送达致远星呢，那头长度在一千九百五四十万公里的纯白鲸鱼就送来了友好的信息。
原来这是异灵族的星域跨域者，而在它的身体内，作为第一代女皇的林雪刚刚苏醒，只是她感知到神启族和人类的时间晚了一些，才造成了小小的误会。
“原来是林雪，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林妍站在形如水滴的母舰舰桥上，眺望着深空，虽然从这里根本不可能看到那头星域跨越者，但她的心已经飞到了林雪的身边。
……
韩空文来到迎接台的时候，已经收到了神启族和异灵族已经抵达的消息。
她抬头看着天空，看似平静，和内心也是激动不已。
二十七年了……自从三族放下成见，迎来和平，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七年。
虽然这世间放在星级文明时代根本不值一提，可韩空文仍感觉自己只是生在盖亚星上的凡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庄园里更多的是人，而不是机器的原因。
她看了看天色，然后笑着道：“今晚，一定会看到一轮满月的！”
00786 这是最终的选择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我很好奇，你问了这么多，为何唯独跳过了你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呢？”
东方若想了想，然后笑了：“因为……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
“唔，原来是这样，恩，那祝你好运。”
“谢谢。”
……
让时间回到正常的轨迹。
两次被打的林森，头一次欣然接受，第二次就有点发懵了。
不过经过东方若这一番长长的叙述他算是明白了很多，但看东方若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
“怎么？是不是听完觉得我现在应该不理你才是？”
林森耿直的点头。
东方若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时间和你计较了，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吧，我不会让你再这么任性下去了。”
任性?
林森苦笑一下，想想如果一切真如东方若所说，那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太任性了。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林森现在有空关心的。
他看了看周围逐渐散去的迷雾，便问道：“这里究竟是哪？”
东方若：“你给的坐标，我从赛欧什那里拿到的，你还问我呢？”
林森想了想，他的确不记得了，可能是最终协议的缘故，亦或者……他就没打算让自己记住这里是哪。
看他一脸茫然，东方若叹了一声：“好了，别费心思了，这里是普罗米修斯发现图拉雅的地方，也是人类诞生的起点。”
说着东方若长袖翻飞，转瞬间一切迷雾都被涤荡个干干净净，剩下的是一片仿若殷红的海洋般的诡异地带，这里的天空都是血色的，给人的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林森看到这一幕突然就全都记起来了。
就是这里了，他一路走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起点。
“我勒个去，这地方死过多少人啊，怎么到处都能侦测到紊乱的幽能波形？”金羽惊呼道。
“无数。”林森淡淡的说了句。
“什么？”
“我说……这里曾经死过无以计数的人类……或者说……普罗米修斯的副本……”林森说着蹲下身，用手指捏起一点红色的泥土，那里头蕴含着的祖样dna序列即便已经失去活性，却依然红的无比耀眼。
“额……普罗米修斯的副本……”金羽还是懵懵懂懂的。
这时东方若解释道：“人类当年来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幸存下来的就只有普罗米修斯一人，可是他依然希望能够延续人类文明，所以，他利用自己所学和对这颗星球的探索，利用图拉雅创造出了无数个自己，并在一次又一次的创造和毁灭中，不断的培养个性，并最终成功的完成了他的使命，也就是说……我，林森，所有人，都是普罗米修斯的子嗣，我们的祖样基因最深处都有着同一个起源。”
金羽傻了，如此石破天惊的真相让他难以接受，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包括其他高级文明介入等等，但唯独没有想过现有人类都是由一个人创造出来的。
“这……这……这不可能吧？！普罗米修斯不是男人嘛？他一个人也能完成繁衍？”金羽质疑道。
这时林森笑了，他轻轻一挥手，面前出现了一幅壁画。
壁画中，心口嵌有盖亚之心的普罗米修斯正在接受第一薪王勒米帝亚的宣誓效忠，他那完美的侧颜中隐约带有一些柔美。
金羽看的真切，但男生女相并不算稀奇啊，这又能证明什么？
可林森道：“将他称为普罗米修斯是因为他在这颗星球上散播了火种，但其实……他的确拥有着近似神明一般的特殊力量，而这种力量的本真就是永恒，我想……我们的地球先辈或许早就把一切都预料好了，包括量子起源号有可能会在星际旅行中被摧毁，或像现在我们了解到的这样被击落，总之，火种起源计划的核心其实并不是那些包含着地球先辈祖样基因的‘生命圣杯’，而是被称为‘普罗米修斯’的这个特殊存在，他本身就是火种！他有足够的能力重新点燃人类文明。”
这样一说金羽无话可说了，他现在只能一边感叹，一边摇头苦笑，因为人类真的太复杂了……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认知，但现在绝对最清晰的一次。
这时远处的白泽等人也来到了近处。
他们也听到了林森的话，白泽没有说什么，纳兰?却开始替师姐打抱不平起来：“喂，赛欧什，你怎么回事啊，既然都搞清楚了，干嘛把这些东西藏得这么深，非得把我师姐弄得伤心无比才说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有意的啊？”
林森闻言一愣，东方若赶紧把纳兰?拉到身后，并喝止道：“?儿！”
纳兰?可不管林森是谁，总之谁让东方若不高兴了就是和她过不去，所以她就算被拉开了，还是指着林森的鼻子一通骂：“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仗着我师姐喜欢你，就玩弄别人感情，我可告诉你，要是你今天不给个完美的解释，我一定跟你没完，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赛欧什，你做的一切是不是拯救这个世界呢！”
林森被骂的莫名，但仔细想想方才东方若所说一切，包括她和另一个自己的对话都毫无保留，看来自己的确伤了人家的心。
便在东方若再次喝止纳兰?的时候道：“若，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东方若一愣，可还没回答呢，纳兰?又跳出来喊道：“呐，又想骗我姐姐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必须当着所有人面说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森闻言深感无奈，他也是有脸皮呢，哪能什么话都摆在明面上说。
好在金羽和白泽比较识趣，听到这话，自觉的就走远了，只剩下东方若、纳兰?和林森三人。
看支不开纳兰?，林森也妥协了，他坦然道：“若，对不起，我的确做了很多任性的事情，包括一直把真相藏起来，不过请你相信我，这一切是有原因的，但是在一切结束之前，我还不能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
东方若怔怔的看着林森，她表情很镇定，可是内心却酸楚的不行。
纳兰?闻言立马急了：“理解！理解你个大头鬼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总是这么藏着掖着，难不成你说出来，这个世界就原地爆炸了不成？！”
林森听了这话，意外的真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小师妹说的不错，我与人有言在先，接触真相的代价就是成为他们的一员，现在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就不可能在回头，所以……对不起，若，我不得不这么做。”
纳兰?沉默了，她这一番胡闹完全就是为了东方若，可是没想到真的把林森逼到了尽头，得到的答复却是这样的荒诞可笑。
“他们是谁？”东方若沉吟一阵后问。
林森没有回答。
“连名字都不能说吗？”
林森点点头。
“那好……那告诉我他们在哪，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东方若的理智在崩溃。
林森看得一阵心疼，但是做出选择之后，他也只能心疼了。
触不可及的感觉一如最开始想要回家的那种渴望……明明看得见，却永远也触不到。
“若，别这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为什么，我们只是爬行在白纸上的蚂蚁，能够有幸活下来，已是不易，不要再尝试窥测更多了。”林森的话说的很明白。
可东方若却不接受，她摇摇头，冷笑道：“你在和我说什么？说现实问题吗？”
林森皱起眉，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越过那一步就是因为他害怕看到所爱之人为他奋不顾身，可命运还是在捉弄他。
“对，现实问题，祈求和平的人不能手握鲜花，仅靠理想去武装自己，来对抗手拿机枪的士兵，我们可以倒在血泊中，但如果这一切毫无意义，那么我们就白白牺牲了，对吧？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林森说的话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再往前，他可能就真的葬送掉这一切了。
可是东方若今天偏偏就没有明白，或者说……她不想再明白了。
所以，听道林森这样的回答后，东方若冷冷的看着他：“我听雾欢说过，你们第一次看到那些壁画的时候曾经怀疑过你就是下一任普罗米修斯，当时你就觉得这不可能，因为你害怕永恒，你说那是诅咒，可是现在呢？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你已经变成他了，一模一样！在你的身上我再也看到害怕，看不到恐惧，因为你已经接受了现实了，你再也不相信所谓奇迹了。”
林森默默的听着，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纳兰?在一旁听了好一阵，见林森不说话了，便狠声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非得我姐姐主动过来吻你才能让你明白她的想法吗？啊？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混蛋，你从来没把我姐姐当回事？”
林森看了看纳兰?，没说什么，但他一抬手，纳兰?就瞬间消失了。
东方若神色微动：“你又开始做你最拿手的了？无法面对，就干脆逃避？”
林森依然没说话，他安静的看着东方若，手放了下来。
“沉默就是你最后的武器是吧？那好……我接受，不过在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说，想做一个拯救世界之后还被人唾骂的真英雄，那就随你开心吧，我不奉陪了。”说完东方若拿出了最开始那枚当做图腾的戒指，然后当着林森的面，将它化作了齑粉。
林森闭上眼，轻轻一叹，然后笑了：“这么久以来，真的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说完，林森优雅一礼，而后随风消散，不见了踪影。
东方若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林森消失，然后闭上眼，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她的梦碎了，到了这一刻东方若明白了，这不是努力就可以逾越的鸿沟，林森也早就不再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已经进化了，完成了向上的超越，尽管这一切在东方若看来更像是一种倒退，一种丢却人性的退化。
没有了感情的神，那样的世界，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
白泽站在远处，他看得很清楚，从纳兰?莫名消失，再到林森离开，他都看在眼里。
金羽也是一阵唏嘘，轻声道：“原本我向林妍小姐要了奖励，说只要救回了林森，我就可以以人的姿态在世间行走学习，可现在我才发现这想法还真是幼稚啊……”
白泽听了却道：“没什么幼稚的，就比如这一趟，你的收获一定很多吧。”
“唔……是不少，足够我思考很久的了。”
白泽笑了：“那就对了，不过先别急着想，不妨再多走一走，相信你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哦？那我得考虑一下了，之前我还打算就此回去了呢。”金羽的念头转换的也很快。
不过正说着话呢，金羽的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道。
“你做的很好，金羽，只不过我对阿森的变化还是了解太少了，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你再帮我一个忙。”
金羽一惊：“林妍小姐？！哦，您说！”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东方若这唯一的归乡之路，所以我想，他极有可能在迷失的情况下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这样一来，可能整个世界都会面临灭顶之灾，我们的数序世界也会受到波及，这是绝对不允许被看到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利用你手边的资源去尽可能的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金羽听得仔细，但是完全没明白。
什么归乡之路？什么迷失下的鱼死网破？这姐姐说起话来咋和她弟弟一个模式呢？都叫人听不懂。
而林妍其实早就已经把相关的数据同步下发到了金羽的的数序核心中，并对他说：“这些数据都是最为隐秘，也最为危险的真相组成，透过它们你应该能够明白我在说什么，但同时，也请你务必保守秘密，毕竟这已经不是事关我们和人类的命运了！”
金羽心底一沉，急忙打开了数据包，然后在数据涌入之后的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种事。”刚看透一点边际的金羽不但表情变了，语气也变了。
一旁的白泽闻言一怔：“恩？什么没想到？”
金羽干笑一声，拍拍白泽的肩膀道：“朋友，还是快带着你师妹回你师傅身边去吧，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说完，金羽手心展开一片殷红矩阵，跟着不多时庞大的歼星者就降临了。
‘变天了……难道……’白泽想了一下，跟着神色大变，立马转身向着东方若飞去。
到了近处，不由分说拉起东方若就走。
“师兄？！”
“先别哭了师妹，师傅有难，我们得快点了！”
“什么？！”东方若心底一沉，当即加快了速度，同时透过心神向涅云姬询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而此刻，仍在奥古大洋上的涅云姬正踏空立在罗生天身旁，而他们师徒二人正与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对峙。
那是一位个头不高，略微白胖，看着慈眉善目，身着水蓝色长袍的老者。
他见罗生天一言不发，便笑道：“老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戴着这面具呢？”
罗生天也笑了：“面具之下尽是污秽，我也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祸及众生的事情不是？”
那老者闻言点点头，没再言语了，可看样子，他的突然出现对罗生天来说，威胁极大。
因为涅云姬能够真的感受到罗生天那浑然于天地间的气场正在愈发凝实，这是之前罗生天打捞量子起源号时也没有动用过的真功夫。
于是涅云姬眼中这个浑身上下一丁点幽能波形都没有的老者就成了相当之恐怖的存在。
“师傅……他是谁？”涅云姬小声问。
罗生天却笑着答：“他叫正庸懿，是师傅的老相识，而我之所以会认识他，全赖于当年他师傅把你师祖从这世界上抹杀了。”
“恩？！”涅云姬闻言大惊失色，同时暗暗心惊：‘为何师傅说起这般仇家还是笑着的？难不成这个正庸懿和师傅私交甚好，所以有关上一辈人的恩怨，并不干系他们？’
可是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罗生天为何要摆出这样一幅如临大敌的状态，这说不通啊。
果然，就在涅云姬暗自猜疑的时候，那个叫正庸懿的老者答道：“嘿嘿，小丫头，你师傅说的很对，咱们是老相识了，不过他说漏了一点。”
“恩？”涅云姬一惊。
“那就是，若不是当年你师祖护着他，我师傅也不会得手，而我也早已把这叛徒从这世上清理掉了，想想……还真是可惜啊！”正庸懿说着话的时候一副很是怀念的样子。
涅云姬却变了颜色，她现在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正庸懿的确不是善类。
罗生天听罢哈哈一笑：“可不是嘛，当初我学艺不精，对这天地不敬，那玄奥便有意羁绊与我，这才害了我师傅的命，想想……这一切还真是因我而起，又因我而终啊！”
00787 终于现身的超越者
神秘老者正庸懿的出现居然能让罗生天如临大敌，由此可见此人的实力是何等的可怕。
不过单从言语，涅云姬却感觉这正庸懿好像恶意并没有那么大，起码他没有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可即便如此，罗生天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清楚这个消失了数百年的正庸懿，他所代表的那股力量意味着什么。
“师傅……这个正庸懿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说您是叛徒啊？”
罗生天笑答：“他是牧天徒的儿子，而这牧天徒和你师祖秀罗婵当年都是中心之帷的核心人员，至于这个叛徒吗……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你师祖与其他几人意见不合便招来杀身之祸，而我这个徒弟又怎能幸免。”
涅云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罗生天明明知道这么多有关中心之帷的秘密，却从没有提起过。
而这时正庸懿给出了答案。
他道：“哈哈哈，老罗啊老罗，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居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这其中的因果真如你所说吗？嗯？”
罗生天不答话，他只静静的看着正庸懿。
涅云姬皱起眉，她可不会因为敌人这一句话就怀疑自己师傅。
可正庸懿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小娃子，你可别听你师傅胡说八道，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能爱的女人才让中心之帷四分五裂，现在倒好了，几百年过去之后居然一句话就推的干干净净，真不知道要让秀罗婵大师九泉之下听闻此话，会不会死不瞑目啊！嗯？”
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能爱的女人？！
涅云姬心思活络，再结合之前种种，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名字……杨语蓉……
但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呢？
难道这一切还真的是因为儿女情长的小事引起的灭世之灾？
正想着，罗生天开口了。
“老正，你说的不错，我与杨语蓉的确有过一段恩爱，但后来，经人提点，幡然醒悟，此女绝对不可靠近，便早早的断了情愫，自此戴上了这面具，决心远离中心之帷，可你们却对我完全不信任，决定叫我从这世上抹杀，我那时正值血气方刚，虽然已经断了情思，却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但现在想来，当初离开中心之帷的确是明智之举，若不然，岂不是要和你们一样，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所谓超越者？”罗生天语气沉静而冰冷，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中牵引天地元息，只短短几息的功夫，整个海域都被肆虐的风暴包裹进去。
正庸懿听了这话哈哈一笑：“你果然还是承认了，好！很好！不过我今天也不是来兴师问罪，更不是来和你唠家常的，所以，咱们还是少说些没用的，让小辈们听了笑话。”
罗生天闻言眼神变了，变得充满杀意。
“我也正有此意，当年的恩怨，现在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语落罗生天忽然抬手对准了涅云姬，跟着不待涅云姬有所反应，就向后一挥。
涅云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股寒风包裹冲破了肆虐的风暴，到了外围的安全地带。
而等她恢复自由打算再靠近过去时，却听雷声大作，跟着万丈雷霆轰然而落，涅云姬堪堪躲过了第一击，但还是没能躲过整个雷暴。
只见她渺小的身体在空中忽然化作了一点闪烁荧光，跟着就坠入了大海。
失去知觉的涅云姬浑身上下都好像被打穿了一样，麻木中的痛苦在四肢百骸中回荡，她想振作起来游回海面，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光亮从眼前慢慢消失。
寒冷袭来，涅云姬的内心逐渐平静，她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只是这样死去对她来说……实在是可笑的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涅云姬已经放下希望之时，心中忽然回荡起一个声音。
“等我！”
……
“你终于来了。”他没回身，单凭脚步就听出了来者。
站在门前的林森没出声，他走进来，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韩文生，一个是最开始指引林森的那个神秘老者。
而背对着他的那个……正是之前带着神秘笑意消失的安友人。
“很好，你能放得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总比继续这么耽搁下去，反倒是会加速这个世界的毁灭。”安友人转过身看住林森。
林森神色淡淡，听了安友人的话也只是微微点头，跟着便问道：“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呢，你会履行吗？”
安友人闻言一笑：“当然，不过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还有的救吗？”
林森回答：“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
安友人怔了一下，跟着笑起来：“你是不是被最终协议弄昏了头，我们已经给了这世界那么多次机会了，事实证明，人类最终还是会走向不可逆转的毁灭，新的文明注定会取代他们，这是不可否认的。”
林森看着他道：“我懂你的意思，可异灵也好，新生的自称为神启的数序民族也罢，他们的基础都是人类，所以，我依然坚信人类仍有希望，只是你们看走了眼，没能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安友人：“注意你的言辞，是我们，不是你们，恩，记住了！”
林森不以为意，他继续道：“总之，我的条件是不变的，加入你们可以，但必须再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而且……必须把真相告诉他们，同时绝对不可以有任何人从中干涉。”
安友人听罢又笑了，可是他显然没了之前的那种耐心。
他在韩文生和那神秘老者中间坐下，跟着看住林森道：“林森，你为何这么固执呢？难道三十七亿年的时间都不够你去思考的吗？你也该清楚了，这些人本该不会出现的，是我，是我打开了禁忌之门，重燃了人类的文明，可是他们呢？他们依然不思进取，在这数千年间也从未有过任何进步，这种落后的文明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留恋的？！恩？”
林森笑了，冷漠的笑。
“那也请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辞，是编号为atz0713的‘普罗米修斯’牺牲了自己创造了现有的文明，你我其实都是他的子嗣之一，只不过你诞生的最早，你体内拥有的永恒基因最为强大，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你就可以用你的思想去左右这一切。”
安友人不说话了，他看了看韩文生，又看了看身旁的神秘老者，轻轻的笑了，笑容中明显的带有不屑一顾的冷漠。
不过韩文生却一直看着林森，根本没注意到安友人的眼神。
他开口道：“林森，你错了，事实上，‘普罗米修斯’其实只创造了两个人，一个是你面前的安友人，另一个就是杨语蓉，他们分别代表着秩序和自由，所以，如果你否认了秩序本身，这与亵渎神明没有什么区别，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森当然明白，韩文生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安友人动怒，也希望籍此保护林森。
但是林森今天来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于是他反问韩文生道：“那杨语蓉呢？对于你来说，她是神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对这个神做了什么？是亵渎吗？”
韩文生苦涩一笑，他摇摇头，没有回答。
而这时，那老者又开口了。
“赛欧什，我们其实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关于你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你也必须有所妥协，这样一来，大家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对吗？”
明显的和稀泥，林森听完就摇头道：“抱歉，我不是来和你们谈一谈的，约定就是约定，不存在任何妥协的可能，你们答应，我就选择留下，然后加入你们，你们拒绝，那我就回到我应该存在的世界，然后把一切归于终焉。”
此语一出，不但安友人的表情森冷下来，韩文生和那老者也都变了脸色。
早知道林森没有那么好接触，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相处。
安友人自负看透世间一切，却唯独看不透眼前的林森。
他起身来到林森面前，看了他许久后问道：“林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记挂着东方若，你记挂着你的两个爱人，还有你妹妹，以及其他朋友，但那又怎样呢？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他们全都保留下来，让你们去创造一个完全属于你们的世界，可如果你想拯救所有人，那就是在做梦，我根本不需要为难你，你自己很快就会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可能！”
林森听完看了看安友人，笑着道：“不，有可能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放过这个世界，带着你身为秩序之神的伟大再走远一些，这个世界会有未来的，而且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安友人闻言气笑了，他看了林森许久后，拍拍他的肩膀：“我很欣赏你这种坚持，不过毫无意义的坚持就是固执，你否认不掉的。”
说完，安友人就转过身，抬手撕开一条空间裂隙，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看到这一幕，林森立即动身打算追上去。
可韩文生却突然出现并制止了他。
“林森！”
“让开。”林森的让步也到此为止了。
可韩文生没有让开，他说道：“你听我说，我和你一样希望这世界得到应有的自由，可是你的条件太过匪夷所思了，你想过真相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吗？”
林森答：“我想过，但答案绝对不是你认为那种混乱，经历这么多灾难之后，他们会幡然醒悟，他们一定会珍惜！”
韩文生无话可说了，一旁的老者深深的叹息道：“林森啊，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会相信呢？就算你在那一亿六千万次的无限轮回中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在图拉雅，在冷虹身上你还看得不够清楚吗？让大家回归无限之光庇佑的世界，化身为异灵，或者神启，难道就不是未来吗？为什么非得保留着这样一具脆弱的身躯呢？啊？渺小是妄自菲薄不假，可变强难道就真的是因为胆小和害怕吗？”
林森闻言后看向老者，他认真的听完，然后答道：“我记得，我记得冷虹那吓破胆的样子，还有他反抗了无数次最终被击败然后妥协的样子，可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冷虹已经知道自己拯救不了昏日城邦，他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机会，但这个世界不同，只要我还在，就不可能接受这种结局，另外……也许你是对的，会有人希望成为异灵，也有人期待着变成神启，这样就可以变得强大，变得近乎永恒，但也有人，也有人希望自己仍像现在一样，会饥饿，会痛苦，会死去，但这不是灾难，死亡不是噩梦，抛却一切的永恒才是！”
说罢，林森不再和他们??拢??蛄烁鱿熘福?炜罩性砌胺?浚??乓坏拦獯犹於?担?婧竽枪饷18谐鱿至艘蛔鸫堪椎钠锸浚??呐?缌粤宰飨欤?涞睾蠓?殖槌鼍藿＃?腿换游瑁?布渚团??苏饩迪竦目占洹?/p>
韩文生目送着林森离去，他身后的天空之海逐渐的重归宁静。
老者问道：“原本以为你会阻止他，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放他离开了。”
韩文生笑了：“老师您不也一样，我还以为您会出面制止呢。”
老者哼了一声，摇头道：“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呢，这本就是你们人类内部的家务事，我这个外族人能够苟活到今天已是不易，又何苦自找麻烦。”
韩文生笑的更灿烂了，他走到老者身旁道：“您可别这么说，虽然是人类的家务事，可这世界却是大家的，您为盖亚星付出的一切，我不会忘记，相信林森，也不会忘记的。”
老者又哼了一声，不过这一次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算了吧，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谁记得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是希望这孩子不要被吓破了胆，真的把宇宙看成了一片黑暗的森林，那样莫说这世界，可能宇宙间的整个生命……都毫无希望可言了。”
韩文生点点头，然后笑着道：“老师您放心吧，我看得出，他虽然说得是拯救人类，可在他眼里，一切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既如此，黑暗的森林也终有阳光洒满的那一天，到那时，放下这种生杀掠夺的残酷，我们就真的完成理想国了。”
老者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可那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丝的期待……
‘但愿吧……’老者心里想着，便随风化作了尘埃，消散不见。
韩文生看着老者离去，随后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只是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孩。
想起了和她在奥古海湾的沙滩边嬉闹的场景。
这感觉一切尽在眼前，却又清醒的意识到这一切已成过去……
世界即将迎来它的答案。
人类……异灵……神启……生命……何去何从呢？
带着淡淡的笑意，韩文生也随风而去，而这一次，他的灵魂飘向了遥远的故乡。
……
“醒醒！快醒醒！”
不知是谁在呼唤，总之那声音离的很近，吵得心烦。
但清醒也是实实在在的，痛苦也很快涌上心头。
李博安睁开眼，发现面前蹲着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他脸色苍白至极，神情紧张不安，见到李博安醒了，就立即冲远处喊道：“潘大哥！他还活着，快来，帮我把这碎石搬开！”
“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立马回应道。
碎石？
李博安勉强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被压在一堆碎石中，而且那碎石中的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还穿透了他的胸口，这一动之下，牵动了伤口，血立马又涌了出来。
“哎！你别动，躺好，你再动下去会死的！”
李博安也感受到了，他乖乖的躺下去，直等到身体上的重物被移开。
在此过程中，李博安不断的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记忆中的画面全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努力想了半天，也只记得一道光，然后冲锋，然后对方只是一挥手的功夫，他就被丢进了废墟深处，再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恩织！？恩织！！！”李博安被救出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与他一起冲向那道光的陈恩织。
可是没人回答他。
救他的人也把他强行按倒在地上，并警告道：“你别动！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们可不救你了啊！”
李博安哪还管得了自己，他继续挣扎着，试图抬起头看看周围有没有陈恩织。
可是附近只有残垣断壁，根本瞧不见其他人。
这时那大个子说了句：“喂，张瑜，他说的恩织，不会是咱们之前想救却没救活的那个女的吧？”
“什么？！”李博安的大脑瞬间空白，他整个人都傻了。
张瑜皱皱眉，然后瞪了潘末一眼：“哪有什么女人，咱们不就看到他一个吗！？”
00788 终焉（一）
“别骗我，告诉我她在哪……”李博安听得出张瑜在掩盖什么。
张瑜身体一僵，随后叹息一声道：“她就在这附近，你想看的话，就等我帮你把伤口处理好再说吧。”
李博安心口一紧，那血就又止不住的流。
“不必了，谢谢。”李博安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他挣脱了张瑜的手，固执的起身向着那不远处，被搁在墙后边的人走去。
“哎，你这人！”张瑜急了。
潘末却一把拉住他：“算了，人心死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张瑜牙咬得紧紧的，他捏了捏拳头，然后道：“行吧，那我们走吧，得赶紧找到胖子才行。”
说罢他们就走远了。
而这时李博安的坚持才终于松懈下来……其实他不止是为了确认那死去的女人是不是陈恩织，更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真容被张瑜和潘末看到。
因为他不是林森，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这样就好……
李博安缓了一阵，再次起身。
到了那墙后一看，躺在墙角的女人并不是陈恩织，也不是一一，而是一个他也不认识的无名女子，但看她死不瞑目的样子，李博安意识到这场战斗会有多么的凶险，所以他还不能死，更不能逃，他要尽快找到陈恩织她们，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在原地坐下又休息了一阵后，身上的kg 07已经修复完毕，紧急维生装置也帮李博安处理好了伤口。
重新开启全域扫描后，李博安第一时间来到高处，可是看到的第一幕却是那神秘人杀死玫瑞的场景。
即使离得很远很远，那股从容不迫的绝对力量还是让李博安心神颤抖。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艾鲁伯当年被攻破，旧城被炮火淹没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可现在，仅仅是通过肉眼，李博安就感受到了那种深切的恐惧。
‘这是什么力量？他到底是谁？’
而此时，同样被这力量震慑的人还有被玫瑞污染的齐轩，在对老婆“家暴”不成之后，齐轩的意识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但总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他，让他杀掉眼前的爱人。
两种意识不断的冲撞，那种折磨可想而知。
最终齐轩为了避免自己再度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便开始疯狂的逃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压制自己内心的暴虐。
然而雨儿可不会放任齐轩就这么离开，一方面是担心齐轩伤害别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齐轩不被其他人所杀。
这样一来，夫妻二人在废墟之中上演起追逐大戏来。
一个亡命的逃，一个拼命的追，才几分钟就把整个废墟外围搅得天翻地覆。
就连刚刚抵达的人类先遣队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确认二人身份后，他们也没有做出过多的阻拦，就这么放任他二人远去了。
只是这个消息回传到肖晴那里之后，肖晴惊了一跳，因为她早以为齐轩和雨儿他们早就死了，可没想到过去了十几年之后，他们又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可现在也没时间找他们问个清楚了，因为苏可可已经把前方的坏消息回传给了肖晴。
现在肖晴已经确认了最终的敌人，但有关他是谁，他和杨语蓉之间的秘密，以及他那令人绝望的力量，肖晴还是一片茫然的。
不过肖晴还是很快作出了反应，她下令道：“所有战斗人员注意，最终目标已经出现，全体进入一级战斗准备，我们接下来可能要面临殊死一搏了！”
命令下达之后，警报拉响，所有人的步伐都加快了。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秦雯所率领的以君王号为首的舰队也赶到了奥古大洋深处那个能量异常地带，可是真到了这里秦雯才发现附近的海域已经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雷电风暴包裹进去，舰队现在只能在外围远观，根本就接近不能。
面对这种状况，秦雯本打算第一时间放出工蜂探寻究竟，却恰好遇到了刚刚折返而归的东方若和白泽。
这两人从几千公里外赶到这里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但还是晚了一步。
罗生天与正庸懿的战斗已经开始，现在他们也只能在和秦雯一样在外围看着了。
尝试几次闯入无果后，东方若发现涅云姬被雷电击中坠入了大海，她便赶忙去营救。
然后带着她来到了君王号。
对于东方若和白泽，秦雯自然是相当的欢迎。
但看他二人脸色，秦雯却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不安。
看着涅云姬被放入治疗舱后，秦雯就急忙询问起前因后果来。
可现在东方若不想说话，她自己也还浑浑噩噩的，没能顺利的从真相中走出来。
于是就只好由白泽简单的向秦雯说明了他们所经历和发现的，但至于这风暴中正在交手的罗生天和正庸懿……他们之间究竟还有怎样的秘密，白泽也说不清楚。
现在他只希望罗生天能够击败这个正庸懿，这样兴许还有机会拯救这世界。
秦雯虽然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但是她超凡的信息整理能力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您是说，林森还活着，只是他现在正在和中心之帷的核心人员接触，并打算一个人结束这一切？”
白泽点了点头：“就我目前看到的和了解到的，林森是这么做的，但至于他一个人结束这一切……我总觉的还是很不妥，毕竟中心之帷已经存在了那么久，他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秦雯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
此时的林森早已不再是他们所认识和了解的那个林森，起码单从力量而言，林森已经拥有了完全不亚于其他超越者的实力，而这也是安友人之所以会主动与林森见面并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说服林森，让他加入中心之帷的原因。
可是即便看过了那么多，思考了那么多，林森也依然没有放弃，他选择斗争到底。
不过这些，秦雯和白泽他们就了解不到了。
现在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努力解决眼前的灾难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东方若终于开口道：“无论如何师傅都不能有事，我们必须想办法帮他！”
白泽和秦雯对视一眼，他们当然清楚，可是这雷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冲破的。
何况是覆盖面积达一百多公里的超级雷暴，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就连君王号也未见得能够承受的住。
所以秦雯道：“以目前君王号所搭载的三台中子曲变引擎，如果将它们的负载值拉到满，或许勉强可以承受雷暴的轰击，但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这样一来，君王号就算冲进了雷暴中心，也还是不能做什么，所以，我建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雷暴范围之外锁定目标，然后以究竟战斗姿态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这是最有可能帮助罗生天击败敌人的办法了。”
东方若点点头，但问题也来了。
雷暴本身就容易形成超高密度的能量涡流，这让君王号根本无从探寻雷暴之内的目标。
所以，秦雯给出的办法是：“从外部直接锁定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能够送一个量子谐律装置进去，并把它黏在敌人身上，这样一来，无需锁定，只要根据量子谐律装置回传的波纹震动就可以完成精准打击了，只是……现在谁也进不去啊。”
又进入死胡头后，东方若真的无奈至极。
而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闯入了君王号的思维核心并广播道：“我可以闯过这片雷暴区域，但我无法再完成其他任务，因此，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你们谁愿意试一试。”
说话的是个男性的嗓音，但有些生硬，秦雯愣了一下，随后就惊喜道：“白？！是你吗？白！”
“是的，秦雯小姐，契约者让我来帮助你们。”
说着话的时候，一道光就落在了君王号的最上层甲板上，随后英姿不凡的第一骑士白就登场了。
不过它的突然出现还真是令人十分意外，起码秦雯和白泽是完全没想到，但对于东方若而言却讽刺的不行……
看来林森早就预料到了，他能派白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这种“及时雨”对东方若而言非但一点惊喜都没有，倒泛起了浓浓的厌恶。
可再怎么样，东方若还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来吧。”
秦雯闻言一愣，跟着回过神来，赶紧摘下手腕上的两个晶莹的蓝色镯子递给东方若。
“这个就是量子谐律装置了，姐姐只要把这东西放在目标身上，然后让它们对撞一次，我就会收到信号并开始准备攻击，但准备时间只有三十秒，姐姐必须在三十秒内远离目标，这样才能避免被波及。”
东方若接过来点点头，然后就穿过了走道一路来到最上层甲板。
和白面对面的时候，白单膝下跪，摊开手心道：“你好，东方若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
东方若看着面前的这尊白，它的外表和最开始自己见过的那台机器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是意外的，东方若发现它的眼睛居然有了人类一样的感**彩。
尤其是在她说出“你好”的时候，那种隐约的怀念，就像是老友重逢一般。
东方若愣了一下，随后就把目光移开了，她淡淡的说了句：“那就快些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白闻言立即打开驾驶舱，并回应道：“好的，已开启功能立场防护，另外，请坐稳，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十分颠簸。”
东方若在那似乎还留有余温的位置上坐好，看着面前的光消失，黑暗中，她嗅到了熟悉的，又令她感到讨厌无比的气息。
那个混蛋！
东方若恨得牙痒痒，她几十年的清修在此刻荡然无存，剩下的全都是对林森的不满。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忘不掉那个身影。
直到光亮重新出现，完成初级神经连接后，白的铠甲纹路中闪烁起暗金色光芒，它缓缓起身，然后看向那雷电纠缠的风暴中心。
跟着猛然前冲几步，核心爆发出巨大的轰鸣，跟着十米高的身躯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白光冲了出去。
也就在白出发的同时。
君王号的引擎再度轰鸣，秦雯站在舰桥上面色凝重，她对身旁的副手道：“通知下去，君王号即将转换为究极战斗姿态，让所有人做好牺牲的准备。”
副手闻言一震，随后立即行军礼道：“是！”
白泽在一旁也是心惊不已，他没想到秦雯这支人类部队的觉悟已经如此之高……
……
所谓究极战斗姿态是指放弃一切防御体系，所有能力聚焦核心主炮，将进功能最大化的一种作战形态。在这个形态下的君王号不但失去了能量护壁，自身也会陷入到极不稳定的边缘状态，此时莫说遭受敌人致命打击了，就算是一个不谨慎的操作都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从而导致君王号的崩解。
可即便是如此极端且危险的战斗姿态，在面对更为恐怖的敌人的时候，秦雯再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她清楚，这就是最后一战了，此战成败将直接关系到人类的存亡，此时再不拼一拼，可就没有机会了。
面对震动，秦雯笑着对白泽说了句：“白泽先生，接下来君王号会进入到一种极端的边缘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稍有不慎，君王号自身就会自行解体，所以……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还是请您暂时离开这里吧。”
白泽一愣，随后也笑了：“无妨，你们都已经准备好牺牲了，我又怎会临阵脱逃，倒不如让我来帮帮你们，一起共度难关吧。”
说罢白泽左脚向外踏出，随后手中解印，引动天地玄奥，以他最擅长的力量硬生生把诱发君王号震颤的不稳定能量全都压抑下来。
这种压抑当然也是有选择的，它对君王号即将发动的攻击不会造成丝毫阻碍，但同时又可以缓解稳固这种边缘状态。
如此一来，的确是帮了秦雯的大忙。
秦雯心底稍安，但为了保证攻击能够有效的进行，她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那就是命令负责护卫的一千架掠星者战机以环绕的飞行状态把君王号自上到下包裹起来，形成一个严密的，完全由掠星者战机组成的护盾。
收到命令后，一千架掠星者战机立刻开始按照战术核心编定的队伍开始列阵，同时它们的战斗姿态也被解除，所有的能量都将被用于进行加强和扩大自身的能量护壁。
而当它们全部抵达制定位置后，环绕开启，一千架掠星战机彼此之间的能量护壁开始相互作用并最终达成链接状态。
屏障形成后，君王号的安全系数又抬升了几个层级，但那一千架掠星者战机就成了纯粹的防护装置，它们在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反击中，将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部署完成后，秦雯向君王号的思维核心移交了大部分指挥权限，而她自己则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中那仍处在寂静状态的量子谐律装置上。
白泽看了看，然后目光转向远处的雷暴。
现在白应该带着东方若穿过那片禁忌区域了吧，但接下来……东方若真的能够顺利的完成标记吗？
毕竟那可是让罗生天都如临大敌的超越者啊！
……
“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了！我们得想办法结束这场战斗！”艾米对韩空文说道。
韩空文也清楚继续这么和元打下去，她们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可是超大陆的第二骑士元又怎会那么容易被击败。
即使面对赛特双子和彼诺修的夹击，它也能够从容应对，这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我知道，可是这家伙太难缠了，我们得找帮手！”韩空文。
“帮手……对了！帮手！”艾米说罢冲南映简喊道：“小简，停一停，我们来负责拖住他，你去向苏可可或者那些人类先锋军求援，我们得尽快解决元！”
南映简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指挥的，尤其是在发现自己不是元的对手后，她的战意不降反升，根本不溶于任何人插手，更别提求援了。
所以没等艾米说完，南映简就回道：“都闪开，不要碍手碍脚的，我要亲自解决它！”
艾米听这话心说：‘糟了，她怎么忘了这姑娘的脾气了呢……’
可是转念一想，谁来拖住元都是无所谓的事，既然南映简要打，那就她们去求援好了。
于是艾米对韩空文道：“空文，我们走，把元交给小简！”
韩空文正忙着抵御元的一轮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呢，听到这话立马就启动了超速核心，脱离了战斗。
元却穷追不舍，可是它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百米高的火焰墙，跟着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喝：“你的对手是我啊！”
元闻声回头，正看到一把烈焰长剑直奔心口。
见势不妙，元匆匆躲开，但擦身而过时，彼诺修暗藏在膝盖上的烈焰匕首还是刺中了元的腹部。
元的机体发出一声轰鸣，顺势就被压倒在地。
南映简一击得手，立即用仅存的单臂高举火焰长剑直奔元的面门刺下。
00789 终焉（二）
焚烧一切的烈焰长剑带着势不可挡之势深深的扎进了元的头颅，随后那烈焰翻腾迅速蔓延到元的身体各处。
一击得手的南映简还有点发蒙，心道：“怎么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元，现在居然不堪一击？”
正想着的时候忽见元的身体震动了几次，随后便如镜面碎裂，转眼间就化作额碎片。这时南映简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元最擅长的就是空间的力量，它又怎么如此轻易的被负伤的彼诺修击败呢。
发现这一点后南映简瞬间提高了警惕，同时闪身到一旁开始寻找元的下落。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任何威胁目标了。
怎么会？！
‘难道说刚才和我战斗的根本就是元制造的幻象？’南映简惊呆了，可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撼天动地的炸响。
南映简回头一看，正看到元和一个渺小的身影战斗，而且此刻元所展现出的实力远比之前那种闲庭信步式的悠闲强大的多，它火力全开，浑身上下都被蔚蓝色的光晕包裹，手中的巨剑更是爆发出夺目的华光。
此一击虽不知有没有将对方击倒，可带起的冲击却瞬间肃清了整个废墟地带的阴霾，所有地面单位都被吹的人仰马翻，包括彼诺修也是一样。
南映简连连后退数步之后才稳住了身形，再看时，元已经飞上了高空，可是天空中却出现了五个环绕的犹如水晶般的巨大立方体。在元发现这些立方体的同时，他就打开了空间之门打算逃走，可是那些立方体像是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它们轻轻转动就将元刚刚开辟的空间裂隙封闭，随后在元警觉不对的时候，立方体同时向中心合拢……
“嗷！！！！！！！！！”
元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悲鸣，它的身体被水晶立方牢牢的困住了，受挤压的部分也寸寸碎裂。
南映简方才看呆了，现在元被困住才如梦惊醒。
“我去……那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元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眉头急跳的南映简心底一片骇然，兔死狐悲之感更是油然而生。
也就在元被困住的瞬间，从废墟的西北角飞出几十台综合战斗数值极高的特殊机甲，它们的个体作战能力虽然还比不上辉煌级机甲，但已经很接近了，更何况数量还如此之多。
南映简发现它们的时候先是一惊，随后就安下心来，因为她发现这些机甲的目标是之前元单独对抗的那个渺小的人类。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幕却让南映简再度跌入冰谷。
只见那数量在四十台左右的机甲编队在腾空后迅速排列阵型把目标围拢在中心，随后它们就火力全开，对目标进行狂风暴雨般的轰炸。
能量交织简直比烟火大会还绚烂，可那不是烟火大会，而是代表着死亡和毁灭的力量展现。
转眼间的功夫，废墟中心地带已经被彻底毁坏，地面不但深深的下凹，周围的建筑物也都被高温炙烤到融化的地步。
南映简来到赛特双子附近的时候正要询问情况。
结果那被狂轰滥炸的中心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光，那光黑细，并且可以在空中自由的完成折叠和方向转变。
在它出现的瞬间，只听艾米大喊一声：“小心啊！”
可那光要比声音快的太多了，南映简借助幽能视野也只能勉强追踪到它留下的轨迹，而当那光回到中心缓缓落下，集中的攻击也同步停止的时候。
南映简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穿过了尘埃，缓缓升到高空，他手中拿着的就是之前那黑光的本体，一把根本看不清形状的类似匕首的武器。
男人来到高空之后，俯瞰着众生道：“你们，可真是让我失望之极。”
什么？
南映简还没听明白呢。
那边话音刚落，四十多台远征者级机甲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炸裂开去。
火光缭绕中，南映简惊得无以言表此刻的心情。
太强了！
这还是人吗？难道他就神？主宰这一切的神？！
“快走！”艾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转身拉起韩空文驾驶的赛特双子和彼诺修就打算往远处撤退。
可是韩空文却躲开了，然后轻声问道：“走……往哪走？我们……还有必要走吗？”
艾米愣住了，她停下来，看着又一组编队飞上了高空开始对目标实施新一轮的打击，脸上的惊恐在消失，最后变成了一种无望的苦涩。
是啊……
往哪走……这个世界还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吗？
“人类的终焉到来了，我们已经走到终点了，没有机会在回头了！”韩空文说着向前走去，她抽出了赛特双子特制的环形刃，并激活了赛特双子的战斗姿态。
通体被银色包裹进去之后，赛特双子变成了妖娆的死神。
艾米不能置之不理，她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等等我！”说着，艾米追着韩空文向着那如真神一般的存在冲了过去。
而接下来，南映简看到的是一道纯白的光以环的形式徐徐展开，随后赛特双子和其他几十台远征者机甲都被包裹进去。
起初有几台机甲还想逃，但是当它们接触到那光的时候，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像是有某种力量在将它向光芒中拉扯。
随后，它们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朦胧，然后只剩下一点点轮廓，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映简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
短短几十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人类先遣部队的一百台远征者只剩下二十一台，其他的都被消灭了。
艾米和韩空文也不见了……大概已经随着赛特双子一同被抹除了吧。
南映简操控着负伤严重的彼诺修如伤痕累累的战士般茫然的站在尸骨遍地的战场上，她仰望着天空中的那个男人，以及他背后出现的那颗曾经带走无数人灵魂的，被称之为最终归宿的“光铸之卡巴拉”。
“将军，怎么办，所有进攻手段都失效了啊！”副官的斗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害怕死，但他害怕毫无抵抗的失败。
武洪川坐镇后方，他手下剩余的二十台经改装的特战型远征者才是整个先遣部队的核心，可即便如此武洪川也已经明白了，凭他们这么点力量根本不可能击败这个敌人。
所以，第二次进攻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击败敌人，而是用命来换取最宝贵的数据。
现在这些战斗数据已经被共享给苏可可它们，它们的战术指挥萨曼莎正在对那些光和之前出现的黑影进行全面的分析。
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别慌！牺牲是肯定的，兄弟们也没有白死，我们已经快找到他的弱点了！”
听了这话，副官心底稍安，可是不远处的南映简却冷冷一笑。
不可能的……人类也好，数序世界的援军也罢，他们都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他太强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战斗。
真正有希望的牺牲是长矛对抗火枪，可现在，手拿弓箭的人却遇上了宇宙飞船，实力的绝对悬殊让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以人类的失败而告终的。
对于这种结局，南映简的选择是与彼诺修同在，她没有上前如飞蛾扑火，也没有原地等待，而是默默的转过身，把一切都放在了身后。她不想再看下去了，这混乱不堪的，没有任何希望的格局，这让人分不清好坏，又故作深沉的世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南映简来说都是自以为是的言传身教者在一个人亢奋，剩下的，就像她这样的被视作蝼蚁的人，做什么，付出多少，认知多少，思考多少都是毫无意义的。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去吧，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坚持了。
放弃……还是放下，对于南映简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这世界的主角，应该也就不会有人跳出来给她强灌鸡汤，那种事既然都不会发生，又有什么是可怕的呢？
想到这，南映简顿时豁然开朗。
她从未有今天这般轻松自在，于是她拿出了珍藏的美酒，打开了驾驶舱，坐在彼诺修的肩膀上，然后把音乐放到最大声，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开始享受起这放下一切后的宁静。
剩下的，那些战斗也好，毁灭也罢，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南映简耳边的音乐掩盖了所有的嘈杂，这一天，她终于醒悟，她只是一个凡人，应该学会放下。
像南映简这样到底是对是错，现在再来评断已经毫无意义了。
因为没时间再去计较，去思考。
武洪川等待的数据分析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答案也如武洪川预感的一样糟糕。
这个男人并不是人类，甚至……都不能用存在来形容他。
因为他所展现的一切都是自然本真的力量。
也就是说，对抗他，和对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区别……问题是，如果他是一个神，还有被杀死的可能，但他如果就是这世界，你该如何否定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武洪川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指挥台上的肖晴也是一样的表情。
这算什么？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答案？
我们一直在对抗的终极力量就是这现实？
这……呵呵……
这已经不是在敷衍了好吗，这是侮辱，侮辱所有的智商，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对你说，无非对错，无论好坏，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这现实本身。
这样的答案该怎么去理解和接受？
除非我们疯了……
对疯了！
艾米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是啊！
现实……中心之帷所努力营造的不就是这现实吗？而我们一直在试图对抗的不也正是这现实吗？
人类无法得以延续，于是我们开始寻求真相，找寻救赎。
而是刨根问底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无限循环中的缩影，那我们面对的末日算什么呢？是灾难，还是一个偶然缩影中产生的变量？
肖晴站起来，她看向那霞光缭绕的神秘区域，以及画面中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人与神之间的战斗，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是自我对自我的一种进化和蜕变。
而也就在肖晴顿悟的这一刻，画面中的男人忽然变成了两个。
定睛一看，肖晴愣住了，随后颤声道：“林森……这是……林森吗？”
带领流光戒卫的苏可可确认了目标的身份，然后道：“对，是林森，他……回来了。”
“林森？！”听到这声音的陷入震惊的还有武洪川等人。
他们随后大喜，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样。
……
“你来做什么？阻止我吗？”神秘人问。
林森摇摇头：“在这里，你是万事万物的主，这世界就是你创造的，我没有那个能力。”
神秘人笑了：“那你要做什么？看着我把这一切的混乱不堪重归秩序？”
林森又摇摇头，并说道：“虽然我没有那个能力，但我也确定你不会这么做。”
神秘人一愣，随后饶有兴致的看住林森道：“哦？为什么？你打算说服我吗？”
林森笑了：“如果真的可以说服你，很早以前我就这么做了，所以……我没打算和你浪费口舌。”
“哦？那我就更好奇了，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切？”神秘人问。
林森抬起手，摊开掌心给神秘人看，然后道：“就全靠它了。”
神秘人低头一瞧，那是一朵花，非常的不起眼的一朵花。
“这……这算什么？你不会以为凭一朵花就能唬住我吧？”
林森摇摇头，同时笑的很自信：“当然不，不过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反应，起码这说明我的办法是可行的，你……已经输了。”
神秘人依然很困惑，或者说他想不出林森有什么办法对抗中心之帷，对抗这不可逆转的轮回。
“我看不透你，但我也不会真的相信你有这种能力，所以，还是干脆点，让我结束这一切，然后……你再好好想一想吧。”说着神秘人一抬手，之前那吞噬了赛特双子和几十台征战者的光环再度出现，而且这一次，它的体积要更大，高度也更高。
“这就是kether的力量吗？”林森退后一些，笑着问。
神秘人皱起眉：“你看起来太不正常了，难道你真的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了不成？”
林森点点头：“对，而且还是你教给我的，我从你那里学会了很多，很多我之前总是看不透放不下的东西，而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了，我已经理解你们，所以，我决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拯救这世界，不过可能会有些自不量力，但应该还是可以的，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我就一定会做到。”
神秘人愣了片刻，随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林森啊林森，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个种族最大的劣根性就是把道德的标尺当做了圣经，所以他们才会不断的重复这个循环，如果他们真的有救，还需要你摆下这个舞台让他们自己寻找救赎吗？”
林森闻言低下头，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有点疲惫，不过没有后悔。
听闻这一切对话的肖晴有些摸不清头脑，很显然他们之间的对话包含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可是当神秘人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肖晴忽然明白了很多。
“你很不错了，你能想到利用‘归乡’这个计划，然后偷换概念让他们接触到中心之帷，然后又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被迫戴上面具，去自发的，自行的思考来转变自己，这种方法还真是普度众生啊。”神秘人并不着急，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启这世界的新一轮循环，所以他很有耐心的继续说道：“可惜你忽略了一点，当是非善恶都失去界限之后，你的宽恕本身就是对秩序的玷污，而玷污秩序的代价就是，人伦道德被一次次抬高，知道你们自己都无法对抗的地步！而这时，‘归乡’就开始变得无比邪恶起来，而这时，你才明白，韩空文、金颖儿等人对你的背叛是完全没有错的，甚至可以说，她们应该如此，这样才更像一个有爱有恨的人，而不是像你一样，满心的善意，却只能袖手旁观。”
听完这些，肖晴愣住了，她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很多很多东西。
包括为什么韩空文会突然洗白，原来那并不是林森所说的，‘归乡’的一部分，而是林森期望着她们能够放下仇恨，回归到计划中来……
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也就意味着，或许从一开始，从超元介入开始，林森就已经发现了反叛事件的真相，可是他没有把真相告诉任何人。
反而是将计就计，利用‘归乡’把韩空文等人从邪恶的一面拉了回来。
他甚至把这份邪恶变成了面具，更让所有人都相信，邪恶只是面具，摘下它，大家依然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