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两肋插刀
“草民王庆罪恶滔天,实不敢祈求官府宽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自知罪不可恕,今日自缚于此,全凭程总管发落。只求官府放过这些可怜的叛民,他们本是淮河两岸湖汊河溪的渔民、农夫。”
“众穷苦乡亲终日难得入口一餐饱饭,苛捐杂税压榨的俺们奄奄一息,又被那贪官污吏逼迫的家破人亡······我王庆斗胆振臂一呼,几日就聚得五万之众——我们实在是不得已、挣扎求活啊程总管!”
“您看看,这些渔民农夫,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不是到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冒着灭族大罪造反?程总管饶了这些苦命人吧,我给您磕头啦······”
说完,王庆把头使劲的‘砸’在船甲板上——“咚咚咚”的,真的是用力“砸”头啊!才几下子,王庆就把额头磕的鲜血淋漓。
这个惨烈场景,程洲都不忍心看了,他的心情很沉痛。
——
自讨逆军出兵以来,进展太顺利了。
这些吃不饱的瘦弱百姓,完全无法对讨逆军形成威胁。王庆开拓的外围四县根据地,全部被程洲光复。在这个过程中,程洲个人以往‘剿匪能手’的威名也是有很大震慑作用的。
眼前这剩下一万多穷苦叛军,密密麻麻的龟缩在白马湖中的三个小岛上。湖中的物产,连小鱼苗都被吃光了;大部分人都饿的奄奄一息,哪里还能抵抗?
这就是赵佶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宣和盛世”啊······底层人民过的什么日子?后世只知道大宋文明进步、国家富裕、没有大规模农民起义——那都是掌握笔杆子的文人掩盖了真相!
宋代,儒生文人的地位是历朝历代最高、皇帝对待文人最尊重、最温柔体贴的朝代。
儒家文人掌控管理国家的权力,进而掌控财富。他们与豪绅富户融为一体,形成关系紧密的利益集团。文人的日子是很舒服的,当然要为大宋粉饰太平。要是大宋真的那么好、那么完美,怎么会中原腹地的起义就此起彼伏?江南方腊还称帝一度统制两省之地?
原历史上,岳飞的一半军事生涯都是在南宋腹地剿匪平乱。
程洲是真心不想对付这些可怜的造反流民,他每次“剿匪”,都命令尽量少杀人、多招降。程洲只把捕获的大小匪首上交请功,俘虏的平民大部分都送到徐鳞的沂蒙山“忠义军”去了。俘虏必须送走,因为朝廷对叛匪的刑罚是及其严厉的,基本都是杀无赦。
“唉,这些湖民的样子,比梁山贼、黑山贼惨多了”
“是啊,他们哪里有点叛匪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群叫花子嘛!”
“你们看,他们手上的兵器都是木棍、石头,还有割稻子的镰刀。”
“作孽啊,看!看!在那边,女人在船上;她们衣不遮体的背着吃奶的婴儿,也跑来划船助战?”
“这已经到了初秋诶,湖面寒冷,别把那小孩儿冻死了!”
······
程洲身后的讨逆军士兵,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他们很多人的家乡是富庶的京城周边,从来没见过老、少、边、穷地区人民的生活状态。原先他们去剿灭的梁山贼、黑山匪,就在中原腹地。因为经常可以抢掠豪绅富户来养活自己,所以看起来也没这么惨。
程洲一接到枢密院和兵部的核准招降文书,他马上就动身前来白马湖和王庆谈判。程洲之所以这么急迫,是因为王贵和张用带领斥候侦察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饿死的“淮南水贼”,还带回来几百具饿死的水匪尸体。
程洲很谨慎,他又派岳飞、董先分兵几路查探,结果也都发现了数量众多的尸体。程洲命令军医解剖这些尸体的腹部,发现这些人胃部、肠道都很久没有进食了,里面只有无法排出体外的观音土和树皮。
他马上想到人群密集龟缩在小岛上的状况:这样大规模的死亡,很容易爆发瘟疫。随着淮河和运河四通八达的众多水道,到时候瘟疫散播开来,那可是天大的灾祸!何况,就这一万多穷苦叛军也不该活活饿死啊······
心情急切之下,程洲赶快奔赴白马湖,要求直接见首领王庆,两人一对一敲定解决方案。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匪首王庆翻卷上衣,**着上身,自缚双手来见程洲。
——
两方各有三艘大船驶离本阵,向湖心相对行驶。
慢慢减速之后,船舷抵靠。
程洲为了表示没有敌意,主动跳上王庆的船。他只穿了轻巧的皮甲,配了一把腰刀;带了杨再兴、陆文隆随扈两旁。
程洲听着王庆“咚咚咚”的磕头声,鲜血从额头流了他满脸······他被这种壮烈场景刺激的牙齿直打颤:唉,都是苦命人啊!我也不能保证你们都能活着,我尽力救多几个吧······
程洲环视一圈,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尽量保全他们的性命。至于你如何处置,只能让朝廷发落了。希望你回去先约束好你的部下,交代他们就地放下武器,按照十人一队,一队一队的上岸,接受官军的收编。”
“咱们俩通力合作,尽早结束这次惨剧吧!”程洲说完,弯腰就上前扶王庆起来······
“啊!”的数百人同时惊呼声——又是惊天突变、又是刺杀!
只见,那匪首王庆本来自缚着的双手,这时已经从他翻卷到腰上的破烂衣服里面挣脱而出;他双手各握有两把寒光闪闪的解鱼刀,正插在程洲的两肋处!
程洲眼看就要在一片祥和气氛下顺利达成和平,竟然瞬间“被”王庆两肋插刀······
——
程洲和王庆的动作定格。
王庆在被程洲扶他站起来的过程中,半弓着腰,双手握刀插在程洲的两肋。
讨逆军两千人的船队在程洲后面二十步的距离,只看到程总管瞬间已遭毒手,最前面看得清楚的几百人惊叫出声······
在对面的淮南水匪这边,他们看到的是:背对着他们的大头领王庆,瞬间击杀了那个传说中百战百胜的官军主将‘程金童’。
但是,好像那个官军主将也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应,想要‘拔刀’。但是腰刀还没有完全拔出,那个官军主将就满脸惊愕的定住了,仿佛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就这样突然被咱们的大头领王庆给杀死了······
92 我只是想做个好人
程洲确实是没法预计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如此尴尬的‘被’别人“两肋插刀”!
他真的是很有诚意来救这一万多条性命的,一片赤诚之心,竟然遭遇王庆的阴毒算计······程洲哪里能预料到这些针对自己的刺杀,简直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啊!
程洲真的被伤害了,从他的身体到心灵,都被伤的透透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只是想做个好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然而,做好人是没有错的。
程洲那拔出来一大半的腰刀,并不是他对王庆的刺杀做出的反应,他的反应速度还没那么厉害。
程洲做出拔刀的反应,只是因为他在扶王庆之后,感觉触手的皮肤冰凉;初秋湖面的寒风冷冽,吹着这王庆**上身冻得瑟瑟发抖。程洲想模仿张飞“义释严颜”来个“义释王庆”,就伸手想拔出腰刀割掉绑住王庆的绳索,好让他赶紧穿好衣服避寒······
程洲哪知这王庆是假装“自缚”,将上衣翻卷下来只为了盖住背后的双手、是为了掩饰暗藏的利刃。
在程洲扶王庆起来的时候,王庆装作蹒跚迟缓的起身,突然发难、往前抢一步,双手解鱼刀刺向程洲两肋——而几乎同时,程洲一片好心,就拔刀想去割断王庆“绑”在身上的绳子······
王庆如果没有坏心,正常站起来就皆大欢喜。王庆他抢前一步要杀程洲——他的咽喉就正跟程洲拔出一半的刀锋来了个亲密接触!
程洲的刀拔到一半,他就觉得刀出来的有点不顺畅;几乎同时,他也感到自己两肋突然的刺痛。
程洲疑惑的往下一看,这才注意到——已经达成‘共识’的王庆,竟然突然翻脸给他来了个‘两肋插刀’!
程洲一番的好意救了自己:他拔刀想割掉王庆身上“捆绑”的绳子,却正好把抢进怀里的王庆脖子给割开了。
对面的水匪是看不见王庆现在的表情,还以为得手了呢。一个小头领给左右同伴不停的递眼色,准备趁机冲上来杀退官兵。
而程洲低头正好看到,那王庆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程洲,喉咙‘咯咯’的发出抽气声,鲜血顺着他的脖颈,如泉水般喷染着赤*裸的胸膛······
害人终害己!
你王庆不想着杀我,你就不会自己撞上我的刀锋······下辈子,希望你能选择作个好人。
整个局面,因为这番突变停顿了一霎。
——
“嗖嗖嗖”、“嗖嗖嗖”!
杨再兴和陆文隆最先反应过来。
他俩都极度愤怒,取弓箭就射。每人三箭,将对面扑上来的水匪头领纷纷射倒。
这时程洲才如梦初醒,他将王庆一把推开;王庆萎顿不起生机已绝。王庆的咽喉被割开,插向程洲的双刃,就中途乏力了,没能穿透皮甲即刻杀死程洲,短刃却也留在程洲身上,显然也入体几分了。
程洲跌跌撞撞往后便撤,杨再兴和陆文隆抢上前去护卫,把程洲与水匪们隔开。后面的董先、岳飞急速抓住将程洲的手臂,将他拖回本阵。
远远拖后在中军文官战船上的何癫,此时已经了解到状况;他大吼一声:“军情紧急,折监军你踌躇不决,是要害死全军么?!”
何癫不管不顾,立即一把抢过监军使折彦直手中的指挥旗,向左右拼命挥动······远处左翼的史进、汤怀的船队立刻向对面水匪进攻;右翼堤岸上的王贵、汤怀、牛皋,也马上率领部队向水匪的后营方向包抄而去。
杨再兴和陆文隆陷在那艘用来谈判的水匪战船上,二人被对方整船六十人包围!
杨再兴还频频回头看向程洲,担心程洲的伤势。程洲见了,不由得大急,忍住两肋剧痛大喊:“我——没事!”
“只擒头领、余众不纠、投降不杀!”喊完这两句,程洲因为失血和剧痛,终于支持不住了。他轻声对董先、岳飞二人说:“挡住我,别让杨再兴、陆文隆看见我的样子而分心!”交代完,马上就晕厥倒地了······
——
前面杨再兴、陆文隆听到程洲的喊声,想必程总管并无大碍,他俩不由得精神大振,专注的与身侧的敌寇厮杀。
杨再兴大枪在手,一顿抡、劈、抽、扫,他一个人就清开了五米方圆的船头甲板。
陆文隆使的一双战戟,就是汉代的那种以啄为主的‘戈’,在戈前面加上枪头,就是战戟(方天画戟那种东西只存在于宫廷仪仗队,不实用也不好用)。
程洲一见到陆文隆就非常喜欢他,因为陆文隆竟然是个才十四岁的巨大胖子。陆文隆竟然不是个玉树临风的正太小将?······这很让程洲意外,看到现实中的陆文隆,程洲脑海里只能想起“贵乃花”、“朝青龙”这些巨人相扑手。
而陆文隆这种“扎实”的底盘,正适合使双手长兵器。他的双战戟,比杨再兴的四米大枪是短很多,可长度也接近一般步兵的两米长枪了。要是拿在体重不够的人的手中,两只手使用这么沉重的一对战戟,可能会自己把自己晃到在地。
陆文隆双手挥舞战戟,或刺或啄,往往会对敌人的身体形成钩挂效果;只见他据守的船尾,断手、断脚、断肠子满天飞······场面一度过于血腥!
程洲被董先岳飞抢回中军战船,在军医的抢救下,用药内服外敷,渐渐恢复了一些。
程洲忍住疼痛,叫人去把何癫找来。
何癫急切的赶到程洲的船上,焦急万分!他当面一句就对程洲说:“这是个陷阱,目前对你刺杀,我认为只是第一步;后面可能还有一连串的阴谋,其中都有谁参与,很难说!咱们都要小心。”
“我已经派人赶回讨逆军驻地,去提醒留守的值日官折彦璋注意安全。”
程洲虚弱的点点头。
何癫继续说道:“这次借招降谋害你,很可能是朝廷里某人对上次杜充暴毙事件的报复。他们合谋,表面上先同意你的招降计划,背地里却派人勾结王庆叛匪,让王庆他们提前准备、设计好圈套,只等你上钩。”
“你看看今日这一场大戏,王庆处心积虑的演苦肉计;再加上一万多真正的穷苦百姓,不由得你不中计。你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了!”
程洲无奈苦笑:何癫分析的这些,很可能是真的。是我太大意了,我怎么就觉得那个九皇子赵构会轻易放过我呢?他们真的是会宁愿牺牲几万华夏士兵也非要弄死那个不听话的武将!这就是他们一贯的德行。
为了对付我,赵构和他在枢密院、兵部里的支持者,很可能早就策划了很久。正好有太学生请愿要恢复我的职务,他们就借坡下驴,顺势让我到淮南来,毫不知情的就踏入这个完美陷阱!
他们这帮上层精英啊,在对上外敌的时候总是特别愚蠢、特别懦弱,就只会把所有的智慧和凶狠用在谋害自己人身上——这帮孙子,职业孙子!
也怪我自己,嫌那铁质鱼鳞甲太重,只穿了轻皮甲。好好的穿铁甲不久没事了?——不对,水匪王庆怎么知道我的习惯呢?他就那么有把握凭两把小刀刺死我?还特意避开了我胸前暗藏的夹层护盾,专刺我的两肋······有内奸!
程洲喘息片刻,集中精力思考了一下,对何癫说道:“你不用管我了,赶快去前面看看杨再兴陆文隆他俩,你要顶上去掌控大局。岳飞你跟着何参军,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等何癫和岳飞走了,程洲又命令:“董先,你派人去后营伙食船上,说我要喝杂粮粥,要用竹碗装着送过来。注意,要一字不漏的转告下去!”
程洲转念一想,赶紧改口:“算了,小卒们别含糊不清的、还麻烦厨师做错了饭挨骂!你还是把我的话写下来吧,派人拿着这张字条去伙食船交给厨师就好。”
93 军师会之
“杨指挥使、陆都虞候,今日事有蹊跷,你二人且退回中军再做计较!”
何癫对尚在敌船上的杨再兴、陆文隆大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再兴、陆文隆彼此对视一眼,笑了。
二人此时已经彻底扫清了这艘敌船,六十名死硬派水匪精英被团灭,各个都是死无全尸,场面很不人道。
这两位的打法,很没有礼貌。一艘战船上的面积,几乎只能容下他俩施展;其他讨逆军将士也没法上去帮忙,真要是去了,很可能被他俩当敌人一起给“弄”得碎碎的,再铺一地。事后,也无法分辨拾捡尸体装殓以供家人祭祀。
所以别看这么多兵将,只听得前面呐喊酣战,跟水匪打的相当热闹;却只有杨再兴、陆文隆二人出手而已。
湖面上其他的水匪船只,不敢再上前;但也没有四散奔逃,只在五十米外鼓噪呐喊,
“官兵也是良家子,休要为虎作伥!”
“朝廷不仁,官逼*民反!”
“宁死不降!打进汴梁,活捉赵佶······”
“种田无粮果腹、打鱼无食一鳞,黎民何其凄惨?”
——
讨逆军官兵们用抓钩把那艘铺满人肉碎末、血腥无比的水匪战船拉了回来。
杨再兴和陆文隆跳回讨逆军战船。杨再兴虽然平时样子萌蠢,可并不真的是笨蛋,他对何癫说:“观今日水匪阵势,见匪首已死竟然不退;遇我俩逞威毙敌而淡然不惊——敌阵之中,必有高人执掌。”
何癫点头称赞:“再兴此言中肯!那水匪想必今日只为图谋程总管,眼下他们不知总管生死,是欲观结果而定进退。”他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此刻程总管治伤修复不能现身,我方难免军心浮动、难以御敌;我不能让大军在我们陌生而敌人熟悉的大湖里冒险。”
“我知道你们俩有些累了······你们,想不想为总管报仇、平定水匪?”何癫又开始挑事,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谁还能说不想为程总管报仇?再蠢的人也不可能蠢成这样,何况这两人都是容易热血上头的,一拨弄就“炸”了。
“何参军您吩咐吧,我不累!”
“对啊,我也不累,何参军您说怎么干?”杨再兴、陆文隆都立即抖擞精神表态,生怕让何癫看出自己有一点点疲惫的样子。
要是程洲在场,肯定得揍何癫这个坏蛋。
程洲是属于更保守、更谨慎的人,他最担心高宠、杨再兴这样的热血青年,被刺激了就头脑发热的蛮干。历史上的许多猛将,都是在死拼几个时辰之后,力竭而死。
如果当时有人控制一下战役节奏,注意提醒和保护这些猛人,那很多悲剧是可以避免的;而这些名将也有更多机会达到更高的成就。
何癫跟一般人思路不一样,他冷血、他是能狠心牺牲的。只要能达成目的、‘有这个必要’,何癫连他自己也可以牺牲,他可不管别人怎么想。
有的人,就是喜欢追求那种像烟花一样、瞬间爆裂绽放的极致快感;为了像烟花一样美丽、为了不被庸碌的俗世束缚、为了活得轰轰烈烈、为了激扬酣畅的挥洒人生,他们不惜自毁。
何癫和杨再兴就是这种豁的出去的人。陆文隆只是年级太小、不懂事,在旁边跟着起哄。
“好啊!程总管没有看错你们,我更是为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感到欣慰!”
何癫继续蛊惑:“我刚才想到,敌人一定是算到程总管遇刺之后、我军必定无心恋战。所以他们即使也死了匪首却也不慌乱——或者,这个匪首王庆,是水匪的其他头领假扮的!对,肯定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
何癫此时变得兴奋异常,完全进入了状态!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死的这个一定是假王庆。
——
“我头先这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这就说的通了。常理来说,这种由穷苦黎民组成的乌合之众,是不可能在匪首死后还那么淡定的。一定是真的王庆还在敌阵中指挥他们,所以他们才不害怕。”
“刚才我真的是想撤退回营的。现在看来,我们不仅不能回营避战,我们还必须要在今日‘一击溃敌’才好。不然,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何癫兴冲冲的把岳飞也拉过来:“我的计划是这样,再兴和文隆,你们去那艘敌方战船上捡几颗人头,挂在桅杆上像水匪示威。水匪一定没有想到,我军在没有程总管的情况下还会主动进攻他们。”
“我会派人和你们一起上那艘敌船,操船向对面的水匪船阵逼近,给他们压力。水匪见我军不仅没有撤退反而还来进攻,肯定会措手不及慌乱起来。那个“真”王庆就不得不现身出来指挥,收拢住这些乱贼。”
“我指挥中军船队跟在你俩后面一段距离,岳飞你善使强弓远射,你上去再兴的船,躲在桅杆上的刁斗里。你随时观察再兴、文隆对敌军的挑衅,看敌阵那边有谁在指挥调动兵力前来围剿,你用箭射那个发号施令的头领即可。”
何癫对这三人安排了,又转身对几个都头、队将命令:“你们回到各自船上命令全体将士——只要看到岳飞一箭射出,我军所有的弓弩手要一起射向岳飞的箭落之处。”
何癫用手背蹭了蹭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咬牙切齿的狞笑着:“好你个王庆,程总管他是天降金童,岂是你这贼子能算计的?嘿嘿,还敢利用我们的一番好意来谋害我们。我这次要是让你跑了,我就不叫何癫!”
他本来也不叫何癫。
——
中军主将旗舰上。
程洲的伤口并不深。这两把短小的解鱼刀,虽然利于隐藏,但是平时只用来割开鱼肚,刀刃锋利,不在于桶刺的威力,所以并没有开血槽。在“王庆”被割喉的情况下,刀尖只扎穿皮甲刺进程洲腰肋里面约一寸的深度。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程洲又喝了“那碗”杂粮粥,他现在的精神好转了很多。
他对董先轻声说道:“趁现在监军折彦直还在前面观战,你找个亲卫进来躺在我的病床上,然后命令众亲卫守住门口,任何人来探伤,都只准在门口观望。”
“你随我悄悄转移到一艘小舢板上,我们必须马上返回大营。你拿着这张军资调令,应付沿途的哨卡盘问。如果有人问到,就回答你是要回岸上大营调配火油来湖中助战。”
——
淮南水匪阵中。
“大、大头领,官军······官军又压过来啦!!”
水匪小头目代裕鸿惊慌的从甲板上滑进船舱,赶紧把突变的军情报告给真王庆。
羽扇纶巾的王庆正在船舱和一名风流倜傥的士子下围棋。
如果不知道他俩身份的情况下,仅看这外面开阔水面和众多战船对峙,再看这船舱里面两位“丰神俊朗”“举止优雅”的下棋人物,你一定以为这是在拍《三国演义》、两个演员在扮演周瑜和诸葛亮呢。
“哦?官军又来攻我——会之,这却是何故?难道那蛮痴儿没有死、伤的也不重?”假周瑜真“王庆”问对面的“会之”。
那表字“会之”扮演诸葛亮的士子,听到这不祥的警训,微微皱眉,用心聆听了一下窗外的响动,说道:“应无大碍。官军既无喊杀声,也没有千帆竞渡的船桨声,想必只有一两艘战船前来刺探虚实而已。”
王庆听了他的分析,把疑问的目光转向那刚进来禀报战况的小头目。那小头目惊讶不已:“贵客真乃大才也!您、您居然足不出船就把外面的战况猜中啦!嘿嘿,阵前确实只有一艘战船前来挑战,后面的那些官军战船只是缓缓在远处缀着,并没有起速。”
那“会之”听了这番夸赞,转头傲然一笑。他放下折扇,起手端起茶杯,微微的沾唇一泯,只堪堪打湿了一点嘴唇皮肤,就道了句:“好茶。”看他这一番上流社会礼仪,做得是相当的到位,浑身透着天生贵族的那种优越感。
王庆将他这番潇洒自如的‘高大上’的表演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自折服:九皇子给我派来的军师,真是不简单呐······看看人家这派头,毕竟是东京城里的锦绣人物啊!虽然只二十岁的年级,见识却远在我王庆之上,厉害厉害!!
那“会之”将茶杯放下,将折扇拿起,大冷天的就继续摇着折扇。
只见扇面纸面洁净,并无花草树木山石这些画描装点;素白的扇面,只有用工笔正楷题了一个“秦”字而已。
94 王庆与杜充
“嗯······大头领,官军——”
那禀报敌情的代裕鸿说话有点犹豫:“官军虽然只有一艘战船上前挑战,且左右两舷仅各一人叫阵;我们,我们却抵挡不住!”
代裕鸿终于把话讲完,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可见这两名敌将的表现给了他极大的压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庆大怒:“代裕鸿,你乱讲些什么?你也是随我见过世面的,仅仅两名敌将能耐我何?”
王庆很不高兴:咱们不能在九皇子赵构派来的贵客面前露怯啊,九皇子那么看重我们······你看看这个秦桧,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如此辣手。咱们‘淮南军’如果连这点小场面都摆不平,又拿什么去换“从龙之功”?
王庆本是一名屡试不第的落迫书生,还好身上有些祖传的功夫底子;终于在这淮河两岸渐渐闯出少许名气。
一日,王庆“偶遇”京城贵人杜充,那杜充竟然主动资助给他万贯家资来创业——而杜充对王庆的要求只有一个:挑头造反,声势越大越好。吸引各方小股叛匪来投,逐步积蓄实力,只等将来“京城贵人”争位之时,你起兵响应、以从龙之功拜将封侯!
没错,王庆的整个造反过程,只是九皇子赵构的夺嫡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
——
其实,王庆的经历很有代表性:你如果没有资产、没有官方高层内鬼的支持,是不可能拉起队伍的。
比如方腊、比如田虎,自己本人就是大富豪。
他们散尽家财、超募人手才有实力造反;比如陈胜吴广,两人都是“六国贵族”的后代,他们的整个造反过程都是精心设计的。这两人即是自己队伍最厉害的武将、也是最厉害的军师,所以才能带领一帮奴隶搞起这么大阵仗。
你真当那些名震天下的造反大佬会是毫无根基的一般庶民?
在这些大佬起步的过程中,往往还需要地方官吏的配合。不然在你刚刚萌芽的时候,可能那些地方官就把你给“端”了。甚至有些造反势力根本就是京师高层发起的,是因为想在政治*斗争中浑水摸鱼、或是发展自己的个人势力;也有的原本只是为了搞“养寇自重”,以求自保。
可是往往这些造反势力滚动发展···发展···膨胀的太快,导致造反势力过于强大,这个首领就不听你朝中内鬼的遥控了。
你真的以为一个穷**丝就能靠造反翻身作主人?君不见一九四*年前后那段动荡时期,多少平民在乡里造反称帝——结果蹦跶几年之后被镇派出所知道,随便几个民警就把他们“一锅端”。可怜这些称‘帝’政权,连传国玉玺都是用白萝卜来雕刻的;太子、公主也只有比大臣们多吃一个红薯的待遇······
就号称历史上最穷的造反势力:宏军,那也是有军饷发的。你如果只有两三个兄弟,可能只靠理想就足够团结起来了。可两三万人呢?也全都靠个人觉悟跟随你?都靠理想来支撑下去?开什么玩笑!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连造反也要看背景、看资本。**丝在任何时代都是**丝,连造反的资格都没有。你非要搞事,结局就是给街道派出所民警送立功机会。你翻起的这点水花,连上新闻头条的资格都够呛······
王庆好不容易攀上赵构这根高枝,除了对他派来的“军师”言听计从毕恭毕敬之外,在装扮上也向组织靠拢。穿衣举止,都跟赵家人一样“翩翩君子乎”,还陪着秦桧扮起了周瑜。
——
在三个月前,王庆忽闻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杜充暴毙,他是真心仇恨那个讨逆军主将程洲的,觉得程洲毁了自己一个洗白‘社团’身份上岸做好人的机会。幸好,真正的后台老板赵构还在。
但是赵构因为这个“血统事件”之后,在朝廷的“白道”上失去了大部分支持者,只好加强了对黑道王庆社团的注资,并派来最信任的伴当秦桧来坐镇,以操控水匪中枢的运转。
赵构夺嫡集团是下了大赌注的,想要把这股水匪运作成一方强大势力,将来可以用在‘关键时刻’。顺便,也趁机弄死那个碍事的、怎么死也死不了的程洲。
在原历史上,赵构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杜充和秦桧。
杜充是赵构母亲的表哥,实际上很可能是赵构的亲爸,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
赵构对杜充有多信任?
杜充这孙子在任沧州知府的时候,碰到金人南侵,从燕地逃出很多汉人寄居在沧州;杜充以其中可能有金人的内应为由,将这几万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杀了,赵构竟然夸奖他做的好,是“忠君体国”的优良榜样!
金国第二次伐宋的时候,杜充镇守北京大名府。
他竟然到处吹嘘自己多么厉害,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是韩信再世:不但能运筹帷幄,还能亲自带兵上阵破敌;可他又不作任何作战准备。完颜宗望的金兵一来,杜充不敢与之交锋拨马就逃;他唯一的对策就是下令决开黄河大堤,企图以人造洪水阻挡身后的追兵。
杜充决开黄河河非但没有阻止金国东路军,还致使当地百姓被淹死二十万以上,因流离失所和瘟疫而造成的死亡人数达三百万之多······北宋时最为富饶繁华的京东、两淮地区毁于一旦,近千万人无家可归者沦为难民!北宋的国力起码损失一半,导致北方无法组织人员和物资抵抗金国入侵。
而杜充得到什么结果?
结果是杜充决黄河造成灭国之祸,朝廷竟然还特此奖赏了他,说他带兵有道、治理有方强有力的阻止了金军南下······
后来一心想北伐要收复河北领土的老臣宗泽含恨去世,赵构又任命杜充代替他担任东京留守,接收了宗泽营造的大好局面,手下有从全国各地赶来“勤王”的义军达数百万之多;杜充成为整个北方半壁江山的扛把子!你说赵构真不知道杜充是他亲生父亲?我是不信的。
杜充接任后,立即倒行逆施。
第一是中止宗泽的北伐部署。薛广带了一部已奉宗泽之命去了相州,但杜充却阻止王善和张用两部前去支援,最后薛广战死,相州陷落,守城军民近万人自杀死节;第二是切断了对所有北方民间抗金武装的联系和支援,实际帮助金军扫荡占领区。这一年秋天金军在后方一直受到汉人起义的骚扰,没有大规模渡过黄河南侵。在杜充的善意配合下,河东和河北的最后一批抗金武装活跃的州县,包括北京大名府和五马山寨,全部在此时被金国攻占。
杜充上任后,不但不再北伐,不支援北方民间抗金武装,而且把宗泽已经招抚的抗金武装当作敌人加以排斥。硬是把丁进、杨协两部逼的叛变投降金国;杜充还想屠杀王善、张用等部。
当时杜充命令部将岳飞去消灭张用等部。张用是岳飞同乡,并和曹成等游侠是拜把兄弟(曹成自此也被杜充逼成了叛匪,逃到江南对抗宋朝好几年,死不投降),手下有几万兵力。
岳飞以“兵寡不敌”为理由,婉言推辞,但杜充以军法从事相威胁,勒令岳飞出兵。岳飞忠于赵宋,不敢抗命,只能以自己不到千人的部众击退张用、王善部,解了杜充之围。张用等几万人被迫走上黑道,成为盗匪。
后来岳飞忠于忠实的履行自己“剿匪专家”的职责,把张用等人全部剿杀了。他刚回开封,就接到杜充的命令,要撤往建江南。岳飞苦劝:“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即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
但杜充一意孤行放弃一半国土,岳飞只能忠实随其南下。(其实这个时候,才是岳飞唯一建立自己的势力,争取全国民心的好时机,宗泽这样一个老匹夫振臂一呼都能挽救国家,老百姓只是需要一个敢于承担的人站出来领导大家而已。
岳飞因为愚忠一家一姓的胡乱指挥,放弃拯救天下的机会,实在令人遗憾。后来岳飞被残酷的‘拉肋之刑’处死,难说是不是游戏背后的**oss‘太昊’对他的不满而导致的处罚。
——
至此,宗泽的光复的计划完全被杜充破坏,开封从此成为金国和伪齐的领土。尽管是金军是因专注于解决宗泽遗留在河北的抗金武装,所以无法南侵。
但赵构却把这些功劳也“挖掘”出来强行塞给杜充,恬不知耻的称赞杜充是“徇国忘家,得烈丈大之勇;临机料敌,有古名将之风。比守两京,备经百战,夷夏闻名而褫气,兵民矢死而一心”······你赵构还要不要脸?
我的天呐!杜充在刻意胡搞乱搞的丢掉大宋半壁江山之后,竟然被亲儿子赵构夸成了当世名将、堪比战神!还说敌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军民全都跟他一条心?
南方赵宋朝廷一次次的这样伤害北地汉儿的心,造成后来北方汉人不敢再投奔汉人的母国,只能投靠女贞人求活、帮助金国攻打南宋。
——
就这样,赵构任命杜充同知枢密院事,官至执政。杜充还嫌官小,一口推辞了;宋高宗又破格任命杜充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即右相),官职仅在左相之下,杜充才上任,并兼江淮宣抚使镇守建康——到这时候还让他守陪都,你们还有人怀疑他俩的父子关系吗?
再后来,完颜宗弼亲自率领大军直捣江南。
你猜杜充怎么准备的?他深居简出,不做任何军事布置和准备,岳飞痛哭流涕的跪求:“勍虏大敌,近在淮南,睥睨长江,包藏不浅。卧薪之势,莫甚于此时,而相公乃终日宴居,不省兵事。万一敌人窥吾之怠,而举兵乘之,相公既不躬其事,能保诸将之用命乎?诸将既不用命,金陵(建康府)失守,相公能复高枕于此乎?虽飞以孤军效命,亦无补于国家矣!”可岳飞无论怎么痛哭流涕的跪求也没用,杜充就是不理会。
听到金军终于渡江的消息后,杜充只做做样子,派陈淬率岳飞、戚方等将官统兵二万抵抗,又派王??的一万三千人策应;派出的兵力只有总兵力的十分之一。
岳飞率军和金国‘汉军万夫长’王伯龙部对阵(看见了吧,汉军帮助金国打南宋),但杜充的心腹王??还没有开打,就带领部下临阵逃跑。导致陈淬战死,诸将皆溃,只有岳飞拼死断后,还得以整军退到钟山。
这次其实是河北汉军故意放岳飞离开的,金国的河北汉军很多人都认识岳飞,岳飞真的不应该听上面的话放弃北方逃到江南。
杜充接到败报后,即刻丢弃坚固大城建康逃跑······建康古城啊!在里面坚守几年都没问题。这下子,巨量的物资又被金国抢掠一空—杜充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完颜宗弼让唐佐(即小白文、演义小说里面的断臂王佐)写信劝降,并派人告诉杜充:“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般封王。”杜充立刻就降了。
宋高宗赵构得知杜充投敌,“不食者累日”,几天吃不下饭!赵构还说:“朕待杜充,自庶拜相,可谓厚矣,何故至是?”
呵呵,可是尽管杜充都这样了,赵构也只是下诏削去杜充爵位,将其子杜嵩、杜岩、杜崐、女婿韩汝流放广州而已——这是惩罚吗?这分明是在危急时刻,把自己的亲兄弟杜嵩、杜岩、杜崐送到广州这个大后方保护起来好吧?
——
杜充长途跋涉,终于回到被他丢弃的北方,到达完颜宗翰(即粘罕)的营中,粘罕很瞧不起他。不久,杜充仅仅被任相州知州······金人言而无信啊,没有给他封王。
杜充放弃宗泽留下的大好局面,不抵抗金国,只专注于搞乱自家阵营、挖自家墙角、到后来放弃健康、一路的不抵抗,还反过来杀主张抵抗的自家人·····他这些神奇的自暴自弃——完全对他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作呢?
只有一种解释:杜充因为年轻时候家境贫穷,娶不了心上人表妹;美丽的表妹被宋徽宗赵佶看上并占有了——杜充这是在刻意报复‘赵宋’、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毁掉“赵宋”!
这也解释了康王赵构为什么也对南宋这个国家那么不用心——因为,这个南宋开国皇帝的位置,赵构是白捡的啊!他赵构,根本就不是赵家人,是隔壁老杜的儿子。他有个南宋半壁江山享受人生,已经太知足了!
在赵构老年之后,又为什么那么反感大臣们劝他立赵氏后代为太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你玩断背生不了孩子,现在老得快死了,为什么要激烈反对立赵氏人为太子?完全说不过去嘛······这就是搞基人的无奈了,我看他赵构是想把皇位传给秦桧的儿子秦彻,毕竟秦彻是他最爱的人的孩子······
杜充后来在金国官至中京(燕京)右丞相,最后,他悠哉悠哉的活到八十七岁老死。坏人活千年啊!杜充后来还生了很多孩子,北京附近和东北的“杜”姓发展到十几万人,都是他的后代。
哈哈,杜充你的好运葬送在杨再兴手里啦!程洲集团无意中弄死了你这个大祸害,实际上你杜充才是北宋末年那段时间最大的大反派,而不是那个什么完颜金兀术。
——
秦桧呢?
他是——赵构的:“壹”。
赵构是个“零”,秦桧‘征服’了他。
这就是为什么赵构的父亲宋徽宗在所有二十多个孩子(陆续有夭折的)中,只讨厌太子赵桓和端王赵构的原因:两个“儿子”都长得一点不像老子。老大刘桓獐头鼠目,像个市井无赖,完全跟帝王气质相反;九儿子赵构还算有才华,可京城里都传遍了他玩“幼女虐待”和玩“断袖分桃”的事迹······你说赵佶能不讨厌他俩吗?
康王赵构属于先天生理发育上有缺陷,导致心理变态。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后代,而又对秦桧这些小白脸特别信任,完全不怀疑秦桧会背叛自己——因为他俩彼此有真爱。
在表舅亲爹杜充死后,秦桧就是赵构唯一信任的人。赵构有任何重要的事都一定会和秦桧商量,有难办的事,一定会交给秦桧办。而再大的黑锅,秦桧也会无怨无悔的帮赵构背——因为:好基友,一辈子!
程洲完全不知道他跟赵构结下了杀父之仇,所以这次会大意、中了陷阱,完全没有防备到赵构会在这个关节对他下死手。
95 如果可以重来
水匪战船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庆和秦桧两人张大着嘴巴,傻子一样看着前面的大屠杀。
何癫怕有埋伏,很小心的只派了一艘官军战船突前来挑战。
这艘船驶到阵前,将船身打横过来,以一边的船舷与水匪的战船靠帮接舷。之后,船上操帆的兵卒和侧舷划桨的水手就躲到底仓里去了;只有杨再兴、陆文隆耀武扬威的在船舷站着。
杨再兴指着桅杆中间挂着的几颗人头:“对面的小贼们看过来也!”
“这几个猪头里面,可有你家头领啊?”小巨人陆文隆嚣张的向水匪们叫阵。
水匪们顿时气的吱哇乱叫!早有人认出自家兄弟的脑袋挂在那桅杆上,不由得呼天抢地的恸哭起来:不论你是什么阵营、你是什么立场,失去亲人的伤痛都是一致的······唉,如果程洲看到这个凄惨的场面,他又要泛起现代人的圣母情怀了。
不多时,就有几个怒火万丈的水匪从两船相靠的船舷跨过,跳到杨、刘二人的船上。
杨再兴、陆文隆两人,就与这一面的近三百名水匪接敌。
水匪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水面的靠帮作战并不容易展开兵力。他们被杨、刘二人阻挡在一边的船舷,难以绕到后面形成包围。
这些民间乌合之众,或许有几个武勇之辈,但大多数只会单刀、铁锏、斧子之类的短兵器。像杨再兴的长枪、陆文隆的战戟这种专业的战阵兵器,得花十来年的苦功才行,不是普通人可以掌握的。
——
杨再兴和陆文隆互相护住背面和侧翼,以逸待劳的等着水匪冲上来。
只见杨再兴左手压枪尾、右手抬枪身,颤动的大枪一点头,大枪前端就兜到一名悍勇前扑而来的水匪裆下;杨再兴发力一挑,那名勇猛的水匪就飞上半空,‘嗷嗷’的叫着,与一名正想跳过来参与围杀的自家人相撞,一起掉落湖中。
左边,燕赵汉儿陆文隆一双战戟上格下挡,挥洒的是轻松自如。他一眼瞥到旁边杨再兴的‘战法’,忽然意识到他俩是换过衣服的。先前的拼杀,场面可以说是血雨腥风。他俩的动作完全没有控制,导致画面少儿不宜;自己身上也被沾染了过多血浆,黏糊糊的难受。冷风一吹吧,还挺不好受。
陆文隆也觉得要有所改变。他眼见一名矮壮水匪使出“灯笼滚”抢进身前、双手解鱼刀反撩,就想劏开他的小腹——这人下三路的功夫不俗啊!
陆文隆“哈哈”一笑:对方终于来了个高手?他左手战戟往身前轻巧的一伸,伸到那矮壮水匪双手中间,一抖腕、将战戟翻转起来;就像一个小风车一样。
那矮壮水匪不敢接触陆文隆的战戟‘风车’,只得怪异的拧身侧倒,又是一个翻滚,回避退去。因为战戟的有个横向的刃尖,就这一个翻转,就在陆文隆胸前形成一个圆形防御区。
陆文隆看见此人怪异的专攻下三路的身手,不由得“咦”了一声;赞叹道:“狗拳?”
他年级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是燕赵之地远近闻名的‘武痴’。陆文隆自小在武术世家长大,有十年的时间都在与人‘问手’中度过。天赋异禀的他,可以说是在血与汗中成长起来的——真正的功夫,就是杀人技!陆文隆很小就打死过人,见惯江湖险恶,让他过于早熟。
那矮壮水匪见陆文隆竟然能喊破他的宗门,不由得大惊;他略一踌躇,也不搭话,接着一个轻盈的后翻回到对面战船,径自隐去······
又有数人扑了上来,陆文隆也不去追赶,只顾迎住敌人。
打得烦躁,陆文隆大吼一声:挥左手战戟迅疾的反撩,磕飞了一名水匪的朴刀,战戟的横刃顺势‘啄’进这人的胸骨;他右手战戟格开一边偷袭的来的斧子,反手将这柄战戟也‘锄’进此人的后背——陆文隆就猛的一蹲身、拧腰,将这名水匪‘抡’了起来!
只见陆文隆的两柄战戟像螃蟹的大螯一样,‘钉’住这名惨叫连连的水匪,在空中飞舞······陆文隆就这样抡着一个人,将被激怒前赴后继跳过来的水匪们‘扫’落湖中。
陆文隆的双戟本来就不短,全面再加上一个人的长度,这抡起来需要的空间可就大了。旁边的杨再兴也只得退后一些,避开陆文隆的‘技能’爆发。
——
水匪像被赶鸭子一样,纷纷从船上被击飞到湖水中;这个场面,让观战的王庆非常尴尬。
他苦着脸,看着隔了两艘船前面的杨再兴、陆文隆,不由得大摇其头:这他么的两个杀神哪冒出来的?你们当着我“贵客”的面,就这样轻松愉快的虐我的部下,我不要面子的啊?!
亏我还一直在这个秦桧面前,夸自己的‘淮南军’多么厉害、多么可靠、将来必定是九皇子的得力依仗呢!
王庆恨的咬牙切齿,他脸上挂不住了,“哇呀呀”的就喊将起来,恢复了他悍匪的本来面目。王庆转身就要披甲、抄家伙,准备亲自上去玩命······
“且慢!”
“大头领莫急。我亦观战已久,那两名官军猛将,端的是世间罕见!我亦为之折服——不过,大头领你仔细看来······”
秦桧拉着王庆的手,指着对面的杨再兴、陆文隆:“大头领你仔细看,他二人嘴里,此刻已经在呼出白气;这是力竭之兆!哈哈哈,大头领你只需再等片刻,此二人必定力竭死于乱军之中!”
“到时候,你趁官军二将新亡、丧胆之机;指挥我‘淮南军’两翼埋伏的战船全力进攻!这讨逆军,只怕要全部被赶下湖水中洗澡了,哈哈哈······”
这个秦桧,如此年轻就显示出了他的奸贼本色,在“阴”人的功夫上,的确具有他独特的天赋!
就在秦桧笑声未落之时,“嗖”的一声:一直重箭,夹杂在喊杀声中、隐蔽的破空而来,正正的射入秦桧得意大笑的嘴里;从他后脑贯穿而出,将他钉在背后桅杆上。
战场上的呐喊声,掩盖了这边的响动,一时间倒没有人注意。
王庆听秦桧这一番分析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也冷静下来了,觉得没必要亲自上去送死。他就坡下驴,口中称赞着:“会之你真是大才啊!”就转身放下了刚刚抓起的斩*马刀。
王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转头看到:秦桧直挺挺的站着,两手高举伸向脑后,像是想要解开什么束缚他的东西。他嘴里还“含着”一支又长又大的重箭,此时正瞠目欲裂的瞪着他······
王庆“啊!”一声惊叫——谁能预计到这个惊天巨变?
他被秦桧横死的惨状唬的惊惧欲死,“咚咚咚”的倒退三步,喉咙里嚯嚯作响,“这这这”的,不知作何言语······
这还不是终点:此时,王庆就听得身后有种“呿嗡、呿嗡、呿嗡······”的瘆人怪响,像有千万只蜜蜂同时起飞似的——王庆看到眼前的水匪部下们,都魂飞魄散的看着他背后的天空,那是官军战船的方向······
王庆不想、也不敢回头。
他也是武术世家出身,这点见识还是有的。王庆已经想到这种怪声是什么了:这是无数的箭支向天空抛射而来、下落时破空的声音。
背后的天空,突然一暗——王庆轻轻叹了一口气:母亲,我要走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想——
96 王总管你好
岳飞就藏身在战船的桅杆刁斗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谓刁斗,就是战船桅杆上面的瞭望台;造型像个大箩筐,在桅杆上面离顶部很近,可以看得很远。
岳飞一直蜷缩在刁斗里面,从木板缝隙里往下搜寻‘匪首’的踪迹。
他眼看着下面,杨再兴陆文隆二人的动作渐渐散乱了,气力已是不继;可那水匪大头领还没有出现。那边何参军又怕有埋伏,不许大军压上来援助他俩。
杨再兴和陆文隆上午已经战过一场,现在打二番,已经接不上气了。情况越来越危险,他俩已经带伤了;接下来,如果稍微一个恍惚,就可能被水匪们伤到要害,再一拥而上······就此殒命也难说。
岳飞紧握着硬弓,正在焦急的纠结中,游疑自己是不是要滑下去帮忙——突然,他看到水匪那边两艘战船之后的一艘大船上,有两个外型光鲜的文士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那两人,想必是被杨再兴陆文隆的放肆挑衅激怒,出来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看着两人的表情,先也是被杨刘二人狂虐自家部下的惨状惊呆了;后来,其中的一个青年文士拉着比较粗壮的另一个人,对着杨再兴陆文隆这边指指点点······
不知道为什么,岳飞看到这个貌似聪明绝顶的青年文士就特别烦躁,仿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耳语:快杀了这个人、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快杀了他!
岳飞摇摇头,觉得自己精神有点恍惚。很明显,旁边那个粗壮的贼头就是何参军说的真王庆。我为什么会走神、想去杀旁边这个瘦弱年轻的呢?
——
岳飞不再游疑:就射你这个还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家伙吧。
哈哈,我让你搬嘴弄舌······直接封你的口!
反正我的重箭一出,紧接着就是万箭齐发,旁边的王庆也跑不了。
何癫在后面一直远远盯着岳飞藏身的刁斗。
只见岳飞突然从刁斗里面站起身来,举起弓箭······
何癫还不等岳飞射出这一箭,他就迅速的挥动了令旗。他知道命令一层层传下去还有个滞后的过程,必须当机立断抓住这个转瞬即逝战机!
各个战船上的都头、队将,看到何癫的旗语,都赶紧一边大声喊着“弓弩手出击!”一边还使劲的拍打着船甲板。
早早隐秘集结在船舱里藏身的讨逆军弓弩手,此时哗啦啦全部的鱼贯而出,搭箭拉弓。只算好距离、忽略准头,采用仰天抛射。
因为杨再兴和陆文隆在前面叫阵,弓弩手的抛射,正好可以越过他们俩射前面的敌人。这两千人的齐射,虽然比往日大秦万人箭阵是差远了,可讨逆军弓弩手只需要射向一艘船,也无需瞄太准,那一船的水匪受箭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
岳飞在射出可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箭之后,竟然感到一阵怅然失落,好似梦*遗之后的无尽空虚······
他当然不知道,他竟然一箭射死了宿命中的死对头秦桧。
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什么埋伏,什么计策都没有意义了。
何癫在看到那一船水匪全部被射死以后,所谓的‘淮南军’那边过一会儿也真的慌乱起来了。
只见从白马湖两翼的芦苇、荷叶里,驶出几百艘精巧的乌篷快船船,正待要合围官军。这时他们却突然发现:失去了大头领王庆的居中指挥!
那些小头领们都站在船头,伸长脖子遥望王庆藏身的方向。各个表情忧心忡忡,神态焦急······
这时,围在王庆船前打掩护的那几艘匪船,离王庆最近;他们看到王庆被射成刺猬,赶紧就惊慌失措的划桨转向逃跑。
讨逆军上万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何癫的手里,判断失误可是悔之不及的。他看到现在,终于下定决心:应该是真的了,叛贼们不可能把戏演的这么真实!如果是陷阱,我也认了——何癫即刻大喊:
“王庆已死!王庆已死!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他转头对手下的众将官怒吼:“你们没脑子啊?快跟着我喊啦?!”
“轰”的一下子,如同惊雷一般:先是前面的两千弓弩手齐声高喊,接着后面的八千人也反应过来了,也跟着大喊:
“王庆已死!王庆已死!”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对面的‘淮南军’水匪,顿时更加混乱了,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各种自相撞毁、船只搁浅······
——
讨逆军岸上大营。
董先扶着蒙脸换装的程洲偷偷潜回,二人缓缓走进中军大帐。
程洲在主位坐下,掀开头巾略微喘息了一会儿,弱弱的说道:“留守值日官折彦璋怎么不在大帐里坐镇?难道是吃饭去了······那个内奸,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突发了一阵混乱,听到一片人喊马嘶,脚步声隆隆而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操场中发布:“讨逆军众将官、兵卒、杂役且听了:程总管在与贼人王庆会面之时,突遭水匪毒手,此刻已经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大军不可一日无帅,讨逆军暂由我监管,我命令王贵王统制代领讨逆军主帅,执掌日常军务事宜。”监军使折彦直高声宣布。
“为了防止有人趁乱动摇军心,现在我命令所有将士收归各自军帐内;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出帐。违令者、杀无赦!”
“王贵,你指挥你的直属健锐营‘督导’众将士归帐,我军大营内不许一人出来走动!”
只听得那王贵平静的答声“得令!”,就吆喝着带人驱赶在左近观望的留守军士们。王贵的健锐营各个手持兵刃,将他们统统封在帐篷里不准探头出来。
片刻过后,大营里面就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
大帐里两人听到了外面的这一系列异变。
董先对程洲担忧的说道:“现在前方的大战情况不知如何,监军折彦直不在前方督阵,却急切赶回大营宣布夺权、控制中军大营?此事必有早有预谋!”
“好个王贵,竟然瞒着我们所有人暗地里与折监军勾连!他何德何能,就算程总管您暂时休息;折监军也应该任命折彦璋副将或者何参军暂代主将之职。”
程洲呵呵一笑:“无妨,等他们进来大帐再理论不迟。”
讨逆军大营经过初始的一番凌乱之后,很快恢复了秩序。
这是折彦直前两个月对讨逆军的“正规化改造”的效果,他将参赞室的文书事务和军法部门拿到手里,对讨逆军有了一定的控制能力。
看看军政大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折彦直对王贵调笑道:“我该改口叫你王总管了!哈哈哈,王总管,可否请我到你的大帐就坐啊?”
王贵小脸一红,谦逊的回道:“不敢不敢!承蒙折监军和小蔡相公抬爱,助我担任讨逆军主官。王贵我日后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我早已经吩咐伙房略备酒食,还请折监军不要嫌弃军中食物简陋······”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王贵抬手揭开大帐的门帘,示意折彦直:“您先进。”——王贵多懂事,让领导先走!
折彦直也不客气,就先进去······
“哈?!”折彦直‘噔’的一下子就站住不动,还大叫了一声!
王贵在折彦直屁*股后面谨小慎微的跟着呢,这折彦直在前面突然急刹车,王贵就追尾了撞上折彦直的背部。
此时王贵听到折彦直一声大叫,还以为是自己把监军大人撞疼了呢!心中顿时懊悔不已,赶紧赔罪:“折监军,对不住、对不住!王贵我粗人一个,您多担待······”
后面道歉的话,王贵说不下去了。
因为,此时他也走进了大帐,看见——笑眯眯的程总管和天生嘲讽脸的董先。
董先就习惯性的对着王贵“呲”了一个牙花。好久没合适的契口给董先发动嘲讽技能,今天总算是让他逮着机会了。
现在的场面,已经不适合用“一度十分尴尬”来形容了。
这个意外状况,对某些人来说简直残忍。
折彦直因为过于惊愕,导致他瞬间有点尿失禁;当他意识到的时候,立刻夹紧了大腿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他那局促扭捏的姿势,很娘很娘······
王贵只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响,完全进入石化模式。
这画面太美,程洲都不敢看了。
他亲切随和的先打招呼:“王总管你好,折监军好。呵呵,听说你们准备了酒食啊?”
“本来呢,折监军你曾经三令五申,严禁军中饮酒······不过,今日既然是为了送别故人,破例一次也无妨。你说呢,折监军?”
97 好汉不提当年勇
折彦直此时,还能怎么样呢?也只得呵呵的陪着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啊,程总管何时回到大营的?我在湖面上的时候,还特地去你战船上探望伤势呢,这、这却又在这里相会了······哈哈,你看看,这个,是吧······”
“诶?程总管刚才说今日要送故人,说的是哪个故人、要送谁?”
——
王贵已经傻掉。
他很绝望、想死,不过不是因为背叛程洲导致羞愧的无地自容;而是因为眼看荣华富贵眼看唾手可得、却又转瞬即逝······这种感觉,很不好。
王贵不信‘命’。他本来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人,读文章不求深解、练武艺不下苦功。但他总觉得自己是不世出的大才;将来,总有一天我会飞黄腾达。自己只是差一个机会,差一个机会而已······他急于求成!
那天,小蔡相公(蔡京的儿子蔡攸)担任“杜充暴毙”事件寻访使,进驻讨逆军,现场办公;一副不查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誓不罢休的架势。王贵就以智慧预感:攀高枝的好机会来了,就是现在!
可是,那几天岳飞、张用跟王贵形影不离,他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去告诉蔡攸真相。
后来,在蔡攸回东京的那一天,焦急万分的王贵借口去库房拿东西,撇开了岳飞、张用······他偷偷的从后营门走出去,从大营外围绕道,到前门那里截住蔡攸的车队。丢给蔡攸一个纸团,他赶紧就溜回军营。
之后,朝廷派来折彦直作监军。
折彦直在与将官们逐个谈话的时候,向王贵表明自己是九皇子赵构的人、蔡攸也是。早在在京城的时候,蔡攸就告诉折彦直:讨逆军里面有个王贵有心投靠,你去到讨逆军就联系他。
终于,王贵借此攀上了命中的贵人——九皇子赵构。
从龙之功啊!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一步登天啊······
可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昏迷不醒、弥留之际的程蛮痴,竟然还安坐在大帐主位上——苍天啊,你在戏弄我吗?
——
程洲看着痴呆站在原地王贵。
程洲很恼火:你这个王贵,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原本历史上,岳飞的部下中,就只是你王贵背叛、去投靠秦桧,是你配合赵构集团一起害死了岳飞。
我怎么就忽视了你这个天生反骨的存在呢,大意了、大意了!
“那么,折监军?这个大帅主位,是应该我这个前任总管坐,还是要马上让出来由现任王总管来坐啊?”程洲严肃的问道。
折彦直是在京城达官显贵中厮混的人,险恶状况也见过一些,但是面对目前这个状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折彦直慢慢恢复了平静,他对程洲的问话不作正面回应,自作聪明的发起了反击:“哈哈,程总管说笑了。程总管你却为何在危急之时弃大军于不顾?这临阵脱逃,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程洲这个气啊:好你个大舅子!你自己作为监军,在主将遇刺之后不上去顶住,竟然先偷偷跑回来夺权?在行事败露之后,你却还要恶人先告状,把一个临阵脱逃的大帽子扣在我程洲头上,就好像我根本没有被人刺伤过似的······
你这大舅哥,太让我失望了。跟那帮腐儒利益集团混久了吧,你也沾染了很多坏毛病啊!
——
程洲听的直摇头:
“我受了伤,又看到水匪早有准备;我想他们今日设置的阴谋可能还不止于此,所以忍着伤痛回来查看大营的安危。这是我作为主将的职责本分;折监军,你在我受伤的时候不去行使监军之责、在危急时刻把全军支撑起来——却为何先转回大营来夺权?”
“就算我昏迷不醒,需要任命一位代理主帅,也应该等到仗打完了之后吧?你们这样不管不顾,真的合适吗?”
董先又“呲”了一口,也冷冷的质问王贵:“王统制,何参军不是命令你部顺湖岸去包抄水匪后营么?你怎么放着朝廷交代的剿匪大事不顾,独自领兵跑回来,你是要犯上作乱不成?”
折彦直被程洲怼回来,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确实解释不了自己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
折彦直和王贵的私自行动要想成功,必须建立在他程洲死亡的情况下,最少也得是重伤卧床昏迷。这样,他们俩就可以逐步掌控、慢慢在讨逆军中上下其手,威逼利诱收买排挤······最终掌握这个新兴势力。
折彦直临回大营之前,也不放心。还特地跑去程洲养伤的战船上“看望”过,没想到,那个濒死昏迷的“程洲”原来是假的······
董先见这两孙子都被顶的哑口无言,他心里特别痛快,又讽刺道:“程总管,我看他俩敢离开大军私自跑回来,怕不是跟那‘水匪’早有勾连、心里知道水匪不会追赶吧,哈哈!”
程洲一听董先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完了!董先你真是得意忘形啊,怎么能这样指责他俩呢?这等于撕破脸皮了,逼人家掀桌子啊!
程洲拿眼神瞪着董先,意思是:董先你张嘴啊!本来还能和平化解的局面,你非要逞口舌之快,接下来······
董先‘呲’笑着,蔑视这俩个叛徒,一转头看到程洲忧虑的眼神,他不由得身体一哆嗦:也反应过来坏事了。
——
王贵在一番情绪酝酿之后,也下定了决心。
他跟折彦直说道:“折监军,与他们多说无益。您听听,他们已经知道我俩与王庆勾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我们只能······只能把程总管和董先杀了灭口,再想办法‘平复’局面。”说完,王贵“嗖”的一下拔出背后双刀。
折彦直经王贵一提醒,想想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
折彦直叹了口气,也随手从兵器架上取下他妹妹折彦璋的凤嘴刀。看来,凤嘴大刀是折家的特长兵器,跟杨家专门使枪类似。左手一顺刀柄尾部,右手一压刀柄前身,整个大刀就凝滞在一个四十五度斜劈的姿态,纹丝不动。
折彦直虽然事业上走的是文官路线,可他也是折家将门数一数二的武道高手。他的起手式简洁朴实,但是看他做出来特别流畅、特别有韵味——完全是一派宗师气度。折彦直还没有展示更多功夫出来,但是他散发的威势已然笼罩全场。
王贵一见,顿时喜形于色;他觉得自己可能都不用出手了。
程洲和董先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俩都是懂行的人,‘以一斑窥全豹’!仅仅从这个起手式,程洲这才知道老婆折彦璋的刀法跟折彦直比,差距居然有那么大······
——
“嘿嘿,你们这么有信心短时间击杀我俩?”
“就算我董先学艺不精,可程总管‘中原第一勇士’的威名天下皆知!你们也不数数,已经有多少英雄豪杰栽倒在他老人家面前?你们要是短时间拿不下我们,可就要身死业消咯!哈哈······”
董先装作自信满满的样子的忽悠折彦直和王贵,能拖一时是一时。其实,他的心已经凉了!
程洲听了董先对他的夸赞,不禁苦笑:你特么用的什么词?还他老人家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董先呐,你不要老是拿这些陈年往事翻出来说嘛!好汉不提当年勇,唉!都过去了······”程洲不胜唏嘘的淡定状态,把王贵和折彦直也搞迷糊了;他俩没有了刚刚的跃跃欲试的气焰,又犹豫了起来。
自青塘以后,程洲就没有再上战阵前去玩命,所以现在的讨逆军都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但是他以前积累的战功,在“有心人”何癫和董先不停的推波助澜之下,简直被吹上了天!
搞的现在,谁也不知道程洲究竟有多厉害。这种潜在的不确定性,特别让人犯嘀咕。
——
“大舅哥、王贵啊,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铸成大错啊!”程洲循循善诱,亲切的劝说着。
其实他完全没有预计到康王赵构的能量竟然这么大,竟然策划了这么大一个陷阱来捕杀他!
面前的这两孙子,还真敢铤而走险:我估计大舅哥折彦直的武力值,特么的能跟高宠有得一拼。
程洲很后悔没有作更好的布置,搞的现在很被动。
他回来大营之后,完全没有看到老婆折彦璋存在的痕迹;这个隐忧,也给了他更大的心理压力。
折彦直毕竟在文官圈子混久了,也有点迂腐。他想了想:现在没有动手搞成你死我活的场面,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罢了!他这么想着,就要把凤嘴大刀放下······
“等等!折监军,程总管可是受了重伤的啊,您不记得了?你看看他脸色惨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所致!”王贵急切的说道:“我们快快上前屠灭这二人,一了百了!”
折彦直一听有道理:嗬——对啊,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刚才被带沟里了!
他气的直瞪眼,举刀往后一引,就要抡起“大风车”来劈程洲······
“哈哈哈哈哈······”
程洲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学曹操啊——遇到人生难题,还有什么是一次仰天大笑解决不了的呢?
“我说大舅哥啊,你先把刀放下,放下放下······哈哈哈哈,咱俩可是亲戚,怎么可以互相打打杀杀呢?这事要是传出去,你我两家都是脸上无光咧!”
折彦直给程洲回了一个狞笑,他已经不会再上程洲的当了:“唰”的一声,第一个刀轮“大风车”已经成型;紧接着第二圈刀轮再次加速,刀锋与空气擦出了风雷之声!
折彦直一个大踏步跨出,刀锋直劈程洲脖颈······
98 救命
程洲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非常丢脸的喊出了一声“救命!”
他抓起面前条案上的笔筒就砸向折彦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折彦直也怕砸到脸,只下意识歪了一下头而已,大刀完全不受影响,稳稳的劈下来······笔筒砸到了折彦直的胸口,毛笔散了一地,对他毫无伤害。
笔筒暗器并没有帮自己解危,程洲只得往后一个猛仰,跌坐回帅椅上。折彦直的刀尖堪堪从程洲胸口斜劈而过,划开了皮甲、划过夹层里的方盾;金属的摩擦闪起一串火花!
至此,程洲那一声丢人的“救命!”才消散开来。
在这用几十张熟牛皮缝制的大帐里,喊救命,是很难被远处的人听到的。
大帐是主官们用来商议大事的,本来就需要保密隔音;在里面听外面可能还挺清楚,外面的人听里面可就有点费劲了。王贵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提议折彦直在此灭口。
折彦直的大刀抡起来就停不下,他原地抡了一个大风车刀轮,语带笑意:“程总管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的随扈还在外面布置了阻隔阵势······”
他嘴上打击程洲,手上还得势不饶人:第四个刀轮已经起势,他再次向前跨步、欺身而进,还是连接一个斜劈······
——
程洲嘴里一阵发苦: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怎么就没想到牛皮大帐这么隔音呢?又是谁的主意在大帐里摆什么兵器架子?
原先,我还想着提前赶回大营掌控大局装逼呢——这下倒好,反而成了自投罗网了!而且折彦直的台词听着耳熟啊;怎么觉着,像是要觊觎我的**?
折彦直使刀,就是简单的轮圈斜劈,沉稳实用不花哨;战术上却是有讲究的。
一般来说,对方一刀从右上方劈下来,你应该向左移动、闪避;可是,程洲左边有董先。
董先用右手荡起流星锤,准备随时砸出去;他正和王贵对峙着。程洲就不能按常规的向左边躲避了,不然就会撞到董先的流星锤上;折彦直就吃准了程洲的移动不便。
当程洲惊慌之间发现向左闪避的行为是个“坑”的时候,留给他的选择时间已经没有了。而向右躲也是不可能的,人家是右上方斜劈你左脖颈;你向右躲,最多躲过上半身,你腰以下还是会被落下的大刀、一刀斩断!
——
从起手开始,折彦直就逼的程洲手足无措、毫无办法!
情急之下,程洲将身体往下一滑溜,整个人躲进面前的大条案底下。
折彦直紧跟着的这一刀,就威猛无比的劈碎了程洲刚刚坐着的帅椅。折彦直的重心,被停滞的凤嘴刀又往前带了一步,脚踩在刚才散落的几只笔杆上······
“哧溜”——“嘭”!折彦直就此滑倒,强壮的身躯猛的扑倒在大条案上——程洲之前的狼狈挣扎还是等来了回报!所以这做人呢,还是不能放弃啊!
程洲刚滑溜到条案下面,就看到折彦直突然扑倒、竟然趴在条案上跟他形成脸对脸······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直苦苦等待的机会——程洲哪里会错失?
他立即双手合拢扣住折彦直的后脑勺,把他的下巴压下来,顶在条案的边沿上。
等于折彦直的咽喉,就被这檀木条案的边沿直角硌住,他顿时呼吸受阻、咽喉疼痛难忍······那酸爽!折彦直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不消生受”。
程洲在条案下面的双腿,也同时勾住折彦直双腿的腿弯,把他锁在条案之上,锁得死死的!
——
局面突然间逆转。
正在对峙的董先和王贵都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贵焦急万分,就想上去帮忙。董先手上一圈圈的甩动着流星锤,对着王贵“嘿嘿”冷笑!
王贵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王贵的功夫自然是比董先差了一截,而董先的流星锤这种沉重的远程武器,也让他非常恶心;流星锤对王贵手中轻巧的的双柳叶刀,天然的形成克制关系。
刚才他才一直没敢上去挑战董先,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且王贵也觉察到程洲和董先真的惧怕折彦直,他想着折彦直一人就能解决问题,我拖住董先就行······何况那程总管是受过重伤的,看——他的腰部正在大量出血,哈哈!
董先也没有上前与王贵厮杀,因为他担心程洲的伤势,担心折彦直太过厉害程总管挡不住;他不敢离开程核心太远。可是王贵的虎视眈眈又让他难以分心,流星锤这种武器,扔出去之后能不能顺利收回来,那是要看具体情况的。要是王贵趁机上来一顿乱剁······
董先和王贵,形成了一个彼此牵制的关系;最终战况,还得看地上的两人决出胜负。
——
程洲此刻也非常痛苦。
他竭尽全力的锁住折彦直,自己腰部本来包扎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崩血了······很痛,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过!
他已经在压榨自己所有的潜力,苦苦的支撑。程洲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有金星闪烁,他快顶不住了。
折彦直更难受,他的双手抓着大刀,被压在自己的身体与条案之间。
身体压刀柄、刀柄挤压着指骨,手指感觉随时要碎裂了!
十指连心——太疼了。
折彦直的咽喉被桌子边沿顶住的滋味,就更不用形容了。何况,还有一个成年壮汉在使劲往下掰他的脑袋?
折彦直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接近,这种恐怖的感觉太让他崩溃了······折彦直的三十岁,有二十年是在京城富贵温柔乡里度过的。就算在折家家主的强迫训练下,他成为家族第一高手;可是在文人圈子风花雪月的他,哪里经历过程洲那些生死时刻的历练?
折彦直武艺是足够高强了,但是玩命的经验——完全没有。
他在拼死抵抗,他在坚持、坚持······他终于放弃了。
尽管放弃会让他失去生命,但持续这么久的挣扎过程,这种窒息感、咽喉被木案顶的陷进脖子里、颈椎随时像要被掰断、指骨要被刀柄碾碎······仿佛无边无尽的永恒摧残,他太痛苦了!
折彦直无法忍受了,他的意志不允许他再坚持下去。
旁边,王贵蠢蠢欲动却又无能为力,董先想左右兼顾可也是有心无力。
就在程洲感觉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折彦直紧绷的脖子竟然松弛了,折彦直的双腿也不乱蹬了;自己怀里的脑袋,刚才像野牛一般的喘吸声也停止了······
程洲松了一口气。疲惫至极、失血过多的他,很想就此昏睡过去,但是他不敢;他知道现在还不能休息。
他用残存的意志力,将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艰难的从条案底下往外挪。
99 兰花指,柳叶刀
董先大喜过望!
王贵如丧考妣!
可接下来的场面,就让对峙的这两人惊掉下巴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们看到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程总管,把‘死了’的折彦直翻过来,然后‘骑’上去坐在折彦直的小腹上;之后用手在折彦直的胸肌上做着奇怪的动作:程总管一会儿使劲的‘抚摸’着,一会儿又俯身下去,嘴对嘴的‘深吻’折彦直······
哎呀、我的天呐!
这这这······程总管这是,想必是太痛恨折彦直这个仇人了,所以就去报复他的尸体——可是,这种惊世骇俗的‘报复手段’,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
待会儿,程总管不会还要对折彦直“奸*尸”呢?程总管他一定是怒极失智、气昏头了才会这么失态;对对,一定是这样!
董先、王贵两人都下意识的抿紧嘴巴、夹紧了菊花。
他俩一直看着程洲“发泄着”、折磨着折彦直的“尸体”,也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只是像傻子一样看着。
——
终于,折彦直被程洲恢复心跳,有了呼吸。
但是程洲此时的状态也不算太好,摇摇晃晃的勉力坚持;他没有发现折彦直已经苏醒了,就还继续‘施救’。
折彦直慢慢睁开眼睛,嗯?
眼前······是程总管?我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也一起死了吗?你在干什么?你张嘴趴下来是——嗯,唔、你你、你为什么要亲我?
“啊——!”
折彦直终于看清楚程洲在做什么,也感觉到刚才这一下程洲张嘴封住他的嘴巴,还往他嘴里吹气——他不由得发出撕心裂肺的的一声哀嚎,恼羞成怒、气极攻心之下,他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啊啊啊······你,你这恶贼恶——贼啊!你怎敢、你怎敢如此轻薄于我······呜呜呜,我我折彦直堂堂男儿,竟然被蛮痴儿这恶贼轻薄了啊······嗯嗯嗯,我一世英名······以后怎么有脸见天下人!啊呜呜呜······”
折彦直哭的是惊天动地、我见犹怜······可以说是相当凄惨了!
可这还不算完呢!
紧接着,又一件让董先、王贵心灵深受残害的“惊悚事件”发生。
折彦直哭着哭着,终于想到:自己被程洲骑在身上,这个姿势太恶心了!
折彦直就自然的想伸手去推开程洲:可是,折彦直刚才手握着大刀被压在身体下,他的手指被刀柄挤压了许久;此刻双手正是又痛又麻还没有回血,手指头根本不听使唤;有两根能伸直、有两根卷曲着,看上去,就像优伶们唱小曲时候比的‘兰花指’。
折彦直就这样伸手去推程洲的胸口,可因为麻痹久了,他的手臂使不上劲。
在别人眼里看着的画面:就是折彦直缓缓的伸出“兰花指”,轻柔的点着程洲的胸口,跟夫妻俩**的感觉一模一样······
哎——呀、辣眼睛!
“噹啷”,王贵一只手中的柳叶刀掉到了地上: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折监军,你你、你在干什么?先是程总管对你‘那样’、后来又变成你对程总管‘那样’······完了完了,我想死——我、想、死!
董先看着这个神转折,他也是不停的摇头、摇头、摇头······难以置信!
程洲见折彦直醒来,也松了一口气;他慢慢站起,虚弱的从条案上哆哆嗦嗦的‘蹭’下来;董先赶紧上前去扶住他。
——
程洲的现代意识,自然不会觉得刚才自己的‘施救方式’有任何不妥。
他不能让折彦直死。
不管其中有什么内情,如果出现连续两个监军文官死在他的大营——那可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脱不了罪的。
你太让朝廷下不来台,那赵宋朝廷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翻脸、掀桌子了!
到那时,程洲只能仓促的造反。如果是这个仓促的失常结局,可不符合他现在的规划。所以,他只能尽力去救活闭气休克的折彦直。
作了那么久的人工呼吸,他感觉比刚才的拼死相搏还累!
“我妻子折彦璋呢?”
“大舅哥?回来这么久了,我一直没见到她的动静。她是出发前军议定下的留守武官,应该坐镇这大帐里办公啊······你不会这么丧尽天良事先把她杀了吧?”程洲这时候必须得问清楚了。
——
折彦直这种豪门精英,他从小一直顺风顺水,早就养成了“人上人”的优越感。
他哪里遭受过今天这么离奇的逆转、这么大的挫败、这么严重的“侮辱”——所以,他这突然的精神崩溃也是可以理解的。
折彦直收拾了一下情绪,逐渐恢复了神智,坐起身来。
他的双手还是僵硬的端着无法自如控制,依然保持着那倒霉‘兰花指’。折彦直深深的呼出了几口浊气,脸色阴冷的说道:“三妹她没事。哼!她只是现在没事,将来么······”
他恨恨的瞪着程洲,发现程洲双手紧紧的按着腰肋两边的伤口。鲜血早已经顺着大腿、小腿流到脚下,脚上手工精致的浅蓝色官靴被鲜血染成了“红靴”,状况可以说是怵目惊心!
程洲笑呵呵的看着折彦直,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可折彦直看着程洲淡定到近乎于‘残忍’的笑容,偏偏却有点胆怯的感觉。
折彦直看到程洲冷静的笑容,想到他刚才在身负重伤之下拼死完成反杀的悲壮惨烈;作为将门世家出身的他也不禁暗暗钦佩——这个妹夫虽然武艺全是野路子、缺乏宗门的规训,可他这“中原第一勇士”的名号却真不是白叫的!
程总管毕竟是从青塘高原到中原连续三年的沙场纵横,从尸山血海打滚出来的悍勇,不是我这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可以想象的。
蛮痴儿,蛮痴儿······我怎么把他的绰号忘了呢?
果然,一个人的名字可能取错,绰号却绝不会取错;大意了!
——
“你······唉!今日事已至此,我把话都说透了吧。”
“程总管,要么你向兵部上个条陈,告病回家休养;我保你一家老小无事,毕竟咱俩还有层亲缘关系在。”
“要么,你立即向康王投诚,写血书、按手印留底。我替你在康王那边说情,你仍当你的一路经略使;将来从龙之时,少不了封你一个内郡公爵。还请你速速决断,如若不然······”
程洲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神像利箭一样直刺折彦直,折彦直顿时慌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程洲明白折彦直说的官员效忠多半是真的:这也是为什么赵构后来很快能控制局面、稳稳的当上皇帝的原因。在这之前,赵构也确实是做了很多‘工作’的啊!
——
程洲冷冽的低声质问:“折彦直,你还真把自己当条狗了?他康王算什么东西!你跟随他赵构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我就不说了。他为了夺嫡,竟然资助叛贼屠戮乡里、贻害百姓;这种残暴不仁、丧心病狂的华夏败类,你叫我投诚效忠他?”
“嘿嘿,你折彦直作为将门世家的精英,你不要脸、不愿意活得像个人;抱歉,我这个低贱的庶民却想活出个人样!”
“你们几个人渣凑在一起,整天满脑子就知道算计那点蝇头小利。你们读过那么多圣贤书,都变成屎拉出去了吗?你们就没有一点家国情怀、没有一点社稷担当吗?”
“周边敌国环绕、神州叛贼肆掠,大宋的形势何其艰难?你们这时候不为国出力也就算了、却还要对自己人背后捅刀子,你们还算是炎黄子孙吗?你们不配!”
“你们这帮垃圾,还有脸站在这里劝降与我?”
折彦直听得是又羞又怒,他满脸憋的通红;‘兰花指’指着程洲,自己激动的浑身直哆嗦!
“好你个蛮痴儿、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大臣心向康王吗?各地经略使、外派大员更是纷纷效忠。你一个人负隅顽抗,最终只有身死族灭而已,却不要连累家小啊!”折彦直却还在诚心实意的劝导着程洲。
王贵在旁边听了大急:“折监军?万万不可啊!今日既已和程洲结下深仇,您久在庙堂之高,应该比我清楚‘斩草除根’的道理——您不是向来都号称是‘心狠手辣’吗?而且,而且我王贵以后又如何自处呢?”
折彦直恶狠狠的瞪了王贵一眼,正待要呵斥他——此时程洲却有气无力的发话了:“董先,拉张椅子过来;我得坐会儿。”此刻的他,实在是太虚弱无力了。
董先扶着程洲坐下。王贵心急如焚:他们要是和解了,我这刚到手的总管不是就没有了?将来我还有活路?他下定决心,起手“唰”的一声,就将还剩下的左手柳叶刀掷向程洲。
王贵其实跟折彦璋一样是左撇子,都藏着一个左手杀招:此时程洲已经无力抵挡,董先因为要扶他坐下,背对着王贵,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折彦直也猝不及防:他没想到王贵会直接反抗他的决定、敢当场袭杀他的妹夫,一愣之下,已经来不及了······
100 群英会
“噹”!
又是一声噹!
一柄粗糙丑陋的、枪头像犁垡那么大的大枪,恍如神兵天降、磕飞了王贵掷向程洲的这把柳叶单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再兴将枪一收:“程总管,亲卫们太过放肆了!我回中军之后,到您战船上的房间探望,这帮亲卫们无法无天,假借您的命令阻拦我进去探望,他们自己竟然私自躺在您的床上睡觉?!”
“一气之下,我老杨就将他们九人几拳捶倒;他们这下有得躺了,哈哈哈!我把他们私自惩治了一番,还请程总管您不要见怪!”
“王贵?你怎么就握刀不住、甩脱了去?要是伤到程总管,我可活撕了你啊!哼。”紧跟着杨再兴冲进大帐的陆文隆,在旁边也是很不高兴的嚷嚷着。
王贵:······
折彦直:?!!
董先:!??
程洲此时见到杨再兴,都快哭了:“再兴再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好想你啊!”
杨再兴听到这话,突然感觉似乎有阵凉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
“你们二十人拦不住两个措大?放进去的是谁、怎么看着像是那个杨傻子——”
大帐门帘一挑,折彦直从京师带来的幕僚‘风雨’匆匆跑进来:“折监军,有人硬闯······”他眼睛一瞄,看到杨再兴瞪着他;他也硬气的回瞪杨再兴、毫不示弱!
“折监军,布置在大帐外的随扈们拦不住这两名莽汉;您没事吧?”
折彦直气的翻白眼:“滚!”他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该自保了:“等一下,你快去叫张参赞带我三妹火速赶来。”
折彦直的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他就看到自己的心腹属下像落叶一样“飘”出门外了!
那个代号‘风雨’的幕僚,被杨再兴拦腰一枪给“扫”了出去。
杨再兴的使枪力度虽然控制的随心所欲,但被他这样“扫地出门”的击飞了,恐怕也得摔个七晕八素。
折彦直大怒:“你你,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监军吗?犯上作乱,罪不容诛——!”
“折监军?大舅哥?稍安勿躁,这个,呵呵。是我、是我,我让再兴送这个参赞一程的。”程洲有气无力的插话帮腔,把责任都揽过来。
“我这不是看你命令下的急切么,就想帮你抓紧时间嘛。都是好意、一番好意啊!咳、咳,嘶——!”程洲见到杨再兴终于返回‘救驾’,一下子来了精神。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你看看,咳嗽了吧?疼的龇牙咧嘴了吧?
大咧咧的杨再兴这才发现程洲的状态不对:“程总管,您怎么咳嗽了!诶?还流了这么多血,伤口不是已经包扎好了么。大帐里这满地——为什么乱成这样?”
“呵呵,是啊;杨傻子你看看地上东倒西歪的,还有这么多血迹,像刚刚杀过人似的,嘿嘿!”小巨人陆文隆在大帐里左瞧瞧右晃晃,也来发表自己的总结。
他俩说完,似乎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一起看向董先,董先像看白痴一样嘲讽脸的看着他俩;还“呲”了一个牙花。
杨再兴和陆文隆又向大帐里其他人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折彦直、王贵脸色阴晴不定,表情十分怪异······
“哎呀嗬?就你什么鸟董先也敢藐视我?”杨再兴脾气上来了,说“炸”就“炸”!
他大吼一声,向前跨步、提枪就向董先刺去。
董先大惊:“你?!”他赶紧将程洲连人带椅往后一拖,躲开一击。
杨再兴去势不减,左手压住枪尾、右手狠狠一甩,将大枪改为横扫,巨大的枪头狠狠的抽向折彦直······
折彦直先前也被杨再兴迷惑了,冷不防这刺向董先的枪头就拐弯向他袭来,伴着颤动的“嗡嗡”破空之声、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奋力一击!
折彦直惊怒之下,竟然瞬间向后仰,腰背之间反折叠、来了个“铁板桥”;他姿态优美的躲过杨再兴这开山裂石的一击。
——
果然是武术世家自小的童子功,折彦直的柔韧性那是相当的好!
他‘铁板桥’反折叠下去,还顺便在地上捡起王贵那把被磕飞的柳叶刀,反应相当机敏。
杨再兴的大枪横扫而过,没打到折彦直;此时枪尖正好甩过来却对着王贵。
杨再兴像是早就精密计算过的一样,“嗖”的一声就借势疾刺王贵的咽喉。
王贵也被杨再兴先与董先搞‘内讧’、又突然攻击折彦直弄懵了:怎么这一刺竟然又突然冲我而来?
他顿时惊恐万状手忙脚乱,慌乱中一边急退、一边双手去抓他的枪柄······
杨再兴的大枪哪里能用手抓?
那粗壮的枪杆,是在杨再兴手中才显得大小合适;到了你的手中才会知道、这也太大了!你根本握不住。
折彦直大喊:“快躲开!”赶紧就来救王贵一命。
因为折彦直不是蠢人,他不能让队友死了剩他一个人来单扛。
折彦直来到讨逆军,早就听说过杨再兴的威名。
跟以前遇到的所有武术高手一样,折彦直经常观察杨再兴,研究他的破绽。
在杨再兴疾刺王贵的时候,折彦直抢前一步、勇敢的跟杨再兴拉近距离。他“唰”的一刀,就贴着杨再兴的枪尾往前滑劈、去削杨再兴握枪的手指······
这就是折彦直的战术:近身缠斗、逼杨再兴弃枪。
——
杨再兴的余光当然会留意折彦直的动作。他的侧面被折彦直夹击,只得止步放过王贵。
杨再兴对于折彦直攻击的破解,却只是将握枪尾的左手轻巧的一抖,枪尾立刻就像灵蛇一样活了:在空中画出一个诡异的像“”似的弧圈,竟然用粗长沉重的枪尾将折彦直这一刀“缠绕”阻拦,那柳叶刀无法再顺着枪杆往前削了······
看着杨再兴这瞬间的变招,折彦直不由得心生赞叹:真厉害!
每次到杨再兴动武的时候,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怀疑他平时在伪装憨傻:因为杨再兴在战斗中显示的智商简直过分!
这就是杨再兴成功的法门: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专注于武学之中,完全不浪费一点心思去为世事烦心。
这也是他这个没落的杨家旁支崛起的唯一选择!
——
王贵明白今日事不可为,他立刻就想趁此时开溜·······
王贵才蹿出两步,一支战戟就封住了大帐门口。
陆文隆用战戟指着他的鼻尖,另外一支战戟支着门帘:“哈哈,王贵你要去哪里?是要出去尿尿么,你对我说几句好听的、让我开心了就放你出去!”他的小孩心性完全暴露。
王贵:······
苍天呐!你放过我吧、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不就是贪图荣华富贵吗?谁又不是呢?
王贵虽然精神上快崩溃了,却也只得垂头丧气的退回原位。
陆文隆感觉玩笑开大了,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王贵,你不去尿尿了?”
他收回战戟让开门口:“抱歉抱歉,我跟你闹着玩呢;嘿嘿,你去吧,我不拦你。”
王贵抱住脑袋,他真想撞墙死了算逑:真特么的两个活宝、你俩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
“折监军和王贵要杀程总管、你们两个憨货!”
董先终于受不了这俩活宝的智商,直接喊了出来。
他顺便又收缩嘴角、轻蔑的“呲”了一口口水。对杨再兴还算是赞赏的呢:“你这杨傻子,稍微比陆家小孩灵光了一丁点!”
陆文隆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看向折彦直王贵二人,还反差萌的拽了一句文词:“敢问二位,何至如此?”
折彦直与杨再兴暂时停手对峙。
咱们的折监军,此时嘴里一阵阵发苦。
眼前的杨再兴,自己是没把握能打赢的。而这个问话的陆文隆:才十四岁就发育的像铁塔一样高大;据说他生下来就克死了父母,是外公抚养长大的。年级这么小,竟然早就游走江湖两年、名震燕赵······基本就是个‘天生杀人狂’!
只看外貌,谁也想不到道陆文隆其实是个早熟的小孩,还以为他是个‘相扑国手’呢。
可是,这个蛮痴儿程洲的身边,怎么就聚集了这些个怪胎呢?
折彦直却不知道:这些‘怪胎’,都是程洲的敌人在陷害程洲的时候附送的‘奖励’。包括折彦直的主子赵构在内,你越是心存不良、处处以一己之私逞凶作恶,结果无非就是给程洲送‘资源’。
——
折彦直打算彻底放弃了。
他不是不能打,而是没有了战斗意志。今日一天遭受的精神打击,超过以往三十年的总和!他承受不住这种心理折磨。
就在他完全绝望的时候······
就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帐门口叫道:“折监军,姜参赞跑来说你叫我把折副将带过来?”
这时,众人就看见大帐门口又进来一个、哦,准确的说,是进来了两个人。
程洲的妻子折彦璋,四肢被牛筋捆绑,在一人手里提着走进帐中。
那人身形魁伟,脸面看起来只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右手提着一把“斧枪”,是一种又长又沉重的罕见兵器。他左手提着绳子,绳子上的折彦璋捆的结结实实。
折彦璋的个子跟普通男人比都算高的,可这人就单手提着,毫不费力的感觉。
监军折彦直见他及时出现,顿时大喜过望!
“张参赞你来了!哈哈哈哈哈,太好了。我是想,嗯,是这样的——我没下命令,想必是那参赞姜独秀在外面看到情况不妙,他就跑去叫你过来,很好很好!”折彦直太开心了、有点语无伦次,他看到了逆转的希望。
程洲虽然很担心老婆的安危,但也不禁有点好奇:这个年青的张参赞很厉害么?看把你折彦直给乐的······
当初跟折彦直一起来讨逆军的那些幕僚,我只是粗略见过。这个张参赞么,确实跟其他随军文官不同。看他身板宽厚、气质坚毅,更像是个威猛的武将。只是我平时事务繁忙,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去仔细留意。
看来,这个折彦直还隐瞒了不少事情呢!
——
照情形看,这个张参赞应该是折彦直和王贵这边的得力帮手。
可看他进帐之后的态度,对折彦直却并不是太尊重的样子,也是奇怪。
就听张参赞冷冷的对折彦直说道:“折监军,你们挟持我的亲人这么久,我为你们干的亏心事已经够多的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的母亲和妹妹?”
“亏你们也是读圣贤书、自称圣人门徒的人,真是笑话!”
折彦直今天被羞辱的次数够多,也逐渐适应了,这番话他顶得住。
他厚着脸皮劝慰张参赞:“嗯,你的心情我是能体谅的。你家人的事么,是秦桧和王渊他们那拨人策划的,我并不知情。”
“这样吧,我在康王面前说话也还算有点份量;等这次事情一了,我保证将你母亲和妹妹放回家园。”
张参赞听了折彦直所谓‘最后一次’的要挟,立刻愤怒的斥责他:“今日你竟然利用折副将对你信任绑架了她,还要拿她胁迫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你们简直猪狗不如!”
程洲听了大乐:这个张参赞所说的‘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莫不是指的我?哈哈······
张参赞接着长叹了一口气:“唉!忠孝不能两全。折监军,我们说定了!今日我帮你们这最后一次。”
“你们之后如果还是言而无信、继续逼迫于我,我张宪就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101 超级群英会
程洲看着被逼作恶的张宪:赵构这小子为了登上皇位,到处搜罗人才、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只要看上你了,你不想加入‘康王’社团都不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
宋徽宗赵佶不喜欢太子赵桓,而且还表现的特别明显。
他的这种任性胡为,让其他儿子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其中最突出的两个儿子康王赵构和三皇子赵楷的身边,都聚拢了一批拥护者。
三皇子端王赵楷的拥趸,都是能直接跟赵佶接触的老臣,比如蔡京、王黼、李邦彦、童贯、杨戬这些人。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主子赵佶的喜好,而且这三皇子跟赵佶住的最近,平时和这些老臣接触的机会也最多。
而康王赵构的拥趸大部分是官二代、三代,以青年人为主;再加上一些外放的蕃臣。
形成这个格局,一方面是因为小青年们的级别不够,没机会随时见到皇帝、无法混进那个最高玩乐圈子;去投靠赵楷也捞不到一个靠前的位置,得到的好处有限、没什么意思。
跟着赵构混就不一样了,至少赵构在几十个皇子中间还有“才能过人”之称,将来也未必没有机会夺嫡!
到时候,自己照样有‘出将入相’的机会。
另一方面,年轻人之间直接也比较聊的来——如果碰巧你喜欢‘饮菊花菜、唱菊花台’,那你或许还能直接“登堂入室”与赵构身心相印!比如贴身幕僚秦桧、王渊等美男子。
正因为赵构在历史上早早的进行了布局,有亲爹杜充和爱人秦桧的鼎力协助,所以在“靖康之变”后天下大乱中,他成为了最大的赢家:迅速的逃脱兵灾、脱颖而出当上了皇帝。
程洲现在很怀疑赵构是上一代的游戏“骰子”,不然无法解释:赵构为何能在末世危局中、计划周密的从京城脱身、成功揽得兵马大元帅大权之后不去救京城之危、绕道山东淮南直奔江南建都······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先知先觉!
而且他很快就获得所有南方势力的支持,皇帝的位置一直稳稳当当。而赵构之后重用、提拔的那些‘人才’,在后世的评价也许都是“奸贼、人渣”!可这些奸贼对赵构却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替他背黑锅、
这些奸贼、人渣,当然不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赵构在的王府里面早早招揽好了的、一直在为他出谋划策。
——
张宪把昏迷的折彦璋放在一张椅子上。
程洲十分关切的看着她,不知道昏迷的妻子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折彦直走过去,他拿出一个香囊样式的布囊,放在折彦璋的鼻子下给她闻;过来一会,折彦璋就缓缓苏醒了。
“啊?程总管!你、你为何遍身浴血?不是说只去白马湖谈判而已,难道你遇袭了?”折彦璋才清醒睁眼,第一反应就是找自家官人。她看到程洲的狼狈样,赶紧焦急的询问。
程洲只好给她回了一个安慰的微笑:我说老婆啊,就这样了你还没忘记是身处军中大帐呢,就知道跟我公事公办叫程总管······有原则!
“我还好,折副将不用担心。你现在感觉如何?怎么会被捆起来了?”程洲有气无力的回问道。
折彦璋是个粗线条的女人,没注意到程洲的虚弱。
她转头瞪着张宪:“都是这个鸟张参赞!本来你嘱咐我留守大营在军帐坐镇,谁的话也不要听、也不要见任何人。可这个张参赞说奉了折监军的命令,请我去检验接收兵部送来的粮草器械。我听得是如此紧要之事,赶忙出去查看。”
“只是我起身之时也抓起帅印、关防带着,这张参赞说交给他保管亦可;我岂会同意?他竟然就出手来抢,我拔佩刀与他战在一处。外面却冲进来十几个折监军的属下幕僚,转眼间就制住我的所有亲卫。看他们的一身功夫,竟然各个都是掼跤好手!”
“我与张参赞战到二十回合,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他却也不愿意下毒手。纠缠不下之际,我突然闻到一种奇香,即刻人事不省。再醒来就是看到你们了。”
折彦璋说到这里,感觉愧对上级的信任、没有尽到职责。她诚恳的请罪:“程总管,我丢失了帅印关防;这是杀头之罪!你若治罪与我,我折彦璋是罪有应得、毫无怨言。”
“只是这帮中军幕僚如此作为,定是要抢夺帅印关防来进行兵变!程总管你快快下令、布置兵力捕捉他们归案才是啊!”
程洲:······
“诶,折副将啊,我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程洲无奈的说道:“你哥哥折彦直、折监军就才是幕后策划者。”
折彦璋傻眼了:“啊——?!”
——
“是的。”
“对不住了三妹。是我命令张宪骗你出去检验,想趁机盗取帅印关防。可惜你太听程总管的话、不肯离开大帐,张参赞又不肯出全力。之后为了不伤到你,我就用迷香迷晕了你。”折彦直终于亲口承认整个事件过程。
折彦直感觉势头现在又倒向自己这边了,他吩咐道:“王贵,他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你过来守着我三妹,不容有失。懂了吗?”。
王贵欣喜若狂,“嗖”的一下子就蹿过来、扣住折彦璋的脖子:“得令!”
这半天之内的轮番变故,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他觉得心脏简直难以承受了快······
——
“王统制,您要的肚包鸡、烤羊腿、玉冰烧酒······”
一个厨子端着盛满酒肉的大托盘走进大帐。
他突然发现大帐里竟然有这么多“大官”聚集,他一下傻了。
“这、这,程总管,这是王统制叫我置办的酒食。您千万别误会!”
“嘿嘿,王统制;您赶紧发落了这酒菜银子与我,我好回转去伙房为大军整治饮食。”
那厨子谄媚卑微的笑着,向王贵讨要酒食的购置银子。
其实王贵和厨子都没有违反军规。这是程洲在军中制定的政策:如果你吃不惯军中饭菜,可以个人出钱请伙房帮忙加餐。家中有亲戚来军中探望的,也可以出钱请伙房帮忙制作酒宴来招待。
除此之外,军官绝不准混淆公私账目、大吃大喝!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很受各方欢迎的办法;充分达到了在严肃军令和灵活变通上的平衡,非常体现程洲因地制宜的办事风格。
所以,王贵叫来的这些酒肉当然是要给钱的。
可在这种时候,王贵的手正扣住折彦璋的喉咙,不好松开去怀里掏钱。他只得怒斥厨子:“你且速回伙房,我些许时候便完了,明日岂会差迟于你?”
那厨子也不敢争辩,连连道歉,往条案上放下一托盘的酒肉,慌忙的就要退出大帐······
这时,门口呼喇喇又进来一拨人,把这厨子又硬“怼”了进来。
冲在最前面的牛皋,抬脚就踹厨子的后背:“什么鸟人、鬼鬼祟祟的却在大帐里蝇循?”
厨子立刻被他踹飞,‘咕噜噜’滚到大帐角落里,“哎呦、哎呦”的叫唤开了。
——
这时候,岳飞、牛皋、汤怀、张用、何癫,还加上折监军这边的‘风雨’、姜独秀几个幕僚,都陆续走进大帐。
宽敞的大帐里面顿时有点拥挤,加上盔甲碰撞、七嘴八舌的各种声响,气氛突变。
牛皋兴奋的就大喊起来:“我军大胜归——”
喊了一半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大帐里现在的局面,傻子看到也会觉得不对劲。
何癫是谁?才对大帐随便一个扫视,他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即刻大叫一声:“抄家伙——!”
“苍啷!”
“嗖!”
“叮叮当当!”
顿时响起一片兵器出鞘、招式展开的声音。
——
“别动手!”
程洲奋力喊了一嗓子,又转头对折彦直说道:“大舅哥,你看今日事,怎么了结?”
折彦直:······
他觉得很不妙了,因为整个时间拖的太长,久则生变!
折彦直看看两边阵营:彼此各有十来个人,分成两拨对峙。
自己这边的‘假’幕僚,个个都是康王重金聘请的绿林硬点子,加上秦桧推荐来的巴蜀枪王张宪——另外,程蛮痴的妻子还被我方控制。总体状况还是我方占优。
再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讨逆军里的各个将官,也未必都跟他程洲一条心。
折彦直胸有成竹,他气宇轩昂的叫道:“程洲,朝廷已经查实你纵容杨再兴杀害杜充的罪责。枢密院特地命我来讨逆军中暗访,趁机擒拿于你!”
“杨再兴,死罪难免!其他各将官职阶递升一级。”
“你程总管么,有我折彦直给你通融上下;最多你辞官回家暂避风头,日后朝廷还有重用你的时候。你立刻束手就擒吧,不要误了诸位属下的前程性命!”折彦直开始用言语分化瓦解程洲集团。
那知讨逆军这边众人听完,全都面露轻蔑之色,对折彦直的威逼利诱不屑一顾。
天生嘲讽脸的董先,又逮着了机会:对他“呲”了一口口水。
——
程洲没有理会折彦直的威胁,他只转头对王贵说道:“王贵,你让我很痛心啊!”
“我早先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共创大业的。”
“你和岳飞、牛皋、汤怀他们,原本都是好兄弟啊!我也把你当心腹,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委任你执掌健锐营。你现在的起点已经比很多人强了,日后踏踏实实的走下去,身居高位、富贵荣华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又何必一定要众叛亲离、走极端呢?你好好想想,如果康王并不兑现给你承诺怎么办?你还能命令他向你低头不成?”
“你太急功近利了。这样很危险!”
王贵现在的表情,有点羞愧;但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他又变得傲娇了;还是认为自己做的没错。
程洲仍然再作最后的努力:“王贵,你现在把手从我爱人的脖子上拿开,我给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折彦璋听着是羞的满脸通红:哎哟、我家官人怎么如此不知羞?‘我爱人’——这种话也是能在外人面前讲出来的么?真真的要人命咯,我以后怎么见人······
王贵听了这个最后通牒,他嘿嘿冷笑:“哼哼。程总管,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困兽犹斗,与己何益?你我走的路不同而已,你怎么就一定认为你是对的?何况,将来我们也未必不能共侍一主吧。”
“只要你肯投诚,我就放开折副将。”
程洲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头;他满脸不忍的说道:“你刚才对厨子有句话却说的不祥——‘我些许时间便完了’!”
“那么,你就真的完了。”
程洲话音才落,就听到“嗷——!”的一声惨厉呼叫······
只见此时的王贵:长大着嘴巴、疼的他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王贵无力的放开折彦璋,双手捂住腹部。
他的腹部,有一截锋利的刀尖破膛而出!
102 代号‘尧三’
大帐里安静的可怕,只有王贵疼痛难忍发出的“嗷、嗷”声······
折彦直这边人都蒙了,傻傻的两眼发直的看着这个突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贵挨的这一刀,角度是从肛*门往上疾刺,眼看就被对穿、刺破了肠胃;这种伤,在任何朝代都是难以医治的。
可他又没有伤及上半身的心肺器官,短时间内死不了,只得惨叫挣扎忍受折磨;和被腰斩的犯人类似。
这种痛苦,可能还要超过腰斩。
在场众人看着此时的惨烈场面,顿时都菊花一紧,打了一个冷颤!
折彦直大惊失色,倒是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喊:“张宪夺人!”
张宪立刻动了,扑向还被捆着的折彦璋。这边岳飞也立即上前,抢到折彦璋的椅子前封挡张宪······
岳飞使一柄普通的白蜡杆花枪,适合轻灵机变的招数。他左手一转枪尾,前面枪头就不停的颤动‘金鸡乱点头’、瞬间就‘叮叮叮’的连续击中张宪的斧枪。
张宪的斧枪是一件奇门兵器,非常沉重,平常只在仪仗队里见到。他一枪刺出,属于连劈带刺;如果对方力量不足,根本格挡不住。
而岳飞却用轻灵的花枪,采用‘连击’的方式、连续三次准确的击刺到斧枪的‘斧面’上,将张宪的威猛力道递减;当第三次击中的时候,斧枪已经被花枪压到指向地面。
张宪大吃一惊:自出道以来,还没有碰到有人能这么轻易的化解他的攻势。
岳飞、张宪两人双枪拼了一招,张宪只得后退。
牛皋抓住折彦璋躺的椅子、将她一起拖了过来。
张宪惊讶的看了看岳飞,转头对折彦直摇头叹息道:“折监军,宪有负重托;先机已失。”
——
这时,刺杀王贵的那人,终于从王贵身后站起。
他,当然就是那个卑微的废物厨子了。
“禀程总管,属下锄奸组‘尧三’。”
“我大营这边直到晌午的时候,才得到船队伙食船送回的消息;我来不及知会各处将官,只得孤身前来大帐见机行事。”代号‘尧三’的锄奸组员向程洲禀报。
尧三用来刺杀王贵的刀,是他被牛皋那一脚踹倒之后,连滚带爬的过程中捡起王贵的一把柳叶刀。这刀轻巧锋利,王贵一向用它来悄无声息的偷袭别人;这回,合当王贵正好应了那句“自作自受”!
像这种卑微的厨子,彼时这么多英雄豪杰在场,谁又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尧三就这样一直蜷缩在地上,把自己‘压’到尘埃里隐藏;默默的等待程洲的命令。
程洲深表赞叹:“尧三你作的很好啊,整个讨逆军都要感谢你挽救危局!”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你放心;我会给你从新安排一个好地方的。”
‘尧三’,是锄奸组长代明凯给他的代号,照数字排的;其实就是幺三。
代明凯的做法,都是按程洲要求的正规化管理执行的方法;毕竟他的集团将来是要上市的。哦、不是上市,是将来要上位的!
——
在场众人听见两人的对话,才知道程总管竟然隐秘的在讨逆军设置了一个‘锄奸组’。
这一名毫不起眼的厨子,原来在关键时刻可以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就这样轻易的袭杀了一名叛将······简直惊悚恐怖!
以前没有人知道“锄奸组”这种战略威慑武器,可能有的人还是会动点歪脑筋的。
在今天,有了王贵被‘锄奸’的鲜活例子······有些人的心里,就开始暗自引以为戒了,把‘小’心思赶紧收一收。
特别是张用。
张用紧张的用双手护住背后,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汇集成了小溪。
他此刻内心翻起滔天巨浪:还好我没有选择背叛程总管啊!
那王贵上午出发之前还找我说项,许我高官厚禄、劝我跟他一起投诚效忠康王;其实我当时也犹豫过,幸好,出于谨慎还是拒绝了。
我张用是不会背叛程总管的。今天看到你王贵的下场,就更加不会了!
——
“再兴、文隆,你们俩护住程总管、折副将;岳飞、牛皋支开左翼,张用、汤怀掩护右翼;我们先退出大帐!”
何癫做出战术安排、指挥众人行动起来。
折彦直看着程洲集团交替掩护、缓缓的退出大帐,他没有动作。
参赞‘风雨’急道:“折监军?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脱身而去?”
折彦直看着程洲离去的身影,一时无语。
如果说他先前对程洲只是有一点发憷,那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惧怕——程总管的智慧筹谋,真是深不可测啊!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然怎样?我们从京师带来的这些人,虽然身手都不错;可毕竟只有这么几个。我们只适合发动突袭。此时难道上去强攻么?”
“讨逆军可是有三万人,现在我们失去了王贵一部的兵力支持,你说我们还能强留程总管么?就算双方在大帐里拼死打斗一番,可一旦我们出了大帐,他们万人一拥而上我们能挡住吗?”
折彦直满脸忧郁,信心不足的说道:“让他们出去,我们先留在大帐等等里再说。王贵已死,他们多少也消了点气,对我们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我们两方也还没有到必须分个死活的地步。看看程总管的意思吧,我不信他敢把我们全杀了。”
张宪冷眼看着折彦直:“折监军,你们尊不义之人、领不义之令、行不义之事,合当今日进退失据!怪得谁来?”
折彦直今天脸皮算是锻炼出来了,也不理会他;毕竟康王拿张宪的亲人来威胁他为自己做事也确实下作。张宪的话却令折彦直手下其他假幕僚们很反感,一起对他怒目而视······
——
不多时,外面何癫却来喊话。
“折监军?你现在手里没了人质,难道想就一直在大帐里长住下去么?”
何癫嬉笑的喊道:“你在外面的其他属下我都找来了,包括军法监、司库、文书管事,五十三个人,无一走漏。我把他们送进大帐里跟你们团聚吧!”
折彦直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他本意是想跟程洲原先一样的战略,慢慢拖着、也来个“久则生变”!全指望着留在大帐外面的其他属下跑出去报信,看能不能搞出点什么花样——这下可倒好,被何癫一锅端了。
何癫的反应多快?
他一出大帐,就下命令把折彦直带来的其他幕僚立刻‘收集’起来。而且还来特地告诉了折彦直——你的人,“无一走漏”!
无疑是暗示折彦直:你的那点小心思,全被我何癫看破咯。
大帐里,折彦直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一筹莫展。
‘风雨’、姜独秀眼巴巴的去瞧大帐外面,只见一大群灰头土脸、衣衫凌乱的随军文官,乱哄哄的被军士们驱赶到大帐门外。眼看着就朝大帐门口要走进来了······
103 一个男人的眼泪
“等一下!”
“姜独秀,你堵住门口,不许他们进来!”
折彦直毕竟也是一时俊杰,这点谨慎还是有的;他立刻喝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何癫哪里能由得他话事?他见前进的队形受阻,就立刻喊道:“折监军要丢卒保车啦、他要牺牲你们,不肯放你们进去、是想把你们留着外面让我杀了解气!”
这五十来人听了,哪里还能分辨真假,吓得赶紧往前涌。
姜独秀和几名幕僚就有点顶不住了,折彦直气的翻白眼,大叫:“顶住顶住,不能放一个人进来!”
何癫哈哈大笑,马上来火上浇油:“哈哈哈哈,这些属下你都不要了是吧?那我就多谢折监军的美意了。五百弓箭手准备,给我射的公平一点啊,每人身上射中十箭即可!”
那五十来个文官顿时大急,一边对外面哀嚎“饶命”一边对大帐里面喊“救命”,使出吃奶的劲往前挤······
——
大帐里面折彦直带着十来个人全都上去顶门,各个挣的是气喘吁吁地。
他们最终还是顶不住外面想活命的五十人——“轰”的一声就把大帐内的十人推倒了,这五十人争先恐后的往里面“爬”进来。
没错,就是爬。
因为前面的人倒了一地,后面的人不管不顾、争抢着就踩着自己弟兄往人堆上攀登。他们只能像“鱼”一样从地下垫着的人肉堆上、连滚带爬的“游”进大帐······
姜参赞见此情形,气的七窍生烟,大喊着:“你们可都是京师名流啊,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折彦直也只得摇头叹息。
但折彦直又很想踢姜独秀一脚:你白痴吗?这时候还扯什么斯文?
现在人已经进来了,既成事实;折彦直也只好认了。
但是他觉得不能让这些人闲下来,人一旦闲下来就会乱想。必须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必须让他们觉得我有办法、我还能控制局面!
于是折彦直命令:“姜独秀、‘风雨’,你们俩马上把门帘放下!”
“全体都去搬桌椅来堵住门口,快!”
姜参赞、‘风雨’立刻行动起来,组织大家一起堵门。
终于,门结结实实的堵上了。
——
折彦直即刻下令:“姜独秀,你去一个个的辨认这些文官,看有没有对方掺和进来浑水摸鱼的。”
这大帐里白天是靠头顶上的天窗透光,倒也勉强看得清楚。
何癫在外面估计里面忙活的差不多了,他哪里会让折彦直称心如意?何癫又喊话了:“好,好啊!这个帐门却是堵的好,折监军不愧为将门世家出身的大才;端的是指挥若定、应对得当。”
“现在,你们就短时间内跑不出来咯;我们可以放心的射火箭烧大帐了,统统烧死、一了百了。哈哈哈!”
折彦直:······
他现在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哭无泪了:何——癫!你祖宗八辈可缺了大德啦······折彦直恼羞成怒:他好想杀人、好想把眼前的这些亲眼见证他被戏耍的属下全杀了!
太丢人啦!折彦直感觉没脸见人了都。
这样的各种被对方捏在手心里似的算计,简直对他是虐心虐肝啊!
——
大帐里顿时就炸营了!
“老天救命啊,他们要射火箭烧死我们!”
“折监军救命啊!折监军······”
“为什么要烧死我们、我什么也没干呐!都是折彦直自作主张、与我们这些小人物无关啊!”
“折彦直嫉贤妒能陷害程总管、他罪不容诛!我愿意替程总管您老人家上京告御状、告到折彦直身死族灭,您放了我吧!”
“是康王,都是康王啊······”
“对对对,是康王吩咐我们来讨逆军,叫我们监视程总管并见机除掉您老人家!我们也不敢违背······饶命啊!”
——
知道内情的姜独秀和‘风雨’,一起大喊大叫的把所有阴谋都交代了。
折彦直心说:这下倒好,所有的底你俩都给都漏个干净!
你们这一急之下,把大实话全都说了出来;程洲那边倒真省了事,严刑拷打的审问过程都免了。
折彦直终于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大喊:“把桌椅杂物搬开,我们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慌乱的众人听这么一喊,觉得也是个选择,有人带头就行!
于是众人又七手八脚的一拥而上,乱哄哄的去把刚堵的严实的桌椅杂物搬开······
废了好大的劲,总算清干净门帘前的杂物了。
折彦直咬牙切齿、双目赤红,他怒吼道:“都让开,我第一个冲、你们跟我来!”
他这下倒算是个有担当的血性汉子,比那些只会命令‘给我上’的领导可强了太多;所以这帮乱糟糟的幕僚开始鼓起勇气跟随在折彦直身边,有点同舟共济、誓死一战的意思了。
可折彦直的话音才落,何癫那粗嘎难听的公鸭嗓就又喊上了:“谁敢第一个出来,就让他一个人受这五百箭!”
折彦直撩开门帘的手就停住了。
他此时的表情,顿时变得痴傻木然了;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简直比哭还难看······
“那是谁啊?好像要出来啦!弓弩手准备好、瞄准那个推门帘的;来啊、出来啊!我们一番齐射五百箭,保证把你射的细细碎碎、拼不成全尸!”何癫慢条斯理的说。
“来吧,让我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大英雄;里面那个伸出来一条腿的是哪位豪杰?”
到这时候,不仅折彦直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他属下也都不言语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大帐里静的,一只苍蝇飞过的‘嗡嗡’声都那么刺耳。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折彦直当然不是真的想死,但他刚才确实也是想冲出去拼死一战;形势使然,这并不矛盾。
折彦直喉咙里“嚯嚯”有声,已然是快憋的爆*炸了······
——
终于,折彦直突然放下门帘,转身说道:“众位,我看明白了;大家都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
“他们要是真的敢杀我们,哪里会跟我们这么多废话?早就可以放火箭点燃大帐了,根本不需要等着我们清开大门。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折彦直说完,脸上嘻嘻笑着,非常淡定。
众人一听,一时恍然大悟,也觉得有道理。
纷纷议论起来:“折监军说的对啊!······”
“不会杀我们的,他们想必只是跟我们开个玩笑!”
“嗯嗯,肯定的。”
“唉!这个玩笑却是有些过分。不过,这次我大度一点,就不和他们计较了;哈哈。”
乐观的气氛开始弥漫大帐。
只是这些人却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的折监军悄悄的避开人群,默默的径直走到一边阴暗的角落坐下;他眼角的泪花,终于止不住的流下了来······
——
何癫又来折磨他们了:“折监军,我给你们活命的条件是;只要把那个张宪杀掉就行。毕竟你是折副将的堂兄、是程总管的大舅哥;你可以没人性做出禽兽之举,我们却不愿意杀害自己的亲人!”
听了何癫提出的条件,这里折彦直还没做出反应,他身后的属下就开始怂恿起来:“好啊好啊,折监军;我们把张宪这个外人杀掉吧!”
“对啊,他反正跟我们不是一条心,还屡次顶撞与你呢!”
“就是就是,他一直对我们劫持他的母亲和妹妹、要挟他的事怀恨在心,已经结下大仇,不如杀了他、免得将来······”
这帮人群情汹涌的要杀张宪,张宪本人倒是无动于衷。他横持“斧枪”,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够了,都闭嘴!”
折彦直突然狠狠的沉声喝止:“谁敢再提杀张宪,我就先杀了他!你们也太蠢了吧?对方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就等我们自己打起来,对方好坐收渔利!”
“何况,以你们的本事也杀不了他。”
——
外面何癫听着大帐里面还没有动静,又蛊惑起来:“嗯,你们不杀张宪也行,你们就随便杀掉两个人扔出来。我去劝劝程总管,差不多也可以交差了。”
“赶紧丢两个人头出来,这已经是我网开一面了。要不然,我可真的射火箭烧大帐了啊!”
折彦直见属下听了这话开始彼此对望,有点在挑人选的意思;他赶紧站起来想提醒这次还是离间计——人群里面突然有人抢先大喊:“折监军要站起来杀人交差啦!”
紧接着“嗷!王八蛋——是谁捅我一刀?”人群大乱,有人被暗算了。
混乱之间,“嗖”的就有一只袖箭射向折彦直。
折彦直大怒,这个人肯定是何癫指挥潜进来的。
他挥刀磕飞来箭,马上喊张宪:“快杀了他!”
张宪身形高大、视野开阔,已经注意到扬手射袖箭的人。他挥动斧枪就上前追击,那人披头散发的遮住半边脸,大喊着:“张宪要来杀我们交差,不如我们合力杀了张宪!”
那人转身就往人群里躲。
张宪的斧枪没有劈到他,就险些斩下一个幕僚的耳朵。可张宪是谁?他轻轻一转枪柄,竟然能控制住这么沉重的兵器,斧刃从那个幕僚的头皮上惊险掠过。
那人用小巧的怀弓回射了一箭,张宪一翻斧面挡下。
那内鬼知道败露,又“嗖嗖嗖”连射了三箭;紧接一个后滚翻,逃出大帐门外······
折彦直手忙脚乱的挡下两箭,气的直哆嗦。
张宪竟然迅疾的伸手抓住一支小箭,拿到眼前看了,说道:“是斥候营的汤怀。”
——
何癫见汤怀从里面撤了回来,说声“辛苦了!”就安排他去歇息。
何癫转头对着大帐哈哈大笑:“哈哈哈,折监军;现在你的心情是不是好多了?有没有一种欲仙欲死、美滋滋的感觉?”
“嘿嘿,敢到我讨逆军来谋害程总管;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火箭点火——!准备······”
这时候,大帐门帘突然撩开,折彦直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他将刀丢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何癫、何参军!你别再戏弄我们了,我服啦——啊呜呜呜呜······”
折彦直‘咚’一下子就瘫跪在地上,终于解脱的大哭了起来。
104 重新启程
樊凡来自东京的密信:
金童知会,
一、大朝会上,朝廷决定马上履行宋、金盟约,发兵夹击辽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以枢密使童贯为主帅,西军宿将种师道为副帅。除童贯亲自组建的胜捷军外,还汇集了西军??延路刘延庆部、秦凤路杨沂中部、以及熙河路一部共十五万兵卒。
二、纵横司发动民间艺人传唱《总管荡寇志》。现在‘程总管’的威名在京师左近深入人心。士子皆曰:小程经略相公乃国之中原柱石矣!
——
程洲看了樊凡的简报,心情沉重:北宋最大的作死事件,终于还是按时发生了。
赵宋朝廷把全国最有战斗力的西军、来回拉扯,像是诚心要累死他们似的。
西军前面才跟西夏打了几场硬仗,正要乘胜一举灭掉夏国;朝廷却命令他们万里迢迢的转到江南去平方腊。才平完了方腊、刚回到陕西,又命令西军转道北上去打辽国······
西军就在高层毫无长远规划的瞎指挥下,被一步步拖瘦、拖垮了。大宋西军因为连续三年高强度的作战、行军,体力早已被消耗殆尽,最终在与辽国的战斗中,疲惫不堪的西军丧师惨败。
大批有经验的老卒陷在乱军之中,被辽国的精锐燕军围杀殆尽······这也直接导致后来女贞入侵的时候,整个大宋北方无力抵抗。
——
驼炳来自西北的密报;
金童知会,
一、夏国新王李安在早先遣八名公主和亲于西域黑汗国之后,黑汗国发兵八万。经过一个半月的跋涉,这批庞大的骑兵已经抵达夏国境内。据悉,李安邀得黑汗骑兵并非针对大宋,而是要去援救辽国。
二、据传,李安正在挑选第二批八名公主,预计将遣往西域黄头回鹘,我判断他是想循向‘黑汗’国搬兵故事,想再从黄头回鹘求来几万精兵。据悉,和亲与结盟的条款会同时缔结,并涉及国土交换事宜。
——
程洲看到这份简报,不由得大伤脑筋。
这个李安,你特么的也太没有节操了吧:你虽然是现代灵魂穿越过来的,可能是和这些血缘上的姐妹并没有共同语言;但你也不能这样把她们丢出去当作商品交易吧?还送一拨就八个起跳!像你这种大批发式的和亲,也不怕造成夏国男女比例失衡?
哦,李安不怕的。他巴不得夏国男多女少······
他下血本调这么多兵来,不仅送女人、还要送领土——这是要孤注一掷了啊!
估计借这么多兵来,先是在雁门关一带威慑大宋,想阻止大宋夹击辽国;如果不行,也可能直接参战援救辽国。
西夏已经缺粮很久,李安还要供这些外援军队吃喝;他这不打算过了么?
李安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他为了他的爱人萧干,要承担国内各方反对的巨大压力;几乎是不管不顾,夏国的命运他已经不考虑了。
这种疯狂的家伙才是最可怕的,做事全凭自己喜好,毫无理性可言。
下一步,最主要就得先灭他。
——
万燕妡来自沂蒙山的密报:
金童知会,
一、胶州湾水师经时日久,编练有成。徐鳞按照您的指示,早前安排船队远出操练。至一大岛,约有一郡辖地大小,岛上物产丰饶。船队带回岛上多名女子,仍着大唐衣冠、用大唐年号。此岛或许就是金童你所指的“济州岛”。
二、徐头领安排卢俊义领兵北上登莱,收编数股山贼,“忠义军”战兵已达四万,实控沂蒙、琅琊、胶州九县之地。
——
哈哈,还说啥‘带回’啊,是抢回多名女子才对吧!
徐鳞的发展,引起了程洲的警惕。
让徐鳞独自发展的时间不短了,他执掌的忠义军规模越来越大了。沂蒙山资源有限,派去杨志和呼延灼之后、卢俊义也前往投靠。忠义军为了不发生内部纷争,向北扩张生存空间已是必然了。
目前尚未失控。
以前是徐鳞一人独大,现在杨志、呼延灼、卢俊义三人加入,可以和徐鳞形成彼此牵制;这几个人的本事差不太多,却也不是自私狠毒的人物,只要我随时掌握里面的情报加以调控,还不至于内乱。
只是,万燕妡称徐鳞为徐头领······是我太敏感了、还是万燕妡与他日久生情喜欢上徐鳞?
如果是这样,那就比较麻烦了。只要万燕妡把我建立的纵横司、信鸽社这些操作模式都拿来辅佐徐鳞,那情况可真有失控的可能性了;不得不防啊!
几桩事情凑在一起,程洲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当皇帝”是天下最辛苦的差事:我需要操盘的势力才多大一点儿?这都已经感觉操心的事太多、顾不过来了,很艰难啊!
程洲心里烦躁的很。
那要是在古代去管理那么大一个帝国,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啊!
所以,出“明君”完全是撞大运,出昏君才是常规操作。
——
“程总管?你一个人在啊。”
何癫走进大帐:“你腰伤还未复原,怎可太过操劳?”
程洲点头致意:“你的好意我懂,谢谢啦!只是这天下正当纷乱、可谓一日数变;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呐,哪里能歇得住!”
何癫嘿嘿奸笑:“嘿嘿,那我讲几个好消息让你开心一下?”
“一个就是,我让折监军以血书盟誓忠于程总管——”
“停停停!”程洲赶紧打断:“何癫,你这样作法,不太合适吧?”
“哦,总管你说血书也未必束缚得住这折彦直?不怕的,我还有阴招!”何癫信心满满。
程洲无语:我特么是你那意思吗?
我只是觉得搞这种‘个人效忠’有点不尊重人格······算了,你爱咋弄咋弄。
——
“他折彦直敢不听我的?我就给他报个‘战死白马湖’中!”
“程总管您看看,我军将领王贵不也‘战’死了不是吗?这正说明白马湖的这一战、是多么的惨烈!王贵这种一营统制都能当场战死,那忠君爱国的折监军自然也要以身报效咯!靠着他的死战不退,我军方才得以大胜水匪王庆······”
“经过我一番整治,折彦直早就被我收拾的欲仙欲死。他一步服软,步步服软!何况,他也不想‘被战死’;只好按照我说的写了。我也不怕他违背誓言,那折彦直写完后,我当场叫他那些部下都进来观看。哈哈,把他气了个半死!”
“而且,他这次没有完成康王赵构交代的事情,他对康王恐怕也是难以交代。”
“我又指使最早反水的姜参赞带头说赵构的坏话,其他的属下在被射成‘火箭刺猬’的威逼之下,都争先恐后的揭露赵构干过的丑事,甚至将他的生理缺陷都说出来几处······我叫人都写了下来,让他们每个人签字画押、按上手印。”
“再叫他们都把家人住址都写下来,我派人去把他们家人都接来讨逆军中‘奉养’。事先声明——有谁说没有家人的,立即处死;有谁故意写错住址的,立即处死!”
程洲哈哈一乐:“这些人都是读过书的,有几个还是科举出身;我军中倒也缺些能写会算的。前段时间,他们把军法、参谋、后勤整理的井井有条;这回留下来就别想走啦!哈哈······挺好挺好。”
何癫又问:“那王贵的尸体怎么办?本来他硬是挺了三个时辰还没死,太凄惨了!王贵一直央求众人给他一个痛快了结,可众人都怕粘上晦气。最后还是那个张宪看不过眼,一斧枪斩死了王贵、解脱与他。”
“这张宪小子,倒是个有担当的。”
——
对于王贵的死,程洲并不感到愉快。
“他死都死了,尸体是无罪的;把王贵好生安葬了吧。”
“再给王贵刻个漂亮点儿的墓碑,请石匠的钱从我的俸禄里出。该给他家里的抚恤还是照给,就说王贵是与水匪作战的时候英勇战死的。你还要命令下面的众军士——那些不好听的话,不许传到他的家乡;别让王贵的小孩将来抬不起头做人。”
何癫见他考虑的这么周全,也不禁为之感佩:“程总管······以前,我何癫一直鄙视你的妇人之仁。可如今,如果我只能选一个人做敌人,我希望是你;如果我只能选一个人来辅佐,也只能是你!”
何癫这次算是把话挑明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跟着你干到底!
程洲很高兴:“何癫,我,你······哈哈,没事。”
尊重敌人,对自己绝对没有坏处。何况是敌人的尸体?
死都死了,不如故作大方、让大家都看到我的仁义!古人还是很讲究“德”治的,占据道德高地、以“大义”服人,往往能收到奇效。
程洲又想到一件事:“那个张宪,我们要把他留下。何癫,你在赵构派来的那批人中间仔细周旋一下,作个计划,想办法把张宪的母亲和妹妹救出来。”
“嗯,你出去之后;布置人手散开阵势、隔离大帐,暂时不要让人靠近。”程洲提醒何癫。
——
“见过程总管。”
锄奸组组长代明凯悄悄的来汇报工作。
程洲见到他很亲热:“明凯你作的很好啊!你归置的部下真是不错,比如那个‘尧三’;他遇变不惊、说话有条理,处事有章法;是个很有前途的人才。”
“只是这次,他在此地已经暴露;我想安排尧三去沂蒙山忠义军里,在那边建立锄奸组。他与你互相呼应,还能互相监督。”
“以后,尧三在‘忠义军’那边暴露的属下,也可以安排到你这边庇护。我希望每个部下都能有退路、都能被悉心照顾、安顿好,这样我才能安心睡觉啊!”
代明凯很感动,他举起肥厚的胖手叉手一礼:“程总管仁义!明凯与众儿郎都愿誓死相随!”
“明凯,听说这次俘虏的人里,有个康王的属下名叫代裕鸿的,实属大才;他是你的族弟?”程洲问道。
“是的,我还偷偷溜去看望了他,请总管治罪!”代明凯弯腰一礼,老老实实的回答。
“哈哈,你何罪之有?漂泊在外多年,难得碰到失散多年的兄弟,看顾一下正是必然。我这里,却是爱惜有情有义的俊杰!”程洲扶起他。(本来程洲已经发誓再也不去扶人的,实在是扶怕了)
“你看,那代裕鸿心思如何?”
“我已劝服代裕鸿投诚程总管门下。”代明凯高兴的禀报。
“哈哈,太好了!正是用他之时;明凯,你叫代裕鸿去见何参军。”
——
晚上,主帅家属营。
“你看看孟姐姐的来信,她又快生了;我也要生孩子!”折彦璋幽怨的看着程洲。
程洲顿时头大:你没看到我现在的腰伤吗?
其实腰伤还是小事,主要是折彦璋平时跟男人一样狠练武艺,她的身体肌肉横生、严重缺少脂肪。
她在那几个猛将堆里,身形也不显得特别突出;可要她要是和女人们站一起,就很明显是魔鬼筋肉人的感觉了。折彦璋的身体,跟后世打了激素的女子健美运动员似的;女人这种低体脂状态,是很难怀孕的。
可是程洲也没法跟她解释清楚这个科学概念。
“彦璋啊,生孩子的事,不急不急。哈哈,你还年轻,会有的会有的······”
“这次咱们把王庆也剿灭了,我计划离开军营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们回去专注的造人!”
折彦璋“啊!”的一声娇嗔,羞的扑到程洲怀里揪他的痒痒肉。
程洲大乐,他亲一下折彦璋的额头,温柔的说道:“彦璋,等这边事情一了;我们去西域天山瑶池度个长假如何?”
105 折服
“折监军来了?请坐请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程洲对折彦直很客气。
程洲今天约折彦直来聊聊,是想把他彻底拉过来。
程洲觉得何癫搞得那些阴招,都是“小道”。虽然也能暂时控制对方让他不得不归顺,但那种方式实在是令对方反感、心底难免有腻烦,不会发自内心的帮你把事办好。
今天,程洲要深入的和折彦直谈一下。如果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他觉得还不如放折彦直离开算逑:心不在这里,强留又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的折彦直,精神状态很不好。
他脸色木然,像行尸走肉一样往椅子上一坐,沉默。
程洲看他这造型:头发应该没有梳理,乱糟糟的蓬乱着;原来引以为傲的几缕美髯胡子,也是油腻腻、脏兮兮的;身上散发的刺鼻气味儿,那是相当的······颓废、绝对颓废摇滚艺术范儿!
这还是那个刚来讨逆军时意气风发的古典大帅哥吗?
他这样子,属于有点自暴自弃了:你这个何癫呐,你可别把他给折腾出精神病咯。
——
“折彦直?!”
程洲突然直呼其名。
精神恍惚的折监军,很少听别人直呼他的名字,一下子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嗯······嗯?程总管,你唤我来,有何见教?”
“你这两天休息的可好?唉!算了,客套话咱们就不继续了。”
“折彦直,你身为将门世家子弟;从小打熬气力习得一身好武艺,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对手中,给我压力最大的。其实,从你最开始举起凤嘴刀的一瞬间,你的强悍气场让我窒息,我以为死定了呢,哈哈!”
“我非常肯定,仅就个人武学来说,你折彦直必居当世前三之列。”
折彦直听到这时,心里舒服多了。他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不再像一蓬枯萎的歪脖树。
“可是,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败的这么惨么?”
程洲说到这,折彦直来精神了,他赶紧竖起耳朵听。
“因为,你丢弃了立身之本、丢弃了灵魂!”
“你的内核是一名渴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坦荡男儿,可惜你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却跟那些表面满嘴仁义道德、背地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腐朽儒生们一起厮混了八年!”
“你跟着他们学会了所有的风花雪月、声色犬马、谄媚迎奉、**下流!你的武艺虽然没有丢下,但是你的人格堕落了、你的尊严丧失了、你的初心不再了!”
——
折彦直听得浑身颤抖、双拳紧握。
被程洲这样戳他的脊梁骨,他又怒又恨;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不肯定。但是我知道你的梦想,肯定不在康王那边。你向他投诚只是出于利益考量,你为他做事并不快乐。因为,你只能是他驱策的一条狗;你完全没有自尊。”
“我不信你一个刻苦的把武艺练到巅峰、习文考上进士、折家几万族人引以为傲的豪杰——竟然只甘心做个下贱的打手!赵构安排你作的事,跟打手有区别吗?”
“他为了一己之私,让你来谋害自己的妹夫、谋杀国家大员。照此下去,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跟着赵构,无论多么龌龊、低贱的事他赵构都命令你去做——他有尊重你吗?你有尊重你自己吗?”
折彦直气的浑身跟打摆子似的抖着:他现在的坐姿,倒是不像歪脖树了,像一头受伤被缚的凶兽!
“赵构不顾长幼有序的伦理、不顾国家大义,召集绿林盗匪、强行争储夺嫡!”
“亏你们还是读圣贤书、考科举的人呢,‘立长不立幼’是儒家最坚持的忠君传统,你们会不知道?!赵构这种自私的家伙,非要挑起内斗;于国家社稷何益、于黎民百姓何益?”
“我不信你不知道赵构在京城‘残虐幼女、断袖分桃’的事,我看你也没有‘龙阳之癖’;那你如果不愿意献身陪床,可是进不了赵构的核心圈子的了。你想清楚吧,跟着这种人,你真的有前途吗?”
“值得你去屈尊辅佐的人,非得是这种垃圾货色吗?”
——
“你来到我们讨逆军,想必也看到我是如何为咱们武人争取到的尊严。”
“这里与大宋其他的军队都不一样,文武平等、互不歧视;这正是多少将门世家期盼百年的梦想!你想想——以前如果武人有尊严,你父亲会放着好好的家族传承不要,却非要逼你考科举混在文官堆里?”
“那些自认天下正统的腐儒,对你们折家所谓的狄夷血统何其鄙视,他们怎会真心接纳于你?你的名望功勋,比得了狄青、种师道?他们尚且被打压排挤,你何德何能去幻想得到他们的喜爱?”
“你来到讨逆军,其实也是天意;你回到了你本来就应该待的地方!”
程洲一把抓住折彦直的肩膀,使劲的摇晃他,增加煽动性:“来吧,跟我们一起做些大事。折家上一代还有折可适那样的大英雄,这一代只能指望你了。来,给我们看看回归武人队伍建功立业的大英雄折彦直、看看必定被将来世代传颂的折彦直、看看真正的你——!”
程洲目光炯炯的盯着折彦直。
这一番精心准备了的蛊惑语句,耗死了程洲太多脑细胞;把他自己都感动的不行不行的。身体虚弱的他,呼哧呼哧的喘着赶紧补充空气。
程洲偷偷观察折彦直的表情,他也是一副心潮澎湃、此起彼伏的样子;脸上有种醍醐灌顶的恍然,相当受教育······
看来,这次洗脑很成功啊、哈哈!
——
哪知,折彦直从座位上突然站起、往后腿了一大步,与程洲拉开了距离。
程洲这下傻眼了:妈蛋,功亏一篑?
“我折彦直,今年三十一岁了。我只在远行的时候跪别过父母、祭祀的时候跪过祖宗灵位;可家父自小就教导我——‘如有人以诤言纠错、令尔得归大道者,彼人可为师称父!”
折彦直说完这番话,“咵嚓”的就跪倒在地,“噹!”的就给程洲磕了一个响头!
程洲:······
哎呦我去!大舅哥你这玩的啥呀?
你刚才你那突然站起来退一步,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没忽悠倒你,你要跟我翻脸呢······却原来是为了拉开空间方便下跪啊!啧啧啧,牛逼!
你们折家不愧为传承了六百年的世家,好家教!
古人真特么耿直!
“折监军!大舅哥诶······起身起身,快快起身;折煞我也!”
程洲赶紧去扶起折彦直,对他正色说道:“折监军,现在就有一件要紧事要拜托你帮助。”
“你也看到了,那张宪是个少年豪杰;赵构却绑架他的家人来威胁他服从,可见赵构何其恶劣!待会儿我叫何参军去找你参详一些内情,想办法营救张宪的家人。”
“折监军,你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哦,哈哈;我懂了。这个何癫呐,他只是以前被迫害的太凄惨了,性子确实有点古怪。不过你跟他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他并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