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杨志与呼延灼
程洲自认为在大宋只作出了一点微小贡献，却获得了如此多的荣誉，身居高位，他内心是很惭愧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人的进步，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不能忽略历史进程的作用。在身患绝症的重大利好······哦，不对！(到了宋代还不忘炒股)是重大挫折下，竟然否极泰来；我被“太昊”,也就是儒教传说中的‘昊天上帝’选中，成为历史游戏里面的“骰子”。我们四个骰子，被丢在大宋，推动历史巨轮向另外一个方向滚动······
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位，程洲如果想出去玩命，他的部下不答应、老婆不答应、军规也不答应！
其实古代军法军规已经比较完善了，明确规定了主帅不能以身犯险，不能把几万大军丢在身后玩“个人英雄主义”。这样的军规，是对大局负责，古代一名主帅的突然死亡，会直接导致战败（檀渊之盟就是因为辽国主帅萧鞑凛跑到阵前勘察，被宋军狙杀，大宋才偶然获胜躲过一劫，武田信玄没有吸取教训又翻版了一次）几万人的生命终结，甚至将一个大国葬送。
现在程洲刚有了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回去看一眼呢。他自然是应该从善如流，有活儿都派给属下干。
经过一番辗转曲折的奋斗历程，讨逆军现在有杨再兴、董先、岳飞、汤怀、牛皋、王贵、张用这些部将，扩充到三万兵卒。还有折彦璋辅助，何癫参赞军机······需要程洲亲自去做的事，实在不多。
这次派岳飞带领两千斥候营骑卒前出侦察，杨再兴带五千亲卫骑兵在后跟进，其实是程洲想考验、捶打岳飞的统兵能力。岳飞是那种天生就应该混军旅的人，越挫越勇、遇强越强！每经历一次战役都会迅速吸收经验、总结教训，成长速度惊人。
岳飞将来是必然要当主帅的人而杨再兴虽然勇猛，却只能在特别的时机当一锤定音的大锤使用；程洲不敢放他作主将独自领兵作战。
杨再兴明显的有种自毁倾向，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出身于将门世家（杨业后人），这个光环给他没有助益，只有痛苦。这点跟高宠的经历很相似，杨再兴因为支系偏远，从小没有得到家族资源的培养，成了文盲，还受到宗族内部倾轧的欺辱和迫害。
杨再兴自小生活困苦，尊严受挫······这让他投入一切精力来苦练武艺，却也在心底种下病根。杨再兴在原历史上就脱离家族出来独自发展，还先后加入两只反贼队伍，大大违背了杨家忠君爱国的传统。直到后来被岳飞感召投诚，最后陷入金兵重围身亡······
杨再兴心理上肯定有问题，程洲把他收拢在身边带领亲卫营，就是怕他和高宠的“英年早逝”的历史重演。
让岳飞打头阵，是精心安排的。岳飞毕竟资历太浅，程洲刻意想让他抢点功劳。
这次作战，程洲没有作任何战法布置，随岳飞自由发挥。
你就该成为你本来能成为的那个人——就看你能不能早日觉醒天赋技能了！
——
徐州城西北，梁山贼龟山辎重后营。
整个后营里，已是一片狼藉，到处凌乱不堪，还有几处明火正在燃烧。
梁山贼匪们三三两两的救扶伤员、追赶逃散马匹牲畜······
辎重后营护军头领呼延灼看着眼前的种种惨状，也是垂头丧气。
他看到青面兽杨志匆匆赶来，忍不住大吐苦水：“杨家兄弟，怎的才来？朝廷那什么讨逆军突然来袭，你专管哨探之事，无甚警示便罢；你却放那数千官军骑兵来踏烂我辎重大营——来来来，你却来计较十万弟兄们吃喝？”说完怒气冲冲的下马，也不理会杨志，自顾去帮忙灭火。
杨志也是冤枉：他和呼延灼一样，在梁山贼中无帮无派；两人原本俱是耿直的禁军军汉，只因犯了上官忌讳才被迫流亡绿林。虽然都有一身本事，但平时放不下脸面、不善交际，加入到这梁山社团之后依然混的不如意。
呼延灼被分派的工作，是护卫辎重后营。可管理辎重财货粮草的却是宋江的弟弟宋清。辎重后营的安全有任何闪失，呼延灼这护卫要担责；辎重后营的任何油水却与他无关，都是宋江宋清兄弟俩的。
杨志负责外围的巡查探哨统御，他这也是最吃力不讨好的职责。
二人本来同病相怜，亦都是原宋军官兵出身，平时关系很不错；只是今日适逢突变，难免会分责争执。
杨志青皮胎记脸一红（这个生理缺陷倒是好掩护，羞愧的时候不会太明显），跟上去讪讪的询问：“官军何时如此迅猛？才闻厮杀声起，我在那里挂甲备马，不过才片刻功夫，你这里竟被官军穿透而过？”
这回轮到正在忙活的呼延灼脸红了：“嗯······那官军实数约有两千，俱是盔甲齐备的精骑。为首小将乃是相州岳飞，我在河北游历时曾与他一起投入铁臂膀周同门下学艺，未曾想却在此地遭遇。我突遇故人，不由得一时恍惚；未及抵挡，他已呼啸而过······唉！”
最后这一声叹息，透出几分伤感、凄凉······想起以前和岳飞同门学艺的快乐时光，两人如今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真个是天意难测啊！
杨志也是无奈，将手中家传长枪‘定雁门’交给随从，踢蹬下马，走近与呼延灼贴着耳朵小声交流：“近日我梁山军因战事糜烂，那三头领徐鳞又葬送了水泊老巢基业，可谓诸事不顺。宋江的脾气愈加暴戾难测，动辄就刑罚众人······”
“你我负此罪责，黑押司他，会否杀鸡儆猴？”说到此处，杨志对大头领宋江已表现出明显的不敬。
呼延灼略一沉吟，脑子里面琢磨了前后利弊，片刻已有决断：“想我那师弟岳飞原本亦是流寇，曾投身于河北巨寇田虎麾下厮混。今日他如此年少，便做得朝廷指挥使，我却差他许多？久闻这京东路程总管用人，不问出身、只重本事！杨兄你看······”
杨志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即刻回应呼延灼表白自己的心迹：“梁山迟早容不下你我，空耗光阴岂非蠹虫？事已至此，不如将这辎重后营投献与官军；就此谋个出身。”
“那程总管平定青塘，为国开疆拓土；中原第一勇士威名远扬！入他麾下却不辱没我等名头。机会千载难逢——你立刻收拢心腹护住辎重财货吧，我去运河水寨追那岳飞！”
二人计议拟定，即时分头去做。
——
梁山贼运河水寨。
这里此时已是火光冲天，烟尘飘浮数里······难怪青面兽杨志一看方位，就知道往这边来找岳飞。
岳飞带领的斥候营总共才两千人，他还敢分兵一千，命令张用牛皋带领作为疑兵，去宋江中军挑衅迷惑梁山贼主力。岳飞自己领一千人马疾奔左翼龟山辎重后营，将运粮骡马驱散、四处纵火。果然引得杨志率领的梁山唯一的一支骑兵来救。
岳飞本来就没想过留下来在此抢掠财货，待杨志赶来，他早就带领斥候营转向水寨而去了。
“大事不好！快唤二头领卢俊义——”
见到官军来势汹汹，主持水寨的头领李俊大急，即时命令喽啰去喊援兵。
他看到辎重后营方向起火，马上猜到敌人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把守的水寨。这李俊也算是梁山上为数不多的智将了，因为水寨事关梁山社团的退路，官军里面如果有聪明人，那作战行动一定就是如此。
卢俊义也是个有担当的人物，自告奋勇的每天带兵来水寨巡视。
说起卢俊义，他在河北大名府号称枪棒无敌，堪称河北俊杰！
岳飞率领斥候营偷袭梁山辎重后营的时候，可谓是轻轻松松；可等到他们来进攻最重要的目标水寨，马上就崩到牙齿了。
77 师兄出马
岳飞迅速做出决断，再次分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指挥王贵、汤怀带领五百人，打散队形对梁山水寨的船舶射火箭；自己则带领另外五百人往运河上游封堵梁山贼的去路。
这就看出岳飞的帅才天赋了，他深刻领会程洲和参赞何癫制定的作战意图，及时的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做出战场布置。岳飞就不会像杨再兴那样，一接敌应战，只会一根筋的往前冲。
岳飞领兵迅速抵达徐州城外的运河北闸口。
他大喊一声：“火箭准备！”自己也准备好火箭，伸到边上的亲兵手中火把上点燃，瞄准最前面的一艘梁山快船就射——“嗖”、“叮”······几乎连接着的两声，战况突变！
岳飞射出的火箭，被快速赶来的卢俊义一枪挑飞，掉落水中。
岳飞、卢俊义两人都是是武术奇才，也都曾经先后拜河北周同(《说岳全传》等演义小说非要改为“周侗”)为师，学习功夫骑射。
岳飞天赋奇高，属于带艺投师；才学了个把月，就能学得精髓，左右开弓。之后又拜陈广为师，学习刀枪之法，“时称一县无敌”。岳飞生有神力，能挽弓三百宋斤，强弩八石——“时相州府，人皆奇之”。
而卢俊义年级比岳飞大十五岁，拜周同为师比岳飞也要早很多，两人并没有会过面。
——
岳飞见一名气宇轩昂的贼将突然出现，将他去势迅疾的火箭轻松挑飞，也是吃惊不小。
斥候营的兵卒们感受到敌将的强大气场压迫，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觉得更惊奇的是，那敌将竟然稳稳当当的在狭窄的漕船上骑马踱步。
眼见得那卢俊义，身形舒展、美髯飘扬，丰神俊朗的气质大叔一枚；感觉他似乎全身挂着“高富帅”的标签，完全不符合一般人印象中的土匪形象。
岳飞不由得兴奋起来：总算碰到一个高手，此人可堪一战！
他本意是烧沉几艘敌船，阻塞运河，断了梁山贼北上的念想，只能往江南转移。可卢俊义不答应。卢俊义并不是一定要北上重返梁山，而是——他不喜欢别人只给他一种选择。
岳飞还没动，卢俊义磕踢马腹，那马儿舒展的一弹四蹄，轻盈的落在河堤上。斥候营里顿时喝彩声四起：他们大部分是来自河北的马贼，绝对是识货的人，都自认为做不到像卢俊义那样轻松的在船上把坐骑操控自如。
卢俊义在马上端坐，微微一笑。岳飞倒没有被属下给敌人喝彩的行为激怒，他的特质就是老成持重。
岳飞刚想讨个彩头，张嘴就要祭出国家大义斥责对方为虎作伥、以身事贼······哪知卢俊义却不按套路出牌，策马就是一个疾冲，完全没有废话，“开打”！
岳飞嘴巴还没闭上，卢俊义已经一枪刺到面前。岳飞却也没有按照一般套路用自己的长枪格挡，他左手迅速放开枪尾，抽出腰间的铁锏就猛砸对方的枪杆！
只这一招，就看出岳飞年纪不大，战术却很老辣。对方主动出击，已经占据先手，你再平常的用枪去格对方长枪，对方借你格挡之力，肯定将长枪拉回反弹，再抽击你的腰腹。
你双手因为刚刚往上格挡敌方的长枪，必然是举的高高的，腰腹间一片大空档，你接下来就很被动了。你会一直失去先手，一直被迫防守······
岳飞的应对却是松开持枪尾的后手，不用长枪反击，选择用铁锏猛烈的砸劈对方的枪杆。对方一定不愿意自己的趁手兵器被砸坏或损失哪怕一点点，只得将长枪外摆、回撤，避开这一铁锏。果然，卢俊义只得收手，两马错身而过。
突然，在大家都以为这一回合完结，等下一回合开始的时候——卢俊义在两马错身的一瞬间，左手放开枪尾，抽出一把铁鞭就狠狠砸向岳飞后脑！
“小心！”斥候营众人一起惊呼——“噹”！那时岳飞已经挂好了铁锏，他持枪反撩，堪堪挑歪卢俊义这一铁鞭，破开了他的绝命杀招。
有句老话叫做“夹枪带棒”，其实是指使长兵器的人，因为有时候不得不近战，或者担心长枪被对方抓住、夹住；所以都会准备一根铁鞭、铁锏这种短兵器来应急。
古代使用铁锏作为备用兵器的武将是很多的，难怪演义小说总会出现这种战斗场面。
卢俊义一击不中，策马继续前冲；已经从岳飞身后冲入斥候营队伍中。他单手持长枪竟然不太费力，一顿抽打，击落数人。这还算好的，还有活命的机会；卢俊义左手的铁鞭却是要命，连续击破两名斥候头盔，眼见得就脑浆迸裂！
卢俊义顷刻穿透五百人的长列。他拨马回身，慢慢加速，看准斥候营一时慌乱间、刚回身整队的凌乱时机；卢俊义突然加速，再次突入阵中，大吼一声、如雷霆贯耳！斥候营众人见他如天降神兵，顿时一呆；又有四人被卢俊义击落马下，卢俊义透阵而出······
——
岳飞被众人隔在后面，他不可对自己人下手来清开道路，只能干着急！
见那卢俊义哈哈大笑，再次破阵而来。
岳飞忿恨不已，他早将硬弓又取在手中：起始三箭齐发之后，之后紧接射出一只狼牙重箭——哪知卢俊义像是背后长了眼，他右手长枪一抡，磕飞三只来箭；左手铁鞭往背后反打，又砸飞了那必杀一击的狼牙重箭。
卢俊义只靠着双腿驭马，侧身停在河岸边。他对岳飞大喊：“你也是铁臂膀周同的弟子？”
岳飞看了他这几个回合的来路，也有些疑惑，“是又怎样，你却为何执迷不悟、以身事贼？我看你也是一代人杰，不如弃暗投明、归顺于程总管麾下。从此戴罪立功，也未尝不能成为护国良将！”
卢俊义看着岳飞，酸楚的一笑，落寞的叹了口气：“我算是你的师兄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先前家中突遭劫难，死伤惨烈；我为此屠灭了仇敌，其中有两位是皇亲；卢某焉能回头？你，代我为恩师尽孝吧······”
岳飞却不理会他的言语，“嗖嗖嗖、嗖嗖嗖”又连射了六箭！
卢俊义挥枪挡下来三箭，却听到身后的漕船上传来几声惨叫，接着‘扑通扑通’的有人落水······卢俊义大怒，“你跟我打就是，射杀这些无辜船工却是何意？”
岳飞是为刚才自己死伤的部下报仇，他依然不理卢俊义，大声下令：“全体斥候，沿河岸拉开距离，散射火箭！”
斥候营听令迅速的往两边拉开长列······
卢俊义恨恨瞪了岳飞一眼，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开阔齐射，今日事不可为。
他唿哨一声，拨马加速，向运河南方疾驰而去。运河上的漕船听到唿哨，都纷纷转向跟着退回，穿过水寨向南而去······
岳飞也不追击，任他们远走。
78 双杨会
“呔！那青脸汉子，手中马槊可是‘定雁门’？”杨再兴大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带领亲卫营堪堪赶到，只见这大战还没热乎呢，似乎就已经结束了；让他非常郁闷。
杨再兴突然发现，那来归顺的梁山贼中间，有个青脸汉子的兵器怪眼熟的。这件兵器，就是青面兽杨志手中的杨家家传镇宅之宝了。
杨志刚刚在路上也听岳飞介绍过了：在讨逆军里有个我杨氏本家同支。想必，就是面前这个满脸抠破青春痘的丑萌大汉了。
“正是‘定雁门’。当年元丰（宋真宗）皇帝感念先祖杨业勇猛忠义，特赐此枪以彰先祖镇守雁门关之功！呵呵，你是杨再兴兄弟吧？”杨志热情的跟杨再兴打招呼。
杨再兴摆了摆手：“那马槊的此间过往，我自然知晓。只是我今日乘兴而来，却未能酣战一场；这浑身劲力未得施展开来，端的是焦躁憋闷！族兄你既然能承袭此枪，那定是杨氏直系翘楚了。来来来——我们打一架吧！”
杨再兴不管不顾，策马上前对杨志的头肩部就是一个大枪劈挂，成斜向砸下；像要把杨志扫于马下似的。杨再兴使长枪，在别人眼中看到的观感，跟使大刀、大锤没有区别。
杨志还想跟杨再兴拉拉家常、在官军里面扯点本家关系呢，你这咋就开打了？
——
杨志见他势头凶恶，只得接招。
他也是自小被夸赞武道奇才的人，却也不怕他杨再兴。杨志身形没有大的动作，只是轻灵的拧腰发力，将掌中长枪自下而上，反撩上去一兜，想借力打力的把杨再兴的大枪往外托出去······
杨志的长枪‘定雁门’的材质，是更偏向柔韧，挥舞抖动起来有点像长鞭；而枪头吞吐摇摆的动作，跟毒蛇吐信似的，阴森诡异！
杨再兴不是不会玩杨志这种轻巧的手活儿，可他这回就是要行霸道：杨再兴见杨志使枪反撩，他也没有大幅度的改变招数，只是将斜劈的大枪大巧若拙的微调；变成正直往下，劈向杨志左肩。
那杨志的反撩一枪，如果还是按原套路兜住杨再兴的大枪想往边上托出去，这时就会变成像是把杨再兴的大枪斜拉过来，依然形成对自己头肩的斜劈······
电光火石之间，杨再兴这个简单细微的变化却让杨志怵目惊心，他是明白这里面的严重性的；慌乱之下，只得猛地往马鞍前一个趴伏——紧接着，杨再兴的大枪就如巨蟒甩尾一般，擦着杨志的后背斜扫而过：“噹”的一声巨响，把杨志的头盔打的远远飞了出去。
只见那头盔掉到了一个水洼里面，还连着飘出好几个漂亮的水漂；很快的，头盔沉入了水底，成串的水波纹就细碎的荡漾开来······
杨志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停的回荡着编钟一样的打击乐。
——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间。神特么的演义小说里就‘大战三百个回合’？
两部古代小白文，原本只是给不识字的愚昧庶民在茶馆暂歇时听书解闷的，却被一位土包子皇帝钦点进了‘四大名著’。你知道啥叫‘回合’么？
先讲“合”字：两将骑在马上对冲交战的时侯，势必会有一方处于攻势，而另外一方处于守势；这样一攻一防的冲锋之间，必定形成了兵器的碰撞；这就是“合”。
而“回”字：就是在完成了兵器间的碰撞之后，两将肯定会向两边反向擦身而过，骑马冲出一段距离。如果要进行下一次交战，就要费劲的调转马头、调整方向，回头继续进攻。这就是“回”。
所以，每次发生一次有来、有回的进攻，就是一个“回合”。
程洲在拍古装戏的时候，经常骑马。
他也算是个运动狂人，身体棒棒的。程洲也曾经试过骑马空手折返跑，三个回合就感觉很累了。你一直向前跑还没事，关键是“折返”；要将坐骑控制着急停，拨转马头、拧回来，再催马加速······猛冲，再又急停；拨马再转头······
想象一下：古人全身披挂，穿戴上四十斤重的盔甲，拿着十多斤的兵器（罗贯中认为兵器低于七十斤的都是弱鸡），双方策马一个对冲之后——两人很可能会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彼此招手说：咱哥俩辞职不干了吧，这活儿也特么太坑爹啦！
来来来，罗贯中；你特么的‘你行你上’，你来试试呗？
演义小白文就不要划在历史小说里面了吧，应该划在玄幻、仙侠类。
——
高手过招，立见分晓。
杨再兴将丑陋的糙木大枪一收，施施然的催马回到亲卫营本阵，只背身说了一句：“杨家枪法不错。”他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亲卫营回营去了······
杨志、岳飞都气的够呛。
你一句：杨家枪法不错——是在夸谁呢？给不明白的人，以为你是夸杨志；只要是脑子清楚的人，都知道你是夸你自己。你杨再兴这不是诚心给人添堵吗？
岳飞更恼火的是：杨再兴在他打了个漂亮仗得胜归来的时候，当面耍威风；而且他还涉险军中私自斗殴、欺凌投诚的新人，违反了军法。尤为可气的是，杨再兴本人根本毫无觉悟，那态度跟玩儿似的······
没办法，杨再兴就是这么个随性的懵懂汉子。
——
此次小型战役，程洲达成了战略目的，将梁山贼北上的通道封锁。
梁山贼混乱之中，以为是官军大部队来解徐州之围。早已疲惫不堪的梁山众头领和兵卒，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惶惶不可终日······
宋江又接连得知：龟山左翼战场的辎重后营被袭，己方两位主将呼延灼、杨志，竟然胁迫着辎重后营叛变，投诚到讨逆军那边去了！
这个事件，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江也不发扬民*主了，他等不及和各位头领商议，立即命令“转进江南”！
梁山贼全体绕过徐州城，沿运河向南方出发。
这次在徐州城下，梁山贼从滑州一路劫掠而来的财货粮草，全都被程洲的讨逆军收入囊中！宋江只好带着剩下的八万多人，饿着肚皮去找方腊老弟会师去了。
79 上面派人来摘桃子
不得不说，程洲与何癫真是同道中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俩只要能投机取巧，就绝不硬扛。您真给捡漏的机会，我还真不客气。
奚王萧干策划的“三大寇联盟乱宋”大计，一开头的时候，确实搞的程洲集团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可是这种惊天妙计，需要手腕高超的人居中调度。一旦你指挥中枢被摧毁，引起的并发症是很让人绝望的——哈哈，只是很让萧干和三大寇绝望而已。
程洲集团现在可开心了，咱轻轻松松就把你辛苦抢来的财货粮草给没收了；黑锅你背、实惠我拿，功劳我得、奖励我领······果然是好计策——萧干老弟，您再给策划一个呗？接着来呀，别停下；继续、我还要！
——
曲阜京东路经略使行营。
自孔府被灭，孔家控制的几万户农奴（没错，就是农奴！因为作孔家的佃户没有自由，随便打死、随便强奸；比其他地主下面的佃户悲惨的多）翻身得解放，竟然欢天喜地的放鞭炮庆祝孔家灭亡；烧纸钱拜谢屠灭孔家的山贼！
京城的大儒、士子们却对此“民意”视而不见，只顾装模作样的哀痛“孔门圣裔”遭难，继续声讨贼人、声讨萧干······
既然赵宋中*央病急乱投医，允许程洲在剿匪的时候暂管两路、“便宜行事”；程洲就自作主张，说在孔府庄院没有搜到地契，并宣布在辽国的那个“圣裔”是契丹人假扮的，孔府在灾祸中并无一人幸免。
那么，因为这些恶霸地主都不存在了，土地失去主人；所以你们佃户租种的土地，可以顺延五十年租期，只需按时交纳国家粮税即可。
顿时曲阜的百姓们都高喊：
“青天大老爷······”
“老天开眼啦、天亮了！”
“赵官家万寿无疆”
“程总管身体健康”
“程总管爱民如子······”
庶民们头上的孔家大山，被彻底掀翻；民众对程洲的感激之情太狂热了，导致程洲都不敢上街。他只要一出门，就仿佛置身于一九**年林副*主*席代表红太*阳接见造*反派的场面。
程洲命令何癫召集兖州制置使和司曹，写好租地文书，盖上兖州府各级官印签押，把这件收买人心的事作实。兖州和曲阜的地方官吏们也是高高兴兴的接受这道指令，非常配合。
为啥？因为孔家太强势了，孔府才是当地的事实主子。曲阜的官员，在孔家面前跟家奴差不多；只能乖乖听话。兖州府这一级也只是稍好，平时也要受孔府的欺负。最主要此地的田亩，十有**都是孔府‘圣田’，地里的收成全都是孔家的，官府能收的税赋少的可怜。这样，也没法体现政绩，地方官平时的忍气吞声就显得毫无价值了。
这次程洲趁着孔府覆灭，要求兖州、曲阜官府发放新的地租文书，等于是把原孔府的田亩全部收回到官府手里，以后的税赋就会暴涨几十倍——这是何等的政绩？地方官员哪会不配合，他们不仅配合，还落井下石、趁机把曲阜以外的兖州孔家分支、姻亲的田地都强制从新登记，赋税加倍征收！这全都怪孔府平时作恶多端，伤害的人太多了。
——
程洲也迅速将此事上报东京朝廷，说明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安抚地方百姓，防止突发事件、一切为了维稳。
程洲还给中贵人杨戬送了一份厚礼，嘱咐他赶紧把这封奏事折子走完程序，入户部存档；让朝廷担上这个责任、为此事背书，事后无法追究程洲个人的毛病。
这下，户部的国库里增加了收益，而且再也不用担忧派下去的税吏被孔府殴打了。而吏部也不用忧心此地官员的行政屡屡被孔府羞辱、人事任免被孔家干涉。朝廷里的那些忧国忧民做实事的官员，都非常支持程洲的敢作敢为，私下里都对他交口称赞。
以这个赵宋朝廷的作风，在贼寇被平定之后，肯定会做出鸟尽弓藏、卸磨杀驴的事，程洲必须留一手。而如果朝廷诊断不顾脸面、事后强行改变这个决定，把地收回，那必定会导致这十几万户百姓的深深记恨。
群众们到时候就会念程洲的好，同时对比赵宋朝廷的冷酷狠毒；接着，就是民心思变咯！嘿嘿······
——
程洲将击败梁山贼十万大军、解救徐州的捷报上报朝廷，很快就收到枢密院和兵部的书面嘉奖，并同时告知程洲：朝廷派驻京东路“讨逆军”的监军文官和知事内侍（太监），即将启程赴任兖州，注意接待事宜。
何癫看完这份公文，嘿嘿冷笑；“嗬！这天下才安定了几日？我们的功劳这么快就被抛之脑后，马上想起派监军和阉人来夺权了？好，很好啊！”
程洲也明白这是‘猴子等到山下的果树成熟，下山摘桃子来了’，他淡然一笑：“无妨。我程洲自认忠君爱国，朝廷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吏部也早该派些文官来操持日常军中细务；你以后也不用事必躬亲、日夜劳累啦，减轻一些负担不是挺好的吗？哈哈！”
“我前天亲自去找呼延灼、杨志谈话，跟他俩说明，朝廷对你们这种从原官军反叛出去的经年老匪，是绝不能原谅的；官军里面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我指给你们一条出路——去沂蒙山投奔你们的老朋友徐鳞忠义军，顺便将梁山贼一路抢掠的大部分财货和骡马也带过去。”
“这次委屈你们俩去沂蒙山栖身，我保证只是暂时的。你们俩要相信我，将来，我会给你们一条光明大道！”
程洲对何癫强调：“我安排呼延灼、杨志两人去沂蒙山，也有节制徐鳞的意思，可以防止徐鳞在忠义军里一人坐大。”
“朝廷来夺权，也是必然，我们不能再继续壮大讨逆军的实力了。这就是我常说的‘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程洲拍着何癫的肩膀安慰他：“这还不算最糟糕的状况呢！我看，还不如表面上乖乖的交出兵权，回家去享受几天天伦之乐也好。先前这点动荡算什么？很快就要天下巨变啦！到时候，还怕朝廷不乖乖的请我们回来么？”
程洲其实不是太害怕创业伙伴们变心。
他身边聚集的这些人才，全都是被压迫、被遗弃的“边缘人”；他们本来就是被体制排挤出来的人，就算他们还想试着去混现有体制，最终也不会比跟着我程洲混的好处更大；更加不会有成就感、也不会在儒林‘贵人’那里获得足够的尊重······
这就是程洲一直践行的——跟着我程总管走下去，你既能获得利益，还能实现理想；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双丰收！
80 监军杜充
京东路经略使行营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讨逆军摆开万人大阵，只为在今天迎接成军以来的第一位监军文官和知事内侍（阉人、皇帝的眼线）。
“程金童，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英雄了得！以后我们还要多多亲近才是啊······”知事内侍（太监）梁师成拉着程洲的手，热情随和的跟他亲近。
程洲只得任梁师成把自己的双手握住揉捏，脸上还带着谦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说：怎么你们阉人都喜欢初见面就亲热的拉着手说话啊？怪瘆人的······
这个梁师成，据说是苏东坡的私生子。他属于自阉进宫，剑走偏锋博出位。梁师成外表看上去老实厚道、不象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他实际上却内藏奸诈，善于察言观色、处事老道，深得宋徽宗赵佶的宠信。
宋徽宗派身边亲信、‘六贼’之一的梁师成来讨逆军“知事”，看来赵佶是真的想知道点“事”啊！
——
“我是监军制使杜充。”
“程总管不知道大宋百年来的规矩？我品级虽不及你，你却定要先向我行礼的，因为这是成例！”
梁师成旁边那个高大帅气的古装帅哥，对待程洲的态度非常倨傲。
程洲刚刚从梁师成手中接完圣旨，初初感觉气氛还挺好的呢，把今天顺利的应付过去就完了么；可这·······程洲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二人转：你们跟我玩这个，把我当猴耍、欺负我才二十岁没见过世面？有意思！
等会儿，这个“杜充”，杜充？······我怎么听着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应该也是个历史名人吧？
——
这次赵宋朝廷派监军文官和阉人来讨逆军中，说明朝廷对程洲开始警惕，真正重视他这一块了。
监军文官只要进入讨逆军，以后就是钉子，不可能撤走，最多是定期换别人来。以后程洲和自己的小团体在讨逆军里做事，就没有以前那么随心所欲了，还可能会时常被刁难斥责。
而知事太监（内侍）只是皇帝临时派来军中查看虚实，是代表皇帝本人了解“民情”的，待个几天就完事，还要回到东京皇帝身边汇报工作，继续留在延福宫中伺候。
有了以前和阉人杨戬的友好合作经历，程洲对与“隐相”梁师成搞好关系还是有信心的。
“程总管还不快快向我行礼？”
监军杜充竟然官威十足的对着程洲大叫！
杜充就是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立威，就是要把讨逆军中的武将都给驯服喽。无论你级别多高，见了我这个监军你就得先行礼！他就是要把这个规矩变成惯例：我只要迫使你第一次低头，你以后就会次次低头······
当然，只要今天程洲集团的全体武将们都向杜充低头行礼、服了这个软，杜充也会顺势下坡变一副笑脸，开始和颜悦色安抚他们（文官对武将的尊重，是建立在文官高高在上的权威已经确立的基础上。到了这时候，文官也不吝赏你几个笑脸）。
之后，杜充就计划慢慢的再找下面各个将领谈话，分化瓦解、挑拨离间、逐个拉拢；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部队的原主将就可以去死了。按照赵宋朝廷的一贯德行，是真的可能把你弄死。
程洲面临的这次考验，不亚于他之前经历过的多次生死存亡。
程洲很意外，完全没想过杜充会一见面就来这么一手、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他原本还想着这杜充，怎么着也得先进来讨逆军里之后、熟悉几天再搞事情呢······
程洲此刻内心很煎熬，纠结的情绪让他异常难受。因为无论从历史记载来看，还是以他自己在大宋的观察——大宋确实存在“文贵武贱”的事实！虽然并没有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款来规定‘武将军人在文官面前低人一等’，但是所有的武人都认可了‘见了文官矮三分’这个惯例，尽管很憋屈，但是没有人敢反抗。
以程洲现在的根基和实力，完全不足以扭转这个恶心人的既成事实。
杜充敢在讨逆军全体欢迎他的仪式上，一见面就给全体讨逆军下马威、喂你们敬爱的程总管吃屎！他杜充的依仗就是：我背后站着朝廷所有的文官；我——就是要在全体部下面前打你的脸、让你们这些厮杀汉搞清楚，什么叫‘文贵武贱’、什么叫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你敢不服么、你们敢不服么？——敢吗？
——
阉人、“隐相”梁师成静静的待在一边，用指头很专注的梳理着自己柔顺的头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场面，似乎成了一个听不到、看不见隐形人。
杜充连续逼问程洲，硬要正六品的程洲向正七品的自己行礼······
在场的一万讨逆军士兵和全体主官都异常愤怒，可是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无法抗拒朝廷的威严。
此时，只听到满场的粗重呼气声，还有人忍耐不住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场面，只听这种瘆人的响动，你会误会是处在一群进食的野狼中间······天边风雷滚滚，空气湿重压抑；看样子，今天会有一场大雨吧。
——
在迎接队列的第二排，岳飞和汤怀死死的拽住想要暴起的牛皋，他自己也是气的满脸胀*红、血灌瞳仁。他们兄弟三人，本来只是自由自在的游侠流寇；而且又正是热血少年，程洲这“中原第一勇士”就是他们的偶像，更是他们有知遇之恩的伯乐。
程洲被侮辱，比侮辱他们自己还要伤人！
第一排的何癫也没有办法，他自己就是儒生出身，自小被洗脑学习的就是这一套。他的见识和格局，也没办法超脱出来，相反还挺认可这老一套的；他认为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这些规矩，执行了这么久，还是不要变的好。
何癫最担心的是杨再兴的反应。他马上跟旁边的折彦璋、董先、王贵、张用使眼色，确认他们领会到了自己的意图；然后死死盯着正在发呆的杨再兴。
杨再兴最讨厌参与什么大会、迎来送往的这些了，他勉强站在第一排靠最边上。一开始，杨再兴就走神了；他只惦记着这里的欢迎会早点结束、伙房那边赶紧早点开中午饭。
以他有限的文化水平，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杜充对程总管为啥叫唤；因为他不关心这些没意思的礼仪，根本没在注意听。杨再兴能出席，是被程洲以罚掉他的中午饭来威胁、硬逼着来参加欢迎会的。以杨再兴的粗壮身躯和苦练出来的抗击打能力，打二十军棍真比不上罚掉午饭更让他痛苦。
终于，杨再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了，他转头看看自己左右：怎么旁边的同僚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难道，是程总管在前面又被朝廷封了大官、而只有我在发呆、没有及时的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么？哈哈，一定是这样！
杨再兴把状况自以为是的梳理通透了，于是他对周围的同僚们报以憨厚的一笑；那满脸抠破的青春痘，配合着他那丑萌的巨脸，绽放出一副恐怖画面······
旁边精神高度紧张的何癫和众将官，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这，杨再兴也会笑的么？
杨再兴这诡异的一笑，比他么的满脸怒火万丈还要更让人惊悚：因为，太不合常理了、不符合杨再兴一贯的爆裂个性！
杨再兴见自己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却没有换来同僚们的友善回应，他不由得也是心情黯然。杨再兴很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他就想说：“啥呀，你们······”还抬手挥了挥。
他主要是想表示：看你们这大惊小怪的，有啥大不了的？我不就是走神了嘛······
可杨再兴在说出“啥呀·····”手举起来的时候，神经过敏的何癫以为杨再兴说的是“杀呀”、他就大惊失色的喊道：“他、他要杀人！要动手了！”话音未落，何癫就一蹦老高，‘嗖’的跳到杨再兴背上，用手臂死死的抱住他的脑袋！
杨再兴不是躲不开，只是没想到何癫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他赶紧喊：“诶？何参军你倒是耍的尽兴？要开饭啦？”
结果，不仅何癫抱得更紧了，旁边的董先、王贵、张用即刻扑上来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连折彦璋也冲上去紧紧的抠住杨再兴的腰带······
兵士们看着前排的将官们突然扭作一团，大概也明白肯定是为程总管受辱的事闹的；兵士们的情绪于是也被激发了，一万人的大方阵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逐渐群情汹涌······
81 再兴，你饿了吧
程洲听到后面的军阵变得乱哄哄，他倒也是有心理预期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洲自认为对待下属是不错的，自己的人格魅力想必也是有的：我被杜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当面逼迫羞辱，我的讨逆军如果没任何反应才让人寒心呢，有情绪就对了！
杜充的催促越来越肆意嚣张，程洲依然面无表情、无言以对。
程洲脑子一片混乱——他事先根本没有准备、完全没想到过会面对这种局面。他不是为自己个人的颜面纠结，而是要为很多人的命运负责；他还要把这骰子游戏‘玩’下去、这里面要权衡的利弊很多，程洲还没有想好······
“哼！程总管，还不快快行礼更待何时？”
“尔久立万军阵前，竟仓惶无言、呆若木鸡，岂不令人耻笑？”
杜充吃定了程洲。
杜充见程洲没有在第一时间发作，他已经肯定程洲不敢反抗。杜充很享受现在这种感觉：原来，戏耍玩弄一名统御万军的武将是这么过瘾的事啊！
哈哈，好一名在短短时间立下数次奇功的年青才俊！你可能昨天还在几万兵卒面前耀武扬威吧，可你今天就要拜服在我杜充的面前了。嘿嘿，我们文官早就抛却‘君子六艺’、手无缚鸡之力又怎样？你还不是要乖乖的被我踩在脚下？惬意啊······
——
被何癫四人摁到地上的杨再兴，突然不挣扎了。
他本来也没有尽力反抗，还以为同僚们跟他闹着玩呢。
“等等，你们可曾听到了那个朝廷文官刚刚说些什么？”
何癫四人看杨再兴不动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还都挺高兴，心说这杨再兴脑子终于能控制住情绪了。再听到杨再兴突然说出这话，大伙都愣了：原来，他杨再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是我们几个过于敏感了，这也······太尴尬了吧！
四人放开杨再兴，杨再兴缓缓站起来，语气冷冽的说道：“你们都没听到么？还是假装没听到？”
杨再兴确实没有听到先前的一段经过，但是却正听到了这最关键的一句。
杨再兴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那狗官，他要程总管向他行礼，还羞辱程总管······”
接下来杨再兴一字一顿的复述着：“羞辱程总管是‘呆、若、木、鸡’！”
“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们早就听到了······你们听到了竟然不去袒卫程总管的脸面！却来，却来制我、却来制我···嘿嘿···”他咬牙切齿的说到此处，已是愤怒的浑身颤抖！
何癫见状，绝望的闭住双眼，心说“完了，完了！要出大事······”
众人耳边只听到杨再兴“咿呀——！”的一声大吼：何癫忍不住睁眼看去，只见杨再兴已经挥拳击退想拉住他的张用、董先、紧接他就像一阵狂暴的龙卷风似的，‘卷’向那得意洋洋的杜充。
——
随着“咔、咕”的连续两声闷响，在场的一万名闹哄哄的官兵，顿时都安静了。
程洲依然木然的站着，没有反应。
众人都在伸着脖子往露台中间看去，都想确认刚才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只见，在临时搭起的欢迎喜棚中间，杨再兴把杜充紧紧抱在怀里，两人都一动不动······
杜充本来也算是个高大长髯帅哥，可在身形巨大的杨再兴怀里，他显得是那么的小鸟依人。
场面，一度十分温馨！
——
在外人看来，杜充‘走’的很安静。但他本人的感受却很痛苦，甚至可以说：杜充死的惨无人道。
杜充没有发出惨叫声，因为被杨再兴一招“拦江锁”抱住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发出声音。‘拦江锁’，顾名思义，就是杨再兴的双臂这一‘锁’，连大江大河都能锁断、让江河断流！
杜充胸腔里的空气，瞬间都被杨再兴的双臂挤压出来；那一声沉闷的“咔咯”，其实是短时间连续的肋骨折断发出的声响。杜充很痛、很疼、很想惨叫，可是他的十几根肋骨断裂、扎进肺部，胸腔被杨再兴挤压的没有一丁点富余空间；根本无法出声。
杜充感觉自己的内脏似乎已经被挤压向上、顶到喉咙，差一点就要被挤出口腔吐出来了······
杜充，叫不出来。
他无声的张着嘴，只有大口大口的血泡泡喷涌而出。鼻孔、耳朵孔，都先后流出浅粉色的血沫（从破碎的肺里流出来的血液与空气充分混合，会呈现出浅粉色的沫状），有种惊悚的美。
杜充在垂死之前，眼神祈求的看了一眼杨再兴，又看向被他讽刺“呆若木鸡”的程洲，看向远方逐渐模糊的那些低贱武人······杜充很留恋这个世界；但是，他完全没有后悔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这下贱军汉，怎么就敢杀我呢？！
——
先前杨再兴冲过来的时候，杜充也想要转身逃跑来着。
可杜充就是使唤不动自己的腿脚，他苦读儒家典籍几十年，身体已经太文弱了。
在死亡的一瞬间，杜充有点后悔：要是我平时多陪小主子赵构一起蹴鞠、掼跤啥的，应该能把手脚练的灵活一点吧······
猛将的杀人技，本来就包括自身散发的威势。
杨再兴更是猛将之中‘凶、蛮、丑、恶’的杰出代表：他怒极之下的这次狂暴扑击，恐怕世间大部分人见了都会为之丧胆、动惮不得！
何况杜充完全没有预料：他正享受践踏别人的极致快感呢，那会去防备杨再兴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憨大？
杜充临死之前，只留给程洲一个愤恨阴毒的眼神。他想给出更多的威胁咒骂也不可能了，迅速流失的生命，不允许他作更多奢侈的表情。
杜充临终的这个怨毒眼神，程洲看到了、也看懂了。
那意思就是：你们敢杀我？等着吧，你们也多活不了几天，最后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
程洲当然明白，这种当众弑杀‘中*央’领*导的罪过，太严重、太严重了！
这个严重性，在场的的所有人，都明白。
所有将士都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出声，最后只好看着他们敬爱的程总管。
——
程洲整理了一下思绪，摇摇头。
他转过身，对着“隐相”梁师成憨厚的一笑：“您看看，呵呵，让中贵人您受惊了；要不，您先回驿馆歇息？”程洲是想先把梁师成支开并监视居住，再赶紧和自己人商议后事······嘿嘿，商议后事，搞不好是交代后事！
梁师成居然处变不惊，只是云淡风轻的回道：“不妨事不妨事，程总管你不用管我，尽可自行其便。”那神态淡定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哟呵？你牛逼！
程洲看梁师成这么光棍的状态，知道他是在常年宫斗险恶里混出来的；能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程洲也懒得虚应了，不再理他，让亲卫营把他送走。
——
“再兴，你饿了吧？”
“中饭时间也到了，你先去吃饭。等吃的饱饱的了，咱们再一起合计合计。”程洲对抱着杜充尸体发呆的杨再兴说到。
杨再兴先前凭着一股热血上头，造成了此等局面；现在终于清醒，他也傻眼了。杨再兴再笨，也觉得大事不妙；他此时已经大脑短路，只是痴痴傻傻的站着，真个是“呆若木鸡”了。
程洲很感动杨再兴的挺身维护，尽管这样做很可能会给很多人招来大祸；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嘛。
像杨再兴这种‘对上级的忠诚、对朋友的忠义、对人格尊严誓死捍卫’的积极态度，必须给予肯定！
程洲不能让杨再兴寒心、让他感觉自己是孤立的——因为，你杨再兴是我团队的人！不管你闯了天大的祸，我都罩你。
“去吧，去吃饭。这没啥大不了的，有总管我在呢！你先把‘他’放地毡上，一直抱着怪累的。”
“亲卫营来四个人，把这具尸体用地毡卷巴卷巴，抬到伙房水井边，帮他梳洗干净。”程洲展现出一军主将的指挥若定，主动挑起这副重担。他得做些事情，安抚讨逆军现在纷乱的军心。
其实，程洲刚才面对杜充，一直没有出声、没有给出反应；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在这个创业团队的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试探你们究竟会拥护我到什么地步······程洲想看一看众生相。
可以说，程洲刚才的沉默，也是在冒险；他跟杜充一样在作死！
因为程洲本质上是个现代人，他的潜意识里，是绝不能忍受杜充这种趾高气扬的强烈打压的。程洲不是一个主张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但在当时那一刻，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杀死一个人：你这样为所欲为，真的觉得不过分？——你真以为吃定我了？
我受够你们了，我要换个玩法。
目前，的确面临着一次重大危机。而危机，就是‘危险’和‘机遇’并存！这次，会有怎样的机遇呢？
刚才的一系列过程，太超乎预料；程洲并没有完全想好。
事情终了，最后盖棺论定；顺势而为，程洲脑海里才逐步有了一个框架。
——
你们不是要挑战我的底线吗？嘿嘿，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底线到哪里！
这次事件的背后的主使，是赵佶？还是高俅、李邦彦？
还是所谓文官集团、其他孙子？
来来来，你们都来吧！
事情已经这样了，反正已经不能更糟了，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程洲有没有资格跟你们过过招！
办法总比困难多，迎难而上的人生才够刺激嘛！哈哈······
82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程总管，我已经将粱内侍‘请’到兖州驿馆‘独自’歇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梁师成和那杜充的随扈，都被圈禁在讨逆军后营库房里。可笑那些鸟人，来的时候各个耀武扬威，现在都被吓的屁滚尿流；个个痛哭流涕的祈求我，要跟那阉人梁师成在一起居住。哈哈！他们啊，就是怕我一声令下······”董先挥手作了个“斩”的动作。
其实程洲只是随意分派董先去做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含义。而在董先这边的理解就不一样了，他对领导的意图“心领神会”：程总管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是对我多大的信任？
我一定要把这事办好、办的滴水不漏！这些“外人”，一个都跑不了，我是绝不会不让他们走漏消息的······
程洲见董先过分解读了自己的指令，却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董先也是一番好意、也是为了这个集团的利益。还好这个董先除了爱‘呲’口水、天生嘲讽脸之外，还算是个稳重谨慎的人。要是把这事交给别人办，说不定就理解成了“杀人灭口”，早把人杀光了都；到那时可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对年轻人，还是要以鼓励为主嘛。
“你作的很好啊！事情交给你，我总是很安心的。嗯，这样，这些人都先给他们吃好喝好；不可让别人暗害了他们。我们做事，要光明正大。那个梁师成，他有什么要求或者有话想跟我说，你就随时带他来见我。”程洲作了更清晰的指示，避免董先产生误解。
——
中军大帐。
讨逆军众位将官汇集在此，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愁眉紧锁，还有的是坐立不安、神色惶恐······一时间，气氛分外凝重。
折彦璋作为工作上的副将和生活中的伴侣，她当然是必须力挺程洲的，她站起来发言打破低沉的局面：“程总管，事发突然，彼时各位皆无能为力，追究谁的责任亦是于事无补。”
“大伙儿都打起精神、集思广益，商议个章程出来，总要把这个局面尽力应付过去才好······”
折彦璋刚说到这，就看到杨再兴打着饱嗝、手抚肚皮，优哉游哉的最后一个走进大帐。她恨恨的瞪着杨再兴：你这憨大，众人都没顾得上吃饭就来大帐议事；你倒好，吃的肚皮圆滚滚的，像刚睡醒一样慢慢踱着方步走进来，迟到了多久你不知道？
哎呀——！你这个首恶份子，豪无愧疚之心吗？还敢打饱嗝啊你······
“再兴，吃饱了哈？来来，赶紧坐下歇会儿。”程洲乐呵呵的招呼着杨再兴。
杨再兴也是憨憨的一乐：“程总管，俺吃的可饱了！今天的午饭有您教伙房作的宫保鸡丁，我最喜欢啦！”
完蛋！听杨再兴这么一说，在场的众将官刚才都没心情吃饭，这下顿时条件反射，都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这一方面是因为‘宫保鸡丁’确实好吃，另一方面想到这种酸甜口的感觉也容易刺激分泌唾液。
‘宫保鸡丁’的做法虽然简单，但是直到螨清时期才被发明出来，宋代人当然是没见过的。
程洲跟大宋此时大部分军官不同，他是绝不会取克扣军饷和贪墨军需物资的。而且整个讨逆军的将士，都是全新的组成。所有的领导层都没有旧军队那种腐朽习气，程洲监视的又严密，完全没有贪污行为的生存土壤。
所以，讨逆军的生活待遇就特别好；表现在‘吃’的方面，就更是足金足两的，官兵们每天都能吃到饱不说，还能吃到‘哭’——因为伙房里的菜，有些品种是他们从来没见过、想也不敢想的。
程洲当然知道‘伙食’就是战斗力。他还想在讨逆军里营造一种全新氛围、一种习惯性依赖——我程洲难免会被调走，将士们也难免会被拆散，但是当你们到了别的部队，你们就明白什么叫‘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了！
赢得人心，要实打实的落实到细节，不是纯耍嘴皮子就行的。有什么能比吃到肚子里的实惠、和人格上的尊重更能打动穷苦群众的呢？
——
杨再兴此时也很无奈。
当时弄死杜充，他完全是过于冲动了。杨再兴是本能驱动型的人，被刺激到了就会爆发；爆发完了，也知道后悔。把杜充“锁”死之后，杨再兴一时也是茫然失措，傻站在原地，抱着杜充的尸体都不知道放下来······诶？这，怎么搞成这样了？
还得是程洲过来安抚杨再兴，叫他先去吃饭、他这才回了魂。等杨再兴吃完饭，慢慢悠悠的进到大帐，看到众人早都到齐了。他还纳闷呢：你们吃饭都这么快？唉，这次迟到，只该怪我老杨饭量太大啊！
岳飞、汤怀、牛皋三兄弟都是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级，虽然知道杨再兴当场杀人造成的后果很不好，但他们心里又觉得很痛快：杨再兴你特么的真牛逼！你够爷们，纯的！老子这次是服了你了！
而王贵和张用家里是住在“城坊区”的，从小对国家体制和官场倾轧早有体会。他俩觉得经过今天的祸事，眼前的这个创业团队恐怕前途很悲观。以后，只怕我们每个人都要受连累。我的个人事业，才刚刚有点起色，转眼就要跟着他们一起覆灭，现实简直残酷啊！
王贵和张用他俩的脸上，难免就流露出一些灰心丧气的神色来······
——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杨再兴？”
“这里也许别做不到，但我知道你能！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何癫终于从巨变的震惊中恢复，只是他恢复的却是癫狂状态！何癫张牙舞爪，用残废的手背打自己的脸、锤着自己的胸膛，厉声嘶吼、高声叫嚣······
第一次见何癫发病的董先、岳飞、汤怀、牛皋和王贵、张用，都被吓的从胡椅上蹦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程洲、何癫。各个心里都在犯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何参军如此癫狂异状，是要学神汉起乩作法么？他又怎么敢如此失礼的斥责起程总管了？
真真邪门！
程洲折、彦璋对何癫的狂躁症，却早就见怪不怪了。程洲走过去搂着何癫的肩膀：“来，坐下坐下，放松······”他语气尽量轻柔亲切，安抚何癫道：“何参军呐，我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何况，你怎么就肯定我能阻止再兴呢？”
何癫的症状，本来被程洲的安抚平复了一些；这时候，他听到程洲竟然不肯承认，还跟他打太极——何癫“呼”的暴起，一仰额头就撞在程洲鼻子上，程洲顿时“嗷”的一声惨叫，鼻血长流······
程洲尽管跟何癫打交道多年，知道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去防备他。何癫这次近在咫尺的一撞，程洲就又中招了。
大帐里顿时就热闹咯。
众人乱作一团，折彦璋赶紧护着自家官人，拿草纸给他止鼻血。董先和杨再兴抱着犹自不依不饶的何癫，不让他‘追杀’程洲。
岳飞、汤怀、牛皋、王贵、张用五人，在讨逆军中的资历浅、级别低，程总管和何参军之间的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却也无能为力······
83 咱们为何而战？
“你不行？你制不住杨再兴？”
“哈！我何癫、我何玟，我可是死在你手里过！咱俩什么交情，我还不知道你？你的近身‘寝技’，正好能克使长兵刃的粗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高宠何其悍勇？被你贴身照样就制服了！”
“再说，杨再兴那么听你话，你只要一句话就能叫住他。你是故意放纵杨再兴去杀杜充，是不是、是不是？啊——？”
何癫大吼大叫，瘦弱的身体拼命踢打挣扎，杨再兴和董先两个莽汉想拉住他似乎都有点费劲。
程洲怕把何癫刺激的彻底疯了，赶紧承认：“是是是，我承认当时一瞬间是有可能制止杨再兴。只是不知道怎么滴，我当时突然觉得，杜充这种人，还是死了的好！”
何癫听了，依然不依不饶：“那你也不能不顾大局、不顾这么多人的前途性命！杜充死了，我们是一时痛快了，那以后呢？我们怎么面对朝廷的追责？”
“你就算想杀他，等以后他杜充进了军中，咱们再慢慢算计与他。你还怕我何癫没有办法弄死他？哼！猪脑子，你们猪脑子——！”
“哈哈！”程洲这时倒是乐的出来，他放下堵鼻血的草纸，坚定的说道：“不！何癫你不明白。我现在想清楚了，杨再兴做的非常好。如果要杜充死，就应该在他来的第一天、就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哈哈哈······太解恨了！”
何癫听了程洲的这两句话语，感觉程洲可能想到了什么办法；他终于不暴躁了，开始安静下来。
何癫以不可思议的表情，仔细打量着程洲，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你也疯了？我看你啊，你是程癫吧你？胡言乱语什么，你说说看，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难道认为你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
何癫气哼哼的坐下，他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我、我明白啦！你、你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你、你是要趁现在天下大乱，你想造反？”
——
折彦璋跟程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早觉察出自己男人很特别、各种乖张行为；很符合圣贤书上所说的“时有异志”的那种。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这种感觉很让她苦恼。毕竟，‘有异志’在圣贤书里可不是什么好话，这可是‘夷家灭族’的大罪啊······
今天被何癫一下子喊破程洲的“异志”，折彦璋大急，她被吓得一时失语之后，赶紧结结巴巴的为程洲辩解：“不、不可能，什么反···造···何参军你糊涂了吧？我家洲洲不是你说的那样······”在过分着急的状态下，折彦璋终于把过夫妻生活时候的昵称也飚了出来。
大帐中众人突然听到平时严肃无比的折统制把程总管叫“洲洲”！一时间都很想笑，可又觉得笑的时机不对——现在是什么状况？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何况何参军刚刚道破程总管要“造反”，这么严肃、严峻的时候，怎么能笑呢？
能！
“噗嗤”一声，就有人笑出来了。“彦璋，你，哈哈哈哈······我说折统制啊，哈哈，你呀你，你慌什么！”程洲乐不可支，他看着大帐里这群如惊弓之鸟的创业元老，觉得不能再吓他们了。
程洲从新拿了一张草纸擦干净了鼻血、维护好个人形象，然后义正言辞的朗声说道：“造反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造反。我是华夏子民，怎么可能造反呢？何参军，坐坐坐，坐下啦！哎呀，你看把你给急的，别把你这小身板给折腾坏了。杨再兴、董先，把手放开吧，没事了、没事了······”
程洲特意说自己是华夏子民，不会造反——这就留下了伏笔：我当初说不会造反，是说不造华夏的‘反’，我可从来没有说不造赵宋朝廷的反！虽然是为了安抚众人，程洲也不愿意说假话欺骗他们。
程洲这种话，在古代是不容易被区别出来的；要是在后世：你说不造中国的反，那你就是要造蒋委员长的反咯？这么一追问，你马上就得露馅。
何癫和众人见程洲明确的表了态，悬着的心顿时都放下了，气氛顿时轻松很多。
杨再兴倒是对造反这个重大命题不当回事：“呵呵，你们看啊；程总管这说不造反吧，就算他说要造反；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嘿嘿！”
何癫狠狠一瞪他，杨再兴不说话了。
岳飞三兄弟里面，岳飞当然不支持造反，脸色阴郁、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汤怀和牛皋倒是觉得杨再兴的话合胃口，听了之后嘻嘻哈哈直乐。
王贵和张用两人，从头到尾是愁眉紧锁；他俩顾虑的事真不少：个人前途、家族命运，反复盘算了好几遍······
董先倒是面色如常，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程洲观察了这“众生相”多时，心里差不多有数了。他不由得暗自冷笑：这才多大场面啊，就把你们给‘震’了？嘿嘿，提前给你们预热一下也好，让你们有个心理缓冲期。
——
“那总管你是怎么打算的？你不会认为这么重大的变故、朝廷就这么算了吧？”何癫质问。
程洲狠狠一拍桌子，起身大声说道：“这种文官，死的好！杨再兴做的非常对，他不动手，我也快动手了······”（吹牛逼呢，程洲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我泱泱华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为什么会沦落到割地赔款的地步？仗打输了赔款，仗打赢了也给岁币——合着不管输赢，咱们神州黎民百姓都得多缴赋税来送给狄夷？凭什么？”
“檀渊之战你们都是知道的，辽国一路突袭三千里，直打到这东京黄河北岸。我们武人浴血奋战，前赴后继的玩命，好不容易打赢了。朝廷那帮文官腐儒，非要给辽国送钱，说是花小钱买平安，太划算了······”
“到后来与西夏的多次对战，只要一停战，大宋就要给西夏送钱！”
“这就很奇怪了，无论哪个国家，你只要跟大宋打仗；这些国家无论输赢，都能从大宋拿到钱——朝廷那帮文官们是怎么想的？这不是鼓励狄夷来打你吗？我打了你，我打输了你都送钱给我，你是不是贱？那我是不是啥时候缺钱花了就去打你呢？”
“其他跟大宋本来友好的国家，看着大宋的钱这么好赚啊！那我如果不去大宋烧杀一番多不好意思、我怕配不上友好邻邦这个荣誉称号了！”
“他们这帮文官，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的国家、作贱百姓、作贱我们武人？我们武人辛辛苦苦打仗，保家卫国、死伤无数，意义何在？”
“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在国家不仅面临辽、夏、吐蕃、越南这些外敌；在中原腹地也是贼寇肆掠，在江南，方腊还称帝了······”
“如今百姓困顿不堪、民众怨声载道！天下被这帮文官腐儒治理成什么样？我煌煌神州，如今面临的情况，何其险恶？”
“你们作为华夏一员，可能早就习惯了文官们的卖国、乱国，我程洲不习惯——！你们对在文官面前卑躬屈膝已经认命，我程洲不认命——！”程洲越说越激动，双手狠锤着面前的牍案，震的案上文书、笔砚飞溅了一地······
“这种局面，必须改变。否则，很快就要造成华夏倾覆、国将不国！”程洲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了国家、为了黎民百姓，我愿意冒险一试。你们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所有罪责、我一力承当！”
大帐中的众人，也被程洲这一番长篇大论的演说煽动，激起了拯救华夏的中国梦，哦不对，是英雄梦！一个个摩拳擦掌、赌咒发誓，全部表态：紧跟程核心，为武人、为神州、为百姓尽其所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何癫叹了一口气，他也认可了程洲的想法，但是很担心程洲的安危：“你作为一军主官，恐怕没那么容易脱罪啊！”
程洲哈哈一乐：“何癫啊，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我能作赔本买卖？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84 历史分水岭
樊凡自东京的飞鸽密信：
金童知会，
一、童贯率领朝廷西军，在两浙路顺利击溃方腊、宋江联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叛军余部转战温州、衢州，日渐式微。
二、高宠以擒方腊、方杰、宋江三名头领巨匪的军功，被枢密院提拔为宣正郎、正七品、十六级、马步军正统制，领两浙路温州、衢州、明州诸军事。
三、程池因在高宠部领监军事，累功升至右武大夫、西上合门使、正六品、十六级、浙东三州制置使。
程洲看了，有点意外：
这方腊在历史上因为过早称帝，被大宋针对性的清剿，确实几个月就灭亡了。可这次有了宋江十万兵马来组团，结果还是蹦跶不了几天·······你这战斗力也太次了吧？
碰到高宠这样的对手，你们也真是霉运当头，竟然被他一个人像逮小鸡似的全部擒获——你们也是够了，造反这份职业，真的不适合你们。
我那大哥程池，碰到高宠这样的部下，你的运气也是好的出奇了，就等着升官吧你，哈哈！
——
驼炳自延安的飞鸽密报：
金童知会，
一、你父程行止累积军功、资历，升任陕西经略使司军器将作都监、正四品、领陕西五路军器事。我驼炳，呈刘延庆都总管的照顾，补了个从七品录事参军，嘿嘿。
二、西夏经略西域，连续向西州回鹘（新疆）、黑汉国（哈萨克）遣出八名公主和亲。
程洲看了这份，不由得摇摇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西夏已经是苟延残喘，可那储君李安肯定不甘心。亲兄弟都被他杀光了，姐姐妹妹倒是多的很，送出去和亲也是正常套路，不过一次性就送出八名公主，这也太疯狂了吧······
父亲在西军熬了这么多年，以文臣出身，才堪堪升到四品，“匠作都监”，就是总工程师呗。
万燕妡自沂蒙山忠义军的飞鸽密报：
金童知会，
一、忠义军全体头领女眷已被我掌控。
二、徐鳞时时前去胶州湾巡察海船督造，演练水师，可算勤勉。
三、徐鳞按照你的指示，在忠义军中裁撤老弱，选一万精兵，只分五千骑兵和五千水师。
三、忠义军总仓已经按照你的安排，财、管分离，分置点检、保管与出纳，权责分明，并无遗漏。
——
很好，这些密报很及时。
程洲对国内外的情况大致都有个底了。
第二天，程洲命令把杜充死在讨逆军大营的事上报朝廷。
呈报只写着：“监军使杜充，突然暴毙于军中，请朝廷派中官前来讨逆军、严查杜充死因，以正视听、以安军心！”
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嘛：你把杜充杀了，还叫朝廷派人来查死因······
其实，这个时候，杜充的死已经不重要，因为即使他只是发病死在讨逆军，朝廷想收拾程洲，依然可以指责他护佑不力，刻意让杜充病死军中······政治阴谋里面，那些具体内情根本不重要。所以，关键的是，赵宋朝廷对程洲怎么看、接下来怎么做。
——
要对付敌人，就先得了解敌人。
对于这个时候的大宋的官场，程洲从妻子孟佳懿那边的告知、还有何癫平时的讲述，又得来“纵横司”的情报搜集，他算是摸清了一些门道。
宋徽宗时期，有很多政治笑话（这个跟原苏联有点像），其中就有“四大宰相”之说。
朝野都在笑传大宋同时拥有四大宰相：
一、‘公相’蔡京。蔡京是事实上的宰相，看看他的官职：‘左仆射、太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繁复的官名就是腐儒们的重大研究成果，他们一辈子就搞这些没用的东西还觉得自己贡献巨大：直接叫宰相不就完了嘛！就是说，蔡京这个宰相是“公宰相”！那难道还有“母”宰相不成？有！
二、‘妪相’童贯。阉人、枢密使童贯就是那个“母宰相”！
三、‘隐相’梁师成。阉人、开府仪同三司、少保、检校太尉梁师成，就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宰相”。他虽然只是个死太监，但是朝廷高官都害怕他、讨好他，对梁师成如子敬父一般，称梁师成为“恩府先生”。
四、‘浪子宰相’李邦彦。一般人只知道高俅会踢球，而李邦彦被后世称为‘大宋梅西’；他才是大宋第一球王。神奇的是：李邦彦还是荤段子之王！他有一段非常落魄的时间，竟然全靠编荤段子卖钱为生······人才难得啊！
其实，李邦彦在个人品德上算是个好人；经常有远道来京城读书赶考的学子找他借钱，他来者不拒、出手大方，而且从来不催债。你想还就还，还不了你就当没这回事。
——
还有‘贤相’王黼、‘奉相’朱勔······一时间，大宋的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宰相的甜美气息；令人陶醉！
宋徽宗赵佶，就是重用“六贼”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执掌国家大权，逐步葬送了华夏江山。
有些人对宋朝一知半解，只因为赵佶琴棋书画玩的溜，很有‘文艺范儿’；于是就很同情他——可就冲赵佶用的这些人，他也死不足惜了！
现在，就看你赵宋朝廷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朝廷里面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文官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就连‘六贼’之间也是斗的你死我活，好几次蔡京想整李邦彦、王黼，王黼联合梁师成整蔡京，童贯联合王黼整梁师成······这就是几次著名的大型冲突。
要不是有‘天下第七’杨戬这个阉人在其中作润滑剂、各方调解；再加上宋徽宗赵佶的压制，搞不好这些中央大佬就要血溅当场、剩不下几个了。
目前，程洲还不肯定具体是哪一个大佬在背后针对他。不过，程洲也估量了自己的牌面，他还是有信心安然度过危机的。
——
此时的塞北草原。
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闻知：吉林黄龙府被女贞完颜阿骨打攻占。他甚为惊恐，决意亲征，企图一举歼灭金军。
大反派奚王萧干苦劝不下。
天祚帝本来就是因为萧干的威望日益高涨、忌惮于萧干，他想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才执意亲征的。
历史又给萧干开了个玩笑，他本来以为自己苦心经营，肯定能阻止辽国历史上最大的悲剧，结果因为自己风头太过强劲，导致皇帝坚定了亲征的决心······
“御驾亲征”这种操作，完全是赌上国运的极端行为。一旦失败，将会导致国民的心态彻底崩盘。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这么做。历史几次有限的‘御驾亲征’，效果也不是太好。
天祚帝耶律延禧亲率蕃汉兵，总数号称七十万，实际上最多二十万兵；还包含很多辅兵在内。他一声号令，发长春路（今吉林省内，可见长春这个地名还是挺古老的）。
天祚帝命枢密使萧奉先为御营都统，耶律章奴副之；领精兵二万为先锋。
余下的兵力分五部，为正军。诸大臣和贵族的子弟千余人，为硬军，专门在关键时刻送到阵前做敢死队。（从这点看，契丹人还是挺有血性的）
另以都点检（竟然还保留赵匡胤夺得帝位的那个职务，可见辽国的汉化多么严重）萧胡靓姑为都统，枢密直学士柴士谊为副······
辽国高层这次举全国之力，想要搞个大新闻；以求一劳永逸的解决辽东女贞反叛势力。
——
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肯定是瞒不住敌人的。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得到消息，明知辽锋难挡，仍锐意迎战。
其实此时的女贞，还只是造反不久的一个地方势力，控制的核心区域只有几个县。完颜阿骨打，相当于在东北建立了一个‘抗辽根据地’，女贞军队也只不过是‘抗辽游击队’。
底下的女贞平民，这时候也是非常害怕的；各部落并不是铁板一块的拥护阿骨打，有些部落首领也想要投降算了。
十二月初一，女贞完颜阿骨打亲率二万骑兵进至爻刺，他派遣完颜迪古乃、完颜银术可镇守达鲁古城（今吉林省扶余西北土城子）。
初十，辽国御营副都统‘耶律章奴’率兵叛变，跑回上京（猪队友啊，你关键时刻捅自己人一刀，等辽国败亡了，你能活多久？），预谋拥‘皇太叔’耶律淳自立。
好乱！你们辽国也是够了，竟然搞出‘皇太叔’这种奇葩设置······
——
天祚帝因为内乱，无心再战，中途回撤（其实他坚持打下去，手下还有十万兵，等打赢了阿骨打，你必然是威望大增，国内的叛乱自己就会溃败。你既然都已经来御驾亲征了，怕什么呢？）。
十二日，完颜阿骨打得知天祚帝退兵，他马上带领女贞士兵轻装奔袭，正在‘护步答冈’追上辽国主力。阿骨打集中兵力猛攻辽国中军，驰冲横杀。辽军大溃，死者甚众，天祚帝竟然自顾自的逃跑，带头动摇军心。他一昼夜疾行五百里，退回长春州······
其实天祚帝这时还有十多万军队，对方完颜阿骨打追来的轻骑，最多只有两万；如果天祚帝不带头逃跑，留下来跟阿骨打玩命，阿骨打的两万人还不敢跟他耗死，因为女贞的总人口太少，他们拼不起。
这十几万辽兵，要知道契丹人也马背上的民族，只要皇帝留下来有了主心骨，契丹骑兵是不虚女贞人的。从头到尾，天祚帝一直有机会灭掉女贞叛军，可他很多次都做出了最差的选择！
现在的女贞人和千年之后的螨清女真，运气真是好的不像话；大好天下，完全是敌人太垃圾了、白送给女贞人的；真不是女贞人有多强。
这就是影响辽国、金国、蒙古、大宋几国千年命运的“护步达岗之战”！
这充满着各种诡异偶然性的一战，是历史前古典时期和后古典时期的分水岭。在这以后，北方蛮族开始真正有自信、感觉自己有资格可以入住中原了。中原王朝，从此陷入被蛮族多次攻灭的地狱模式。
——
萧干在辽国做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费尽心机也没能阻止辽国的这次溃败，没能挽救自己的未来，没能把“骰子”的角色玩好。
历史惯性还是没能扭转，一些关键节点仍然在那个时段出现，四位“骰子们”的争霸之路，依然艰辛难测······
85 赵佶的家事
这次杜充暴毙事件，朝廷的第一反应，是把程洲调回洛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洲现在的头衔是洛阳禁军都总管。但是不领兵，只挂一个闲职，相当于休养；这跟韩世忠立功就被挂起来的结局差不多。目前看的话，朝廷对程洲还不错嘛······
朝堂高官也不都是蠢人，还是知道办你之前必须先要‘调虎离山’的套路。
程洲在离开山东兖州“讨逆军”之前，将朝廷之前赐予的空白任命书用尽。
像徐鳞推荐来的身世比较清白的史进，程洲任命史进为都指挥使，独领一营，即刻领兵五千进驻沂蒙山去“剿”徐鳞。徐鳞还来密信说梁山老弟兄卢俊义逃到他那里入伙，不愿意加入官军。
岳飞推荐来的河北老乡、知名少年游侠陆文隆，程洲任命他为都虞候，统领两千斥候营，清剿淮南东路刚刚冒起的反贼“淮南王庆”······看看现在大宋乱的，揭竿而起的人是此起彼伏！
而这个陆文隆，很可能就是演义小白文误写的双枪陆文龙。但凡这些小白文作者文化水平高一点，就应该明白在元朝以前，民间很难出现取名用“龙”字的，因为不敬真龙天子——这句话不是你们这些演义小说作者拍马屁的最爱用语么？那你特么的还能搞出陆文‘龙’？
程洲命令杨再兴领兵一万“去剿”泰山山贼，汤怀为副将。这一路人数最多，而且把战马全集中在杨再兴麾下，全是骑兵，命令何癫为参谋赞画随行。
命令董先领兵五千，收买漕船，编练内河水军，去剿微山湖水匪，牛皋为副将。这时候的微山湖，面积比后世大了两倍不止。
在兖州讨逆军大营里，程洲只留下“革命”立场不坚定的岳飞、王贵、张用分领足一万两千的中军。程洲将这三人职务、级别、俸饷都提高了一级，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其实程洲不是讨厌他们，也没有排挤他们。
这是一个心理游戏——我越是不完全放心你，我就越是不派你出去避开，那样反而不好。以后就留下心结，彼此猜疑······我偏偏让你留下来面对朝廷派来的‘调查组’，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向上面汇报的。
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让你强行站队、让你失去模糊摇摆的空间。这样，反而让革命的队伍更纯净。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自己的立场，对一些重大人生决定，有的人可能要花很长时间考虑，迟疑很久才做出选择。也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刚一见面就死心塌地的跟随；现在，我程洲已经给了你时间，但是你无不能限期的摇摆不定。
——
程洲单独去拜访了梁师成，两人相谈甚欢。
梁师成在讨逆军中的这几天，程洲每天读抽时间去探望他。聊起杨戬在程洲“金铼”钱庄的投资，梁师成还说起那两成股份里，有一半是自己委托杨戬投的。程洲当然知道内情，他只是来和梁师成确认一下，拉拉关系。
之前，何癫已经去找那些目睹杜充暴毙的随扈逐个谈话。
他拿出程洲的“纵横司”特务组织搜集的这些东京居民的家庭地址、部分家人子女名单，对这些随扈威逼利诱、分化拉拢。程洲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滴水不漏，这么大的事，有一万多人现场见证，不可能完全瞒住。
程洲只是需要造成那种“众说纷纭”“意见不一”的效果就行：可能这些人里面还是有少数‘正直之士’，他们会告诉调查组杜充是被杀死的。但是大部分人因为家庭住址被揭出、子女安全被威胁，他们会说杜充是急病突发而死。
这样，你就无法把我的罪名坐实，我在里面有个操作空间就行。最后，给彼此也留了个台阶，达成妥协就顺理成章了。
——
回洛阳老家的路上，当然要路过东京。
程洲顺便拜访了妻子孟佳懿的姨父“奉相”朱勔，两人密谈了很久。
这个时机却是正好，以前的的朱勔对自己这个军汉出身的外甥女婿，那态度可谓是不咸不淡。可这次江南方腊造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个“东南王”朱勔在江南搜刮太甚：方腊造反的口号其一就是‘诛杀朱勔、吃饱穿暖！’，搞的赵宋朝廷赶紧把朱勔停职、召回东京。
现在朱勔正是抑郁的时候，他也渴望有更多同盟可以守望相助，他现在是最不希望程洲这个一方经略使倒台了。
所以，奸臣也是可以合作的。
无论何种资源，只要用的好，一样可以利国、利民、利自己。
现在方腊已经被童贯带领西军荡平，赵宋官方认为余下的都是虾兵蟹将（只是朝廷这么认为，其实方腊余部还抵抗了四年多），只留下程池和高宠一文一武，继续留在浙东三州剿匪，童贯本人回到了东京。
程洲当然要来拜访这位老领导。
他态度谦虚谨慎的向童贯汇报工作。童贯最开始就套路：先严厉斥责程洲的胆大妄为，你竟然让监军文官暴毙于军中、这是何等罪过？这样会引起朝堂一致敌视，你已经是众矢之的啦！
程洲自然是被吓得两腿颤栗如筛糠、面色惨白如蜡纸，痛哭流涕、懊悔不已，止不住的祈求老领导搭救性命······
接下来，童贯当然是给甜枣了。又是一大堆套话，核心意思就是：不要怕，你毕竟是我带出来的武人新贵。你的功劳很大、你的能力很强，大宋需要你、官家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杜充这个事吧，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楚。我这枢密院里，正合议给你什么爵位呢，哈哈哈······你放心吧！先回洛阳休息几天也好，没事的。
——
只见，程洲兴高采烈的从童贯家出来，满面春风的跟路过的街坊打招呼，像个参议院竞选人似的。
待一上到马车里，程洲的脸色就变的阴沉无比：就你们这点小伎俩就想麻痹我？嘿嘿，你们这帮孙子，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害我了。
以童贯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么折节下交的对我，平时我俩也没有亲近到这个程度。特别是在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过”的情况下——他这样作，只能说有人跟他打过招呼、确定要弄死我了。
杜充这件事，一定有个重要人物在后面推动······
——
在连续进酒楼、从后门偷偷溜出来、再进浴汤院、翻窗——整整六道防跟踪程序之后，程洲才和他的特务总监樊凡会面。
做大事必须要小心谨慎，大宋的东京城里，可也是有个“皇城司”这样的特务机关的，要防备。
樊凡等待程洲太久，一见面自然是抵死缠绵······
“这泰山血石，是山东特产；你看这鲜红透亮、晶莹润泽，仿佛我那颗时刻牵挂着你的红心——我特意让工匠打磨、做成手串，你戴上看看喜不喜欢？”程洲从后世某著名男星李辰给众多女友送石头的新闻、得来灵感。
那个李辰，玩的真溜啊：他说这些石头都是在思念你的时候，走到哪里就专门捡一颗回来作纪念······忽悠得众多美女一愣一愣的；端的是‘低成本、高回报’！
樊凡非常高兴，这种被惦记的感觉实在太好！她从骑*乘*位翻身躺下，戴上鲜红亮丽的手串，不停的把玩······
接下来，樊凡把有关杜充的相关简历和社会关系详细资料拿给程洲。
程洲看完以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被连接起来，事情就明朗了：
杜充，是‘九皇子’康王赵构的人。
——
宋徽宗赵佶虽然按照惯例立长子赵桓为太子，但是他很不喜欢赵桓，而且还把这种厌恶情绪经常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这就给其他皇子很多遐想，都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一争这个储君大位的。
赵佶的这种不成熟的做法，带来了很多隐患；朝中大臣都开始投靠不同的皇子、押宝，在朝堂上彼此攻击、使绊子，给大宋的行政正常运行带来很大伤害。
偏偏赵佶又特别能生孩子，很短时间内就生了二十多个，存活的有十九个之多。因为这些孩子是很多妃子生的，所以彼此之间年级相差并不大、都彼此不服；真是矛盾重重了。
太子赵桓最大的缺陷，就是丑。
他父亲赵佶是大帅哥，母亲是千挑万选的美人，他却完全不像父母。赵佶自然不会想到谁敢给皇帝戴绿帽子——但其实，赵桓不是赵佶儿子的可能性其实很大！
因为大宋选皇后程序很繁琐，皇子的正妻也是很郑重其事的，皇家长辈一定要干涉、选他们认为好、“合适”的女子给你婚配。只有这之后的妃子才是皇帝、皇子本人喜欢的、自己挑选的。所以皇帝和皇后的感情往往不好。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男人对孩子跟自己一点也不像，在心里肯定是很不舒服的。尽管说男孩多数会像妈，但是不可能完全找不出父亲的痕迹。
从进化上来说：狮子、马这些动物，小崽生下来的时候，一闻就能分辨是不是自己的种。
其实人类一样能分辨：父亲从一个孩子出生起，就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讨厌这个孩子。那是他的基因嗅觉已经清楚的告诉他了，这个孩子是隔壁老王占了便宜、不是自己的种。
而因为人类进化的太脱离动物性、太文明，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动物本能；没法像有些猴子一样，马上掐死这些后宫里的串种——于是，就会出现父子关系像仇人一样的怪异家庭。
金庸武侠小说写的几个喜当爹的父亲，都对自己的那个串种呵护备至、愿意付出生命爱她······这绝不可能发生！
男人，可能会对收养的没有血缘的孩子爱的要命，但绝对不会对自己老婆生下来的带有先天排斥感的、隔壁老王的孩子去付出爱！
而赵佶最爱的孩子，就是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跟克*隆似的三皇子赵楷。
赵楷是最早被封王的皇子，也是陪伴赵佶时间最多的。两人性格都是一样的轻佻浮躁，琴棋书画的爱好也一样。
而后来的南宋开国皇帝、九皇子赵构，他很特殊。他是宋徽宗“唯二”讨厌的‘儿’子，他跟赵佶长得也不像。
但是，赵构却是除三皇子赵楷之外最有竞争力的皇子，甚至一度风头超过了太子。因为赵构特别聪明，很小就表现的很有处事能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才艺也很不错，很受士大夫们的喜爱。
宋徽宗在靖康之变的危机前，不得已派赵构出城去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就能看出赵构在这么多皇子中的地位——虽然你老子不喜欢你，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觉得你最行！
当然，赵构这“天下兵马大元帅”当的并不怎么样，可是也只能选他；因为其他的儿子更垃圾，在鸡群里找凤凰么。
——
杜充，是九皇子赵构母亲的表哥；这里面的过往很有嚼头。
本来在大宋的规矩里，外戚都应该避嫌、不能得到重用。可是樊凡费尽千辛万苦竟然被她查出：杜充原来是冒名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还考上进士顺利进入官场，一路平步青云。
这次赵构和母亲、杜充三人小集团，就是要趁这个派监军使的机会，想要搞掉程洲、掌握“讨逆军”这支武装力量，为赵构将来争帝位作打算。没想到啊没想到——杜充被杨再兴“咔嚓”一下子弄死了······
程洲搞明白这些关节，不由得嘿嘿冷笑：哼！你们这些“钛子谠”“皇二代”，真的以为地球都是为你们才转动的？以为天下人都应该随便你摆弄？
这赵构的母妃肯定要发动皇家宗族势力灭我，赵构也恨死我了，搞不好这弄死的杜充就是他赵构的亲爹······
当政*治*斗*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事实已经不重要了。
你以为你天生尊贵、我贱民程洲就该被你踩在脚下？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程洲已经胸有成竹。
86 送钱买和平？
离开洛阳一年，终于回家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马车缓缓驶入洛阳城，程洲没有打开窗户看看这怀念许久的街景，因为他不想冒险。
这辆马车是妻子孟佳懿娘家孟记商号特别制作的，在程洲的要求下加了铁皮内衬，可以防强弩劲射。他选择坐马车而不骑马，也是为了安全。毕竟骑在马上全身暴露，脸面又很容易被辨认出来，敌人处处可以攻击，他随时都有殒命之忧。
至于敌人是谁······不怕外敌，只怕赵宋。
——
“孟姐姐！哎呦喂，想死我啦······”
折彦璋眼含热泪，一下子冲过去抱住赶来迎接的孟佳懿，两人相拥而泣，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程洲看着奶*妈抱着的那名幼小婴儿，也不禁热泪盈眶：我竟然都有孩子了啊！
一时间，各种难以描述的滋味涌上心头。程洲的心情很复杂，来到宋代之后，他一直紧锣密鼓的忙碌着，到了现在他才真正的有了身为‘古’人的觉悟：可能，我还要在宋代生活很久吧······
与‘纵横司’洛阳分舵头领何诗萌接头之后，程洲了解到何诗萌已经在孟家大院周围布置好了各种眼线、暗哨，这边前后左右的四条街都是自己人。而且摊贩、店老板店员、邻居，全都是排查过在此地居住三年以上的熟人；确保一有陌生人出现就会被发觉。
可以说，安全措施很到位了。
这个何诗萌，是何癫的堂弟；何氏家族整个跟着“元祐党人”案受到打压，他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何诗萌这个堂弟只能在码头、行商哪里四处打工，饱一餐饿一顿的、一直过的很凄惨。当何癫终于跟着程洲混出点模样了，何诗萌就来找堂哥帮忙找条出路。不等何癫开口，程洲就给安排了。
目前看来，这个何诗萌年级不大，办事能力是蛮强的。他属于那种在社会上吃了很多苦、人生阅历很丰富的自发性人才；少年老成。
程洲回到洛阳，就此开始了一段难得的休养生活。
——
“蛮痴儿，哈哈！你这一年纵横中原、涤荡风云，可羡慕死我老韩了！”
韩世忠虎虎的，一只手揽住程洲的肩膀，另一只手使劲锤了几下程洲的胸膛，锤的他胸闷气短、眼冒金星······
程洲等终于缓过劲了，大笑回应：“哈，韩大哥，我现在的状况啊，还不如说是闯下大祸回来家乡待罪圈禁之中，嘿嘿。”
韩世忠鼻子“哼！”了一声，非常的豪迈：“你作即作了，正是男儿所为！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
“我老韩与你一起分担就是！”
程洲点点头，很感动：“韩大哥说的好！我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一二，事已至此，怕倒是不怕了。现在，我却也有些把握度过这次难关。”
“此次一番祸事，虽非我早有预谋；临了，却也深合我意。”程洲给韩世忠的酒杯满上，豪气干云的说道：
“那东京城里，恩府相公们只道‘武人低贱如奴婢’；今日，我程洲却要变一变这规矩！”
——
文贵武贱这个事，因为程洲以前级别低，又在天高皇帝远的西北青塘作战，他体会的并不明显。
等程洲在青塘平定之后到东京述职，他就被这些枢密院、兵部的交接司曹、刁难的浑身难受。
每次出门去见各级文官之前，程洲在家里就被妻子孟佳懿叮嘱要先行礼、赔着万分小心。低品文官可以当街随便辱骂高品武将，而武将不敢回嘴······
这个事，程洲早就想发作了；偏偏你杜充正好撞枪口上、让我下不来台，那你只好去死了。
至于武将拼命作战、你文官拼命给敌国送钱的所谓“岁赐、岁赠”，程洲是更不能忍的。
史上所谓的“岁赐”，说的多好听啊？是我“赐给你们的”——儒生们也真不要脸，那钱明明是人家漫天开价强行要的！
敌国都觉得这种过分的要求，你大宋不太可能给；结果，你儒生治国就是这么外行、赶紧就答应给，还生怕友邦反悔！
这种丢人的事还有人洗地呢，最牛逼的说法：给敌国“岁币”，被说成是大宋的‘货币战争’，是伟大的创举、是祖先的英明决策······我要问候提出这种观点的人祖宗八辈！
这些烂人的依据，竟然是停战以后宋辽边境通商的经济繁荣——不送钱给人家就不能通商了？做生意跟主动赔钱有鸡毛关系？那汉朝、唐朝、明朝都是怎么做生意的？都是打赢了战争之后非得赔钱才被对方允许做生意？
明明是辽国与宋国打仗时间久了，国内没了茶叶、没了瓷器、锅碗瓢盆、丝绸······它辽国必须要找大宋买！辽国的周边国家，除了大宋，还有其他选择吗？绝对没有！
这是一门垄断生意——在连续上千年的时间里，西域、欧洲也只得万里迢迢跑到华夏来进货。
辽国敢不和大宋做生意吗？当时全世界都只能求着大宋发货，大宋不差它辽国一个。问题是大宋不是必须和辽国通商、而它辽国却必须要和大宋通商，辽国缺的东西太多了！在这么优势的贸易地位上，腐儒们还能搞出个个先赔钱给辽国再被辽国允许通商······真是气的人吐血！特么的相当于金*三*胖要求美帝先送钱给他、他才允许美帝在他曹县卖汉堡包。
还有一个说法：大宋每年从边境贸易中赚了很多钱、占了大便宜······你也真是好笑，就只有大宋赚了钱？边境通商，不仅繁荣了宋，也繁荣了辽国啊，两边都有钱了还怎么收复幽燕？不收回幽燕、没有燕山阻挡，只要咱中原王朝偶尔时段孱弱了，就会直接被人端了老窝！
你在边境贸易中赚的那点钱，最后还不是全被人家拖走了······
你跟北方游牧民族只讲贸易不讲斗争策略，各种傻白甜倒贴——完全是贻害万年！
汉武帝的时候封锁边塞通商，匈奴直接回到原始社会，连个煮饭铁锅都缺；匈奴后来只能用骨头箭簇来弥补铁箭头的不足，这时候解决匈奴就容易多了。
照这些专家来说，天朝买美帝飞机买美债是为了削弱美帝？北宋赚了那么多外汇，也没见对国家军力提高有啥帮助、该挨揍还是被揍，这有啥可英明的？要是拿赚的钱励精图治、军力强盛天下无敌还能拿出来说事。
把腐儒批判的理屈词穷了，他们就会说：算了算了，咱们花钱买和平吧！
花钱能买来和平吗？
宋仁宗时期，大宋与西夏李元昊作战，辽国趁火打劫又加了一次价，结果迫使北宋在河北方向增兵十万。就这个维护费用的摊派，就要了中原百姓的老命······
钱给了，可根本就没有带来安全感，只会把恶狼的胃口养得更贪婪、你只会经常被讹诈！
这样用钱买来的表面安定，养肥了宋、辽两头大肥猪。在日后，面对女贞才两万成年人的攻击，这两国都很快被扫进垃圾堆。宋辽‘手拉手、好基友’，一起去地狱里继续做生意吧。
作为大国，永远不能停下进取的脚步；一旦停下，就是等死！因为你本身就有这么大的‘体量’，周边国家时刻感觉你是个巨大威胁。你觉得自己温柔善良，不会去伤害别人——别人可不敢相信你，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不想进取了，别人却非弄死你不可！
大国只会死于安乐。所以，国家必须经常保持一定强度的外战，以刺激血性和尚武精神。送钱买和平那是痴心妄想，送钱只会加强了敌人的实力、买来更多垂涎的仇敌！
程洲想好了，以后必须像大明一样立法：不赔款、不和亲、君王······死社稷就算了吧，哈哈！
87 听爸爸的话
东京汴梁的早市，一片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喧闹的街市，尽显人世繁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许多打扮得体的豪门小厮散落在人群之中。他们行色匆匆，穿街走巷、入楼下馆、逛市进坊······个个都勤勤恳恳的奔忙着，像是在替主家订货、采买，又像是替主家送礼请客、联络回访——他们片刻不曾停歇，端的是好奴仆。
第二天，东京城里就“炸”了！
街头巷尾、店铺楼馆、市集场坊、地摊码头、棋社勾栏······这些最利于快速传播消息的场所，同时爆出大新闻：
“太子、嘉王、端王；三王夺嫡！”
“西夏、契丹、安南；祸患无穷！”
“诸王夺嫡殃及忠臣，中原第一勇士遭贬！”
“监军杜充实乃冒名顶替，受托潜入军中图谋甚大！”
“杜充暴毙早有预兆，与表妹通奸当遭天谴！”
“大唐九皇子非李氏血脉，天子蒙羞实在可悲可叹······”
——
这些小厮，当然就是程洲养的“街浪仔”。
因为东京汴梁要创“双*拥”“卫生模范城”“百日安全无事故”首善之都······所以，街上是不准乞讨的。先前的“街浪仔”那种传统思路是行不通的，可这也难不倒程洲——把“街浪仔”收拾干净了、去当豪门小厮不是更好？
城*管都不敢管，他们可以随便四处乱窜。东京城里，有深厚背景的人可太多了；这些小厮身份虽然微贱，却不是巡守检役们敢收拾的，谁知道就会得罪哪家贵人？
这就是程洲的主动出击：我也陷害你九皇子一回。
以前都是别人陷害我程洲，我怎么就不能陷害敌人呢？等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等死。你赵构为了当皇帝、搞各种小动作，自以为可以随便牺牲我这个保家卫国的低贱军汉······我倒要让你你看看，东京市民答不答应！
皇帝被戴绿帽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不能没证据就信口开河。我就只是指桑骂槐的说是大唐九皇子，你赵佶这么小心眼的人，难道会不去彻查一番？嘿嘿······看你康王赵构这次不被我整治的焦头烂额？你还能有闲功夫来算计我么？
——
这些爆炸性的消息，迅速传遍东京汴梁、西京洛阳——直到中原大地各处。
赵构与母妃正在精心策划的、准备实施刺杀程洲的计划，在这种突然卷起的舆论‘惊涛骇浪’中，再也执行不下去了。他们母子俩目前得赶紧想办法自保才行。
果然“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啊，程洲暂时安全了。
前几天还占据头条的“监军使暴毙军中、杜充是因病还是遇害”的新闻，已经升级到‘夺嫡’与‘皇家血脉被玷污’的高度。民众的八卦之火被点燃，情绪都亢奋起来；各种被‘添油加醋’臆想出来的剧情开始到处传播。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些‘皇家’丑闻······余下的炒作，已经成民众自发性的了，不需要程洲再做努力。
这此事件，已经成了一场全民狂欢！
想要发动这种瞬间爆发式的舆论攻击，必须做的很隐蔽而又要有效率。
还好大宋特务机构只有一个皇城司。听皇城司的名字，你就知道它主要是在东京城里活动，主要工作是为了监视文武百官的异动、保护皇族安全、维持京师秩序。皇城司在历史上并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它跟明朝的“锦衣卫”“东厂、西厂”比可差远了。
而程洲动用的力量，又是常人难以注意到的儿*童*团；以皇城司有限的资源，当然不会去用心注意这些小孩。
——
程桑杰长高了很多，他现在已经十二岁。
桑杰是自愿姓程的，他特地跟程洲要求，问程洲，‘可不可以喊你爸爸？’
这让程洲很为难。他本质是不喜欢搞收义子、搞什么“晚唐十三太保”这一套的。但在综合权衡之后，他还是接受了。毕竟这是在古代，后来直到民国了，这些老一套还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而且非常有效。
从另外‘人道主义’的方面来说，这些孤儿的心理上，也需要一个父亲给他们安全感，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为了平等对待，程洲索性将两百名“街浪仔”都姓程，都有了自己的大名，不会再被别人“阿狗”“穷鬼”“乞儿崽”的乱叫。从程桑杰之后，全部冠以“道”字辈，比如“程道明”“程道正”······
程洲还帮他们编制名册、订造族谱：以后，你们就是你们宗族族谱上的第一个祖先了！
‘街浪仔’们听了自然是激动万分，个个抱住程洲喊“爸爸”！还说以后一定会听爸爸的话、作个好孩子······小孩就是好忽悠啊！
当然，他们以后在执行潜伏任务的时候还是会使用化名的。
——
因为营养的充足，街浪仔们也白了，造型也体面了。
有“纵横司”对“街浪仔”们的文化、搏击、化妆、套磁······这些特训，还有程洲、樊凡对他们一贯的鼓励，给小孩们增添了极大自信，他们的成长极快。
西北的元老街浪仔，一部分就地交给驼炳统领；一部分撤到了洛阳，由姐夫武晨跃暂领。
而程桑杰已经担任“纵横司”东京“街浪仔”行动指挥使。这职称，相当霸道！程洲算计着，小孩子就喜欢这个调调。他这样利用未成年儿童，在大宋犯法吗？不犯法，因为古代法制不健全。可这样作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呢？嘿嘿······
这些原本流浪的孤儿，被收养聚集在“街浪仔”社团里，找到了组织、有了依靠。他们再也不怕被成年流浪汉抢走食物、奸污凌辱，还能吃饱饭、有书读。程洲付出这么多，需要的回报，就只要他们每月偶尔执行一两次“任务”而已。
有时候，可能连续几个月也没有‘任务’。街浪仔们就读书、练字、练功。
平时学习的都是程洲制定的简体字，教材都是从大宋科学家沈括的《梦溪笔谈》里摘抄的，只他们准学这个。而聘请的教师，都是父亲程克介绍来的军中退役老工匠。
这些老工匠有个好处：有一定的文化，但是他们却并没有钻研过儒家的那些典籍、没有被毒害。由他们来教孩子们，是这个时代唯一靠谱的选择了。其他四书五经那些，街浪仔们成年以后，有兴趣可以自己去自学。
程洲要把他们彻底洗脑和收拢，让他们只能在自己的体系内发展，制度性的形成自己的垄断势力。
想用这些知识去考科举？不存在的。
88 锄奸组
“程楚，叫爸爸！”
“叫啊、叫爸爸！哈哈，嘟嘟哒哒······警察抓坏人啦······”
程洲一天到晚抱着肥敦敦的女儿不肯放手，强制性的给她灌输“爸爸”这个连续音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洲感觉太幸福了。在后世，自己连老婆都没有；如今有了两个妻子，连女儿都有了······不敢想、不敢想啊！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他已经完全不恨“太昊”祖宗了。
以前的种种磨难，毕竟都过去了，人总是善于遗忘的。何况，时刻记着过往的不愉快对生命健康并无好处。程洲现在对“太昊”给他机会参与这个游戏只有感激，尽管“太昊”创造这个游戏只是为了它自己“爽”。
可毕竟程洲如今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而且，眼前的这点收获，还远远不是终点。
程洲决定下一代以‘木’字边旁为名，这个规矩的制定，就是确认辈份。在古代社会宗族关系中，辈份是很重要的一个体系，对国家稳定、文化传承都有特殊意义。
而程洲没有按族谱来给下一代取名，等于就是另开家族分支了。在传统宗族社会里，家里兄弟们众多；为了个人发展，四处奔走各自为家，在古代形成分支也是必然的。
程洲定下‘木’字辈，其实还在潜在意识里跟宋徽宗赵佶叫板：你们家赵“桓”啊、赵“楷”、赵“构”这些垃圾，把华夏糟蹋成什么样子？你们也配姓赵？简直把大英雄赵匡胤的脸丢尽了！
你们家的木子边，我收回了，跟郭刚收回曹金的‘云’字一回事，哈哈。
给女儿取个“楚”字，程洲（程锋）是为了纪念后世的故乡——湖北。
——
“官人何不教程楚叫‘父亲’？‘爸爸’这个称谓，都是那些粗野乡民才会叫的呢！”
妻子孟佳懿是不太适应程洲自称“爸爸”这种“粗俗”俚语的。
程洲听了孟佳懿的埋怨，也是无奈：原来，我还是个现代人啊！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溶入到这千年大宋的泥沼里了呢······
这时候的中原，爸爸的普遍称呼是父亲，很少会有人把父亲叫“爸爸”。
但其实“爸爸”一直都是全体文明社会对父亲的最原始的称呼。蛮族的数次入侵，导致传承断绝，结果“爸爸”这个称呼要到民国以后才从国外返销进入中国，在现代社会才开始普及使用；搞得现代人以为‘爸爸’是个外来词。
早在三国魏明帝太和年间的《广雅》中，《释亲》篇已有云：“爸，父也。”
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中，也可见到多以“爸爸”称呼父亲，而非“爹爹”，比如杨过即是如此。金庸这一点还是很讲究，说明他的文化水平真高、见识广博。
华夏传统里，比如死去的父亲被称为亡父、先父、先严、考、先考，皇考;在世的父亲为生父，“生父”亦同时可指有血缘关系亲生的父亲也叫亲爸（相对于继父、养父或后父）——在这么多需要称呼父亲的的地方，有跟“爹”沾边的吗？“爹”字只专用于祖父，就那些原始的蛮族瞎喊乱用的，强行认“爹”！
语言学和史前人类学的科学家，对“爸爸”一词进行考察发现：人类现在的十四个主要语系中，基本上都存在爸爸（papa）这个词；被研究语言中，“爸爸”一词的意思都是父亲或者是父亲同辈的男性亲属。
负责此项研究的科学家认为，对于“爸爸”在各种语言中的统一性，可能只有一个解释：“爸爸”（papa）是人类祖先最先会说的一个词。
这充分说明所有的人类最早的时候，都是从同一个小群体繁衍开来的。
孟佳懿不喜欢自家官人使用“爸爸”这个自称，是因为在古代“爸”字属于“俗”字。自汉代以后，儒家大贤们觉得要高雅，就刻意减少使用“爸爸”“妈妈”这两个称呼；书面语全部是父亲、母亲代替。
为什么呢？因为‘爸爸’‘妈妈’这个称呼，最远古的时候是照着人体器官造而来的字：‘爸’是一个‘父’字加一个胯下甩*动的‘叽*巴’，代指男性家长；‘妈’是指哺*乳器*官。
这么看的话，似乎是有点‘俗’，但不能算‘低’俗；毕竟是大自然的杰作，心中坦荡就好了，儒生们就是丑人多作怪。
——
樊凡来自东京的密信：
金童知会，
一、官家急召“提举兖州寻访使”蔡攸回京。据讨逆军暗哨代明凯禀报，已知讨逆军留守三将岳飞、王贵、张用与蔡攸应对质询，三人上报说法皆是“杜监军于欢迎会上急病突发而死、程总管痛惜万分自责不已，以至于他茶饭不思、形销骨立······”。
二、东京士子、监生、太学士数万人，聚集东华门六日不散；呈“恳请彻查杜充冒名窃官谋害国柱忠臣血书”、“谏山东徐鳞、淮南王庆反贼又起、起复程经略以讨逆贼解救苍生万言书”。
——
程洲看完这封密信，陷入了沉思。
代明凯，就是原先程洲在青塘带领的‘黑豹骑’里面的斥候队长。现在他这个暗哨身份，只有程洲和樊凡两人知道。
程洲在兖州大营的时候，健全了一系列的制衡措施。其中一项，就是‘锄奸组’。当时正好远在陕西的代明凯因为一次争夺美妾，得罪了西军四巨头之一姚家的姚平仲，他在西军里是混不下去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代明凯在不得已之下，只得远远的潜逃回中原。
代明凯是戴罪之身，属于以军官的身份擅自脱离部队，程洲也没办法正大光明的任命他领兵继续打仗。
正好，程洲也想完善自己‘创业集团’的‘黑白’两面监督体*制，设立“锄奸社”。
既然代明凯不能在明面上担任军官了，正好任命他为“锄奸组”组长。代明凯的表面身份是管理整个讨逆军伙食的司厨，藏在军营的深处潜伏起来，外人见不到他，也不会暴露他潜逃犯的身份。
正好讨逆军的籍贯都是东京城附近的，也都不认识代明凯，有利于代明凯在暗地里监视所有下属。
原苏联就在核潜艇、航母、导弹基地这些国家核心力量里面，全都潜伏着有“锄奸”人员。他们的身份一般都很低微，不引人注意。
但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会知道，这些低微的岗位都很致命：比如‘某组员’只是个厨子。你们驾驶核潜艇想叛逃到美帝去？看我不在食物里下毒弄死你们······
程洲的团队收集的人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毛病。
像代明凯这种因为争女人犯过错误的，那都不是事！在赵宋那边待不去？都来跟我程洲混吧，大宋体*制里容不下你，我‘华夏’这里容得下······哈哈！
——
赵宋朝廷派蔡京的儿子蔡攸当“提举兖州寻访使”，也就是这次杜充暴毙事件的调查组组长。这种只知道好吃懒做、寻花问柳的衙内，连他老子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只会给蔡京脸上抹黑。
现在的大宋也真是烂到根上了，派这种人能调查出什么内情？
你们越‘烂’，我对付你们就越轻松。这样就把蔡攸召回东京了？你们也太容易糊弄了吧，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程洲觉得这倒也符合现状，每个朝代的末世，都‘逆淘汰’制：越是垃圾、人渣，越能身居高位；正直的人才反而都被淘汰下去了。现在赵宋朝廷里充斥着大量打着个人小算盘的混蛋，没有能办事的人才，即使有，也不愿意出力。
“至于太学生上血书、还有那什么万言书······每个时代京*城里的菁菁学子，都是一样的满腔热血啊！”
程洲摇头叹息，思考了一会，走到密室对随时候命的何诗萌说道：“发出信鸽给你堂哥何癫，不用再在外面‘散养’了；都回讨逆军驻地休息吧。”
89 我回来了
敕：
程爱卿离家日久，本当体恤；然淮南王庆作乱，万人啸聚；肆掠······淮南亦是爱卿提点两路任事辖区；今国事烦忧，尔自当分担······经略使程洲，恪尽职守，勤以治军，于······先破梁山贼巢，又灭黑山田虎；上解徐州之围，下逐宋江奔逃；精忠竭力、功勋彪炳，可称国之柱石矣！
特授爵：开国‘万安乡’伯，勋位：骑都尉；领中卫大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职，引进使；级，从五品；第八阶。仍归提点京东、淮南两路诸军事。即刻起复，开拔淮南！
——
程洲和“命妇”孟佳懿恭恭敬敬的送走“天使”（朝廷派来下旨的人就是这个称呼，天子的使节，简称天使）。
“今日才给你封爵，却来得迟了。哼！”孟佳懿为自家官人鸣不平。
程洲乐了，“波”的在孟佳懿脸上啄了一口：“娘子如今也是朝廷命妇，吃正六品的国家俸禄啦，有何感想？哈哈······”
程洲到了从五品，从此进入高级武官的阶层。大宋刻意压低武官的品阶，进入五品的待遇就很高了。而受封的夫人，惯例是会比丈夫低一级，所以孟佳懿是正六品待遇。
这个万安乡伯么······很耳熟，好像是伊川县城北面的万安山吧。
我的伯爵食邑，想必就是那里了。
这朝廷里啊，还是有点人才么，会办事，哈哈。竟然能查到我的家乡有这万安山这一处宝地。范仲淹老先生就葬在那里，大宋的很多高官贵人都花巨资在此购买墓地，看来风水是被公认的好啊。
程洲的职位和级别没有太大的提升，毕竟未满二十一周岁的他也太年轻了，再升官，就得进枢密院（中*央军*委）作童贯的副手；那就太夸张了，待在京都坐班？那就会被所有利益团体的眼睛盯死，这不符合程洲闷声发大财的风格。
这次被授个开国乡伯，只是中规中矩而已。
要知道赵佶是出了名的乱来，只要他看着顺眼的马屁精，随便就封爵。那‘六贼’团体，个个都是侯爵以上，童贯后来都被封王了。自汉唐以前，华夏平民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被封侯而已。所谓“万里觅封侯”嘛。
到宋徽宗赵佶这里，神圣的封爵变成批发市场了，恨不得每天封上几百个。
不过赵佶这样做，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而且最终也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他刻意提拔平民出身的蔡京（出身王安石新党）、李邦彦、王黼、朱勔，重用内侍阉人童贯、梁师成、杨戬——就是为了打压传统大儒士人。旧党司马光一脉的遗留势力被严厉清扫，连苏轼、黄庭坚的诗词都被牵连禁毁了！
赵佶重用的这些人，都是一穷二白没有根基的，完全只能依靠赵佶的皇家“大义”；所以对宋徽宗完全是俯首帖耳。赵佶使用他们，跟使唤家奴一样得心应手。他这个北宋最奇葩的祸国皇帝，反而是最集权、最随心所欲的君主。
古代皇帝要想掌权，必须要在朝堂刻意制造很多派系：
一、拉寒门上位，制衡豪绅出身的大儒；
二、重用阉人。皇帝本人不能经常巡查天下，就将阉人外派，以查证天下真实情况，防止被大臣们蒙蔽；
三、重用特务机构。在大臣们不守规矩的时候，皇帝也有不按套路出牌的手段，反击大臣。
后来，明朝吸取了宋朝的教训，把以上手段都用上了。所以嘉靖皇帝、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天启皇帝专注的干自己的木匠活，明朝一样玩的转。
到崇祯皇帝听信儒生们的忽悠把这些制衡手段全取消了······谁还能说他崇祯不是傻*逼？
奇怪还有那么多人同情崇祯，就因为他勤勤恳恳？我也勤奋，是不是就应该让我当皇帝？别扯什么明亡于万历、大宋亡于谁谁谁······明朝按照万历那种玩法，绝对亡不了。
到任何时候，都会有希望，都能做出改变——明朝只是亡于末代皇帝崇祯朱由检，北宋只是亡于末代皇帝宋钦宗赵桓。他们俩到最后都有机会翻盘，只是因为他俩太垃圾！
要是宋神宗变法的时候，有赵佶这个集权条件，那北宋改革成功的几率就大得多了！可惜赵佶这孙子，虽然足够聪明，却完全没有远见，浪费了集权办大事的机会。
赵佶太过于及时行乐、享受生活。到靖康之变，他和“儿子”赵桓一起，被女贞人掐着去黑龙江“狩猎”，这俩父子啊，还比着生孩子，赵佶一人就生了十四个才死，赵桓更是多活了三十年······这两人的心真大，完全没有亡国的心理压力。难怪他俩也没有写出像南唐李后主被圈禁时候《虞美人》那样的传世名作。
女贞人对他们俩也真够意思，好吃好喝的招待，根本不存在腐儒们瞎编乱造的什么“女贞人命令二帝踩在炭盆上跳舞取乐”这些事。
事实上，完颜阿骨打对中原华夏文化特别仰慕，对大宋很有好感；他在世的时候一直约束金国几个大将，不准他们去进犯大宋。女贞首次进攻大宋的时间，是在完颜阿骨打死后。
——
兖州京东路经略使司行营、讨逆军军营。
“再兴啊，你脸上的痘痘怎么少了很多？是不是有相好的姑娘了？哈哈······安排给你们的‘任务’，你们全部完成的很好。大家这前一个月辛苦了！”
程洲对着大帐中众将官继续讲话，接下来的语气就开始严肃了：“众将官，我又回来了！看来，大伙儿状态都不错嘛。”
“过去了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吧，无需再提。这次立刻召集你们议事，是要进行剿灭‘淮南王庆’的布置。何参军，你来给大伙陈述吧。”
“程总管高瞻远瞩，三个月前就命令组建内河水师，并任命制使董先操练水军多时。”何癫侃侃而谈，“所以，一切尽在我军掌控之中——看看青塘叛军、河北田虎、梁山宋江的下场，还有程总管剿不了的匪吗？”
“哈哈哈哈······”众将官听到何癫诙谐的话语，都轻松的笑了，一派和谐气氛。
程总管犯了这么大的“事”，最终朝廷都没把他怎么样，还给他授爵加薪、光鲜亮丽的回归······这个鲜亮的事实，太让这些创业元老们震撼了；他们不得不相信：我们的程总管总能创造奇迹，跟着他干，没错的！
——
晚上，经略使府邸。
“明凯，这两个月委屈你了。”
程洲对隐秘前来的代明凯说道：“但以后你还是要保持这个身份。发挥自身价值，不在于担任什么职务、而在于干出事迹。这个道理，先前我们早就达成一致；只是，我担心你偶尔还是觉得委屈啊！”
矮墩墩的灵活死胖子代明凯，表情‘诚惶诚恐’；他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明凯我在西军里犯忌潜逃，走投无路投奔程总管；总管您的袒护之情，我无以为报！您还对我委以重任，我不知······”
“我不再多说感激的话了，程总管您放心！您让我统领这个‘锄奸组’的事务，却正是我喜欢作的。我原本就是被兄弟告密背叛才丢了大好前程，险些还误了自家性命。我最恨背信弃义的小人了，您让我作这‘锄奸弑叛’之事，明凯我是满心畅快啊，哈哈！”
代明凯是青塘高原扫荡行动时“黑豹骑”斥候队长，他作斥候队长，能力自然是没的说。代明凯人很机灵，积极要求“进步”，程洲对他印象很好。
——
程洲就让代明凯统领着这些潜伏的厨子、马伕、司库、缝补匠、营*妓（营妓是宋军的标准配置，由罪臣钦犯女子发配、或招募民间女子，有工资领）、采买······
这些在平日毫不不起眼的潜伏‘组员’，上下级都是单线联系，就算有一个人暴露也不会影响整个体系的运转。
还好这次岳飞、王贵、张用三人，在关键时刻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让程洲失望。
如果他们选择愚忠赵宋朝廷，配合蔡攸调查组，出面作证，指认程总管纵容杨再兴杀死监军杜充——那程洲当然就会启动“锄奸”程序。
这三个人，对程洲集团太了解了。岳飞、王贵还能影响汤怀、牛皋的立场；程洲一定要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背叛者必须死。尽管你岳飞可能会成为以后的岳王爷！
你就算最终成为了‘那个人’，最后，你也没能挽救华夏！因为你只知道效忠一家一姓的赵宋朝廷，不明白国是国、君是君的区别。
你的愚忠不仅害死自己，还害死了儿子岳云和张宪，你放弃了挽救华夏的机会······幸好现在你太年轻，还没有见过赵构这个垃圾、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很高兴啊！
90 又来一位监军
程洲始终相信，一个人能成功，只是因为他做的足够“多”！
他一直都在处心积虑的设计未来、处处布局，从来不敢懈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金铼”钱庄赚的钱，加上妻子孟记商号的钱，全都被程洲花掉了。程洲没有任何的奢华生活花费，他只享受积极投入、步步为营的操劳；只有付出最多努力的人才能赢得一切。
**丝总是梦想着穿越到古代大开杀戒、大开后宫、大造玻璃、大开科技树、大把捞钱······
其实看看现代的商界名人嘉诚、盖茨这些，能做到他们这个行业顶尖的地步的人，根本没有闲暇去玩女人。就李世民、赵匡胤、朱元璋来说，因为古代的惯例，他们也有很多妃子，但是没有人说他们“种*马”；因为他们一直在很勤奋的工作。
‘人间正道是沧桑，异想天开必遭殃’，脚踏实地，把精力放在‘人力可及’的事情上才是正理。
——
程洲这次的冒险挑衅赵宋朝廷，目前看来是成功的。
一方面巩固了自己的基本盘，在平民中也更进一步加强了传奇色彩（还有早先的金童还魂）；在具有正义感的下层士人中间也树立了好口碑，确立了程洲的救世能臣良好形象。
而且，赵宋朝廷没有在第一次弄死程洲，又被迫重新启用他，以后就更不“方便”弄他了：因为你脸皮再厚，也不能反复的自己打脸啊。
政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分两派，朝廷里面的势力起码得分成六七派。至少太子赵桓那边对程洲还存有幻想，竭力拉拢他；‘六贼’里面也是各有盘算。六部的清流文官里面，也有很多程洲的支持者；还有国师‘妖道’林灵素的袒护呢！哪那么容易弄死程洲？
程洲这次的作死行为，反而让自己更安全了。岳王爷啊，您学着点吧，即使您想作个好人，也要先学会自保啊！
——
呈：
枢密院童枢密使并兵部主事垂鉴；
讨逆军兵锋所指，淮南水贼望风披靡；三日即克凤台、颍上、霍邱、利辛四县。歼敌两万六千——死、伤并俘获共计。水贼失外围据点，余部约一万五千，溃退白马湖三岛苟延残喘。属下已遣使劝降，若即降者，拟定应对安置事宜；盼即赐复，翘企示复。
敬禀者；
京东东路经略使、提举京东东路淮南西路两路平贼事制置使：程洲
——
程洲拿着请事折子看了看，见也没什么可修改的，满意的点点头。
他拿起经略使大印，盖章、签注，交给行军典吏发往东京。
程洲返回兖州的第二天，朝廷派驻新监军紧跟着来到。
现在，讨逆军终于有了正式的第一任监军——折彦直。
没错，他是折彦璋的堂兄、西北府州折家的骄傲、头榜进士及第，正经八百的科举精英出身。
朝廷派折彦直来讨逆军作监军，这里面大有文章。
你既可以理解成朝廷是为了安抚程洲，所以派他大舅子来，毕竟你们是一家人嘛，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另一方面呢，也可以理解成“用心险恶”——因为，每个人的诉求不同。折彦直虽然出身于将门世家，可他走的是文人科举的路子；他未来的事业发展，是和文官集团紧密相连的；这势必会和程洲的利益有冲突。
而从心理学上来说，和亲戚一起共事，往往会自发的避嫌。
三十岁的折彦直，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突破自己的事业瓶颈的好年华，他跟程洲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统属，属于“共事，而不是同事”。文官监军，历史的设置上就是为了膈应你，为的是压制武将。
“宁可我这个监军在内部一顿瞎搅和、让你主将打败仗咱们一起被敌人杀死，也不能让你有机会坐大”。
——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赵宋文官太神经过敏了。
宋太祖赵匡胤以来，大宋经过一系列的制度调整，把军队的后勤补给牢牢的掌控在中*央政*府，你军队在前面没有吃喝怎么反叛？枢密院和兵部又把治军、练兵、领兵三项军权分离，还经常调动主将的防区。
这些设置已经非常科学，跟后世的美帝军事体*制几乎一致，这些措施已经足够控制军队了。大宋偏偏多此一举的让文官监军、让外行指导内行。而且夸张的是，明明文官的品级低，还非要高阶武将对他卑躬屈膝，文官还可以随时斩你的人头······
你既然已经在制度和物质上确保控制军队了，何必还要羞辱武人的人格、打压军人的尊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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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监军，你才来讨逆军中几天，就把这里整治的井井有条、规规矩矩；我程洲佩服。”
程洲对待折彦直的态度是很好的。他的宗旨是：我尽量跟你和平相处，除非你非要搞事！
还好折彦直也是个真正的人杰。人杰，是不会像杜充那种垃圾一样把耍威风当乐趣的。“呵呵，程总管过誉了。军中繁细，本是我份内之事。与古之先贤相比，我深感有所不足；这军中律例，还待继续完善啊。”
程洲一听：呦呵？你这意思，把管理权收在你手中，原本就是你‘份内之事’啊······好，好手段！不知不觉、轻描淡写的，就把治军的权力给剥离到你的监军司，并由你带来的五十名司曹分别掌控；你折彦直，真有一套！
折彦直是干事业的人。
他也知道，处好职场关系才谈得上干事业。他来到讨逆军，开始的时候就对每个人和颜悦色、以礼相待。他还主动提出帮程洲健全讨逆军的文牍典书制度，建立完整的幕僚参事室、军法裁判。
折彦直进入讨逆军中短短几天，就把讨逆军的正规化、制度化推到了一个新高度。
程洲冷眼观察着，不由得暗自心惊：这个大舅子，比我还阴险啊！润物细无声、悄不蔫的就渗透到军中每个角落；而且所有的行动都是堂堂正正的，都是按照国家规定办事，挑不出任何毛病。“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我程洲小看了天下英雄啊、小看了他折彦直······堂堂中华，人杰何其之多！
这个大舅子，太难缠了！他怎么这么厉害，他不会就是第四个“骰子”吧？
还好你碰上的是我，我程洲设计布局的很多“东西”，以你的见识，未必能够理解。如果你能识破我的布置并正确应对，那你肯定就是那个和我一样来自未来的第四个游戏玩家！
就算你也是“骰子”，那在目前这个状况下，你也应该帮我吧？咱俩一文一武，正好联合起来挽救华夏于将倾。你要是把我搞倒了，你就是蠢货，对你根本没好处嘛······
还好，总体来看，局面还在程洲的可控范围内；由得他折彦直折腾去，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