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五章 高价铁锹
当兵的没人说话,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只要不是傻子基本上都懂,在官府县衙若是觉得上官不公平还有机会喊个冤枉啥的,但是军营之中就算是被冤枉了也没有说理的地方,所以还是少说话的好。
不过你还别说,李慕云的训练进行了十天之后,便已经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成果,那些苏婉晴的亲卫一个两个的身上开始冒出一股说不清的味道,与那些普通士兵逐渐有了区别。
首先一点就是精神,那些普通士兵走起路来总是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没个人样,可经过训练的亲卫走路却是目不斜视、腰背笔直,三人成列、两人成排,任谁看到第一印像就是精神!
其次一点就是单兵素质,在大量俯卧撑和越野跑的训练下,亲卫营一个个身体素质有着显著提高,暴发力和耐力普通士兵三、两个根本不是对手,当然,吃的也是比普通士兵多了近一倍。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每一个亲卫的身上除了标配的武器之外,还有一把短柄的奇怪铁锹。
与军中辎重辅兵用的铁锹相比,他们的铁锹是尖头,而且锹的两侧也不对称,一面带着锋利的锯齿,另一边则是如刀般锋利的刃口。
为此苏婉晴的亲卫营没少被同僚嘲讽,不过随着一次斗殴之后,再也没有人嘲笑过他们。
单兵锹,可削可铲,可拍可砍,上阵可以杀敌,扎营可以挖壕沟,吃东西的时候还可以当成平底锅,如此多的功能让亲卫营很快就爱上了这个东西,甚至很多时候宁可不带刀,也要带着单兵锹。
苏婉晴也一扫此前对李慕云的不信任,单独为亲卫营开了一个训练场不说,甚至每次亲卫营训练的时候她还亲自到场,看某人如何训练。
“跑,快跑,再快些,你们都没吃饭么?”
“别怪老子心狠,你们是战友,是战友有事情就要一起扛,你们是一个整铁,是一块铁板,有饭一起吃,有罪一起受,别特么跟老子说公平,老子眼里没有那东西!”
“你们是猪么?到现在还分不清左右,全体都有,俯卧撑五十个,现在开始计数,一……。”
“你们这群垃圾,练了这么久,连铁锹都使不明白,老子就是教一头猪,都表现的比你们好!”
看着李慕云背着手,站在训练场上将那些亲卫骂的狗血淋头,再看看那些亲卫一个个眼中闪动的愤怒火焰,苏婉晴的嘴角微微挑起。
“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赢定了?”苏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妹妹的身边,双眼紧盯着训练场上顶着太阳站军姿的亲卫营,淡淡问道。
“难道不是么?”苏婉晴得意的反问道。
苏烈扭头看了妹妹一眼:“如果你有一千这样的兵,胜负还真不好说,但可惜,这样的兵只有不足五十,想靠这么一点人打赢,怕是难了。”
“那又怎么样,还有两个半月,慕云总会有办法的!”苏婉晴强自辩道,心中也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倒是从训练场上刚刚下来的李慕云有些不以为意的笑着接过话头:“大哥,你可不要小看榜样的力量,也不要小看报复的心理。”
“什么意思?”苏烈不解的反问道。
李慕云摊开手:“很简单,我来训练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去训练另外一批人,在不能找我‘报仇’的情况下,这帮家伙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去折腾‘新人’。到时候再给他们设立一个竞争机之,比如哪一队比其他队强就可以有更好的待遇,相信不用两个月就能训出另外一批新兵。”
“你……”虽然李慕云只是说说,但久在军营的苏烈却知道他说的并不假,若真是照他的方式来训练,两月之后怕不是真的会训出一批狼崽子,若是抛开单兵作战能力,只拼血性估计边军之中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拼得过他们。
看着苏烈一连数变的脸色,李慕云咧开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道:“怎么样,大哥可要提前认输?投降输一半!”
“输个屁!”苏烈被李慕云的样子气的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回身说道:“对了,你小子的那个单兵锹给老子也弄上一批,钱的话,你报个数!”
“这个嘛……”李慕云换上一副纠结的面孔:“大哥你也知道,我那炼铁厂也是小本经营。”
“少说废话,到底多少钱!”看着李慕云造作的样子,苏烈如何能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可单兵锹那东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的确是一件好东西,抛开其挖土的‘正式工作’不谈,其战斗力也要比横刀强大许多。
毕竟横刀那东西虽然锋利但用起来造成的伤害却并不是很大,划一下一个口子,砍一刀一个口子,就算是把人捅个对穿,只要不是捅在要害回去治疗一下这段时间又是一条好汉。
可单兵锹就不一样了,钢制的锹头,木质的短柄,抡起来几乎就是一把小号的铁锤,就算是没有锋利的刃口,其造成的钝击伤害也不是横刀能比的。
李慕云被老苏接二连三的追问似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说道:“好吧,好吧!既然是大哥你开口了,那咱们就一口价,五贯钱一把,如果数量大超过一千把的话,给你打九五折。”
结果,苏烈一听李慕云的价格,当时就火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九五折个屁,一把锹你敢卖五贯,比最好的横刀还要贵一倍,你,你怎么不去抢!”
“哎哎哎,大哥,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单兵锹的性能如何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满意你也不会找我,对吧?”
“那你也不能卖的这么贵吧?两倍横刀的价格啊!你当老子是什么人,家里有矿啊?!”苏烈也是气极了,竟然把李慕云的口头禅丢了出来。
“大哥,有矿没矿的先不说,这东西你可是要装备边军的,没理由你来出钱对吧?再说……”李慕云先是神秘的四下看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再说我现在还不想与长孙家起冲突,如果单兵锹的价格低于横刀,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大量采购?如果大量采购的话岂不是误了长孙无忌的生意,平白竖敌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啊。”
苏烈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不得不承认李慕云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抛开其它,李慕云到底也是他的妹夫,他总不能为了几把破铁锹把自家妹妹和妹夫往火坑里推不是。
想到这里,苏烈也不说话了,犹豫了很久,目光看向那些背着锹站军姿的亲卫:“那他们怎么算,难道你还要跟婉晴要钱?”
“那当会不会,婉晴是我未来的老婆,我就再不是人也不可能跟她要钱不是,所以这些锹算是我义务支援给她的,不要钱!”李慕云说的理直气壮,苏婉晴听的俏脸通红,苏烈气的直咧嘴。
……
长安,李世民临幸太原归来,太子李承乾率领留守长安的文武百官出迎,高句丽质子高恒与泉盖苏文亦在迎接之列。
数千人的开路仪仗吹吹打打的走过之后,李二的‘房车’在密布的旌旗中显现,拉车的骏马,宽大的车体,华丽的装饰无一不在向众人宣誓着大唐皇帝的威严。
高恒与泉盖苏文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李二的仪仗从面前经过,两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伟大的大唐皇帝牵着皇后的后站在车架的前面,不断向四周挥手示意。
泉盖苏文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里的鲜血都在沸腾,恨不能那车架上站的就是自己。
必须要回去,必须要把高建武弄死,只有弄死他自己才能有机会上位,才能得到这种万众瞩目的机会。
至于高恒,身为质子的他恨不得李二马上就死,毕竟当质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只有李二死了才能让他解了心头之恨。
太子李承乾已经出现在了前面,跪拜迎接自己老爹回朝之后,登上马车站到老李的身边,李泰、李恪也在行礼之后护卫在马车的左右。
而就在此时,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内侍出声喝到:“高句丽质子高恒、使者泉盖苏文何在?”
“臣在!”忍着心中强烈的屈辱感,高恒自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去,弯腰拜于李二的车架之前,泉盖苏文亦不例外。
不过那太监却不管他们开心不开心,一抖手拿出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唱道:“质子高恒为君父分忧,颇识大体,封高句丽宝藏王,钦此!”
高恒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叫出来竟然是受封赏的,短时间内忘了那份屈辱,再次拜服道:“谢大唐皇帝陛下!”
那太监客气的向着高恒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泉盖苏文:“高句丽莫离支泉盖苏文,不敬天使,罔顾礼法,为世人所不齿,陛下有言,杖三十以警世人!”
第四九六章 追杀泉盖苏文(上)
泉盖苏文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扒光裤子的羞耻感让他完全忘记了板子打在屁股上的疼痛。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恨一个人,如是不是荣留王高建武把他派到大唐,他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屈辱,如果不是荣留王高建武过于惧怕大唐,他泉盖苏文又何必忍受这样的屈辱。
“来人!”忍着股间传来的剧痛,泉盖苏文趴在榻上高声叫道,而随着他的声音,门外立刻进来两上精壮的汉子:“大人!”
泉盖苏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了那两个精壮汉子一眼:“前几天安排你们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左侧的汉子略一犹豫,有些担心的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大人的身体……。”
趴在榻上的泉盖苏文摆手打断那汉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至于我的伤……放心吧,还死不了人,等离开了长安再找地方休养吧!”
“是!”左侧的汉子重重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早在来到长安之前,泉盖苏文就已经意识到这一次长安之行并不是什么好事,故而对两个得力的属下有了特殊的安排。
现如今看来,当初的猜测几乎全部成为现实,不管是大唐皇帝还是大唐的官员,谁都没有把他泉盖苏文当成一回事儿,甚至还有除之而后快的意思,如此种种逼的泉盖苏文不得不提前行动。
而相比于同伴,右侧的汉子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大人,如果我们行动,高恒殿下怎么办?”
泉盖苏文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对右侧的汉子说道:“我们帮不到他,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你们两个下去准备吧,今夜初更时分行动,力求在城门关闭之前能够离开。”
“是!”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同时转身而去。
……
太极宫中,李二陛下大摆宴席,犒赏文武百官。
把老头子从朔州接回来的他了了一个心结,轻松之余摆酒请客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不过这世间之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本以为可以好好醉上一场的李二怎么也没想到,酒才喝了一半,就接到下面人的禀报:敦化坊走水,烧塌房屋二十余间,十余百姓死于火场,其中还包括高句丽莫离支泉盖苏文。
“啪”,李世民听到如此消息愤然摔掉了手中的酒盏:“查,给朕查清楚,走水的原因,起火的源头,重点是那个泉盖苏文,给查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前来通报的禁军被吓了一个哆嗦,自从上一次的蝗灾过后,李世民几乎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次发这么大的火显然是动了真怒。
而下面那些载歌载舞的宫女也在长孙皇后的示意下全部退了下去,大殿上只留下五品以上的官员数十人,气氛一下子紧张到无以复加。
太子李承乾见机不对,连忙起身奏道:“父皇息怒,此事乃儿子疏忽,扰了父皇雅兴,甘愿受罚!”
而下面众人见太子出班,亦齐齐站了起来:“吾等有过,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看下面众臣,摆了摆手道:“与尔等无关,都退下吧!”
“陛下,这火烧的有些蹊跷啊,怎地早不烧晚不烧,偏偏在您回来的时候烧,而且还是在打了那个高句丽的什么苏文以后。”就在众人准备退下去的时候,程咬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李世民心中对这件事情早有猜测,现在老程一题正好顺势问道:“知节的意思是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而且那个什么苏文可是高句丽的重臣,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烧死了,难道那火真大到连救人的时间都没有?”程咬金别看外表大咧咧的,实则也是个细心的家伙,很快便注意到了众人所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长孙无忌这个时候也奏道:“陛下,臣以为程咬金说的甚是有理,想那民居虽是木质,但烧起来绝对不可能快到连跑的时间都不有,更不要说那高句丽使节身边还有护卫人等,就算是那泉盖苏文受了板子不能独自出来,那些护卫总也不能眼看着他被烧死。”
李世民面色阴沉,程咬金和长孙无忌所言其实他早已经想到,否则也不会散了宴席,之所以不说只不过是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现如今几个方面的意见已经统一,足以证明那火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让李二如何能不动怒。
区区一个泉盖苏文对于李二来说不过是疥癣之疾,是死是活他并不在乎,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一把火烧死了十余大唐百姓。或许他不在乎这一点,也有可能是他并没想到这一点,但无论如何,这个黑祸他都背定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过借失火而逃生?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泉盖苏文以为他这一招用的十分聪明,但却没有设身处地的想想是不是会有人相信。
所以他这一作便把自己给作上了一条绝路,刚刚离开长安城没多久,便有无数信使、侦骑自长安蜂拥而出,将他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王大龙一直在暗处盯着泉盖苏文,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可惜的是泉盖苏文身边总是有两个亲信紧紧跟随,一直让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但这一次泉盖苏文的举动却把王大龙给惹毛了,十余无辜百姓葬身火海,那些人临死前的惨叫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耳朵萦绕,似乎在怪他为什么不出手救人。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的任务是监视泉盖苏文,让他没有机会再回高句丽,如果那天傍晚他出手的话,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从而影响今后的行动。
所以他选择的忍耐,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底,跟在泉盖苏文那一行人的身后离开了长安城,开始了一段不死不休的旅程!
第四九七章 追杀泉盖苏文(中)
泉盖苏文觉得自己很倒霉,不,应该是衰神附体才对,离开长安才三天时间,身边带出来的五个护卫已经少了四个,一个中了蛇毒,挂了!一个掉进逃民捕猎用的陷阱,被里面的竹签捅成了筛子!还有两个吃坏了肚子,半夜去方便的时候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早知道逃离长安全有这样的结果,泉盖苏文宁可留在那个不大的宅子里养老,反正只要他不跳出来的惹事,大唐皇帝便不会找他的麻烦。
“大人,该起程了!”唯一一个留下的护卫,也就是那天晚上站在左侧的那个汉子在将篝火压灭之后,来到泉盖苏文的身边提醒道。
泉盖苏文闭着眼睛靠在一颗树上缅怀过去,被护卫的声音惊醒,抬眼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桑雨,跟着我出来有没有后悔?”
唯一活下来的护卫没有半分犹豫,‘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大人,桑雨一家的性命是大人救的,为大人桑雨刀山火海亦无惧!”
泉盖苏文对护卫的态度很满意,点点头说道:“你起来吧,我们回高句丽!”
“遵命!”桑雨默默起身,从地上拿起一个包袱背到身上。
而就在此时,一阵弓弦震颤之声自他们左侧的树林中骤然响起,在两人一愣的瞬间,一枝长箭越过百余步的距离,没入到桑雨的胸口之中,将一份不甘凝固到了他的脸上。
泉盖苏文的反应要比桑雨迅速许多,弓弦声响起的瞬间他已经躲到了刚刚靠着的那颗树的后面,看着唯一剩下的护卫缓缓倒下,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一次麻烦大了。
而事实证明泉盖苏文一闪而过的念头十分的正确,林中发起袭击的人在一箭射死了桑雨之后便再也没了后续,既没有现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都一知道他是否已经离开。
可越是这样,泉盖苏文就越是不敢从树的后面离开,生怕自己一露头便被一箭射穿头颅。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直到太阳升上头顶,躲了一上午的泉盖苏文才敢试探着露出头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桑雨的尸体早就已经僵硬,一双不甘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一百五十步外的树上被人留了字,简单而直接:泉盖苏文,他日之因,今日之果,敦化坊一十三条冤魂正在地府等你。
十余条人命并没被泉盖苏文看在眼中,这么多年他手上的人命已经不下数百,更别说十三个大唐普通百姓。
可是那追他的人却让泉盖苏文不得不顾忌,此人明明有机会杀了自己,但却选择了一个并不起眼的护卫,折磨人的目的已经不言而预。而且从进入秦岭之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大唐朝庭显然没有被那一把大火误导,贴满各处村镇的悬赏告示充分显示了大唐皇帝的愤怒。
如此种种让泉盖苏文进退两难,继续在秦岭里面躲着就要小心防备那个追在后面的刺客,走出秦岭又要面对无数大唐官军,回去高句丽的路怕是不像计划中那么简单了。
而此刻距离泉盖苏文一里之外的一处低矮悬崖之上,王大龙正盘坐其上,在他的身边放着一张黄杨硬木弓。
当初与李慕云分开的时候,王大龙答应他会让泉盖苏文永远留在大唐的土地上,现在终于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
只是泉盖苏文那厮手段过凶残,这让本有一机直接搞死他的王大龙改变了原来的计划,打算一点一点慢慢折磨他,不把他逼到穷途末路绝不杀他。
……
夜色降临,黑暗笼罩大地,茫茫秦岭便如一头蛰伏的巨龙般盘卧在中原大地之上。
“呼啦啦……”寂静的密林之中,月色下无数夜乌突然惊飞。
泉盖苏文懊恼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些盘桓在头顶的夜鸟,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
只要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会知道,鸟类的眼睛在夜里是看不到东西的,如果不是有着意外的惊扰,黑夜中的鸟类绝对不会离巢。所以当夜鸟惊飞的那一刻,泉盖苏文就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暗杀很可能会随之而来。
只可惜现实与理想总是有一定差距的,夜色中借着头顶透过树冠照下来的那一点点月光并不足以让泉盖苏文看清地面上的一切,尽管他已经尽全力在赶路,但实际并没有比开始的时候快上多少。
终于,泉盖苏文有些忍不住了,在逃到一处瀑布边上的时候猛的停了下来,高声叫骂道:“出来,你特么给老子出来,有种就在这里杀了老子!”
没有人回答泉盖苏文,就好像追杀只是他的一点点幻想。
可泉盖苏文却知道,追杀自己的人的确存在,而且就在黑暗中窥视着他,只要稍微大意一点,很可能会有一枝夺命的箭矢射入自己的身体。
所以站在瀑布边上的他精神实则高度紧张,双眼不断扫过面前那片密林,口中继续叫道:“出来啊,你这个胆小鬼,有种你就出来,看老子怕不怕你,你个懦夫!孬种!”
“噗”随着泉盖苏文声落,一直长箭已经直直贯入他前面的地上深达半尺,震颤尾羽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嗡嗡”声。
不过看到这一切的泉盖苏文却把心放了下来,箭没有射向他的身体,这说明对方已经被自己激怒,打算要现身了。
果然,就在泉盖苏文目光从箭上离开的时候,远处密林中走出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手中提着一把黄杨硬木弓。
“你是什么人,与我有何怨仇?”泉盖苏文看着来人,手慢慢伸向腰间的刀柄。
“原本无冤无仇,不过现在……”来人顿了顿,继而说道:“不过现在要替敦化坊中那一十三个无辜百姓杀你!”
泉盖苏文深吸一口气,用不可理喻的语气吼道:“就为了十三个贱民,你就追了我半个月,你,你这个疯子!”
王大龙看着衣衫褴褛,几近崩溃的泉盖苏文,冷冷一笑:“在你看来那是十三个贱民,但在某看来,那却是我大唐的善良百姓,而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才是疯子。”
第四九八章 追杀泉盖苏文(下)
泉盖苏文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从王大龙现身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不在恐惧,相比于藏于暗处的杀手,他无惧任何面对面的挑战。
只是对面的黑斗篷既然能在秦岭深处追了他半个月,而且还没有追丢,却也显示出其不凡之处,这让泉盖苏文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丝不该有的念头,与王大龙对视半晌缓缓开口说道:“我很喜欢你的忠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只要回到高句丽,我可以保证你会拥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是你的遗言么?”王大龙面无表情的看着泉盖苏文,丝毫不为他的条件所动。
正所谓人各有志,如果他王大龙想要荣华富贵又何必等到今天,早在十余年前就有大把的机会。
泉盖苏文面对王大龙的嘲讽撇撇嘴,一步步向他靠了过去:“你就那么有信心可以面对面的杀了我?或者你就不怕被我反杀?”
“丧家之犬!”王大龙视逼近到自己面前的泉盖苏文如无物,黄杨硬木弓随手丢到一边,反手抽出身后背着的一把长剑,摆出了一个接招的架式。
泉盖苏文接二连三的被王大龙鄙视,虽然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暗中早已经被气炸了肺,见他已经摆好接招的姿势,索性撤下一切伪装,嚎叫一声抽出长刀扑了下去。
霎时间,夜色下的瀑布边上,一片刀光剑影。
但仅仅三招过后,泉盖苏文就意识到自己的老命很可能要保不住了,对方虽然手中只有一柄长剑,但却犹如一条破水而出的蛟龙,辗转腾挪间招招不离要害,尽管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身上却依旧多了一条口子。
实力上的差距不是拼命就能弥补的,电影电视中以弱胜强完全就是艺术手段,或是为了突现主人公,或是为了让打斗更加好看。
可实际拼命的时候,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根本不会出现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就好短跑比赛,你跑的慢就是慢,绝无可能在最后关头越比你快的对手,就算是你对自己再狠,再给自己加油打气也不行。
转眼又是三招过去,泉盖苏文的刀已经被挑飞了两把,人也退到了瀑布的边上,两条腿上各有一条半尺长的口子,鲜血不断流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生命的最后一刻,泉盖苏文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有心思想这些东西。
但毫无疑问,不管他现在想的是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王大龙此刻正一步步的靠过来,大有斩尽杀绝之意。
“等等!”自问必死的泉盖苏文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瀑布,而后对王大龙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敢报上来?”
王大龙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却并没有回答,也不知是不屑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泉盖苏文得不到答案,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纵身向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到瀑布边上:“老子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想拿老子人头去领赏,等下辈子吧!”
王大龙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又向前走了两步,将泉盖苏文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位置。
这下,泉盖苏文算是彻底死心了,怨毒的看着面前这个叫不出名字的绝世剑客,猛的大叫一声:“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中,老子不会放过你,做鬼也会缠着你!”叫罢,也不等王大龙反应,背对着瀑布一个纵跃跳了下去,眨眼便消失在无尽黑暗之中。
“呛啷”一声,立于瀑布边上的王大龙将手里的剑收入匣中,默默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黑暗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直到天色微微泛起白光,林中传来阵阵鸟鸣,才陡然转身向秦岭之外走去。
泉盖苏文死了,他与李慕云的约定便结束了,算是替公孙兰还了那个混蛋的人情,自此天涯海角无处不可去,了无牵挂!
可王大龙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巧合,所以才会有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词的出现,就在他以为泉盖苏文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时候,瀑布下游的一处浅滩缓缓爬上来一个人,一个本应该死掉的人泉盖苏文。
只是泉盖苏文虽然有力气从水里上来,但那也只是求生的本能而已,上岸之后走了两、三步便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到在浅滩边的乱石堆中。
老天终是待泉盖苏文不薄,十余丈的瀑布没有摔死他,给了他活命的机会,而在他随时都有可能被野兽吃掉的情况下,又为他安排了一个天使。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浅滩边上,走来一位提着鱼篓,扛着钓竿的老者,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围在老者的身边,看上去像是一对到瀑布附近钓鱼的祖孙。
不过今天似乎注定不是一个钓鱼的好日子,老少二人还没有走到浅滩边上,眼尖的小女孩便指着前面一个方向,惊讶的叫道:“爷爷,前面,前面好像有个人!”
“有人?什么人啊?”老者眯起眼睛,向前看了又看,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不是那边,是这边!”小女孩发现老者看错了方向,连忙上来拉着他换了一个方向:“就在河滩边上,趴在那里的那个。”
“唔,好像,好像还真是个人。”老者大概六十余岁,眼神有些不挤,又看了好久才有些不大确定的说道。
小女孩见自己爷爷似乎有过去看看的意思,连忙拉住他的衣襟,央求道:“爷爷,我,我怕,我,我们不要过去了好不好?”
结果那老头儿子却摇了摇头:“胡说,都是苦命的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若是怕就先在这里等等,爷爷过去看看,若是还有救你就回去喊人!”
言罢,老头儿便将鱼竿和鱼篓交给小女孩,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向泉盖苏文那边靠了过去,打算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第四九九章 白眼狼
泉盖苏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衣服已经被换过,大腿和胸前缠着绷带,左臂上打着夹子,还没等他挣扎着坐起来,一阵胸口传来的剧痛便让他重身躺了回去。
而就在泉盖苏文痛苦的想要确定自己到底是死是活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去告诉爷爷!”
“蹬蹬……”一连串的脚步声以及门被拉开的‘嘎吱’声传来,一个瘦小的影子在泉盖苏文的余光中跑了出去。
看来自己是没有死,而且还命大的被人给救了,只是不知道救自己的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去官府领赏钱。躺在床上几乎一动不能动的泉盖苏文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想着一些自己的事情。
而就在他一头雾水,想要确定自己身在何方的时候,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再次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带着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位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这是怎么了?”泉盖苏文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被老头子按住,急切间他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老头子看着泉盖苏文,见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了,这才缓缓说道:“这里是秦岭深入的无名峡谷,你是老汉我在溪边捡回来的,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没了半条命,身上有五道刀伤,肋骨断了三根,左臂也断了。”
“原,原来是老丈救了在下!”泉盖苏文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说道:“大恩不言谢,在下一条性命为老丈所救,伤好之后必有一报。”
老头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什么报不报的,不过是一点草药而已。大家都是被逼的没了活路才会进山,我看你这娃娃生的倒也是一表人材,想必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才逃进山的吧?”
泉盖苏文身上的刀伤骗不了人,如果硬要说自己是进山迷路被野兽追上绝路的话,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况且瞒者瞒不识,老头子既然都已经大致上猜到他经历过什么,若是再不着边际的说谎只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故而泉盖苏文在老头子的询问下苦笑了一声:“不瞒老丈,在下的确是在外面得罪了一些势力,被他们追着进了山,本想能够借着秦岭山高林密逃得一命,结果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
泉盖苏文说的含糊,但老头子却因为自身的经历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想当然的把他当成了受害的一方,颇为同情的点了点头:“唉,可怜的娃娃。罢了,你就先在老汉我这里养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决定去留吧!”
“如此,多谢老丈了。”泉盖苏文强撑起一个笑脸,艰难的对老头子点了点头,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却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没有挺住,头一歪再次睡了过去。
……
时间流逝,转眼已经是半月之后,泉盖苏文身上的刀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扶着拐杖已经可以独自行动,对周围的环境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这是一个由前隋逃民组成的一个小村落,不过说是一个小村落也有些牵强,毕竟这里只有五户人家,老人小孩都算上,也就不到十五口人,青壮的话,只有两个十八、九岁的猎人兄弟可以算是村子里的顶梁柱。
就在泉盖苏文打量周围环境,盘算着如何离开的时间,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他身后仰着头对他叫道:“白大叔,你怎么又出来啦,爷爷说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呢。”
前段时间在老头子问起泉盖苏文名字的时候,他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敢报出真名,所以谎称自己叫白苏文,故而小女孩才会叫他白大叔。
只是小女孩并不知道,她口中的白大叔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此时正计划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被她打扰了思路之后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不过到底泉盖苏文还没有恢复,还要依靠村小女孩祖孙照顾,所以他眼中的阴毒之色只是一闪便又隐了下去,换上一副笑脸拍拍小女孩的头说道:“小灵儿,你怎么也一个人跑出来啦?当心有狼出来把你叼走!”
“灵儿不怕,灵儿有膀子哥保护,才不会有狼来欺负灵儿。”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俏皮的皱了皱鼻子。
泉盖苏文同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将目光移向村口的方向,那里住着小女孩口中的膀子哥兄弟俩。
如果不是伤的太重,泉盖苏文相信那一对兄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而他只要能够杀死那一对兄弟,这个村子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
随着身体的一天天康复,泉盖苏文心中的厌气也越来越重,这个村子里的人必须全都死掉,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出去。
大唐皇帝要死、高句丽的皇帝同样要死,还有那个该死的李慕云也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老天既然没有收走我泉盖苏文的命,那我泉盖苏文就一切要报复,报复所有人,杀光所有人,泉盖苏文暗暗对自己发誓,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这段时间在大唐的经历。
转眼,又是半月时间过去,泉盖苏文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有左臂和肋骨的骨折还没有痊愈,不过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能力。
就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泉盖苏文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来到了救了他的老头子的房间,顺着熟睡中老头子的呼吸声来到床边,翻手亮出短刀,一手按住老头子的嘴,用力在他的脖子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
小女孩在爷爷的挣扎中被惊醒,但还没等她看清周围的情况,口鼻已经被人按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那双有力的大手,就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小女孩祖孙二人已经双双被泉盖苏文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残忍的杀死。
第五零零章 一镜难求
秦岭深处的小小村落常年无人到来,生存环境的艰苦使得每年都会有很多这样的小村消失在时间的长河。
但大自然的选择与人为的杀戮是不同的,泉盖苏文凶残、狡诈,又无担当,对救命恩人下手之狠毒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在他那双灰暗的眼睛里都看不出一点点的怜悯。
夜色下,又是十余条人命消失于这个世间,很多人都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因为泉盖苏文相信曹操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
长安,半月前的那场大火早已经被人们所遗忘,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每天有很多事情发生,相比于一场火灾,城中哪位贵人又娶了一房小妾被大夫人赶去睡书房才是人们讨论的重点。
魏征这老头儿就是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日子里收到了一份来自长乐与李治的礼物。
“魏大人,这是逍遥王让我们转交给您的,逍遥王说,算是前段时间在太原时对您不敬的赔礼。”李治小大人一样捧着一个不大的小盒子,拦在老魏的面前,以学生之礼见之。
魏征以师礼还之,将小盒子接到手中不自觉的问道:“李慕云?他又以要搞什么事情?为什么他当时没有亲自拿来?”
李慕云一直是老魏的一块心病,这家伙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剑走偏锋,虽然也是一心为大唐出力,但……但老魏就是看他不顺眼。
长乐见老魏一脸疑惑,似乎有不想收下的意思,连忙在旁边说道:“因为当时还礼物还在制作中,父皇离开的又仓促,所以逍遥王才等到了现在!而且此物据说对大人的视力很有帮助,可以让魏大人在读书时不用那么费力。”
“哦?这是……”听到盒子里的东西对视力有所帮助,魏征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随手掀开了盖子,盒子里是一副金丝边的水晶眼镜,无色透明的镜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显示着不凡的身价。
“逍遥王说这个叫近视镜,带上之后可以近视之症。”李治一脸期盼的看着老魏,似乎巴不得他马上戴上试试。
魏征这段时间也着实是被自己的近视眼给折腾的够呛,白天还好一些,一到晚上光线昏暗几乎与瞎子无异。故而听说这个什么近视镜可以改善视力,倒也没了拒绝的意思,轻轻从里面拿出来戴了起来。
水晶镜片贴近到眼睛,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清凉,让老魏的精神一振,随之而来的清晰视觉更让他脚下有些发飘。
这是眼镜度数过大所引起的不适,会随着习惯慢慢减轻,李慕云曾经交待过这一点。
但老魏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一方面,脚下虽然在飘,但他却第一次看清了远处的东西,抬起衣袖,正常距离下细细的丝线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这不禁让老魏激动的有些微微发抖。
多少次夜里像瞎子一样摸索着写奏折,写到头晕脑胀;多少次皇帝陛下将折子交下来让自己看的时候,要把脸几乎贴到折子上才能看得清楚;最重要的是,带上这东西终于可以看到清楚人了,以后再也不用为了避免认错人,见人不敢打招呼了。
天可怜见,在古代因为夜里光线不好的原因,凡是读书人哪个不是或多或少的有些近视眼,如果有了这近视镜,岂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东西?再也不用把脑袋扎进书里去看字?!
一时间,老魏激动的老泪纵横,半晌才强自忍住,对着长乐与李治深深一礼:“谢过两位殿下,同时请代老臣谢谢逍遥王,就说他这份礼物老臣收下了,老臣替这天下芸芸众生感谢逍遥王这一善举,使我大唐的读书人今后再也不用受眼疾之困扰!”
长乐被魏征这一礼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李治闪到一边,连连摆手说道:“魏大人不必如此,此事乃……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魏征可不是一般的阿谀之辈,此人性格用现在话说那就是犟鳖种,只有得到他认可的人或者事才会让他低头,除此之外,什么权力,什么钱财都无法让他把腰弯下半分。所以长乐与李治能得他这一礼足见珍贵,因为这代表了一份认可,而不是纯礼节性的那种拜见。
而就在长乐姐弟俩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老魏已经直起了身子,带着一份好奇随口问道:“两位殿下,这近视镜逍遥王有没有说过值多少钱?”
李治嘴快,想都没想便说道:“大概五十贯吧!”
随着李治的声落,魏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起不大的眼睛:“多少?!”
“五,五十贯!”李治被瞪的连退数步,伸出一个巴掌,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老夫……”魏征的手又开始抖了,不过这次不是激动,而是气的。
眼镜被他猛的摘下来,狠狠举起,但最后又犹豫着放下,捏在手中在原地转了几圈,喃喃自语道:“奸商,地地道道的奸商!”,心中刚刚对李慕云生出的那一丝丝好感转瞬间变的荡然无存。
而长乐与李治两个看着抖的跟筛糠一样的魏征,一边安排人叫太医过来,一边悄悄的溜走了。
小老头儿年纪有些大,万一抖个三长两短的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索性全都交给太医来处理好了,至于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正是因为这样,眼镜这东西也算是一炮打响,五十贯的价格对某些人来说遥不可及,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
比如长孙无忌,比如各大世家的家主,比如那些富商等等等等。
可但是,但可是,眼镜的名声虽然闯出去了,但却有价无市,偌大长安城除了魏征有那么一副之外,再也没有见到第二副,有多少人提着钱满城转却找不到卖眼镜的地方。
而送出眼镜的长乐与李治这几天也变成了香饽饽,不断有人前来拜访,为的就是那眼镜的来源与渠道。
两人的舅舅长孙无忌甚至把价格抬到了五百贯,可最后却也是一镜难求!
第五零一章 都是眼镜惹的祸
这一日早朝,众臣上殿,问了圣安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魏征的脸上。
五十贯啊,那可是五十贯啊,就这么被那个老头儿顶在脸上!
李二的目光也盯在魏征的脸上,看的老魏满身的不自在,不过这眼镜的确是个好东西,带着之后看什么都是那么清晰,适应了之后眩晕感也不是那么强了。
“玄成啊,朕看你一直戴着那眼镜,此物可是真的有大用?”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下,李世民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回陛下,带上此物之物臣觉得神清目明,简直就像换了一双眼睛一般!”魏征虽然对眼镜的价格耿耿于怀,但对其功效却没有丝毫的贬低。
“哦?当真如此?”李世民虽然知道魏征不会说谎,但如果说两块水晶片就能神清目明,换了眼睛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老魏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如何能不知道李二接连问起眼镜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东西的价格可是五十贯啊,万一被皇帝看好了,拿走不还岂不是可惜。
毕竟这几天魏征已经带着眼镜带习惯了,他实在不知道以后如果没有了这个东西自己是否还能回到过去那种半瞎的生活。
而且老魏还有心里话没有说出来,这眼镜毕竟是李慕云弄出来的东西,好使不好使李二这个不知道是义兄还是未来老丈人的人物会不知道?上坟烧邸报骗鬼呢!
李世民见魏征一脸嫌弃的表情也有些尴尬,左右他只是想要看看,并没有真想占便宜的意思,这老魏如此戒备着实有些让他下不来台。
而就在李世民不知应该接下来说些什么的时候,唐俭从一边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何事?奏来!”李世民就坡下驴问道。
“陛下,朔州传来消息,薛延陀的战马已经送到,只是……”唐俭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只是那牛与羊都被逍遥王扣下了,说是留着抵债。”
“胡闹,什么抵债?抵的什么债,朝庭上什么时候欠了他李慕云债了!”牛、羊什么的李世民并不怎么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抵债这两个字。
想他堂堂大唐皇帝,竟然被人追债,好说也不好听不是。
唐俭见李世民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解释道:“陛下,此事说来朝庭的确是欠了朔州不少的钱粮,如果……。”
“朝庭欠了朔州的钱粮?唐俭,你这民部尚书可是当的糊涂了?他李慕云连续两年没有上交一颗粮食,现在反倒是朕欠了他的,你这帐目是如何计算的!”李世民不等唐俭说完便将他打断。
想那李慕云自从接掌了朔州之后,每年报上来的赋税总是不足,年年种粮,年年减产,别的州府都是有多少报多少,最多的都亩产十余石,唯独这个败家的李慕云,竟然亩产两斗半,完全就是种一斗收一斗的架式。
弄到最后朝庭收不到他的粮赋不说,还要倒贴给他不少补助,可就算这样,那小子也还说朝庭欠他钱粮,这特么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
不过,李世民有道理,唐俭似乎更有道理,听了他的话以后愁眉苦脸的说道:“陛下,您只算了赋税,可是您没算朔州运到长安的钢材,每月数万斤的钢材臣实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拨钱给他,还有太原府修路的钱,边塞筑城的钱,里里外外算下来现在怕是足有四、五十万贯了。”
随着唐俭声落,朝庭上瞬间变的落针可闻,四、五十万贯,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算起来只怕国库里总共也没有这么多钱。
李世民这个时候也有些懵,四、五十万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有这么多钱,如果三、七分帐的话,自己岂不是有三十万贯左右的收益?这,这也太多了吧?
唐俭等了半天,见李二没有反应,不由再次问道:“陛下,您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房玄龄迅速在暗中算了一笔帐,在李二有些为难的时候站了出来:“陛下,左右不过就是一些牛、羊,与其运回长安还不如留在朔州,省得路上还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来运输。”
“唔,玄龄说的有些道理,不如就这样处理好了。”李世民现在是听到李慕云就觉得头疼,既然房玄龄支持,他自然不会说不同意。
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那这败家玩意儿弄那么多的牛、羊干什么,难道真的用来吃?想来应该不致于吧!
散了朝,李二决定看看长乐与李治这两个小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那个什么眼镜怎么就能值五十贯一副,弄的好好一个魏征把那一对水晶片子看的跟传家宝似的。
结果,李二快,可找到李治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他还快。
“小九,你说,我是不是你哥!”李泰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威胁之意。
“那,那也不能把股份分给你,这是王叔送给我和姐姐的生意,和你们没,没关系。”李治虽然有些怕,但声音中却带着倔强。
“是么?如果你不分的话,我就去告诉父皇,到时候你自己去跟父皇解释与民争利的原因好了。”李泰的声音带着得意,似乎已经吃定李治一般。
李世民站在房间的外面,听着房间里李泰、李治兄弟俩的对话,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当年他不得已杀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事后常常为此而后悔,本想着能让李承乾、李泰他们几个能够兄弟同心,不要走上自己的老路,结果现在倒好,还没怎么样呢,为了几个眼镜,兄弟就开始互相揭发,大有反目之势。
想到这里,李二再也忍不住,‘哐’的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李泰原本正在威胁李治,打算将这个比较赚钱的生意弄过来,到时候他便有钱去办诗会,可是万万没想到,出师未捷,李治这小家伙竟然财迷的要死,死活都不肯把生意交出来,这才逼的他祭出‘杀招’,结果,才刚刚出招,后面就来了一个更狠的!
第五零二章 到手的钱又飞了
李泰被身后的声响吓了一跳,待回头看到李世民,顿时有些傻眼,结结巴巴的说道:“父,父皇,您,您怎么来了?”
“朕若不来,怕是小九要被你吓死了吧!”李世民冷冷的看了李泰一眼,声音平静的让人浑声发毛。
李泰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刚刚威胁李治的气派,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连声解释道:“父皇,您,您别误会,儿臣,儿臣只是在跟小九开玩笑,开玩笑的!小九,你,你说是不是!”
他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李治说的,同时心中暗暗祈祷李治这小子能明白事理一些,不要坏了自己的好事。
而李治这个时候也有些被吓傻了,只不过他倒没有往兄弟相残这方面想,只是顾着自己的生意被老头子发现,想到四哥刚刚说要告诉老爹自己经商与民争利,李小九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连忙替李秦解释道:“是,是啊父皇,刚刚四哥是在与我玩闹,平,平时我们也都是这样子的。”
李世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兄弟俩是在敷衍自己,不过因为一时想不出如何处罚李泰,故而只能顺着他们的话问道:“是么?只是玩闹?”
“是的父皇,真的只是玩闹!”李泰见老爹语气有所缓和,连连点头。
李世民这个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如何处置李泰和李治的决定,看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你们本是兄弟,如此玩闹成何提统,朕罚你二人抄写论语百遍,你们可心服!”
“是,儿臣遵命!”比起打板子、禁足什么的,抄书无疑要轻松许多,李泰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至于李治,就算再过十年,他也不敢违背老爹的意志。
便是这样,李泰被草草的打发了出去,而李世民则坐到了李治的书桌之前,冷眼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问道:“李慕云只给你捎来一副眼镜?”
李治不敢向对李泰那样说谎,只能如实说道:“回,回父皇,还有一些。”
“都拿出来!”李世民不动声色的看了李治一眼。
李小九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说的,只能老老实实的跑到自己的床榻边上,从下面拿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拿回到老爹的面前。
盒子摆着或大或小,或圆或方的十余副眼镜,看的李二是目瞪口呆,半晌才瞪着李治说道:“既然你这里有这么多,为何要朝堂上只有魏征才有?”
李治耷拉着脑袋,臊眉耷眼的说道:“父皇,这都是逍遥王叔的主意,他说这叫饥饿营销,说是不能一次都拿出来,如果都拿出来了,以后就没有人买了,而且也卖不出好价钱。”
“饥饿营销,哼,这倒是符合那小子的性格。”李二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李治:“这么说你是在替李慕云做生意,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对吧?”
“呃……,不,不是。”李治摇摇头,看了老李一眼:“是我跟姐姐在太原的时候找到逍遥王叔,让他再帮我们想一个比较不错的生意,所以逍遥王叔便想到了这个。”
李治口中的姐姐指的就是长乐,不过让李二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家这两个娃就那么喜欢李慕云,明明那小子就是个‘骗子’而已。
是的,李慕云在李二眼中其实就是一个‘骗子’,而且还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包了的‘骗子’。
当然,这不是说李慕云真的就不行,若论实际能力,李二认为这小子的才能甚至不下于杜如晦,可问题是这小子总是喜欢剑走偏锋,时不时就开脑洞,行事与常人大不相同。
如果真把他弄到朝中为官,只怕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脑袋给玩儿掉了。
所以对于李慕云,李二一直很为难,想重用又不敢用,不用放在一边又觉得可惜。
想着想着,李二觉得自己想的有些远了,拉回自己的思绪看了看有些紧张的李治问道:“你真的想要去经商?”
“回父皇,逍遥王叔说,这其实是一种锻炼,经商本身并不是目的,目的是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比如研究买家的心理,总结自己的得失;再比如了解国家的经济形势,评估未来的经济的发展,由点及面,统筹归划等等。”李治还是第一次面对老爹单独的询问,所以有些紧张,不过好在总算是把李慕云那天与魏征辩论的观点都说了出来。
李二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这些话当初魏征到他这里来告状的时候也都说过,只是没有这么详细,当时他听完觉得不管是李慕云还是老魏说的都很有道理,只是后来因为急着要回京便将这件事情丢到了一边。
现在旧是重提,李二忽然觉得李慕云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自己的儿子、女儿一大堆,虽然每天都让他们学这学那,但说来终是纸上谈兵。书读的很多,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知道百姓生存不易,但却不知道如何为百姓做事!
想到这里李二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份决定,起身在李治的头上拍了拍说道:“既然你逍遥王叔已经这么说了,那你就试试吧,不过每月你都需要向朕提交一份心得,写写你在经商过程中的一些体会,明白么?”
李治怎么也没想到老头子竟然如此‘通情达理’,没有没收他的眼镜不说,反而还支持他去经商,当下喜出望外:“是,儿臣明白,儿臣谢过父皇!”
李世民看着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的李治,披头又是一盆冷水:“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朕同意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意,但是钱财却不是最重要的,所有赚来的钱都要交给你母后,你可知道?!”
“啊?!”李治顿时有些懵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老头子,一颗心瞬间变的冰凉。
没钱,没钱谁还有兴趣经商,有那时间还不如在家里玩七巧板呢!
只是李二并没有给李治讨价还价的机会,吩咐完之后便从他的盒子里拿出一副墨绿色的眼镜扣到脸上,施施然的走出房间,找地方消遣去了。
第五零三章 赵括还是白起(上)
又没钱了,没钱还做什么生意,干脆不如把眼镜白白送人算了,至少还能得个好名声,小小的李治郁闷的想着。
而在千里之外的朔州,李慕云却乐的眉开眼笑,十万口羊,五千头牛虽然不足以抵消那些钢材的价值,但也算聊胜于无。
左右在边境这里生活的百姓哪个都不缺放牧的经验,钢铁厂和水泥厂每个工人家里发上十只算作一年的工钱,牛便留在府衙,交待新任刺使看哪家有什么孝子或者读书好的就发一头,余下的留着开荒。
东西分完了之后李慕云手里还余下五万口羊,索性一股脑都赶进苏婉晴的军营里去加餐。
不过虽然说是加餐但也是有条件的,千人的训练队伍,每五十人一队,共计二十队,这二十队每天训练都会有评比,向左向右转转错了要扣分,集体跑步不整齐要扣分,队列不齐还要扣分。
当然,有扣分就有加分,体能训练前三者加分,武装越野前三者加分,擒拿格斗训练胜出者加分。
而每日的分数汇总下来,第一名的待遇就是加餐,除了正常伙食之外,加羊五只。
最后一名也有相同的待遇,那就是伙食减半,同时还要负责杀羊,并且将羊肉处理好,给第一名送上去,换句话说就是伺候局儿的。
千人的训练队伍被李慕云这样一搞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满,可两天之后‘仇恨’便开始转移,毕竟这人要脸,树要皮,任谁也不想自己吃不饱还要去伺候别人,看着别人吃的满嘴流油那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丢人,大家都在一起训练,凭啥自己就不如别人,吃着一样的东西,穿着一样的装备,都是两腿支个肚子,为毛别人训练就比自己强!
就算是那些大头兵受得了,他们的教官也受不了,都是一起在李慕云手底下集训了二十天,怎么可能自己就不如别人,被同僚那种鄙视的目光一看,那最后一名的教官顿时就炸,二话不说,回去加练。
别人站两个时辰不动,咱就站三个时辰,敢动的话,别人罚五十个俯卧撑,咱就罚一百,个驴日的,大家都是人,就不信练不出来。
苏烈开始的时候并不赞成李慕云如此操练士卒,认为此为不公,乃为将者的大忌,弄不好会士兵会有哗变之嫌疑。
但李慕云对此置若罔闻,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练怎么练,同时苏婉晴也难得的支持了他了回,任凭苏烈如何发火硬是给顶住了。
为此苏烈紧张了好几天,但后来发现苏婉晴的队伍并没有什么不大正常的表现,便也放下心来,开始观察起李慕云的训练。
在苏烈看来,李慕云其实就是类似于赵括,只会纸上谈兵,自认看了几本书便大放厥词,以为自己是军神转世。
对于三月之后的比武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上阵打仗不是街头斗殴,没理由训练三个月便能稳操胜券。
但是在李慕云用了二十天将苏婉晴的亲卫营操练的差不多之后,苏烈的想法多少有了一些改变,觉得这次比武的胜负怕是会五五开。
但在李慕云的加餐计划实行了十天之后,苏烈再看那些训练中的士卒是,胜负之数便从五五变成三七,而且还是自己三,李慕云七!
待又过了十天,苏烈心中已经变的全无把握,而整整一个月过去之后,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为将者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更重要的是知己知彼。
李慕云的训练虽然看似简单,每天只是站军姿、左右转,跑步,俯卧撑,可士卒的变化却被苏烈一点点的看在眼中。
原本一群散漫的大头兵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已经开始向嗷嗷叫的狼崽子发展,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凶光,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原本苏烈并不会如何担心,就像前面说过的,打仗毕竟不是斗殴,不是说狠你就一定能赢,也许在十人、百人的对阵中士卒凶狠一些能够吓住敌人,但千人以上的战斗比狠并没有任何用处,士卒能够团结,能够有集体观念才是取胜的关键。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李慕云训练的那批人并不仅仅只是凶悍,更要命的是极为团结。
之所以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一次意外。
当时李慕云正带着人进行武装越野训练,一千人的队伍每人背着一只羊,在泥泞的训练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两个滚的跟泥猴子差不多。
苏烈当时就在一边看着,眼中带着羡慕,训练场一圈正好一里,那支队伍已经跑了不下十八圈,没有任何一人掉队,单单这份体能就不是一般的队伍能比得上的。
可就在苏烈看的眼热决定离开的时候,一个意外就在他眼前发生。
跑在最前面的那支队伍中一个士卒突然一个立足不稳摔了下去,几个同伴上去扶了半天都没有扶起来,看样子像是脚腕受了伤。
当时这支五十人的队伍已经排在第一位,在苏烈看来他们完全可以放弃掉这个脚受了伤的士卒,因为利用加分的规则,就算放弃掉一个人,他们依旧还可以保证自己第一的头衔。
但意外的是,那支队伍竟然全部停了下来,迅速分配好人手,将那个士卒背了起来,连带着他的羊,只不过因为其中一些士卒负重的突然变化,奔跑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但慢了又如何,就算是速度变的慢了,整支队伍的队形却没有散,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队形,甚至受伤的士卒的位置也都空在那里,没有人去填充。
就这样,一支又一支队伍从他们的身边赶超了过去,最后二十圈跑完之后,这支队伍不出意外的落在了最后,成了最后一名,按规定,他们必须为第一名服务一个晚上,并且晚餐还要减半。
这一切都被苏烈看在眼中,同时也让他意识到李慕云训练的这批人将来如果走上战场之后的可怕。
第五零四章 赵括还是白起(中)
那天训练结速之后苏烈曾向李慕云求情,他认为那落在最后的队伍是事出有因,若是让他们受罚便是不公平。
但李慕云却摇头拒绝了苏烈的要求:“大哥,规矩就是规矩,在他们决定停下来背起自己的战友那一刻起,他们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也很清楚自己这做意味着什么。”
“可他们也是为了救自己的战友不是么?如果你还要继续罚他们,便是赏罚不明。若你继续坚持,别怪我将你赶出军营!”苏烈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他很清楚这份战友之间的情谊代表了什么。
李慕云深深看了苏烈一眼,啧了一声摇头说道:“大哥,你是职业军人,我想知道,当你需要一只队伍为你断后或者说需要一支队伍去用命来阻挡敌人的时候,你的敌人会不会因为他们明知必死却依旧旅行职责而放过他们?”
苏烈有些错愕:“这……,这怎么能一样,毕竟那是打仗,而你这是训练。”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切从实战出发就是训练的目的,我之所以会这样训练他们,也是让他们在有机会断后的时候,明确那是自己的选择。”
李慕云的声音虽不大,但却一记记敲在苏烈的心坎上,让他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
也正是那一次,苏烈认为,像李慕云这样训练出来的队伍,别说自己用一千人与之比试,便是三千人,在没有把他们全部打倒之前,战斗的胜负都不一定是属于自己。
那天晚上,苏烈想要看看那支本应得到第一,但却落在最后的队伍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想要看看他们是如何面对不公的。
但事实又给苏烈上了一课,失败的队伍并没有任何怨言,他们主动宰杀羊群,没有丝毫的不甘,而因为意外夺得了第一的队伍也并没有如他想像那样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反而是主动上前帮忙。
队伍间的比拼并没有影响到整体的团结,这一支千人的队伍互相之间是对手,也是战友,他们互相较量,又彼此团结,这完全是苏烈无法想象的。
纨绔四人组显然也注意到了李慕云所训练的这支队伍,但他们没办法直接带着兵过来,毕竟他们的兵也是苏烈的兵,与苏婉晴的队伍互相之间并没有隶属关系,串营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但这几个家伙倒也算是聪明,自己的兵派不过来,却把他们带来的家将派过来取经,四个人一共派来五百人,李慕云碍于面子不得不接受,于是他训练的队伍很快就扩大到了一千五百之数,弄的连训练场都有些不够大了。
最后,当训练进行到两个月左右的时候,苏烈索性也把面子丢到一边,按照他从李慕云那里学来的‘招数’开始训练处自己的士兵,一时间边军掀起了一阵疯狂训练的热潮,就连苏婉晴手下那些没有被选入这一千人之中的其军卒也自发的开始训练起来。
而此时的李慕云则再次把自己关了起来,每天在房间里鼓捣着一些没有人能搞清楚的东西。
苏婉晴曾经因为好奇去看了一眼,看到的只有一些堆在一起的水晶片,李慕云正在费力的打磨着。
“慕云,你这是在干什么?这种事情安排一些匠人来做不是更好么?”看不懂李慕云到底在鼓捣什么东西的苏婉晴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要弄一个望远镜,这东西虽然原理简单,但操作起来却有些麻烦,我要先找到制作的规律,然后再安排匠人来弄。”李慕云一边摇动着由一连串大小不一齿轮组合而成的打磨机器,一边简单的对苏婉晴解释道。
“望远镜又是什么?”苏婉晴大致上听懂了李慕云的意思,但却无法理解什么是望远镜。
“望远镜就是有几块凹凸透镜按照一定规律排列起来,透过它可以看到更远处的景物,等我弄好了,送给你。”李慕云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着未来的老婆说道。
“我总是觉得你像是在安排一些事情,是不是你要准备离开了?”苏婉晴突然问道。
李慕云苦笑一声:“只是一种感觉,我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要不了多久长安那位皇帝陛下怕是就要把我弄过去。”
“所以你这是在做离开的准备?”苏婉晴又问。
“有备无患吧,如果能不离开最好,但如果有圣旨下来,怕是不走都不行了。”
李慕云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真的在朔州待不长了,李世民那样的人是不会把自己放的这么远的。
跟着老李渊接触的时间长了,李慕云的政治天赋多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提高,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已经开始让李二不放心了,调他进京的圣旨就算是今年下不来,估计明年春天的时候也会下来。
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安排好离开之后的事情,朔州就好像是他的第二故乡,从他睁开眼睛看到大唐的那一天起,就与这里结下了不解之缘。
苏婉晴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她也知道像李慕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永远留在朔州的,离开也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不过好在她也不会永远留在朔州,做为大唐唯一的女将军,总是在这里戍边算怎么一回事儿,而且她与苏烈本是兄妹,朝庭没道理会把他们两个都安排在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苏婉晴微微笑了一下,对李慕云说道:“那你可要好好准备了,多给我留下一些好东西,否则将来……哼!”
“是,夫人有命,在下何敢不从。”李慕云见苏婉晴并没有什么不快的表现,心情也是一松,嬉皮笑脸的说道。
苏婉晴再次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瞪了李慕云一眼,略带一丝羞涩的说道:“那就好好干活吧,本姑娘不陪了!”言罢,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留给某人一个窈窕的背影。
第五零五章 赵括还是白起(下)
训练中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朔州已经飘起当年的第一场雪,距离约定好的比武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三日之久。
但奇怪的是,不管是苏烈还是李慕云,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出比试,就好像当初的约定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老苏不傻,也不笨,李慕云训练出来的那一千人虽然说不上是全军最精锐的军队,但也比他手底下的边军强了不少,真打起来自己一方必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不比的话还能留点悬念,若是真的比了,只怕事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而且这还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李慕云这个混蛋竟然用最后的二十来天时间,给他手下的那一帮兵痞传授了一套‘锹法’,换句话说就是单兵锹在战场上单打独斗时的使用方法。
或是劈砍,或是挑刺,对付那些杀场猛将或许没有什么大用,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那已经是极高深的功夫。
比如敌人如果正面拿刀砍过来,需要如何应付,如果是拿刀刺过来,又要如何应付,动作之巧妙,杀伤力之巨大就算苏烈看了都有些心动。
正是因为这一点,苏烈更不会与李慕云玩儿什么比武,毕竟他也不想自己手下的士兵因为一场比武被人给削的满头包。
而李慕云则是无可无不可,比就比,不比就不比,左右他是把自己知道的简单练兵之法教给苏烈和苏婉晴了,成与不成相信老苏自己会有一个明确的判断。
当然,背地里,在没有人的时候,苏烈也曾经空手领教过李慕云的这一套‘锹法’,在其不使用兵器的情况下,头上被未来的妹夫敲了一个大包,不过此事极为隐秘,苏烈与李慕云两人谁都没有对外说出去。
这一日,李慕云去了一趟城里,回来的时间显的有些神秘,鬼鬼祟祟溜进了苏婉晴的大营,苏烈的营地与其比邻,看的那是清清楚楚。
说来这嫁出去的在娘泼出去的水,虽然苏婉晴还没有嫁人,但与李慕云之间的关系也就差举行婚礼那点事儿了,真要着急的话,两天一准能操办下来。
可苏烈这当哥的就是犯贱,妹妹没找对像的时候就着急,现在找了又不放心,看着李慕云溜进了苏婉晴的大营,连忙安顿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结果过去之后刚到苏婉晴的营帐门口,就听里面传出妹妹惊讶的声音:“哎呀,这东西真好,能长能短的,拿在手里不大不小,用起来也很顺手。”
“那是,你也不看看谁的家伙。”李慕云得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哎你别收起来啊,让我再玩儿会儿,这么奇怪的东西我还从来没有玩过呢。”
“不是,你别抢啊,再拉拉坏了,这可是我的命根子……。”
苏烈在外面越听脸色越难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的一声大吼便冲进了苏婉晴的营帐:“你们两个没羞没臊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竟然,你们到底特么在干什么!?”
老苏闯进营帐才发现里面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李慕云和苏婉晴两人穿戴都是十分整齐,此时正在抢一根铜皮管子,一人抓着一头谁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被他一喝全都愕然向他看过来。
“哥,你,你啥意思啊,什么光天化日,什么没羞没臊?”苏婉晴到底是姑娘家,对某些话比较在意,尽管老苏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还是被她抓住了把柄。
苏烈也是一脸的懵逼,刚刚在外面听着两人在里面的对话脑子一热就冲进来了,也没想过什么其他,现在营帐中和想像中完全不是一个样子,接下来要怎么解释成了他急需解决的问题。
可老苏急中生智想了半天,却依旧找不到能够解释理由,看到正在一边看着自己幸灾乐祸的李慕云,不由更是恼羞成怒:“你小子笑什么笑,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该死的,那个东西看上去应该就是‘能大能小,手感正好的命根子了吧’,一会儿要是不给你掰拆喽,老子不姓苏,苏烈一边伸手向李慕云讨要东西,一边暗暗盘算。
“嘿嘿,大哥,这个可是好东西,叫千里眼,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东西。”李慕云将手里那个黄铜管子拿在手里转了几圈,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所以您啊,就别惦记这东西了,到了你手里,只怕立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喽。”
“噗嗤”李慕云话间刚落,一边的苏婉晴就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苏烈则是气的两只眼睛差点没瞪出来,指着李慕云骂道:“你个混蛋,你骂谁是狗呢,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李慕云也反应过来好像有些用词不当,于是连忙改口:“不是,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把这东西给您,那就是黄鼠狼拉小鸡……。”
“我呸,那不还是一个意思!”苏烈真是要被李慕云这家伙给气死了,这一次说的还不如上一次呢。
李慕云尴尬的笑笑,索性也不解释了,摇了摇手里的东西:“大哥,您就别惦记了,这东西是我答应送给婉晴的礼物,您啊,等再有机会的吧!”
“你拿的到底是个啥,啥叫千里眼,是不是能看到一千里之外的东西?”苏烈也不再与李慕云插科打诨,指了指他手里的筒子,正色问道。
苏婉晴见苏烈还是有些不死心,便在一旁接口说道:“哥,刚刚慕云不是说了么,十里之内,超过十里就看不清楚了。”
十里?十里也行啊,为将者哪个不想看的远些,如果真能看清十里之外的东西,说不得这东西还真得骗到手,苏烈看着李慕云拿在手里的‘千里眼’暗自盘算着。
只不过他的想法随然好,可苏婉晴却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不等他再说什么已经把所谓的‘千里眼’从李慕云手中抢了过去,放入自己怀中,同时挑衅的向他挑了挑眉毛。
第五零六章 祸害扎堆的朔州
苏烈自然不会去跟自己的妹妹抢东西,否则他地下的老爹夜里来找他会有些无法解释。
可不能找妹妹抢东西不等于不能找妹夫抢东西,对着李慕云勾勾手指之后,苏烈首先走出苏婉晴的营帐。
李慕云好像也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过老苏那一关,无奈的对苏婉晴摊了摊手,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营帐,肩膀就被苏烈揽住了,接着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大脸:“兄弟,我只问你一句话,咱们是不是一家人!”
李慕云摇摇头,看苏烈的样子他都知道这个舅兄想干啥,不过望远镜那东西弄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从选材到打磨,没有个把月根本就不可能搞出来。
人一辈子才能活多少个月?一千个月了不起了吧?别说一百年是一千两百个月,从古至今能活到一百的也没有几个。
而这一千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睡觉,也就是说还有五百个月好活,而这五百个月去掉吃饭,逛街,吹牛逼,也就只余下一百个月。
用自己生命的百分之一去换一个望远镜……,这事儿李慕云总觉得有些不划算。
当然,别问为什么吹饭、逛街、吹牛逼会用掉四百个月,作为一个封号为逍遥的王爷,李慕云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就剩下吹牛逼了。
苏烈瞠目结舌的看着李慕云,实在有些佩服他的理论,如果不是因为空手的时候打不过背着铁锹的他,老苏真的很想让这家伙的余生都在睡觉中度过。
而李慕云则是一脸贱笑的岔开话题:“大哥,要我说你也别要那个什么‘千里眼’了,有那个时间你好好练练兵,等到轮值的时候调回长安才是正经。”
苏烈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人,揽着李慕云的胳膊紧了紧:“滚一边去,老子给你说,如果你不把那‘千里眼’也给老子弄一个,这辈子你就别想去长安混,大不了老子给陛下上奏书,就说朔州离不开你小子。”
“你说去呗,看看皇帝陛下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大不了到时候用我百分之一的生命去换。”李慕云撇撇嘴,脸写满了不在乎。
任心而论,如果李慕云想走,就算是没有任何理由,他也可以马上去长安,只不过他觉得长安那地方有些危险,像自己这种性格活下去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才一直拖着。至于说李二曾说让他一辈子不能去长安,这话其实最多也就是糊弄他一下,当不得真。
苏烈被气的想要杀人的心都有,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的是事实,毕竟人家有个太上皇的义父,靠山绝对是硬的可以,别说无条件去长安,就是净身进皇宫都可以不打折。
倒是李慕云觉得闷子逗的差不多了,于是把苏烈拉到一边:“我说大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苏烈没好气的问道。
李慕云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咱练兵的事儿,你回头向陛下说明的时候千万别说和我有关系,你就说是你和婉晴两个想出来的,成不?”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儿么?”苏烈实在想不明白李慕云到底怎么了,如果别人有这么好的练兵之法,早就恨不得吹的满世界都知道,偏偏他却好像生怕别人知道。
“我懒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以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李慕云耸了耸肩膀,有些无所谓的说道。
“可以,不过老子要那个‘千里眼’,没有的话啥都免谈。”苏烈瞥了李慕云一眼,不无威胁的说道。
能看到十里之外景物的物件,这对于老苏来说简直就是神器,毕竟在战场之上能早一个呼吸的时间发现敌人都是好的。
“这个我也无能为力,眼下我就是宁可少活一个月也弄不出那东西了,毕竟是能看到十里之外的神器,你总不会以为那东西的原料满世界都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一个来吧。”李慕云是真的不想再把自己关起来磨石头了,索性一推六二五,告诉苏烈没材料。
这下子,苏烈也没招了,望远镜这东西对于他来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他相信李慕云说的是真的,那个筒子里面一定有一些稀罕物件,指不定里面装着好几只眼睛也说不定,否则怎么可能看得了那么远。
可是明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却不能拿到手里看看,这让老苏着实有些心痒难耐,应付了李慕云之后便又回去找妹妹苏婉晴,拿出当家大哥的威风,生生将望远镜借了过来。
而等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把‘千里眼’杵到眼睛前面,学着苏婉晴教他的方式调整一下之后,顿时被吓了一跳,匆匆拿下来看了看远方,又再次把望远镜杵回眼睛上,来来回回确认了三、四次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怪了,为何竟看到程大将军在我的营中,莫非是这东西有毛病?”
程大将军,在大唐只有一个,那就程咬金。
鉴于李慕云过于厚颜无耻,李世民派出手下头号‘无敌大将军’来到朔州,打算让这两人凑成一对,互相牵制。
毕竟李慕云这个家伙实在是有些难缠,总是仗着自己后台结实拼了命的折腾,若是那些正八经的官员被送过来,指不定被他给忽悠成什么样子。
反倒是程咬金这种混不吝才是对付李慕云的最佳人选,不讲道理,不讲人情,为达目的不则手段的老程如果不能把那个混蛋搞的鸡毛鸭血,李世民宁可把名字倒过来写。
当然,这也是因为老程这家伙实在是太能折腾,留在长安也是个祸害,不如送到朔州,让他与李慕云这个混蛋凑成一堆。
老程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反而乐的屁颠屁颠的,这辈子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年,心早就跑野了,天天关在长安无所事事着实有些无聊,还不如到边境来,没事儿杀杀马贼,喝喝小酒,高兴了再与那些草原骑兵干上几仗,人生何其美哉!
第五零七章 两个混不吝的较量(上)
苏烈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营中的亲卫就窜了过来,向他汇报老程到来的消息。
直到此时苏烈才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都是真的,万分珍稀的将‘千里眼’还给苏婉晴,千叮咛万嘱咐:“小妹,这东西千千万万要收好,万万不可给人知道,如果程大将军来找你要,你千万不要给他。”
“嗯!”苏婉晴认真的点点头,相比于苏烈,望远镜在她看来那是李慕云送给自己的东西,其蕴含的意义远大于其实际意义,别说是老程来找她要,就是皇帝来找她,也是不给的。
只不过苏烈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琢磨妹妹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了,老程还在他的营地里面,他必须快点赶回去,否则怕是板子吃定了。
可当他赶回到自己的营区却发现,老程正在纨绔四人组的陪同下参观着他的营地,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营中士兵的训练,对他是否回来并不怎么在乎。
“末将苏烈,见过程大将军!”略有尴尬的苏烈见老程似乎没有看到自己,连忙上前。
程咬金的目光从操场上那些正在站军姿的士卒身上收回来,看了眼苏烈:“唔,婉晴那丫头怎么样?”
“小妹还好,谢大将军挂心。”苏烈回答道。
“嗯!”老程点点头:“那丫头可是我大唐正规军中第一位女将军,虽然有陛下怀念平阳公主的意思,但显然陛下对她也是寄予厚望的,你要好好帮她,不要让陛下失望。”
“是,末将明白。”老程这一番吩咐让苏烈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明明不在营中这老兵痞却没有发火的原因。
“苏烈,你觉得李慕云那小子弄出来的这个练兵之法可有大用?”程咬金在交待完苏婉晴的事情之后,话题一转,又扯到了练兵的事情。
而且这老货明确指出了是李慕云弄出来的,对此,苏烈只能暗自对自己那个未来的妹夫说声抱歉,随后答道:“大将军,末将觉得此法的确可以使士卒有更强的纪律性,同时也可以训练士卒的团队意识。”
“嗯,以后要找个机会验证一下!”程咬金也是打老了仗的杀场老将,士卒的士气如何只一打眼便能看出些端倪,能如此说足见其已经认可了苏烈的判断。
跟在一边的程处默听到自家老头子如此说,连忙窜了过来:“大将军,咱们这边的兵才练了一个来月,差的多了,真正的好兵都在那边呢,他们已经训练了三个月,您看是不是……。”这小程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苏婉晴营地的方向,同时对自家老头子挤了挤眼睛。
程咬金这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但说起治军那绝对也是大唐数一数二的严格,这也是小程为啥不叫爹而叫大将军的原因。
不过小程唯恐天下不乱的建议显然并没有被老程接受,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转而对苏烈说道:“老夫这次受陛下亲命,任安北都护府大都督,你等辖区亦在其中。”
苏烈也是个灵醒人,闻言哪还不知道老程是要在这里常驻,当下连忙应道:“末将恭喜大都督,大都督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嗯!暂时先这样吧,日后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另外,一会儿把逍遥郡王请来,本都督有话要与他说。”老程摆足了架子,一边向苏烈的营帐走,一边吩咐着。
正事差不多说完了,该聊聊私事了!
……
李慕云这个时候正无所事事的带着慕雨那个小丫鬟在山阴城里四下闲逛,训练的事情已经走上正轨,与他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正好也落得一身轻松。
另外他现在十分享受走在城里,无数百姓仰望自己的眼神,那种虚荣绝不是在长安能享受到的,所以就算是有马车他也不坐,宁可在地上走的两腿发麻。
“慕云,慕云,快,快来,出大事儿了!”就在李慕云享受着百姓的崇拜时,王杰骑着马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远远的便大声嚷嚷。
“出什么大事了?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被吓了一跳的李慕云等王杰来到面前的时候,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混世魔王来了,正在苏将军的营中等着你呢。”大冷的天,王杰顶着一头的油汗呼哧带喘的说道。
“混世魔王?程咬金?”李慕云反应了一下,才知道王杰说的是谁。
“对,就是他!”
看着王杰急吼吼的样子,李慕云把头一摇:“那不去,他来见我还差不多,老子可是王爷,他不过就是个国公,为毛老子去见他。”
“……”王杰险些被李慕云一句话给噎死,张口结舌的瞪着他。
按唐律,郡王为从一品,而国公同样也是从一品,也就是说实际上程咬金的官职并不比李慕云小。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人家程咬金可是实权国公,手上有兵权的,而李慕云却只是一个空筒子郡王,这样一比,他马上就比老程低了一个数量级。
可耐何李慕云这个二货基础知识太差,完全意识不到郡王和国公之间并没有等级上的差距,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比老程高级。
好在这个时候小丫鬟慕雨比较精明,拉了拉李慕云的衣袖提醒道:“公子,国公跟郡王是平级,您的官职并不比程大将军大!”
“啥?”原本还以为自己挺牛副的李慕云顿时傻眼:“我还没有他大?”
王杰与慕雨两个一齐摇头,明确表示,他的官职的确没有老程大。
李慕云眨巴眨巴眼睛,尴尬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无奈道:“好吧,好吧!那就给他一点面子,让他老头儿吃粑粑!”
好尴尬,好粗俗,慕雨无声的低下头,王杰则是翻了个白眼,对李慕云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表示严重的鄙视。
倒是李慕云像没事人一样耸耸肩膀,回头翻身上马,向两人催促道:“喂,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不知道这边已经急的火上房了么,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第五零八章 两个混不吝的交量(下)
对于李慕云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现,王杰也有些无语,只能翻身上马,而慕雨那小丫头片子则是在翻身上马的同时抿嘴一笑,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
便是这样,三人一路纵马疾驰,不多时已经到了城外,又跑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苏烈的军营已经在望。
程处默这个时候正站在大营的营门口,一双大手搓来搓去,显的很是着急,远远见李慕云过来顿时大喜,抬手招呼道:“慕云,这边,快点!”
李慕云与程处默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这个长的十分着急的家伙倒也颇为了解,骑马到了他面前,一跃而下,把缰绳往营门口的岗哨手里一丢:“别没大没小的,老子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别整的跟个使唤丫头似的。”
程处默嘿嘿一笑,很不见外的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我说慕云,咱们兄弟几个谁跟谁啊,还至于那么见外?再说了,如果我叫你一声王爷,你好意思答应?”
“放屁,我有啥不敢答应的!”李慕云横了程处默一眼,边走边说道:“有种一会儿到了你爹面前,你再跟老子称兄道弟一回,看看你爹抽不抽你!”
李慕云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概因他现在身份已经明确,是老李渊的义子,也就是说他与当今皇帝李世民乃是一个辈份,同理可证他与程咬金、秦琼、尉迟恭这些人也是一个辈份。
所以程处默跟他称兄道弟,那显然是差着辈份,等于是把自己抬高到了与他家老头子一个辈份上,以老程的脾气,如果知道了这些要是不抽这家伙都出了鬼了。
程处默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原由,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那咱们就不能各论各的?否则我这脆弱的心灵不知道要受到多大的伤害。”
“你受个屁的伤害,少给老子来这套,快点滚啊,要不然一会当着你爹的面俺非喊你一声兄弟不可,看看到时候你爹能不能抽死你。”李慕云莫名其妙被老程叫到军营心情自然不会很好,于是便拿着程处默出气。
“得得得,我惹不起你还不成嘛,真是的,找你的是我家老头子,你拿我撒什么气,有能耐你找他去啊。”程处默有些郁闷的松开揽着李慕云肩膀的手,嘟囔着溜了。
这家伙与老程的性格差不多,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看大大咧咧,实际上精明的很,眼见局势不对,立刻撒丫子尥了。
李慕云对程处默这样的家伙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在两个老程亲卫的引路下进了原本还属于苏烈的营帐。
程咬金此时正坐在主位之上,得见李慕云进来,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逍遥王好大的架子,让老夫一番好等,莫不是看不起老夫不成?”
“哎哟,程伯伯,看您这话说的,小侄哪敢看不起您啊。”李慕云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脸孔,与刚刚面对程处默时判若两人,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刚刚一直在城里体察民情么,所以来的晚了,伯伯莫怪,莫怪啊!”
不想程咬金反应倒是快,把手一摆说道:“哎哎哎,你小子可不要信口胡说啊,你现在可是太上皇的义子,老夫可不敢托这个大当你伯伯。”
李慕云眼珠一转,打量了老程一眼,这老家伙的语气中显然带着一股子酸味,刚刚说的那些显然是当不得真的。
于是小李同志嘿嘿一笑,继续说道:“程伯伯,咱们各论各的,不一样,不一样!再说小侄与处默可是知交好友,叫您一声伯伯那也正常不是。”
程咬金听到李慕云如此说,脸色好看了一些,大咧咧的把腰一挺:“哦?这可是你说的?”
“这自然是小侄说的,再说伯伯您可是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乃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小侄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您平辈不是。”
老程这人好虚荣,一听李慕云将自己比成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般人的人物,顿时乐的眉开眼笑:“哦?哈哈哈……,好,你这小子果然会说话,难怪会讨得太上皇欢心!好好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老夫若同再推辞便是矫情了。”
李慕云在一边听的那是直翻白眼,心里不断问候着老程他大爷。
按说人都是喜欢攀大辈,喜欢给别人当长辈,所以一般来说骂人的时候都会骂什么‘我是你爷爷’或者‘我是你爹’之类。
但岂不知,在真正的交往中,辈份高并没有什么好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过年时候拜年,长辈那是一定要给小辈压岁钱的,可如果是平辈,那可就不一定了,就算是一方已经是垂垂老者,另一方是稚龄童子,该不给你压岁钱那还是不给压岁钱。
李慕云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会攀着与程咬金同辈。
而且他以前可是一直跟老程叫伯伯的,现在改口虽然事出有因,但也必然会让老程心生不满,实为不智;二来跟老程这种不要脸的人攀大辈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给他一个面子,小他一辈,让他得意一些,将来也能少个人找自己麻烦。
程咬金人精似鬼,他自然也清楚李慕云打的是什么盘算,不过人家既然给他面子,他不能端着,如果一定要平辈论交,便是等于卷了他人的面子,这同样是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这老货索性揣着明白装糊涂,来个你好我好大家好,认了李慕云的称呼。
程咬金与李慕云两个混不吝,才刚一见面,便进行了一场言语上的交锋,不明所以的人可能还以为逍遥王有些自降身份,但实际上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老程有了继续与李慕云‘玩’下去的心思,而李慕云也同样有了与老程继续接触下去的打算。
彼此都是聪明人,有些时候说起话来就会简单很多,至少谁也不会被谁牵连!
第五零九章 三观尽毁的程妖精(上)
两个混不吝的第一次交锋打成了平手,老程对李慕云的看法不禁也有了一些改变。
苏烈在一边看的蒙头蒙脑,搞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在闹什么玄虚,明明李慕云是与老程平辈论交的什么,怎么这一转眼便小了一个辈份。
可是程咬金与李慕云这种级别的混不吝之间的战斗却不是他能参与的,就算是不明白也只能在一边看着。
倒是老程在排好了辈份之后哈哈笑着站起来,拍着李慕云的肩膀,毫不客气的说道:“小子,俺老程可是第一次到你的地盘上来,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啊?”
这老货翻脸堪比翻书,刚刚来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这还不到两句话的功夫就换了好几副脸孔,最后更是不要脸的主动讨要好处。
好在李慕云也不是一般人,应变能力完全就是随老程变化而变化,鬼鬼祟祟凑上去说道:“程伯伯有什么要求?既然到了小侄这里,一定让您满意,白的?黑的?大唐、草原、高句丽,新罗、百济和西域,应有尽有!”
程咬金本以为李慕云会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结果听了半天却发现尽是些青楼的勾当,当下把眼一瞪:“滚一边去,把俺老程当什么人了。”
程咬金虽然脸皮甚厚,但若是让他当着‘小辈’的面去青楼喝花酒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故而只能在其它地方找乐子。
李慕云看着装模作样的老程心中鄙视,嘿嘿一笑说道:“那不知程伯伯有什么想法?小侄这里好玩的东西倒是不少,可就是不知道您老爱好是啥。”
“酒,你这里的酒可是鼎鼎大名,多弄一些给老程送到都督府去,另外俺老程听说你的练兵之法不错,回头咱们较量较量。”
李慕云听了老程的要求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酒没问题,程伯伯到了朔州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这练兵嘛,小侄我也是个外行,不敢在伯伯面前献丑。”
结果,老程听了李慕云的话之后把牛眼一瞪:“放屁,别以为俺老程不知道,营里那些兵是按你的方式在训练吧,老程看着不错,一个个跟小狼崽子似的,是些好兵。”
李慕云扭头无奈的看了苏烈一眼,那可怜的小眼神中无不埋怨之色。
苏烈见他误会自己,连忙撇清:“不是我说的,这事儿要怪你就去怪你的那几个‘兄弟’。”
程咬金从苏烈的话中听也一些门道,看着李慕云大着嗓门问道:“怎么?这事儿还要保密?”
在古代,能练兵,能打仗的人并不多,这与当时的意识形态有关系,大家都有一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危机’意识,有很多东西都不是外传的,这也为什么会有传子不传女这什规矩的原因。
故而像李慕云这样野生的‘练兵小能手’在大唐还是很少的,程咬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有这样的能力却还要藏起来。
李慕云见实在瞒不下去,无奈的耸耸肩:“程伯伯,小侄这也是瞎猫碰找死耗子,歪打正着,当不得真,若是您不想害死外面那些大头兵,最好不要让我参与练兵这种事情。”
“胡说八道,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俺老程打了一辈子仗,那些崽子们能打不能打一眼就能看出来,用不着你在那里解释。”说起正事,程咬金又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过几天拉出去打上一仗试试,如果没问题老夫一定向陛下举荐你。”
李慕云几乎都快要哭了,对着老程连连作揖:“别,别啊,程伯伯,不,程爷爷,您就放过我吧,我这人胸无大志,这辈子就想混吃等死,你,你可别害我啊!”
相当去当兵,李慕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愿意起来就起来,不愿意起来就继续睡,睡醒了想玩就玩,不想玩儿就发呆。
可一旦被举荐去当兵可就完犊子了,每天都要像苏烈他们一样,整天留在军营里面,不能喝花酒,不能唱小调,最重要的是还不能睡懒觉。
“老子害你个屁,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如果你练出来的这些兵没有那个能力,你就是想让老子举荐你都没这个可能。”老程根本不听李慕云的唠叨,大手一挥把他划拉到一边,对着苏烈问道:“定方,这朔州附近可有什么马贼?找一股出来,过几天用他们练兵。”
马贼?练兵?苏烈看着可怜兮兮的李慕云,兴灾乐祸的说道:“大将军,要说马贼这附近倒是有一股,不过这势力却有些大,怕是咱们动不得。”
程咬金不明所以,顿时来了兴趣:“哦?还有这么大势力的马贼?老程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行了,行了,我投降成了吧!”李慕云实在是演不下去了,举手作投降状说道。
打马贼,开什么玩笑,眼下满朔州除了刚刚来到的程咬金,谁不知道最大的一股马贼就是李慕云的‘金銮殿’,那契丹骑兵人数已经多达五千,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缩在朔州种种地,炼炼钢,烧烧水泥,到了关键时候拉出来,立刻就是一支并不逊色于边军越骑的骑兵。
至于其他马贼,说没有的话有些夸张,但最近的一股也在五百里之外,根本不敢越境半步,如果敢过来,用不了五天就会被李慕云派去的人剿灭。
正是因为这样,朔州才会成为北边边境上最安全的商路,无数与草原各部有交易的商人全部集中在这里,为的就是这里安全,虽然需要交过路费,但与被马贼抢光货物还要丢掉性命相比,过路费并没有几个钱。
程咬金听了儿子的解释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朔州最大的一股马贼竟然是属于官府的,这世界到底怎么了?而且商路的安全竟然是靠马贼来维护,也不知道边军到底在干什么。
老程想不通,但却觉得这事儿不正常,所以无所事事的他又杀到了山寨,把李慕云睡梦中拖出来,逼着他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