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凶手显踪
唐淮面色变了变,干笑道:“魏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咱就是一个传话的奴才。”魏公公看着唐淮,笑道:“唐大人应该懂陛下的意思,咱走了,陛下那边还等着呢。”
唐淮再次抱了抱拳,说道:“魏公公慢走。”
他看着魏公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脸上露出一丝阴沉,袖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最终,他也只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深殿之内,陈皇放下一封密折,随口问道:“魏间,此事你怎么看?”
“奴才怎么看?”魏公公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说道:“奴才就站在陛下跟前看啊……”
陈皇怔了怔,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指着他,说道:“你呀你呀,你跟在朕身边一辈子,就知道和稀泥,没有一次能想着为朕分分忧的!”
魏公公无奈道:“陛下,老奴愚钝,比不得朝中诸位大人,老奴的职责,就是把陛下伺候的舒坦……”
陈皇摆了摆手,说道:“一次派了七名死士去灵州,唐淮好大的手笔,连楚国使臣都险些杀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魏公公走到陈皇身边,想了想,小声道:“唐大人此举虽然有些不像话,但唐家对陛下,应该还是忠心耿耿的……”
“朕倒是不怀疑他的忠心。”陈皇摇了摇头,说道:“但唐家这些年的作为,确实是有些过了啊……”
魏公公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却是再也不接话了。
唐淮身为礼部尚书,负责科举事宜,门生遍布朝堂,遍布天下,这些年,也是有些太过坐大了。
陈皇重新将那份密折打开,望向密折上的一个名字,摇了摇头道:“十七年了,唐淮居然还对他的那位外甥抱有如此杀心……,唐宁,唐宁,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魏公公想了想,说道:“陛下,献出治水之策,每年为朝廷省下数十万两银子的灵州解元,好像就叫唐宁……”
“是他?”陈皇立刻回忆起来,喃喃道:“他便是唐家当年的那个弃婴?”
魏公公点了点头,说道:“看唐大人的反应,应该没错。”
“唐家,唐宁……”陈皇想了想,说道:“令中书省拟旨,灵州州试解元唐宁,献策治水有功,赏玉带一条,绢五十匹……”
“遵旨。”魏公公面色微异,应了一声,又道:“陛下,灵州刚刚传来的消息,楚国使臣已经从灵州启程了,不日便能抵达京师。”
“楚国……”陈皇低声说了一句,脸上浮现出一丝郁郁之色,“楚国近些年来,人才辈出,反观我朝,朝堂之上,有人只知结党,有人尸位素餐,可堪大用的,实在不多,长此以往,后患无穷……”
魏公公想了想,说道:“陛下不必担忧,前段时间,各地州试不也涌现出了不少人才,稍加培养,若干年后,便能成为朝堂上的栋梁。”
“朝堂上不能全是庸才,但也不能全是聪明人。不过,庸才可少,聪明人却不能少。”陈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张昊说的对,我朝的科举,是到了动一动的时候了。”
……
唐府,某处暗室之中。
独臂老者跪伏在地,嘶哑着声音道:“家主,老奴该死!”
唐淮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十七年前,是有人将他从雪地里捡走了;半年前,是你的人从灵州找的那几名泼皮办事不利;这一次,唐家损失了七名死士,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老奴没有料到,他居然和楚国使臣在一起,而楚国使臣身边有高手相护……”老者嘶声说了几句,又道:“家主,再给老奴一次机会……”
“我给你机会,谁给我机会!”唐淮看着他,大怒道:“我给了你机会,陛下会给我机会吗?”
老者面色一变,大惊道:“难道……”
唐淮挥了挥手,说道:“此事与我唐家无关,不必再提……”
老者怔了怔之后,点头道:“老奴明白。”
唐淮闭上眼睛,说道:“出去吧。”
“是。”老者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砰!
老者走出去之后,唐淮握起拳头,狠狠的砸在墙上。
“韩伯,你前段时间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少女走在唐府之中,看到前方的一道身影,快步走过去,走到跟前的时候,面色忽然一变,问道:“韩伯,你的手臂怎么了?”
老者笑了笑,说道:“回了趟老家,遇到一个仇人,不小心弄断的。”
少女看着他空荡荡的袖管,眉头皱起,问道:“什么人这么狠毒,有没有报官抓他?”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水儿姑娘不用担心,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少女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人打架……”
老者笑了笑,低头不再言语了。
少女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叮嘱道:“那你要记得看大夫啊……”
……
原灵州刺史董存义在接到朝廷调令没几天之后,就收拾东西赶往封州上任。
据说,朝廷新任的灵州刺史,这几日就会到灵州。
灵州地方官员心中略有忐忑,董刺史虽然不好相与,但好歹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而这新任刺史,众人到现在还不知是谁,也不知他的脾性,心中自然有些不安。
这件事情,是岳父大人和灵州地方官员需要担心的事情,距离李天澜离开灵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唐宁这些日子过得格外充实,每天看看书,跑跑步,原本是想钓出来几个刺客,不过对方似乎是真的已经离开灵州了,这让唐宁有些失望,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他找谁报复去?
他每次出来的时候,彭琛都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唐夭夭一般会跟在他和方小胖的身边,一起锻炼。
方小胖这种拼命三姐的减肥方式是不对的,靠节食或是过量的运动,虽然的确能在短时间内减掉许多体重,但却并不健康。
她现在每天早晚只跑半个时辰,吃饭也更注重营养均衡,再加上和唐宁教她的一些无氧和有氧的动作,虽然效果比之前缓慢了一些,但却不会损害身体。
早上锻炼完之后,和方小胖一起在三叔的铺子前面吃早餐。
刘老二嘴里叼着一只包子,三两下咽下去之后,看着唐宁,笑着说道:“帮主,我们昨天又拿到了一条街道。”
刘老二本来是叫他“公子”的,自从唐宁给他了一大笔银子,让他成立丐帮,招揽灵州乞丐之后,他对唐宁的称呼就变了。
如果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这一个“帮主”当起来自然逼格满满,可现在丐帮还只是一个百人左右的乞丐团,这个帮主,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为了避免走到哪里都有乞丐上前给他行礼,除了刘老二以及他身边的几名骨干之外,灵州的乞丐只知道他们有一个帮主,却不知道帮主是谁。
刘老二吃了一个包子,又擦了擦嘴,说道:“帮主,我们帮里一个兄弟,好像看到几个月前的那天早上,在那条巷子对您动手的人了。虽然当时他们都蒙着脸,但有一个是光头,而且左脚有些跛,额头上还有条疤,我已经让手下的兄弟盯着他了。”
唐宁放下筷子,目光望向他,问道:“他在哪里?”
第一百零七章 白日见鬼!
张彪是灵州城一个小有名气的地痞。
他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夭折,后来家人为他找了一位江湖野郎中,用了两个偏方,性命算是保住了,满脑袋的头发却是掉了个精光。
张彪从小家境贫寒,没有读过书,整日里在街上浪荡,和人争强斗狠,虽说被人打瘸了一条腿,但也打出了凶名,灵州的地痞流氓,都知道长平街上有个姓张的秃头不好惹。
张彪也因此结识了一群酒肉朋友,在城里不能说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但也是横竖两条街上无人敢惹的存在。
此时,张彪正和几位酒肉朋友,坐在街边的一处面摊吃面。
张彪抹了抹嘴,放下碗,对里面的伙计说道:“伙计,再来碗面。”
那伙计一脸难色,看了看他们几人,指着一旁堆叠着的十几个空碗,说道:“客官,你们是不是先把这些的钱付了……”
啪!
张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怎么着,你是怕爷给不起钱是不是?”
那伙计立刻道:“不敢,不敢……”
张彪看着他,不屑道:“我告诉你,这灵州城里,不管是醉香楼还是百花苑,爷可都常去,一晚上几十两银子都花过,会付不起你这几碗面钱,少废话,赶快去煮!”
醉香楼和百花苑是灵州城内最有名的酒楼和青楼,也是声名在外的销金窟,就这几个在街头吃面的穷鬼,怕是连大门进不去,伙计瞥了瞥他们,低声道:“说大话谁还不会,有本事去醉香楼,在这里吃什么面?”
张彪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伙计立刻道:“客官稍等,面马上就来!”
他背过身煮面,放下面条的同时,向锅里吐了一口口水,小声道:“吃什么面,吃老子的口水吧……”
张彪看着那听话的伙计,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身旁的一名消瘦男子看着他,小声道:“彪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干一票,就不用在这里吃面了,还能玩百花苑的姑娘……”
“什么干一票?”
“半年前,那桩大“活”……”
“闭嘴!”张彪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这件事情,你们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问都不许提,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老子要你们的命!”
那人立刻低下头吃面,不敢再言语了。
他身旁一人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说道:“百花苑的姑娘和你的五姑娘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哆嗦的事情,吃你的面,晚上玩你的五姑娘就行了!”
张彪面色略有阴沉,半年前的那桩事情,他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一条人命,对方居然足足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当时他也是头脑发热答应了下来,事过之后,却怎么想都不对,心里总有些发虚,直到过了半年都相安无事,他才放下心来。
一千两银子早就挥霍光了,要是还有之前的“大活”,他却是不敢再接。
“客官,面来了。”那伙计将面放在张彪面前,张彪拿起筷子,眼神无意间一撇,发现旁边墙角的两名乞丐正看着他。
他心中有火,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怒道:“看什么看!”
两名乞丐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露出惊慌或是害怕的表情,其中一人握着木棍站起身,瞥了瞥他,淡淡道:“看你怎么了?”
在这条街上,就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乞丐。
张彪猛地站起来,他身后的几人也气势汹汹的围过来。
“怎么着,想打架?”那乞丐看了看他们,后退一步,大声道:“兄弟们,有人想打架!”
哗啦!
张彪几人怔在原地的功夫,从周围的数条巷子里,立刻就冒出了数十名乞丐,他们皆是手持木棍,将几人团团围住。
这里是丐帮在灵州的大本营所在,从几天前开始,从人数上来说,丐帮已经是灵州第一大帮派了。
张彪吞咽了一口唾沫,坐回原位,舔了舔嘴唇,说道:“兄弟,有话好好说……”
“让开,都让开,围在这里干什么?”几名捕快分开人群,从外面走进来。
在张彪眼里,这些捕快们让人憎恶的面容,从未如此的亲切。
一名捕快看着他,问道:“你就是张彪?”
张彪心中咯噔一下,他最近没有犯什么事情,最多是趁阿虎媳妇不在家的时候睡了他,这不犯法吧?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张彪。”
那捕快指了指他以及他身旁的几人,挥手道:“全都带走。”
张彪急忙辩解:“捕快大哥,我们没有犯法,你……”
一名年轻人从那捕快的身后走出来,微笑的看着他,问道:“还记得我吗?”
那年轻人面容俊俏,笑容和善,但这笑容,在张彪看来,却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之笑。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半年之前,他再三的确认过,对方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之后,才离开那条巷子的,也就是说,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半年前就该死了!
张彪身体颤抖,脸上露出极度惊恐之色,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胯下传来一阵强烈的恶臭,不住的喃喃道:“鬼,有鬼啊……”
唐宁退后一步,距离他稍远一些,挥了挥手,说道:“全都带回去吧。”
面摊的伙计看到张彪等人被带走,脸上露出快意之色,目光一撇,看到桌上的一摞摞空碗时,面色大变……
……
唐宁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岳父大人,于是和他一起回钟府。
岳父大人心情似有不佳,吃饭的时候,唐宁才知道,原来就在今日,灵州的新任刺史已经到了。
这位楚刺史,是从京师调任灵州的,他在京师担任的并不是要职,因此也说不上是升还是贬,灵州官员得到消息之后,一早就去迎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刺史大人刚刚上任,自然是要做出一些成绩,来彰显自己的能力和威严,灵州的地方官员心中也早有准备,但他们也没有预料到,对方刚到灵州的第一天,这把火就烧起来了。
灵州各县县令,被勒令在三个月内,清理掉县内沉积的大案要案,否则就会对年末的考评产生影响,作为刺史,对于州内官员的政绩考评,有极大的话语权。
这件事情岳父大人不用担心,这半年间,永安县的治安算不上良好,但也没有悬而未决的疑案,虽然半年之前,还有两桩案子没有解决,不过比起其他县令,压力已经很小了。
吃过饭之后,唐宁和他说了一声,直接去了县衙大牢。
“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干,放我们出去!”他刚刚走进牢房,便听到有人大声喊叫。
他走到一处牢房,看到张彪等人被关押在牢房里,正握着牢房的木栅,大声喊冤。
唐宁指了指张彪,说道:“把他带出来。”
张彪被重新带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唐宁没有让彭琛等人跟着,一个人走过去,看着牢房里面的张彪,却没有开口。
张彪与他目光对视,下一刻就低下头。
唐宁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还记得我吗?”
张彪抬起头,重新看着他,说道:“我不认识你,你抓我进来干什么,我没有犯法!”
“既然你不认识我,刚才慌什么?拉什么裤子?”
张彪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之色,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次抬头望了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但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安定了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对方能站在这里和他说话,就说明他不是鬼魂,或许是自己当时太过慌张,误认为那人已经死了……
只要他是人不是鬼,他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人,总没有鬼可怕。
“不认识?”唐宁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挥手道:“不认识就算了……”
张彪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时,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生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寒意,比之他刚才在街上白日见鬼,还要远远超出!
第一百零八章 来自京师!
唐宁从最里面的牢房走出来,彭琛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还有几句话要问他。”唐宁摇了摇头,又看着他,问道:“关他们几天没什么问题吧?”
彭琛摇了摇头,说道:“几天的话,没有什么问题。”
他说完又看着唐宁,问道:“要不要把他们几个分开关押,分别审问?”
“这次不用。”唐宁摇了摇头,看了看最里面那间牢房,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彭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和大人说一声就行。”
“那就拜托你了。”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县衙大牢。
牢房本就是整个县衙中最为阴暗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除了狱卒之外,连衙役捕快们也不愿意多留。
牢房三面都是墙壁,只有一面是木制的栅栏,当用木板将那唯一的一面堵起来,再将上方的小窗也遮盖住之后,整间牢房,就会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张彪便被关在这样一间牢房之中。
负责这间牢房的狱卒和衙役早已被下了命令,每天固定时间,会打开角落里的一个小隔板,将馒头和水给他送进去,但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和他有哪怕是一个字的交流。
最初的一天,张彪还在大声的喊着冤枉,大概又过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只有仔细的贴在木板上,才能听到牢房里面偶尔传来的动静。
彭琛从远处走过来,看着一名狱卒,问道:“怎么样了?”
那狱卒有些惊惧的看了被封起来的牢房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开始还有声音,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话了。”
一名衙役端着两个馒头和清水走进来,将角落里的一个小木板掀开,又将馒头和清水放进去。
牢房之内,很快传来了声音。
“大哥,官差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张彪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暴躁和焦急。
那衙役不发一言,放好了食物和水之后,便准备将木板又合上。
“官差大哥,你和我说句话啊!”
“大哥,大哥你说一个字也好!”
“大哥,你妈贵姓啊!”
……
木板合上之后,里面的声音便小了许多,但还是可以听出来张彪声音里的焦急和狂躁,几人甚至从中听出了疯狂的感觉。
那名狱卒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两天,他是亲眼见证张彪从精力旺盛变的安静,最后再变成这样一幅焦躁狂暴的样子的。
他也曾试想过,如果换成是他,关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人说话,听不到任何声音,不出两天,他肯定会疯掉。
他看了看被四面围住的牢房,摇了摇头,叹道:“造孽啊……”
……
张彪已经关在牢房里四天了,从第三天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一口馒头,没有喝过一滴水。
馒头被他扔了出来,水碗被他打翻了,他只是通过那个送饭的小口,拉着给他送饭的衙役的手,声泪俱下的求那衙役和他说一句话,哭的撕心裂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当然,和他说话是违反纪律的,说一句话这个月工钱没了,保持沉默工钱翻三倍,别说说话,在他面前,那衙役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唐宁不仅仅是要为另一个自己报仇,他还要把他们背后的人挖出来,张彪可没有培养七个死士的能力,这大概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线索了。
他在院子里和唐夭夭玩飞行棋,这是他无聊的时候拿出来解闷的,和晴儿玩的时候有输有赢,和唐夭夭玩,他就没赢过。
他摇骰子靠的是运气,唐夭夭是想摇到几就能摇到几,如果她愿意,唐家根本就不用做生意,开赌场就能赚翻。
方小胖在厨房和钟意学做菜,她本来只是昨天心血来潮想要试试,但唐宁意外的发现,她在厨艺上的天分居然不赖,第一次下厨,虽然还不能和钟意的厨艺相比,但烧的那两道菜,也有滋有味,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扬。
一个高级的吃货,不仅要会吃,还要会做,方小胖将对吃的执着转移到做菜上,她自己烧的菜自己只吃了两口,但脸上的那种满足感,却超过了她以前可以放开吃的时候。
彭琛从远处走过来,看着他,小声说道:“张彪想要撞墙自尽,被救下来了,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好。”
唐宁放下骰子,和唐夭夭说了一声,这才走向县衙牢房。
张彪已经被带了出来,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脸色有些狰狞,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狂躁。
在那样的环境里待上四天,是个人都会狂躁。
事实上,不只是狂躁,他还会紧张,焦虑,恐惧,意志涣散,思维迟钝,出现错觉幻觉……
唐宁缓步走过去,张彪看到他,脸上的狂躁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他被绑在椅子上,整个人下意识的向后缩……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人,比鬼魂更可怕!
唐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额头上的一团血迹,问道:“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张彪猛地点头,说道:“那天是我们动的手,是我们把你劫到那个巷子里的……”
唐宁看着他,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人,没有人……”张彪眼神略有涣散,喃喃道:“我就是图财,图财……”
“图财?”唐宁点了点头,看着彭琛,说道:“再关他五天。”
张彪脸上露出极度恐惧之色,大声道:“京师,京师,我只知道,他们有两个人,他们是京师来的,他们要你的命,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张彪说完就瘫软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张彪被两名衙役拖了下去,关到正常的牢房里。
另一处牢房,几人看着路过的唐宁和彭琛,大惊道:“你们对彪哥做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这是滥用刑罚,草菅人命啊……”
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有文化了也不怕,更怕流氓还懂法。
唐宁打开牢门,几人打了一个哆嗦,纷纷后退。
彪哥的下场他们已经看到了,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几天里经历了怎样的摧残。
眼前的年轻人看似和善,却比任何鬼怪都可怕。
唐宁走进牢房,说道:“他已经什么都招供了,现在该你们了。”
一人颤声道:“招,招什么?”
唐宁走过去,忽然屈膝顶在他的肚子上。
“不招是吧?”
他一脚将他踹飞,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怒:“杀人是吧!”
“谁给你们的狗胆!”
“还蒙面!”
“你们以为蒙面了我就认不出来你们了?”
“回来,站好了!”
“招不招,不招就让你们和彪哥一样!”
……
几人抱着头乱窜,听到“和彪哥一样”这句话,打了几个激灵,立刻开口。
“我们招,我们招!”
“这都是彪哥干的!”
“杀你的是彪哥,鬼大哥饶命啊!”
“是啊是啊,一年前的无头案,那也是彪哥干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记错了吧,那无头案是青鱼帮二当家干的,水井藏尸案才是彪哥……”
“对对对,这都和我们无关,大人明鉴!”
……
几名衙役站在牢房之外,眼睁睁的看着在唐宁的拳脚之下,那几名人犯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招认罪行,不由的张大了嘴巴。
彭琛忍不住踹了一名记录的书吏一脚,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说的,都记下来!”
唐宁又一脚将一人踹飞,怒道:“什么无头案,水井藏尸案,我问你们的是半年前的那件案子,刚才招的不算,重新招!”
第一百零九章 真是巧了
唐宁舒展了几下身体,将指节捏的咯吱直响,经过了刚才的一番运动,这些天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消散少许。
他从牢房里走出来,看到彭琛他们都看着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他们刚才承认杀人了,该问问,该审审,没一点儿眼力见……”他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走出牢房大门。
他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已经全都问出来了,至于那些其他的收获,想来岳父大人比他更感兴趣。
半年前,有人从京师而来,买凶杀人。
不久前,有死士不知从何而来,当街刺杀。
这两件事情,很轻易的便能联系到一起,以前的唐宁,只是苏家村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灵州,除了和村里的员外公子有些恩怨纠葛,不可能得罪京师的某些大人物,让他们跨越千里,数次想要取他性命,甚至不惜派出这么多的死士……
来自京师,要有培养众多死士的能力,还要和以前的唐宁有仇,看样子还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目标已经缩小到一个很小的圈子里了。
唐夭夭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唐宁回过神,看着她,问道:“你对京师熟不熟?”
“我又没去过京师,当然不熟。”唐夭夭瞥了瞥他,又道:“不过昨天我们家商行有一个掌柜从京师回来了,京师的生意,大都是他负责的,他在京师待了十几年,应该对京师很熟悉,有什么事情,我帮你问他。”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不麻烦你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问他。”
“神神秘秘的,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唐夭夭看着他,双手环胸,说道:“你不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我就不带你去找他。”
唐宁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写封信给李姑娘,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京师了,打听什么事情也方便,快的话,半个月就有回信了。”
唐夭夭抓着他的手腕站起来。
唐宁看着她问道:“干什么?”
唐夭夭拽着他向外面走去,冷声道:“赵掌柜过两天就要走了,有什么事情抓紧问他。”
……
刺史府。
新官上任的楚刺史,一大早便将灵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聚集在一起。
一般而言,刚刚走马上任的官员,会先和地方下属搞好关系,方便以后的管理,这位楚刺史却是与众不同,第一次召集诸多官员,愤怒的声音便是站在门外数丈远处也听的清楚。
“无头案,这都一年了,还悬而未决,你们是在等什么,如此做父母官,还怎么让百姓信任你们!”
“水井藏尸,如此恶劣的行径,如此重案,竟然也拖了近一年,何等穷凶恶极之辈,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此案每拖一天,人犯便有再次作案的可能,你们如此的不作为,便是助纣为虐!”
“本官在这里先将话挑明了,既然本官到任,就不会允许灵州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们身为灵州的父母官,就要为民请命,为百姓做事,都给本官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
楚刺史在上方说的唾沫横飞,灵州地方官员在下方听的心惊胆战。
胆颤之余,望向永安县令钟明礼和义安县令赵知节的目光,隐隐的有些同情。
义安县和永安县同属灵州州城,治安自然要比他们这些郊县好得多,要说悬而未决的疑案,他们哪一县不比永县义安两县多?
楚刺史单独将这两县择出来,寓意再明显不过。
这是楚刺史在用他们树立威信,柿子要挑软的捏,而用来立威的柿子,自然是越硬越好。
永安县和义安县同在州城之内,就在刺史大人眼皮子底下,两位县令的官阶,也比寻常县令高了半级,是最好的立威对象。
楚刺史的训诫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陆续从刺史府走出来。
几名官员同时对钟明礼和赵知节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人辛苦了……”
钟明礼和赵知节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离开。
唐家某处店铺,唐夭夭领着唐宁进来,指着里面的一名中年男子说道:“这位就是赵掌柜了,有什么话,你问他吧。”
赵掌柜立刻对她行礼:“大小姐。”
“他叫唐宁,有些话要问赵掌柜。”唐夭夭挥了挥手,径直走出去,顺便将门关上。
赵掌柜看着他,笑道:“唐公子有话请讲。”
唐宁伸出手,示意他稍等片刻,缓步走到门口,猛地拉开房门。
猝不及防的一道身影扑到了他的怀里。
唐夭夭下意识的抱住他,然后又赶忙推开,挺直身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就是,就是……”
唐宁看着她,问道:“没想好理由怎么编吗?”
唐夭夭皱了皱鼻子,“谁要编……”
“进来吧。”唐宁将她拉进来,然后将房门关上。
唐夭夭撇了撇嘴,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屑道:“我对你的事情才不感兴趣呢……”
这个时候,最好让她一个人傲娇一会儿,唐宁走到赵掌柜身边,问道:“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赵掌柜,京师……”
赵掌柜听他说完,诧异道:“唐家?”
唐宁点了点头。
赵掌柜想了想,问道:“京师有好几个唐家,不知道唐公子问的是哪一个?”
唐宁笑了笑,说道:“一个一个说吧。”
赵掌柜点了点头,说道:“要说唐家,最显赫的当然是唐惠妃所在的唐家,唐家家主唐淮,时任礼部尚书,位高权重;他的二弟唐琦,时任东台舍人,同样是朝廷柱石;三弟唐靖,乃是最受器重的中书舍人;至于唐惠妃,她是当今天子最受宠的妃子之一,端王殿下的生母,端王与康王、怀王作为被陛下留在京师的三位成年皇子,日后极有可能坐上储君的位置……”
赵掌柜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久,忍不住说道:“自皇后娘娘仙逝,太子因病亡故之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便是惠妃,端王文才武德,也要超过另外两位王爷,如今的唐家,盛极一时,堪称京师第一大族,无人可与之比肩……”
唐宁点了点头,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唐家了?”
赵掌柜想了想,说道:“户部的一个员外郎,好像姓唐,京师最大的布商,东家好像也姓唐……”
赵掌柜又回忆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唐宁对他拱了拱手,说道:“谢谢赵掌柜了。”
赵掌柜笑了笑,摆手道:“举手之劳,公子不用谢。”
走出商铺的时候,唐夭夭看着他,诧异道:“你问京师唐家干什么?”
唐宁想了想,问道:“你说,京师唐家十七年前,有没有可能丢失过一个孩子?”
唐夭夭想了想,问道:“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孩子就是你,唐家现在在等着你回去继承百年基业?”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做梦吧你!”唐夭夭瞥了瞥他,说道:“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
被新来的楚刺史训斥了半个早上,钟明礼满心烦闷,走回县衙的时候,彭琛从里面走出来,递给他一张纸。
钟明礼看了看他,问道:“这是什么?”
彭琛道:“这是前几天抓回来那几名泼皮的供词,姑爷审问他们的时候,有些意外收获。”
钟明礼随意的瞥了一眼,正要走进去,脚步一顿,目光又移回去。
他怔怔的看着这供词许久,嘴巴微张,喃喃道:“真是巧了……”
第一百一十章 早干什么去了?
钟明礼站在原地许久,彭琛忍不住开口道:“大人?”
钟明礼回过神,想了想,看着他说道:“让人去义安县衙告诉赵县令一声,就说他要是想破那“水井藏尸案”,就拿他最好的茶叶来换……”
看着钟县令背着手,哼着小调走进后衙,彭琛摇了摇头,对一名捕快挥了挥手,说道:“小六,你过来一下……”
唐宁从唐家店铺出来之后,没有先回钟府,而是去了小如的铺子,小如和钟意都在那里,他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唐夭夭从三叔铺子里拿了一瓶老酸奶,巴掌大的瓷瓶,从井里刚刚取出来,滑嫩爽口,冰爽至极。
虽然现在不是三伏天气,但铺子里推出来的老酸奶还是卖的很好,等到明年夏天,天气热起来以后,想必会更加热销。
这本来是唐宁做出来给方小胖的,这种酸奶对肠胃有一定的好处,有助于消化,正好配合她减肥。
唐夭夭很喜欢吃这种老酸奶,她打算开一个酸奶店铺,自己做老板娘,还想从唐宁这里把秘方买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唐宁只是兑现之前答应过方小胖的诺言,也没想着用它发财,随手便送给了她。
唐宁走出去的时候,刘老二从巷子里走出来,唐宁注意到他的脸上又添了淤伤。
唐宁指着他的脸,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以前灵州城的乞丐是松散的,随便一个人也能欺负,现在他们已经抱成了团,作为九袋护法长老的刘老二,居然还会被人打脸?
“城西的一条街是青鱼帮的地盘。”刘老二有些郁闷的说道:“他们人数不少,而且都很厉害,吃了些亏。”
青鱼帮,这个名字唐宁怎么听怎么熟悉,很快就想起来一件事情,看着他,问道:“青鱼帮的地方你熟不熟悉?”
刘老二摇了摇头,说道:“不熟悉,但是帮里有兄弟熟悉。”
唐宁看着他,说道:“找几个对那里地形熟悉的兄弟,去县衙找彭捕头。”
刘老二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唐宁挥了挥手,说道:“青鱼帮要变成咸鱼帮了,到时候多带些兄弟,把他们的地盘收了。”
据说新来的刺史十分认真,刚来灵州的第一天,就下决心狠抓治安建设,像青鱼帮这种背有人命案子的黑恶势力,估计等不到明天就凉了。
丐帮作为锄强扶弱,扶危济困的正经帮派,理应配合官府,打击黑恶势力,为建设和谐灵州添砖加瓦,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刘老二怔了怔之后,就一脸惊喜的点头道:“是,帮主,我这就去安排!”
“我也是乞丐,凭什么不让我加入丐帮?”
“你手脚不干净,我们丐帮不收手脚不干净的人。”
巷口处传来争吵的声音,唐宁转头望去,见到上次将偷来的碎银换成包子,送给那对乞丐母女的乞丐,正和刘老二的一名手下争吵着。
他和刘老二走过去,刘老二手下的乞丐看到他们,连忙道:“见过帮主,长老!”
那乞丐看着他,诧异道:“你是丐帮帮主?”
他的表情看起来诧异至极,似乎是没有想到,神秘的丐帮帮主,居然是这样一位衣着干净整洁,样貌俊秀的年轻人。
唐宁看着那乞丐,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入丐帮?”
“一箭易断,十箭难折;万夫一力,天下无敌,乞丐之所以被人欺负,就是因为不团结。”那乞丐看着他,说道:“只要所有的乞丐都团结一致,同心同德,任何强大的敌人,任何困难的环境,都能战胜和克服,这也是丐帮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这番话不是随便一个乞丐能说出来的,唐宁看着他问道:“你读过书?”
那乞丐点头道:“略读过一些。”
略读过一些,那就是读过很多了。
丐帮不缺乞丐,缺的是读过书的乞丐,更缺懂哲学的乞丐,这种人,才是丐帮目前稀缺的高端人才。
刚才和他争辩的乞丐摇头道:“读过书还偷东西,那我们丐帮就更不能收你了!”
那乞丐看着唐宁,目光诚挚的说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唐宁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丐帮的一员了。”
“刚刚入帮,没有什么能孝敬帮主的。”任平生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说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唐宁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再看了看他手中的荷包,愣了一瞬之后,笑道:“是个人才。”
一道人影从墙角凑过来,问道:“加入丐帮有什么好处?”
刘老二看着那老乞丐,说道:“丐帮弟子,互帮互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加入丐帮之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大家会帮你一起解决。”
老乞丐想了想,看着他,说道:“我得了一种顽疾,每天都需要饮一壶酒才能治病,如果我加入了丐帮,你们会给我买酒吗?”
刘老二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滚。”
唐宁注意到,老乞丐额头上又添了新伤,据刘老二说,是前几天城西的崔员外死了老爹,老乞丐前去蹭席,被人发现拎出来之后,两眼翻白,浑身颤抖了一阵,非说自己是崔员外的老爹借身还魂,回阳间来看看这些不肖子孙,还要他们每个月初在他的坟前放一大坛酒,不然他就常回家看看……
结果那天他差点被人打断了腿,到现在还跛着脚走路……
唐宁曾经以为他是一个老骗子,后来又觉得他是一个游戏人间的世外高人,到现在,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了。
不过,他卖给他的那几本破烂秘籍,倒是真的秘籍,这一点从唐妖精身上就能体现,唐宁最近就发现,她翻墙的动作越来越行云流水了。
至于那几本双修功法,也没有人和他练,暂时还不知道效果。
他回去的时候,在两名乞丐的带领下,彭琛已经带了一大群捕快准备出动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陈国的律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张彪手上有人命案子,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那位青鱼帮的二当家,从现在开始,人生也正式的进入了倒计时,一旦查明案情属实,这就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个冬天。
积案得破,岳父大人显然很高兴,吃晚饭的时候,将当时的案情又讲述了一遍,回忆了当时查案的艰难……,然后就被岳母大人赶下了饭桌。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吃饭的时候津津有味的听他讲当年的无头案细节。
刺史府。
一名官员看着楚刺史,笑道:“这越是有能耐的地方官,就越是不听话,大人这次在他们那里立了威,就不怕他们以后不听话了。”
楚刺史点了点头,又道:“本官来之前就了解过了,这位钟大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就算这案子破不了,也不能逼迫他太过……”
话音刚落,有衙役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大声道:“大人,永安县衙急报!”
这衙役话音刚刚落地,又有一人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抱拳道:“大人,义安县衙急报!”
楚刺史今天早上刚刚说过,让两位县令随时对他汇报案情进展,他接过那两张纸看了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这么快?”
他脸色变了变,心中首先闪过的念头就是不信,可当他详细看过手中的奏报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
人证物证口供齐全,他早上才下令重查的两件积案,竟是真的破了!
他放下这两张奏报,面色变幻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两件积案在同一天迅速侦破,就算是他想要继续立威,也不好再借题发挥了……
可让他疑惑的是,既然这两件案子如此简单,那永安义安两县县令,早干什么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唐宁何在?
楚刺史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还没有燃起来,就已经熄灭,灵州地方官员松了口气,在灵州最高档的酒楼醉香楼设洗尘宴,正式的为刺史大人接风洗尘。
他们将整个醉香楼包了起来,除了灵州官员之外,还留在灵州,没有赶往京师的新晋举子也受到了邀请。
州试举人是很一股庞大的资源,地方官通过鹿鸣宴,与他们结下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后在官场之上,才好互相照拂,楚刺史错过了鹿鸣宴,存的应该是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的心思。
唐宁晚上本来约好了和方小胖跑步,却被楚刺史的洗尘宴打乱了计划,只盼着这宴会早些结束,或许还有时间和钟意讨论讨论老酸奶的几种搭配吃法……
……
晚上的洗尘宴,唐宁是和岳父大人一起过来的,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整座酒楼被他们包下来,一楼已经有不少人落座。
灵州此次州试新晋举人两百四十人,灵州籍学子占据了一半左右,这其中,又有一大半在州试结束之后,就立即启程赶往京师,准备明年的省试,今日到的,只有二十人左右。
“钟大人。”
“唐解元。”
“楚刺史还没到,钟大人要等待片刻了……”
……
今日到场的这些举人,唐宁一个都不认识,他唯一认识的徐清扬和张炎生都不在,想来应该是启程去京师了。
唐宁摇了摇头,在哪里温习不是温习,去得早不如去的巧,被京师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哪有什么温习的心思,还不如安安静静的留在灵州。
如今的京师,在他的心中,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京师,是他家庭幸福,咸鱼翻身的梦想之地,现在的京师,对他而言,不亚于龙潭虎穴,那里有着和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和对方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远在灵州,他们尚且不惜派遣死士,三番两次的置他于死地,更何况是京师?
想到京师有着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在等着他,唐宁甚至想过永远不去京师,但仔细想想,虽然他不愿意招惹对方,但从之前的情形来看,对方显然不会放过他,就算是他龟缩在灵州,怕是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不仅如此,还会连累他身边的人。
仅凭这一点,他便有不得不去京师的理由。更何况,他还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以绝后患。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先,目前为止,唐宁还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
他心中想着这些,酒楼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崔长史!”
“陈司马!”
……
唐宁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有数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楚刺史调任灵州,自然不是一个光杆司令,上次的使臣遇刺一事,连累的不仅仅是董刺史,连同他身边的几名佐官,灵州长史、司马之流,也统统打包贬去了封州。
若非如此,楚国使臣怕是不会轻易的放下此事。
这位崔长史,就是楚刺史从京师带来的心腹。
前方,一名官员看了看崔长史,问道:“崔大人,楚刺史怎么没有过来?”
崔长史挥了挥手,说道:“京师来使,刺史大人正在陪同,诸位还请稍等片刻。”
一名官员惊异道:“京师来使,可是有什么大事?”
崔长史摇了摇头,说道:“这本官就不知道了。”
已经有官员将他请至最前方一桌,笑道:“崔大人先坐吧。”
楚刺史不在,崔长史便是这里的众官员之首,他落座之后,目光看向一旁,说道:“这些就是今次州试的新晋举子?”
“正是。”一名灵州官员笑了笑,对众人挥了挥手,说道:“还不快过来见过崔长史?”
众人纷纷起身,躬身道:“见过崔长史。”
唐宁也站起身,向着这边随意的拱了拱手。
崔长史看着众人,问道:“省试在即,尔等为何还不前往京师早做准备,缘何仍在灵州?”
最前方的一名学子被他问的有些发懵,今天不是他们请自己这些人来的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崔清之前在京师,虽然只是一个清水衙门,但每月领着俸禄,悠闲度日,也还不错,有生之年,耗到上官退隐或者归西,或许还能再往前一步,此生也就没有什么憾事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朝廷一纸调令,让他来灵州做一个长史,事务繁忙不说,还远离京师繁华之地,他心中不满到了极点,连带着看这里的一切都不顺眼起来。
崔清看着那学子,皱眉说道:“尔等虽是从灵州州试中脱颖而出的举人,但也不可因此而有所骄傲,心生松懈,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国学子何其之多,京师学子,更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更别说还有国子监的生员,便是你们灵州解元,参加京师州试,也未必能位列甲榜,省试乃是各州各府的学子相竞,你等更应该发奋苦学……”
崔长史一上来,先是一番说教,说的灵州诸学子纷纷低下头,灵州地方官员也是面上无光。
京师乃是陈国的都城,陈国的大部分年轻才俊,都聚集在京师,自然不是其他的州府能够相比的。
崔清身旁,一名官员看了看他,忽然问道:“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崔长史家的公子,应该也是今年参加科举,却不知结果如何?”
“小儿不才。”崔清笑了笑,说道:“也不过是位列京师贡院甲榜第十九而已。”
在座的灵州官员和学子抬眼看了看他,这位崔长史的脸上哪有一点“不才”的样子,分明满满的都是骄傲和蔑视。
他刚才还说灵州学子比不上京师学子,便是灵州解元,参加京师的考试,连甲榜都进入不了,现在又说他的儿子位列京师贡院甲榜第十九,这岂不是说,他们灵州的学子加起来,都不如他儿子一个?
虽然心中郁郁,但所有人都选择将这口气忍了下去。
毕竟,崔长史的话虽然难听,但他说的却是事实,京师的教育资源,的确不是灵州能比的。
灵州一名州学学正却是忍不住,开口道:“唐解元省试第一场,所有题目全答全对,第二场的诗词,也是冠压群雄,得到了两位主考以及其余同考的赞扬,他的第三场策论,更是让三位协考同时拍手称妙,此等人杰,便是在京师,也必定能大放异彩……”
崔清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如此人才,在灵州自是稀少,但京师是什么地方,向来不缺人才,此次京师解元,是户部尚书亲点,连两位丞相都对他称赞不已,这才是真正的人杰……”
那学正张了张嘴,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户部尚书,再加上两位丞相,这三位的分量,要比灵州州试所有考官加起来,分量还要重得多。
钟明礼抬头看了看崔长史,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之色。
便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之声。
崔清立刻起身迎上前,走到门口处,躬身说道:“楚大人来了……”
楚刺史却是没有看他,扫视了人群一眼,说道:“此次灵州州试解元唐宁何在?”
唐宁抬眼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丝讶色,从人群中走出来。
楚刺史看着他,问道:“你便是唐解元?”
唐宁点了点头:“正是。”
两道消瘦的身影从楚刺史身后走出,右边一位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喊道:“灵州州试解元,唐宁接旨!”
哗啦!
“接旨”二字一出,在场的官员愣了一瞬之后,身体纷纷一震,来不及起身的,也慌忙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装,跪伏在地。
便是那崔清崔长史,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后,也立刻屈膝跪倒。
唐宁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岳父大人拉着跪了下来。
此时,那宦官尖利的声音,也已经传了出来。
“敕曰:灵州解元唐宁,学识广博,胸有经纶,献治水防疫之策,解万民于倒悬,为国分忧,深得朕心,故赏玉带一条,绢五十匹……,钦此。”
……
唐宁虽然低着头,但也感受到了无数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他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恩浩荡
圣旨这东西,唐宁以前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过,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会落在他的头上。
那宦官宣读完圣旨之后,便看着他,笑着说道:“唐解元,还不快快接旨,叩谢君恩。”
钟明礼在旁边碰了碰他,唐宁才回过神,起身接过圣旨,说道:“谢陛下……”
那宦官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他叩不叩的问题了,州试举人何其之多,陛下偏偏看中了这一位,足见他对于这位唐解元的重视,即便是他接旨的礼节不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唐宁接旨之后,跪在地上的众人才纷纷起身。
此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又和刚才大有不同。
州试解元不算什么,每次科举都会产生几十个,但被当今天子亲自下旨赏赐的州试解元,这么多年来,可就只出了他一个。
这是何等的天恩?
就连楚刺史,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艳羡。
他在京师为官十余年,也没有受到过陛下的赏赐,更何况是只有天子宠臣才能得到的玉带?
这一条玉带,可不同于普通的财帛赏赐,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即便他日后无官无职,凭借这条玉带,也可以见官不礼,公堂赐坐……,这是无论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站在他身旁的崔清舔了舔嘴唇,脸色红的厉害。
就在刚才,他还当着灵州地方官员的面说灵州无人,灵州学子不如京师,参加京师州试甚至上不了甲榜,转眼间就被陛下的这一道圣旨拍在了脸上。
这可是玉带啊,京师人杰地灵,但也从来没有学子被陛下赏赐玉带的先例,他只知这位灵州解元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却不知陛下对他竟然如此重视和厚爱……
这是京师的任何一位人才都没有的待遇,更别说他那位位列甲榜第十九的儿子。
崔清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楚刺史看着两位宦官,笑道:“两位公公远道而来,还请上座。”
那两名传旨宦官一路风尘,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其中一人看向唐宁,说道:“陛下对唐解元寄予厚望,望唐解元好好准备省试,可千万不要让陛下失望。”
唐宁微微拱手,说道:“自当尽力而为。”
今天晚上到底是楚刺史的洗尘宴,两位宦官宣读过圣旨之后,宴会的氛围便恢复了正常。
楚刺史几人簇拥着两人远去,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恭喜唐兄!”
“恭喜唐解元!”
“钟大人家有贤婿,下官真是羡慕……”
……
众人纷纷拱手称贺,钟明礼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微笑的看着众人。
他看了唐宁一眼,目中尽是满意。
他的这位贤婿,无论在任何场合,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楚刺史邀请唐宁过去一起坐,被他婉言拒绝了,一是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说的,坐过去反而尴尬,二是这圣旨来的淬不及防,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张昊他们科举改制的建议真的被采纳了?
被皇帝记挂上,他并没有欣喜若狂,心中反而升起了一丝警惕。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常言又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总之,帝王无情,遇到皇帝和老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五十匹绢,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刚好送给小如,她铺子里用得着,这可是皇帝赏赐的,拿出来卖,价格翻一倍两倍的不过分吧?
至于这条白玉腰带,虽然重了点不实用,但到底是皇帝赏的,意义不凡,想来也应该能震慑住很多宵小,让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并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不能卖。
岳父大人晚上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被两名捕快扶回去,自然是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训斥完了,岳母大人才将他扶回房,亲自为他准备醒酒汤。
她还打算在钟府清理出一间房间来,专门用来放置圣旨,这东西是稀罕货,当年岳父大人的委任,走的不过是吏部,皇帝封赏的圣旨,就连他也没有见过。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宣扬一番,唐宁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打开院门,看到府上的丫鬟聚集在门外,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晴儿和他最熟,壮着胆子走上前,问道:“姑爷,圣旨长什么样子啊?”
唐宁走回屋内,将那圣旨取出来,递给她,说道:“拿去看吧。”
晴儿却没有胆子接,探过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道:“姑爷赶快收起来吧!”
不止晴儿她们,唐夭夭对于圣旨也很感兴趣,不过,当她从唐宁的手中接过圣旨,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就撇了撇嘴,说道:“也就是一块布而已,就是字写得好看了点……”
普通百姓总是对皇家的东西抱有极大的好奇,但其实圣旨也只不过是皇帝用的一块布而已,皇帝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这一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贵妃皇后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肚子胀气了,也要放屁。
不过,短时间内,唐宁应该担心的不是皇帝的妃子放不放屁的问题,是他自己。
这一趟京师之行,他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了,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他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但京师不比灵州,唐夭夭和彭琛不能一直跟在他的身旁,彭琛倒是可以,毕竟捕快只是临时工,不在编制内,可这次去往京师,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仅凭一个彭琛,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可以免除他大部分后顾之忧的后盾。
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下旬,省试日期三月初九,最迟元宵一过,他就要动身前往京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从三叔铺子旁路过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随着他的走动,晃来晃去,应该是空的。
他拽住了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沉声道:“我看你印堂发黑,血气冲顶,这是大凶之兆,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老夫这里有一避祸之法,只要一两银子……”
“滚!”
那男子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将他踹出去老远,老乞丐拍了拍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嘟囔道:“不信就不信,打人干什么……”
灵州城内,街道上的算命先生不少,但人家要么是一身干净的青衣,要么是一身道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看上去就像是那么回事,像他这种衣衫褴褛,满身酸臭的乞丐,只是站出来,“骗子”两个字就写在脸上了。
“哎呦!”
唐宁心中这样想着,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道痛呼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那男子趴在地上,额头破了一块,指着大街上一个推车的小贩,大怒道:“走路不长眼啊!”
小贩也不甘示弱,单手叉腰,骂道:“说谁不长眼呢,我好好推着车,你就直直撞过来了……”
“要不是这地上有个坑……”
“我不管,我这货都摔了,你得赔!”
……
两人在街道上吵了起来,唐宁怔了怔,目光望向那老乞丐,老乞丐的目光也望向他。
他吞了口唾沫,说道:“年轻人,我观你印堂……”
“给,拿去买酒!”
唐宁随手扔出一块碎银子,老乞丐是不是武林高手还不知道,乌鸦嘴却是已经练到极其高深的境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街头论酒
“年轻人,你真是个好人。”老乞丐接过那颗碎银子,看着唐宁,认真说道:“好人有好报,神仙会保佑你的。”
说罢就攥紧了那颗碎银,像是担心唐宁反悔一般,立刻转身离去,大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处酒肆。
唐宁摇了摇头,坐在三叔的铺子前,让俏儿帮他拿了一碗酸奶,拿起勺子的时候,看到郑屠户的女儿囡囡正站在他的身旁,眼巴巴的看着他。
唐宁看了看她,问道:“想吃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旁边铺子的郑屠户。
唐宁将那碗酸奶递给她,说道:“吃吧。”
“谢谢哥哥。”小姑娘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唐宁重新拿了一碗酸奶,转头看向郑屠户,随口问道:“前辈,那新刀还好用吗?”
“好用好用。”郑屠户看了看他,笑道:“我就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千万不要叫我前辈。”
虽然他这么说,但唐宁心里十分清楚,这位街边卖肉的屠户,是真正的武林前辈。
他问过李天澜,当日在长街之上,逃走的那名刺客,武功已是顶级,而凭借一把普通的杀猪刀,一刀杀退那位顶级刺客,同时留下他一条手臂,应该已经属于高手寂寞的类型。
如果彭琛有郑屠户的实力,唐宁现在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可惜这位郑前辈似乎不愿意说起那些事情,唐宁再提,反倒会惹人反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吃他的酸奶。
老乞丐很快就从酒肆中走了出来,那一块碎银子,足以将他的酒葫芦灌的满满当当。
他靠在墙角,打开酒葫芦,猛灌了一口之后,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许久之后,他才咂了咂嘴,从怀里摸出一只破碗,倒了半碗酒之后,对唐宁遥遥示意,说道:“年轻人,要不要来一碗?”
唐宁摇了摇头,他以前就不喝酒,来到这里之后,倒是尝过这里的美酒,度数不高,味道还不错,可以当饮料喝。
当然,他现在不喝的原因是老乞丐盛酒的碗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了,也只有他自己不嫌弃自己。
老乞丐自顾自的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叹道:“年轻人啊,还不懂酒,等到你再长几十岁,就知道酒的好了……”
这老乞丐当真是好酒如命,左右无事,唐宁看着他,随口问道:“老人家很懂酒吗?”
“去掉那个“吗”。”老乞丐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哪里的酒老夫没有喝过,你们陈国的酒,老夫几十年前就喝了个遍,灵州的甘露白,京师的千日醉,算是酒中极品,也就皇宫的御酿比它们好一些,不过这东西不好弄,太费功夫……”
说起这个话题,老乞丐显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楚国的酒一般,没出过什么极品,其他的,不提也罢……”
“要说酒中之巅,老夫还是认为梁国的竹叶青最烈最醇,那才是男人应该喝的酒,一口下去,如同毒药入喉,喉头烈火灼烧,腹中肠穿肚烂,之后却又余韵无穷……”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哀伤之色,叹息道:“只可惜梁国灭国,已有近十年之久,从此之后,这世上便再无竹叶青了……”
喝酒喝出喉头烈火灼烧,腹中肠穿肚烂的感觉,在这个世界,应该属于极品好酒了。
限于工艺,这里的酒度数普遍不高,所以才有那么多号称千杯不醉的酒中高手,换成后世的高度白酒,千杯不仅会醉,还会胃穿孔。
蒸馏高度酒几乎是每一个穿越者回到古代的必备技能,但其实简单蒸馏出来的酒,烈是够烈了,却少了真正的美酒应该拥有的醇香,远远够不上美酒的档次。
要论喝酒,唐宁或许拍马也及不上老乞丐,但要论懂酒,让他再活几百年,也比不过唐宁。
以前勤工俭学的时候,他几乎什么都做,夏天最热的时候,套在一人高的布偶里面,站在街上发传单,他做过家教,也在肯德基里打过工,还做过化妆品销售,白酒销售,对于白酒的种类,酿制方法,各自的特点,再也熟悉不过。
老乞丐说的话,他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听的心不在焉,不管是甘露白还是千日醉,都不是他感兴趣的,丐帮要发展壮大,要走向正规,需要不少钱,或许可以考虑改造一下酿制工艺,试试能不能酿制出后世的那些名酒来……
这件事情他一个人办不了,唐家好像也开酒肆,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和唐夭夭商量商量?
“我跟你说,这竹叶青……”老乞丐说的唾沫横飞,一抬眼,看到唐宁眼神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皱起眉头,说道:“小子,你不信我?”
从他对唐宁的称呼从“年轻人”变成“小子”,可见他心中真的是不满了。
唐宁回过神,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信,只是我觉得,美酒按照地域和名字区分,有些不妥,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听过另一种区分方法?”
老乞丐看了看他,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美酒按照地域或是名字区分,不如按照香气区分。入口绵甜、醇厚丰满、香味协调、回味悠长、诸香馥郁,是为馥郁香型。”
“幽雅细腻,酒体丰富醇厚,香而不艳,低而不淡,是为酱香型。”
“窖香浓郁,绵甜甘冽,尾净余长,是为浓香型。”
“清香醇正,醇甜柔和,余味爽净,甘润爽口,是为清香型……”
……
“你说了这么多……”老乞丐怔怔的听他说完,舔了舔嘴唇,看着他,说道:“老夫一句也没有听懂。”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信,说道:“你们读书人最会编故事,老夫纵横酒国多年,也没有听过你说的这些。”
“没听过啊。”唐宁摆了摆手,说道:“没听过就算了吧,老人家您继续喝,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乞丐正打算和他辩驳一番,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怔了一瞬后,立刻道:“你等一等!”
唐宁转过身,老乞丐望着他,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些,可有凭据?”
“没有。”唐宁摇了摇头,说道:“随便说说,老人家不必当真。”
“这种事情,怎能随便说笑?”老乞丐皱眉看了他一眼,脸色居然变的肃然,说道:“老夫就不信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会比老夫更懂酒?”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发黄的册子,说道:“老夫上次卖给你的那几本秘籍,只是残册,加上这一本,才算全册,仅凭残本,无法练至高深处,你若是能拿出你说的那些美酒,老夫便将这本也赠与你……”
唐宁瞪大眼睛看着他,怒道:“你当时可没说这是残本!”
“老夫也没说不是残本……”老乞丐看着他,挥了挥手,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秘籍虽然不全,但练之也无害,只是不能练至巅峰而已,等你拿到全册,就能发挥出它们的全部威力,怎么样?”
唐宁原以为老乞丐虽然邋遢,满口大话,但做生意起码是讲诚信的,现在对他的看法又发生了改变。
他盯着老乞丐,狐疑道:“那几本双修秘籍,不会也是残册或是假的吧?”
“放屁,那是正经的房中术……”老乞丐看着他,吹胡子瞪眼,大怒道:“你当老夫江湖骗子啊!”
唐宁点了点头,从他做的事情来看,的确是江湖骗子。
老乞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说道:“那双修秘籍是真是假,对你应该区别不大吧?”
唐宁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还是童子之身,元阳未泻吧?”
“……”
老乞丐眼神似有玩味,啧啧道:“你家娘子生的如此漂亮,成亲这么久,你居然还是童子之身……,你不会是不行吧?”
唐宁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大步离开。
老乞丐对他招了招手,大喊道:“别走啊,老夫这里还有一套强肾之术,便宜卖给你,只要十两银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夭夭之愁
唐宁一转头,就看到了唐夭夭站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他。
他走回去的时候,唐夭夭也跟在他的身旁。
老家伙的眼睛居然那么毒,他只知道有的人可以通过面相看出女子是不是云英之身,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可以看穿男人的变态?
他除了卖武功秘籍,卖春宫画册之外,竟然还懂强肾的方法,还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虽然他的肾没有什么问题,但补一补强一强也还是可以的,下次再打听打听……
快要走到钟府的时候,唐夭夭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着他问道:“那老乞丐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事关她最好朋友的幸福,唐夭夭想了想,说道:“你,你要是真的不行的话,我家里还有很多补药……”
唐妖精对他的怀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士可杀不可辱,更可况是一辱再辱,唐宁看着她,咬牙道:“你要不要试试?”
“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唐夭夭已经一个擒拿将他拿下,从后面羞恼的看着他。
唐宁已经决定,等到他从老乞丐手里拿到了完整版的秘籍,就一个人偷偷练,绝不告诉唐妖精,下一次,就是他站在后面拿下她了。
“咳!”
一道重重的咳嗽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过来,唐宁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唐府门口。
看到那中年男子,唐夭夭立刻放开他,有些慌乱道:“爹。”
唐财主看了唐宁一眼,目光望向唐夭夭,低声道:“你和我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唐夭夭很隐晦的剜了唐宁一眼,这才迈开长腿,跟着唐财主回了唐家。
唐宁活动了一下肩膀,唐妖精一言不合就动手,以后嫁给谁谁倒霉,一旦出现家庭矛盾,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唐府。
唐财主看着唐夭夭,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对别的男子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唐夭夭低着头,小声道:“谁动手动脚了……”
唐财主看着他,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和小意一起长大,怎么就不能向她好好学学,你看看人家小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就只会舞枪弄棒,你比人家还大几个月,人家都成亲了,你的婚事连个着落都没有,全城的媒婆都不愿意来我唐家说媒……”
唐夭夭撇了撇嘴,说道:“不来就不来,我还不愿意嫁呢……”
“再过两年,你可就十八了。”唐财主看了看她,说道:“我看这门亲事,还得尽快定下来,再拖就更麻烦了,我先请几个媒婆帮你物色物色,到时候你再选。”
“要嫁你嫁,我才不嫁人!”唐夭夭跺了跺脚,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唐财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伸出手指了指,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摇头离去。
唐宁蹲在院子里,捣鼓着手里的几根竹子。
他准备蒸馏一些度数比较高的酒出来,没有玻璃管,只能用竹子代替,希望不会太影响口感。
这种方法得到的酒自然称不上是美酒,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不是为了用这东西卖钱,只是想从老乞丐那里把完整的秘籍的换回来。
黑了心的老家伙,上次居然还留了一手,要是唐妖精照着那残本去练,练出问题赖上他了怎么办?
虽然正经酿造的高度酒口感更好味道更醇,但那太麻烦也太费时,而且唐宁不知道完整的工艺,反正是糊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乞丐,差不多就得了。
唐夭夭坐在墙头上,用一种很颓废的表情看着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唐宁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她,问道:“你怎么了?”
唐妖精年方二八一朵花,正是元气满满、青春无敌的年纪,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实在烦心的事情,是不可能这么颓废的。
唐夭夭从墙头上跳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爹要找人给我说媒……”
原来她是烦心这件事情,唐宁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杞人忧天。
整个灵州,谁不知道唐女侠义薄云天,武功盖世,能单手屠狼,生撕虎豹,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娶她?
唐宁看着她,安慰道:“放心吧,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
唐夭夭点了点头,然后表情又怔住,看着唐宁,羞恼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唐宁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你年纪还小,你爹太着急了,你回去和他好好说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唐夭夭略有幽怨的看着他,说道:“都怪你和小意,如果不是你们这么早成亲,我爹不会逼我的。”
唐宁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她的绣球砸到他,他就不会出现在钟府,唐财主也不会受到刺激担心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自然不会找人给她说媒。
所以说来说去,她自己才是导致她现在郁闷的罪魁祸首。
不过唐妖精自己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这种时候,唐宁可不会选择和她讲道理。
“总之,你就别担心了,你爹着急也没用,嫁不嫁还不是你说了算。”唐宁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没事干的话,过来帮忙搭把手……”
唐妖精可不是普通女子,逼婚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存在,真被逼的急了,离家出走,浪迹天涯的事情,她是能做出来的。
他要将几根竹管固定在一起,唐妖精帮他拿着一根,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像小意和小如那样的女子?”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温婉贤淑的,有人喜欢刁蛮狂野的,当然,几乎所有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
唐夭夭瞥了瞥他,问道:“你们男人都这么肤浅吗?”
“也不都是。”唐宁将两根竹管组合在一起,随口说道:“我就觉得,样貌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自己喜欢。”
唐夭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长的漂亮的。”
……
唐宁将几根竹管绑好,这才看着她,说道:“别灰心,人总要有自己的性格,你虽然没有小如懂事,没有小意温柔,没有晴儿呆萌,没有新月年纪小,但你武功高,讲义气,这些还是很让人欣赏的。”
“谁要你欣赏!”唐夭夭用像是看仇人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唐宁摇了摇头,拿着装好的竹筒走进厨房。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何必要去羡慕别人,坚持做自己就是了,唐妖精羡慕钟意有那么多人倾慕,唐宁还羡慕她长腿多金呢……
人就是这么不知道满足,眼睛只盯着别人的优点,却看不到自己的长处……
灵州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希望拥有像她那样的一双长腿……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义不容辞
唐宁拎着一个小酒坛,来到铺子前的时候,没有在墙角看到老乞丐,不知道他又去哪里骗酒了。
蒸馏的装备不专业,温度控制不好,效率奇差,两天时间,他才捣鼓出了这么小半坛高度酒出来,他来之前尝了一口,除了辛辣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味道,也不知道老乞丐会不会上当。
他从肉铺门前路过,正在剁肉的郑屠户放下刀,吸了吸鼻子,目光望向唐宁,问道:“什么味道?”
唐宁脚步顿住,扬了扬手中的酒坛:“这个?”
这些武林高手,鼻子和狗鼻子一样,酒坛塞着塞子都能闻到,唐妖精这种武林低手就没有这个本事。
郑屠户猛吸口气,大步的走出来,拔出坛口的塞子,深吸口气,眼前猛地一亮,赞叹道:“好酒!”
唐宁将酒坛递过去,试探道:“来一口?”
郑屠户也不和他客气,接过酒坛,仰起头,猛灌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好一会儿才抹了抹嘴,再次赞道:“够劲道!”
劲道是够了,但还远远称不上好酒,如果他随便捣鼓出来的也算是好酒,那么按照正常工艺酿造出来的,岂不是琼浆玉液了?
郑屠户笑了笑之后,再次仰头灌了起来。
唐宁见此,心中暗道要遭,这酒坛本来就小,又只有小半坛,他刚才那一口,就差不多喝了一大半,这要是再来一口,他用什么去换那本强肾的秘籍?
“住口!”
就在这时,一道怒喝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唐宁转过头,看到老乞丐飞快的从远处跑过来,他从郑屠户手中一把夺过酒坛,凑到自己的嘴边,仰头便灌,却只有几滴酒液从坛中滴下来。
老乞丐使劲晃了晃,又滴下来一滴。
他将坛口凑到鼻子前面,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目露异光,随后猛地将酒坛摔碎,双目血红的看着郑屠户,大怒道:“杀猪的,会几招庄稼把式就猖狂至此,老夫的酒你也敢动!”
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郑兄弟,先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老乞丐目光肃然的看着他,诚挚的说道:“不就是一坛酒吗,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要伤了和气。”
郑屠户面无表情,手中的杀猪刀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乞丐干笑一声,目光有些期待的望向唐宁,问道:“老远就闻到味道了,刚才那酒还有吗,只要一坛,那本完整的秘籍就是你的了。”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就只有那么多了。”
老乞丐闭上眼睛,胸口有些起伏,睁开眼,再次看向郑屠户的时候,叹了口气,说道:“杀猪的,你太过分了,一坛酒啊,你连一口都没给我剩下……”
唐宁眼前一花,郑屠户手里的杀猪刀已经出现在了老乞丐的手中,老乞丐将刀架在郑屠户的脖子上,看着他说道:“我告诉你杀猪的,今天这件事情,没有一百两银子过不去……”
唐宁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嘴唇,说道:“虽然现在没有了,但是给我几天时间,还能再弄出一坛来。”
老乞丐眼前一亮,“当真。”
唐宁点了点头:“当真。”
老乞丐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塞在他手里,说道:“那几本秘籍缺失的招数,都在这上面了。”
先付款再收货,老乞丐干脆的让人难以置信,唐宁脸上露出一丝疑色,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上面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乞丐挥了挥手,说道:“你可以问问这杀猪的,他可不止懂杀猪。”
“算了,信你一次。”唐宁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我多送你半坛,要不你把另一本也送我……”
“哪一本?”
“强肾那本……”
……
一百两银子是没有的,老乞丐只在郑屠户这里敲诈了一块碎银子和一两下酒的猪头肉,
郑屠户从铺子里面拿出了扫帚,一边打扫地上的酒坛碎片,一边说道:“老家伙身上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你要把握机会,能骗来多少是多少。”
这明明是交换,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事情,怎么能叫骗呢?
想到他刚才夺刀的那一幕,唐宁看着郑屠户,问道:“他的武功有多厉害?”
郑屠户将碎片扫到墙角的垃圾堆旁,说道:“很厉害。”
老郑就已经是唐宁知道的最厉害的人了,一把杀猪刀玩的出神入化,唐宁刚才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把刀架在那老乞丐脖子上的。
不过他更没有看清老乞丐是怎么夺刀反制的,这么说的话,老乞丐比他还要厉害,如果有这么一位保镖的话,他去京师,岂不是不用担心自身安全了?
仅仅图他的宝贝秘籍还不够,还要图他的人啊……
幸亏老乞丐没有见过世面,没有喝过真正的好酒,街上随便买几坛酒随便蒸两下就行了,不过最好还是能弄出来一些经过完整工艺酿造出来的好酒,这样才能将这个嗜酒如命的老家伙留住。
但这最少都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且唐宁对酿酒的过程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离开了专业人士的帮助,他自己是造不出来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看到唐夭夭坐在石桌旁发呆。
唐宁从怀里摸出一本秘籍递过去,说道:“那老乞丐上次卖的秘籍不全,这个你拿着,缺的招式都在这上面了。”
唐夭夭伸手接过,随意的翻了翻,念道:“肾者,先天之本……”
唐宁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那本,将另一本递给她,说道:“拿错了,这个才是。”
唐夭夭随便翻了翻,就将之扔在了一边。
唐宁诧异道:“怎么了,难道这是假的?”
唐夭夭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真的,我之前就觉得那几本秘籍似乎缺了什么,有些招式之间不太连贯,现在感觉好多了。”
既然是真的,她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样子?
她对于练武,一直是十分积极的,并且对于她不是李天澜对手的事情,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见到缺失的秘籍被补全,绝对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唐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了?”
唐夭夭目光望向别处,有些颓废的说道:“今天早上,已经有好几家来我家提亲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上唐家提亲。
没想到灵州居然有这么多的勇士,唐宁心中猜测,有八成的可能,他们是看上唐家的钱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几个会像他一样,欣赏的仅仅是她与众不同的性格。
唐宁看着她,问道:“你爹答应了?”
唐夭夭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让我选,我不选,就跑出来了。”
唐宁上辈子没有亲人,没有体会过被逼婚是什么感觉,这辈子的老婆是送的,更是没有体会过,对她是爱莫能助了。
唐夭夭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们是朋友,你得帮我。”
朋友帮忙也要分场合,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败人品的事情,可不能干。
更何况,他一个外人,也插手不了唐家的家事。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还得靠你自己,要不你好好劝劝你爹……”
“你不帮我,我就告诉小意,说你上次摸我。”
俗话又说,朋友有难,义不容辞,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拍即合
唐宁没有想到,唐夭夭居然是这样的唐夭夭。
她竟然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她当初还说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明明是切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怎么能是自己摸她?
这女人,还要不要自己的名节了?
就算是她不要,唐宁也要。
“好,我答应你。”唐宁点了点头,占便宜的毕竟是自己,这件事情怎么说都是唐妖精吃亏。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件事情。”
唐宁答应她之后,唐夭夭就不那么郁闷了,表情略有振奋,说道:“什么事情,说吧。”
唐宁看着她,问道:“你们家在灵州有几家酒肆吧?”
“有啊,怎么了?”
有就好了,唐家有酿酒的作坊,他可以为他们提供酿制方法,具体的细节,再和酿酒的师傅商讨修改,虽然限于技术条件,还是不能达到后世的水准,但酿出来的酒,肯定比老乞丐喝过的“竹叶青”要好。
“酿酒?”唐夭夭看着他,问道:“能赚钱吗?”
唐宁看了看她,说道:“去掉那个“吗”。”
他打算进军酿造行业,不单单是为了留住武功出神入化的老乞丐,也想着多赚些银子,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他又没有唐妖精那样一个有钱的爹,钱还得自己想法子赚。
“不找我爹。”唐夭夭想了想,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我和你干!”
唐宁看着她,不确信道:“你?”
“对,就我们两个。”唐夭夭和他目光对视,坚定的说道:“我的零花钱还有几千两,应该够了,再找几个以前在酒坊做过工的老师傅,招些伙计,我们自己就能酿造,赚的钱也是我们的,我爹精着呢,你要是找他合作,就别想赚钱。”
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女生外向,可像唐妖精这样,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开始向外拐的,也不多见。
唐宁看了看她,问道:“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唐夭夭看着他,说道:“赚的银子,我们平分。”
唐宁摆了摆手,说道:“银子你出的大头,人也是你找的,怎么能平分呢,我不占你便宜,我三你七吧。”
唐夭夭摇了摇头:“不行,主意是你出的,我们五五分账。”
唐宁想了想,问道:“要不四六?”
唐夭夭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不满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婆婆妈妈的,我就喜欢你占我便宜,怎么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占便宜的?”钟意和苏如挽着手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问道。
唐宁回过头,走上前,解释道:“我准备和夭夭合作点生意,我出秘方,她出钱出力,我说三七分帐她拿大头,她非要五五,都是朋友,我们不能占她的便宜……,恩,就是这样。”
唐妖精说话口无遮拦,幸亏他反应快,要不然误会就大了。
苏如疑惑的问道:“什么秘方啊,小宁哥你懂什么秘方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小,有一年夏天,天气很热,一个老爷爷晕倒在村口……”
……
对于唐夭夭被逼婚的事情,钟意和苏如表示出了极大的同情。
尤其是曾受其害,对此事能感同身受的钟意,更是能够理解她的处境。
晴儿站在一旁,想了想,说道:“夭夭姐,你也可以学我家小姐,抛绣球招亲啊!”
要是随便抛个绣球,就能像小意一样砸个如意郎君,灵州城早就漫天都是绣球了。
唐夭夭瞥了晴儿一眼,却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唐宁,说道:“你快点把秘方写出来,我去让人准备,过两天就可以开始了……”
酿一次酒,完整的工艺要经过多次发酵,抛开贮藏期不算,也需要近一年的时间,的确是越早开始越好。
酿酒赚钱的事情,和唐妖精一拍即合,唐宁取来纸笔,将他记忆中的东西都写下来,最终的步骤,还要和酿酒的老师傅再敲定。
钟意和苏如在一旁给唐夭夭出主意,晴儿时不时的会插句嘴……
月亮门处,陈玉贤看着里面,摇了摇头,轻叹道:“宁儿这次一走,又是好几个月,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钟明礼看着她,说道:“若是能得中一甲,按照惯例,他是会留在京师的,若是一甲之外,就看吏部会将他派到哪里了,但不管怎么样,正式上任之前,都会有半年的假期,他还有时间回来。”
陈玉贤看了看他,有些埋怨道:“宁儿当初都说不考了,你偏要让他考,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不好吗,他们还没有正式拜堂,这次又要分开这么久……”
钟明礼摇了摇头,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不求进取,偏安一隅?”
“不管他省试的结果如何,这次的事情之后,必须把他们两个的事情定下来。”陈玉贤的目光从院子里收回来,说道:“他们不着急,我可着急抱外孙了。”
“是该定下来了。”钟明礼点了点头,目光又望向院内,问道:“苏如姑娘怎么办?”
“小如姑娘……”陈玉贤的视线望过去,见钟意和苏如正笑着说些什么,怔了怔之后,才长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说完她就摇了摇头,缓步走开。
钟明礼跟在她的身后,离开的时候,目光在一次望向院内。
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停留在和唐宁商谈事情的唐夭夭身上。
……
唐宁做生意向来守诚信,不像老乞丐,卖个秘籍也偷工减料,两天之后,他就将老乞丐的一坛半酒交在了他的手上。
老乞丐没有像郑屠户那样豪饮,而是小心的拔出塞子,只抿了一小口,就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许久才睁开眼,赞叹道:“如果不是此酒的醇香不及竹叶青,老夫差点以为是大梁的竹叶青又现世了。”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着唐宁,说道:“老夫这里还有一套内功心法,你过两天再给我带一坛这样的美酒,我便将这心法赠与你。”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心法,这酒弄起来麻烦,这次是最后一次。”
老乞丐嗜酒如命,要和他谈条件,就得先断了他的供给。
“不要?”老乞丐看了看他,说道:“这心法和你从老夫那里买去的秘籍相辅相成,没有了心法,招式就只是花架子,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唐宁已经知道了老乞丐很无耻,没想到他居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一本秘籍,他足足卖了自己三次,不知道这次的心法,是不是又是残缺的?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老乞丐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这次的口诀是完整的,老夫以人格担保。”
唐宁刚才还信,现在不信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卖给了我三本秘籍。”
老乞丐又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说道:“三个心法,三坛。”
他果然没有人格,捆绑销售就算了,同一件货物居然还拆开来卖。
唐宁沉吟许久,伸手接过那几张纸,说道:“老前辈赠与的秘籍是无价之宝,岂是几坛酒就能相抵的,这样吧,只要我在灵州一天,就每三天给前辈带一坛这样的酒,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老乞丐瞪大眼睛看着他,回过头,看着郑屠户说道:“杀猪的,你帮老夫作证!”
唐宁看着他,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年头,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老乞丐咂了咂嘴,说道:“喝了你的酒,什么甘露白千日醉,就都淡的像是水一样没了味道,你说话算话啊……”
唐宁伸出手,说道:“老前辈如果不信,可以击掌为誓。”
“信,当然信。”老乞丐笑了笑,立刻伸出手掌。
唐宁伸出手,和他枯柴一般的手掌击在一起,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包在我身上
老乞丐虽然奸诈了些,但还没有黑心到底,好歹没有卖给他假货。
那几本秘籍和心法,唐宁一股脑的抛给唐夭夭了,什么经脉啊,穴道啊,对他来说太难理解,还是等她练好了之后再手把手带他一起飞,这是最省时省力的做法。
酿酒的作坊是现成的,唐家在灵州还有闲置的作坊,连租金都省下了,他和唐妖精的赚钱大业,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了筹备阶段。
几位酿酒的老师傅对他提供的酿造方法虽然持怀疑态度,但对那些新的理论又怀有期待,酿了一辈子酒,他们也非常希望做出一些突破。
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差不多等到明年年关,应该就能喝到第一批的新酒了。
等到作坊的一切事务进入正轨,时间已是腊月中旬。
月初的时候,灵州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那以后,气温便开始骤降。
三叔的早点铺子早上推迟了半个时辰开门,店铺的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冬天的清早,很少有人愿意早早的出来。
昨夜又下了场雪,唐宁早上起床,拿起扫帚,将院子里薄薄的一层积雪扫到墙角,稍微运动了一会,便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他打开院门,方小胖从外面挤进来,将一个食盒递给唐宁,然后将手放在嘴边,使劲的哈了几口气,才说道:“我刚才在外面买的,趁热吃吧。”
唐宁打开食盒,里面的包子还冒着热气。
天气很冷,方小胖的小手虽然冻的通红,但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发丝贴在鬓间,刚才不知道绕着方府跑了几圈。
短短的两个月,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当然,比起寻常年纪的女孩子,还是要胖上许多,但和两个月前的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的毅力与坚持,大大的出乎了唐宁的预料。
自从上次的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方家对她的看管就严了许多,身边的护卫增加了数倍,也限制了她外出的时间。
她在院内小坐了一会儿,唐宁便送她回去。
他手里拎了两坛酒,这些日子来,答应老乞丐的三日一坛,从来都没有断过。
自从腊月落雪,气温骤降之后,街头就已经少见乞丐,冬天天冷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选择将城外的破庙或是窑洞当做匿身之所,抵御风寒,但即便这样,每年冬天,灵州冻死饿死的乞丐也还有不少。
刘老二用了丐帮一部分的启动资金,召集城内的乞丐,在城外盖了一处窝棚,窝棚虽然简陋,却也能遮风避雨,但凡丐帮弟子,都可入住,每人每天还能领到两碗白粥外加两个馒头。
老乞丐没有加入丐帮,天气的严寒,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精神看起来反倒比以前还要好,唐宁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三叔铺子的屋檐下打盹。
唐宁还没有走近,他的眼睛就猛地睁开,咧开嘴,高兴道:“今天早了一个时辰啊……”
唐宁将两坛酒递给他,老乞丐接过之后,诧异道:“今天怎么是两坛,这多不好意思……”
说罢,便将一坛藏在背后,打开一坛,颇为沉醉的喝了一口,说道:“大冷天的喝上这么一口,舒服!”
唐宁看着他,提醒道:“这两坛酒,前辈省着点喝,喝完了可就没了。”
“啥?”老乞丐闻言大惊,看着他问道:“喝完就没了,你以后不给我送了,你当初可是答应的,那杀猪的可以作证,读书人不打诳语,你想反悔?”
“那是出家人。”
“反正都一样……”
“我当初说,只要我在灵州,就能像这样经常送前辈酒喝。”唐宁看着他,解释道:“可再过半个月,我就要离开灵州,前往京师,自是没法再送前辈酒了。”
唐宁原本打算等到元宵过了再出发,但据说今年冬天,好几州都下了大雪,路不好走,为了防止行程耽搁,岳父大人让他过了年之后,就立刻启程出发。
算起来,他留在灵州的日子,只有半个月了。
“去京师?”老乞丐放下酒坛,看着他问道:“好好的灵州不待,去京师做甚,你老丈人升官了?”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去京师赶考。”
“做官有什么好的,做事束手束尾,瞻前顾后,还不如做乞丐来的潇洒……”老乞丐摇头说了一句,看着他问道:“你的酒是从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唐宁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不传之秘,我答应过别人,不能外传。不过老前辈不用担心,一年之后,灵州就有新酒卖了,比我送你的更烈,更醇,你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一年?”老乞丐瞪眼看着他,问道:“这一年里老夫喝什么?”
唐宁看着他,诧异道:“以前喝什么,现在还喝什么啊,甘露白不是也还不错?”
“喝惯了你的酒,老夫现在喝甘露白还不如喝水!”老乞丐看着他,忽然说道:“要不你把你的秘法卖给我吧,我用秘籍和你换,腿法拳法,刀法剑法都有……”
“读书人不打诳语,答应别人的事情,怎么好食言?”唐宁摇了摇头,说道:“而且这秘法涉及到商业机密,断然不可外传,老前辈暂且忍耐一年吧。”
“忍耐一年……,那还不如让老夫去死!”老乞丐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想了想之后,看着唐宁,忽然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你不用卖秘法给我,我又有酒喝,两全其美……”
唐宁看着他,问道:“什么办法?”
老乞丐立刻道:“你去京师,我也跟着你去京师啊,我不要你的秘法,你还像以前那样,隔几天给我坛酒就是了!”
唐宁一脸的为难:“可是我要还要温书复习,准备省试,怕是没有时间啊……”
老乞丐紧跟着说道:“老夫也不白占你便宜,你平日里有什么武学上的问题,大可问我,老夫若是心情好了,再教你几招绝学,你看如何?”
唐宁思考片刻,说道:“我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什么啊,武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老夫的指点,老夫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老乞丐趁热打铁,连忙说道:“老夫保证,绝对不打扰你温书!”
什么事情上瘾都不是好事,一代武林高手,为了坛酒就能刷新底线,太可怕了……
唐宁本来是不想那么麻烦的,可也架不住一个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这么的哀求,思考许久之后,还是点点头,勉为其难道:“那好吧……”
老乞丐立刻伸出手掌:“击掌为誓!”
唐宁和他的手掌击在一起,叹了口气,摇头离去。
……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
再次回到府上的时候,唐宁脸上的郁闷早就消失不见了,哼着轻快的调子,踏进院内。
唐夭夭坐在院内的石桌旁,低着头,沉着脸,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唐宁踏进院子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这个时候的唐妖精,绝不可招惹,最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回来!”
听到耳边传来声音,唐宁收回去的脚又踏了进来,走到她的身边,问道:“怎么了,那心法不对?我找那个老乞丐去……”
唐夭夭看着他,说道:“我爹打算答应白家的求亲了。”
唐财主这次不是想着嫁女儿,而是招上门女婿,这个白家,为了抱唐家的大腿,还真是舍得。
不过想想也正常,唐财主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唐家偌大的基业,到最后肯定是要留给她的。
谁要是娶了她,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肤白貌美腿长腰细的老婆,还有唐家丰厚的家底,这种好事,就连唐宁自己想想都有些把持不住。
这才是真正的赢取白富美,出任CEO,随随便便走上人生巅峰,娶了唐大小姐,要少奋斗多少辈子,普通人遇到这种好事,做梦都会笑醒。
唐夭夭抬头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唐宁摇了摇头,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放心吧,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倒了血霉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要想帮唐妖精搞砸这门还没有定下的亲事,就得先搞清楚白家的底细。
这件事情,唐妖精很快就帮他搞定了。
唐宁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的是灵州白家的信息。
白家也是灵州城内的一个商人家族,家底虽然没有唐家厚实,但也算是大富之家。
唐财主一直想要唐夭夭变成像钟意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写诗作词、知书达理的才女,可事实和他想象的有些小出入。
他的女儿没有成为名动灵州的才女,却成为了名震灵州的侠女。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才女是不愁嫁的,灵州城内若是传言某家千金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还不到适婚的年纪,那一家的门槛就会被媒婆踏破。
侠女是嫁不出去的,如果别人听到的不是哪家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而是侠肝义胆、武功盖世,可没有媒婆愿意上她们家去。
更何况,这年头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正经人家是不会娶商人之女的,哪怕是再没有骨气的读书人,也不会入赘到商人之家。
唐女侠威名在外,就算是同为商人的家族,平日里巴结唐家,一提到这件事情,还是老大的不愿意。
白家打算入赘到唐家的,只是白家次子。
这是真正的勇士,不,是壮士,不排除有变成烈士的可能。
这件事情还没有真正的定下来,唐宁让刘老二派人留意了那位白家二公子的动向,发现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偶尔出门和朋友聚会吃饭,不喝酒,不嫖妓,也不带着一群下人招摇过市,仗势欺人。
这让唐宁觉得有些无法下手,如果对方是个纨绔或是败类也就罢了,各种手段施展起来,完全没有压力,只要让唐财主认识到对方的真面目,他肯定是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可谁想到那位白家二公子是个乖宝宝,行事完全可以看成是富二代的楷模,这样的人,他也不能对他使阴招,看来得换一种思路。
唐夭夭站在一旁,看着他问道:“想到办法了吗?”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唐夭夭深吸口气,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说道:“如果想不到办法,我就出去躲一阵子。”
唐宁看着她问道:“你能躲到哪里去,你在灵州之外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没有。”唐夭夭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他说道:“你不是马上要去京师了,我就跟着你吧,免得你在路上遇到山贼马匪的,连京师都到不了。”
就算是他在路上遇到了山贼马匪,不是还有老乞丐吗,什么样的山贼马匪他解决不了,干嘛要带唐妖精这个拖油瓶?
再说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万一唐财主觉得他们两个是私奔了,他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念及此,唐宁看着她,说道:“我想到办法了。”
……
灵州,某处酒楼。
某处包厢之中,一人看着身旁的年轻人,问道:“白老弟,你说你的婚姻大事都快要定下了,那唐财主家里可就一个女儿,唐家家大业大,等到唐财主百年之后,这唐家的基业,还不是要落在你的手上,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白澈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是没有言语。
那人怔了怔,问道:“难道那唐家小姐,生的丑陋不堪?”
白澈还未开口,他身旁的另一位青年便摇头说道:“康兄你刚来灵州,还不知道,唐府千金,可是灵州城一等一的美人,真不知道唐财主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那位康兄闻言,更加诧异,问道:“既然唐家千金容貌出众,唐家又有如此家业,白老弟为何不高兴?”
那青年再次摇头,说道:“康兄有所不知,这位唐姑娘,在灵州可是大名鼎鼎……”
康姓男子听完之后,抿了抿嘴唇,看向白澈,安慰道:“白老弟你也不必担心,或许是传言有误,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女子?”
另一名青年看着白澈,也出声附和道:“是啊,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传言这东西,总有不实,依我看,你去了唐家,可要比留在白家要好得多,毕竟,白家将来,是要由你的兄长继承的,但唐家就不一样了……”
“希望吧。”
白澈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去吧。”
三人走出酒楼,蹲在街头某处墙角的乞丐也站起了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快步走向了人群。
“多谢白老弟款待!”酒楼门口,康姓青年对白澈挥了挥手,说道:“过几天我就要离开灵州,只能提前恭喜白老弟了!”
想到二人刚才的安慰之语,白澈心中稍微好受了些,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康兄客气了。”
“抓贼啊,抓贼!”
三人正欲离开,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嘈乱之声。
一道人影从前方跑来,神色慌张,一路撞倒了不少行人,后方,两名捕快正在快速的追赶。
那人影从三人的面前迅速跑过,继续向前跑去的时候,前方忽然闪过了一道白影。
砰!
一道闷响之后,他的身体侧飞了出去,飞向了街边的一处小巷。
白衣女子拍了拍手,走进巷子。
很快的,巷内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有手有脚的,做什么贼?”
“最讨厌你们这种不劳而获的人了!”
“以后别在老娘面前出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
两名捕快终于赶到,小跑过去,焦急道:“姑娘,姑娘,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亏你们还是捕快,连个小蟊贼都抓不住!”女子瞥了瞥他们,从巷中走出来,走到街上,见到白澈三人站在路中间,皱眉道:“看什么看,让开,挡着姑奶奶的路了!”
白澈看着那女子,面色发白,呆立当场。
他身旁的两人亲眼见到她刚才一脚将那小贼踹飞的一幕,心中一颤,立刻将他拉开,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子瞪了他们一眼,这才大步的离开。
此时,那两名捕快,已经将那蟊贼从巷子里抬了出来。
三人看了那蟊贼一眼,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人两眼翻白,脸上满是血污,口吐白沫,整个人还在无意识的抽搐……
直到捕快们抬着他离开,白澈身边的两人才回过神来。
康姓男子有些后怕的说道:“那女子是谁,竟然如此彪悍!”
那名青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喃喃道:“身为女子,这成何体统,我敢保证,此女定然嫁不出去,谁要是娶了她,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人说完,才发现身旁的白澈没有说话。
他们同时转过头,发现他额头满是冷汗,面色苍白至极,身体还在微微的发抖。
两人心中一惊,急忙开口。
“白老弟,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我们带你去看大夫!”
……
三叔的早点铺子后院,唐宁打了盆水,任平生将肚子上面垫着的布枕取出来,洗掉脸上的颜料,又端起碗漱了漱口,擦掉嘴角残余的豆浆,这才看着唐宁,问道:“帮主,我刚才演的还行吧?”
唐宁点了点头,说道:“很不错。”
任平生塞了一只包子在嘴里,揉了揉肩膀,说道:“我觉得刚才演的还是有点浮夸,本来想演出一种被打之后奄奄一息的感觉,可是唐姑娘那一脚太疼了,疼到我的表情难以精准控制,下次记得让她出脚轻一点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要负责!
唐府。
唐财主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目光望向下方的一名中年男子,淡淡道:“老白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吧。”
中年男子额头上满是冷汗,也不敢擦拭,低着头,说道:“唐,唐掌柜,我们两家的亲事,还是,还是算了吧……”
唐财主站起来,看着他,开口道:“前几天求亲的是你,今天反悔的也是你,姓白的,你是不是在耍我?”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猛地沉了下来。
中年男子一个哆嗦,看着唐财主,立刻道:“唐掌柜不要误会,只是,只是小儿,小儿不能人道,实在是不敢耽搁贵府千金啊!”
“不能人道?”唐财主看着他,问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中年男子急忙解释,说道:“小儿昨晚才受的伤,大夫,大夫说,他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了,我实在是不敢耽搁唐姑娘,唐掌柜,您看这……”
唐财主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多谢唐掌柜!”中年男子急忙拱手称谢,抬头说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唐财主挥了挥手,说道:“走吧……”
走出唐府的时候,白家家主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弯下的脊梁又挺了起来。
白家虽然有些家业,但和唐家比起来,只能算是小门小户。
他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得罪唐家,万一唐财主一个不高兴,他们白家怕是就要在灵州的商人中除名了。
可小儿子也是儿子,昨天他抱着自己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也不愿意娶唐家千金时,作为亲爹,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不能人道的理由听起来虽然丢面子,但好在只有唐家和白家知道,倒也不会妨碍他以后娶亲。到时候若是唐财主问起来,就说是已经治好了……
白家家主再次松了口气,踏进轿子。
唐府,唐财主走出门外,吩咐管家道:“夭夭温柔贤惠,宜室宜家,我们唐家不和白家结亲,是因为白家二公子不能人道,不是我女儿嫁不出去,知道了吗?”
管家躬身点头,说道:“放心吧,老爷,大家都会知道的。”
唐财主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要是白家敢传什么谣言,就让他们全都回乡下种地去。”
管家低头道:“明白。”
唐财主点了点头,穿过走廊,向府中的一处院落走去。
院内,唐夭夭将一把长剑舞的密不透风,见到唐财主进来,收起剑,低声道:“爹。”
唐财主看着她,问道:“是不是你搞的鬼?”
唐夭夭撇了撇嘴,问道:“什么我搞的鬼?”
唐财主望了她一眼,说道:“白家家主刚才过来,取消了两家的婚事。”
唐夭夭坐在石凳上,无所谓道:“取消就取消了呗……”
“你知不知道除了白家,没有几家愿意和我唐家结亲了,你这么做,以后还怎么嫁出去?”唐财主走过去,看着她,皱眉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才让我失望呢!”唐夭夭转头看着他,眼中含着泪水,说道:“我娘临死之前,让你好好照顾我,不要让我伤心难过,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
唐财神表情怔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
许久,他才摇了摇头,坐在她对面,叹息道:“夭啊,爹老了,照顾不了你多久了,爹想找一个能代替爹照顾你的人,不让你被人欺负……”
“谁说你老了!”唐夭夭揉了揉眼睛,看着他说道:“而且我能照顾我自己,灵州有谁能欺负我?”
唐财主看着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了,既然你不愿意,爹以后再也不催你了,如果你有了意中人,就告诉爹,爹让人去给你说亲,他要是不同意,爹就用钱砸到他同意!”
“好了好了,我没有什么意中人……”唐夭夭走到他的背后,一边帮他捏着肩膀,一边说道:“我也不要你照顾,以前是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父女两个说了会话,唐财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唐夭夭站在院子里,对自己的丫鬟招了招手,说道:“秀儿,去看看我爹走了没有?”
秀儿跑到门外,看了看之后,又跑回来,说道:“走了。”
唐夭夭点了点头,走到院墙下方,脚尖轻点,整个人已经跃上院墙。
院门口,唐财神背着手的身影再次出现,望着院墙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
唐宁看着刚刚从天而降的唐夭夭,问道:“白家真的过来毁约了?”
唐夭夭心情十分愉悦,说道:“我爹刚才亲口告诉我的,那还有假?”
“那就好。”唐宁点了点头,伸出手掌,说道:“恭喜你啊!”
啪!
唐夭夭伸手和他的手掌击在一起,说道:“谢谢你了。”
唐宁想了想,又问道:“白家的事情搞定了,不会又冒出来几个红家黄家蓝家吧?”
唐夭夭摇了摇头,说道:“我爹说,以后他不逼我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晴儿站在一旁,想了想,说道:“可是夭夭姐,好不容易有一个白家愿意娶你,现在你把白家公子吓到了,如果事情传出去,灵州就没有人愿意娶你了,你自己做主也没有用啊,就算你愿意嫁,没有人愿意娶,你还是嫁不出去……”
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的时候,晴儿就开始向门口的方向移动了。
可她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快的过腿长身手还异常敏捷的唐妖精?
几乎是在她反应过来,拔腿向门外跑的瞬间,就被唐夭夭抓住了。
抓住了就是打。
她被唐妖精扛进房间里,扔在床上,按着屁股打,啪啪啪的,声音清脆至极。
唐宁靠在门上,强忍住了上去帮唐妖精一起打的冲动。
这就是报应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他从晴儿那里所受到的耻辱,虽然不能亲手讨回来,但看着唐妖精把晴儿按在床上打屁股,心里还是一阵莫名的刺激。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有些变态,但刺激是真刺激,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唐宁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唐妖精已经放开了晴儿,坐在了他的对面。
“晴儿说的对。”她想了想,说道:“虽然白家取消了求亲,但我这不是自毁形象吗,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唐宁抿了口茶,没有开口。
什么叫自毁形象,她的形象本来就是这样的,小任同志才是表演,她,完全是本色出演。
“如果别人都知道我喜欢打人,我还怎么嫁人?”唐夭夭看着他,想了想,忽然说道:“我要是嫁不出去,就都怪你,你要负责!”
噗!
唐宁一口茶水,一滴不剩的全都喷了出去。
什么叫过河拆桥,什么叫卸磨杀驴,唐妖精对此已经做了最深刻的演绎。
唐夭夭面无表情的抹了把脸,目光看向他时,逐渐带上了杀气。
晴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唇,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靠在门上看唐宁被唐夭夭追的满院子跑……
第一百二十章 分别
唐妖精的婚事被她自己搅黄了,以前灵州百姓都知道唐家千金和别的大家小姐不一样,不喜欢诗词歌赋,只喜欢刀枪剑戟。
现在他们还知道,唐家千金十分暴力,只是偷了十文钱的蟊贼被她抓住,差点就打了一个半死。
那天那小贼满脸血污,两眼白翻,口吐白沫的场面,街上有不少人看到,简直是触目惊心。
当然,白家二公子不能人道的事情,也成为了灵州城内近些日子的花边新闻。
白家有没有受什么影响唐宁不知道,但从那以后,就没有一个媒婆上过唐家的门。
唐妖精对此丝毫不在意,每天都活蹦乱跳的,翻墙的动作更加娴熟,花样也更加的繁多。
当她领会了那几套心法,教给他并嘱咐他离开灵州也要勤加练习的时候,唐宁才意识到,明日就是除夕了。
他拎着一坛酒,再次送到老乞丐的手上,看着他说道:“前辈准备一下,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了。”
“老夫就带一个酒葫芦,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老乞丐接过酒坛,有些歉意的说道:“真不好意思,这一路上,要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唐宁摆了摆手,说道:“前辈赠秘籍之恩还未报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三叔虽然不知道唐宁去京师为什么要带上这个老乞丐,但他知道唐宁一定有他的用意,连带对这老乞丐的态度都好了起来,直接表现就是每天免费送他一屉包子。
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考,到时候考个状元回来,我就把店铺名字改成“状元包子铺”,生意一定好。”
三婶白了他一眼,说道:“看把你能的,还“状元包子铺”,是小宁考状元,又不是你考状元,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三叔瞥了瞥嘴,说道:“都是一家人,计较这些干什么?”
唐宁笑了笑,看着他们说道:“明天除夕,三叔三婶晚上过来吧,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些。”
明天是除夕,讲究的便是一个团圆,小如被岳母大人强留在家里了,就只剩下三叔和三婶两个人,唐宁出来的时候,岳母特意叮嘱他明天晚上请三叔和三婶过来。
“好啊!”三叔高兴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郑屠户说道:“老郑,明天记得留几斤瘦肉,要纯瘦的,新鲜的,包饺子用。”
郑屠户挥了挥手,说道:“我给你留着,晚上之前记得过来取。”
唐宁又看向老乞丐,说道:“前辈,明天晚上您……”
老乞丐挥了挥手,说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明天晚上我和刘老二他们一起过。”
因为唐宁的关系,刘老二等人现在对老乞丐毕恭毕敬的,在丐帮,他俨然已经成为了唐宁之下的第一人。
他前几天顺手教给了刘老二他们一套合击之术,可由四到十名乞丐合练,据说练的熟练了之后,由十个人结阵,已经可以对付一般的小高手了。
这倒是正和唐宁的心意,虽然丐帮人多,打架完全可以靠人数取胜,但如果永远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好管理,更做不成什么大事。
他已经叮嘱过刘老二,对于乞丐不要一股脑的吸纳,要给他们立规矩,丐帮不要好吃懒做的懒人,也不要不懂规矩的刺头,任平生作为刘老二的助手,不仅演技了得,思想境界也不是一般乞丐能比的,统一思想,帮丐帮弟子树立起正确人生观、价值观的重任,唐宁交在了他的手上。
到如今,灵州城内的大部分乞丐,都已经被他们收编,过了这个年,就该向城外逐渐扩展了。
……
这是唐宁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今天过后,他至多在灵州再留两天,就该启程前往京师了。
还没到晚上,府内处处就已经张灯结彩,丫鬟下人们来回的忙碌。
唐妖精今晚也在钟府过除夕,在唐宁来这里之前,这就已经是唐家和钟家每年的惯例。
岳父大人和唐财主在书房下棋,唐宁也是今天才知道,唐财主虽然看起来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但似乎以前也是读过书的,后来不知为何弃文从商,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打下了唐家现在的家业。
书房之中,唐济落下一颗棋子,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家姑爷什么时候走?”
“再过两天吧。”钟明礼回了一句,落子之后,趁唐济思考的间隙,抿了口茶,随口问道:“夭夭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
唐财主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了,夭夭的婚事,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钟明礼放下茶杯,说道:“我知道你疼她,但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夭夭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你这当爹的不为她着想,还能指望别人为她着想不成?”
唐财主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们家姑爷是一州解元,又是陛下亲自封赏的,这次进京,怎么也能考一个进士吧?”
钟明礼点了点头,说道:“省试还未开始,结果未料,但他的能力我很清楚,考取一个进士,想来问题不大。”
唐财主看了看他,问道:“这么说,他这次离开之后,回灵州的可能就不大了?”
钟明礼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授官,也有足够长的假期,他还可以回来,待上最少半年。”
“这样啊……”唐财主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挥了挥手,“不说这些了,下棋……”
钟明礼又落了一颗棋子,问道:“夭夭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今天岳母亲自下厨,三婶和厨娘在厨房里帮她准备晚上要用到的食材。
苏如和钟意在外面包饺子,唐宁和唐夭夭在一旁帮忙,唐夭夭虽然做菜难吃,但是动手能力不是盖的,几个人里面,就她包出来的饺子最好看。
这大概是唐宁两辈子一来,过的最热闹的一个除夕。
一张大大的桌旁,陈玉贤看着众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今天晚上都不用客气……”
唐宁知道岳母大人喜欢热闹,平日里最在意的,就是岳父大人回不回来吃饭,这种大团圆的场面,是她最喜欢的。
小如迟早是要成为一家人的,这么说倒也没问题,唐妖精就算了,谁和她是一家人,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除夕之后,初一一般不出门,唐宁在家里陪了钟意和苏如一天,初二岳母大人带着她们去寺庙上香祈福,他也是全程陪同。
初三,便是他启程的日子。
这次前往京师,除了老乞丐之外,还有彭琛陪同,自从无意中见过老乞丐露了一手之后,彭琛对于这趟公干就没有任何意见了。
钟明礼在和彭琛叮嘱着什么,陈玉贤走上前,对唐宁嘱咐道:“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尽量走官道,晚上住店,也要多留一个心眼,到了京师之后,马上给家里写信……”
唐宁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娘,我知道了。”
陈玉贤点了点头,又看向钟意和苏如,转身退开。
钟意看着他,目中有些担忧,柔声道:“一路小心。”
苏如将一个包袱递给他,说道:“小宁哥,换洗的衣服和路上要用到的东西,我都整理好放在里面了。”
唐宁看着她们,牵起她们的手,握在一起,说道:“等我的好消息。”
方小胖从后方跑过来,两女脸色微红,立刻放开他的手。
方小胖将一个大包袱塞进他的手里,说道:“这些你带着,路上吃。”
这包袱比苏如整理的还要大,唐宁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他面前的方小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和他抢最后一块糕点的小胖妞了。
唐夭夭最后一个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扔给他,说道:“我们家在京师也有商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拿着这块牌子去找他们。”
她说完又上前一步,小声道:“你去了京师,可要管住自己,别到处沾花惹草------这句话是我替她们两个说的。”
唐宁瞥了她一眼,小声道:“我像是会沾花惹草的人吗?”
唐夭夭点了点头:“像。”
真是公主不急宫女急,唐宁看着她,又转身看着众人,挥了挥手:“走了……”
“再见!”方小胖对他使劲挥手。
唐宁掀开车帘,目光望着某个方向,直到那几道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他视线的尽头。
他放下车帘,叹了口气,喃喃道:“京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