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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语楼主     尘世人生txt下载     尘世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反击

    “什么?你说什么?”原以为这位纹身壮汉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释天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听这话眼眉立时竖了起来。

    “没听清楚吗小子?!龙哥说了,要你和他打,你打输了就得学狗爬!”纹身壮汉抱着肩膀阵阵冷笑,旁边的喽啰则叫骂着起哄,一个个摇头晃脑说不出的张狂。

    释天生的牙齿咬的咯嘣嘣直响,右拳握的紧紧,怒火在他胸中正在熊熊燃烧。

    竹可断而不可折,士可杀而不可辱!

    想让他趴在地上装狗,除非他先死。

    “天生,天生,干嘛,你干嘛,快回来!”老赵看那么多人围着释天生担心他要吃亏,于是扯着嗓子想把他叫回来。

    “小河南,别惹他们!”河南佬也急着叫道,那些人就是一帮流氓无赖,连工地的负责人都不敢着惹,他一个小小的民工跳出来算干嘛地。

    “天生,别惹事儿,快过来。”崔工头同样叫着,他很清楚这些人是故意来找碴打架,自已这边的人数看起来是多,但大多数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干活没问题,打架可就不灵了,所以在警察没到之前最好保持现状,不要激化矛盾。

    工友在叫,工头也在叫,释天生犹豫了,他想的到没有那么多,也不是怕和那个纹身人打,而是担心自已这样一打会招来警察。

    “嘿,怂了,怂了,这小子怂了!”

    “哈哈,土包子,回家喝奶去吧!”

    现释天生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那些小喽啰狂笑起来。他们认为释天生怕了,胆怯了,又是调侃,又是挖苦,竭尽损人之能事。

    “一个人出门在外,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天生,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的过去是英豪,你可千万要记住”,耳中响起离开谭家峪时谭德五的叮嘱,激愤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只当那些人是在唱歌,释天生低着头向工地大门走去。

    “兔崽子,打了人还想跑,想的美!”见释天生软了下来,胖和尚的横劲儿又上来了,爬起来从面包车的车厢里抽出一根镐把,双手抡起来就向释天生后背砸去。

    “啊,小河南,小心!”门口那么多工友都看见胖和尚要背后偷袭,情急之下好几个人都惊叫出声。

    其实这些工友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释天生是谁?那是正宗少林出身的和尚,一身功夫不下护寺武僧,先不要说胖和尚偷袭之前还大叫一声,就算没有这些,单只那沉重的脚步声便足以让他有充分的准备。

    脚下不停,释天生依然保持着原来度,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已的危险,而心中却在估算着胖和尚和自已的位置。

    “呜!”带着呼啸的风声镐把向释天生的肩膀砸去,胖和尚卯足了气力,想一棍子把对方砸的爬不起来。

    “砰!”镐把结结实实地砸在释天生的肩膀上。

    “啊”,很多人吓的把眼睛一闭,心想释天生挨着一下肩膀上的骨头肯定得断了。

    然而,事实情况并非如此。

    断了,的确是断了,但断的不是释天生的肩甲骨,而是胖和尚手中的镐把。

    胖和尚感觉自已砸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铁,一块钢。

    镐把断了,虎口也被震的裂开,胖和尚呆呆的站在那里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农民工这么经打。

    停下脚步,释天生缓缓看了一眼肩上的棒痕,再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那里是半截断掉的镐把。

    转过身来,释天生面对胖和尚稳稳站住,“是你打的?”,声音冰冷,里边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

    不是。”和胖大的体形相反,胖和尚是一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主,见这么重的一棒子打在对方身上人家连一点事儿都没有,胖和尚顿时慌了手脚,被释天生这样一问更是吓得连声否认。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释天生冷冷问道。

    “啊!”一低头,余下的半截镐把还在自已手中,事实具在,辩无可辩,除了干张着嘴啊哈,胖和尚什么也做不了。

    “好,来而无往非礼也,你既然打过了我,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释天生沉声说道。

    士可忍,孰不可忍,这如果都能忍,那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忍的?

    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释天生不打算再妒忍下去了。

    “你,你敢!”嘴上还在强撑,脚底下却不由自已地向慢慢退,胖和尚感觉到了危险,而且还是躲不开也闪不掉的那种。

    “哼!那就让你看看!”冷哼一声,释天生进步抬腿,一个侧踹便蹬了出去。

    “啊!”释天生的这一脚势大力沉,胖和尚哪里躲的开,刚刚把剩下的半截镐把挡在胸前释天生的脚就已经到了。

    于是这剩下的半截镐把再一次断成了两截,而胖和尚的身体也随后凭空飞了起来,随后重重地撞在面包车上,最后再掉在地下。

    旁边看着的人们全傻了眼:从胖和尚飞起的地方到面包车之间至少有十来尺,短短不到一钞钟的时间胖和尚近两百斤重的身体便飞起再落下,那样子就象是在拍电影似的,只不过胖和尚脚底下肯定没有安弹簧,身上也没有吊钢丝,至于那声糁人的惨叫,就更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一时间四周围鸦雀无声,只有远处路过汽车偶尔的轰鸣使人们意识到这不是在作白日梦。

第三十二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啪。几下清晰的掌声打破了沉默,转头望去,纹身壮汉正缓缓将两只举起的手放下。

    “没想到还是一位练家子,刚才是我小瞧你了。”纹身壮汉冷冷说道。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释天生这一脚不单势大力沉而且干净利落,度之快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如此功力可不是电影里的那些花拳秀腿可比,没个三五年苦功绝对做不到。

    释天生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住纹身大汉,他既然已经出手,就准备好了和这个人打一架。

    来到面包车前,纹身壮汉低头看了倒在地上的胖和尚一眼,后者正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呻吟,显然刚才这一下伤的不轻。

    “龙哥”,看到纹身壮汉到了面前,胖和尚挣扎着坐起来叫道。

    冷冷地盯着胖和尚,纹身壮汉脸上阴情不定,胖和尚心中虚可又不敢不看纹身壮汉的眼睛,那副样子别提有多猥琐。

    “啪!”猛的一挥手,纹身壮汉给了胖和尚一个大耳光,这一下可是着着实实,胖和尚的一张胖脸瞬间就显出一个鲜明的红色掌印。

    “啊!龙哥,因为什么啊?”捂着腮帮子胖和尚也不敢躲,只能怯怯地小声问道。

    “哼,我黑龙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最看不起的就是背后下家伙。有本事就当面锣,对面鼓打个你死我活,输了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偷偷摸摸偷袭算什么本事!”纹身壮汉骂道。

    胖和尚被骂的灰头土脸,低着脑袋不敢言语,心中暗想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看黄历,怎么这么倒霉,不光挨打还得挨骂。

    “滚一边儿去,少给我丢脸了。”纹身壮汉斥道,胖和尚如蒙大赦,也顾不了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站住。

    处理完胖和尚的事儿,纹身壮汉重新来到释天生的跟前。

    “小兄弟,怎么称呼?”纹身壮汉沉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释天生反问道:社会是最好的老师,再怎么单纯的人有过这么多经历也会成熟起来,释天生知道面前这些都不是好人,自然不会随便把自已的名字说出。

    “哈哈,好,好样的。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的。好,今天就看你的面子,弟兄们,撤!”纹身大汉一阵狂笑,随后一挑大指,大声称赞道。

    搞了这么大的场面,就因为这么个小子撤了?

    周围的那些人无不大感迷惑还以为自已听错了大哥的命令,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听见吗?撤。”见自已的那些手下还不动,纹身大汉暴喝一声。那些人知道自已的老大了脾气,连忙收起架式估,仨一群,俩一伙地离开了工地门口。

    “小兄弟,咱们还会再见面的。”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纹身大汉也转身离开。

    “喂,等一下。”这些人说走就走,释天生连忙叫道。

    “呃?”纹身大汉没有回头,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我的包袱怎么办?”释天生问道,他又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住在哪里,人都跑了,以后到哪儿找去。

    “呵呵,小兄弟,我黑龙答应给你找就一定会给你找,只要包袱还没处理,就一定会还给你。”纹身壮汉笑道,随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余下的几个亲信手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站在原地,释天生没有再追,纹身大汉虽不是好人,但给他的感觉却是非常讲义气,他既然答应了自已,应该就不会食言吧。

    “天生,天生,真行啊你,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站出来,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

    “小河南,厉害啊,那一脚踢的太漂亮了。”

    “那么多人你还敢还手,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捣乱的人一离开,工地的人便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有夸奖称赞的,有担心后怕的,大家伙七嘴八舌,搞的释天生也不知道答谁的话好。

    “大家让让,大家让让。”吆喝着推开众多工友,崔工头护着那位项目经理挤进人群来到前边。

    “张经理,他叫释天生,是前天我刚招的小工。”崔工头笑着介绍道:自已招来的人露了脸,他的脸上自然也大感光彩。

    “嗯,不错,小伙子,今天真亏了你啦。”项目经理点头夸奖道,他很清楚,今天那伙人来就是想打架的,如果不是释天生突然跳出来这么一搅和肯定会生大规模械斗,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闹出人命也不是没有可能,真成了那样工程的进度不仅会被耽误,短时间内能不能开工还成问题呢。

    “嘿嘿。”释天生腼腆地笑着,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搞明白自已刚才的举动意义有多大。

    “呵,小伙子,真老实。有功就要有奖,崔头,他的工资提一级。”释天生的样子非常憨厚,项目经理心中高兴,马上向崔工头吩咐道。

    “是。我记住了,天生,还不快谢谢张经理。”崔工头笑着向释天生提醒道。

    “呵,谢谢张经理。”虽然还搞不明白工资提高一级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象是好事儿,释天生心里也很高兴。

    这边释天生和工地的人庆幸度过了一场危机,那边,领头闹事儿的几个人坐上一辆小轿车。

    “龙哥,为什么突然不打了?”有一个人扭回头来向纹身大汉问道。

    “打,行啊,你上。”纹身大汉没好气儿地哼道。

    嘿嘿,我哪儿成呀。”那名手下尴尬笑道,他知道自已的斤两,和那个河南小子打跟送上去挨揍没什么两样。

    “哼,你不成,我就成吗?长点脑子,打不过还打,有毛病啊!”纹身大汉眼睛一瞪骂道。

    有句老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当时那种情况下要打肯定是自已亲自上,想想那个河南小子的一脚之威,纹身大汉觉得自已的胸口似乎也在隐隐在疼。

第三十三章 传信

    经过了这场风波,释天生在工友中的名气顿时响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施工二队有一位武林高手,靠一已之力便把来工地捣乱的几十个人赶跑,而且事情越传越奇,越传越斜,一天始还只是说他一脚把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踹出两丈多远,到后来就变成了他一个人把几十个地痞流氓踢的满天飞,就跟小孩子玩键子似的,对工友们的这些讹传释天生只是一笑置之,他不想欺偏那些纯朴的工友,又不可以把自已的真正经历随便乱说,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任由他们挥自已的想象。

    工资的确是长了两级,项目经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当然要算话,说到底,一级工资加五十,两级工资不过才一百,相对于使民工们安下心来工作,每个月多支出一百块对这么大的一项工程投资又算的了什么?

    释天生却是非常知足,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虽然住宿的条件很差,吃的东西也完全谈不上好,但终究是让他有了一个安身落脚的地方,而且每天只要搬搬砖头,运运沙石,到了月底就有钱可拿,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事吗?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闹事的人似乎也消失了踪迹,不再在工地门口出现,许多人都认为那些人知道这个工地的人不好惹,所以才不敢再来。

    第三天下午,张长友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一辆白色的捷达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径直停在了工地的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理着平头的年轻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撇着嘴,斜着肩,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不会是又来了吧?”张长友把报纸放下猜道。

    “嗨,老头儿,过来。”扫了一眼工地,年轻人大声叫道。

    “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就行了。”一方面是气这个年轻人没有最起码的礼貌,另一方面本能不想靠近这种危险人物,张和友并没有走出工地大门。

    “告诉那个河南人,就说他的包袱找到了,想要的话晚上有人接他,他要是有胆儿就跟着来,没胆的话包袱就扔当垃圾给扔了。”年轻人叫道。

    “河南人?什么河南人?这里河南人多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张长友反问道。

    “老头儿,别装蒜!你是看门儿的,前天下午的事你会不知道?!叫你传你他妈就传,再叽叽歪歪的小心老子揍你!”年轻人眼睛一瞪,露出满脸的凶相。

    “哼,就一个跑腿儿的,牛什么牛。”张长友哼道。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谁跟他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年纪轻轻动不动跟谁老子老子的叫,他还真把他自已当成根葱了。

    “嘿,老头,还敢跟我犯横!看我不掰掉你两颗门牙!”年轻人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堆开工地的铁门想闯进去打人。

    “愣子,别闹事儿。咱们今天是来传话的,不是来打架的。”捷达车里另一个开车的人见年轻人要闹事,连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声提醒道。

    叫声起了作用,那个年轻人恶狠狠地瞪着张长友,但终于还是没有进入工地。

    “老头儿,今天算你运气好。”搁了一句狠话,年轻人转身上车,随后捷达车驶离了工地。

    “哼,唬我,姥姥!”张长友望着汽车远离的后影骂道。

    工地砖垛旁,释天生正在用手钳把红砖往手推车上装,所谓的手钳就是一种专门用来搬动砖头的工具,样子就象中间用铆钉穿在一起的工字型铁架,张开后两条腿之间的缝隙正好可以夹住四块砖头,用这种工具搬动砖头不仅省力,而且很容易把砖头码放整齐,做了三天的小工,释天生此时对这种小工具已经用的非常熟练,没用一会儿工夫便把手推车装好。

    “天生,天生在这儿吗?”正要把车往升降机那边推,耳边忽然传来了张长友的叫声。

    “哎,张大爷,我在这儿呢,有什么事吗?”释天生直起腰来大声问道。

    “是呀,天生,刚才来了一个人,说你的包袱给找到了,如果你想要回来的话,今天晚上就得跟着他们走一趟。”张长友走过来说道。

    “真的?太好了,谢谢您啦。”听说包袱有了下落,释天生是喜形于色,看来那个纹着身的黑龙还算是个讲信用的人。

    “怎么?天生,你真的要去?”张长友担心地问道。那些人绝非善男信女,要是到了他们的地盘天知道会有什么圈套等着。

    “当然了,包袱是我的,当然要拿回来了。”释天生答道。

    “那帮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前天你打了他们的人,他们肯定恨的你牙痒痒的,不定想怎么对付你呢。再说了,如果真想把包袱还给你,他们干嘛不直接送过来?又是派人提前传信儿,又是叫人带路,要说没猫腻那才见了鬼呢。”张长友劝说道。

    “呃?”,释天生还真没想到这些,被张长友一提醒,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天生,依我看要是包袱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你就甭要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个人出门在外,千万可别冒险啊。”张长友说道。

    “嗯,不行,包袱我必须得找回来,冒多大的险我都得去。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着。”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释天生正色答道:本以为那件婴儿衣再也找不回来,此时既然有了下落,他当然不可能放过。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犟呢?东西丢了可以买,钱丢了可以挣,都是身外物,你可不要犯傻啊!”张长友心急地劝道。他知道释天生身强力壮,一身的武艺,但老话有讲: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万一出了事儿,他一个人再能打还能打几个人?

    “呵,张大爷,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吃亏的。”所谓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释天生就不信那个邪。

第三十四章 赴约

    五点半,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颐景家园工地渐渐安静了下来,搅拌机停止了轰鸣,吊车也不在移动,工人们纷纷从工地下来,有的来到水管旁洗脸洗手,有的坐在食堂外边的建筑材料堆上等着开饭。

    “天生,你真的要去吗?”河南佬来到正在用水管冲洗手上泥土的释天生身边问道。

    “当然。”释天生答道。工地上的搬砖小工不止他一个,下午张长友给他传话的时也有别人听到,所以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便在工地传开,别人和释天生不熟搭不上话,住在一个工棚里的工友却不想他冒这种危险,所以一得空就劝他不要赴约,只不过释天生心意已决,而且也不打算更改。

    “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你一个人去肯定会吃亏的。”河南佬劝道。

    “呵,我只想要回我的包袱,又没打算跟他们做对,他们干嘛要对付我。”释天生笑笑答道。

    “天生,你太天真了,那帮人做事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他们认的就是拳头,谁的拳头硬,膀子粗谁就有理。”正说话间,老赵也走过来洗手,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便也插口说道。

    “呵,要是那样就更没什么好怕了。不就是打架吗,谁怕谁。”释天生笑道。

    “你会武功,要是光明正大一对一的打你当然不怕,就怕他们不要脸玩阴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办?”河南佬提醒道。

    “哼,那又怎么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想把我趴下,先得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够不够我打。”释天生哼道。

    不管千难万难,包袱他是一定要拿回来的,那里有他和他的家人唯一的联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眨眼地迈步过去。

    “嘀,嘀嘀。”工地门口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车门打开,一左一右两个精壮汉子从里边下来,上穿雪白的衬衣,下穿纯黑色的裤子,脸上都带着深黑色的墨镜,虽然天气很热,这两个人和衬衫钮扣全都扣得紧紧的,身体也绷得笔直,站在那里就象两根电线杆似的。

    “喂,你们谁是那个河南人?”其中一个壮汉来到工地门前大声问道,门内,释天生和几位工友正在边聊天边消磨着时间,此时见车来了,于是纷纷站起向这边张望。

    “是我。”释天生挺身而出,来到那名壮汉跟前。

    “我们是来接你的,走吧。”上下打量了一眼释天生,壮汉说明自已的任务和目的。

    “赵师傅,河南佬,黑皮,我去了。”和几位工友打个招呼,释天生推开大门向外走去。

    “天生,小心啊!”河南佬担心的叫道,没有办法说服释天生改变主意,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嗯,你们放心,我会当心的。”摆摆手,释天生向河南佬笑着答道。

    “喂,那个大个子,你汽车的车牌我们可都记下来了,你们千万别想打什么坏主意,天生晚上要是回不来,我们就马上报警。”老赵对着那两个壮汉大声叫道,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那些人想对释天生不利时有点顾忌。

    没有回答,没有表情,那两个壮汉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一脸的冷漠,仿佛周围所有的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来到奔驰车边释天生有点犯难,他这辈子到现在只坐过两次车,一次是从谭家峪到县城时村长家的拖拉机,一次是胖和尚开的那辆小面包,拖拉机没有车门,面包车的车门是横拉的,而不论哪种和奔驰车都完全是两回事儿,伸手试着拉了拉车门把手,几下空响,车门却还是一动不动.

    缩回手挠了挠头,释天生是一愁莫展,他虽然不懂汽车,但单凭直觉也知道这辆车肯定非常高级,万一自已用出蛮力把车门弄坏了就麻烦了。

    一名壮汉见状走了过来,伸右手在车门把手处轻轻一提一拉,咔哒一声轻响,车门便已打开。

    “嘿嘿,谢谢。”释天生憨厚地笑道,他看是学到一招,原来小汽车的门是这样开的。

    “呃,不用谢,请上车吧。”也许没想到释天生会说谢谢,那名壮汉微微一愣,然后退后一步伸手示意。

    低下头向车里望了望,真皮座椅,精美的内饰,里边的情况比那天坐的小面包何止好上千倍万倍,看到里边那么的豪华,释天生有点迟疑:他身上穿的还是平时工作的衣服,虽然干完活后有掸过,但那些渗进衣服纹理的土渍是不可能完全去掉的,这要是坐上去,人家那么高级的皮椅子还不得马上印上一个灰印儿?

    “请吧,放心,车里没安机关。”那名壮汉看出释天生有点儿迟疑于是说道,嘴角不易觉掠过一丝笑意。

    “嘿嘿。”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已再不进去就显得太胆小了,想到这里释天生不再理会什么干不干净的问题,一低头便钻进了车门一**坐了下来。

    “砰”,车门关上,两名壮汉随后也坐进车内,随着车身轻轻的一颤,奔驰车熟练地调了个头向远处驶去。

    “唉,天生这孩子脾气怎么就那么倔,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去。”河南佬忧心重重地叹道。

    “我想是他包袱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他宁愿冒险也不愿意放弃拿回来的机会。”老赵答道。

    “什么东西会那么重要?”河南佬猜想到。

    “我只是随口一说,是不是只有天生才能回答。唉,只希望他这趟能顺顺利利,早早把东西拿回来。”轻叹一声,望着汽车渐渐消失在车流中的后影,老赵的心情也是非常的沉重。

    “好啦,回去吧。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天生那么能打,应该不会有事儿的。”黑皮说道。

    强者面对危险敢挺身而上,弱者则只能逆来顺受,性格决定命运,人生也正是如此。

第三十六章 交锋

    “是你!”一眼认出蹲在地上调试机器的就是那个在西客站主动和自已搭讪的长条脸,释天生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啊!”彭三儿听到叫声一抬头,正碰到释天生投过来的那道充满怒火的眼光,心里一寒,吓的差点儿没坐地上。

    看了一眼释天生,再低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彭三儿,那个拎着话筒的汉子脸上掠过一丝轻蔑。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一边儿去!”拎话筒的汉子大声骂道。

    彭三儿一句话没敢吭,灰溜溜地起来站到一边。

    把彭三儿轰到一边,拎话筒的汉子转身回到沙上坐下随手把话筒扔到一旁,然后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叨在嘴上。

    “当”,一声轻响,旁边一名手下连忙取出打火机把香烟点上。

    吸了一口香烟,这名汉子把烟雾轻轻喷出,眼睛似睁非睁,透过浓重的烟雾斜瞄着释天生,屋内的dVd机并未关上,从电视扬声器里出的急促鼓点声使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

    “吓唬我?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释天生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这个明显是这帮人头子的家伙表现的越是狠恶,他的斗志也就越旺盛。

    来而无往非礼也,你既然想用眼光给我来下马威,那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想到这里,释天生对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不躲不闪,而是紧紧盯住对方的双眼一眨不眨,他要跟这个人比一比到底谁的意志力更强。

    没想到这个民工打扮的小伙子在自已目光下不仅没有半点胆怯,眼中反而射出挑衅的目光,坐在沙正中的汉子心里也是一愣,这是一种类似于猛兽的目光,野性,坚定,充满了敌意,望之令人心寒,视之叫人胆颤。

    这个小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的眼光既然碰到一起就谁也不能转开,因为谁先让开就意味着谁先输了一阵。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的较量意味着什么,没有人出声说话,也没有人敢出声说话,除了电视里出的音乐声,屋子里再也听不到一个杂音。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渡过,汉子嘴上叨着的香烟也越吸越短,随着时间的继续,眼睛也变得越来越酸,越来越痛。

    用力吸了一口香烟,烟头火星猛的一亮,香烟急缩短到只剩下三分之一,伸手把烟蒂按熄在烟灰缸内,汉子也趁机把眼睛从释天生脸上移开:这种目光的对视中谁先眨眼谁的气势也就输了一半,这位汉子当然不想在这么多手下面前丢脸,但他的眼睛却无法为他争气,因此与其等着眼睛受不了而落败,还不如找个自然点的理由下这个台阶。

    “给他把椅子。”为了掩饰自已的失败,汉子开口吩咐道。旁边马上有一个小喽啰搬了把椅子放到释天生跟前。

    “不必。我到这里是为了拿回自已的东西,没功夫闲聊天。”释天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习武之人眼力为先,为了练好一双眼睛,寂空法师让释天生每天晚上都要盯着香头扎马步,一开始只是一柱,到后来一连三柱香下来都可以纹丝不动,眼皮连眨都不眨一下,前边这个汉子不知深浅居然敢跟他比眼功,简直就是自找倒霉。

    “好大的胆子,到了这里还吆五喝六,知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给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房,你还真把自已当成根葱了!”

    “叫你坐你就坐,装什么蒜!”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那个头子还没有说话,周围那些手下就先叫嚷上了,一个个横眉立目,好象马上就要扑过来狠狠教训释天生一顿。

    对这些人的叫嚣释天生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这次来本就做好要大打一架的准备,反正都是要打,何必还在乎这帮人瞎叫唤吗?

    “都给我闭嘴!”见释天生对众手下的叫嚣不仅不为所动,而且嘴角还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那个头子感到非常无趣,厉喝一声,那些人立时闭嘴,再也不敢多吭一声。

    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释天生,那个头子脸色铁青。“把他的东西拿过来。”

    彭三儿听命进到侧房,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拎着一个包裹和一个老式黑提包走了回来站到那个头子身边。

    是自已的行李,没错!释天生眼睛一亮,立刻认出了自已的东西。

    伸出手来横着一挥,稀里哗啦一通乱响,满茶几的瓶瓶罐罐瓜果梨桃被扫在地上,那个头子接过彭三儿拿过来的包裹提包重重放下。

    “小子,东西就在这里,想要,就自已来拿!”那个头子阴沉说道。

    拿就拿,还怕你耍什么花样!

    释天生又不是被唬大的,这种话吓唬别人行,吓他?差远了。

    将全身的警惕都提到最高,释天生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周围那些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离茶几距离的缩短,屋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不过是三五米的距离,很短,好象又很长,短,因为这段距离走完只需数秒,长,因为走完这段路需要的勇气不亚于面对虎狼。

    终于,释天生来到了茶几旁,眼睛盯住那个头子,右手缓缓伸向自已的行李。

    “砰!”就在释天生的手快要按到行李的时候,那个头子突然伸出手来抢先一步按在行李上。

    “就这样拿走,你觉的可能吗?”

第三十七章 亲自出马

    “你想怎么着?”收回右手,释天生沉声问道,他早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结束,否则这些人也就没必要摆这么大排场了。

    “哼,我郝天龙说话一是一,二是二,东西是你的,也是我的人拿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你认出了我的人,黑龙又答应了你,东西就一定会给你。但一码归一码,东西还你没问题,可你打伤我的人怎么算?”

    原来这个人就是天龙帮的龙头老大。

    上次颐景家园闹事没有闹成,施工方通过上层路线对丰台区公安局施加了相当的压力,一级压一级,洋桥派出所被告知必须保证颐景家园的正常施工。上级单位下了明确指示,派出所自然要重视起来,一方面加强了对工地附近地区的巡逻,另一方面也对业主方面提出了警告,风声正紧,再想象上次那样明目张胆地堵门闹事儿短时间内已绝无可能。

    没能帮朋友了事,郝天龙自觉丢了面子,细问之下,原来主要原因是中间冒出一个程咬金打乱了预定计划,所以便决定亲自会会这个河南人。

    “怎么算?好算!你把那个人叫过来,我站在这里不动,那天我怎么打的他就让他怎么打回来。”释天生答道。

    “什么?!”听到这个提议,郝天龙好悬没笑了场:这个河南小子的脑子也太单纯了吧,事情闹成这样,居然还以为挨一脚就能了事。

    “怎么了?你刚才也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不占便宜,谁也甭吃亏。”觉郝天龙表情古怪,释天生不解地问道。

    “哈哈,好小子,算你够胆量,这种时候在我面前还敢开玩笑!”郝天龙是苦笑不得:挨了释天生一脚,胖和尚现在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先不要说他还有没有那个力气去踢别人一脚,就算他有,以他的本事踢得动人家吗?

    “玩笑?什么玩笑?我说的是真的!”释天生可不觉得自已是在开玩笑,他练过少林排打功,寻常壮汉的拳头打上去只当是在挠痒痒,胖和尚有多少本事他很清楚,如果真有三两下的话就不会被他一脚踹出两三丈了。

    “小子,装什么蒜!打了我们的人哪那么便宜就完事!”

    “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揍他,揍他!”屋里其他人叫嚣起来。

    “都给我闭嘴!天哥在这儿,轮的着你们乱叫吗!”黑龙看不下去大声吼道,这帮人,嘴上牛气哄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好象天底下没他们不敢做的事,可若真要让这帮人上,还不得吓的屁滚尿流,一个个全成了缩头乌龟。

    被二当家这么一吼,那些小喽啰全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释天生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于那些小喽啰的叫嚣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正他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就是抡开膀子从这里打出去,他倒要看看这帮人有什么本事拦的住他。

    郝天龙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冷眼地盯着释天生,从这个年轻的河南人身上他看到的是一种自于内心的骄傲和自信。

    “好,我就给你划条道。和我打,打赢了我,东西你拿走,输了,东西你还拿走,但要爬着离开这道院门!”蓦的,郝天龙厉声吼道。

    “没问题,打就打!”释天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现在反正是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人群人是打,一个人也一样是打。

    “去,把院子腾出来。”郝天龙吩咐道。这里是屋内,再怎么宽敞打起来也比不上院子。

    “是,天哥。”靠近门口的彭三连忙跑出门去,

    “快,快把棋收了,把桌子椅子拿一边去,天哥要亲自出手教训那个小子,快把场子清好。”彭三指挥着那些更底层的小喽啰。

    一听帮主要亲自出手,这些小喽啰们哪儿敢怠慢,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有些手勤的家伙甚至还把院子中间稍微大一点的石块捡起来扔到墙角儿。

    “三哥,三哥,天哥真要出手吗?”癞痢头凑到彭三旁边小声问道。

    “这还有假的,你就等着开眼吧!”彭三笑道。

    “哈,太好了。听人说天哥曾经当过特种兵,一身功夫五六个人近不了身,这下那小子有好受的了。”癞痢头笑道。

    同为一个行动小组,他和胖和尚的交情最深,胖和尚被释天生一脚踹的受了内伤,回到家里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一连两天,直到昨天晚上才勉强下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听说胖和尚挨的这一脚是那天被骗的河南小伙子做的,癞痢头恨不得当时就找释天生打一痛先出口气再说,可等头脑冷静下来,一想起那天释天生追赶面包车时的疯狂,那踹在车身上重重的一脚,再摸一摸直到今天还没有脱痂的额头伤处,癞痢头的勇气和义气便转瞬间化为乌有。

    懦夫自有懦夫的勇气,他们虽然没有胆量去面对强敌,但却不妨碍他们摇旗呐喊去看着别人死斗拼杀。

    所以,当得知郝天龙要亲自动手时,癞痢头心中是大喜过望,心想总算是能给自已的朋友报仇了。

    “你没说错,三年前咱们和青竹帮抢地盘,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那时咱们帮不象现在有这么多人,论人数还不到他们的一半,大家本以为那天肯定要吃大亏,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天哥大神威,一个人一根甩棍从街头打到街尾,追的秃狼抱着脑袋不敢回头,这才抢到西站的半边地盘,有了现在的规模。”彭三答道。

    “哇,天哥真的那么勇?”癞痢头惊叹地叫道。

    “真的假的,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见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彭三转身回到屋内。

    “天哥,准备好了。”

第三十八章 棋逢对手

    听到彭三的回话,郝天龙从沙上站了起来,“小兄弟,请吧。

    看了一眼郝天龙,再瞟了一眼彭三,释天生转身迈步走出了房门。

    “天哥,小心,这小子的腿功很厉害。”看释天生走出门外,黑龙小声向郝天龙提醒道。

    “我有分寸。”应了一声,郝天龙也向门外走去,屋里其他人也随后跟了出去。

    “天哥,天哥,天哥!”见自已的老大出现在门口,院内的那些小喽啰开始有节奏地挥舞着手臂呐喊助威,墙头上照明的灯已经全部打开,将这些人的身影拉长,放大再投到地上,一个个,一条条,就好象无数的鬼怪在张牙舞爪。

    郝天龙很享受这种处于众人瞩目之中的感觉,这又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在部队时的年代,那时每逢格斗比武,战友们就是这样围成一圈为圈内打斗的两人摇旗呐喊,而圈内的两人则在战友们的助威声中越战越勇,越斗越强。

    释天生站在院子的另一边,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少林寺内虽也有公开比武较技,但绝不会有人呐喊助威,有的只是武僧们严厉的眼神和漠然的表情。

    鲜血在血管里沸腾,释天生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全身漫延,这股热气让他紧张,更使他兴奋。

    郝天龙在众人的喊叫声中一步步走下屋前的台阶,抬起右手,一颗颗地衬衫的钮扣解开,然后把衬衫缓缓脱下,露出里面白色的弹力背心和背心下面宽厚结实的胸肌。

    “天哥,天哥,天哥!”喊声更加喧闹,气氛更加热烈,院子内的那些人就象打了鸡血一般竭尽所能地泄着自已过盛的精力。

    释天生也同样缓缓把身上的粗布外衣脱掉,他穿的贴身内衣自然不象对方那么优质高档,但他的肌肉同样块块鼓起,每一块中都仿佛充满着无穷的力量。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郝天龙慢慢地活动着自已的手腕,肩膀,腰胯,脚踝,他是一名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格斗家,对打斗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释天生也在活动着身体,他的实战打斗经验虽远不及对手丰富,但从对手身上流露出来那种漫不经心背后的自信,他知道,这个对手绝不容易对付。

    热身运动做的差不多了,郝天龙停下了动作,周围小喽啰们的叫喊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知道,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释天生也停下了动作,两眼紧紧盯住对方,全力戒备着对方每一个行动。

    “果然是个练家子。”从对方摆出的防守姿势,郝天龙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被轻视的对手。

    两个人缓缓靠近,面对着面,眼睛盯着眼睛,就象两头正在为领地争斗的猛兽,张开獠牙,亮出利爪,只待对方露出一点破绽便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就这样对峙了足有两三分钟,两个人绕着院子足有两圈,双方谁也没能现对方的破绽,说到底释天生还是年轻,实战打斗经验不足,先沉不住气了,蓦地一声大吼,左手虚晃,右拳闪电击出。

    郝天龙不敢怠慢,摆头侧身让过对方拳锋,抬起左腿去踢释天生的左腿膝盖。

    释天生左腿收回,右手化拳为掌向下疾劈,直击对方左腿迎面骨。

    郝天龙左脚落地右脚飞起,目标直奔释天生肩头,这一脚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释天生也躲不开这一脚。

    躲不开也有躲不开的办法。

    释天生气运左肩,硬接郝天龙这一腿,同时右手紧握成拳自下而上迅击出。

    “砰!”郝天龙这一腿结结实实地踢在释天生的肩头,而释天生的右拳也重重捶在郝天龙右腿上。

    蹬蹬蹬蹬,释天生连退数步这才站稳,而郝天龙也是连连后退,右腿被击中处隐隐做痛。

    第一个回合下来,一个中腿,一个挨拳,双方谁都没占到便宜。

    “呵,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活动了一下右腿,郝天龙哼道,对手拳力头上的力道之大远远出自已想象,幸好是自已的腿先踢到对方,使对方的拳头没有完全击实,否则这一下自已的右腿可能就直接动不了了。

    “你也不赖。”释天生活动了一下左臂说道,对方脚上的力道奇强,这也就是他有少林排打功护身,要是一般人只怕肩膀早被踢脱了环。

    “哈哈,好,很久没碰上这样的对手了,今天要打个痛快!”自退伍以后,郝天龙还从来没有碰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那些混黑道的家伙凶归凶,狠归狠,但论起真功夫来,还没有一个能放在他这个曾经拿过军区格斗比赛冠军的特种侦察兵眼里,此时见释天生在第一个回合的交锋中不仅没有被自已击倒,而且还和自已互有得失,心中豪情顿起。

    “再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释天生大吼一声再次扑上,两个人接架相还打在一起。

    “天哥,必胜,天哥,必胜!”打架插不上手,但摇旗呐喊的本事还是有的,那些小喽啰们拼命给自已大哥打气加油。

    在手下的叫喊声中,郝天龙是越战越勇,仗着身体比释天生高大一些频频动攻势。

    释天生形势虽然不利,但却是虽败不乱,见招拆招,见式破式,郝天龙虽然大占上风,却始终无法打到释天生。

    久攻不下,郝天龙渐感体力不济,他退役之后虽然一直坚持锻炼,但运动量终究和在部队时不能相比,此外,他终究已经三十出头,体力虽在,但耐力和恢复力却无法和以前相比,反之,释天生今年二十刚出头,正是身体机能最佳的时候,而且就算离开少林以后他也一直是在做体力劳动,体能上的潜力不是郝天龙所能相比。

    随着时间的继续,场内的形势开始改变,渐渐的,释天生也开始反击。一方面这是因为对方体力消耗过大,另一方面则是郝天龙招术上的破绽被他现:军用格斗技简练是够简练,实用是够实用,但招术变化太少,第一次使出没把对手击倒,后边的招数便很难再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第三十九章 罗汉显威

    猛挥一拳,趁对方闪身躲避释天生跳出圈外。

    “住手!”释天生喝道。

    郝天龙停下了攻击,他不知道释天生要搞什么,但趁着这个机会喘口气恢复一下体力也是好的。

    “喂,怎么不打了?!”

    “河南仔,怕了是不是!”

    “打呀,不敢打就跪下求饶!”

    “敢跟天哥打,找死!”

    小喽啰们哄了起来,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些人有几个是懂行的,只看到自已的老大一直在攻,释天生一直在守,因此觉得这场架肯定是赢定了。

    释天生没有理会那些小喽啰,只是镇定地盯住郝天龙:这才是他的对手,其他人根本不在他视线之内。

    郝天龙右手慢慢举起,周围的吵嚷声渐渐小了下来。

    “为什么不打了?”郝天龙问道,经过这几十秒钟的休息,他喘的也没那么厉害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释天生冷冷说道,他已经摸清了对手的套路,而且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小子,狂什么狂,刚被打的到处乱窜还敢吹!”

    “装什么酷!你以为是拍电影吗!”

    顿时,院子里的那些喽啰炸了窝,居然敢瞧不起自已的老大,这个河南小子简直是不想活了。

    再一举手,吵嚷声再一次静了下来。

    “小子,牛皮吹的挺响,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郝天龙冷笑道,他知道面前这个小伙子功夫很好,自已破不了对方的防守,但这并不等于说对方就能打赢自已,终究光靠挨打是赢不了人的。

    “好,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不再说话,释天生两臂缓缓抬起胸前,双手慢慢弯曲成爪,骨节声如爆豆般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一股气流仿佛顺着他的两膀流向双臂,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两只手臂渐渐粗起,连两只手掌似乎也在变大。

    “气功!”郝天龙心中一懔:特种部队是军中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进入的地方,在那里不乏来自全国各地的奇人高手,其中出身武林世家,身怀绝技者并不在少数。释天生现在的动作他曾经看过一名战友在全军比武大会上表演过,运足气后那双手便如钢似铁,当真是击石如粉,断木如草,连小孩儿手臂般粗细的铁棍打上去也会弯掉。

    “气功,是气功!”虽然没有郝天龙那样的经历,但这年头有几个人没看过武侠电影?看到释天生现在的样子,围观呐喊的小喽啰们无不目瞪口呆。

    郝天龙开始真的紧张起来:他知道对手身手不错,但却没想到释天生居然会气功!要知道正宗气功不是部队里天天用劈砖头,木棍砸所能练成的,那需要修习者在很小的年纪开始修习才能做到,换句话,十几年的苦功小成便已相当不易。由此可见,眼前这位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肯定是不到十岁就开始学武,那可是真正的童子功啊!

    “看招!”运气已毕,释天生舌绽春雷一声清啸,双臂抡开如风,使出了他最为得意的少林罗汉拳。

    郝天龙不敢怠慢,挥动双拳接架相还,两个人再次斗在一起。

    这一次和刚才不一样了。

    因不熟悉郝天龙的招术,释天生刚才一直采取的是守势,但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套路,那么接下来就不用再客气了!

    少林罗汉拳,少林寺秘传功夫,世言拳功,武当为内家,少林为外家,而罗汉拳却是少林这内家也,据传创自天竺高僧达摩。梁大通丁未,达摩赤足入中原,在少林寺演说禅宗,见众僧个个面黄肌瘦,精神不振,甚有萎盹睡、病体夭折者,慨然曰:“出家人虽不以躯壳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于性,使灵魂离散也。欲悟性,必先强身,则躯壳强而灵魂易悟也。”于是创罗汉拳十八手,授以僧众,修炼不过数月,则个个精力充沛,此其起始也。在当时所谓罗汉拳者,只此十八手,亦并无先天后天之名目。至金元时,白玉峰披剃入山,得此十八手,乃融合变化,阐幽微,增为一百十八手,以符一百一十八罗汉之数。至此始将达摩所传之十八手,进号曰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而白氏一百十八手,则谓后天罗汉拳也。

    先天罗汉拳,即其起始之十八手也,是少林各师派之正统宗法,法止十八手,精华所荟,不失本真。自达摩禅师传出世来,名家巨手多有承传挥,其理论基础是初祖达摩所传的禅法:“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在其练法中,始终体现着“无念为宗”的禅宗精神,侧重于呼吸吐纳,气行六脉,守心住缘,止心不乱,故也称“少林心法罗汉拳”。有诗曰:“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若要经上寻佛法,笔尖蘸干洞庭湖。”

    释天生现在使出的正是先天一十八手罗汉拳。

    流传千年的古拳法,其间不知经过多少位少林高僧修练精研,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经千锤百炼而成,其中奥妙用博大精深四字也难以形容,释天生花了一年时间才把这套拳法学会,虽不能说融会贯通,却也是烂熟于胸,略有小成。

    出手上中下,里外分阴阳;气如吹齿,声似雷鸣。

    每出一拳,释天生必大吼一声;每吼一声,释天生必击出一拳。

    声催拳力,拳助声威。

    每声吼叫都如雷鸣在耳边炸响,每拳挥出都如铁锤击石。

    耳朵被释天生的吼声震得心烦意躁,臂膀被释天生的铁拳砸得隐隐痛。

    不敢挡了。

    释天生的拳力太重,那是一拳可以把百多斤的沙袋击出丈外的力量,郝天龙虽然身体强壮,却也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所以他只能躲。

    但躲又谈何容易。

    释天生一拳快似一拳,一拳紧似一拳,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忽左就右,明下实上,一套罗汉拳被释天生使得如暴风骤雨一般。

    “着!”猛吼一声,释天生右拳重重击出,这一拳快似闪电,重逾千钧,郝天龙再想躲也躲不开了。

第四十章 不打不相识

    躲不开只有硬抗了!

    郝天龙一咬牙,双臂十字交叉护在前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砰!”结结实实,释天生的拳头重重砸在郝天龙双臂之上,郝天龙感觉砸在自已胳膊上的不是人类的拳头,而是铁匠打铁用的铁锤。

    “蹬蹬蹬蹬”,经受不起释天生的怪力,郝天龙脚下站立不稳连退数步,两条胳膊疼得木,好象已经不属于自已。

    得理不让人,释天生脚下不停,一个箭步紧逼而上,左拳连环击出直奔对手面门。

    想要闪,脚下无根难以移动;想要格挡,两臂木不听使唤。

    “完了”,郝天龙两眼一闭,自知这拳下来,自已少说也得躺在地上一两分钟醒不过来。

    “呜!”劲风袭面,强劲的拳风有如实质,吹得郝天龙的呼吸为之一滞,连鬓角的短都摇了几摇,但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打击却迟迟没有生。

    四周一片静寂,除了墙角院根的蛐蛐鸣叫,院子里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谁说话,也没有谁喊叫,那些观战的人全惊呆了。

    “怎么回事?”慢慢的,郝天龙把眼睛睁开,只见在自已鼻尖前不到半寸赫然是一个钵盂大的拳头。

    背后冷汗冒出,郝天龙感觉自已就象在鬼门关前刚刚打了个来回,不用问,这是人家手下留情,要不然别的不说,自已的鼻子肯定早塌下去了。

    “为什么不打?”郝天龙沉声问道。

    “比武较技,点到为止。我和你无冤无仇,没理由下狠手。”缓缓把手收回,释天生一字一顿地答道。

    “呃?这样吗?”,郝天龙愣住了。

    在部队时,他受到的训练就是用尽一切方法以最快的度将敌人干掉,退役后,帮派间的争斗更告诉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已的残忍,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和人争斗时还要手下留情,但现在,正是因为对方的手下留情才使自已没有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了面子。

    “我要的就是我的包裹,现在打完了,我可以走了吗?”释天生问道。

    “可以,哈哈,当然可以。小兄弟,怎么称呼?”不打不相识,和释天生经过这番打斗,郝天龙对这个纯朴的小伙子很有些好感。

    “我,你就和工地的那些人一样,叫我小河南好了。”释天生犹豫一下答道。

    “呵,小兄弟,是不是姓名不方便说?”郝天龙何等精明,一看释天生的表情马上就猜出了三五分。

    “嗯。”释天生点了点头。他不习惯说谎话,所以碰到这个的问题只能用沉默来表示。

    “呵呵,好,小兄弟,够干脆,我喜欢,我交你这个朋友了。来,屋里坐,咱们好好聊聊。”郝天龙大声笑道。

    释天生迟疑不决,他搞不懂刚刚一会儿前这个大汉还和自已拳脚相交,简直是想置自已于死地,而短短几十秒后又变得如此豪爽,对自已是称兄道弟。

    “呵呵,放心吧,小兄弟,那件事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是朋友。我郝天龙吐个唾沫砸根钉,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果有别的想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看出释天生对自已抱有戒心,郝天龙干脆指天誓。

    “噢。”虽然知道这些都不是好人,但释天生却对郝天龙有某种程度的好感,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讲义气,守信用,敢作敢为的人。

    “呵呵,小兄弟,天哥这么说就是已经把你当成朋友,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总不能不给天哥一个面子吧?”黑龙看出大哥确实是想结交这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也的确值得结交,别的不说,光是那一身好功夫大概寻常几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能把这样的人才拉入帮内,以后谁还敢对天龙帮说半个不字?

    释天生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别人对他越是威言恫吓,他就越是要对抗到底,反之,别人若是笑脸相迎,好言相劝,他就抹不开面子,很难把‘不’字说出口来。

    “哈哈,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赵四,去把屋里收拾一下儿,猴子,你带两个人到庆丰订桌酒席送来。我要和小河南兄弟好好喝一顿。”察言观色,知道释天生心眼儿已经活动,郝天龙自作主张,吩咐着手下开始张罗。

    帮派之中,当家老大的话就是圣旨,被点名的几个小喽啰不敢拖延,马上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采办酒席的去采办酒席,释天生这个时候如果再说‘不’就显得自已太过小气,于是半推半就,被郝天龙和黑龙二人重新拉回了屋里。

    “三哥,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看着几个人进入屋内,癞痢头满头雾水的问道,他想不明白老大为什么不教训这个河南小子,反而要请客吃饭?就算这个小子太能打,老大不是人家的对手,可是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子。

    “可不完了吗。你想能怎么着?”彭三儿没好气地反问道。他也看出老大有意要收这个河南小子入帮,而以这个河南小子的身手,只要加入帮中地位肯定会在自已之上,自已以后可得有好日子过了。

    “胖和尚的仇就不报了?”癞痢头还是没想通。

    “报仇?哼,想找死呀?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以后不找你的麻烦就算你祖上积了大德!告诉你,以后这种话别跟我说,那不是咱这样的人惹得起的,不想吃苦头,就夹起尾巴做人。”彭三哼道。

第四十一章 安全归来

    天已很黑,满天星斗闪烁,半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将淡淡的银辉撒向人间。

    万家灯火,颐景家园工地外的情景就是这样,夏末秋初,夜晚的温度还是很高,四顾周围不时有乘凉的居民走过,聊聊走走,走走聊聊,正所谓月明星光淡淡,夜半私语轻言,说不出的惬意,道不完的休闲。

    颐景家园工地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民工的生活很单调,干活,吃饭,睡觉,没有几个人都会辛苦挣回来的血汗钱用在吃喝玩乐上,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早已上床睡觉去找周公聊天儿去了。但今天,第二施工队工棚内的灯却一直亮着,十几位民工有坐在床板上打扑克,有靠的床头想心事,没一个人想要躺下睡觉。

    “赵头儿,几点了?”把手里不知道已经翻过多少遍的报纸放在一边,黑皮抬起头来向赵工头问道。

    抬起右手,看了一眼上面的表针,“九点半了。”赵工头答道。

    “九点半了,这么说小河南去了快四个小时了,他怎么还不回来?”黑皮担心地问道。

    释天生是坐车走的,如果只是拿东西,绕着北京城四环跑一圈的时间都够用了。

    “唉,不知道。”赵工头长叹一声,他对工友的问题也没办法回答。

    “会不会真让咱们猜着了,那帮人把小河南叫走就是想对付他?”河南佬也是忧心忡忡地说道。

    “唉,这个小河南,早就跟他说不要去不要去,他就是不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黑皮埋怨道。

    “应该不会吧。他的身手那么好,那些人未必敢把他怎么样吧”赵工头迟疑地说道,他现在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可不好说。那帮人不是好惹的,敢堵着工地大门闹事,没点势力怎么可能。小河南只是一个人,连个照应都没有,您想想,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人家那么多人算计他一个,他再本事也难免有大意的时候。”河南佬说道,不是他乌鸦嘴,而是释天生出去的时间太长,要去面对的人也太危险了。

    一时间工棚内没人再说话。

    释天生和大家相处的时间虽不是很长,但他为人厚道,干活不惜力,对其他工友都很尊重,因此很得大家好感,特别是堵门事件生之时,就是因为释天生的出手才使一场危机化解,否则打了起来,工地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打伤。

    今天释天生去见那些流氓,结果到了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是生是死,是吉是凶,工友们怎么会不着急?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分钟,河南佬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和释天生都是河南人,虽说不是一个地方,但人不亲地亲,他自感对这个小同乡有更多的责任,所以心里着急。

    “赵头儿,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依我看咱们还是报警吧!”河南佬从床上坐起来叫道。

    “报警”,赵工头儿愣了一下,虽然在释天生被接走的时候他曾经用报警威胁那些人不要对释天生不利,但那只是吓唬人罢了。他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人,这样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对警察派出所这种强力执法单位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如果不是万一得以,绝不会愿意和警察打交道。

    “赵头儿,别等了,快去吧,晚了说不定小河南真要出事了!”黑皮也急着催道。

    “是呀,赵头,去吧!”其他工友也纷纷催促着。

    被众人这么一催,赵工头儿也迟疑起来,所谓人多势众,人多了,胆子也就壮了,把心一横,他从床上翻身下来,“河南佬,黑皮,你们俩跟我去报警,其他人都留下来听信儿。”

    “是嘞。”河南佬和黑皮也披衣下床蹬上鞋子,跟着赵工头一起走出了工棚。

    天更黑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草虫在鸣叫,工地里只有楼顶上一盏大顶照着,就着这点儿亮光,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向工地大门走去。

    “哐哐哐,哐哐哐”,离着大门还有二十多米,就听到大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谁呀?”这是张长友的声音,他是工地的看门人,昨上就睡在门旁的简易房内,听到有人敲门便从床上大声问道。

    “是我,张大爷,我是天生。”门外的人大声答道。

    “天生,是天生!”三个人心中一喜,也顾不得道路昏暗,迈开步子就直奔大门。

    “天生,你可回来啦!你可把我们急死了。”一边开门,赵工头一边急着说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天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们是不是对你使坏着?”河南佬叫道。

    “没有,他们没有使坏,还请我吃饭来着,有酒有肉,可丰盛呢!”释天生笑道。

    郝天龙和释天生不打不相识,彼此之间都有好感,停手休战之后,郝天龙摆下酒席为释天生接风压惊,言谈之中谈武论技,一个是少林正宗,功底深厚,一个是退役特种兵,见多识广,两个人是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郝天龙本想让释天生干脆就甭回去跟着他混,随便捞捞也比工地上累死累活干一年赚的多。但释天生不想捞偏门,郝天龙和黑龙两个人劝来劝去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没办法,只好派人开车把他送回工地,以后再想办法慢慢劝。

    “嘿,你这个小子,何着我们在这里提心吊胆为你担心,你在外边却是大鱼大肉吃的痛快!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一桩心事放下,赵工头笑着骂道。

    “呵呵,我可没把大伙忘了,你们看,酱牛肉,烧鸡,烤鸭,二锅头,这些东西都是天哥送给咱们的,说是为上次堵门的事儿赔礼。”释天生笑着指了指旁边摆着的两个大纸箱笑道。

    “哈,厉害呀,刚去半天就和人家称兄道弟,以后干脆咱们就跟你混了!”有吃有喝,这些东西可比工地食堂做的那些玩意不知要好多少倍,几个人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哄笑着簇拥释天生进入工地。

第四十二章 认亲

    麻烦过去了。

    事情闹大,由于担心引群体冲突,洋桥政府机关介入工地和当地居民因噪音导致的纠纷,有了政府机关出面,事情很快便得到了解决,双方在原来的谈判条件上都做了让步,最终达成了协议:工地方将补偿标准提高一倍,而居民一方则保证不再阻止工地施工。

    问题解决之后,工地重新开始正常施工,每天的工作还是那样,起床,吃早饭,干活,吃中饭,干活,吃晚饭,体息睡觉,周而复始,天天如此,虽然显得很单调,但却过得非常充实,看着在自已的努力下楼房在一天天成形,那种心里上的成就感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

    又是一天下午,风和日丽,碧天如洗,和往常一样,释天生在给楼上的工友们运砖,经过这么多天,他现在对这项工作已是驾轻就熟,推着堆得满满的小车在脚手架上穿行,那种熟练的感觉就好象是在自家后院遛弯。

    “小河南,小河南!”楼下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大声喊叫。

    “哎!我在这儿!”放下小推车,释天生从脚手架上探出头去大声应道,楼下喊他的人原来是工地看门人张长友。

    “你找的小老乡回来了,你快下来。”张长友把双手捂在嘴边大声道。

    “哎,我这就下来!”释天生心中大喜,这个谭宇总算是回来领工资了。

    把一车砖运到楼上放下,释天生和赵头儿打了个招呼便坐着升降机下到地面,张长友并没有离开,还站在原地等着他下来。

    “张叔,谭宇在哪儿呢?”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释天生一边问道。

    “噢,他去找崔头儿了,你的事我跟他说过了,你现在去应该能碰上他。”张长友答道。

    “我这就去,谢啦张叔。”道完谢,释天生回到工棚,从枕头底下翻出师兄写的家信急匆匆的直奔办室楼。

    所谓的办公楼实际上就是一座两层简易房,相比于民工所住工棚的简陋这里完全可以称为星级住宅,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屋顶,明亮的玻璃窗,显得非常整洁。

    崔工头的办公室就在楼上左数第一间,释天生三步并做两步便来到了房门间,门没有关,里边除了崔工头外还坐着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眉毛又粗又黑,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显得非常精明,新理的头最多只有一厘米长,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制服,肩宽背厚,身体非常结实。

    听到释天生的脚步声,屋里的两个人一起把头转了过来。

    “哎,天生,你来了,快过来,呵,谭宇,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天生。他是从你老家专门过来找你的。”崔工头笑着招呼释天生过来并为双方做着介绍。

    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疑惑地望着释天生:由于农民工的工作很不稳定,往往这个星期在这里为人家盖房,下个星期就可能在另一个地方挖沟,工作不稳定,住处自然也就不会稳定,所以一直只有他给家里寄信,家里却无法给他回信,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释天生的事,今天回工地来取拖欠的工资,听说家乡有人来找他也是非常意外。

    “谭,谭宇,你就是谭宇?”释天生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我是谭宇。你是?”谭宇也是迟疑的问道。从释天生的口音他听出这的确是自已家乡那边的话,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前的确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叫释天生,这是你爸给你的信。”有崔工头在旁边,释天生不好直接说清自已的情况,于是干脆掏出信来递给谭宇。

    接过信,谭宇抽出信瓤看了起来,在信里面谭德五除了问儿子现在的生活怎样外,主要说的就是释天生和自已的关系,以及来北京找他是因为什么,并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帮着释天生。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小师叔了?”放下信,谭宇试探着问道。

    “对,按辈份算是这样。”释天生答道。越是偏远农村,对辈份之类的称呼越讲究,就算是两个人的年纪大小相反,年纪大的那位也还得按后辈礼节去叫。

    “呵,小师叔,真没想到我爸还有你这么年轻的师兄弟。”谭宇笑着叫道。信是匆忙写成,内容并非很详细,但大概的意思他还是看明白了。

    “是呀。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释天生笑道。

    “对了,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家里的果园应该有收成了吧?”谭宇笑着问道。

    “你爸爸”提起谭德五,释天生不知该如何说起,离开谭家峪的时候村长虽然亲口保证要好好照顾,但师兄终究上了几岁年纪,身体的复原怕是没那么快。

    “怎么了?我爸他出事了吗?”看出释天生脸上的变化,谭宇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他让人给打了。”最终释天生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谁打的?!”谭宇一听立马就急了,自已的老爸被打,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不着急。

    “这,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说吧。”看了一眼崔工头,释天生迟疑地说道,崔工头对他虽然不错,但怎么说也是外人,这件事他不想让知道的人太多。

    七号楼旁边有个凉亭,那里安静。”心急似火,谭宇马上站起来就向外走。

    “崔头儿?”谭宇已经离开了工地,自然是想走就走,但释天生此时还在工地打工,所以离开工地必须要得到工头的同意。

    “去吧,你的活我会叫人暂时顶上的。”崔工头听出是谭宇家里出了事,于是连忙挥手示意释天生不要担心。

    “谢您啦。”感激地道了声谢,释天生跟着谭宇快步离去。

第四十三章 音信

    颐景家园外不远处就是居民区,谭宇所说的凉亭便是街心花园中的一座小亭子,亭子不大,大概也就五六平米的样子,半圆形的顶盖远处望去就好象雨后地上长出的斑斓蘑菇,四根碗口粗的立柱之间是两尺来高的护栏,亭子中心则是一座水泥筑成的方桌,上面用红漆画着一副中国象棋棋盘,夏日黄昏,经常有周围退休的老头来这里下棋打牌,聊天儿解闷儿。

    谭宇和释天生一前一后来到凉亭,运气不错,亭子里没有别人,两个人掸了掸方桌旁石墩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小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谭宇心急火燎地问道。

    “是这么回事”,释天生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述一遍。

    “太欺负人了!”谭宇是越听越急,越听越气,气的是潘家父子横行乡里,无法无天,急的是自已的父亲现在情况不明,不知道潘家人有没有再去闹事。

    “是啊,潘家人太坏了,要不是师兄拉着,当时我最少得打断他们一条腿!”释天生说道。

    “唉,你也别这么说,真把他打伤了,这事儿就更没完没了了。”到底是多出来闯荡几年,谭宇比释天生的社会经验要多的多,他明白,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在那种偏僻地方,潘家人就是当地的土皇帝,他打人伤人没有管,但他要是被人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哼,反正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早晚我会回去算这笔账。”释天生哼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彻底全报!释天生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但这种善良只是面对同样善良的人。

    “对,等我以后了财回去,非得叫姓潘的知道什么是后悔。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想着怎么回去报仇,而是搞清楚家里现在的情况。”谭宇晃了晃拳头正色说道,他知道要和潘家那种人斗单靠一股勇气远远不够,只有自已比对方更有钱,更有势才能彻底打垮对方。

    “对,你说的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虽然论辈份自已是师叔,但这样的问题他还要是听谭宇的。

    “先去打电话。”谭宇想了想后说道。长途电话话费是很贵,但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

    “打电话?咱家里没电话啊?”释天生一愣,电话在家村还是一种奢侈品,并不是谁都装得起,整个谭家峪上上下下只有村公所有一部,而果园离村公所那么远,事先没有约好,让师兄现来接电话显然不太可能。

    “不是,我是给我姐打。她家旁边不远有一个公用电话,以前有急事儿的时候我都是这样联系的。”谭宇答道。

    也是,找到谭宇的姐姐自然也就能知道谭德五现在的情况,早知道还有这样的联系方法,自已也就不用因不知师兄的情况而睡不好觉了。

    “我知道在街角有一个报亭,那里可以打长途电话。”

    说走就走,谭宇带着释天生在居民区里拐了几个圈儿,很快便找到了一间报亭,报亭的窗口上除了挂满了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杂志报刊外,窗户的侧面还贴着一张长长的白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四寸见方的大字:长途电话每分钟三毛。

    在北京外来人口较多的地方类似这样的报亭很多,报亭的所有人往往会再安几部电话,一方面方便外来务工人员和家里联络,一方面自已也可以顺便多赚点钱,可以说利已利人,各得其所。

    “师傅,打个电话。”和看报亭的人打了个招呼,谭宇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电话的声音很大,里边传出的单调铃声令人心烦意乱。

    “咔嗒”,铃声响了足有五六遍之后,终于有人拿起了话简。

    “喂,是谁呀?”电话里陌生的声音问道。

    “大叔,麻烦您叫一下隔壁水果店的人来接电话,就是说她弟弟。”谭宇客气地请求道。

    “噢,等一下。”话筒放下,随后从里边传来的是一阵木板拖鞋踩着石板地面渐渐离开的声音。

    “不用急。很快就会有信了。”谭宇自已也很紧张,但看到释天生的样子还是小声安慰道。

    释天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忐忑不安,现在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过了大概有三四分钟,随着一串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谭宇,谭宇,是你吗?”这是余百福的声音。

    “哎,姐夫,是我。我姐呢?”谭宇问道。

    “噢,她回谭家峪照顾你爸爸去了。”余百福答道。

    “啊,我爸现在怎么样了?”电话这边谭宇和释天生心里都是一紧。

    “没事儿,没事儿,他的外伤都已经好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这几天正赶上果园要收果子缺人手,所以你姐就回去帮忙盯着去了。对了,你是不是已经见到小师叔了?”余百福答道。

    “是,见到了,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小师叔。”应了一声,谭宇把话筒交给释天生。

    “百福,我是小师叔,师兄的伤都好了吗?潘家的人后来又去闹事了吗?”接过电话,释天生着急地问道。

    “好了,都已经好了。小师叔,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你走了以后潘家的人没有再去,估计是被你打怕了不敢再自找苦头。你不知道,听说潘家父子挨了打,整个青田镇上的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家家吃饺子庆祝,就差没放鞭炮啦。”余百福笑着说道,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估计说的都是实话。

    “真的,这么说我可以回去了?”释天生心中一喜,既然潘家没有报警,也就是这件事他们打算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行,不行。听村长说,潘家人没有把事闹大可能就是因为找不着你,他们怕再闹事被你知道后会回来报复所以才不敢声张。可你要是回来了那就不好说了。小师叔,你现在就是咱们家的护身符,我现在在街上走,潘家那些人都客客气气的,连收税收费的都跳过咱们家的果摊不管呢!”余百福笑道。

    呃?打了人后还会有这样的好处?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神鬼也怕恶人吗?

    释天生糊涂了。

第四十四章 人往高处走

    跟家里人通完电话后,两个人这才把心放了下来,谭德五的外伤基本已经痊愈,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恢复,而潘家那边,只要一天不知道释天生的下落,他们大概也就没胆子去谭家峪闹事,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有钱人的命金贵,有释天生这么一个武功高强、寻常几十个人都挡不住的对头在外边飘着,谁心里不得好好掂量掂量。

    放下电话,交完钱,在路旁的找了个背阴处坐下,两个人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小师叔,三五年内看来你是不能回去了,有什么打算吗?”谭宇问道。

    “没有,其实在工地打工也不错,管吃管住,到时候还有工钱可拿”释天生想了想说到,相比于少林寺寺中生活的乏味,谭家峪果园生活的单调,颐景家园工地打工的这七八天,显然要丰富多彩了许多。

    “呵,小师叔,看来你和我一样,也不喜欢家乡那种贫困的生活了。一天到晚,除了干活还是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谭宇笑道。

    三年前,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谭宇跟着几个老乡离开河南来到北京,都的繁华景象使他更加感到家乡贫困和落后,而且很清楚地意识到这种贫困和落后绝对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改变的。所以,他下定决心,不管再苦再累,他也要在北京扎根下来: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可以改变自已的命运。

    “其实我到是对生活没那么多想法,只要自已过的开心,周围的朋友过的开心就很满足了。”释天生答道:佛家讲四大皆空,远离诱惑,修心养性,潜心向佛才能终成正果,他现在虽然还俗归于尘世,但从小受到的熏陶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呵呵,你倒是真挺容易满足。”谭宇笑道,他和释天生尽管辈份有差,但论起年龄却比释天生还要大上那么一点,两个人年岁相当,因此并没有隔辈人那种拘谨感。

    “呵,是呀。一切法如幻,如梦亦如电,世间离生灭,犹如虚华空。有形体的事物总有消失的那一天,与其追求那种表面的享乐,还不如遵从内心的平静。”释天生笑笑答道。

    “呵,我倒忘了,你原来是出家人,佛法精通,和我这样的普通人不同。”谭宇先是一愣,他没想到释天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后一转念,想到释天生早先的经历于是便也释然了。

    “嘿嘿。”释天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不知道谭宇这番话是在夸自已还是在笑话自已。

    “呵,你说的可能有道理,不过现在终究不是在佛庙寺院而是红尘俗世,而在俗世之中,单靠念佛讲经是活不下去的。”谭宇笑道。他本人是不太相信人只要活的开心就算是好日子,不过也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跟释天生争论谁对谁错。

    “哦?呵呵,也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想想也是,自已离开少林寺后就一直在师兄那里生活,虽不能说不食人间烟火,但也是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然则到了北京之后才现这个世界比自已想象中复杂的太多,有许多事情自已都无法理解,比如工地自已盖自已的房,凭白无故为什么要给别人钱?比如郝天龙明明是个好人,讲义气,够豪爽,为什么会和那些骗子,小偷混在一起?或许谭宇说的对,寺院就是寺院,尘世就是尘世,不能一概而论。

    “呵,你离开农村刚到北京,自然觉得在工地当小工很不错,可当小工有什么前途?每天起来就是干活,干完活就是吃饭,睡觉,天天如此,哪天才是个头?”谭宇问道。

    “呃”,释天生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在工地的生活于他而言的确是非常顺心,不需要伤神费心,只要按着工长的指示去作就可以了。但谭宇言之凿凿,看起来也不像是危言耸听。

    “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谭宇直接了当的问道。

    “六百吧。”释天生答道。最早崔工头跟他说的是干一天十五块,一个月就是四百五,后来因堵门闹事事件,工地张经理作主提高他一级工资,所以现在是六百。

    “呵,刚进工地不到十天就能拿到六百,不简单呀。”谭宇有点惊讶。刚进工地的民工一般只能做一些运砖,筛沙之类纯体力活,不仅累,且收入排在最低,而释天生来到北京最多不过十天,肯定做不了垒砖砌墙之类的技术活,六百一月的工资的确是有点出乎意料。

    “呵,是我的运气好吧。”释天生憨厚地笑道。

    “那你知道北京地区最低工资标准是多少吗?”谭宇接着问道。

    释天生茫然的摇了摇头,实际上他连最低工资标准是什么意思还不大明白。

    “七百三十块。在北京只要是企事业单位工作,不管干的是什么,哪怕只是扫扫地,倒倒土,送送报纸,每个月最少都要拿七百三十块。这是北京市政府的规定,有文件可查呢。”谭宇加重语气说道。

    “啊,七百三十块,那不是比黑皮拿的都多?”释天生吃了一惊,黑皮是大工,收入在工地上已经属于中等偏上,没想到居然还不比不上人家扫地,倒土,送报纸的。

    “拿黑皮比?呵,你大概就也知道他。告诉你吧,赵工长,够牛气的了吧,这一行干了五六年,工地上什么活干不了,什么活不明白?就连他现在一个月也只能拿七百五,别人还用比吗?”谭宇笑道。

    人之所以容易满足,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思想观念,另一方面则是他的眼界,试问一个从没有见过大海的人能画出大海的壮阔吗?

第四十五章 拉帮结派

    “真的呀?”释天生虽不贪财,不过却还没有消尽好胜之心,想到工地上的工友们顶烈日,冒酷暑,每天一身汗一身泥辛辛苦苦累得要死要活,居然比不上那些只是送送报,扫扫地的人,心里要说完全不起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说别的就说我吧,离开工地以前我和你一样,干的是同样的活,拿的钱也差不多,可离开工地以后呢?你猜猜看,现在我一个月能挣多少?”谭宇眉飞色舞地问道。

    “挣多少?”,十天以前,释天生连工资是什么概念还搞不清楚,此时又怎么可能猜出谭宇的工资?

    “八百。”谭宇把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叉开在释天生眼前晃了晃。

    “八百?这么多?!”释天生惊讶地叫道,在他现在住的那个工棚里,赵工长是拿工资最高的人,谭宇离开工地时和自已差不多,那也就是六百左右,而离开工地后还没过一个月,挣的钱居然比赵工长都多,还是同样一个人,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变化就能差出这么多?

    “嘿嘿,工资还是其次,还有别的方面的好处呢。”谭宇得意地笑道:在保安公司他现在只是个新进员工,资历浅,经验少,属于听喝跑腿最基层的那种人,虽说和工地打工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但他并不是那种容易满足于现状的那种人,他想继续向上爬,小组组长,小队队长,中队队长,一直当到大队队长,到那时光一个月工资就得拿上好几千,这还不算年底分红,效益奖金之类的活钱呢,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买房买车,娶媳妇生娃娃,才可以说自已在北京真正站住了脚跟。而若想达成这个目的,在保安公司就得有自已信得过的人。自已这位小师叔出身少林,一身的好功夫,若能拉到保安公司和自已干,日后必定成为自已的得力帮手。

    “还有什么好处?”释天生好奇的问道。

    “呵呵,先说吃的。在工地吃的是什么?熬白菜帮子,炖萝卜叶子,什么便宜是什么,一个星期能见两次荦腥就不容易,平均下来,一个人一顿顶天也就两块钱。保安公司呢?早晨是油条豆浆,包子米粥,中午晚上是米饭炒菜,每顿都是一荤两素,有时饭后还有水果解腻,如果赶上有任务出外执勤,那吃的就更好了,最低标准也是六块钱一份的盒饭,要肉有肉,要菜有菜,怎么样,羡慕吧?”谭宇笑着吹嘘道。

    “真的?”说到饮食,释天生的心有点儿动了,民以食为天,他在少林寺时是伙头僧,虽是素斋素菜少见油腥,但做法花样繁多,数不胜数,吃得却也比工地食堂强上不知多少倍。

    “呵,我骗你干嘛?这种事儿有什么好吹的。还有呢,保安公司干的是什么,工地干的是什么?在工地,每天干的不是搬砖,和泥,就是砌墙垒砖,早晨睁开眼来就得干活,一干就得干到五六点钟,累得到了晚上只想躺在床上歇着,什么都不想做。其实就是想做,也没什么可做,想看电视,没有,想听收音机,也没有,凑在一起除了打牌聊天儿还能做什么?住的是什么?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工棚里,转个身都能碰着别人的床。保安公司呢?四个人一间宿舍,想看电视,大厅里就有,天天都有热水洗澡。”察颜观色,谭宇知道自已的劝说有门儿,说起话来更加起劲儿了。

    释天生沉默不语。

    谭宇刚才说的都是事实,施工单位为什么大量使用农民工?为的还不是便宜!农民工来自农村,缺少法律知识,没有维权意识,稍稍给点儿好处便很容易满足。既然冲着的就是省钱,施工单位又怎么会把农民工们的工余生活太放在心上,只要不影响到正常的施工建设,他们才不肯再多花一分钱呢。

    “你想想,一天到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做的再好,了不起也就象赵工长那样还不是挣个辛苦钱?

    咱们为什么到北京?除了挣钱以外还不就是想过上好日子吗?你想想,如果一直呆在工地,每天除了干活儿就是睡觉,接触的都是一样干苦力的民工,这样下来到头儿还不是和原来一样,还是那种乡下来的土包子,被城里人瞧不起?”谭宇正色说道。

    “被人瞧不起?我倒没觉的。”释天生有些迟疑的说道。

    “呵,你来北京有多久?来了以后是不是一直在工地打工很少离开工地大门儿?”谭宇笑着问道。自已这个小师叔的自已感觉还提不错,看来自已必须得先点醒他才能说服他和自已一起走。

    “嗯,**天了吧。离开工地有一次。”掰着手指,释天生数来数去也只有拿回行李的那一次。

    “呵呵,那不就结了。你一直都在工地里呆着,不接触外边的世界,当然不会知道城里人对外地家民工什么态度了。先不说别的,咱们在这里坐了得有半个来小时了吧?你有没有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绕着咱们走?”谭宇笑着问道。

    “呃,也许是他们不想影响咱们俩说话吧。”听谭宇这么一说,释天生仔细一想,事情还真是这样,这段时间来来往往少说也有几十个行人经过,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靠近他们时都会贴在人行道的另一边。

    “要是那样的话那边也有两个老头儿在聊天,为什么他们经过的时候就不绕弯儿?”谭宇指着远处说道。

    “哦”,事实面前,释天生想不出别的理由。

    “小师叔,和我一起干保安吧。工作轻松,有班有点儿,休息时间还可以上补习班学东西,等有了学历证书就能升职加薪,找更好的工作,挣更多的钱,怎么样?”谭宇趁热打铁的问道。

第四十六章 改行

    谭宇把保安公司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释天生要说一点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会不喜欢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好呢?

    可来到北京以后,自已一直受崔工头,赵工长,河南佬,黑皮他们照顾,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但多多少少也有了感情,想到若是答应了谭宇跟他一起去干保安,那就会和这些新认识的朋友分开,释天生心里难免有点不舍。

    “怎么了?还犹豫什么?老爸让你到北京找我,就是让我照顾你,你现在在工地,我在保安公司,离的那么老远,平时连见一面都不容易,怎么照顾呢?小师叔,你就别犹豫了,我可不想春节的时候回家被老爸骂。”谭宇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释天生跟自已一起干。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跟赵工长他们怎么说。好好的在一起干了这么多天,说离开就离开”,释天生黯然说道。

    “呃,原来是因为这个,倒也是,赵工头他们人不错,我在工地的时候也没少受他们照顾,不过话说回来,你总不能因为关系不错就耽误自已的前程吧?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工地打工,等楼一盖完,大家还不是得分开?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为难,做保安的都有休息日,想他们的时候抽空来看看不就行了?至于他们,知道你去保安公司干肯定也会为你高兴的。”谭宇微微一愣,看来自已这位小师叔还是一位性情中人,怪不得会因打抱不平而被赶出山门。

    “嗯,可能吧,对了,谭宇,能不能带他们也一起去做保安,这样大家不是还能在一起吗?”想了一阵,释天生眼中突然一亮,兴奋地说道,如果这样行的通,那岂不是两全齐美吗?

    “啊?,小师叔,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当保安是谁都能干的吗?”谭宇先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释天生会有这种主意,等回过味儿来顿时笑了起来。

    “怎么?不行吗?”释天生还真不知道保安是干什么的,被谭宇这么一问,他心里也含糊了。

    “当然不行了。呵呵,其实也怪我没有说清,保安虽然不象工地干活那么累,但也是有要求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比如公司接了护送贵重物品,象宝石,珍珠,黄金,或者干脆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现金到别的地方,一路平安没事儿,万一碰上抢劫的怎么办?”谭宇笑着问道。

    “怎么办?那还用说,打呗。这个我懂,答应了人家把东西送到地方,就是死也一定要办到。”释天生答道,他意识中保安和过去的保镖还是一回事儿,过去的保镖宁肯丢命也不肯丢镖,现在的保镖也应该差不多吧。

    “那就是啦,保安有时候是要跟人拼命的,那些人人是不错,可都不会武功,真要跟人打的时候怎么办?保安公司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在那里干的大多数都是退伍军人,都会那么两下子。象我,要不是跟我爹学了十几年功夫,选拔时打败了三个人,也一样进不了公司。”谭宇说道:他现在在保安公司还属于最低阶层的普通队员,由于进入公司时间不久,和小队长,中队长那种阶层干部的关系还不是很熟,短时间内搭不上去话,所以不可能把河南佬,黑皮那样的农民工带进保安公司,至于释天生,十几个大汉都给打趴下来的主还怕不够公司的招人标准吗?常言说的好,猫有猫路,狗有狗道,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想那个瓷器活儿。

    “噢,原来是这样?那么说就没别的办法了?”想想也是,上次天龙帮到工地闹事时,工地里的民工都是惊惊战战,这些人如果押送货物碰上劫匪,先不要说跟人打斗拼命,自已腿软的能不能站直了还难说呢。

    “没办法,保安公司又不是我开的,我这里答应的再好也没有用。除非我能当上中队到那时就能想招谁进来就能招谁进来了。”谭宇摇了摇头无奈地答道。

    “好呀,那你就快当中队长呀。”一听有门儿,释天生兴奋地叫道。

    “呵,借你吉言,我也想早点当上中队长,不过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事儿,如果你想让我早一点当上中队长就来保安公司帮我,咱们两个人一起打拼。”谭宇笑道,自已这个小师叔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他大概以为在公司里升职象吃馒头那样简单。

    “我去了你就能早当上中队长?”没想到自已还有这样的作用,释天生怀疑的问道。

    “当然。老话说的呀,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有你在公司支持,最起码作起事来也有个照应,对不对?”谭宇笑着说道。

    “嗯,那好吧,既然能帮到你,那我就跟你一起干保安吧。”经不起谭宇的软磨硬泡,释天生终于答应了建议。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一听释天生答应了,谭宇是笑逐颜开。

    “呵,你高兴就好。对了,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见谭宇这么高兴,释天生的心情也很好。

    “嗯,工地辞工需要提前三天,你回去以后跟崔工头说一声就行了。我这个星期五休息,到时候来接你。”谭宇想了想后安排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释天生点头说道。

    人生就是选择,对与错,没有谁知道,但不论愿与不愿,人生的选择却由不得人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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