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谁算谁的账
“住手!”怒吼一声,释天生从果林中冲了出来。
“是他,是他,就是他!”潘有贵对他的印象也是同样的深刻,见释天生出现忙不迭地连声惊叫。
“哼哼,到底还是出来了。把他放过来!”潘大年冷哼两声吩咐道。
听到命令,那些打手放开谭德五回到潘家父子背后站成一排,而那些在打斗中受伤倒地的人也纷纷爬起来站好。
没功夫去理其他人,释天生抢步来到谭德五身边,“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儿。你啊,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自已跑出来!”虽然身上有功夫,虽然刚才已经护住了全身上下的要害,但被七八个大汉轮着用棍子猛砸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儿?谭德五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身来叹道。
“您因为我挨打,我怎么可能一跑了之!师兄,您先休息,等我收拾完这些家伙再来给您治伤。”上下检查了一遍,现谭德五的伤主要集中在四肢,后背,大腿等处,虽然伤的不轻但都是外伤,释天生的心里这才塌实了一些。
“不行,他们人太多了,你快到村里去叫人。”谭德五拉住释天生的胳膊说道,只要村子里的人赶来,这十几个人算的了什么。
“一人作事一人当,我自已的事,我自已担!”站起身来,释天生沉声说道。
现在不是潘家的人要不要找他算账,而是他要不要放过潘家人的问题,谭德五对如此照顾,明为师兄弟,实则和父子没什么区别,打他身上他可以忍,但打在师兄身上,那就绝不可以宽恕!
没有人说话,除了风吹果树的枝叶出的沙沙声还有鸟雀偶尔的鸣叫声,四周一片沉寂。
没有人想到,当这个土里土气的年轻人再次站起之后,一种沉重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危险,非常的危险!
如果说危险是一种感觉,那么在场的每个人都嗅到了这种味道。
如果说危险有形有质,那么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了它的模样!
缓缓转过身来,释天生正面面对潘家父子,两只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为什么要打我的师兄?”抬起头来,释天生一字一顿地问道。
“原来他是你的师兄?哼哼,打得好,敢和我姓潘的做对,这就是下场!”觉察到已方的气势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人压过,潘大年冷笑着哼道。
“冤有头,债有主,人是我打的,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你凭什么打我的师兄!”显然,这个大胖子是这伙人的头,打自已的师兄肯定也是这个大胖子下的命令,释天生的拳头越握越紧。
“凭什么?凭的就是我有钱!敢打我的儿子,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给我上!”潘大年叫道。
十几个打手马上冲了上去,将释天生团团围在中间。
“姓潘的!你耍诈害我被少林赶出,我打你十几巴掌本来已经两清,但现在,你带人追到我家,还敢打伤我的师兄,事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要让你抬着回去!”
在十几个打手的包围中并没有半点惧色,目光紧紧盯住潘有贵的脸上,释天生出了誓言。
隔着十好几步,而且还有十几个打手在中间拦着,但潘有贵却有一种**裸的感觉,仿佛释天生只要一伸手,拳头便能打在他的脸上似的。
“***,都这样了还敢装横,反了你了,给我打!”两次三番被人顶撞,潘大年是气极败坏,扯着嗓子是连声吼叫。
十几个打手齐挥棍棒扑向释天生,一个个张牙舞爪,恨不得一棍子把释天生打翻。
可惜,释天生不是谭德五。
谭德五虽然习武几十年,但他终究只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学的也只是少林寺的入门级功夫,而且他学武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再怎么练达到的程度也有限。
但释天生自小长在少林,小小年纪就开始和少林僧人一起练功修习,稍稍大了一点又被寂空禅师收为入室弟子,每天夜里言传身教,学的都是少林寺密传的上乘武功,十几年下来,一身武功甚至不逊于罗汉堂的护寺武僧,所以不要看这些打手气势汹汹,但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是一帮饭桶。
释天生气沉丹田,舌绽春雷,一声怒吼有如乳虎啸林,震得众人耳朵为之一鸣,心中一怕,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趁此机会,释天生不退反进,双臂齐摇,和这些打手打在一起。
少林拳法以刚猛著称,动作朴实,力刚猛,所谓手随声,声随手落,内静外猛,藏而不露,秀如猫,抖如虎,行如龙,动如闪,声如雷,释天生这一施展出少林正宗拳法,真好似猛虎下山,蛟龙出海,横着一窜六尺多远,往高一纵,一人多高,脚起时,人仰马翻,拳落处,惨叫连连!
这些人刚才围着师兄棍棒乱砸,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释天生心中恼恨,手底下怎么可能留情?他的拳能断石,脚可断桩,打在人身上有几个能受的了?释天生身负少林排打功,平时练习的时候都是用装满铁砂的布袋全身抽打,相比之下,以这些人手上的力量,棍子打上去他只当是苍蝇拍,拳头打过来就象是挠痒痒,于他根本不痛不痒。两下这一打起,那些打手的拳脚棍棒打在他身上一点儿用都没有,而那些打手只要挨上他一拳便甭想爬的起来。
所谓虎入狼群,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短短不到两分钟,十几名打手躺倒了一地,剩下的三个人也是身上带伤,手里拿着棍子远远地晃来晃去,却再也不敢冲上来再打。
第十七章 罪魁祸首
“老爸,情况不妙,这小子太厉害”,来之前气势汹汹,一心只想报仇雪恨,洗雪前耻,但是到了现在,潘有贵的一身冲劲儿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看着那些打手一个个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而释天生仍然是左冲右撞,势如猛虎,他开始为自已的安全担起心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光棍只打初一,不打十五,潘大年也看出自已带来的这帮饭桶不顶事儿,于是悄悄的带着儿子向小轿车那里溜去。
“站住,想跑,没门儿!”打斗之中,释天生的眼角余光始终没有放过潘家父子二人:今天师兄被打的罪魁祸就是这两个人,谁都能饶,但只有这两个人不能饶!
被这一声吼吓得潘有贵差点儿没尿了裤子,上次挨的那十几个耳光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这次要落在小和尚手里,那还不得打出屎来?
“快点拦住他!”潘大年的情况要比儿子强些,怎么说他也是从一个小商贩打拼过来的人,胆量总比一般人大了许多,见潘有贵两腿颤走不了路,于是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拼命往外拉,同时大声命令那剩下的三名打手拖住释天生。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潘大年的,喝潘大年的,花潘大年的,那三个打手心里虽然怕的要死,但也不敢不听主子的话,一起拦在潘家父子的身后。
“没你们的事,给我滚!”释天生狂吼一声冲了过去,谁挡他的路,谁就是他的敌人!
第一个打手扑了上来,手中长棍横扫释林生的腰侧。
释林生脚步不停,左手手臂外撩,碰的一声,长棍击在手臂上出一声闷响,借势前冲,释林生的左肩以迅雷不及眼耳的度撞向这名打手的前胸,打手促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出去足有五六尺远。
第二个打手也迎了上来,以棍当枪直捅释天生小腹。
释天生不躲不闪,丹田运气,小腹肌肉瞬间坚硬如石,打手手中的棍子捅在上边不仅没把释天生捅倒,反而被释天生的腹肌夹住难以抽回。
不等对手变招,释天生左手扣住长棍身往前冲,那名打手被木棍带着一起向后退去,想顶,顶不住,想撒手松开却又不敢,因为此时释天生的右拳还没挥出,如果失去长棍的阻拦而被释天生近身,等那一拳真的打出时自已还往哪里逃?
但不松手就行了吗?真这样想就太天真了!
连冲五六步把对方的脚步带乱,释天生瞧准时机猛地停住脚步,而他的左手仍然如铁钳一般紧紧抓住棍子的一端,那名打手没有料到释天生会有这一招,事实上,即使知道有这一招也没用:双方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样的花招都是没有意义的。
脚下步子一乱,那名打手自已给自已绊了个跟头,棍子自然也就撒开了手,释天生得理不让人,跟上飞起一脚正踢在对方腰上,对方平着踢出去足有四尺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再想爬起来至少也得等半分钟之后。
这个时候第三名打手也赶到了,不敢象前两名同伙那样匆忙扑上来便被打倒,把棍子横在胸前摆出防守的架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滚开!”眼看那边潘家父子离小轿车只有五六步远,释天生心中焦急,他没功夫和这个打手耗费时间,你既然不敢进攻,那就看看我的进攻吧!
大喝一声,释天手手中长棍横扫千军,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对方的左肩。
所谓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少林棍法天下威名,向以气势取胜,释天生心中着急,这一棍更是使出了九成力量,势大力沉,其状真如其名,大有气吞山河,催枯拉朽之态。
面对这样的正面强攻,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这名打手也知道,但是,知道就能做到吗?
如果能,那这个世界也就没人需要练武了。因为到时候只要比谁的脑子转的够快就够了。
然而可惜的是,人的肢体反应和脑子的反应之间是有时间差的,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释天生的棍术经过千百次的磨练,每一招,每一式几乎都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成了近乎于自然的反应,而他的对手显然离这个程度差得实在是太远。
“啪!”一声大响,两根棍子碰在一起,因为这名打手只来的及把自已手中的棍子竖起来格挡。
两硬相碰,力大者胜,这种硬碰硬的较量没有半点花巧可言,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连人带棍,那名打手被打得连退五六步,站立不稳一**坐在地上,虎口热,棍子也丢掉一旁,低头一看,左右两只手的虎口全被震裂,暗红色的鲜血正从伤口里往外流出。
快上车!”三名打手转瞬之间便被打倒,潘大年知道现在再没有人能保护自已,好在汽车已经离的不远,只要坐上汽车逃出这片果林,那个小和尚就拿自已没办法了。
“哪里逃!”情急之下释天生撒手抛棍,四尺多长的棍子挂着风声盘旋着飞了过去。
潘家父子一心就想着逃命,哪有功夫顾着后面,等听到后边风声不善时已经躲不开了。
释天生臂力何等之强,此时又是情急出手,自是用出了十成十的力量,这一下打在两个人身上可是不轻,潘家父子一个趔趄滚成一团。
燕子三抄水,趁着潘家父子还没从地上爬起时,释天生几个健步跳在了二人身前。
“还想跑!”
大事不妙!潘家父子吓的都瘫了。
十几名拿着棍棒的大汉都打不过人家,自已这两个还不就是一盘菜?
小兄弟,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潘大年连忙告饶,现在不是耍威风的时候,该认怂就得认怂。
“跟我的拳头商量吧!”重重一拳捶在潘大年的肚子上,释天生咬牙吼道。
潘大年身上的肥肉再厚也经不起释天生的拳头,只这一下便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干张着嘴叫不出声。
潘有贵看到老爸被打不说不过来保护,爬起来反向园外跑去,释天生眼疾腿快,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后腰,这一脚劲力十足,把潘有贵整个蹬得飞了起来,一头撞在车窗上,把整块玻璃撞了个粉碎,脑袋上被划了几个口子,顿时是血流满面,人也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背井离乡
“天生,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谭德五从后边抱住释天生,他很清楚师弟拳脚上的功夫,照这样再打下去,潘家父子再多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饶命,饶命啊!小师傅”潘大年这个时候一口气也缓了上来,捂着肚子拼命讨饶。
打了半天,释天生的气也消了一些,再加上谭德五死死抱着他不能动弹,“滚!别让我再看到!”释天生吼道。
我们滚,我们滚!”
捡回一条命,潘大年连滚带爬的把儿子塞进车里,一溜烟儿地跑了,其他那些打手也互相搀扶着爬上汽车逃离了果园。
“师兄,你怎么样?”
人都跑了,谭德五于是也就松开了手,身上的伤痛传来,人又坐在了地上,释天生见状连忙扶住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谭德五虚弱地说道:虽然有功夫护身,可连续挨了那么多下棍棒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儿。
“来,我先扶你到屋里。”
释天生搀着谭德五回到屋里在床上躺下,然后找出伤药为他敷上,一番忙碌,天色已然见暗。
“老谭,老谭。”刚把谭德五的伤处理好,门外传来村长的叫声,原来是他等了很长时间还没见苹果送过去,所以到果园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离的远没有看出什么,但到了房前空地,满地的棍棒还有血渍渐渐引起了村长的注意。
“老谭,老谭,出什么事了?!”村长走进屋内,见谭德五躺在床上,身上还敷满了药膏,心中大吃一惊,连忙来到床边问道。
“噢,是村长啊。你是为苹果的事儿吧?我这就叫天生给你送到家去。”谭德五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道。
“什么啊!这种时候还管那些干嘛!你怎么了?这是谁打的?”村长紧张地问道:谭德五在谭家峪住了半辈子,为人豪爽,且急功好义,在村民中的威望很高,而且谁都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年纪虽大,但寻常三五个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打了呢?
“唉,青田镇潘家。”谭德五叹道。
“潘大年?你怎么会惹到他了呢?!”村长心中更是一惊,谭家峪和青田镇离的不是很远,而且从行政关系来说还属于上下级,所以他对潘家的势力当然非常了解,大概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嚣张。只不过他想不明白,谭德五一个看果园的普通农民,怎么会惹到这种地方上的土霸王?
“村长,这件事儿全是因为而起,跟师兄没有关系”释天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向村长讲了一遍。
“啊?!你把潘大年还有他儿子都给打了?”村长惊声叫道:潘大年是何许人也?那是方圆几十里跺一脚地皮都得颤三颤的主,把他打了,那得是多大的祸啊!
“是。要不是师兄拦着,我非得把他们的腿都给打断了!”释天生恨恨说道。
“嗐,你这个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深浅,那个潘大年是好惹的吗?”村长叹道。
“有什么不好惹?不就是仗着人多吗?我不怕!大不了就和他拼了!”释天生叫道。的确,如果来的都是今天这样的饭桶,真玩起命来,不要说十个,就算加上二十个,三十个也是白给。
“天生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我知道你很能打,可是你再能打能打多少人?再说了,潘大年不光是有人,他还有权,打不过你,他还可以叫警察来抓你,你总不能连警察都打吧?天生,听我一句话,民不与官争,咱们斗不过他的。”村长叹道。
“什么?他带人找上门来打伤我师兄,他还敢找警察来抓我?!这还有天理没有!”释天生吃惊地叫道。
“天理?哼,要是有天理的话,他还能在青云镇作威作福吗?”村长哼道。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潘大年在本地的经营有几十年,根基之深又岂是一人所能撼动。
“对,天生,村长说的对,潘大年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他肯定会想着法儿来报复,你还呆在村子里早晚会吃亏!不行,天生,你得赶快离开这里!”被村长这一提醒,谭德五的精神也紧张了起来。
“不行,您这样说我更不能走了,我要走了,他就该找你们的碴了!”释天生说道,一人作事一人当,人是他打的,他不能让师兄替自已顶缸。
“天生,话不是这样说的。潘大年是你打的,只要你不在,他也就没理由再找麻烦了,但如果你一直留在这儿不走,他就会想方设法来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早晚还是你们吃亏,所以你留下来,你和你师兄反而更加危险。以我之见,你还是先到外地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村长好心劝道。
释天生闻听默然不语,他并不怕自已会怎么样,但如果因为他而使师兄处于危险之中那就不好了。
“天生,你还是听村长的话吧,明天一早就跟村长进县城,然后到北京找谭羽。”谭德五也劝道。
“可是,可是我走了,您怎么办?”释天生放心不下师兄的伤。
“放心吧,有村长在,你还怕我没人管吗?”谭德五勉强笑道。
“对,天生,你放心,你师兄我会安排人照顾的,对了,依我看别等明天了,还是今天晚上就走吧,夜长梦多,谁知道潘大年今天晚上不会来找事儿!”村长催促道。
“这”释天生还在犹豫。
“好了,别犹豫了。”忍着伤痛,谭德五从床铺底下翻出一个布包,“天生,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少不了用钱,记住,遇事能忍则忍,千万不要再冲动了。人生地不熟,你这种脾气很容易吃亏的。”谭德五细心叮嘱道。
“师兄,我”,几个月前刚刚被赶出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少林寺,现在又被迫得离开自已的师兄,释天生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唉,世事难测。其实你一身本事,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本就太委屈了,出去闯闯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天下,等以后闯出名堂再风风光光的回来,看那个潘大年还敢把你怎么样。”谭德五笑着安慰着释天生,但眼角却变得湿润起来。
“唉,好啦,天生,你收拾行礼,我先去准备车,过会儿我来接你。”摇摇头,叹了口气,村长离开了房子。
第十九章 西站
北京西客站,又称北京西站,位于北京市三环莲花桥东,一九九六年初竣工,是亚洲规模最大的现代化铁路客运站之一,被誉为“亚洲第一大站”。
既然是第一大站,自然就有第一大站的模样,每日来来去去的旅客如过江之鲫,去了一波又来一波,人山人海的景象在候车大厅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天这么大的客流量意味着有多少钱在进进出出?所以,以西客站为中心这里形成了一个圈子。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寻常地方都是如此,何况在这么一个钱多人多的地方。
彭三儿,本名彭晶,就是这个小江湖中的一员。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中等个,长宽下窄的长条脸,头上留了个板寸,一对小小的眼睛总是眯缝着,时不时露出一抹狡黠的寒光。
下午三点,彭三嘴里叨着一根香烟歪坐在花坛的台阶上,旁边是他的两个同伴,癞痢头和胖和尚,三个人都是无精打彩的模样,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大厅出口的方向。
“三哥,今天多少了,够不够数?”胖和尚问道,他当然不是一个真的和尚,只不过总喜欢剃光头,人长的又够胖,所以大家都叫他胖和尚。
“大概五千吧。”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彭三儿答道。
“操,怎么这么少啊!”瘌痢头叫了起来。他们这一组今天的任务是八千,现在时间过了一大半,而指标还差一半,这样回去肯定又得挨骂。
“今天出门儿大概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啊。”彭三叹道。他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今天完不成任务,要挨骂也是他被骂的最凶。
“是呀,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做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不顺,就拿上午那次来说吧,明明鱼都已经上钩了,偏偏来了个条子,结果全给搅和了。”胖和尚说道。
“还不是前些日子崔四儿给闹的,惹谁不好,偏偏骗到海淀区区长老婆那儿,那下还等于捅了马蜂窝,这下好了,那帮条子成天走马灯似的来回转,还让不让人活了。”彭三抱怨地说道。
“哎,三哥,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清楚点啊,崔四儿怎么会惹到海淀区区长老婆了?”癞痢头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也是崔四儿倒霉,三天前,海淀区区长老婆到西客站接朋友,结果火车晚点,她就到冷饮店喝冷饮,没想到让崔四儿给盯上了,趁着不注意把她的包给顺走了。后边就不用说了,那个女人现包没了当时就急了眼,一个电话把西站派出所所长李胖子给招了过来,又是损又是骂,把个李胖子训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末了丢下一句话,当天晚上包就得回来,否则这件事儿没完没了。
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被个女人训了一通,搁谁面子上受的了?那个女人一走,李胖子就把西站混饭吃的几个老大全招去了,又拍桌子又瞪眼睛,骂的几位老大的狗血喷头,最后限三个小时之内必须把东西原样送回,否则以后就别想在西站混下去。
李胖子了火,几位老大哪敢不听呀,回来这一查就查到崔四身上,这崔四也是倒霉催的,把包拿到手后除了里边的钱包、手机,其他的东西全都给扔河里了。
区长老婆后来一听包找不回来了就把事儿捅到区长那里,区长第二天就把李胖子找过去又是一通臭训,还说如果短时间内不能解决西站的治安问题,就要向市局反映,把他这个所长给撸了。
官都要保不住了,李胖子能不急吗?得,一级压一级,大鱼吃小鱼,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彭三说道。
“嗐!我说呢,这几天西站的条子跟狼似的逮谁咬谁,好几个兄弟都给抓了,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关系。”瘌痢头这才恍然大悟。
“哎,崔四儿最后怎么着了,这几天我都没看见他呀?”胖和尚好奇地问道。
“还能怎么着?捅了这么大娄子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吗?当然是进号子了,包找不回,人再抓不着,李胖子怎么向人家区长夫人交待?”彭三答道。
“咦?他的老大就不罩着点吗?”瘌痢头不解地问道。
“罩?怎么罩?为了他把兄弟们吃饭的饭碗给砸了?把人交出去了这几天还管的这么严,这要是没交出去,还不定得什么样呢!”彭三答道。
“也是。西站混的,谁敢得罪李胖子呀。好在崔四儿不是咱们的人,要不然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胖和尚庆幸地说道。
自古以来黑白两道就是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的,没有黑当然没有白,没有白自然也就不会有黑。西客站既然是一个小社会,在这个小社会中自然存在着不同的势力,其中最大的就是彭三他们所在的天龙帮,其次是那个倒霉的崔三所在的青竹帮,这两帮人马长年在西站讨生活,有时相安无事,有时喊打喊杀,如果不是有西站派出所压着,只怕早就斗得你死我活了。
“没法过也得过呀,都打着点儿精神,不想晚上挨训的话就快点找活儿。”彭三无奈地道。
一声叹息,三个人把目光重新投向人来人往的站口,搜寻着自已的猎物。
“哎,三哥,你看那边。”胖和尚似乎现了目标,伸手指着远处向彭三提醒道。
顺着胖和尚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正从站口走出,身上的衣服土里土气,背后背着一个包裹,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老式提包,看样子至少用过二十多年,年轻人粗眉大眼,样子长的不错,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是刚来北京的外地人。
“好象是一个人。”彭三盯着那个年轻人,在心里评估着是否值得动手。
“没错,是一个人。苍蝇也是肉,就他好了。”瘌痢头说道。
“Ok,你们俩打下手,我过去。”这个年轻人只身来京,估计是来闯天下的,通常而言,这样的人身上总会带着一些钱以备万一,虽然不可能太多,但为了完成今天的指标,少也得做。
吩咐两名同伴做好接应的准备,彭三站起身来向那个年轻人走去。
第二十章 上钩
走出车站大门,释天生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高耸的楼宇,拥挤的人群,满耳的喧嚣,永不停息的车流,这不是青田镇上所能见到的景象,也不是登封县城所能比拟的地方,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此时的感觉,那就是
三天前的夜晚,释天生离开谭家峪跟着村长连夜赶到县城,第二天一早先是坐长途客车到了河南省府郑州,然后又坐了一天的火车才到了北京,他手里只有师兄谭德五在北京打工儿子寄回来的一封家书,怎样才能找到谭宇?他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嘿,兄弟,第一次来北京呀?”
就在释天生茫无头绪之时,一个头短短,脸又长又尖的中年汉子迎面走过来笑着向他打着招呼。
左右看看,身边的人走来走去,没有谁停下来或者回头。
难道这个中年人是在问我?释天生迷惑的望着那个中年汉子。
“嘿,别看了,问的就是你。”彭三笑着靠近释天生的身边,从对方的反应,他已经确定这是一个第一次来到北京的棒槌,这样的呆羊如果不宰那就太对不起自已的良心了。
“你叫我干嘛?”释天生问道,这个人笑的非常和善,看起来似乎是个好人。
“呵呵,兄弟,河南人来的呀?”彭三笑着问道,他天天混在北京西站,对来自天南海北旅客的口音都非常熟悉。
“是啊。你怎么知道?”释天生不解地问道。
从小生长在少林寺,每天接触的都是那些老的、小的和尚,离开少林寺后的几个月又一直住在谭家峪看果园,连青田镇也只去过有限的那么几次,彭天生的社会经验近乎于零,哪儿看的出这是白相党惯用的伎俩。
“呵,你的口音那么重,我怎么会听不出来。怎么,是第一次来北京吗?”彭三开始摸目标的底儿。
“是呀,嘿,真神了,你怎么又看出来了?”释天生更是惊讶,如果说听口音能听出他是河南人,但第一次来北京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这有什么难的,你出了站口就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是不晓的去哪儿,那还不是第一次来北京。”彭三笑道。
“大哥,您可真聪明。”释天生憨厚地笑着说道。的确,和以前他接触的那些思想单纯的师兄师弟,彭三的头脑何止灵活千倍百倍。
“呵呵,小意思了。对了,你就一个人呀?”彭三是明知故问。
“对,就我一个。”释天生一点儿戒心都没有,如果是一位经常出门在外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把自已的底儿泄出去。
“呵,那你来北京是做什么?探亲,还是打工?”彭三心中暗喜:假如是三两个人,互相有了商量难免会有麻烦,而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好办多了。
“噢,我是找朋友。对了大哥,您知道这个地儿吗?”从怀里掏出谭晶的家信,释天生向彭三问道。
“哦,我看看,噢,原来是洋桥啊,这地儿我熟,对了,正好我有事要去那里办,咱们顺路,走,我带你去。”扫了一眼信封,彭三热情地说道。
“带我去?大哥,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释天生不疑有诈,他在北京两眼一抹黑,正愁不知道怎么去找谭晶,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好心给他带路,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呵呵,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谁没有为难的时候呢?现在我帮你,以后说不定就是你帮我呢。”彭三笑道。
带着释天生,彭三挤出了人群,三绕两绕,来到了一个停车场。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而且还有不少汽车进进出出。
“和尚,和尚!”彭三大声叫道。
“哎,这儿呢。”胖和尚从一辆小面包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应道。
三人一组的行动小组合作不是一天两天,彼此之间早有默契,那边彭三刚把猎物钓上钩,这边胖和尚和瘌痢头已经把车准备好了。
“兄弟,来,坐后边。”瘌痢头拉开车门热情地招呼道。
释天生回过头来用眼神向彭三询问,他现在把彭三当成是自已遇到的贵人,什么事都信他的。
“呵,上车吧,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自已人。”彭三笑着说道。
彭三的朋友,当然不会是坏人,毫无戒备的释天生坐到车上。
“兄弟,坐这儿,包放这里,老背着多累赘啊。”瘌痢头的表现比彭三还热情,又是给释天生腾位子,又是帮他安排包裹。
“谢谢,你们都是好人,太谢谢了。”除了说谢谢,释天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已的感激之情。
彭三随后也坐上了副驾驶座,“洋桥。”使了个眼色,彭三吩咐道。
“Ok,走啦。”胖和尚动汽车后一踩油门,小面包缓缓离开停车场,很快融入到车站外的滚滚车流中。
第二十一章 真面目
面包车开的很快,不一会便来到了三环路外,和市区的繁华相比,这里显得要荒凉许多,不过饶是如此,马路两边的景象也比青田镇最热闹的大街强了太多,趴在车窗上,释天生的眼睛都看不过来,那一幢幢的高楼,一片片的居民房以及各式各样从来没有见过的汽车,每一样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有趣。
“兄弟,找到朋友后有什么打算?是见完朋友就回去,还是留下来展?”彭三和释天生搭着话。
“展?什么意思?”释天生一愣,他不明白这种都市人所惯用的词汇。
“呵,展的意思就是说你是不是要留在北京打工,赚钱,以后了财再回家买房子买地?”瘌痢头笑着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呵呵,是啊。我要留在北京,挣很多很多钱,以后回去给师兄买好多好多东西。”露出雪白的牙齿,释天生憨厚地笑道。
“呵呵,有志气,兄弟,我看好你。”彭三笑着称赞道。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不知不觉中,面包车来到了草桥和洋桥之间,这里右边是一片农田,左边是一片平房,不远处则是一个十字路口,路上行人和车辆也不是很多。
伸出左手,彭三偷偷捅了一下正在开车的胖和尚:地方差不多,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胖和尚马上心领神会。
车忽然慢了下来,最后缓缓地停在了路边,动机的声音也停止了。
“哎,怎么了?”彭三一脸奇怪地问道。
“妈的,打不着火了。”胖和尚试着重新动了几下汽车,动机几声轰鸣,最终还是静了下来。
“怎么,车出事了吗?”释天生从后边探过头来关心地问道:他对汽车的事儿是一窍不通,不要说前排的两个人和伙作戏,就算明着让他看也一样看不出来。
“是呀,动机可能出了点问题。老毛病了。”胖和尚在驾驶台上装模作样的一通忙活,当然,车子还是纹丝不动。
“啊,那怎么办?是不是走不了了?”释天生担心的问道。
“推一下试试吧,只要动机能启动问题就不大。”胖和尚故作无奈地说道。
“推?怎么推?”释天生不明白。
“呵,兄弟,下车,我教你。”癞痢头率先跳下车来,回过头来招呼着释天生。
释天生没有多想也跟着下了车,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现在人家是因为要送自已去洋桥才出了问题,他当然不能呆在一旁袖手不管。
“兄弟,到这儿。等会前边一喊推,你就用力往前堆就行了。”把释天生叫到车后,癞痢头叮嘱道。
“好,没问题。”要说力气释天生有的是,两只手扶在车尾上,他做好了推车的准备。
癞痢头也在车门旁边站好,弯着身子扶着车框,同样也摆出推车的样子。
“嘿嘿,真是个呆头鹅,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从后视镜中看到释天生认真推车的样子,胖和尚奸笑着说道。
“行啦,别笑了,做正事儿要紧。”彭三催促道:钱只有装到自已口袋里才是自已的,在没把这个外乡人甩开前,车上的东西还不是自已的。
“欧啦。癞痢头,推吧!”胖和尚大声出指示,同时再次动汽车。
“兄弟,使劲!”瘌痢头一边装出用力的一样子一边向释天生叫着。
释天生哪知有诈,双臂用力向前推去,在他的力量下,面包车开始向前缓缓移动。
这一次汽车当然是打火成功,趁着释天生埋头用力的时机,癞痢头手脚灵活地窜到了车上。
“Ok,成了!”癞痢头兴奋地叫道。
胖和尚脚下油门一踩,面包车由慢转快迅向前驶去。
"还真管用!"
看到面包车跑了起来,释天生是满心欢喜,然而面包车越跑越快,没有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喂!等等,我还没上去呢!”释天生一边追一边大声叫着,他还以为是那几个人粗心忘了他还在后边呢。
然而,他追的越快,面包车跑的越急,癞痢头则把后车窗摇下,从里边探出他那颗缺少毛的脑袋。
“嘿,老兄,追呀,看看是你两条腿快还是四个轮子快!”咧着嘴,癞痢头狂笑地叫着。”别闹了,快停下来。”到这个时候释天生还以为这几个人是在开玩笑。
“哈哈,谁跟你闹了,乡巴佬,慢慢跑吧你!”癞瘌头叫道。
“什么?!”释天生虽然社会经验近乎于零,但他的脑子并不笨,听癞痢头这么一叫还能不明白过味儿来?
“停车!给停车!”醒过味儿来的释天生迈开大步猛追,这时他已经用了上多年练就的轻功,身形急如闪电快似脱兔,和面包车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拉开,竟然还在一步步缩短。
“和尚妈的,跑的这么快,这还是人吗!”癞痢头心中骇然,他万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能跑。
胖和尚急踩油门儿:对这里的环境他非常熟悉,拐过前边的十字路口接下来就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只要上了那条道就谁也不怕了。
见面包车要向右拐,释天生离开马路直插过去,他要在面包车再次加之前将其截住。
以释天生脚上的功夫,趁面包车转弯的机会很有可能追上。
但人算不如天算。
十字路口边有一家打字社,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从里边走出来,巧不巧,恰好挡住释天生向前冲的路。
释天生正在全奔跑,突然出现的女人哪儿那么闪开,虽然尽量扭身,但最终还是撞到了这个女人的左肩。
第二十二章 规矩
“唉哟!”这个女人惊叫一声,人也同时跌跌撞撞地坐在地上,手中的文件夹给扔出去足有三四米远,里边夹着的纸张散开,被风一吹刮得是满天满地。
停的太急,释天生好悬也摔在地上,好在他身手敏捷临危不乱,单手撑地一个筋斗稳稳站住。
“喂,你这个人长没长眼,怎么走路呢!”女人捂着肩膀叫道。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看年纪也就二十刚出头,瓜子脸,尖下巴,眼睛大大,鼻子小巧,乌黑的长用一根浅蓝色的缎带松松地系在脑后,整个人显得非常清秀,此时因突然被撞而又惊又怒,脸色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
“大姐,对不起,我在追人!”匆忙回头望了一眼,释天生继续向前追去。
“哎,站住!撞完人就跑,你这算是什么!”年轻女人叫着:打字社前是一片松软的土地,加上最后关头释天生及时把力道卸开,所以年轻女人摔的倒不是很重,至少,她还有足够的力气叫喊。
释天生没有时间理她,前边的面包车眼看就要拐上大道,再不追就很难截住了。
“坏蛋!我认的你,以后别让我看见!”年轻女子的叫骂声越来越远,最终再也听不到了。
跃过一道矮墙,再跳过一道水沟,大道就在眼前,那辆面包车刚刚拐过十字路口,和释天生相距也就在五六米左右。
“停车!”脚下加劲,释天生向前冲去,他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车拦住,但不管怎样,只有先追上去再说。
和尚,快!要追上了!”癞痢头没命的大叫,他万也想不到这个人的腿比汽车跑的还快。
“***,怎么碰上了这么个主!”胖和尚也是大惊失色,脚下猛踩油门,面包车的**黑烟狂喷,车子就象喝多了酒的醉汉连车头都晃了起来。
往前全是直路,在这样的路上,车子一旦加起来,人再快也不可能追上,眼见难以赶上,释天生大喝一声使尽全身的力气纵身跃起,一脚蹬向面包车的后门。
“砰!”“咕咚”“哎哟”,连续三声。
第一声是释天生的脚踹在车上出的声音。
第二声是趴在车门上观察情况的癞痢头促不及防被车外传来的大力震得摔倒在车厢地板的声音。
第三声是癞痢头的脑袋磕在对面座位扶手后出的哀号声。
“***,这是什么人啊!”坐在前排的胖和尚和彭三虽然不象癞痢头那么狼狈,但他们两人的脑袋也在前挡风玻璃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疼倒不是很疼,可那种突然如其来的冲击也吓得两人冒出一身冷汗。
别停,这小子不是人,让他追上咱们仨肯定玩完!”彭三拼命叫着:从车身传来的震动上他感觉得到这个外乡人的愤怒和力量,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被追上,自已会被立刻撕成碎片。
顾不得去看癞痢头伤势如何,胖和尚没命地加,面包车越来越快,终于把释天生远远甩在后边,最后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癞痢头,怎么样了。”直到这个时候,彭三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点。
“行了,总算给甩掉了。”趴在后车窗上看了一会儿,癞痢头确定释天生没有追上来。
“妈的,怎么碰上了这么个主儿,你怎么样?哟,见红了。”回头一看,只见同伴额头点点血渍,彭三惊讶地叫道。
伸手摸了下额角,果然是碰破了一个小口。“真他妈倒霉。”癞痢头骂道,低下头再看车身,癞痢头倒吸一口冷气:面包车的车身向内凸起足有五六公分,由此可见刚才释天生一脚之力何等之强,这要是直接踹在身上,那还不得骨断筋折。
“这么拼命,也不知道是什么值钱完意儿。把包给我瞧瞧。”彭三这些年来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从来没有一个被坑的人象今天这个年轻人那么玩命,如果以前碰到的人全是这样,自已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癞痢头把包递了过来,彭三拉开拉链,里边主要是一些换洗的衣服,衣服的最底下是一个布包,打开布包,一沓钞票露了出来,数了数,五百多块。
“我还以为有多少钱,才他妈五百。”被人追的这么惨,结果才只有区区五百,彭三感到很是泄气。
“算了,乡下来的土包子,能有多少钱。哟,这儿还有一件小孩子衣服。”从包里翻出一件浅黄色衣服,摸起来又柔又软质地非常好,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两三个月大婴儿穿的,摸起来又柔又软,质地非常好,和其他衣物相比反差极大。
“哼,衣服有什么用,又不能换成钱,扔了算了。”胖和尚开车中回头扫了一眼包里的东西哼道。
“不行,现在还不能扔。”彭三制止道。
“为什么?”癞痢头刚想把包从窗口随手扔出去,一听彭三不让于是停下手来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那个区长老婆搞的。出了她那件事儿后,老大吩咐下来,凡是拿到的东西不论贵贱都必须保存三天,免的不小心又碰到不能惹的人。”彭三答道。
“一个外地人,能有什么背景?这些破破烂烂,当废品卖也不过五块钱,留它干嘛。”胖和尚说道。
“这些东西值不值钱不要紧,要紧的是老大的话不能不听,万一传到老大耳朵里,说咱们不照老大定的规矩去做,谁担的起?现在正在风头,咱们别没事儿找事往枪口上撞。”彭三答道。
第二十三章 倒霉的女职员
寒冷的风吹过寂静的夜,
彷徨的我徘徊在孤独的街。
痴情的人流着痴心的泪,
不知道是你爱我,还是我爱你多一些。
缘梦之家众多卡拉Ok包房中的一间,一位长姑娘捧着麦克在尽情歌唱,眼圈微红,泪光晶莹,白晳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思影,好了啦,每次出来玩儿都点这歌,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失恋了?真是的,失恋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儿,象我,哪个月不是失个两回三回,可每次也没象你这么夸张啊!”长女姑娘的左边坐着一个穿着吊带背心的短女孩儿,描眉画眼,打扮的极为夸张,此时见女伴又要开始掉眼泪便一把抢过麦克不满地叫了起来。
“唉,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种心痛的感觉哪儿是你这种喜欢吃快餐的人体会得到的。”叫做思影的女孩子悠悠叹道,显然,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气氛中摆脱出来。
“喂,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讽刺我没人要?!”短女孩儿脸色一寒,板起脸来大声质问。
“呵,晓娟,你就别欺负思影了,她今天挨了训,心情不好。”另一边沙上坐着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孩儿,笑脸如花,眉目中却透着几分英气。
“嘿嘿,谁欺负她了?是谁?是谁?”叫做晓娟的女孩儿左顾右盼,嬉皮笑脸地明知故问。
“行啦,还装!”带着金丝眼镜的女孩儿从桌上的干果碟里抓起一颗花生丢在短女孩儿身上,
“嘿嘿,思影,别难过了。今天的事又不能赖你。谁能想到好端端的走道会被人撞,你也不想的嘛。再说了,那些文件不就是粘了点儿土,又不是不能看,猪头炳干嘛骂你骂的那么凶。”短女孩儿把花生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劝说道。
“还用问,还不是没占到便宜故意报复。那个死胖子,眼睛总是色咪咪的,就知道往女孩子的胸口气。思影,也就是你,要是找了我,一巴掌打的他找不着北!”带着金丝眼镜的女孩儿哼道。
“你是你,她是她,如果她的性格和你一样,还会被那个花心大萝卜给甩了吗?”短女孩儿说道。
听到短女孩儿说的话,长女孩儿叹了口气,脸上的愁云更浓。
“晓娟,怎么回事儿!怎么哪壶不开提壶!思影又不是你,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见长女孩儿的心情更糟,戴眼镜的女孩儿不满地训斥道。
“胡说,谁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了?!你才一天换一个男朋友呢!”短女孩儿不忿地反击道。
“嘻嘻,这个罪名你可安不到我头上,你不知道我是拉拉吗?”伸出右手轻轻托向短女孩儿的下巴,戴眼镜的女孩儿暧昧地笑着把脸靠了过来。
“去,死拉拉,我的初吻要留给我最亲爱的老公,你休想抢走。”短女儿闪避着对方的进攻,嘴里边笑着骂道。
“哈哈,你这个小妮子还有初吻,鬼才信你呢!”戴金丝眼镜的女孩子笑着说道,两个人扭在一起闹的是不亦乐乎。
“唉,同样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她们活的就那么潇洒,我活的就这么苦呢?”叹了口气,长女孩儿重新拿起了麦克风。
风中的烛随风而灭,
记忆中的影像何时才能忘却。
满天星光下的纷飞落叶,
独单的我还要在梦中度过多少年年月月
歌声婉转凄凉,如泣如诉,两粒泪珠终于从眼中溢出,顺着光滑如绸的面颊滚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唐思影,中天集团北京分公司人力资源部职员。
蔡晓娟,中天集团北京分公司策划部职员。
谢蓝婷,中天集团北京分公司销售部经理助理。
由于大学时同在一所大学上学,同住一间宿舍,毕业后又同进一家公司,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亲如姐妹,公司的人们也习惯地称她们为中天三姐妹,虽然无论在公司还是下班之后这三个人总喜欢泡在一起,但每个人的性格却是不尽相同。
大姐,谢蓝婷,外表孤傲独立,工作时不苟言笑,除了两位女伴,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笑脸,因此被称为蜡月梅。
二妹,蔡晓娟,思想新潮,敢想敢干,因为最喜欢耍弄她的追求者,因此被称为刺玫瑰。
老幺,唐思影,温顺柔弱,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因此被称为含羞草。
这一天唐思影到草桥的一家打字社去取文件资料,没想到离开打字社的时候被一个人撞倒,文件也散落一地,虽然后来都捡了回来,但粘在上面的泥土却不可能完全除掉。回到公司后,见文件上粘着泥土,她的顶头上司,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朱炳文,也就是大家口中所称的猪头炳当着许多人的面狠狠训斥了她一顿,把个小姑娘训的是眼圈红,泪水在眼框里打转。
听说好友挨了批,谢蓝婷和蔡晓娟下班后拉着她来缘梦之家唱歌散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些对话的原因。
酒微酣,歌尽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走,等三个人离开缘梦之家的时候已是弯月高挂,繁星满天。
告别两位好友,唐思影坐上了驶往洋桥的末班车,独自打工在外的她现在暂时租住在洋桥南里的一间楼房,虽然地方有点儿偏,但租金便宜,一个月九百块钱的一居室在北京四环以内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不知是刚才喝的太多,还是公交车一路的颠簸产生的作用,到车站下车时,唐思影感觉下腹部一阵一阵的紧。
“不好,得快点儿回家!”唐思影心中暗自叫道:如果是男人还可以找个犄角旮旯没人的地方解决问题,但很可惜,她是个年轻女孩儿,这种事儿可不是她做得出来的。
公交车站到她租住的楼房还有小两百米,而且这还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由于两者之间有一片平房正要拆迁,整个平房区都被施工单位用护栅围了起来,如果绕道而行,路程上至少要增加一倍。所以,为了图方便,有人把护栅中的一段拆开,经常会有赶时间的人从这里钻进钻出,好在正式工程还未开始,施工方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全当没有看到。
这条近道唐思影也经常走,不过那都是在早晨上班的时候,因为拆迁,这里的照明线路已停止供电,到了晚上就是漆黑一片,以她的胆子每次回来晚了都宁可绕远,也不敢摸黑穿行。
但今天情况不同,隐隐疼的肚子不允许她花太多的时间在路上,再加上刚才喝了不少啤酒,以酒壮胆,唐思影一猫腰便钻进了栅栏里边。
夜寂静,月凄凉,风冷清。
孤身一个女孩子走在空无一人的断垣残壁之间要说不害怕那是吹牛,一幢幢缺门少窗的房屋好象猛兽张开的大口,随风而动的树木枝条宛如妖魔挥舞的利爪,凡此种种,无不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第二十四章 第二次见面
“打死以后也不从这里走了!”
什么上帝如来,什么真主安拉,唐思影把她所有能想到的满天神佛都祷告一遍,但心中的害怕似乎并没有半点儿减少。
害怕归害怕,路却还是得走的,这个时候如果回头,先前那段岂不是白走了?
既然没有办法赶走恐惧,那么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快点儿离开,唐思影战战兢兢地加快脚步,只希望早点回到家中。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路刚走到一半,一声口哨突然在前边不远处响起,声音虽是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刺耳。
“啊!”唐思影惊的一哆嗦,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一颗心嘭嘭嘭乱跳,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黑影晃动,两个人从一堵墙后边走了出来,左边那位瘦瘦高高,留着的一尺多长的长,如果不是嘴唇上还有一抹胡子,单看侧影还以为是个女人,右边那位又矮又粗,脖子短的就象没有,一个斗大的脑袋简直跟随直接摆在肩膀上没多大区别,虽然月色昏暗看不清五官,但满脸的横肉却显得非常狰狞。
“嘿嘿,小妞,这么晚还一个人走道,怕不怕呀?”矮胖子**道。
“嘿嘿,怎么会怕呢?有咱们哥俩陪着,开心还来不及呢。”瘦高个儿也同样**着向前靠近。
“你,你们是什么人?!”唐思影颤声问道,她的胆子不能算小,但面对两个显然不象是好人的家伙心里怎么会不怕。
“哈哈,看我们俩的样子也知道不会是圣诞老人。”矮胖子自以为有趣地笑道,脚下却是不停,一步一步地向唐思影走来。
“站,站住,你们别过来,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了!”唐思影一边退着一边警告着,她已经看出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是好人。
“哈哈,六儿,听见没有?她说什么?”矮胖子笑道,面前年轻女孩儿的反应越慌张,他也就越感到刺激。
“听见了,她咱们站住。”一唱一和,瘦高个儿语带嘲笑的答道。
“哦?这么说我没听错啊。嘿嘿,看来人家小姑娘不待见咱们呀,那你说咱们该不该听她的呢?”矮胖子笑道。
“哈哈,现在不待见,待会儿不见得不待见呀。等一会见识完咱哥俩儿的功夫,说不定就舍不得轰咱们走了呢。”瘦高个儿奸诈地笑道。
两个人根本没有把唐思影的警告放在眼里,三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完了,碰上坏人了,快跑!
“救命啊!”唐思影恐惧地的尖叫出声。
直觉告诉唐思影,这才是现在唯一正确选择,转过身来想跑,奈何小腿肚子不听大脑的指挥,怎么迈也快不起来。
一见唐思影要跑,两个人马上扑了上去,这里虽然是一片废墟,但照唐思影这样的喊法,难保不会被墙外的人听到。
唐思影慌不择路,漆黑的夜里其实也分不出路来,跑了没两步一脚踩在半块砖头上,脚下一滑,顿时摔倒在地。
两个男人扑了上去,一个捂嘴,一个按胳膊,三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这片废墟的一个角落,释天生靠在一堵断墙边正抬头呆。
没能追上那几个骗子,他身上除了十几块零钱还有那封信以外便再无一物,人生地不熟,他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只有先找到谭宇再说,于是一路打听来到洋桥,可洋桥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谭宇信中只提到他是在洋桥一家工地打工,具体地址并未说清,而北京南城地区这些年正在搞展,到处都在盖房盖屋,释天生接连找了四五家工地也没找到谭宇。
天色渐晚,走了半天的路他也感到有点累了,以他身上带着的这点钱当然不够住旅店的,所以他打算找着地方露宿一晚。
走着走着,见马路旁有一片废墟,看样子很清静没有人,释天生于是便翻墙进去找了个稍微干静点儿的地方躺下来打打盹。
坚硬的水泥地板躺在上面并不舒服,加上刚到北京,人还没找着倒先把包裹给丢了。那些衣物和师兄给的防身钱没了固然心痛,但钱财身外物,释天生在少林寺多年,耳濡目染,对这些倒不在太在意,真正让他难过的时在那些衣物中有一件婴儿服,那是二十多年前寂空法师找到他时他身上穿着的东西,换句话说,那是唯一能查找他身世的线索,一旦失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心中有心事,睡也睡不塌实,加上晚上只吃了一碗拉面当晚饭,以他的饭量那哪顶用,半夜醒来,胃内一阵阵的空虚传来更叫人难以入眠,释天生干脆也就不睡了,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盘算着明天怎么办。
“救命啊!”正在出神的时候,远处传来的求救声传到他的耳中。
一个鲤鱼打挺,释天生从地上跳了起来,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黑夜中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音。
“救!”半个字刚传过来便被人按住,声音虽短,但已足够让他判明方向。
展开轻功,释天生向声音传来处奔去,长年夜间练功使他练就了一双夜眼,同少室山那满山遍野的山林相比,这里的光线显然要强了许多,那些遍地的碎砖乱瓦并不会对他造成麻烦,释天生的身形悄无声息地在废墟中穿行,就象是一头矫健的猎豹。
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打斗声和喘息声以及女人的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
转过一个墙角,前面大约五六米外是一块空地,月光下,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正骑在一个年轻女人身上,年轻女人还在拼命的挣扎,但身单力弱的她根本就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双手被一个男人按在地上,嘴也被捂住,另一个男人则在撕扯着她的衣服,上身的短外套已被撕开,露出里边粉色的胸衣和一片白花花的肌肤。
“住手!”释天生大声吼道。
第二十五章 英雄救美
做贼心虚,两个家伙正在忙着做好事,哪儿想到这么晚还会有其他人在这片废墟里,被释天生这么一吼顿时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来的只有一个人,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嘿,小子,瞎叫欢什么!找死啊!”瘦高个儿嚣张地叫道。
“我叫你们住手!”释天生叫道。这个瘦高个的样子还有口气让他想起了那个潘有贵,一股无名的怒气不由得就往上撞。
“哈,原来是个棒槌!”听出释天生的河南口音,那个矮胖子的底气顿时足了起来。
“切,我说呢,这地方敢管咱们哥俩闲事儿的人还在他妈肚子里抽筋呢。喂,小子,识相的就待在一边别管闲事儿,到时候哥们儿办完事儿让你也开开洋荤。”瘦高个儿叫道。
被压在地上的唐思影也听到了释天生的吼声,但人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释天生站的一方又恰被一棵枯树枝杈形成的阴影所笼罩,因此没有看出这就是让她被猪头炳痛骂的元凶。
“救命啊!”趁着瘦高个说话分神的功夫,唐思影一口咬住对方捂着自已嘴的右手,瘦高个吃疼不过把手缩回,尽此机会,小姑娘大喊出声。
“臭娘们!敢咬老子!找死!”瘦高个顿时恼羞成怒,抡起手来就给唐思影一个大耳光。
唐思影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打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混蛋,打女人!”见到瘦高个的兽行,释天生是义愤填膺,二话不说随手抓起旁边的半块砖头就掷了过去。
“哎哟!”一声惨叫,瘦高个被砖头正砸在后心,释天手的腕力何等之强,加上此时又是情急出手更是使出了七成功力,瘦高个的感觉就象是被一辆汽车撞到,一个前扑趴在地上,嗓子心甜,胸口堵,一张嘴,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敢打我兄弟!”矮胖子哪里肯干,放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思影,抄起废墟里的半截暖气管便向释天生扑去。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说到打架释天生怕过谁?矮胖子这种张牙舞爪的花架子吓唬一般人可以,但若想吓住释天生,那就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两眼紧紧盯住矮胖子的脚步,心中默算着出手的时机,待到双方相距不到四尺时,释天生猛然踏出一步。
不要小瞧这一步的作用。
由于距离突然缩短,矮胖子高高举起的右手还没来得及落下,释天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不等矮胖子做出任何反应,释天生的右拳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的高高凸出的肚子上。
“嗷!”矮胖子的惨叫声简直比猪还难听,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概很少有人能被人打得凌空离地一尺还能保持绅士的风度,更何况这个家伙原本就不是什么绅士。
一招得手,释天生退后两步,眼睛紧紧盯住这个矮胖子,看着他慢慢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住声的哀号。
“乡巴佬,我跟你拼了!”那边,瘦高个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伸手从腰里摸出一把匕将刀鞘扔到一旁,也不管嘴里流出的血一步步地向释天生逼近。
“听着,我没兴趣打你这样的废物,识趣的话就给我有多远跑多远,不然吃亏的只会是你!”释天生正色警告。
“***,你当老子是被吓大的!”瘦高个咒骂着扑上来,雪亮的匕在月光下出森冷的寒光。
“敬酒不喝喝罚酒!”警告过了还敢动手,那就怪不得人了。
不等对方冲到跟前,释天生右脚如闪电一般踢出,瘦高个眼前一花,什么都还没看到便觉得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匕便飞到了半空,过了好半天才听到当啷一声,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当匕在天上飞的时候释天生并没有闲着,右脚落地,半转身使出一招乌龙摆尾,左腿横扫对方腰间。
瘦高个儿还没搞明白自已的匕怎么突然飞走,释天生的左腿就已经扫了过来,情急之下连忙用手去挡。
但这又怎么可能!
有一句成语叫做螳臂当车,意指不自量力,想靠自已的力量去做自已办不到的事情。
这个成语用来形容瘦高个此时的行为是再恰当不过了。
嵩山少林又被称为北少林,所谓南拳北腿,嵩山少林武术腿法占有很重的份量。
释天生自小少林学艺,基本功打得极为扎实,运足腿力,他可以一腿踢断碗口粗细的柏木桩。
想想,连碗口粗细的柏木桩都经不起释天生的一腿,那比马杆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于是,瘦高个整个人毫无悬念地横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撞在半堵土坯墙上,轰隆一声,墙倒了,瘦高个也倒在碎砖堆里爬不起来。
轻轻松松将两个歹徒打倒,释天生来到唐思影身边蹲下伸手试了试鼻息,知道这个女人只是一时晕倒,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喂,醒醒,醒醒。”释天生轻轻摇了摇唐思影的肩膀。
哼了一声,唐思影慢慢苏醒过来,一双大大的眼睛也慢慢张开。
“啊!”尖叫一声,唐思影连滚带爬地闪在了一边:由于背光,此时她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张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此时此刻除了阴森二字不会有更恰当的形容词。
“大姐,别怕,我不是坏人。”被唐思影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释天生连忙解释道。
“别过来,别过来,我,我报警了!”受惊过度的唐思影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一边往后退着,一边从掉在旁边地上的坤包中摸出手机拨打一一零。
“啊,报警!”听到这两个字释天生心中慌,他不知道北京的警察和河南那边警察是一回事儿,万一他们知道自已在家那边打伤了人会不会抓自已?
三十六计走为上,想到这里释天生拔腿就跑,没等唐思影的电话拨通,他的人影早就已经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第二十六章 空欢喜
颐景家园,位于洋桥南里,共有三座二十二层的高楼,有花园,有绿地,有会所,鲜花烂漫,水流潺潺,称得起是安家置业的好地方。当然,这些还只存在于工地围墙外的那块巨型喷绘上,而现在那里还只是三座四面围着脚手架和防护网的空架子。
张长友是这片工地的看门人,早早起来打开工地大门,然后拿起一把扫帚准备清扫门前的地面。
“大叔,大叔。”一位年轻人从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水泥台上站起走过来问道。
“哦,小伙子,什么事儿?”张长友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向您打听个人,你这儿有一个叫谭宇的吗?”年轻人问道。
不用说,这个人正是释天生。
昨天晚上因为怕被警察盘问,释天生不敢再在那片废墟里呆着,于是便趁夜远远离开。
深更半夜,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又不辩东西,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来到了这片工地,心中一想,反正自已也是要找工地,于是就守在外面等到天亮,此时见有人从工地的大门里出来便迎上去寻问。
“谭宇?噢,你问的是‘痰盂’吧?”张长友想了想后问道。
“痰盂?不是,我找的是谭宇,不是痰盂。”释天生一愣,他以为自已的口音太重,对方没有听清楚。
“呵呵,小伙子,痰盂是外号,二号楼施工队里有一个小伙子姓谭,他们那儿的人都痰盂痰盂的叫做,说不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张长友笑着答道。
“哦,是吗?那大叔,我进去找他行吗?”谭宇,痰盂,念出来的确很象,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线索,释天生当然不能放过。
“呵,那可不行,外人要进去的话得经理同意。这样吧小伙子,你先在门口歇着,待会儿有人过来的时候我帮你问问。”张长友笑道。
“那就麻烦您啦。”人家有人家的规矩,反正等都等了半天,也不必再乎这一时半会儿。
这个时候六点刚过,离民工们起床的时间还早的很,张长友扫完了门前的空地暂时也没事儿可干,于是来到了释天生的身边。
“哎,小伙子,河南哪儿的呀?”
“噢,登封。”释天生答道。
“登封,少林寺的所在地。呵呵,那可是武术圣地。小伙子,看你这么壮实,是不是也会两下子?”张长友笑着问道。
“呵呵。”释天生憨厚地一笑:说谎话他不会,说实话又怕被人知道他是在家乡惹了事才跑出来,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怎么,是第一次出远门吗?”看释天生憨厚的样子,张长友笑着问道,工地上外地民工很多,其中第一次来北京的并不少见,所谓久病成良医,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对于区别他们的不同张长友很有经验。
“嗯。”释天生点头应道。
“就你一个人吗?”张长友问道。
“是。”释天生答道。
“咦?就你一个人怎么没拿行礼?”张长友奇怪地问道。
“我原来是带着的。”释天生答道。
“原来?怎么回事?”原来带着,也就是说现在没了。
“唉,昨天刚到北京就碰上三个骗子”,一五一十,释天生把他从出了西客站碰见彭三几个人起一直到草桥被骗下车结果行礼丢了为止都说了一遍。
“唉,你可真倒霉,北京站那里哪儿的人都有,骗子特别多,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又没什么经验,被人骗也是难免的。这么说昨天晚上你就睡在外边呀?”张长友心中恻隐之心顿生。
“是呀。”释天生答道。
“幸好现在天气还算暖和,要是再过几个星期可就难熬了。行礼丢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张长友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先找到谭宇再说了。”释天生答道。他现在想到的也只有这一条路。
“嗯,那倒也是”。
两个人正说话间,一个工头打扮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杯豆浆一边走一边吃。
“哎,王头儿,早来啦。”张长友连忙大声打着招呼。
“嗯,是呀。老张,吃没吃,要不来一根?”姓崔的工头笑着答道。
“呵呵,谢谢了,我那里有火烧。哎,对了,王头儿,你们施工队儿里不是有个人外号叫痰盂吗?他大名是不是叫谭宇?”张长友问道。
“对呀,没错。您怎么问起他来了?”崔工头问道。
“呵,太好了。这个小伙子来找谭宇,他是谭宇的老乡。”张长友连忙介绍道。
“哦,是吗?”转过脸来,崔工头上下打量着释天生。
“大哥,麻烦您了。”释天生赔笑说道: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对了地方,有谭宇的帮助,至少自已可以在北京找到一个暂时的落脚点。
“哦,麻烦到是不麻烦,不过你来晚了,上个星期他就不在工地干了。”崔工头说道。
“啊?什么?他不在工地了?”释天生的心情还不到十秒钟便又掉进了冰窟窿。
第二十七章 打工
“是呀。那小子嫌工地挣钱太少,跑去当保安了。”崔工头答道。
“保安?保安是干什么的?”释天生不解的问道。
“呵,看来你是第一次来北京,连保安都不知道。说白了,就是给别人看家护院的,跟旧时候保镖差不多。”崔工头笑着称道。
“噢,我明白了。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释天生问道,的确,对他而言保镖比保安好理解多了。
“哦这我就不清楚了。他走的时候说是去了一家挺大的公司,具体在哪儿我也没问。”崔工头想了想抱歉地答道。
“啊!”一头凉水当头浇下。北京地方这么大,连个大概的位置都没有,这可让他怎么找呢?
“呵,小伙子,你也别着急,他走的时候会计出差没在,所以工钱还没领,我跟他说下个星期会计就能回来,估摸着到时候他就会过来拿钱。你留个地址,等他拿钱的时候我让他去找你。”见释天生一脸的焦虑。崔工头笑着安慰道。
“这”,释天生可为难了。他现在连今天晚上到哪里过夜都不知道又怎么给人家留地址?
“崔头儿,您不知道,小伙子昨天刚到北京就碰到几个骗子,结果行李和钱全被骗了。崔头儿,咱工地还缺不缺人,要是有的话我看就让小伙子暂时留下来,一方面可以等人,一方面还可以挣点儿钱。您说是不是。”张长友提议道。
“呃?是吗?”崔工头重新打量起释天生。
“是呀,大叔。我力气很大,您请我,我什么都能干。”释天生连忙说道:谭宇最少一个星期后才会回工地拿工钱,而自已身上还剩下只不到十块钱,在这个一碗拉面就得花三块钱的地方靠这点儿钱怎么活?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个谋生的活计,先把脚落下来再说。
“嗯,不错,不错,够壮的。”伸出拳头捶了捶释天生的胸口,结实的简直就象一堵墙,震得崔工头的手都有点疼。
“好,谭宇走了后工地正好缺个搬砖的,这个活儿就是累了点儿,也脏了点儿,小伙子,你能干吗?”崔工头问道。
“没问题。”不就是卖力气吗?释天生不在乎。
“那咱就说好了,一天十五块,包吃住,每个星期休息一天,行的话就跟我进去。”崔工头点头笑道。
“呵,小伙子,好好干,崔头儿是个好人,跟着他错不了。”见释天生有了安置,张长友心里也很高兴。
“是,谢谢大叔,我一定好好干。”感激地向张长友道过谢,释天生跟在崔工头身后进了工地。
工地里到外都是水泥,砂石,红砖还有钢筋等等建筑材料,两座高高的塔吊足有三十多米高,搅拌机,电机,还有不知名的各种机器摆在围墙的一角,而在这些机器的旁边盖着几间平房,那里就是工人们居住的工棚。
此时大概到了七点,一些民工已经起床洗脸刷牙,不远处的厨房里热气腾腾,一阵阵小米粥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带着释天生来到第二排工棚,崔工头大声叫着“老赵,老赵,出来一下儿。”
“来喽。”随着脚步声,一个光着膀子的黑瘦中年人从屋里小跑着出来,听口音象是四川人。
“老张,这个是谭宇的老乡,叫叫什么?”这时候崔工头才想起还没问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释天生,我叫释天生。”释天生连忙答道。
“噢,名字不错。老赵,他就在你们这儿了,暂时先安排搬砖,以后看情况再说。天生,这是老赵,这个棚的工长,以后你就归他管了。”崔工头吩咐道。
老赵满口应道。
“好了,人交给你了,等吃完饭你带他到办公室办手续。”吩咐完事情,崔工头转身离开。
目送崔工头离开,“进来吧”,老赵撩开门帘进到工棚里边,释天生随后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大约五十几平米的房间,里边密密麻麻地摆着十几张板床,房间很暗,因为天花板上只有一盏十几瓦的白炽灯泡,屋内空气很差,因为十几个人挤在这么大点的一个空间里生活,想没有怪味才真成了怪事儿。
“呵呵,怎么,不太习惯呀?”看到释天生右手下意识地捂着鼻子,老赵笑着问道。
“嗯,还好吧。”不自然的笑笑,释天生没有再说话。
谭宇在寄回家的信中说他在北京过的很好,有大房子住,有好东西吃,每天白天工作完了以后还可以到工地旁的录象厅里去看录象,生活的简直比过去地主老爷的日子还滋润,没想到真实的情况原来是这样。
“呵呵,刚来的人都这样,时间长了慢慢就会习惯了。好了,这就是谭宇原来的床铺,你以后就睡在这儿吧。对了,你的行李呢?”来到一张空着的床铺前站下,老赵笑着说道。
“我的行李不小心丢了。”释天生答道。被人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不想再提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吧,先去吃饭,被褥的事儿待会儿再想办法。”显然,这位老赵是一个做事非常干练的人,三言两语把杂物安排好,然后带着释天生赶去食堂。
第二十八章 扰民纠纷
搬砖工作很简单,完全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搬运工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楼下把堆在院内的红砖装上手推车,然后乘升降机来到正在施工的楼顶,再把那些红砖卸在砌墙垒砖的师傅旁边就可以了。
不过是卖力气活,对释天生而言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儿,想当年在少林寺为练基本功,他每天晚上都要平举着两个尖底儿木桶从数里外的小溪回到厨房,将里边盛得满满的两桶水倒进院内那足有一人多高的大水缸,然后再回到溪边重新来过一次,如此反复,直到水缸灌满为止,和那相比,这点活儿还不是小菜一碟?
肯吃苦,卖力气,人又老实,在这些远离家园,满脑子就是想打工赚钱,财回家的农民工中是很容易相处的,不到半天时间,释天生便认识了这个施工队中的大部分人,由于他年纪最小,所以大家都叫他做小河南。
工地的伙食谈不上好,时令蔬菜,大锅熬煮,鲜味儿没有,咸味却是强,因为做菜的大师傅认准一个道理:吃盐长力气,所以菜咸点没关系,反正稀粥馒头管够,怕咸就多喝点粥好了。
释天生在少林寺干的是伙头僧,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在伙房里忙活,工地大厨的手艺他自然是看不上眼,不过他现在又不是厨师,这种事儿由不得他管,看着工友们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得是津津有味儿,他也就依样画瓢,全当自已是在吃药吧。
第一天很轻松地便过去了,第二天中午正在吃午饭的时候,工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工夫,就见施工经理带着几个人从办公室里出来急匆匆赶向工地大门。
“外边怎么这么乱?”咬了一口馒头,释天生向身边的老赵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常有的事儿。”老赵不以为然的答道,似乎对这种事已经是司空见惯。
“嗐,就是旁边楼里的住户,说咱们施工扰民,叫咱们停工。”旁边一个外号叫黑皮的工友插嘴答道。
“扰民?什么意思?”施工就是干活,这一点释天生现在已经明白,但后边这个名词他就不懂了。
“这都不懂,怪不得人家城里人都叫咱们土包子。”这是另一位工友,来自于驻马店,原来他的绰号就叫做小河南,只不过年纪更小的释天生来了,所以他这个“小”河南便升级为河南佬了。
“呵呵,我是不懂,大哥你教我。”释天生笑着问道。
“告诉你吧,叫你长长学问,省的以后出去让人说河南人没见识。扰就是捣乱,民就是百姓,简单的说就是给老百姓捣乱。”河南佬摆出一付老学究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只不过这付样子怎么看也不象是一位学富五车的先生,倒更象是一个大号的泥塑不倒翁。
“去,装什么大尾巴狼!”老赵随手用筷子在河南佬后脑勺敲了一下骂道。
“哎呀。赵爷,干嘛打人呀?这要是打出个脑震荡来你养我后半辈子呀?”捂着脑袋,河南佬抱屈叫道。
“打你算轻的。这也就是我,要是让崔头儿听见了小心把你给开了!”老赵哼道。
被开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河南佬撇了撇嘴,但终究没敢再说。
“赵爷,这事不能说吗?”见河南佬闭上了嘴,释天生小声问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他不想因为坏了人家的规矩给人家造成麻烦。
“那倒不是。其实这事儿说白了也简单,就是咱们工地旁边有几座居民楼的居民,说什么咱们施工时的声音太响,噪音太大,吵的他们不能休息,所以三天两头儿过来找茬,叫咱们停止施工。你想,这么大一项工程,光投资就好几个亿,停工一天单是银行的贷款利息就得好几万,大老板怎么能干,所以这样闹来闹去两三个月还不是这样。”老赵答道。
“吵人睡觉?咱们不是晚上六点就收工,第二天九点才开工,怎么会吵到他们睡觉?”释天生不解的问道。
“嗐,你还是社会经验太少,不懂这里边的道道。他们那些人其实就是想要扰民补偿费才故意这么说的,什么吵的不能休息,全是他妈胡说。”老赵骂道。
“扰民补偿费,是不是就是要钱呀?”仔细琢磨了琢磨,释天生脑子有点儿开窍。
“对呀。当然,甭管真的假的,要说施工有噪音影响到人家休息,给一补偿也不是不行,人家大老板好几个亿都花了还会在乎这几个小钱?问题是这些居民胃口太大,一张嘴就是每户每个月八百块。乖乖,老子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才七百块多点,他们躺在家里什么不动都比我拿的多,这还有天理吗?”老赵气愤地说道。
“所以大老板就不给他们补偿费?”释天生问道。八百块钱对他而言的确是一笔巨款,要是搁在谭家峪,这笔钱足够他和师兄有滋有味儿地过上大半年。
“不给,当然不给了。大老板过话了,每户每个月最多五十,多了免谈,想打秋风找别人,他不吃那一套。”老赵答道。
“啊?那那些人干吗?”释天生好奇的问道。五十和八百,这中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点,看来那位大老板也不是个善茬。
“当然不干了,可那又能怎么着?咱们大老板那是大生意人,路子野的很,认识好多城里的大官,那些人又是找城管,又是找建委,还要找律师要告大老板,到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没了动静?我说这帮人也真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一个月白拿五十块钱不知足,闹到现在结果一分钱都没落着,这不犯傻吗!”老赵摇头叹道。他是不会理解外边那些人放着白给的钱不要的理由,而且以他的想法也许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呵,倒也是。”释天生也笑了。他现在只是在工地打临工的搬砖小工,做一天工拿一天的钱,等找到谭宇听说不定马上就会离开工地,这种本地居民和施工方之间的纠纷与他无关。
第二十九章 冤家对头
“哎啊!打人,你敢打人!”
只当院外的吵闹是在放电影,民工们继续吃着自已的饭,但吵闹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后来还传来惊恐的叫声。
“打了,怎么了?你的就是你小子!不服是不是?不服打回来呀!”
你等着,你等着!”
“哈,我当多大的本事,原来就是想打一一零,你大爷的,把他手机给我砸了!”
“哎,哎哟,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
“哈哈,你说什么?讲理?你当我们是社工啊?哼,告诉你,要么停工,要么给补偿费,大爷还就是不讲理了,怎么着,你咬我呀?”
虽然没法看到,但从越来越大的声音以及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内容来看,外边的冲突已经升级,好象有人在动手打人。
“喂,别吃了,都别吃了,快到门口帮忙。”崔工头慌里慌张跑到食堂外边,冲着正在吃饭的工友们大声叫道,声音有些抖,完全失去了平时稳稳当当的模样。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工头喊话,民工们哪敢不听,一个个放下手里的饭碗走出食堂,跟着崔工头来到门口,见大家都往外走,释天生于是也三口两口把一个馒头塞进嘴里随后跑了过去。
工地门外,界限分明的两伙人正在对峙着,左边是工地的几位施工管理人员和民工,右边则是几十名壮汉,为一人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祼露出来的左臂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龙的两只眼睛鲜红如血,更显出青龙的凶狠霸道,两伙人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银灰色的手机,手机的零件摔得是七零八落,显然不可能再用了,至于那位项目经理,左脸腮帮子上一个大大的红印,不用问,那肯定是刚刚被人扇过一个大大的耳光。
“嘿哟,瞧着意思是想玩横的?哈哈,好呀,来,玩玩呀。”纹着青龙的壮汉见几十个民工涌到门口不仅不怕,反而神态更加嚣张,一边逼近一边还用手指戳着项目经理的肩膀,项目经理被戳的连连后退,虽是满脸的愤怒但却不敢还手。
“这帮家伙不象是楼里的住户。小心点,待会要是打起来赶快向楼上跑,这帮人不是善茬。”河南佬压低声音对释天声叮嘱道:他在这个工地呆了有三四个月,中间经常碰见附近居民堵着大门找项目经理谈判,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时间一长,他对那几个领头人也有了印象,而这一次堵在门口的几十个人全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汉子,一个个横着膀子,拧着脖子,怎么看怎么不象是正经人,而且在这些人背后不远还停着一辆小面包车,车上的人戴着墨镜叼着根烟,眼睛不时地向这边瞄着,看样子和这些人也是一伙儿。
“跑?为什么?”释天生一时没搞明白河南佬的意思。
“傻呀你?这帮人一看就知道是混黑道的。肯定是那些人见走正道要不来钱就找黑帮撑腰。”河南佬说道。
“哦,什么是黑道儿?”释天生还是不解,为什么黑道的人就可以打人?
“别问了,总之待会儿见情况不妙就赶快跑。”河南佬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同乡的份儿上,他才懒的提醒释天生注意呢。
觉出老乡的不快,释天生便不再说话,把目光转向对面那些人。
“咦?”那些站在前面的壮汉差不多都一个样子,没什么好看的,释天生的眼睛于是越过这些人向远处看去,无意间扫过那辆小面包车,车上的司机立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很胖的汉子,坐在车里也看不出个头儿有多高,包子脸,大鼻子,大嘴巴,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剃了个大光头,油光锃亮,简直就象个大号电灯泡。
这个人怎么那么象前天在西站碰到的那三个骗子中开车的那位?
释天生心中生疑,慢慢移动脚步绕到另一边想看清那个人的面孔。
冲突还在继续。
见项目经理不敢反抗,臂上纹着青龙的人更加嚣张。
“动手呀,怎么不动手呀?有种没种?就你这德性也配管事儿?我呸!”
“喂,兄弟,适可而止吧。你们是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光棍不挡财路,你们要缺钱就明白说出来,大家有商有量,我们肯定给你个交待,可你们这样堵着门口不让我们开工,那就等于砸我们的饭碗。都是出来混生活的,谁过的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把人撤了,咱们找个地方慢慢商量。”崔工头看不下去了,从人群里站出来护在项目经理面前。
“呵,行啊,总算还有个象样的。”退后半步,纹着青龙的人撇着嘴上下打量着崔工头,“你是谁,这里你做主吗?”
“我是这里的工头,主是做不了,不过凡事辩不过一个只要大家讲理,没什么事儿是不能商量的。
“切,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原来就是一个小工头儿。一边儿玩去,别挡着爷办正事儿!”知道了崔工头的身份,纹着青龙的人不屑地说道。
“你”,既然已经站出来了,崔工头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缩回去,一挺胸膛正想说话,突然背后身影一晃,一个人冲出人群向小面包车飞奔而去。
面包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配合彭三行骗的胖和尚,他所在社团的老大和这里居民楼中的一个人是朋友,受朋友所托来给施工方施加压力,而他的任务就是用他的面包车把一会打架要用的东西拉到这里,等打架开始以后再带着几个主要头目离开就行了。
释天生头上戴着安全帽,身上穿着的又是脏脏兮兮的工作服,混在几十名民工中间并不扎眼,所以胖和尚根本没有认出释天生来,他还在等着那边纹着青龙的人出信号就打开车门好让弟兄们拿武器,却不成想释天生突然冲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了,胸着的衣服已经被紧紧抓住。
“我的包袱在哪儿,还给我!”释天生吼道。
第三十章 挑战
“啊!”
这一下可把胖和尚吓着了,释天生的手劲儿何等之大,他可以空手将一棵小树树干拧出水来,能够单手掰断一块方砖,为防对方挣脱更是使出了力量,胖和尚只觉得自已衣服的胸围似乎突然小了半尺,紧绷绷勒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你干嘛!松手,找死是不是!”还是没有认出释天生是谁,胖和尚一边大声威胁着一边想把胸前的手推开,但那又怎么可能成功?释天生的手就好似一把铁钳纹丝不动。
“我叫你把我的包还给我,听见没有!”释天生眼中喷射出怒火,单臂力,一把把胖和尚足有一百七八十斤的身体象拎麻袋一般从车里拽了出来,然后把对方抵在面包车车身上,胖和尚虽然拼命反抗,奈何双方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徒劳地挣扎半天,除了把自已累得气喘嘘嘘满头冒汗什么作用也没有。
你是那个河南人!”直到此时胖和尚才认出这抓住自已的民工是谁,想起前天自已面包车后车厢上那陷进去足有好几寸的深坑,再看看近在咫尺释天生那铁钳一般的左手,顿时是心里虚,大叫不妙。
“认的就好,我的包在哪儿?快说!”释天生叫道。
这里这么一闹,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都转了过来,连那个臂上纹着青龙的壮汉也回过头来张望。
“哎,你谁呀你,干嘛抓着胖哥?”
“胖和尚,那么大坨白长了,打呀!”
“掰手干嘛,直接打他肚子,打了肚子他手就松开了!”
有叫好的,有支招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们叫嚣着,似乎只有看到有人被打倒在地才够刺激。
被周围这些人一叫嚷,胖和尚的胆子又壮了起来,可不嘛,周围都是自已的弟兄,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打架,自已有什么可害怕的。
想到这里,胖和尚收回右手用力向释天生肋下打去,打算趁对方吃痛手上力气减弱时再逃出控制。
骗子被事主抓到不说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出来,居然还敢动手打人,释天生的火再也压不住了,不等胖和尚的右拳击出,他的左手已经先一步松开,然后闪电般地卡在对方的脖子上,把个胖和尚若大的身躯贴着面包车车身离地提起半尺,胖和尚觉得自已的脖子好象被铁箍箍住,气吸不进来也呼不出去,挥出去的拳头不要说打人,只怕打在蚊子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动静。
放手快放手,喘不上气啦!”胖和尚拼命地叫着,声音惊恐嘶哑,简直就象只被送进屠宰场的肥猪。
“放手,快放手,土包子,快放手!”
“放开胖哥,不然打死你!”
见到这样的情景,周围打算看热闹的那些人知道这是在玩儿真的,于是大声叫嚷着围了上来,有人还伸出手来想把释天生拽开。
“都给我站远点。”释天生一声暴道,右臂随手一挥,把那个动手动脚的人甩了一个趔趄:刚才听河南佬说这些人都是一伙,也就是跟这个胖子是一起的。
声如雷鸣,眼似利剑,释天生身上散出一股野兽般的气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把所有敢靠近他的物体扯烂撕碎。
还有人在吵吵,但却没有再谁敢靠近释天生五尺之内,胖和尚的脸越憋越红,额头上的青筋鼓起多高,两只手捂着脖子,干张着大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释天生手一松劲儿,胖和尚烂泥一般坐在地上,除了大口大品的喘气,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说,我的包袱到底在哪儿!”左脚踩在胖和尚的小腿,释天生逼问道,他没有兴趣教训这个胖子,除非对方不肯交还自已的包袱。
“有,有种你就打死我!”外边混的就是讲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服了软,认了怂,那以后就甭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头了。
“我叫你嘴硬!”释天生右手抓住胖和尚左肩五指开始慢慢收拢。
啊!!!”胖和尚很想充好汉,可惜,他的意志力却不给他争气,释天生的五根手指就象是五把钢钩,一点点,一点点地收紧,收紧,再收紧,他似乎感觉到肩上的骨头在扭曲变形,听到骨头在喀吱做响。
“哎,兄弟,怎么回事儿?你干嘛要打我的人?”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那些小喽啰可以躲在一边看热闹,但那个手臂上纹着青龙的人却不能不管。
“你的人?正好,我找的就是你!”有人出来抵账,释天生转身面向那个纹着青龙的人,只不过手虽放开,脚底下依然踩着胖和尚的小腿。
“说吧,我听着呢。”纹着青龙的壮汉说道:他虽然看不起胖和尚这种小混混,但这次终究是他在带队办事,喽啰挨打也就是他的面子无光,他必须找回这个面子。
“这个人前天和另外两个人骗走了我的行李,你既然是你的手下,行李我就朝你要了!”释天生说道。
“呃?”纹青龙的壮汉微微一愣,他知道这些临时凑在一起的小喽啰们都是什么货色,真有释天生说的那种事儿也不奇怪。
把目光投向瘫坐在地上的胖和尚,后者轻轻点了下头,表现释天生说的没错。
“好,包袱的事儿我会去查,如果还在,我会还给你的。但一码归一码,你打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怎么算?”纹青龙的壮汉咄咄咄逼人地问道。
“什么怎么算?”释天生不解的问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古如此,这个胖子伙同他人把自已的行李骗走,没打一顿就算够便宜他的了。
“很简单,两条路,要么赔礼道歉,要么就手底下见功夫,赢了我没话可说,输了就趴在地上学小狗滚回去!”纹着青龙的壮汉恶狠狠地厉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