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云中子
玉虚宫，金钟响起，撞钟的已非撞钟金仙。
阐教弟子赴昆仑。
灵鹫山的燃灯道人。
终南山的云中子。
十二金仙齐聚，少了一人。
少此一人，好像少了半个昆仑。
众仙寂寂。
那个总会站在麒麟崖下笑迎他们的广成子师兄不在了。
众仙心有戚戚。
赤精子最为悲伤。
十二金仙中，属他与广成子感情最为深厚，他们同出人族，又同为人族贤者，他入阐教，还是广成子接引。
众仙入玉虚宫拜见元始天尊。
燃灯道人在左，南极道人在右，众仙分两列入内。
元始天尊高坐云床，玉虚大殿依旧空旷神圣，但今日，他们只感觉到冷清，或者说冷。
圣人的圣辉再难照进他们心灵。
因为他们的心已被阴霾遍布。
不知下一次，又会少了谁？
圣人明察秋毫，又岂能不知。
他不仅知道，而且深明其中因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元始天尊暗叹一声，他还是小看了她。
玉虚弟子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没有骄傲的玉虚弟子还是玉虚弟子吗？
圣人高坐，玉虚宫灯高悬，他们却不安。
元始天尊眼神越过众仙头顶飘远。
乾元山一战，太乙被镇压，哪吒倒了心中的不周，受到打击最大的却是太乙。
乾元山倒悬，动摇的何止是乾元山，更是太乙心中的昆仑。
南极向她问道，反被她动了道心，燃灯善尸量天出手，朝歌城外被她一刀斩伤。
一战，太乙、南极、燃灯，尽伤。
伤的是信念，伤的是道心。
伤的更是阐教的士气。
他小看了她的用心。
谁知，乾元山一战不过是个开始。
之后，燃灯善尸量天被她一剑斩在了阵前。
之后，文殊、普贤、清虚，被她派出的魔头一拳一拳打落了境界。
黄河阵中，金仙遭劫，阐教几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青龙关，一剑斩仙，他出手也没救回广成子。
阐教至此威名扫地，再无威名可言。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打击，不怪他们，怪他。
是他大意了。
元始天尊闭上了眼睛。
又慢慢睁开，目光从一个个弟子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个空处，那是广成子的位置。
元始天尊叹息一声，道：“封神以来，尔等屡遭劫数，有天意，也有人算。”
元始天尊声音有些沉痛道：“广成子遭劫前，贫道一直自信能够护住你们，至少性命无忧，但贫道还是未能救下他。”
燃灯道人嘴角动了动，劝慰的话终未出口。
广成子之死虽说与他没有关系，但当时他也未尽全力，有所保留。
心里多少有疙瘩。
圣人也不会不知道。
燃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南极道人看了燃灯一眼，寿眉动了动，眼中闪过不明意味。
南极道人躬身拜倒请罪道：“老师不必自责，都是弟子的错，若弟子不曾拦住多宝让师弟去追火灵，广成子师弟也不会遭劫。”
“是弟子的错，广成子师兄是为了救弟子才遭了劫数！”
慈航道人眼睛微红出来请罪。
“弟子未能救师兄，有罪！”
玉鼎出列。
“弟子……”
黄龙欲言。
元始天尊抬了抬手，道：“你们能如此，为师很是欣慰，但广成子遭劫责任不在你们，一在石矶冥河，二在为师和你通天师叔。”
这是元始天尊对广成子之死的定性。
燃灯暗暗松了一口气。
“都起来吧。”
“谢老师！”
南极道人起身。
“谢老师！”
慈航道人起身。
玉鼎稽首退回。
黄龙也默默的收回了脚。
元始天尊神情一肃道：“广成子的因果，为师自会为他了结，此次召你们回来是为了我阐教的后续封神之事。”
包括燃灯在内，一众金仙心中皆是一紧。
他们真被吓到了。
一想到要与朝歌城那位为敌，他们脖子后面都凉嗖嗖的。
她一剑能斩了广成子，便能一剑斩了他们。
杀一个与杀十个真没啥区别。
他们之中无性命之忧的也就玉鼎黄龙两人。
“云中子。”
“弟子在！”
“接下来，由你主持我阐教封神事宜。”
云中子微微一愣，忙推辞道：“弟子何德何能，如何敢当此重任？”
元始天尊不容置疑道：“为师自有道理。”
他确实有道理，如今心气不坠的也就寥寥几人。
要与石矶为敌，包括燃灯在内，都心生惧怕。
南极勉强可以，但他又不放心。
一个广成子已令他不再那么自信。
玉鼎黄龙与石矶交情莫逆，更何况他们性格也不足以担当此任。
云中子是最佳人选。
第719章 我心安处是故乡
东鲁商军大营，闻仲听了申公豹带来的细线战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九曲黄河阵中废了十二金仙。
青龙关前斩了广成子。
一场大雪死了二十万。
一场痘毒死了二十万。
张桂芳身死化为厉鬼，青龙关成了鬼城。
这哪一件不足以震惊三界？
“这么说西岐败了？”
申公豹笑着点了点头。
“姜子牙来了东鲁？”
申公豹又点头。
闻仲不仅不惊反而大笑起来，“好一个姜子牙，来找老夫晦气，老夫定要他有来无回。”
他说这话自有说这话的底气，不说他大罗金仙一重天修为，用兵打仗他自认当世无人能敌。
半生戎马，罕逢敌手。
申公豹笑了笑，说道：“家师已经闭关，有什么事，太师可以对我说。”
闻仲笑容一敛，肃容抱拳，“那以后就有劳国师了。”
申公豹笑着还礼，“应该的。”
闻仲与申公豹一番详谈后，申公豹离开了军营。
闻仲急书一道军情发往朝歌，一道军情发往游魂关。
他自信，但不会轻敌。
不久，小熊重返游魂关，窦荣自是喜不自禁，自己的得力战将又回来了。
与小熊一道的还有金袍与白景。
青龙关破，朝歌城封城，他们只有两个去处，界牌关和游魂关。
界牌关无战事，已沦为了大后方，有孔宣在那里，便是反攻汜水关，也不过是常规战争，没啥意思。
所以小熊选择了重返游魂关，至少这里有仗打。
金袍负责保护小熊安全自要与小熊呆在一起，至于白景这个从封神开始便投身大劫不断出剑的不死小强，很对小熊脾气，小熊叫他小白景，小白景叫小熊小熊前辈。
从界牌关到了青龙关再到游魂关，小熊对白景照顾良多。
至于那个小龙，被哪吒抓走后，便没了消息。
“师弟是说姜子牙也来了这里？”
申公豹点头。
小熊摸着下巴傻笑起来。
申公豹知道师兄杀心又起。
“老师让师兄注意安全，她这段时间顾不上我们。”
小熊肃容点头。
师兄弟两人站在城头遥望朝歌，心里一片宁静。
我心安处是故乡，那里是他们的故乡。
虚空的人，躺在大鱼身上翘着二郎腿睡大觉。
大鱼游弋，她也漂泊。
下一秒，她一巴掌拍在鱼背上，打了大鱼沉了几分。
她打了个哈欠，睁眼看向朝歌城方向，不知为何，她看了好久。
北冥鲲鹏眼眸冰冷，也只是冰冷，广成子死后，他更加谨慎了。
石矶再一次向天地证实了她的凶残，圣人爱徒说杀就杀了。
她不说，但她真敢干。
这才是最大的威慑。
混沌鱼腹中，天琴和灰眸老者都很沉默。
前番风波他们都有感觉。
小剑魔在外面，天琴也知道，她也知道了本尊的意思，牵制，牵制住了灰袍老者，也就牵制住了鲲鹏。
一个不受控制的远古老祖太过可怕，便是石矶亲自出手也没信心胜他。
投鼠忌器便是鲲鹏现在的顾忌。
石矶就是要延续这种顾忌，让鲲鹏的精力都集中在这里，不作他想，一个肆无忌惮的的鲲鹏太可怕。
她也需要时间。
第720章 封神之战
天道，人道，地道，都在向前。
天道封神，人间改朝换代，这是大势，大势不可逆，但可缓，可慢。
如今封神大劫加速，人间改朝换代却步履维艰。
姜子牙放弃西线远赴东鲁，不管怎么看都是无奈之举。
任何势力对外来者都是不怎么友好的。
东鲁军方也是。
姜子牙的到来受到了东伯侯的双手欢迎，但其他诸侯、将军，就不一而同了，敌意、排斥、戒备。
姜子牙早有心理准备，也深明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不管对方是任何态度，他都是笑脸相迎，笑纳一切如沐春风。
哪吒黄天化一众小年轻脸色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姜子牙视而不见。
此后数日，双方交流不断，受伤在所难免。
姜文焕也看到了姜子牙带来的这些将军战力。
不久，姜子牙被任命为了军师，军中反对声有，但已不大。
军中最大的规矩便是能打，能打，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卒，都服你。
很简单，也很实在，仗，总是要打的。
半个月，姜子牙在东鲁军中站稳了脚跟，不可谓不神速。
姜子牙与闻仲的第一次会战在半个月后展开。
闻仲投战帖，姜子牙应战，回战帖的是姜文焕。
十万大军对战沙场，这是一场没有仙道力量参与的纯粹对战，战帖上早已写明。
斗将十阵，排兵布阵一决胜负。
闻仲略胜一筹，不是姜子牙不行，而是东鲁将士整体实力不如闻仲麾下的百战老卒。
败而不溃，归功于姜子牙的指挥若定。
姜文焕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姜子牙的统帅之能。
这也是东鲁第一次与闻仲正面交锋没有一溃千里。
“子牙公堪为闻仲对手！”
“姜尚惭愧。”
此非谦虚之言，而是姜子牙确实觉得惭愧，败军之将不言勇，败了就是败了。
姜子牙对殷商这位定海神针的统兵之能也有了一个认知。
盛名之下无虚士，闻仲用兵的老辣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帅。
他与之相比，胜在兵法有独到见解，输在经验不足。
他打的仗还是太少。
知己知彼，大概就是姜子牙这种。
闻仲同样对姜子牙的评价也不低，不过他是胜利者，胜利者的目光总是不够深刻，不够重视失败者。
第二场大战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沙场的代价总是沉痛的，血淋淋的。
一场一场攻伐，一次一次流血。
仗越打越凶，人越死越多。
不过上了战场的人已经不是人，而是数字，统帅眼里的数字。
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为的都是君王天下事。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第一年秋打到了第二年春，双方投入的兵力都已超过二十万。
如若没有仙道力量介入，这场战争打的便是东鲁与殷商的底蕴。
但他们打的并不是凡俗之战，而是封神之战。
他们也不是凡俗之人，一个天命之人，一个大罗金仙，一个封神之人，一个封神榜上有名，都不是一般人。
第721章 三只眼
他们这样的人，麾下不缺奇人异士。
他们也能驱使这些奇人异士。
在常规战争无法取胜的情况下，这些奇人异士便成了奇兵。
雷震子制空，土行孙神出鬼没的地行术给闻仲大军造成了很大麻烦。
不过当闻仲眉心神目睁开，射出一道白光击落雷震子，挥鞭将土行孙打了个头破血流时，人们才意识到闻仲竟有如此高的修为。
六十年戎马生涯，闻仲身为主帅，很少亲自上阵厮杀，这也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修士身份。
他也身体力行的恪守着凡俗战争的规矩。
从辞别师父离开金鳌岛开始，闻仲便放下了他上仙的身份，彻底融入了凡俗世界。
世人只知殷商太师闻仲，而不知大罗金仙闻仲。
六十年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四方平叛，他扮演的只是一个三军统帅的身份。
北海平叛他打了十年，东海平叛他打了三年。
有些底线他守的很好，所以闻仲是一个很有原则，也很刚正的人。
刚是性格强势，正是心正，正直，一身正气。
他下战书约战姜子牙便言明了凡俗战争。
也许是一种习惯，也许是不想让凡俗战争变得没有意义、让他的将士无谓牺牲。
所以，当雷震子鼓动风雷双翅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惊扰恐吓凡将士卒时，他那能辨忠奸的神目怒开，射出一道至刚至烈的神光射下了雷震子。
依仗地行术神妙出入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地，搅的殷商大军人仰马翻的土行孙也被闻仲打了一鞭，要不是他机敏遁的快，又有哪吒乾坤圈挡了一下，这一鞭打实，定是个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土行孙头破血流逃回本队，也算逃了一条性命。
闻仲一鞭挑飞乾坤圈，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杀来，闻仲面沉似水，三两鞭打退了哪吒，金吒的遁龙桩与木吒的吴钩剑一起袭来，闻仲冷哼一声，雌雄双鞭离手，两声龙吟，一高一低，一吟一和，两道金光快如闪电打退了遁龙桩与吴钩剑。
雌雄双鞭飞回，闻仲接住，又打了出去。
“师叔小心！”
却是晚了，姜子牙被闻仲一鞭打下四不象晕死过去。
第二鞭接踵而至，打向姜子牙六阳魁首。
黄天化一众离姜子牙最近的弟子惊叫失声，想救已来不及，变生肘腋，闻仲下手太黑，雌雄双鞭也太快。
姜子牙没反应过来，他们反应过来再出手已经晚了。
“哎呀！”
几名弟子不忍直视。
一道白光定住了雌鞭，一道银月挑飞了雌鞭。
姜子牙身前多了一位俊美至极的青年。
“杨大哥！”
阐教一众弟子看到青年面露喜色，齐齐松了一口气。
来的正是阐教三代第一人杨戬。
闻仲收回雌雄双鞭看向杨戬，杨戬同样看向了闻仲。
三只眼看三只眼，一老一少，却都是三代弟子。
他们也知道彼此，因为他们年纪相仿，具体说，杨戬比闻仲大，但也大的有限，算是同龄人。
更何况他们都开了第三只眼。
第722章 斗法
毫无征兆，两人眉心同时射出一道白光，于虚空相遇，无声乍响，风云涟漪层层向外激荡。
杨戬闭眼，闻仲神目合上，成了一道竖纹，两人之间头顶天空一片空洞，无风无云。
东鲁撤军，哪吒，金吒木吒，黄天化断后，闻仲没有追。
不是他怕他们，而是不希望麾下将士做无谓牺牲。
如果是常规战争，主帅遭殃，三军无帅，正是大军掩杀的好机会。
闻仲看着东鲁大军退走，抬手下令退兵。
他久经沙场，并不会因一时得失，情绪波动。
闻仲调转墨麒麟徐徐回返。
姜子牙被杨戬救回半日才醒，依旧浑身疼痛，骨酥腿软，难以起身。
这是马元将他打下马后的第二次被一鞭打下坐骑，不过这次有杏黄旗护身却没死。
但短时间想再统兵出战却是难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自认为做到的知彼，不过是流于表面。
这也是杨戬不在，哪吒雷震子一众小年轻没人知道闻仲根底，同样因为杨戬不在，没人能帮他挡下闻仲第一鞭，才让他遭了罪。
若有杨戬在，第一鞭便不会落在他身上。
杨戬来迟一步，他挨了一鞭。
大概也是天意。
姜子牙这一将养便养了一月，免战牌也在辕门外高挂了一个月。
姜子牙这一个月也没白躺，他将前前后后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
伤好后，一封战书送到了闻仲面前。
闻仲细细看过战书后，回复同意。
战事又起。
号角吹响，战鼓擂动，战马嘶鸣，旌旗招展，两军列阵对峙。
闻仲双鞭在腰间，端坐墨麒麟之上。
姜子牙坐四不象，杨戬骑马在侧。
闻仲不动，杨戬也不动。
养好伤的雷震子翱翔天际，这一次飞的极高。
手持镔铁棍的土行孙盯着闻仲，小眼睛凶光闪烁。
哪吒，黄天化，金吒木吒的目光无不集中在闻仲身上。
上一场战争，他们都败了，败在一人之下。
而这个人同他们一样都是三代弟子。
他们似乎选择性的忘了火灵圣母那个三代弟子。
也许是因为广成子的原因。
战争序幕拉开，双方遣将斗战，中规中矩，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大战前的开胃小菜。
取决这场战事的决定性力量将不再是凡人力量。
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都在等那个爆发点。
第十场斗战分出胜负的一瞬，双方仙道力量出手了。
仙法道术风云变幻，狂风骤起，暴雨骤降，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凡人已睁不开眼，是谁的道法已不重要。
马嘶兽吼，神目如灯，天眼如聚，虚空惊雷，天光乍现，天地暴明，风云激荡，一切仙法消于无形。
闻仲与杨戬出手。
两人天眼与神目顿开破除对方阵营的仙法道术。
他们即是斗法又是压制，压制对方阵营的仙道力量，守护身后的大军。
一种规矩，两个人守。
谁都没有说话。
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守。
即便顽固，即便迂腐，即便食古不化，也要坚守。
第723章 咬谁？
闻仲不可能脱离身后大军与杨戬争个高下，因为他与杨戬不一样，他是三军统帅。
因此他更不可能前往重天战场与杨戬放开手脚一战。
所处的位置不同，责任也就不同，统帅与争狠斗勇的战将的职责是不同的。
闻仲出手一般都很克制。
杨戬也不是一个争凶斗狠之徒。
所以两人之间的斗法总是点到为止。
都很克制。
很有术高莫用拳高莫出的上仙风范。
修为越高的人越少出手，修为越高的人越难动怒。
这就是道德。
修仙修的不仅是法力，还有心中的道德。
当然，道分阴阳，也有正邪，不能一概而论。
但，无论道魔，心中的道德底线还是要有的。
站的高了，对天地，对生命，对众生，也就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和理解。
如一个大人站的高了，便不会欺凌小孩子一样，这是一种无关正邪的道德。
有这种意识的也就闻仲杨戬两人，其他人还都没到这个境界，一个个盛气凌人，反而更像上仙。
雷震子俯冲而下，风雷滚滚，威势浩大，骇人之极。
闻仲身边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同样背生双翼，振翅之间隐约有雷电相随。
这是申公豹为闻仲请来的助力，异人辛环。
辛环背生雷电双翼，一手雷锤，一手电凿，同样是天空的王者，制空的战将。
是雷震子的天命之敌。
一声雷霆巨响，黄金棍打在了金锤之上，风云炸开，气流激荡。
两个鸟人乍开又合，棍锤交加，四翅翻腾，一会儿你上我下，一会儿我上你下，一会你逃我追，一会我追你逃，鏖战于天穹之上。
风驰电测之间交锋，速度都快到了极点。
雷震子出手的一瞬，土行孙遁入了地下，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闻仲身后，小身子蹦起三尺高，一条乌黑镔铁棍对着闻仲劈头打下，小矮子记仇，他要报闻仲前番的一鞭之仇。
闻仲没有回头，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已经有人架住了镔铁棍，架住镔铁棍的是一双铁鞭，一个身高九尺开外的魁梧大汉俯视三寸钉土行孙，冷笑，“如此獐头鼠目的鬼祟之辈也敢露头！丢人现眼的东西！”
土行孙不大但老气的小脸气成了猪肝，这完全是人身攻击，外加歧视。
土行孙小个子低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劲下压镔铁棍，大汉双鞭交叉双臂鼓起大块比土行孙的腰还粗，大汉讥笑一声，他岂容一个小矮子将他压下，两人较劲之际，哪吒黄天化也已被人拦下，拦下两人的分别是闻仲的弟子吉立余庆，两人修为不算高，未入仙道，但战力却是不俗，一招一式都是沙场磨炼出的本事。
一时，竟与哪吒黄天化斗了个旗鼓相当。
金吒木吒一个踏空一个御剑，金吒手中遁龙桩宝光流转熠熠生辉，木吒脚下御剑，身前御剑，东鲁一个个仙人腾空而起……
闻仲眉心微凝，雌雄双鞭入手，他手下的仙道力量已经尽出，接下来，要全靠他自己了。
这也是他以前没有收用仙道力量的结果，以前他也从未想到会有今天，凡俗之战会演变为封神之战。
闻仲坐下墨麒麟踏着沉重的步子向前，闻仲大罗威压同样如潮水般向前压去，金吒木吒一众东鲁仙人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修为不足的跌落大地。
大能威压威压众仙，如果没有杨戬，闻仲一人便能压制所有人，但是……
杨戬来了。
杨戬向前一步，众仙如负山岳的重压如潮水退去。
杨戬面无表情，站在三军之前，一人压阵，稳如泰山。
不知什么时候，杨戬身边多了一只小黑狗。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来回寻觅贼精明。
小狗心里盘算着咬谁？
第724章 小熊来了
游魂关，小熊等着一道军令。
一道来自朝歌城的调令。
身在军中，自要遵守军中的规矩。
白景没有这个制约，但也陪着他等着。
朝歌现在封城，飞廉出不来，一切军情军令都是常规传递。
速度在小熊眼里自是很感人的龟速。
慢的感人。
小熊急，金袍却一点不急，他希望永远这样下去才好，他虽是白虎遗族的王者，却一点都不好战，是个爱好和平的大老虎。
也许是每战必伤的缘故吧，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多半有心理阴影。
但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很霉，老天仿佛见不得他好。
朝歌城的军令到了。
小熊咧开了嘴，一嘴白森森的牙齿格外刺眼。
至少金袍这么觉得。
金袍气息一沉再沉，便是身上的金袍也暗了下来，不知怎么的，看上去有点衰。
一道血光在前，一道剑光在后，直插前线。
金袍凭空消失，进入了大能才能破开的虚空之中。
东鲁战场，闻仲与杨戬已经战在了一起，闻仲单鞭战杨戬，另一鞭化为蛟龙缠住了金吒木吒东鲁一众仙人。
闻仲分心二用，对手又是杨戬，逐渐落入了下风。
啸天无声无息出现，准备下黑口，忽然，啸天一声惨叫，狗头一转，一溜烟跑远。
“小熊……”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穿黑衣戴黑帽的小屁孩哇哇大叫：“又是你，等我见到娘娘，一定要你好看！”
小熊手里把玩着蝉翼刀，翻了白眼，小屁孩的威胁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老师才不会管他们的破事，他三岁就咬过这只狗，当然，这只狗也咬过他，他咬了他一嘴狗毛，他把他咬出了血，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的仇是从那里结下的，要追溯到六千年前他们小时候。
他记仇，这狗比他还记仇。
老师都懒得理他们了。
小熊嘿嘿一笑，蝉翼刀翻转，对着杨戬便斩了过去。
宰狗不成砍主人，小熊没一点心理负担。
“小熊，你偷袭，你不要脸！”
小屁孩气急败坏哇哇大叫。
小熊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杨戬面无表情，抽身而退，小熊欺身而上，闻仲得以喘息，同时应付杨戬与金吒木吒东鲁一众仙人，还要留意姜子牙，他是真累。
小熊的到来真是太及时了，不然他定会吃亏，不仅他会吃亏，他身后的大军也要吃败仗。
姜子牙瞪大眼睛等着他落败的那一刻。
不过，小熊来了。
情况立转。
闻仲似笑非笑的看向姜子牙，姜子牙脸色变了。
其实小熊一来，他的脸色就变了。
一人扭转战局，最先是闻仲，前番是杨戬，现在是小熊。
真是风水轮流转。
杨戬个人优势被小熊抵消，闻仲一人便能抵消他们的仙道优势。
闻仲神目一开，雷震子便遭殃了！
“快救雷震子！”
姜子牙抡起打神鞭打向了辛环。
辛环正高举雷锤电凿击向受伤下坠的雷震子。
一声龙吟，闻仲也打出了一鞭。
打向辛环的打神鞭被雌雄双鞭之一的雄鞭打中，双鞭回落。
雷震子命在旦夕！
第725章 劫数临头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一片仙光云影挡住了雷电锤凿，仙光荡漾，云影徘徊。
水云大袖收走了极速下坠的雷震子。
大袖轻轻一震，辛环眼前流云如白马过隙，人已到了天边。
仙光云影中走出了一个云履麻衣的道人，道人喟然一声叹，风轻云淡，一切仙法道术尘埃落定，天地间唯此一叹。
小熊杨戬住手，闻仲姜子牙抬头。
仙人步履凡尘，眉心三点按三才，脑后日月双分轮，衣袂带风云水动，原是云水之间来。
“云中子师兄！”
姜子牙面露喜色。
哪吒杨戬一众阐教三代弟子纷纷稽首见礼，个个面露喜色。
“见过师叔。”
云中子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泛着苦涩。
他心中仅此一语：何苦来哉！
云中子看向小熊，稽首见礼：“见过小熊道友。”
小熊稽首还礼：“见过云中子前辈。”
小熊执晚辈礼，阐教他也只对燃灯南极、黄龙玉鼎，以及眼前的云中子执此礼。
“云中子不显山不漏水，但已是十二重天修为，他的实力稳入三教前十，遇到要小心，越是这种低调的人，越要小心。”
这是石矶的原话，这个评价已经非常高了。
小熊一直记着。
杨戬心中惊讶，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小熊傻吗？一点都不傻。
他那位师伯的弟子，怎么会傻？
如果谁认为小熊傻，那他该有多傻？
看来我这位师叔也不简单。
杨戬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比他师父还多了几分聪慧。
云中子笑了笑，对小熊的客气他也很客气。
他是一个福德之仙，福，是福运，德，是道德。
他并不是争强好胜，争勇斗狠之辈。
这一次下山，也是一言难尽。
弟子雷震子遇劫只是其一。
入红尘主持封神历劫之事才是重点。
他是真不想来。
但，师命难违。
云中子看向了闻仲，眼中多了异样。
他竟是闻仲的劫。
云中子暗叹一声，天意如此，徒之奈何？
闻仲看到云中子心中杀意大盛，仿佛眼前的道人是他的大道之敌，与他有宿世仇恨，不杀不足以清心，不杀不足以宁神。
闻仲察觉到自己不对，忙收摄心神默诵清心咒文。
云中子眉梢扬了扬，眼中闪过讶异。
他没想到闻仲道心会如此沉稳，竟将上头的劫气压了下去。
一般入劫之人遇到他们的劫数都会道心失守，杀心肆虐，不管不顾杀向劫数，一般都是取死之道。
闻仲劫数临头凝神守心却是上乘道心。
云中子暗道一声：“却是气数未尽。”
云中子抬头看了一眼虚空。
金袍也看着他。
云中子笑了笑，跟姜子牙说了几句话，姜子牙下令退兵。
闻仲心神不宁，看向了小熊，小熊轻轻摇了摇头，闻仲又按下了躁动的心。
若按他现在心意，便是大军压进一决雌雄。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才听取了小熊的意见，按兵不动，云中子消失后，他才恢复了平静。
真是劫数临头不由人，大罗金仙也蒙尘！
第726章 云中子
东鲁大军撤回营地后，姜子牙令人搭建庐篷，庐篷四木为柱，茅草为顶，简单又朴素。
云中子入庐篷，为红尘之中的道人方外之地，四柱顶起一方天，庐篷挡雨道人家。
云中子安放蒲团，抖袖放出弟子雷震子。
雷震子双目紧闭，早已睡去，左翼雷翅受伤，伤的不轻，但雷震子睡容平静，大概是在老师袖中，为他遮风大雨的人来了。
雷震子是云中子一手带大的，从怀抱中婴儿养大成人，可以说是师，亦是父。
老师熟悉的气息包裹给了雷震子最大的安全感。
父亲总是孩子的港湾，那种安全感是旁人无法替代。
比起姬昌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云中子与雷震子更如父子。
云中子取水化丹，轻轻给弟子敷上，姜子牙杨戬一直静静看着。
敷过药后，云中抬头隔离一方空间，才回头姜子牙说话。
杨戬打了个稽首默默退了出去。
其实没人让他退，但他还是退了出去。
这是一种自觉。
云中子眼神柔和，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祥。
懂事的孩子长辈缘一般都不会太差。
云中子指了指对面蒲团，让姜子牙坐。
在这个庐篷里，他是主人。
姜子牙稽首坐下。
云中子将他此来的目的对姜子牙说了一番，其实都是元始天尊对他的交代。
姜子牙一直仔细听着，直到听完也未发一语。
老成持重到如此地步，云中子也难免赞叹。
庐篷安静了下来。
两人对坐，却仿佛庐内无人。
他们都是沉得住气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姜子牙出声打破了这方宁静，“师兄打算如何做？”
一个问题，依旧没有自己的观点。
云中子睁开眼睛道：“闻仲封神榜上有名，贫道此次见他，明了他的劫数，他的劫数该应在贫道身上，但闻仲身负殷商国运，却是气数未尽。”
姜子牙若有所思，还是没有说话。
云中子含笑静静看着他。
姜子牙眼中闪过精光，轻轻一笑，道：“师兄有何指示，请讲！”
云中子眼中笑意加深，带上了几分算计的意味，云中子不疾不徐的说道：“闻仲身负殷商一国武运，子牙师弟扶周灭商大业若能得此武运，必能一帆风顺。师弟前番诸事不顺，武王伐纣损兵折将半途而废，说到底，还是武王武运不如商纣，武王武运不足，何以称武？何以开国？”
姜子牙笑了，笑的老谋深算，姜子牙指着云中子笑道：“师兄算计我！”
云中子笑道：“贫道是在帮师弟。”
两人相视半晌，放声大笑。
姜子牙对他这位为人低调，为仙淡泊，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的师兄有了一种别开生面的了解。
不讨厌，因为师兄即便算计他也是算在明处，光明磊落。
“师兄要我怎么做？”他还是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已经有谱了。
云中子道：“以凡俗战争的方式打败闻仲。”
武运的掠夺，便是打仗，败军之将，将会丧失武运。
所以国与国的战争，在实夺的是城池土地人口，在虚夺的国运。
第727章 你救不了他
一封战书送到了闻仲面前。
“常规战？”
闻仲雪白的卧蚕眉挑动，眉心神目开合，眼中射出浩然神光，“老夫还会怕你不成！”
这是闻仲的决定。
如战书所言摒弃一切仙道力量，兵对兵，将对将，决一雌雄。
姜子牙有姜子牙的算计，闻仲也有闻仲的算计。
摒弃一切仙道力量，他不能出手，小熊不能出手，便是他的两个弟子也不能出手，当对方不能出手的人更多，尤其是云中子。
云中子给他的压力太大，而他并不知道金袍的存在，便是知道也没用，金袍只保护小熊，他可不会多管闲事，尤其在石矶闭关的情况下，他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谁都看不到他。
姜子牙与闻仲最后的宿命之战开始了。
一场纯粹的凡俗战事，很多人都作了壁上观。
作了壁上观的仙人，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们从未发现凡人之间的战争原来也可以打的如此惨烈，如此令人紧张，又如此令人震撼。
他们静静的看着，一场一场，每一场，他们的道心都会震颤，或因为一个人，或因为无数人。
无数次他们都忍不住想出手，救一个人，救那些人，他们想出手救人，而不是杀人。
如局外人一样站在战场外观战，又是另一种体验，另一种动心忍性。
能做到淡然处之的人不多，战场之上，生死之间，谁又能不为所动。
有太多可歌可泣的人，他们在此之前都很平凡，他们死后也没有名字，但他们很多人的脸却入了仙人的心，很多都不好看，但又真的很好看，那种炙热，那种无畏，那种英勇，他们真是一群很可爱的人。
他们黝黑血污的脸庞比很多仙人要干净的多，他们干净的眼神比很多仙人要纯粹的多。
所以到最后，越来越多的人沉默了，很多甚至不敢去看，他们的脸已经雪白，他们的道心早已难安。
能做到像石矶那样在感动中升华又复归平静的人这里没有。
便是云中子也做不到。
他会叹息。
而石矶不会。
这一场四十万人的大战打了一年，闻仲先赢后输，还是输了。
战场之外关注着这场战事的很多人都擦亮了眼睛。
因为他们知道要开始了，封神之战。
闻仲兵败向游魂关方向撤退。
“去！”
南极道人一挥拂尘，西岐一座山拔地而起，落于东鲁，正好在闻仲退兵的路上。
一朵白云落在山上，此山名叫绝龙岭。
道人名叫云中子。
金鳌岛，碧游宫门前，金灵圣母长跪。
已有三天。
碧游宫大门慢慢大开。
水火童子走出来道：“师祖让你进去。”
金灵圣母叩首，起身，迈进了碧游宫大门。
碧游宫很冷清，宫灯高悬，水光碧游。
通天教主高坐云床之上，横剑于膝。
青袍乌发，很冷冽，如他手里的剑。
“弟子拜见老师，老师圣寿。”
金灵大礼参拜，以头触地。
一声轻叹，“起来吧。”
金灵起身。
通天教主开口：“闻仲不同。”
金灵躬身，声音略显低哑道：“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就不该如此。”
金灵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但我是他的师父。”
这次轮到了通天教主沉默。
许久，通天教主道：“他与殷商羁绊太深，你救不了他。”
金灵圣母再次跪倒，以头触地，一言不发。
碧游宫又恢复寂静。
通天教主眉心微蹙，最后挥了挥手，他并不是一个严师。
“去吧。”
通天教主的声音有些无奈。
金灵圣母道心震颤，眼圈微红发热，她知道她在以老师的宽容为恃。
金灵圣母重重磕头。
第728章 绝龙岭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闻仲率残师向游魂关方向撤退，墨麒麟脚步沉重，士卒士气低迷。
一切都笼罩在颓败之中。
前方马蹄声起，闻仲抬头，尘土溅起，一骑飞驰而来。
“报……”
斥候小将勒马抱拳，眼中惊疑尚在，是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闻仲眉心微凝，威严自生，斥候小将一接触到闻仲威严的目光，神情一震，忙禀报：“前方五里处，一座大山拦住去路。”
闻仲微微失神，心中悸动，闻仲抬头看天，烈日当空却驱不散他心中的阴霾。
一种不祥扑面而来。
仿佛那座山的阴影笼罩。
闻仲神目顿开，目视突兀出现在的大山，一山成岭，一字排开，不高，但很长，横看成岭侧成峰，是个横向宽的山，云蒸雾绕，白云悠悠，山顶云里雾里，看不清，也看不透。
闻仲沉默片刻，抬起的手又放下，下令：“继续前行。”
他并没太多的选择，或者说姜子牙并没给他太多的选择。
前有大山，后有追兵。
即便知道此山来者不善，他也要将他搬开，坐下墨麒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低吼一声，三军精神一震。
闻仲抬头看山，远看不高，走到跟前也不低。
闻仲让大军原地休息，他一人上前搬山，不管是驱，还是搬，以他大罗金仙的手段，都不是难事。
但，云开有道人。
道人云履麻衣，云水环绕。
道人稽首：“贫道等候道友多时了。”
闻仲心一沉，冷声道：“前辈等我何事？”
这一声前辈，他是跟小熊学的。
云中子也当得起他们一声前辈。
云中子因这声前辈叹息了一声，叹息又不仅是因为这声前辈，云中子道：“此山名叫绝龙领，道友该在此处应劫，贫道便是道友的劫。”
对的地方遇到了对的人。
也可以说，错的地方遇到了错的人，误了性命。
闻仲一听“绝龙岭”三个字形容大变，他下山前，他师父金灵圣母给他有批过命，一生顺遂，唯见不得一个“绝”字。
行至此处再想回头已难了。
劫数到头不由人。
一低一高，两声龙吟，雌雄双鞭已打出。
闻仲终于再也压不住劫气上头，杀向了云中子。
云中子轻轻一笑，“此物安能伤我。”
云中子单手一托，一片云光托住了雌雄双鞭化作的两条蛟龙，蛟龙入云光，如入云光世界，云是龙世界，又如何能逃脱。
云中子轻描淡写便收了闻仲雌雄双鞭，法力之高可见一般。
闻仲劫运上头，死死盯着云中子怒吼一声：“安敢收我双鞭。”
双手掐动法诀，改天换地，天清如碧，雷落如雨，他要一举毁去云中子及他脚下的山岭。
云中子站在雷落之中，一身洁白仙光从他脚下覆盖整个绝龙岭，绝龙岭如披云光仙衣，雷落起上，如雨落大海，只有涟漪，却难伤分毫。
云中子又不紧不慢拿出一物，一个杏核，此物一出，漫天雷电一静，转投杏核而来。
片刻功夫，清天变晴天，雷霆尽去，又是艳阳高照。
第729章 金灵圣母
上清雷法破去，天光大盛，阳光仿佛更加刺眼，灼人。
闻仲眼中出现了片刻茫然，接踵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怒意，燃起熊熊怒火。
怒意冲击的是道心，怒火燃烧的是清明。
闻仲双拳如蛟龙出海打向云中子，云中子轻轻摇了摇头，手中多了一扇，五种翎羽，一扇扇出七种火焰，闻仲拳罡与火焰洪流相遇，拳罡无声无息散去，一同散去的还有云中子手中的五禽七火扇。
此扇不是正品，也只能扇……一扇。
“还行。”
这是云中子对他这件作品的评价。
还行也就是差强人意，闻仲却被一扇逼下了山，闻仲落在了绝龙岭的绝地。
云中子抬手，八根通天神火柱升起，如八根炮烙赤火柱，通体赤红，闻仲被禁锢在了一方神火域中，一身劫气燃烧，他的劫数却是火劫。
东海之滨，黄龙汲水困住了金灵圣母。
金灵圣母头顶四象塔，龙虎如意敲打，一条条鳞爪飞扬的水龙不断被打杀，如意落下，水龙打破，下起一场磅礴大雨，金灵圣母嘴角紧绷，面如覆霜，一双明眸更是冷的可怕。
她一路向西打开一条水路，很慢，但一直向西。
黄龙源源不断汲取东海之水，化龙成阵，困阻金灵圣母，便是有东海之水之利，黄龙也感到力不从心，压力越来越大，金灵圣母作为通天亲传，截教二代第二人，女仙第一，实力只在多宝之下。
比十二金仙无论是资历还是跟脚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黄龙即便此次闭关勇猛精进，也不如金灵圣母近两万年苦修的功果实在。
千磨万砺出精神，不是一句话的道理，而是千年万年的寒暑不懈，日夜苦功。
天道即便不酬勤，也昧不了付出的努力，因为这不是天赐，而是自强，是最实在的东西。
“黄龙你真要阻我！”
金灵圣母第一次开口说话，先前是不屑，现在是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黄龙闷声嗯了一声。
他本想说师命难违，但玉鼎让他出来少说话。
因为他一急一紧张会说老实话，而老实话，爱听的人不多，还容易得罪人。
所以，他只说了一个嗯，闷头干事。
金灵圣母气结又怒不可遏，金灵圣母厉声道：“今日闻仲若因你而死，不仅我不会放过你，琴师也不会放过你。”
黄龙手一抖，掐错了法诀，水龙反应慢了一拍，水龙大阵出现凝滞，金灵圣母龙虎如意打出龙虎之力，脚下七香车氤氲化光而去，留给黄龙一个望尘莫及的背影。
黄龙一拍大腿，忙追，又怎么追的上乘坐七香车的金灵圣母，黄龙面露讪讪之色，又看了朝歌城方向一眼，又暗暗松了口气。
黄龙这点小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黄龙拂袖，条条水龙回归大海，从哪里，回哪里去。
黄龙回了二仙山麻姑洞，他现在是不敢去见元始天尊的，他很怂，一般元始天尊不召，他是不敢去见的。
一直注意这边的玉鼎，嘴角勾了勾，也不知是笑了，还是抽了。
第730章 世上再无绝龙岭
“云中子，尔敢！”
一声怒叱，龙虎如意打来，龙吟虎啸，虚空被打穿，一只天青如意龙盘虎踞横亘天地，横断山岭。
云中子面色凝重，不敢怠慢，手中一方宝印出手，印出如山，印文古朴沧桑，番天。
轰然一声，天摇地晃，如山大破碎，印文脱落消散，那是一缕番天真意，龙虎如意继续打来，云中子手里又多了一面旗，旗杆土黄，旗面杏黄，杏黄旗迎风招展，朵朵金花升起，结成一片花海，不过刹那，又刹那凋零，龙吟虎啸之中，龙虎之力下，花海破碎，金花凋零，龙虎如意打在杏黄旗上，旗面破碎，旗杆折断，最后，化为点点灵光随风而逝。
龙虎如意缩小，力竭。
七香车已到，龙虎如意回到了金灵圣母手中。
金灵圣母面色铁青，也不言语，挥动如意打向八根赤红通天神火柱，八根通天神火柱中闻仲内外起火，岌岌可危。
天外一珠打来，五色毫光，一片湛蓝，金灵圣母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定海珠！”
一声巨响，天光大开迷人眼。
龙虎如意被击回，湛蓝宝珠一闪而逝。
金灵圣母三尸暴走怒不可遏。
三道仙光朝她围来，当面一拳如奔雷，出手的是普贤真人，普贤真人身高体胖，出拳如山崩，金灵圣母怒喝一声，龙虎如意打去，一声轰鸣，普贤真人被打出百丈。
一金一白两道仙光一左一右夹击金灵圣母，剑光璀璨，尘丝如瀑，金灵圣母心急如焚，怒吼一声：“文殊慈航，贫道跟你们没完！”
飞金剑斩向文殊广法天尊，龙虎如意打向慈航道人，左侧剑锋争鸣，流金似火，右侧仙光浩瀚，宝光激荡，金灵圣母站在七香车上迎敌不落下风。
普贤拳头又到，龙虎如意翻转又迎上。
闻仲神目顿开，看到外面场景，老泪纵横，闻仲皮焦发枯，奄奄一息，干裂的嘴唇开合，“老师快走，不要管我！”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清明。
金灵圣母悲从中来，五气冲冠而起，三花聚顶转，四象塔四灵咆哮，金灵圣母一身法力运转到极致不管不顾打向通天神火柱。
普贤文殊慈航三人竟不能阻。
又是一珠打来。
金灵圣母怒吼：“燃灯！”
燃灯却不现身。
碧游宫，通天教主眼中无名跳动，忍无可忍一剑递出。
燃灯一瞬毛骨悚然，道心剧颤。
玉虚无声无息打出一柄白玉如意，天地变色，圣人第二次交手，剑与如意不止碰撞了一次。
“老师，师祖……”
闻仲拜倒，化为了灰烬。
金灵圣母悲呼一声，头顶四象塔，左手如意右手剑，状似疯魔杀向文殊普贤慈航道人，三人手段尽出也被金灵打的大口呕血。
云中子收走通天神火柱的一瞬，长如苍龙的绝龙岭崩塌，腐朽坏去，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葬送这一个金仙，金仙死了，它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从此世上再无绝龙岭，殷商再无闻太师。
第731章 天意，不该如此！
闻仲身死，纣王醉生梦死中惊醒，朝歌城上空一声惊雷，社稷坛上九鼎移位，司天监一众官员大惊，忙议奏疏，措辞之间小心又小心，九鼎移位，社稷不稳，谁敢乱说！
已经与朝歌城重合的那道淡如青烟的身影未醒，也未动，大概是天还未塌吧。
西周九间殿里，文武百官忽然发现王座上的武王高大了不知多少，居高临下，俯瞰众生，仿佛真是宇宙真王，人族之主，君临天下之姿令人敬畏，不敢直视。
日益憔悴的病容一扫而尽。
顾盼之间龙姿凤采。
一切都不同了。
天色忽明忽暗，圣人依旧不曾罢手。
云中子收了通天神火柱，站在绝龙岭山顶的白云之上，叹息了一声。
绝龙绝仙又绝尘，唯见白云空悠悠。
云中子站在白云之上，一尘不染，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大概是还要那么一点脸吧。
也许是也不需要他出手。
二十四颗定海珠轮番打向四象塔，四象塔已摇摇欲坠。
慈航道人尘丝纷飞，又祭起了羊脂玉净瓶，文殊广法天尊法剑挥舞，遁龙桩出手，普贤真人身量又长，拳罡一拳胜过一拳。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手，还有一个躲在暗处不断下黑手的燃灯。
燃灯古奇的脸扭曲的厉害，有恐有忧有恨有狠，他要做一件令他都害怕的事。
但他又不能不做，一是天意，二是圣威，他不能不做，也不敢不做。
圣人也许给了他一个承诺。
护他脱劫，去留自便。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害怕，因为他要做的事太可怕。
燃灯面容扭曲，他很想对天怒吼，质问天道：“为何是我？”
他很想怒问圣人：“为何是我？”
但他只敢在心里咆哮，在心里怨恨。
一切怨恨随着定海珠打了出去，一下一下，一颗一颗，终于四象塔被打落了。
碧游宫，通天教主噌的站了起来，一步迈出，已经出了碧游宫金鳌岛。
昆仑山玉虚空中圣人也出了山。
八景宫老子也离开了风火蒲团，下了三十三重天。
女娲走出了娲皇宫，站在娲皇天伸长脖子看着，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因为在娲皇宫和外面看，一样，伸不伸脖子也没啥区别，但女娲就是感觉这样做好，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西方二圣相视一眼，菩提树不动，莲花更静。
一个个绝顶大能眼神都不一样，但无一，都很安静，静静的看着。
通天教主一步来到他与元始天尊隔空交锋处，青萍剑入手，一剑劈飞三宝玉如意，第二剑斩向了燃灯道人。
剑还未至，燃灯道人已被定住，携圣人盛怒的一剑可想而知，通天教主已经忍他很久了。
燃灯道人瞳孔收缩恐惧加剧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教主救我！”
四个字，燃灯嘴角流出了暗红的血。
肝胆俱裂，道心重伤。
伤他的是他自己喊出的四个字，剑未及身，道心已崩。
令人错愕，堂堂阐教副教主竟是如此无胆之辈？
难怪只会躲在后面偷袭！
一双双看向燃灯的眼神带上了异样的颜色。
元始天尊更是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燃灯身怀重宝连出手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慢了一步，他就令他颜面丢尽。
元始天尊铁青着脸还是递出了玉如意。
总不能让他死在通天剑下。
元始以玉如意挡住了通天教主的青萍剑。
二圣会面，脸色都很难看。
元始天尊面沉似水，通天教主满脸怒意，都没退一步。
一道紫气分开了青萍剑与玉如意，老子站在了两人之间。
元始天尊脸色缓和，通天教主也稍收怒容，两人各自后退一步，收了剑与如意，稽首：“见过大兄。”
老子眼帘低垂，不言不语，两位圣人都维持着稽首之礼，不曾异动。
天地一片寂然，不管是大能还是圣人都暗暗心惊，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子竟被阐截两教圣人如此敬重，甚至给人一种长兄如父的感觉。
“行了，各退一步，就这样吧。”
老子不曾讲大道理，也不曾说谁错谁对，只是这样下了决定。
元始称是。
通天教主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
忽然，一声惨叫。
金灵圣母身死道消，真灵飘向了封神榜。
恶向胆边生的燃灯道人突然暴起以定海珠打杀了金灵圣母。
天地一片死寂。
通天教主第一反应看天，第二反应出剑。
天瞒过了他，出剑斩杀燃灯。
报仇也好，泄愤也罢，他就是要杀燃灯。
这次元始天尊的三宝玉如意很快，甚至可以说比通天的青萍剑都要快上一分。
老子雪白眉毛动了动，眼神仿佛更暗了。
有一种叫失望的情绪在其中酝酿，不过谁都没发现。
老子叹息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剑与如意都停在了他左右两侧，不曾碰到他的衣袍。
“大兄？”
“大兄！”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皆是一惊，齐齐收手。
老子眼帘低垂道：“天意如此，就这样吧。”
同样不问对错，不辨是非。
元始天尊收起如意站在了老子身边。
以示遵从。
通天教主见此，心中无名更盛，他怒声道：“难道金灵就这样白死了？”
老子不为所动。
元始天尊看了老子一眼，转向通天道：“金灵擅自出岛，该有此劫，燃灯便是她的劫数，金灵上榜，此乃天数，师弟如何不察？”
通天教主怒笑一声：“好一个该有此劫，那我要是告诉你金灵出岛是我准许的，你是不是要说我也该上榜？”
元始天尊不愠不怒道：“紫霄宫中老师有言在先：‘未斩三尸者皆可上榜。’金灵未斩三尸，自然也可上榜，师弟准她出岛，却是错了，至于后面的话更是没有道理，你我圣人，万劫不灭，又如何出此置气之语？却是不该。”
通天教主反被教训了一顿。
通天更怒，不过吵架他从未吵赢过元始。
通天教主绕过元始，问老子：“大兄，你怎么说？”
老子眼皮也不抬道：“我已经说过了，就这样吧。”
通天张了张嘴，终未说出话。
他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孤独。
老子睁开眼睛静静看着，当年他负气远走天涯也是这样。
三清分家，他走的最早，也走的最远。
他身后，他们好像总是站在一起。
看着他离开。
他最小，他们不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他。
老子眼底汹涌澎湃，又被他压下。
“大兄……”
老子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了元始天尊，他看了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卷袖而去。
元始天尊微微失神。
第732章 如果老师在……
“教主！”
“师尊！”
燃灯道人与普贤文殊慈航三人过来拜见。
元始天尊也盯着四人看了很久，目光复杂，总之不是喜欢。
“师尊……”
文殊广法天尊奉上四象塔、龙虎如意和飞金剑。
元始天尊看着三物心情更加复杂，没有喜悦，不管是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没有，金灵的遗物，通天没有带走，不是忘了，而是代表此事没完。
其实这也在他算计之内，但这份算计令他越来越不喜，师兄也不喜欢吧！
元始天尊笑了笑，笑的云遮雾绕，透不出内心。
元始天尊拂袖收去四象塔、龙虎如意与飞金剑，消失在了原地。
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干过脏活累活的四人心凉到了底。
尤其是燃灯，他根本不敢停留，破空追随元始天尊而去，离开元始天尊，他没有丝毫安全感，他已下定决心，大劫结束前他绝不离开昆仑山。
便是死，他也要死在他眼皮底下。
不然他会死不瞑目。
他还是太不了解通天教主，当时没能杀他，便不会再回头杀他，通天的道很直，直来直往，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要杀他只会当着元始的面杀他，不会背后一剑，那不是他通天的风格。
老子知道这一点，元始也知道。
通天教主回到碧游宫一个人坐了很久。
一切情绪都在碧游宫内流淌。
金鳌岛的天很沉，从未这么沉过。
一众弟子的心也很沉。
尤其是多宝，和压在紫芝崖下的云霄。
他们都看到了。
金灵死了。
死在了燃灯手里，定海珠之下。
他们心中是两种仇恨。
多宝跪在了碧游宫外。
接着是无当和龟灵。
她们也知道了，她们很难过，非常难过。
越来越多的弟子跪在了碧游宫外。
他们的师姐被人打死了。
围攻偷袭致死！
金鳌岛下了一场雨。
朝歌城也下了一场雨。
连绵不绝，下了很多天。
她睁开眼睛又闭上，很快，仿佛没睁开过。
拖曳着乌黑长发，虚空骑着大鱼的黑衣少女一瞬转头，看向了朝歌。
其实很多人都有意无意的看着朝歌。
不过令他们失望了。
她是个铁石心肠。
但越是这样，她越令人敬畏。
小剑魔看了久，收回视线又折腾起了大鱼。
鲲鹏老祖稍稍浮出北冥海面的心又沉了下去。
吃不准！
所有人都吃不准。
包括原始天尊。
不过，他已经不必跟她对弈了，他直接找了通天。
申公豹、小熊、白景，站在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前，沉默，久久的沉默。
这里灵潮如海，因为这里死了两个师徒，都是大罗金仙，尤其是师父，近两万年的修为都落在了这里。
还有两万士卒，一场大战，天翻地覆，蝼蚁怎么能逃过？
苍穹被打破，大地被打穿，方圆千里的生灵都已覆灭，不止是人。
那座从西岐搬来的绝龙岭上又不知有多少生灵灰飞烟灭。
没人在意，那些道德上仙眼睛都长在头顶，又怎么会看到脚下的蝼蚁，他们都在看天。
“老师在，一定会不一样！”
小熊说出了这句话，一个喜欢杀戮的人说出了这句话。
申公豹微微一怔，接着笑了笑，轻轻点头，在心里说了一声，是呀，老师在一定会不一样。
隐在虚空的金袍听到这话有些失神。
按理说经历过巫妖大战的他不应该这样。
但他还是失神了。
“走吧，回游魂关！”
申公豹的直觉一直很准，比如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