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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叶金     洪荒之石矶txt下载     洪荒之石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8章 再见

    缁衣氏跟着有情童子再次走进前庭时,玄都正站在庭堂等着他。

    缁衣氏没看到石矶,高悬的心放下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他也不知是该松气还是该泄气。

    玄都快步走向了缁衣氏,缁衣氏也加快了步伐,他比玄都还急。

    玄都躬身作揖,“见过人王,先前多有失礼,人王勿怪。”

    缁衣氏伸手拦住了玄都,“玄都见外了,不知玄都此次见我,是娘娘的意思,还是……”这是他急切想知道的。

    “是我的意思。”少年脸有些微红。

    缁衣氏心里暗叹一声,问:“不知玄都找我来有何要事?”

    玄都迟疑了一下,将他的想法跟缁衣氏说了一遍。

    缁衣氏听完,匆匆出了白骨洞。

    在洞外与有巢氏、燧人氏、赤松子和荣成子商量后,再返白骨洞。

    缁衣氏三步化作两步走到玄都面前郑重躬身一礼:“缁衣氏代人族谢过玄都大恩。”

    玄都手足无措,忙摆手道:“玄都受不起,受不起。”

    缁衣氏脸一板道:“玄都若受不起,人族又有谁受得起?”

    两人又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约好时间后,缁衣氏就离开。

    玄都兴高采烈的跑向茶园,一边跑一边喊:

    “姐姐,成了……”

    “姐姐,成了……”

    欢快的像一个孩子。

    正坐在不死树下刻着玉简的石矶抬头笑了笑,其他抱着玉简学文识字的小家伙抬头都是一脸茫然。

    ……

    数日后。

    缁衣氏再次来到骷髅山,不久石矶带着玄都缁衣氏悄悄离开骷髅山去了巫族。

    巫族,孕育于不周山,崛起于东方,也就是西北海以东,东海以西,北冥以南,不死火山以北的广大地域。

    巫族分十二脉,东句芒,北共工,南祝融,西蓐收,后土居中央,其余八脉祖巫各据一方,或西北,或东南,各建神殿,分封巫殿,统御大地。

    后土部落位于洪荒东方世界中央,骷髅山距离后土部落不算远,约三百万里,位于后土部落西南方,也算洪荒中心地带。

    一点银色光点扩大,石矶轻车熟路的到了月神家门前。

    她脑后光环一转,身边多了两人,一个玄都,一个缁衣氏。

    石矶对缁衣氏道:“你在这里等着。”

    缁衣氏忙点头,缁衣氏明显很紧张,他可知道他们来的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即便夹着尾巴做人,都可能被抓去烤了,祖巫连大能都吃,更不要说他一个妖帅了。

    石矶拉着玄都走进了院子,缁衣氏喉咙有些发干,就这样进去了?门都不敲,也太随便了吧?

    玄都有些拘谨,又有些好奇,月神,是这天地间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女神,她的故事里总有两个男人,一个如日中天的男人,天庭东皇,一个大地主宰,十三祖巫。

    天地间几乎没人不知道月神的故事,但见过月神的人却少的可怜,万年前,人们不知道她的存在,万年后,她下嫁后羿,相思相守,不再现世,据说,这一万年,再也没人见过她,除了她丈夫,那个天地间最幸福的男人。

    玄都看到了一个背影,朦胧的不真实。

    她慢慢转头,一瞬,天地失色,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她。

    “姐姐!”石矶走上前去。

    月神笑了,玄都更傻了。

    石矶指了指傻小子,道:“小结巴,玄都。”

    嫦娥点了点头,石矶不止一次说过她这个弟弟。

    “玄都,过来,见过月神。”

    玄都回神,急忙过来见礼:“小子玄都见过月神。”少年声音发颤,脸、脖子、耳朵、都红了。

    “不必多礼。”月神一出声,少年更红了。

    石矶在旁调笑:“小少年,定力不够啊!”

    玄都埋下头,不敢再看嫦娥了。

    石矶适可而止不再打趣玄都,她问嫦娥:“大哥在吗?”

    嫦娥道:“还没回来。”

    石矶道:“我找大哥有事。”

    嫦娥点了点头,没多问。

    嫦娥走进了屋子,石矶跟了进去。

    出来时,嫦娥端了盘果子,石矶提了一坛酒。

    玄都脸已经没那么红了,但脚却没挪地儿。

    石矶问玄都:“喝酒不?”

    玄都摇头:“不喝。”

    嫦娥对手都不知往哪里放的玄都道:“吃果子。”

    玄都忙抓了一个果子,低头啃起来。

    石矶和嫦娥相视一笑,不再理他,石矶给自己和嫦娥各倒了一碗酒,道:“姐姐,我打算去东海。”

    嫦娥微微一愣,她看着荡漾的酒,没动,半晌,道:“想好了?”

    石矶点了点头,“想好了。”

    嫦娥再没说话。

    院子安静了下来。

    玄都也不啃果子了。

    石矶取出一个小玉盒推到嫦娥面前。

    “什么?”

    石矶道:“血莲子,也不知对大哥有没有用?”

    嫦娥还是没动,石矶却知道大概是有用的。

    很久,嫦娥才道:“我本来是能护住你的。”

    石矶摇了摇头,“要姐姐护的石矶就不是石矶了。”

    嫦娥静静看着石矶,看了她好久,道:“也是,石矶终是石矶。”

    玄都听着两个女人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涩涩的,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护住姐姐,不让她再奔波。

    石矶喝着酒,跟嫦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嫦娥始终没动她那碗酒,只是看着,听着,时光悠悠,岁月静好。

    直到脚步声响。

    后羿遇到了缁衣氏。

    后羿皱眉:“人族?”

    “是。”缁衣氏压力山大。

    “你在这里干什么?”后羿语气不善。

    缁衣氏冷汗直流,“我……我……”

    “大哥。”石矶走了出来。

    后羿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不再那么冷硬,“来了?”

    “嗯。”石矶点头。

    “他是你带来的?”

    石矶点头,“有事找大哥帮忙。”

    她朝后面招了招手,“玄都,过来。”

    玄都上前。

    石矶道:“你跟大哥说吧。”

    玄都鼓起勇气将事情说了一遍。

    后羿听完道:“打算迁多少人?”

    缁衣氏道:“三百万。”

    后羿点了点头,同石矶玄都一起走回了院子。

    空留缁衣氏一人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就成了?

    缁衣氏问来问去就他一人,形只影单。

    对他和人族来说难于上青天的事,在祖巫眼中也不过是比蚂蚁搬家大点的事。

    石矶陪后羿喝完那坛酒,就带着玄都缁衣氏离开了。

    后羿嫦娥站在门前久久未回,不知这次离别后,再见又是何日何年?

第389章 其间

    石矶带着玄都缁衣氏回到骷髅山,玄都将一枚后羿的祖巫令交给缁衣氏后,人族的事,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他下山的心愿也了了。

    石矶回到白骨洞,不舍昼夜的刻制玉简,教小家伙们原始妖文与一脉相承的天文,《妖师典》与《天文玉章》被她刻制出来,她又以妖文天文刻制咒篇。

    凡是石矶参透悟透的咒篇,她都制成了玉简,算是简易篇,巫婆婆传她的咒篇很驳杂,而且大多重意不重文,非常古老,不以妖文纪述不以天文言表,各种咒言比原始妖言还要晦涩拗口。

    石矶参悟后,都翻译成了妖文妖咒天文天咒。

    很多残篇被她补全,很多繁咒被她简化,很多大咒被她分解。

    最后竟成篇七百三十又九。

    石矶刻录下了心中九成咒篇,除了无上上咒与巫咒,前者玉简无法承载,后者无人能学。

    一个个玉简在石矶手中成书。

    一个个小家伙每天忙着念书念咒,都很忙,离愁别绪也淡了。

    石矶放下最后一块玉简,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来,小家伙们一个个都从玉简上抬起了头,包括孔宣,玄都也是。

    石矶走到灯台前,熄了灯,将金灯收起,这盏灯她不敢留下,必须带走。

    “姑姑,你要走了吗?”小无情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有情童子眼圈红了。

    “主人!”

    小青鸾眼里噙着泪水。

    “走,去,石园!”

    石矶带着一帮伤心的小家伙走进了石园。

    石矶走进了石圈,她一边挖酒,一边跟小石头们话别,石针依旧没心没肺的闹腾着。

    石矶走出白骨洞时,背上背着太初,腰间挂着锦袋,一个个小家伙泪汪汪的挤在洞口。

    骷髅山要封山了。

    “给我一坛酒!”

    石矶给了他。

    孔宣卷起一坛酒走了,石矶问过他,要不要去东海,他拒绝了,他要回天南。

    凤凰一族与龙族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凤族不去东海,龙族不入天南。

    “姑姑……葫芦发芽了……葫芦发芽了……”

    有情童子拉着哭腔跑了出来。

    “姑姑,你去看看吧……葫芦发芽了……”

    石矶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轻轻说道:“葫芦结出了,姑姑也就回来了,好好照顾葫芦。”

    小家伙重重点头。

    石矶挥挥手,同沉默中的少年走下了骷髅山。

    身后孩子们的哭声是那样的扎心。

    不死茶的虚影长高了一尺又一尺,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九幽,幽梦老祖的眼睛一直盯着石矶。

    血海,冥河老祖很忙,他在重炼大阿修罗大军,但他还是看了石矶一眼,那一眼,尸山血海。

    石矶将玄都送到了首阳山下。

    八景宫的太清圣人睁开了眼睛,他淡淡的看了石矶一眼,意味不明。

    石矶走了,玄都久久望着。

    无数个转折点,石矶消失在了天地间,就连巫婆婆都找不到了。

    石矶扛着一把刀,钻进了一个葫芦,一个玉葫芦。

    一寸高的石矶扛着两寸长的刀在七寸高的葫芦里刻着三寸秘纹,最后一刀落下,五个三寸秘文连成一片,合成了一个七寸圣德文。

    石矶钻出了葫芦,摇身变大,葫芦入掌,温润又神秘,天机不加,地理不察,隐形遁迹,好玉葫。

    石矶将玉葫冲洗几遍,将锦袋中的十多坛酒全部装进了葫芦,葫芦不空,成了酒葫,酒水流于纹间,掩去了圣德文痕迹,一切完美。

    咂一口琼浆玉液,大笑一声,步入山川行,人游江湖浅。

    一山一川,一江一湖,时有酒回肠,时有琴唱晚。

    不知不觉,已至东海之滨。

    天已知秋,又见海天。

    海风呼啸,云行如飞。

    天很蓝,云很白。

    石矶一步入海,踏浪而行,头顶的云,浮光掠影,更快了。

    大海无边,风浪无限。

    人行其中,方知海宽。

    石矶也不需看,心之所向,必有前途。

    “前辈……前辈……”

    一个弱弱的声音。

    石矶抬头,但见一片彩云。

    石矶驻足笑问:“小友可有事?”

    彩云浮动,激动道:“前辈可是要去金鳌岛听道?”

    石矶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因为连她也不知道此去结果如何,因为她已经被三位圣人拒绝过了,实无信心。

    彩云急急乱转,“前辈能不能带上我?”

    石矶笑问:“你怎么不自己去?”

    “风太大,晚辈去不了。”彩云又可怜又委屈。

    石矶想了想,道:“相见就是有缘,贫道就捎小友一程吧。”

    彩云大喜,连连道谢:“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石矶挥袖收起这片云彩,路上多了个会说话的精灵。

    石矶步履大海,御风而行,衣袍猎猎,她知道快要到了,她听到了道音。

    波澜壮阔的深沉大海之中,她看到了一点光,如金灯,如明珠。

    石矶步入金光见到了一波精怪,石矶抓了抓腰间葫芦,抬腿混了进去,一波精怪涌入了圣地,谁都不知其间有一个大能。

第390章 圣人讲道碧游京

    一众精怪一入圣地,只觉天地一清,心神一宁。

    一个个精怪大口吸食清气,满脸陶醉。

    石矶抬头,天不见风云,只见其清,真是天高不见顶,只见清气满乾坤。

    地广不见边,条条大道入碧游。

    碧游宫极远,无边清气之中,但见一点青色灯光悬明,碧透天地。

    金鳌岛极大,大的超出想象,比起昆仑山的巍峨,首阳山的云深不知处,金鳌岛广大之极。

    岛上有山川河流,岛上有江河湖海,岛上有陆,岛上有岛。

    圣景如云,生灵云集。

    龙虎相安,蛇鼠不斗。

    圣人在讲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在讲,无边清气出道宫,缕缕都有圣人气。

    石矶落脚岛上,见到了一条上了岸的鱼,活着,但修为极低,又见到了一条长出了须的蛇,修为比鱼高一点。

    金鳌岛外围皆是一些低等精怪,圣人威压由浅而深,低等精怪止步于外围除非有大毅力的才会顶着圣人威压向内移动。

    越往内生命等级越高,石矶见到了如山峰般盘绕的龙,见到了磨盘大小的龟,见到了山岭一样长的多足蜈蚣,大不一定厉害,但大过一定极限,一定不凡。

    再深入,化形生灵就多了,多半化形未全,虎头蛇尾的,但总有个人样子了。

    再行数十里,石矶见到了第一个地阶,是个初入地阶的道人,道人止步于此,盘膝而坐,在听道。

    形形色色的道人越来越多,由地阶初期向地阶中期后期慢慢过渡,但也有天赋异禀的,明明只有初期修为却坐在后期之列,石矶几步越过地阶,入了天阶,天阶数量极众,竟不下千余,好像比地阶还多,其实不然,地阶多处分散,天阶却聚在了碧游宫外。

    碧游宫殿门大开,青灯高悬,道音阵阵,清气弥漫,圣人真容难见。

    圣人座下,七个蒲团,皆有人坐。

    一门之隔,分了内外。

    门内是亲传,门外为外门。

    最靠近碧游宫的位置坐着十多个太乙境道人,有男有女。

    石矶看了一眼,悄悄坐在了众天阶之中,成了千余天阶道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圣人讲道不见天地,不见日月,不见春秋,只见道理。

    石矶见过老子的道,老子的道很深,越思越深,资质不好,道德不修,难入其门,石矶见过准提的道,准提的道很宽,任何人都能走,蝼蚁可行,道人能走,任何人走上去都不会有任何不适,他的道是众生道,众生不同,道亦不同。

    元始的道,.asxs.很高,如巍巍昆仑,不是谁都有资格走的,他的弟子,黄龙玉鼎是太乙,海上见到的广成子及前去拜师的赤精子,无一不是太乙,南极道人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说元始天尊的道.asxs.很高。

    而碧游宫中这位圣人讲的道……

    .asxs.……很低很低。

    竟是最初级的炼精化气之道,而且看样子已经讲了很久。

    那圣人是从什么阶段开始讲的?

    不错,上清圣人就是从万物启灵开始讲的,已经讲过了如何吸收天地灵气及日月精华。

    所以凡是来金鳌岛的生灵,只要是活的,都会在圣人讲道的不同阶段得到自己的修炼法门。

    这.asxs.,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而且圣人讲的很细,都是很朴实的道理,很方便的法门。

    很小,却很有用。

    这是一位很讲实用性的圣人。

    石矶眼睛亮了,圣人讲的东西她很感兴趣,因为她没有传承记忆,也没接受过系统学习,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是盲点,她太需要这样一个系统教育的老师了。

    其实圣人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前来听道的有九成低阶生灵,总不能讲他们听不懂的东西吧,他有言在先,有缘者皆可前来听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既然有缘,又怎么能将他们拒之大道之外。

    所以圣人讲的细了还要细,就怕他们听不懂,讲到最后,圣人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细,多啰嗦了。

    很多自视甚高的竟然睡着了。

    圣人不闻不问不见不说,一心只讲自己的道,圣人越讲越细,一个炼精化气竟讲了十年还未完,其间,圣人一念起万法生,一个个炼精化气期能用的小法术不断从圣人不经意的嘴里吐出。

    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真法。

    一个个低阶生灵听的如痴如醉,每听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小法术,都开心不已。

    石矶已经完全进入了道境,耳边圣人的道音如真知甘泉,吸入口鼻的清气至清至净,进入经脉周而复始搬运精气,按圣人法门炼精化气,丹田气海潮起潮落,打磨法力。

    石矶这一身法力,七成都是外来的,量大不精。

    圣人一个炼精化气讲了十五年,炼气化神又讲了十五年,炼神还虚讲了二十四年,炼虚合道讲了三十六年,前前后后一共讲了一百年,才讲到了地阶。

    一声钟鸣。

    圣人止讲。

    石矶只闻一声:“本次讲道至此,十年后再讲。”

    课间休息?

    石矶念头刚起,人已在岛外。

    左右无人,就她一个被移出来了。

    不对,还有彩云。

    这片云彩扒着她衣袖听了百年的道。

    石矶怀疑就是因为这片云彩她才暴露的。

    “该放手了。”石矶没好气的道。

    “这是……这是哪里?”彩云还晕乎着呢。

    “金鳌岛外。”石矶道。

    “咦?我们怎么出来了?”彩云傻乎乎的问。

    石矶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

    “可……可圣人说十年后还要讲……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彩云很傻很天真的说道。

    石矶吸了吸鼻子道:“你进去吧,我去别处走走。”

    “可……可没有前辈带,我走不远呀!”

    石矶瞅了瞅云彩,很天真,但不傻,石矶道:“你就在外围飘着吧,说不定还能遇到像我这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人。”

    “可是……”

    石矶一袖子将云彩甩进了金鳌岛。

    她则朝碧游宫方向打了个稽首,转身离去。

    碧游宫大门关闭,圣人睁开了眼睛,圣人看着石矶离去,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她明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有缘。

    很淡。

    但确实有。

    而且……

第391章 汤谷

    大海无量,比起西北海的宽广,东海就是无边汪洋,人行其中,如沧海之一粟,天地浩渺,人如介子。

    石矶凌风踏波,东游不知多少万里,依旧只见一片汪洋。

    石矶取下酒葫喝了口酒,身子一沉入了大海,再出来时,脚下多了一条青龙,青龙乘风破浪,一息万里。

    石矶站于龙头之上龙角之间,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一遍一遍,周而复始,练气。

    天地悠悠,遨游天地间。

    不知不觉,已五个年头。

    “前……前辈,到了。”

    龙吟惊涛。

    石矶睁开眼睛,在海天一线间看到了一点火光。

    火光不过黄豆大小,却炽烈之极。

    大海蒸腾,云蒸雾腾。

    千万里外依旧热浪窒人。

    也难怪青龙止步千万里外,不敢再前行。

    石矶脚下生风,人飘然离去。

    青龙一头扎入大海,一口气跑出百万里,才敢回头。

    一双龙目犹见余悸。

    对这个无缘无故闯进他家里胖揍了一顿他的恶人,他至今想起来龙肝还颤。

    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青龙摆尾。

    龙游大海。

    他自由了。

    这一刻,他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

    石矶踩着炙风灼浪前行,她手里多了盏金灯。

    这是她来东海的第二个目的地。

    她越走越热,人入熔炉。

    丹田中,那颗黑瘦的内丹却欢快了起来。

    丹火灼灼,跳动不已,雀跃不已。

    潮汐更加澎湃,心跳加速,血流加快,经脉周天搬运也高速起来。

    石矶稳步前进,仙体、血肉、经脉、丹田,都在应急。

    一步一步,人应环境急变,以合天地。

    石矶身上一个窍穴生辉。

    正是她服用星辰果后开辟的三百六十五个窍穴之一,而且是两个主星窍穴之一。

    阴为太阴,阳为太阳。

    太阳窍穴开启,石矶与此方天地有了联系。

    光越来越炽烈,却没有灼伤她。

    和光同尘,光不会伤尘,她也许就是此时光中的一颗微尘,而且是向光的那颗尘。

    一步,百步,千步,石矶终于走出了云蒸雾腾的水域,进入了火域。

    赤炎连天,金沙遍地。

    她点燃了一个灯芯。

    太阳金焰罩住了她。

    脚下踩着越来越软的太阳金沙,石矶穿过一重一重的火域,终于看到了汤谷。

    金色的太阳金液,金液如汤,不知是金沙熔化,还是太阳金泪,金液为池,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金液池,中央一棵沧桑古木,赤红如火,枝分十丫,挂着九个小太阳。

    “你是谁?”

    一只金乌发现了石矶。

    “谁?”

    “谁?”

    一只只金乌齐刷刷的看向了石矶。

    石矶举了举金灯。

    “你是母后派来的。”

    小金乌认出了天后金灯。

    石矶却道:“我是帝十二月的姑姑。”

    “十二月?”

    “小十二!”

    “小月亮!”

    “月儿!”

    称呼不同,却是同一只兔子。

    他们的妹妹。

    “扑棱棱……”

    “扑棱棱……”

    九只金乌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了石矶。

    九只金乌带起的九道太阳风极其可怕,石矶高举金灯,连燃三焰,又辅以无风法域,才勉强挡住。

    “你是小十二姑姑?”

    “小月亮什么时候有了姑姑?”

    “说……”

    “敢骗本太子,烧死你!”

    “烧死烧死……”

    九只金乌围着石矶掀起了太阳风暴,扶桑摆动,金液晃荡,整个汤谷都动了。

    “你们有多久没见十二月了?”

    石矶又点燃一个灯芯,站稳脚步。

    九只金乌一瞬不吵吵了,多久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很久了,但具体多久了,谁也说不清。

    “小十二找过你们,你们知道吗?”石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

    “小十二找过我们?”

    “什么时候?”

    一个个金乌太子震惊,激动。

    石矶道:“大约二百四十年前,小十二偷偷离开了天庭,跟着太阳一路向西,说要去汤谷找哥哥。”

    金乌太子嗓子被堵着了,心也被堵住了,又提了起来。

    “我在西北沙漠中遇到了她,那时她不过百岁,我们一起穿过了沙漠,渡过了西北海,最后,她从不周山回了家。”

    众金乌闻言纠结在一起的心终于放开了。

    “回去就好!”

    “吓死我了!”

    “还不是怪大哥,说什么跟着太阳走,就能找到我们。”

    大金乌没说话。

    “看来她真是小十二的姑姑。”

    “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

    “我母后的金灯为什么在你手上?”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石矶道:“十二月耳朵上有个铃铛,是东皇大人送的,贫道曾在观星台上见过天帝陛下,也曾在帝后的明月宫住过一段时间,天庭的星辰果很好吃,至于天后金灯自然是天后娘娘的,今日贫道前来,就是为了将金灯交到诸位太子手上。”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母后,反要交给我们?”

    一个个金乌投来质疑的目光。

    “天后娘娘闭关了,贫道无法见到,本欲交给陛下,陛下却没接,贫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诸位太子最为合适。”

    石矶避重就轻如此说道。

    九个金乌太子都没问题了,也就是信了,但谁都没接金灯。

    “我叫帝一,小十二的大哥。”一个金乌介绍道。

    “我是帝二,小月亮二哥。”

    “帝三,十二月三哥。”

    ……

    “帝九,月儿九哥。”

    “帝十,月儿十哥。”

    “老七今日值日。”大金乌帝一补充了一句。

    石矶点了点头,介绍道:“贫道石矶。”

    “石矶?有些耳熟?”帝九转动金色眼珠。

    其余金乌都看向了他。

    石矶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了一件事,不周山那一战,她在月亮上暂代帝后主持太阴星时,太阳上同样有一个小金乌替下了东皇,不知是不是他?帝九?

    “不知三百年前那些乐师……”

    石矶话一出,九只金乌眼中皆生戾气,“被我们吃了!”

    “烧死了!”

    答案不一,但结局却一样,都死了。

    “为何?”

    仿佛被碰触了逆鳞一般,九只金乌同时动怒,双目喷火,金羽燃焰。

    “放肆!”

    “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

    “不要以为你是小十二姑姑,就敢管我们的事。”

    石矶眉梢挑了挑,道:“我也是一个乐师。”

    “乐师?”九只金乌眼神变了,灼热,欣喜,怀疑,渴望。

    “你真是乐师?”帝九问道。

    “我不仅是乐师,还是琴师。”

    “如羲皇那样的琴师?”

    一个个金乌太子激动起来。

    石矶没有说话,而是取出了太初。

    嗡?

    石针露出头。

    太阳?

    一个,两个,三个……

    石针有些傻眼,他那见过这么多太阳,虽然都是小太阳。

第392章 天道不公

    “出来!”

    “什么东西?”

    金乌眼里绝不揉沙子,而且一个个视力极好。

    “嗡?”

    石针也是个不知怕为何物的,想都没想就跳了出来。

    意思很明白:咋滴?

    不要以为是太阳,小爷就怕你!九个,小爷也不怕!

    “小爷”还是跟孔宣学的。

    “叮……”

    太初奏响,金乌的注意力被拉了回去。

    平和的琴音,缕缕如光,细细的光线,是春日的阳光,柔和,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搬一把躺椅,躺上去,四肢摊开,眼睛闭上,什么都不想,懒洋洋的,晒个太阳,舒坦……

    要有风,轻轻的过庭风,要有香,淡淡的桂花香,要有人,一个知心人。

    可以放心的睡了。

    石矶的琴越弹越轻,阳光越来越柔,风越来越轻,桂花香越来越淡,呼吸越来越浅,睡了睡了,悄悄的,都睡了。

    石矶仿佛回到了月神家的庭院,嗅着桂花香,睡了。

    一个个金乌都睡了。

    石针和金乌都掉进了金液池中。

    琴息人静。

    石矶站了起来。

    她看着泡在金液池中的九只金乌,她终于知道这汤谷金液池的用途了,原来是金乌泡澡的。

    对不对,石矶就不关心了,只要她认为对就行了,她是个很唯我,也很唯心的人。

    想到一日晒了九个太阳,而且还把太阳晒趴下了,石矶就有回去跟月神好好显摆显摆的**。

    这曲子是她随性弹的,可用心却不少,她在我心与他心之间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太阳,而且是最令人放下心防的太阳,她先放下了自己的心防,再去叩金乌的心防,先让人见我心,再以我心动人心,最后,人心与我心同归,达到知心。

    人知我心,我也知人心。

    三百年前的乐师生死,她并不在意,也与她无关,之所以提起,是为找一个突破口。

    不管她拿出天后金灯,还是不费余力的证明自己是十二月的姑姑,其实都是为找到一个切入点,取信金乌,取信金乌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会再有后续。

    九个金乌也许不聪明,可他们人多。

    九颗脑袋,一人想到一点,就够聪明了。

    所以,她裙带认亲的计划被七嘴八舌搅了个支离破碎。

    甩掉金灯的计划也落了个无人问津。

    不得已,她才碰了最敏感的问题。

    算是单刀直入。

    很冒险。

    好在化险为夷了。

    “大哥……十弟……”

    一只金乌背负大日落了下来。

    太阳,这是真正的太阳。

    金液池沸腾了。

    一个个金乌惊醒。

    都如大梦初醒。

    “你……”

    看到石矶都先是一惊,可一惊过后,心里却不再防备。

    知心,他们已经知她心,她并无恶意。

    石矶却看着日落。

    一次匪夷所思的日落。

    金液沸腾,扶桑树长大,瞬息万丈,高耸入云,直插苍穹,太阳被扶桑树托起,挂在了汤谷上方。

    值日回来的老七防备的盯着石矶问九个兄弟:“她是谁?”

    九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将石矶来历说了一遍,话题中心依旧是十二月偷下天庭找他们的事。

    九只金乌声情并茂,不仅把帝七眼睛讲红了,把他们自己都感动了。

    石矶认真反省自己,不是故事不好,而是她讲的不好。

    尽管如此,帝七依旧对石矶保持着戒心。

    他们还不是知心朋友。

    石针钻出了金液池。

    石针看到那个大太阳,又傻眼了,咋滴?太阳还能长大,他一数,更傻眼了,太阳多了两个!一个大太阳,一个小太阳!

    十个金乌,二十只眼睛盯上了石针。

    “嗡?”

    咋滴?

    石针瞪了回去。

    “咦?”

    十个兄弟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兴奋。

    “烧他!”

    “烧他!”

    “揍他!”

    “揍他!”

    十个金乌争先恐后的扑向了石针。

    石针也不是个吃素的,对着一只金乌眼睛就扎了过去。

    “不可伤人!”

    石矶的话好像有些晚了。

    “三弟小心!”

    “三哥小心!”

    帝三眼冒金光,定住了石针,石针一震,穿过金光,却被一只神出鬼没的爪子拍进了金液池。

    三足金乌第三足。

    自带先天神通。

    “抓住他!”

    “抓住他!”

    十只金乌如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扎入了金液池。

    “不可伤人!”

    石矶再次叮咛,不仅是对石针,也是对金乌。

    果然,金液池被闹了个翻天覆地,谁也没受伤。

    “八弟,你去打个盹,明日你值日。”帝七说道。

    情绪高涨的帝八兴奋道:“七哥,我不困,下午我睡过了。”

    “睡过了?”帝七一脸惊讶。

    帝八点头,眉飞色舞道:“从没睡的这么好过。”

    其余八只金乌也纷纷点头:

    “舒服!”

    “她是个很厉害的琴师。”

    “嗯,很厉害!”

    “不像那些废物。”

    “嗯!”

    “我觉得她比羲皇还厉害。”

    “有吗?”

    “羲皇也很厉害!”

    “那就留下她。”

    “可她愿意留下吗?”

    “由不得她!”

    “可她是月儿的姑姑。”

    ……

    黎明将至。

    石矶在看日出。

    帝八背负太阳飞了出去。

    扶桑树又变小了。

    其余金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盯着石矶。

    石针也在看日出,不过他看的是大日中的小金乌,这只昨天将他按在池子里的小太阳,竟能背起大太阳,有些厉害啊!

    “你能留下吗?”

    石矶看向他们,笑问:“你们想我留下吗?”

    九只金乌齐齐点头。

    “那我就留下了。”

    从这一天起,汤谷有了琴音,金乌太子有了御用琴师,也有了一个外姓玩伴,姓石,名针,汤谷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石矶每天下午、晚上都会准时给他们抚琴,安抚他们极易躁动的心灵,他们的心灵无时无刻都在燃烧,一片火海,不知这是遗传自父母的,还是太阳赋予的,在石矶看来,他们被揠苗助长了,他们还只是孩子,不应拥有超过年龄的力量,更不应承担超过年龄的责任。

    大日运行,不该由他们来背负,这样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枯燥,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大能,心灵都会出问题。

    至少她做不到。

    困于汤谷之中,一月三次背负大日运行,这是工作,而且是没有尽头的工作。

    十个孩子从出生就困在这里,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替天地做着工。

    最后结果如何?

    一次贪玩,丢了性命……如果事情是这样,那就太讽刺了。

    他们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他们有功德啊?

    天道何其不公?

    圣人何其不仁?

    天地既能困他们于此,为何不困他们一世?

    圣人为何不伸伸手?

    如果因为他们是帝俊的儿子就必须死,那他们就不该如此劳碌,他们该去做他们的太子,作威作福,享受一切天庭特权。

    卸磨杀驴。

    太不人道。

    石矶越接触越不忍。

    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他们抚琴,尽量抚平他们心灵伤痕。

    “当……”

    一声钟响传入她耳中。

    五年了。

    她在汤谷留了五年了。

第393章 练气秘要

    石矶收起太初,对众金乌道:“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喧闹的汤谷一瞬安静下来,追逐打闹的金乌紧张起来。

    石针一瞬飞回石矶身边。

    石矶轻轻点了一下石针,道:“你不用跟我去,留在这里跟帝一他们玩。”

    “嗡嗡嗡嗡……”

    石针不乐意了。

    金乌也一脸防备。

    “你要去哪里?”

    “你要去多久?”

    “你不回来怎么办?”

    “你死在外面怎么办?”

    石矶嘴抽了抽,道:“我很快就回来,我会把石针留下,不会不回来的!”

    石矶再三保证。

    “很快是多久?”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

    声音犹在,人已出谷。

    石矶跑路了。

    金乌疯了似的四处寻找石矶身影。

    没有?

    没有?

    骗子!

    “嗡?”

    石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成了人质。

    但主人已经走了。

    ……

    星力牵引,石矶横渡虚空。

    青龙游了五年的路程,她一夜跨越。

    石矶出现在金鳌岛外。

    深吸一口,她大步走进了金鳌岛。

    这一次堂堂正正,不再隐匿。

    “前辈……前辈……”

    石矶眼皮一跳,眉心突突。

    一片彩云,荡呀荡呀……

    “前辈,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就知道前辈会回来的,呜呜呜……”

    彩云竟被自己感动哭了。

    石矶翻了个白眼。

    一挥衣袖卷了云彩。

    大步走向碧游宫。

    圣人已经开讲。

    这一次,石矶并未止步天阶之列,她越过天阶,走到了太乙之中,坐在了最前面。

    太乙纷纷侧目,石矶已闭上了眼。

    圣人此次开讲的是仙道,圣人讲的是地仙之体的锤炼法门,人入仙道,必要经过脱胎换骨,脱去凡胎,炼就仙骨,地仙法门极众,地仙之体极多,圣人一一讲来,有火德之体,有水德之体,有甲木之体,有戊土之体,有金刚之体,有长生之体,有不死之体,有灾厄之体,有病毒之体……竟有三百多种。

    石矶叹为观止。

    地仙法门众多,但大道殊途,却是同归,先觅仙地,是修炼地仙之体的第一步,觅得仙地,借仙地修仙体,何地修何仙,人法地,为地仙。

    说透了,也就是寻找与自己契合的大地法脉,如石矶骷髅山的绝阴死脉,借大地千百万年的福泽淬炼仙体,这也就是福地。

    地仙之后,为天仙,天仙讲究羽化,天仙之身轻若羽,飘然可上九重天,天仙之身至轻,欲成天仙体,就要餐霞饮露,接九天之清气,排浊去污,成天仙之身。

    天仙法门不多,最正宗的法门只有一个,那就是耐住寂寞,持之以恒的练气,功到自然成,但欲修成天仙之身羽化之体,就要度雷劫,渡过者成仙,失败者,或身死道消,或体缺身残,大道止步,再难寸进,寿元耗尽,终化枯骨。

    圣人着重讲了各种躲三灾挡雷劫的法门。

    主要是阵法,借地脉之力以抗天劫,这也是普通地仙的最大依仗。

    能挡下天劫的灵宝不是普通地仙能拥有的。

    天仙之后为太乙真仙,太乙真仙,触及天地真意,练气与参玄并重。

    但圣人依旧讲的是练气法门,参玄悟道法门只字不提,圣人一遍一遍,按部就班的讲述着练气的每一个细节,石矶同样按部就班,一点一点,一遍一遍按照法门运转真气打磨法力,她的心神不是旁人可及的,她若用心,可入微至毫厘,甚至可以说与圣人所说的练气法门分毫不差,完全领会了圣人的练气精髓。

    石矶也算看出来了,这位圣人极善练气。

    比起老子重道的玄,比起元始重理的高。

    这位圣人重气的深,或是气的大,或是气的长。

    总之,是以气为本。

    每个圣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有自己偏重的东西。

    老子重道,元始重理,这位重气。

    不能说谁高谁低,只能说与各人理念有关。

    石矶对道的理解很深,可以讲理,也可以不讲理,多不讲理。

    练气最不到位,前一百年,与今一百年算是补上了。

    她,如饥似渴,如鱼得水。

    很多道人却都睡了,只觉得他们都懂了,可懂与懂是不一样的,懂点皮毛,那不叫懂,可他们不懂,不懂这个道理。

    圣人讲了九十九年,毫无征兆的传了一部经: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

    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

    关元茂龠阖两靡,幽阙侠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

    灵根坚固老不衰,中池有士服赤衣,横下三寸神所居,中外相距重闭之。

    神庐之中当修治,玄府气管受精府,急固子精以自持,宅中有士常衣绎。

    子能见之可不病,横立长尺约其上,子能守之或无惹,呼吸庐间以自偿。

    子保完坚身受庆,方寸之中谨盖藏,精神还归老复壮,心结幽厥流下竞。

    养子玉树令可壮,至道不烦无旁午,灵台通天临中野,方寸之中间关下。

    玉房之中神门户,既是公子教我者,明堂四达法海源,真人子丹当吾前。

    三关之中精气深,子欲不死修昆仑,绎官重楼十二环,琼室之中五色集。

    赤神之子中池立,下有长城玄谷邑,长生要慎房中急,弃捐**专子精。

    寸田尺宅可治生,系子长留心安宁,推志游神三奇灵,行间无事心太平。

    常存玉房神明达,时思太仓不饥渴,役使六丁玉女渴,闭子精门可长活。

    正室堂前神所舍,洗心自治无败污,历观五脏视节度,六府修治洁如素。

    虚无自然道之固,物有自然道不烦,垂拱无为身体安,虚无之居在帏间。

    寂寞郭然口不言,修和独立真人官,恬淡无欲游德园,修德明达神之门。

    “当……”

    一声钟响,百年已过。

    无数浑浑噩噩睡了个昏天黑地的道人纷纷醒来。

    下课了。

    石矶稽首,转身离去。

    出岛前,将呼呼大睡的云彩甩回了原处。

    石矶内外通泰,仙气十足,两百一十年,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地仙练气,天仙练气,真仙练气,七个阶段,一脉相承,尽得秘要真传。

第394章 金丹三转安性命

    碧游宫外众弟子纷纷叩拜圣人,山呼:老师圣寿无疆。

    石矶来的晚,走的早,没人认识她。

    七大弟子退出后,碧游宫大门关闭。

    圣人放眼天地,已没了石矶踪迹,他只知道石矶没离开东海,却不知她具体落脚何处。

    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闭上了眼睛。

    离开了视线,圣人也算不到石矶行踪。

    九幽两位老祖更抓瞎了,他们已经失去石矶踪迹两百二十多个年头了。

    月神和后羿知道石矶去了东海,月神能感知到石矶很安全,但也不知她具体行踪。

    帝后娘娘亦是如此,她甚至不知石矶去了东海。

    天庭,天帝东皇妖师在观星台闭死关参悟周天星斗大阵,天后娘娘幽闭金羲宫疗伤,天地间竟无一人发现石矶在汤谷。

    “我回来了!”

    石矶走进了汤谷。

    一个个无精打采的金乌太子不约而同登枝展翅,飞向了石矶。

    九道可怕至极的太阳风一如百年前。

    石矶一身仙气浩荡,任他八风吹不动,不,应该是九风。

    “咦?不一样了?”

    “好像是?”

    “厉害了!”

    “嗯……”

    一个个围着石矶评头论足。

    石矶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开口:“今日小十值日?”

    九个金乌点头。

    “石针呢?”

    帝九道:“跟着小十去值日了。”

    “他去太阳上了?”石矶有些惊讶。

    “你走后不久,他就跟着我们去值日了。”

    “没烧死?”石矶挑眉,这话问的有点……呃……直了。

    金乌都笑了。

    “我护着他。”

    “我也护着。”

    “还有我。”

    一个个金乌神气十足。

    好吧,是她多虑了。

    只闻一个个金乌又道:

    “现在石针已经不怕太阳火了。”

    “嗯,烧着烧着就不怕了。”

    好吧!

    这是免疫了。

    “抚琴!”

    “抚琴!”

    “很久了。”

    好吧!

    她也很久没抚琴了。

    “叮……咚……”

    时隔百年,汤谷又响起了琴音。

    一个个小金乌都闭上了眼睛,安心的睡了。

    夕阳西下,金液沸腾,扶桑长大。

    “嗡?嗡嗡嗡……”主人?主人!

    石针冲出了太阳,瘦了,也黑了。

    小金乌帝十飞出大日眨巴着眼睛盯着石矶。

    石矶轻轻弹了一下石针,问小金乌:“累吗?”

    小金乌点了点头。

    石矶笑了笑,拨动了琴弦。

    夜幕降临,那是汤谷外的天,汤谷永昼无夜,琴音织梦,十个小金乌都睡了,安心的睡了。

    第二日,石针很准时的戳醒了帝一,帝一背负太阳去值日了,石针成了时针,太阳时针,很准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帝一去值日了,他喜欢到处跑。

    金液池边有一座小金塔,聚沙成塔,金沙聚成的灯塔上一盏金灯,金灯日夜长明,已经亮了百年。

    灯塔旁一个蒲团,金的。

    石矶坐在金蒲团上,打坐炼气。

    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天有日月,道分阴阳,任何人的道总有偏向,或阴或阳,或偏阴或偏阳,若生为阳,死则为阴,若天为阳,地则为阴,若男为阳,女则为阴,若道为阳,魔则为阴,若正为阳,邪则为阴,若人为阳,鬼则为阴,若天道为阳,轮回则为阴,一切都分阴阳,一切又都入阴阳。

    汤谷为十日纯阳之地。

    扶桑木为纯阳灵根,乃是扶桑大帝东王公之本体。

    东皇太一以东皇钟碎其神魂,移其体于汤谷,供金乌栖息。

    昨日大帝,今日栖木,何其残酷。

    难怪西王母那样失望,说功德无用。

    是啊,功德是天道给的,天道说有用就有用,天道说没用就没用,有用没用全凭天心,岂容他人质疑。

    扶桑树上金乌眠,扶桑木下炼气士。

    石矶是在炼气,而不是练气。

    前者只吐不纳,有出无入,后者有吐有纳,吐旧纳新,吐浊纳清。

    前者是内炼,后者是外练。

    内炼越炼越少,外练越练越多。

    内炼越炼越精,外练越练越足。

    汤谷是绝阴纯阳之地。

    而石矶,生于死地,化形为女,吸死地死气,修大地巫咒,成阴风法力,琴道偏阴,偏诡,偏邪,偏魔,不正,阴阳之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偏阴,阴阳之道,她为阴,而且是至阴之道。

    如今她却在十日纯阳之地炼气,而且已经炼了五年,接下来的十年,她依旧会炼下去。

    在金鳌岛两次听道两百年,她心无旁骛炼气两百载,也练气两百载,她的气道修为早已臻至太乙巅峰,一念就能突破,可都被她压了下去,一是,时间不对,二是她还没想明白以何道象入妖帅。

    更重要的是圣人的道只讲到太乙真仙。

    她还要再听听。

    道成无悔,她要再慢一些,再压一压。

    在绝阴纯阳之地炼气,只会越炼越少,但也会越炼越精,以纯阳炼至阴,是阴阳两极,更纯粹。

    更重要的是,她的内丹受益匪浅,她一身至阴法力,唯丹田一点纯阳,可谓抱阴守阳,一点真,其中玄妙道理深。

    原来又黑又瘦的小可怜内丹,早已不黑不瘦,羽化成仙。

    妖与仙最大的区别就是内丹,妖的内丹叫妖丹,仙的内丹叫金丹。

    妖丹各异,金丹九转,妖的妖丹不同种族各不相通,如龙族的龙珠,凤族的凤丹,仙的金丹大同小异,但有九转九重天,一转金丹,明晃晃,二转金丹,金灿灿,三转金丹,安性命,四转金丹,度厄难,五转六转不朽坏,七转八转妙无穷,九转圆满无忧愁。

    石矶内丹转金丹,已入三转,可安性命,性为元神,命为金丹,若遇身死大劫,元神可脱离肉身入金丹遁走,保得性命,可夺舍重生,可入轮回,也可以寻找天材地宝重塑肉身,总之,多了一线生机,不至于立即身死道消。

    妖有妖气,仙有仙气,修炼法门不同,炼就的内丹也就不同,内丹调度气海,镇压丹田,地位仅次于玄关元神,元神不出,内丹为尊。

    石矶内丹,不,应该说是金丹,三转金丹,东升西落,与大日同步,天地间很少有金丹能像他这么得天独厚了,日日见日出,日日见日落,扶桑树下,金灯在侧,白天晒九个太阳,晚上晒十个太阳,还有一个大日,与十一个太阳同眠。

    真是躺着赢,一日比他人千日功万日功。

第395章 金鳌岛听道

    “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关元茂龠阖两靡,幽阙侠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灵根坚固老不衰,中池有士服赤衣,横下三寸神所居,中外相距重闭之……”

    石矶:

    足踩金液绕树行,口诵黄庭炼气勤。

    扶桑木动红霞烧,金乌闻经心自平。

    汤谷又多了诵经声。

    抚琴,诵经,打坐,炼气,偶尔石矶会去扶桑树上小憩,多在白日,白日扶桑树上总会空出一个枝丫,石矶会浮生偷得半日闲,有时会在树上抚琴,有时会在树上诵经,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除此之外,石矶还会跟金乌做一个游戏。

    石矶手握石箭,射金乌。

    九只或十只金乌都是自由躲避,石矶自由射击,躲过者有赏,被射中的有罚,罚中箭的金乌替哥哥或弟弟值日一天,避开的金乌则休假一日。

    石矶尽心尽力,金乌乐此不疲。

    日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石矶箭技稳步提高的同时,金乌反应的速度,对危险的直觉,对箭矢的预判,躲箭避箭的技巧,临机转向,临机变速,种种潜力都被挖掘了出来。

    石矶总是忍不住想,若是教她箭技的后羿知道教她的箭技被她用来训练躲他箭矢的金乌,不知会做何感想,又是何表情。

    多不会有表情。

    他对他的箭太执着,也太有信心。

    石矶如此做法,不过是尽人事,曲线救国,既是救金乌也是救后羿。

    在没有想出彻底解决办法之前,她只能将她想到的都做到,至于会不会有用,暂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因为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过去已定,现在可控,未来可期。

    不过她能做的事有限,只能从细微处入手。

    汤谷,她会一直守着。

    金乌,她会一直守着。

    钟声在心中响起,又十年了。

    石矶离开了汤谷。

    这一次,金乌抱怨了几声,没有阻拦。

    金鳌岛,她又来了。

    这是圣人第三讲。

    她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张嘴,石矶就晕了。

    “前辈前辈,我终于等到你了……”

    石矶提起小姑娘的后颈领子大步走向了碧游宫。

    圣人已经开讲,石矶将彩云放到她身后,坐了下来。

    圣人依旧讲的是练气,如何调坎捉离,如何降伏龙虎,如何修持己身,如何气行周天,看似老生常谈,却又不一样,今日圣人讲的比十年前又有了深意,只不过其中的深意不过几个字,几个字的珠玑,抓住了就抓住了,没抓住就过了。

    圣人大道不会重讲,更不会重复,听到了就听到了,错过了就错过了。

    如光阴长河,不会重来,不会逆流。

    圣人承接太乙真仙练气之道,接的很深,又有人睡了,因为听过了。

    石矶以大能心神见微知著,在坐内外无一人有她用心。

    她不比其他人,深知这样的听道的机会来之不易,她见过的高人不少,可被嫌弃的次数同样不少。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常伴圣人左右的,已经习以为常,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而且以后又不是没得听,有的是机会,这是他们的造化,旁人羡慕不来,但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相对普通。

    石矶每次坐下,她都是当最后一次来听的,因为她与圣人并无师徒之名,她身份不明,今日可以让她听,也可以不让她听,全在圣人一念之间。

    圣人心思不是她能猜透的,所以她也不去猜。

    能听一次是一次。

    听一次,记一次恩。

    先记着。

    圣人讲道界限很模糊,从地仙讲到太乙真仙,都是练气,同样此次从太乙讲起,如何跨越大罗的也很模糊,讲着讲着,已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涉及了道,天地异象不是圣人有意为之,而是天地有感。

第396章 三花聚顶

    圣人一直不疾不徐的讲着炼气之道,不过法门渐深,道理渐难,不知不觉,道深且艰,圣人头顶冲出五气,五气朝元,又见三花大如天,三花聚顶。

    正是: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

    圣人传的是五气朝元诀,讲的是三花聚顶功,三花聚顶妙无穷,五气朝元不漏身,无穷为大罗之妙,不漏为金仙之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为大罗金仙标志。

    紫芝崖紫气氤氲,碧游宫清气弥漫,五气冲空,仙乐阵阵,异香袭袭,天花乱坠祥云聚,地涌金莲祥瑞祯。

    真正的大罗金仙法门绝对是玄门至高法,天地无上密,一切有为法,一切有形法,至此而结,此法过后,皆入无为法,皆入无形法,一切无为法一切无形法皆称之为道,有为法有门可入,有形法有径可循,道,虚无缥缈,不可触摸,圣人讲道,听道者众,知道的少,明道者寡,悟道者稀,得道者寥寥,证道者渺渺。

    圣人一法诀一功法讲了八十一年,将能讲出的都讲了出来,而后转讲大道,大道,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众人痴迷其中,十余年一晃而过,一梦醒来,似有所得,又不知所得,入宝山空手而归者比比皆是。

    石矶后一十八年却未听道,她盯着碧游宫上空的圣人三花五气,入了迷障,这位圣人竟没有道象,或者说,他直接将五气炼到了极致,将三花炼到了极致,三花五气就是他的道象,似是而非,她说不清楚。

    石矶有些懂了,为何这位圣人三次讲道讲的全是炼气之道,而且讲的那么深入浅出,因为他本身就善练气、喜炼气,而且是将炼气之道走到了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恐怕在圣人中他的炼气造诣也是数一数二的。

    石矶没看到他的庆云,也许他就根本未结庆云,石矶甚至怀疑他的三花一直是从天仙修到混元境的。

    天仙生天地人三花,三花合一,结成太乙庆云,入太乙境,石矶一直以为这是铁律,可今天却是当头一棒,被打蒙了。

    有圣人不合三花,不结庆云,不种道果,不生道象,就一直炼气,炼成了圣人。

    其他人看不清,也见识不足,不知这个圣人有多非主流,十八年,石矶看了十八年,只见五气三花,再无其它,她看明白了,也算死心了,也长见识了,原来大道真有分歧。

    圣人讲道九十九年又毫无征兆的传了一部经:作道优游深独居,扶养性命守虚无,恬淡自乐何思虑,羽翼已具正扶疏……

    长生久视乃飞去,五行参差同根蒂,三五合气其本一,谁与共之斗日月。

    出日大月是吾道,天七地三回相守,升降进退合乃久,玉石落落是吾宝。

    子自有之何不守,心晓根基养华彩,服天顺地合藏精,七口之五回相合。

    侠以日月如明珠,万岁昭昭非有期,外本三阳物自来,内拘三神可长生。

    魂欲上天魄入渊,还魂返魄道自然,庶几结珠固灵根玉,匙金钥身完坚。

    载地悬天周乾坤,象以四时赤如舟,前仰后卑列其门,选以还丹与玄泉。

    象龟引气致灵根,中有真人巾金巾,负甲持符开七门,此非扶叶实是根。

    昼夜忌之可长存,仙人造士非异有,积精所致和专仁,人皆食谷与五味。

    独食太和阴阳气,故能不死天相既,试说五脏各有方,心为国主五脏王。

    受意动静气得行,道自将我神明光,昼日昭昭夜自守,渴可得浆饥自饱。

    经历六府藏卯酉,通我精华调阴阳,转阳之阴藏于九,常能行之耳不老。

    肝之为气修而长,罗列五脏主三光,上合三焦下玉浆,我神玖魄在中央。

    精水流泉去鼻香,立于玄膺含明堂,雷电霹雳往相闻,右酉左卯是吾室。

    只闻圣人有言:“此为《黄庭经》,分上下两部,贫道皆已授于尔等,回去之后,细细研读,自知其妙。”

    “当……”

    道钟敲响。

    石矶满脑子经文条件反射起身,稽首,走出了金鳌岛。

    至始至终她都没想起她身后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内门弟子退出碧游宫后,碧游宫大门关闭。

    众外门弟子纷纷见礼,师兄师姐叫个不停,内门弟子却比较矜持。

    外门也不尽是如此,有一男三女就显得与众不同的傲气,即便面对内门弟子也只是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三个女仙中年纪最小却最活泼的青衣女仙发现了一个晕头转向的小姑娘。

    青衣女仙拉了拉身边的姐姐,挤眉弄眼,让她看那个像迷途羔羊般晕头转向的小姑娘。

    白衣女仙看到小姑娘眼里也有了笑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炼神还虚境而且看上去化形不久的小云彩,不由得生出了亲切之感,亲近之意。

    女仙道:“碧霄,去带她过来。”

    碧霄仙子走过去,将小姑娘带了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云霄问。

    “彩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个前辈带我来的。”彩云老实回答。

    云霄点了点头,若无人带,也走不到这里。

    “那带你来的那位前辈呢?”

    彩云瘪瘪嘴:“不见了,一定是走了,把我忘了。”小姑娘全猜中了。

    三霄被小姑娘逗乐了。

    ……

    石矶脑子有些乱。

    她回到汤谷后,开始琢磨自己该如何走。

    她的气道修为已经到了太乙真仙巅峰之极致,要不是她一直压着,早就破境了。

    可如何破,这就成了大难题,未见圣人三花五气前,她只有一个难题,就是选何种道象。

    可见了圣人三花五气之后,她有了两个难题,而且多了一个大难题,她该走哪条道,哪条道更适合她,道成无悔,绝不容一点将就,没见过以前,没有比较,可见过之后,就不能不想,若等突破了再生出后悔之心,那可真就晚了,也就完了。

    到底是二者兼得,还是一条道走到黑?

    多,不定是好,简,也不一定是好,关键是哪个更适合她。

    石矶抚琴,诵经,诵经,抚琴。

    最后她在汤谷这十日纯阳之地,分解了她那薄如一张纸的鸡肋庆云,散了法意,分了道种,重炼三花,她选择了更简单的道。

    她先从太乙退回了天阶,成了洪荒第一个天阶大能,天道有感,她竟在天地间多了一个印迹。

    一位位天道圣人感知,都很无言,比起三百年前,竟掉了一阶,反得了一个天地印迹。

    唯有碧游宫中的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嘴角勾了勾。

    众圣皆迷,唯我独清。

    汤谷,石矶仅仅用了十年不到就重新修到了太乙巅峰,头顶三朵海碗大的墨色莲花放出毫光,墨从一朵莲花跳到一朵莲花,玩的不亦乐乎,其实三朵墨莲与墨一般无二,就像四胞胎。

    至少长的像。

    这也是石矶刻意为之。

    在碧游宫听道这三百年,墨一滴劫运之水都没吃到,在圣人眼皮底下劫运稍有变化,定逃不过圣人眼睛,石矶不敢冒险,更不会找死。

    只有回到汤谷,元神才会恢复投喂。

    至今也不过三十余年。

    劫运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安全的范围内。

    石矶没急着突破,接下来闭关时间不会短,她得将汤谷诸事安排好,她一连数月抚琴,数月诵咒,两部《黄庭经》十只金乌已经耳熟能详,都能像童谣一般念出来了。

    不知是因为石矶抚琴的缘故,还是《黄庭经》的功效,金乌心火不再那么暴戾了,对金乌心灵的伤害大大减弱了,石矶交待他们难受时就诵经,金乌已经很听石矶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也不知从谁开始,金乌叫石矶姑姑了。

    从出生也没人陪他们玩过这么久,他们更没有这么无忧无虑这么开心过,一睁眼就能看到那里有个人守着他们,给他们抚琴,教他们诵经,他们父母也没这样陪过他们。

    石矶闭关了,汤谷安静了不少。

    石针守着她。

    白天九个金乌,晚上十个金乌,都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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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00字,100字不收费)

第397章 九阴重出

    石矶在汤谷闭关突破大罗,祖巫殿中一个沉睡了五百的白袍少年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天光大亮,他坐起的一刹那,身上的白袍变成了红色,他叹了一口气,冬雷滚滚,他呼出一口气,夏风吹去,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天黑了,他站起身,他身上的长袍重现变成了白色,他清秀干净,一尘不染的像一个祭祀,虔诚的白衣祭祀。

    可谁又知道他是祸乱之神,他自囚于祖巫殿,出必日夜混乱,四季失序,天地大乱,他本该沉睡八百年,他却提前醒了。

    他醒来的一瞬,十一位坐镇各方巫神殿的祖巫都知道了。

    一个个祖巫刻不容缓赶往祖巫殿。

    此时,天地杀劫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个阶段。

    阿修罗教杀了三百多年了。

    血海中的灵魂昼夜哀嚎,业火红莲烧了三百年,依旧在烧,一个个阿修罗死了生,生了死,生生死死都做着同一件事,杀!

    石矶离开骷髅山后,人族分为了三支,二代人王缁衣氏带着三百万人族迁入了后土部落,当代人王燧人氏带走了一百万人,一路向东,去另谋生路。

    老人王有巢氏留在了白骨道场,人族主动让出了青丘,与青丘结盟,同时放弃了一些山头示好各大山头,人族与青丘与各大山头结成了攻守同盟。

    青丘狐族奔走四方,邀请四方种族共度杀劫,第三血海周边早已人心慌慌的大小族群纷纷向青丘靠拢,那一半人族让出的青丘,被各大种族占领。

    人族也不断接纳各方散修,不断壮大实力备战。

    不管是外来势力,还是本土势力,总会有事没事望向骷髅山。

    骷髅山已封山,笼罩在无尽黑雾死气之中。

    偶尔有乌鸦飞出,飞出的都没有回去。

    石矶离开骷髅山的消息并未传开,外来势力不知道。

    就是本土势力也只局限于最上层的一小撮人知道。

    共同的利益让他们选择了缄默其口。

    生死之间结成的攻守同盟是很牢靠的。

    接下来三百年间,无数的人战死,无数的新鲜血液又加入,即便最危险的时候,同盟也没有破。

    不只青丘,洪荒百族千族,不仅结成了四方同盟,而且还形成了共同对抗杀劫的统一战线。

    如果说前一百年是屠杀,是阿修罗教的血晏,那么接下来的两百年就是对抗,阿修罗教将洪荒百族千族杀成了一股绳。

    人人与阿修罗众有血海深仇,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仇恨令人悍不畏死。

    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大地,都带着温度,合着泪水。

    血泪之间,有无数感人至深的故事,有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

    血海的血涨了一层又一层,冥河冰冷无情的眸子被红莲业火映的通红,回血了。

    但与之同时,阿修罗众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无数新兵被送上了战场。

    一个个血色漩涡,一条条灵魂,被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拉入了血海,冥河从来不怕消耗战,因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他稳赚不赔。

    但每次看向第三血海,冥河老祖眼中总是尸山血海,他找不到她,在他复活千万大阿修罗之后,他就找不到她了,这无形之中又给了冥河一击,对一个找不到的敌人,就如一个阴影罩在他心头,不由得他不猜疑。

    石矶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阴影,一重加一重。

    而在洪荒百族千族与阿修罗教杀成一锅血粥之时,由十一位祖巫亲自坐镇诸方的巫族却是平静的。

    敢入巫族一步,杀无赦!绝非空话。

    不仅如此,巫族的大神通者走出了巫族。

    这些有根有族的大神通者并没有回归本族,而是盯上了三大阿修罗魔王以及冥河那个分身,冥河老祖却未出剑。

    毫无疑问,后土部落的三百万人族是幸运的。

    更幸运的是,人与巫生出了巫人,巫族沸腾了。

    人族地位提高了。

    此后,巫与人频繁结合,大量巫人诞生。

    这些巫人没有巫的强大体魄,但他们能使用巫咒巫文,他们往往比巫学的更快,而且更能灵活应用,更关键的是巫人生长周期缩短了百倍不止,一个巫从出生到长成至少需要千年,而巫人,数十年就成人了,这是何等可怕的优势。

    三百年间,三百万人族繁衍了十倍,也就是三千万,巫人占了百分之一,三百多万,已经不少了。

    人族聚集的后土部落一跃成了巫族人口最多的部落。

    祖巫对此争议很大,有人认为这玷污了巫族血脉的纯净,是亵渎,有的认为这是巫族崛起的机会,祖巫争吵不休,后羿保持了沉默,帝尊让诸脉祖巫各自决断。

    有多一半引进了人口。

    但也有深恶痛绝的,如共工、玄冥。

    大力支持的如祝融、句芒。

    其他都是不反对,也不支持。

    缁衣氏这一脉人族融入了巫族,也在巫族扎下了根。

    与巫族欣欣向荣相反的却是天庭妖族。

    天庭权利更替后,白泽隐退,涂山掌权。

    涂山迁族计划在帝后支持下进行的很顺利。

    天庭大军前期剿灭阿修罗教也是风卷残云,杀出了天威。

    但后续的矛盾却多了起来,新旧权利之间的较量,各族移民对资源之间的争夺,新势力生存空间侵入扩张与老势力生存空间压缩之间的矛盾,再加上百年无战事,外部矛盾都转成了内在矛盾,内斗愈演愈烈,若不是有招妖幡压着,天庭早乱了。

    随着下界根基不断覆灭,一个个因为迁族暂时转移了矛盾的大能老妖又生出了怨恨,大多是对涂山的,埋的再深的阴谋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不可能骗人一世,更不可能骗一世人。

    当血染红大地时,当杀念、怨念、恨意、恶意、死气、怨毒、诅咒,充斥天地时,地不再被众生依赖,天不再受众生敬畏。

    劫气笼罩天地,不断加重。

    杀天,杀地,杀众生。

    这才是天地杀劫,杀的不仅是众生,而且是天地权柄。

    祖巫殿,烛九阴醒了。

    一个个祖巫回到了祖巫殿。

    帝江坐在了巫族帝尊位上。

    不过是个象征,祖巫皆是兄弟。

    白袍少年坐在他左手边,闭着眼睛。

    十二脉祖巫到齐。

    一番寒暄之后,祖巫殿安静了下来。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不是巫族帝尊,而是那个看上去很无害的白袍少年。

    少年至始至终闭着眼睛,他轻轻开口,声音很好听,他很少开口,但他开口时,仿佛天地都要侧耳倾听。

    “阿修罗教,不能再放任,天地杀劫……”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眼睛一瞬睁开,眼中日月并行,少年换了红袍,在这一刻更像血袍,“由我巫族来终结吧!”

    一个个祖巫眼中暴出可怕战意。

    少年声音性感而魅惑,“从哪里来,送他们回哪里去,我巫族的洪荒大地,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一个个祖巫摩拳擦掌。

    帝江点了头。

    凶残的一幕发生了。

    十二位祖巫同时出手,四面开花。

    一拳一拳将四大血海打入了九幽。

    冥河脸都绿了。

    无数幸存的生灵齐齐拜祖巫。

    拜谢祖巫救命之恩。

    巫族尽得人心。

    那个少年又回到了祖巫殿,闭上了眼睛,自囚自身。

    烛九阴……烛九阴,视为昼,眠为夜,呼为夏,吸为冬,掌时间,度光阴……

第398章 五气朝元

    九幽血海一节一节升高,冥河老祖的脸却阴沉的滴水,眼神恐怖的吓人。

    四方血海没一个活口,包括他分身在内,三大阿修罗魔王皆遭毒手。

    十二位祖巫同时出手,一方有三个祖巫照顾,不要说一个大能魔王,就是十个,也会被打爆。

    冥河老祖盯着祖巫殿方向,那恨意都淬了毒。

    血海血浪滔天,依旧占据着九幽,轮回未出,杀劫依旧未过,只不过杀劫由**走向了低谷,由明转暗,由洪荒天地转到了阴世,凡是死去的灵魂不入轮回,尽数被血海攫取,永世沉沦。

    天地杀劫由杀转入了劫。

    洪荒天地经三百年杀劫,生灵千不存一,百族凋零,千族族灭,剩余不过苟延残喘,杀入洪荒替天地完成杀劫的第三大势力阿修罗教,被祖巫解决了,如今天地之间,巫妖独大,巫妖独尊,再没有第三个声音。

    巫族声音更大。

    天庭急需一场大战转移内部矛盾,重振天威。

    但天帝东皇妖师不出,天庭没有底气也没有资本跟祖巫叫板。

    所以,都憋着。

    血海被铲除后,各大巫神殿也不需要祖巫坐镇了,十一位祖巫回到了祖巫殿,十二祖巫齐聚,一起参悟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时光匆匆百年。

    血海上的恶浪已经平息,可积压在冥河老祖心里的恨意却越压越毒,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毒计,冥河老祖带着元屠阿鼻留下一具分身,悄悄出了血海。

    ……

    汤谷,金灯长明,金乌长驻。

    金液为池,扶桑为木。

    石矶在金液池旁扶桑木下闭关已有百年。

    她周身五气窜动,已有百年,五气朝元诀她也已经运行了百年。

    今日,百年一动不动的石矶动了,她微微张口,吐出了一颗明晃晃金灿灿的丹丸,丹丸,似实还虚,看不清,辨不明,只觉有千般玄万般妙,正是:一粒金丹吞腹中,始知我命不由天,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然,中所讲的金丹,而且是三转巅峰。

    只见初见人世的金丹滴溜溜乱转,活泼跳脱的不得了,一个个金乌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直咽口水,“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兄弟十个同一个心声。

    静坐玄关中的白衣元神淡淡看了金丹一眼,金丹一瞬变乖了,乖乖爬上了石矶头顶,坐于天门之上。

    乱窜的五气一瞬找到了目标,根由五脏出的五气,沛然直上,气冲斗牛,破天门,朝金丹。

    石矶在运转五气朝元诀的同时依法运转三花聚顶功,三花聚于顶。

    三朵莲一开即合,成了花骨朵,等再开之时,也不知几品?

    道祖在紫霄宫中讲道时曾指着座下莲花说过:大罗有三十六重天,重重皆有妙谛。

    ……

    轰隆一声。

    石破天惊。

    天门告破,五气朝天阙,见金丹。

    金丹被五气冲起,如大日东升,一重高过一重天。

    五气朝元,朝的就是大日,人体一颗纯阳丹。

    汤谷金光铺地,金霞漫天,金液开花,扶桑摇曳,金乌欢舞。

    不管是天地,还是汤谷,扶桑,金乌,都很给面子。

    金仙,大罗金仙,金丹四转,花开四品,墨升一阶。

    三花之中右边一朵莲花开了,开了四品,墨跟着进阶,百年劫运喂养,墨生出了第一道劫运禁制。

    只因石矶迟迟未语,它也迟迟未进阶,今日锦上添花,可谓灿烂。

    石矶吞了金丹,五气入腹,三花敛去,墨入劫运。

    石矶起身看向谷外,有人闯入了她在谷外布下的阵法。

    一道隐晦剑光,阵破了。

    人入谷了。

    石矶知道是谁。

    她很惊讶。

    她真没想到来的会是他。

    真没想到。

    石矶给十个金乌打了个眼色。

    金乌都明白了,这是多年形成的默契。

    十个金乌卷走了金灯。

    石针落在了石矶掌中,四百年日炼,石针已不惧污秽,反过来,它炼出了破邪锋芒。

    石矶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酒,她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而且她胜算极小,即便她突破到了大罗金仙,依旧与来人差距极大。

    她唯一可依仗的就是地利,汤谷,今晚有十个金乌,外加一个太阳,还有扶桑木。

    来人穿过一重一重火域走了进来。

第399章 魔

    来人看到了石矶,他比石矶还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死死盯着石矶,眼神忽明忽暗,他找了三百年没找到她,这次他不是来找她的,却偏偏遇到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只是……

    石矶抬了抬手中酒壶,笑道:“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前辈,晚辈是来此晒太阳的,不知前辈又是为何而来?”

    “晒太阳?”来人鼻孔出气冷哼一声,眼睛微眯道:“你若现在离开,老祖就当今日没见到你。”

    他今日有正事要做,比起石矶这个癣疥之疾,祖巫才是他蚀心之恨、奇耻大辱,石矶也碍眼,但还不至于让他为她走出血海,若是路上遇见,他不介意一剑了结她,但此时此地,他不愿因小失大,横生枝节。

    石矶慢条斯理的将酒壶系好,抬头笑道:“汤谷这么大,前辈办前辈的事,晚辈晒晚辈的太阳,不至于非要晚辈离开吧?”

    来人握了握手中剑,手背青筋如蚯,杀心杀意皆有,不过被他压着。

    来人一字一字道:“你碍了老祖的眼,滚吧!”

    石矶眉梢一挑,脸也冷了下来,“叫你一声前辈,是给你冥河面子,前辈若不要,贫道也就不给了。”

    冥河老祖脸上肉直跳,他真被气到了,而且被气笑了,“好,老祖倒要看看你如何不给这个面子。”

    石矶手指在袖里敲着玉石板道:“还是那句话,你办你的事,我晒我的太阳,谁也别打扰谁。”

    冥河老祖冷笑:“这么说,不走?”

    石矶摇头,“不仅今日不会走,接下来百年也不会走。”

    冥河笑了,“还真是不给老祖面子。”

    石矶没有说话。

    冥河抬起了手,石矶同样抬起了手。

    冥河递出一剑的同时,石矶手里箭也已出手。

    惨白的剑光与血红的箭芒擦身而过。

    剑直取石矶项上人头,无声无息,比骷髅山那刺杀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剑杀业,万重杀机。

    石矶未退,也不能退,一退就是万重杀机倾泻,会被冲垮、淹没,再被一剑枭首。

    这就是元屠。

    杀是元罪,屠戮众生。

    石矶推手,一声脆响。

    石矶面前立起一座碑,万重杀机也罢,一剑杀业也好,皆被挡在了碑前。

    元屠未怒,阿鼻怒了。

    他曾被拍了一板砖。

    冥河左手提着阿鼻,右手抓住了石箭,石箭上两个血红祖巫文同时绽放,一个羿,一个冥,羿是十三祖巫后羿的羿,冥是十二祖巫玄冥的冥,也是冥河的冥。

    冥河手一僵,箭嗖的从他手中穿过,直刺他眉心。

    这都是算好的。

    这就是箭师。

    算天算地,算目标。

    在石矶箭出手的那一刻,冥河不再是冥河老祖,他只是一个叫冥河的猎物,一个靶子,一个目标。

    目标的一切反应都在她算计之中。

    他抓箭在她算计之中。

    她右手中指指尖出了两滴血,她给石针附上了两个祖巫文,是她精挑细选的。

    她只有一次出箭机会,她知道。

    出其不备。

    冥河不知石矶会巫文,而且能书祖巫文。

    不知道,所以没防备。

    冥字冻住了他一瞬。

    羿字加速,石箭刹那生出双翼,箭刺入冥河眉心。

    一寸一寸又一寸。

    冥河闷哼一声,伸手去抓箭尾。

    箭,一瞬缩小,冥河抓空。

    一寸石针疯狂往里钻。

    炽烈的破邪针芒烧的冥河眉心直冒烟。

    四寸五寸。

    冥河眉头一皱,眉心一个川,夹住了石针。

    石针再难寸进。

    冥河没有去拔出石针,他任由石针刺在他肉里,夹在他眉心。

    冥河冷冷看着挡住他剑与他视线的石碑,阴沉道:“没想到那老不死将她的伴生灵宝都送给了你,真是为算计老祖不费余力。”

    石矶知道他误会了,但这样的误会是她乐见其成的。

    石矶笑了笑,撤了石碑。

    冥河也收回了元屠。

    两人针锋相对。

    石矶喊了一声:“回来。”

    石针抽身,却被冥河老祖按住了。

    他点住自己眉心道:“来了就不要走了。”

    石矶抬手一石板就拍了过去。

    冥河冷笑,阿鼻出鞘,阿鼻对着玉石板就是一阵乱砍,玉石板放出昏黄之光消磨剑意锋芒,两者一刚一柔,胶戈争斗在了一起。

    冥河提着元屠走向了石矶。

    石矶压力陡增,她步步后退。

    冥河抬手,出剑,狠辣之极。

    一道惨白剑光,勿远弗近。

    剑光穿透了石矶的身体,没有血。

    石矶消失了。

    “砰!”

    石矶远远摔出,后背撞在扶桑木上,一口热血喷出。

    她已经躲的极快了,她步步与此方天地相合,又一瞬躲入了幻音天地,还是被一剑逼了出来。

    这种天上地下竟无藏身之处的感觉很可怕,这种追上碧落杀入黄泉的感觉真不好。

    石矶背靠扶桑木顾不得擦去嘴边血渍,就拨动了琴弦。

    她身后幻音天地放开,光环转动,琴道加持,琴音直入冥河心中。

    冥河趟过金液池的脚步微微一滞,眼中的杀意却更冷冽了。

    如果说石矶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会令他稍稍忌惮的话,就是她的琴。

    不周山那一曲,三界震动,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被惊到了,那一年,他也曾祭盘古,那一年,他也曾回过一声,祭否?

    金液溅起水花,他一脚比一脚深,杀心深种,手中的剑更稳了。

    石针在他眉心剧烈跳动。

    同他的心一样。

    很不舒服。

    但他忍着。

    蓄势已久的剑递了出来。

    他要亲自送她上路。

    轰!

    撑起大日的万丈扶桑木一瞬缩小,大日砸入了汤谷,金液飞溅。

    冥河那一剑刺中了太阳,他的人与他的剑一起被大日砸中,被砸入了太阳,冥河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手中的剑一往无前,直取石矶性命。

    “叮!”

    金铁交击之声。

    那是一盏金灯,山一样大的金灯,金灯中有十个金乌,十个灯芯燃着十个小太阳,金灯不但挡住了元屠,还烧向了冥河,十个金乌在大日中同时催动天后金灯,那威力与天后亲自出手也相差无几。

    冥河被困住了,被困在了太阳金焰之中,风,太阳风越吹越暴,火,太阳火越烧越烈。

    冥河生于九幽血海,修的是至阴至邪之道,正好被这天地间至阳至正的太阳火克制。

    石矶的琴直入冥河心中,越入越深,那是一个恐怖的眼睛,有十三个发现罪恶的瞳孔。

    冥河脸色铁青,一身血光被烧得滋滋冒烟,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他头顶血色庆云挡得住大日金焰,却挡不住琴音。

    他按在眉心的石针跳的厉害。

    他终于放下了手。

    石针趁机脱身而出跳入了小九所在的那朵金焰。

    “阿鼻!”

    冥河唤了一声,手中元屠刺出,外有阿鼻刺入,两剑破开金灯火域,血光一闪,冥河消失了。

    冥河再现身已在汤谷外面,他安下躁动的心,阴冷回头,两手同出,元屠阿鼻双剑合并刺向了石矶。

    石矶被迫断了琴音,立碑挡剑,元屠阿鼻未触石碑就撤了。

    石矶却脸色惨白,七窍流血,反噬,魔瞳反噬。

    “姑姑?”

    “姑姑……”

    “嗡嗡嗡嗡……”

    金乌石针大惊、大急。

    “没事,控制好金灯,他还没走。”石矶口中溢血虚弱道。

    冥河收剑在谷外站了良久,最后冷冷看了石矶一眼,走了。

    撩拨他的心魔?他就是魔祖,血海魔祖,没人比他更懂魔。

第400章 云蒸大梦泽

    碧游宫,上清圣人通天教主收回了目光。

    汤谷闹出那么大动静,他想不注意都难。

    但圣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念头,就只是看着,哪怕石矶死在冥河剑下,他也不会出手。

    汤谷,扶桑木重新托起了太阳,金乌出了金灯。

    一个个围着石矶,关心石矶伤势。

    “姑姑,你怎么样了?”

    “姑姑,你伤的重不重?”

    “姑姑……”

    “姑姑……”

    十个金乌加上一个石针吵得石矶头直嗡嗡。

    “行了,姑姑没事,只是需要安静疗伤。”石矶强打精神道。

    一个个金乌安静了下来。

    石矶坐在扶桑木下,一边行气疗伤,一边静诵《黄庭》,冥河老祖第二剑伤了她金仙之体,伤的不轻,但不是她最重的伤,她最重的伤是心伤,魔瞳反噬,伤了元神。

    冥河老祖推波助澜之下,她心魔陡起,反咬了自己一口,这就是反噬。

    元神伤了,心境就有了破绽,心魔也就有了可趁之机,若不及时压下,心魔就会不断壮大,直至走火入魔,坠入魔道。

    此魔道非彼魔道,坠入魔道与修行魔道是不同的道。

    石矶静诵几遍《黄庭经》后,等心境稍稍平复,她才开始以琴咒辅助疗伤,从《准提咒》开始,将能清心静神的曲咒都试了一遍,最后选出了几个效果显著的,再一边疗伤,一边调整。

    在石矶疗伤之时,有一个青发女子正风驰电掣赶往汤谷。

    青发女子身穿锦绣袍,脚踩云纹履,伸手撕虚空,竟是大能。

    汤谷有变,女子心急如焚。

    ……

    冥河老祖不敢在洪荒久留,但计划受挫铩羽而归的那口气却忍不下,冥河提着元屠阿鼻没回血海直接去了梦婆庄。

    他站在梦婆庄门口大吼一声:“幽梦,你给我出来!”

    正在做梦的幽梦老祖被吓了一跳,醒了,一身红衣身材婀娜面容苍老的幽梦老祖眼神冰冷,其中又有怒火跳动,被人欺负上门了,就是道祖当年也不曾这么做过,真是欺人太甚!

    老祖一扭身子就到了梦婆庄外。

    她一脸褶子,咯咯一笑,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就连冥河老祖都眼皮跳了跳。

    如不是看到幽梦老祖的伴生灵宝在石矶手上,他也不会这么冲动来找幽梦老祖算账,他看似冲动,其实是欺幽梦老祖没有重宝在手。

    可他却太不了解他这个老邻居了,这可是当年敢嘲讽道祖为天道奴仆的疯婆子,而且是在道祖杀了魔祖之后,正是道祖一道独尊之时。

    幽梦老祖伸出她那两双保养极好又能煮一手好汤的好手,细皮嫩肉一瞬异变,血肉剔除干净,白骨森森,三尺指甲闪着妖异的骨质光泽。

    老祖翘起一根白森森指头指着冥河的鼻子道:“找晦气找到老娘门上来了,冥河,你可真胆肥了。”

    冥河老祖冷哼一声,“幽梦,不是我冥河找你晦气,而是你屡次算计老祖,若老祖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当老祖好欺负。”

    幽梦老祖咯咯咯笑了起来:“教训我?就凭你?就凭你手中的破剑?不是老娘看不起你,你还真没那个本事。”

    “有没有本事,试了就知道了。”冥河手中元屠阿鼻齐齐出鞘,对付幽梦这个比他出世早数万年的老妖婆,冥河一出手就全力以赴。

    幽梦老祖冷笑一声,身体虚幻,元屠阿鼻从她身体穿过。

    云蒸大梦泽。

    幽梦老祖消失了,梦婆庄也消失了。

    云蒸雾绕,到处白茫茫一片。

    冥河仿佛一瞬掉进了蒸笼里。

    这里每一缕气都是一缕梦,一缕幽梦,这里有无数的梦,有幽梦老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有她自己想的,也有别人编的,只要有意思的,都被她熬成了汤,喝进了肚子,丰富了她的梦世界,她的梦世界光怪陆离,陷进去,就成了梦中人。

    冥河老祖不断出剑,却是剑过梦无痕。

    只闻幽梦老祖咯咯笑道:“冥河,不要白费力气了,就凭你手里这两把破剑还真教训不了老娘。”

    冥河老祖阴沉着脸道:“那你就一直困着我,老祖倒要看看你能困我多久?”

    “能困你多久?老娘想困你多久就困你多久。”

    “大言不惭。”

    “那咱们就耗着,反正老娘闲着也是闲着。”

    冥河老祖阴沉着脸不说话了,他后悔没将业火红莲带来,若带着业火红莲,他倒想烧烧看她这梦中有多少业力。

第401章 孽缘纠缠

    汤谷,一个个金乌都盯着谷口。

    石矶依旧在抚琴诵咒。

    石针盘旋在石矶头顶。

    石矶耳朵动了动,并未停下清心曲与洗心咒。

    她知道有人来了,但以她现在的状态真不宜与人动手。

    那人穿越火域一刻不停,很急。

    一串急促爆鸣声中一道青紫蓝焰穿过了重重火域。

    蓝焰入谷化作一个锦绣女子,一头蓝发格外耀眼的锦绣女子。

    “殿下!”

    女子见到齐刷刷的十个金乌,声音激动,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那是她没看到被十个金乌护在身后的石矶。

    “九炎?”

    “九炎!”

    “你怎么来了?”

    “是母后派你来的吗?”

    金乌的心也齐齐放了下来。

    九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有五百年没见过娘娘了,五百年前娘娘被后羿偷袭射伤后,就闭关了,我也离开了天庭来了东海,这些年我一直在距汤谷不远的太阳岛上闭关,一边暗中保护诸位殿下,一边寻求突破。”

    一个个金乌点了点头。

    但也有异声:

    “那你怎么才来?”

    “有人来杀我们了。”

    “还说保护我们。”

    九炎一脸惭愧,“是九炎来晚了,九炎刚突破在稳定境界,一时不察,还望殿下恕罪。”

    “算了算了。”

    一个个金乌很大度道:

    “幸亏有姑姑在。”

    “有姑姑在,没人能伤到我们。”

    九炎一脸疑惑,“姑姑?”诸位殿下什么时候有了姑姑?而且看样子诸位殿下对他们口中的那位姑姑很亲近,应该是十分亲近,她从未见过十位殿下对谁这么亲近过,就是天后娘娘也不曾。

    金乌太子向两边一分,露出了身后的石矶。

    九炎看见石矶的刹那打了一个激灵,接着瞳孔收缩。

    “你……”

    九炎指着石矶声音卡在了喉咙中。

    她应该猜到的,她的琴她听到了,但她太急了,担心太子安危,别的一切都忽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炎一瞬寒毛倒立,一个个可怕念头不断冒出,阴谋,绝对是阴谋,而且是针对天后娘娘的阴谋。

    石矶睁开了眼睛,琴与咒都停了。

    她看到九炎并不是十分惊讶,可她看到九炎的修为却惊讶到牙酸了。

    第一次见她,她是高高在上的九炎妖帅,天后座下第一妖帅,她不过一个地阶石精,她站在云端,她站在地上,她口含天宪,手托法旨,俯视着她。

    第二次见面,是在西北海西岸,她等着她,她陈兵列阵等着她,那时,与她们第一次见面已过百年,她是妖帅后期,她是太乙中期,她阴了她一把,引爆火灵珠炸伤了她,石针刺瞎了她一只眼睛。

    第三次见面,她找来了一个帮手,商羊,商羊星陨落,九炎依旧是九炎。

    第四次见面,她与不周山巫族十二部火拼了一场,全军覆没,她被北辰君救走了。

    第五次是在不周山,那时她的眼睛已经治好了,还有她的胸部,她吃了一颗星辰果,那一次与她同来的是九妙天君,一位音道大能,结果九妙天君被她算计死了,九炎却由极端愤恨转为极端平淡跨过了大能屏障,那时,她是太乙大能,她是半步大能,然后,九炎走了,走的无声无息,她避开了天后中箭、三大祖巫重伤、东皇喋血、天帝与帝尊拼命、帝后力挽狂澜的那一战,一系列灾变。

    只能说她命真好,她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是第六次,她又压过她了,大能,五百年,她突破到了大能,她也突破了,重炼三花,三花聚顶,再炼五气,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大罗金仙,但她这个金仙中看不中用,有重伤在身。

    石矶苦笑,从地阶纠缠到了大能境界,还真是孽缘。

    从九炎的眼神中她能看出她很忌惮她,说怕也不为过,即便她此时已经成了天地大能,但吃的亏实在太多了,吃亏吃怕了。

    一眼千帆过,已经六百年了。

    “道友别来无恙。”石矶的声音有些沧桑。

    九炎盯着石矶不敢有一丝放松,五百年前,她就杀过大能,而且一杀就是两个,天上一个,地上一个,就连天庭第一天君北辰君都吃了闷亏。

    “本座问你为何在这里?”九炎一字一字咬的极重。

    石矶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我来汤谷已经很久了,就比你晚一点,也有四百多年了。”

    九炎一瞬脑子炸了,她大叫一声:“不可能!”

    石矶指了指身边的金乌道:“不信你问他们。”

    一个个金乌纷纷点头。

    九炎哆嗦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一个大仇家在汤谷呆了四百多年,她竟不知道,真是无地自容,她还说她是来保护太子的,真是自打嘴巴。

    她却不知,石矶手中的酒壶有藏影遁迹之妙,再加上墨与之呼应,不要说她,就是绝顶大能天道圣人也找不到,更何况石矶在汤谷呆的时间并不算久,一百年听道,来汤谷呆了五年,再一百年听道,又呆了不到十年,再一百年,九炎她自己闭关突破大能了。

    加之石矶在汤谷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就连上清圣人都不知道她在汤谷落脚,她不知道也有情可原。

    但九炎不知这些内情呀!

    她再看石矶,只觉如九幽之渊,深不可测。

    石矶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墨与酒壶隐去了石矶的伤势。

    在九炎眼中,石矶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十个金乌太子瞅瞅石矶,看看九炎,眼珠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

    “倏!”

    盘旋在石矶头顶的石针飞了出去。

    九炎吓了一跳。

    在发现石针不是刺向她时,她更是肝胆俱裂,“殿下快躲!”

    九炎惊叫。

    石针戳中了帝一,帝一却被九炎吓了一跳,石针指了指太阳。

    “姑姑,我去值日了。”帝一对石矶道。

    石矶点了点头。

    帝一展翅飞向了枝头,石针跟了上去。

    大日徐徐升起,大家都齐齐抬头看着日出,九炎欲言又止。

    她觉得这汤谷就她一个外人。

    很奇怪的感觉。

    金液晃荡,扶桑木变小,天亮了。

    九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402章 功德黄泉

    “你是用何种邪曲迷惑了太子殿下?”九炎锐利的目光从太初身上移到了石矶脸上。

    “迷惑?”石矶嘴角勾了勾,她有些佩服这位故人的发散思维了。

    石矶道:“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不会!”九炎脱口而出。

    “那你又问我做什么?”很多东西是说不清的,尤其是对一个对你成见根深蒂固的人,你解释的越多,她发散的越开。

    千言不如一默。

    九炎疑神疑鬼又不知如何是好。

    金乌不高兴了。

    “九炎,你不要胡说!”

    “姑姑没有迷惑我们!”

    “我们又不是小孩!”

    “对,我们又不是小孩!”

    ……

    “殿下……”九炎欲辩无言。

    在她眼中,十个金乌太子都被石矶蛊惑了,而且中毒甚深,四百年,她想想都害怕,不要说四百年,就是四天,四个时辰,石矶也能操控一个人的生死。

    冷静,冷静,九炎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太子生死在石矶手中。

    石矶接下来的言行更证实了这一点。

    石矶对金乌道:“让她出去,不要打扰我。”

    一个个金乌言听计从。

    他们对九炎道:“你出去!”

    “殿下……”

    “出去!”

    九炎被驱逐出了汤谷。

    但她没有离开,她就守在外面,盯着石矶。

    石矶抚琴诵咒,疗伤。

    九炎的到来仿佛就是一个插曲,过了就过了。

    汤谷生活很规律,一月三十天,十个金乌每月轮值三次,石矶将她认为对金乌有用的东西都教给了他们,她还将八卦云锦帕借给了他们,教会了他们召唤黄巾力士。

    比起石矶这个功德贫穷的人,十个金乌都是功德土豪,而且是攒了数千年从未花过的功德土豪,他们每值日一次,都有功德,这是工资,一月三份,一年三十六份,十年三百六十,百年三千六,千年三万六,他们穷的就只剩下功德了。

    石矶告诉他们,想做什么事,就召唤黄巾力士,让他们去做,一个不够就召十个,再不成十个人一起召个大的。

    从此,天南海北就多了很多为太子跑腿的黄巾力士,有去北冥钓鱼的,因为太子想吃北冥的鱼,有去天南扑鸟的,听说天南火鸟多,有去蓬莱采药的,有去昆仑采玉的……还有蹲在汤谷门口看门的。

    一个个黄巾力士永远都是乐呵呵的。

    石矶推开了一扇门,十个金乌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欢乐多又多的世界,他们一月三天值日赚功德,一月二十七天消费功德,一个个金乌终于找到了太子的乐趣,不用出汤谷,想到啥是啥,一份功德黄巾力士不愿去,那就砸十份,十份不行就砸百份,反正他们有的是功德。

    孩子的想象力是天马行空的,十个孩子的想象力是无法想象的,自从知道了功德妙用,十个金乌一下子从汤谷走向了人生巅峰。

    他们已经不想出汤谷了,他们的人生理想就是赚更多的功德,雇佣更多的黄巾力士。

    九炎已经从最初的下巴掉下来,再到眼珠掉下来,现在已经麻木了。

    九炎现在很矛盾,一方面她觉得太子被教坏了,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太子每天都很快乐,她有时都会被他们的奇思妙想震惊到,也会被他们笑声感染到。

    她都不知道她每天会因为他们嘴角上扬多少次。

    她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也许她也中了石矶的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这么想。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十年过去了。

    九炎终于离开了,因为她发现她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必须回去,回天庭,去找娘娘,向她禀明汤谷的一切。

    同样是十年。

    幽梦老祖用梦世界困了冥河老祖十年,时间能磨透一切,十年间,他们很多话都说透了,很多事也就说开了,一切都指向了石矶。

    他们两个都被坑了。

    幽梦老祖一言不发回了梦婆庄,梦婆庄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冥河老祖阴沉着脸回了血海,他有正事要忙,天地杀劫还没过去。

    两个老邻居又恢复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陌路冰点。

    幽梦老祖一进梦婆庄脸就变了,一张老脸扭曲的厉害,脸上的肉直跳,她从没被人骗的这么狠过。

    老祖深吸一口,再吸一口气,再吸一口,等心境平和了些,才走进了屋子取了碗,走到井边舀了碗水,回了屋里坐下。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要见那个大骗子,小狐狸。

    一双老眼盯着碗里的水,念动了法诀。

    碗里的水荡开一圈圈漪沦,景象一圈一圈清晰,金色的水,正是金液。

    汤谷金液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石矶、金乌都看向了金液池。

    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老脸在金液中出现。

    一个个金乌好奇的盯着那张老脸,仿佛想看出朵花。

    “巫婆婆?”石矶笑了。

    “好久不见。”石矶眼中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巫婆婆嘴角抽搐了。

    “我是幽梦老祖,巫婆婆不过一场梦,梦醒就该忘了,不必再提。”

    石矶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叫你梦婆婆,梦婆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幽梦老祖的脸又抽了。

    只听石矶又道:“梦婆婆,你很像我梦中一位婆婆,你们都缺四颗牙。”

    幽梦老祖有伸手将石矶拉进九幽塞进锅里好好熬一熬的冲动。

    “你比她老!”

    四个字令老祖手痒难耐。

    幽梦婆婆磨牙:“我的黄泉在你手里?”

    “黄泉?什么东西?没听说过。”石矶眨巴着一尘不染的眼睛,比一旁的金乌更天真。

    梦婆婆继续磨牙:“黄泉枕,长条玉石。”

    石矶继续眨巴眼睛:“想不起,是啥东西?”

    “石……矶……”梦婆婆低吼一声,眼中火光跳动,“冥河老祖全告诉我了。”

    “冥河?”石矶坐正身子,撇撇嘴,“原来冥河嘴这么碎。”

    梦婆婆有些抓狂,跟石矶说话太考验她的自制力了,她有直接掐死她的冲动。

    石矶取出了玉石板,“婆婆说的可是它?”

    幽梦婆婆激动起来,“是是,就是他。”

    石矶又将叫黄泉的玉石板收起道:“我先替婆婆收着,等我死了,婆婆拿回去便是。”

    梦婆婆气结,而且这话她好像听她说过,对了,她骗她咒时,就是这么说的。

    她很想吼一声:“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但她忍住了,呃,应该说她在心里吼了。

    她耐着性子道:“如何才肯还我?”

    石矶抬头看了看天,道:“那要看我什么时候死。”

    梦婆婆脸沉了下来,她冷声道:“石矶,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石矶轻轻叹了口气道:“婆婆若能对我出手,不会等到今天,更不会听我这么多废话,这天地间,恐怕只有婆婆不能对我出手,我就是你呀,梦婆婆你真把巫婆婆忘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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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之石矶介绍:
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得道仙人,法宝为八卦云光帕,座骑是青鸾,座下弟子碧云童子和彩云童子。为人善良、讲道理,因为没有强力法宝,被哪吒太乙真人师徒二人欺负到死,是个倒霉的神仙……洪荒之石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洪荒之石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洪荒之石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