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毁容
“太师,有话好好说!”
周安平看到任道远袖中露出来的鞭子之后,下了好大一跳,真的跳了起来,叫道:“老太师,您何故要拿这条鞭子?”
任道远手中的这根鞭子,乃是金丝缠就的软鞭,鞭子犹如灵蛇一般在他袖内盘旋往复,犹如活物,此时鞭梢翘起,犹如蛇儿昂头,对准了周安平,意欲择人而噬一般。
任道远施礼道:“陛下,这条鞭子,放在老臣手中三十多年,一直未曾动用,今日携带此鞭来此,陛下可知老臣用意?”
周安平两股战战,努力平复心情,道:“太师,快请坐!您来皇宫见我,何必拿此凶器?”
任道远哼道:“皇宫妖孽滋***佞横行,老臣来此,不得不拿此防身!”
他说到这里,对周安平道:“陛下,今日城内出了一档子大事,不知道你得知?”
周安平道:“老太师可是说今日天色忽然变暗一事么?刚才不知怎么的,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不见天日,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就是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也就好了。寡人正欲派人询问监天司的人呢,不想老太师您先来了!”
任道远道:“老臣就是为了此事。”
周安平奇道:“太师,这天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有妖人作乱,才导致了京城无日,白天转黑。”
“哦,京师重地,竟然还有妖孽做乱?敢问太师,那妖孽是何来历?”
“那妖孽与鱼蓝仙姑有关!老臣出关之后,发现鱼蓝仙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让君王朝拜,因此发文从九天之上,将她拘来,打了他五十鞭子,削去他五千年道行,正欲审问她背后之人时,忽有魔头捣乱,转白为黑,导致老臣失手,打死了鱼蓝,虽然将魔头斩杀,却也没有审问出鱼蓝背后之人!”
周安平大惊失色:“老太师,您打死了鱼蓝仙姑?这怎么可能?”
任道远道:“鱼蓝也就是一名破碎虚空的大宗师而已,在老臣眼中,如土鸡瓦狗尔!”
周安平震惊非常,声音都颤了:“那鱼蓝仙姑成道几千年,老太师如何能拘的住她?这等玩笑话,咱们君臣之间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要传扬出去,损了太师的脸面!”
任道远道:“区区一个鱼蓝,还损不了老臣的脸面!”
他手中金丝软鞭不住抖动,轻声道:“老臣刚一出关,便闻听了陛下欲要祭拜鱼蓝之事,便想拘问鱼蓝,询问此事可是她授意信徒所为,却不料鱼蓝背后还有高手,以至于杀鱼蓝灭口,也不让她说出幕后指使。陛下身为人王,九五之尊,祭拜天地尚可,祭拜祖先也可,但唯独不能祭拜仙佛!仙佛也是人来做,你是人王,如何能祭拜他们?他们前来觐见陛下才是正理!”
任道远说到这里,大声道:“陛下,这鱼蓝居心叵测,想要人王祭拜,若是陛下真的祭拜她的话,那就是开了一个祭拜淫祠的先河,日后人族帝王见神便拜,逢仙便跪,尽皆陛下之罪也!”
旁边的嫦妲说道:“老太师,人神有别,凡人祭拜仙佛,又有什么不对?”
任道远看了嫦妲一眼喝道:“大胆!你乃后宫一嫔妃,如何敢置喙君王大事?”
他说话之间,手中的鞭子已经高高扬起,不由分说的便是一鞭子抽了过去,嫦妲不防,正被抽在了脸上,登时被抽出了一道鞭痕,从眉梢斜斜直到眼角,斜跨了整张脸。
抽的嫦妲身子斜斜飞起,滚落在地,放声惨叫。
任道远还要再抽打,周安平大惊,飞身拦住任道远,张开双臂将嫦妲拦在身后,叫道:“老太师,不可动粗!看在寡人面前,饶了她罢!”
“陛下,老臣不敢请问,这祭拜鱼蓝的事情可是她向你提议的?”
任道远收起金丝软鞭,向周安平道:“陛下,后宫不能干政,此乃千古帝王训,历代王朝引以为戒。这嫦妲本事后宫之人,却插嘴君王之事,这是何居心?”
周安平看着趴在地上捂着脸痛哭的嫦妲,忍不住心中痛惜,脸上怒色上涌,道:“太师,她是寡人的妃子,偶尔涉及与寡人有关的事情,却也不算是僭越吧?”
任道远道:“这如何不是僭越?陛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后宫不得干政,历朝历代都如此,那是到了重大教训之后,定下的规矩!非是前人愚蠢,而是前人将前人的经验进行了总结,不想让后面的帝王走歪路!史上后宫干政,引发的乱象还少吗?以史为鉴,避免以前的教训,这是古之明训,陛下,你万不可逞强好胜,将这些金玉良言当做耳旁风!”
周安平脸上露出刚愎自负的表情来:“前朝是前朝,后世是后世,前朝之事与本朝的事情一样么?本朝遇到的问题,难道前朝也遇到了?若是前朝有种种好,如何还有改朝换代的事情发生?老太师,因时而变才是正理啊!不知变通,才是灭亡之道!”
任道远怒道:“自始皇帝一统天下,天下王朝兴衰交替,虽然朝代年号不同,但也只是换了一家姓名而已,其余的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先人几万年来总结经验教训,一代代前辈先贤的智慧结晶,岂是我们能够比拟的?陛下,因时而变是不错,但这种变化在前面早就有种种应对之法,我们现成的方法不用,现钟不打要去炼铜,岂不是愚之极矣?”
他敦敦教诲道:“先人的智慧未必比我们强,可是那么多先人累积起来的经验校训却一定有他的道理,后宫不得干政,便是其中一个教训,这一点还望陛下三思!”
任道远收起鞭子,再次问道:“陛下,老臣请问,这祭拜鱼蓝的事情,是何人撺掇陛下的?是这嫦妲,还是别的人?”
周安平见他面沉似水,看着趴在地上的嫦妲,眼露杀气,忍不住心中突突乱跳,生怕任道远真的要把嫦妲给杀了,当即道:“寡人只是每年听闻这鱼蓝庙会,因此对这鱼蓝仙姑好奇,又遣人收集了鱼蓝仙姑平生事迹,发现这仙姑对人族贡献极大,功德不小,又兼之成为女飞仙,香火又这般旺盛,可见十分灵异。因此方才准备祭拜仙姑,求她赐福大周,保我大周千年气运!”
任道远道:“陛下,求神莫若求己!泥胎木雕又有什么用?一个仙姑又有多大法力?还赐福大周?别说是她,便是天帝,也做不到大地人族的主!你是人王,拜她有什么用?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干戈四起,妖孽重生,陛下还需自强不息,重整朝纲,才能挽大厦之将倾啊!”
周安平道:“太师说的什么话,如今海晏河清,天下歌舞升平,如何就天下大乱了?”
任道远一声长叹,不再多说,向周安平深深施礼,迈步出宫。
待到出宫之后,心中思忖:“这嫦妲修为浅薄,不像是妖邪一流,我这次又在她的脸色抽一鞭,毁了她的容貌,日后皇上自然会将她冷落,一旦冷落下来,另有新欢,这嫦妲已不足为虑,真正可虑的还是鱼蓝幕后的黑手,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第六百零五章 打小人
任道远回到府内,便见到李侠客背负双手在客厅观看自己的书画,从背后看去,只见李侠客形如古柏苍松,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泱泱气度。
“当今皇上若是有此人一半气度,我大周朝也不会落到如此局面!”
只从背后来看,就能看出李侠客的不凡来,任道远暗暗赞叹,笑道:“行道,你来啦?今日搜拿鱼蓝余党,可有什么发现?”
李侠客转过身来,笑道:“正有事情禀报老太师!”
他说到这里,将之前得到的肉质娃娃拿到手中,递给任道远:“老太师请看,这是我从一名信徒手中得来的东西,极为古怪,依我看,来历非同小可,我不敢擅动,特来找太师明示。”
李侠客将这小人取出来之后,任道远的脸色已经变了,一开始他还道自己看错了,随后反应过来,这天下还能让自己看错的东西的存在已经不多,面前的李侠客绝没有影响自己精神的能力。
这一下吃惊不小,叫道:“打小人!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存在?”
他一把将这小人拿在手中,目运金光,看向小人内部,在他目光所及之下,这小人陡然涨大,只是一瞬间,便有成人大小,混沌没面目,四肢俱在,背后的包袱也成了正常大小,便是随身衣服也随之变化。
一股诡异的充满了血腥气的气息从这具躯体上散发出来,令李侠客一瞬间便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是什么?”
李侠客见到这种变化,大吃了一惊:“老太师,这东西好生邪门!”
任道远面色凝重,对李侠客道:“这叫做血河人偶,又叫做摄魂小人,是上古巫门中的一种法器。”
他说到这里,大袖一挥,李侠客只感到眼前景色一花,下一刻,两人已经到了中京城外的不周山上。
“上古巫门手段极为残忍,最擅炼制魂魄,提符下咒,便是你有通天的本领,只要被他们摄取了一丝气息之后,他们便会以种种秘法,对你下咒,一旦中咒,下场将惨不忍睹!”
任道远站在不周山上,将面前的人偶轻轻放在了面前一块青石之上,一根瓦面金装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才是他真正的随身兵器,之前的戒尺啊,鞭子啊,都是儒门门中的法器,只有这根瓦面金装锏才是他自幼伴身的神兵。
这根金锏被拿出来之后,一层莹莹黄光在锏身上浮现出来,上面符文流转,任道远已经功聚锏内,缓缓将金锏举起,对准了面前这人偶的头部,脸色极为凝重:“李侠客,我知道你是李侠客!这血河人偶非同小可,被那鱼蓝信徒收取了无数生人的气息在其中,若是被巫门中人得到,只需要施展巫术,便能将这些生人咒杀,无形无影极难防备。若是遇到大巫施法,便是大宗师都能以防备!”
他对李侠客道:“你先用法罗神网将这小人包裹住,免得它跑掉,待我将其打爆,毁了这巫门的法器!”
听到任道远的这句话,对面的人偶身子不住颤动,似乎想逃,但是一股大力将它定住,却是难以逃走。
“竟然有了神智!”
任道远惊讶万分:“这人偶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才诞生了灵智,只是这等邪物,越有神智,就对生民危害越大,此时消灭,算是除了一个大患。否则的话,若是被大巫得到这个法器做法,恐怕将会死去十几万人不止!”
对面的人偶颤动的更是厉害,一层层的白色的水滴从它额头急速冒出,似乎是被下的出了一头汗。
“竟然被吓的出了汗?”
任道远大奇:“这东西成精了耶!”
手中金锏高举,便要打下。
李侠客心念动间,法罗神网飞出,将这人偶罩住,好奇道:“老太师,这人偶除了将它毁灭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消除它的隐患?”
任道远道:“要么就是把此物送到与此界隔绝的其余世界,要么就是抹去这人偶体内摄取的生人气息,否则的话,隐患实在太多!若是抹去人偶体内的气息,实在太麻烦,不如毁了省事!”
任道远话音未落就见这人偶头顶忽然裂开了一道小口子,随后从这裂口里白气升腾,夹杂着丝丝血气,直冲高天。
轰!
这道红白气柱冒出之后,天空忽然感而生雷,一道道雷霆陡然出现在半空,向这人偶击打下来,人偶头顶的这一道道烟气全都被雷霆打灭,最后一道道雷光将这人偶包裹,惊天动地的声音不断响起,碎石四溅。
片刻之后,雷霆消失,现场只留下一个焦黑的人形物体。
“好家伙,竟然将它体内的气息全都释放出来,引的天雷击顶,倒是抹杀了他体内的生人气息!”
任道远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偶,无限惊奇:“如此一来,这人偶倒是不用毁灭了,只是它毕竟是巫妖之物,若是被邪魔之流得到,这将又是一个凶器!”
他说到这里,将这人偶拿在手中,微微一抖,将这人偶体内的劲气收回,只是片刻之间,这人偶已经恢复了之前巴掌大小的形状。
“这人偶你拿着吧,算得上是一件防身之物!”
任道远将人偶递给李侠客:“你将此物炼化之后,他便会变成你的模样,日后若是遇到大难之时,他能替你一死。若是遇到强敌之时,只需摄取对方的气息,然后用这小人包裹内的针刀对付小人,对方便会有相应的地方不舒服。比如你以小针扎这小人的胳膊,那么你对手的胳膊便会出现针孔,你若是你扎小人的脑袋,则敌人脑袋上也会出现针孔,只是这种方法恶毒无比,若是遇到强敌咒杀不成,反噬也是极为厉害,你要慎重使用!”
李侠客笑道:“老太师,你就不怕我以此物作恶么?”
任道远道:“你虽然惹是生非,但是品性纯良,绝不是为非作歹之徒,这小人给你,算是给你的一件法器,遇到强敌时,也好能多点活命机会。”
他说到这里,对李侠客道:“你们这次还要搜查京城各处,但凡鬼祟之人,全都亲自盘问,勿要让妖人漏网!巫门竟然还有传承,还与鱼蓝仙姑搞到了一起,这京城竟然真的乱成了这个地步?”
第六百零六章 百宗源头
“这好像与民间的打小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威力大了点!”
李侠客将手中的小人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这小人变小之后,与刚才涨大之时相比,非但体型有了巨大的差别,就连气息也不一样了,刚才好像还如同活物一般,诞生了神智,可是现在又变得死气沉沉,成了一个死物。
任道远看到了李侠客手中人偶的样子,也感到有点奇怪,沉吟片刻,道:“你输入一点真气试试!”
李侠客依言而为,掌心真气微吐,输入这人偶内部,便见这人偶迅速涨大,吹气球一般变成了成人大小,一种“活着、有灵性”的感觉随着这人偶的增大,慢慢透露了出来。
“咦?古怪!”
任道远见到此种情况,已然明了是怎么一回事,抚掌笑道:“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人偶,平常状态的时候如同死物,一旦输入真气之后,他才能恢复灵智,复活过来!这巫门的东西果然稀奇古怪,乱七八糟!”
李侠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这东西可是古怪的很呐,老太师,这巫门到底是什么门派?竟然有如此诡异的东西。”
任道远沉声道:“巫门乃是上古时期先人们修行的法门,那时候巫道横行天下,只是手段过于残忍,道祖降世之后,吸取巫门精华,改良成道法,佛祖降世后,改良巫术为佛门功法,只有夫子对巫门手段深恶痛绝,对巫术一点不沾,独创了天河真气,独立佛道两家,是为功法正宗。这巫门的手段大多数都是阴邪无比,残忍无比,动辄杀人做祭,是为君子不取。这巫门被历代诸子接连打击,如今已经将其势力连根拔起。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遗孽存在,还想兴风作浪!”
李侠客这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巫门的存在,闻言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这巫门乃是百宗之祖啊!即便是行事残忍,却也未必不能改良,为何要将其赶尽杀绝?”
任道远道:“侠客,你这么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巫门统一大地的时代,感受不到那个时代里的残酷与朝不保夕,大巫高高在上,王族统治百姓,奴役万民,一个奴隶连艺一束蚕丝都比不上!杀人殉葬,以人头骨为酒杯,放人血为湖泊,祭祀天地,烧烤敌方人肉为食,种种残忍不忍言之事,尽皆是当时的常态。”
他轻声道:“儒道佛魔四大宗门,其根源都在巫门,但却已经摒弃了巫门种种残忍之事,化死为生。道祖定下道德,百家诸子削去人王大巫的九九至尊,改为九五之尊,由此给了天下百姓一线生机,王族虽然还在,但王权毕竟有了限制,道祖给了道德,佛祖给了慈悲,夫子给了仁义,由此定下人伦,方才有今日局面!因此巫门虽然是百家源头,但这源头却与如今的道德极不相合。”
“况且如今儒道佛魔诸子百家可以说都源于巫门,但早已经变化成了各种模样,我们并没有灭掉巫门,只是改良了巫门巫术,使之更符合人伦道德,不至于落入魔道。”
任道远说到这里,看向李侠客:“这人偶你也见了,这乃是上古正宗的巫门傀儡小人,且不说威力如何,但是其诡异邪恶之处,比如今魔门的手段都要厉害几分,就连幽冥血河血魔一族都比不过他们的手段。你难道还同情这些施法者不成?”
李侠客点了点头,道:“我只是好奇巫门为何灭绝,却原来期间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这么说来,如今的儒道佛魔的功法,都源于巫门,但又有所偏重,或者说创新发展,但在根子上,也与巫门脱不了干系?”
任道远道:“也可以这么说,但此时百家宗门的行事风格与理念,早就与原始巫门天差地远。”
李侠客道:“是啊,人类初始的时候,没有道德约束,少了人伦之礼,确实有点与野兽相似,从这点来看,巫术确实残忍。”
他在上一世的世界里,也曾了解过那个世界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知道原始社会时期,人类与野兽没有多大的区别,手段极其残忍,也就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人类才讲起了道德礼仪,若是有朝一日社会动荡,人类将会向野兽的方向退化。
因此他对任道远说的上古巫门的行为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只凭这血河人偶,就可以看出这巫门的手段有多么的诡异邪门,确然不是正道所为。
任道远见他神色缓和,知他已然想明白了这件事,当下道:“上次你在白帝城中与龚兄产生了一些误会,龚兄都给我讲了,是龚兄太过心急,才把你推了出来,这点是他不对,但是如今世道大乱,妖魔四起,龚兄也是担心你误入歧途,这才为你讲道,又带你迎战魔门高手,将你推到台前。”
他对李侠客道:“侠客,你那日在白帝城内,与龚兄论道,他只是讲了大道总纲,却没有细说修行要旨,因此你如今儒门心法虽然浑厚无匹,却失之精纯,这点是龚兄之过,我是儒门之主,他的过错,就应该我来弥补,你且随我回府,我替龚兄,将这儒门修行之法讲给你听!”
任道远不待李侠客回话,大袖一摆,下一刻已经带着李侠客来到了太师府内,笑道:“法不传六耳,你上次与宫兄论道,满城皆知,镇杀无数魔头,但那是儒门大道总纲,不怕人听,各大书院里面也都有讲解,但是具体修行之法,却不能随意透露,你从青城山上得到的天河真气秘籍,里面只有修行经文,却没有注解,只能算是一个残本,若是无人讲解,难免出现谬误。”
“想我儒门正法,乃是无上证道法门,若是人人能看懂,人人能学会,那如何能被称为天下第一修行秘法?也有不少高手得到过天河真气的修行法门,但也只能从中悟出别的道理来,不成正宗。但凡能修行有成的魔头,也就不成魔头了,不然如何能修成浩然正气?”
任道远将李侠客引到密室,竹戒尺忽然出现在手中,对着李侠客的头顶猛然一击:“咄!且听我为你讲解这修行要旨!”
第六百零七章 儒道佛魔
“嗡!”
这任道远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敲的李侠客脑子嗡的一声,百脉俱颤,浑身都在颤动,四肢百骼都震荡不休。
他如今儒道佛三家同修,尤其是佛门的炼体之法,丈六金身的修行已经达到了极高深的地步,五脏俱牢,身如金钟,被任道远这么当顶一敲,当真是如敲金钟,竟然发发出“嗡嗡嗡”的震鸣之声。
“好家伙!”
听到李侠客体内传出的响声,任道远啧啧赞叹:“佛门至高修行秘法丈六金身,果然不凡!也难为你小小年纪,竟然将这锻体之法修行到了这个地步,伐毛洗髓五脏皆牢,便是佛门须弥山上的金身罗汉,也未必能及得上你!”
在他赞叹的时候,李侠客身上的震鸣声慢慢消失,双目明亮,面容沉静,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侠客,刚才我敲你这下,在佛门叫做当头棒喝,在道门叫做灭魔清音,儒门则是正心诚意法!”
任道远收起敲打李侠客的戒尺,负手看向窗外竹林:“若论修行之道,当以道门为先,道祖勘破天人之秘,以身合道,跳出三界外,不在红尘中,终于由棋子而成下棋人,因此道门理念功法堪称打破红尘第一妙诀,又因为道祖提出了‘修道’的理念,导致以后百家诸子祖师在参研修行法门的时候,都称之为‘悟道’。修道,悟道,参悟大道,种种术语,都是源自道家。”
“之后佛祖雪山悟道,修成丈六金身,立下慈悲心,占了须弥山,打造西天三千小诸天,创建佛门。佛门功法虽然说肉身只是累赘,不灭的只有精神,但奇怪的是,越是注重精神修行的佛门,反倒在肉身的修行上最为了得,佛祖的丈六金身就不消说了,单单是佛门四大护法金刚的金刚不坏体,就是世间一等一的锻体法门,单论锻体而言,佛门堪称第一!”
任道远这番讲解可是比白帝城主龚满学要详细多了,他直接便从四大宗门开始讲起,阐述各门功法优劣:“当初佛祖修行之时,抢占了须弥山,而须弥山原来的山主乃是净?王国的王子,佛祖本来说借须弥山十年,后来见这须弥山实在是天下太过重要,因此在在借条上的‘十’字上加了一撇,变成了借山千年。他那借条极为长大,字体之间的间隔也大,后来佛祖成道之后,又在‘千’字后面加了一个‘亿’字,变成了借山千亿年。”
“净?王子勃然大怒,找佛祖理论几百年,官司打到了天帝面前,也没有打赢,由此净?王子对佛门恨之入骨。他也是天下大智慧之辈,被佛祖诓骗了之后,一心求道,要压佛门一头,因此走遍天下三十三州,求取成道法门,在道门求过道,在佛门也听过经,还这事啊修成了大自在天魔,成为天地间第一尊大魔。”
李侠客此时脑子空明,只是静静的听任道远说,却不插嘴询问,现在是听讲的时候,并不是发问的时机。
不过听到佛祖为了得到须弥山,竟然如此无赖,李侠客大感好笑:“如今这些和尚最喜欢打机锋,钻空子,恐怕根子就在这里!不过魔祖在当年竟然还有如此的憋屈往事,却也是天下奇闻。”
就听任道远道:“魔祖在半天崖上成道之后,魔威盖世,魔气浸染之下,将半截山头都化为魔界之物,半截山头在魔界,剩下一半在人间,因此被称为半天崖。那里环境极为奇特,你日后若是去魔门的话,一定多加小心,否则将会有不测之祸!”
任道远似乎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半天崖大闹过一场,此时说起半天崖来,脸上露出回忆过往的神情,笑道:“半天崖上的魔甲护卫非常厉害,那是机关家的高手所为,每一尊都堪比大宗师,只是神智不全,只能守山,而不能出山作恶,否则的话,天下将又是一场大乱。”
他呵呵笑道:“这魔祖成道之后,一度闯进须弥山,打伤罗汉比丘无数,一路打到八宝功德池,与佛祖在菩提树下论道,因为佛祖有金莲菩提树加持,魔祖当时还未有法宝护身,因此又输了佛祖一次。魔祖恼羞成怒,大闹灵山,将佛祖的十二片金莲打下了三片,又拔下了一株菩提树,这才闯出须弥山,在山下叫骂,堵住灵山三百年,逼的佛祖给了他炼制好的三十三诸天世界,才让魔祖作罢,返回了半天崖。”
任道远说到这里,叹息道:“世人都说魔门中人阴邪无道,但就超脱而言,这魔门也是天下正宗,只是手段毒辣,行事猖狂,与昔日巫门极为相似,因此天下共讨之。可是毕竟也算是一脉源流,超脱的大道法门,不可小觑!”
他说完佛道魔三家宗门之后,最后话锋一转,说到了儒门:“这四大宗门的祖师中,我们儒门夫子成道最晚,也最为艰辛,求学各地,辗转奔波,最后才传道受业,收弟子,做经文,成立儒门。四大宗门中,别的宗门的宗旨都是为了超脱,唯独儒门却是为了守护,因此历代儒门弟子,都需在红尘修持,为民办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夫子传道,只传道理,从不阐述暴力鬼神之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也奇怪,就是这么一个不语怪、力、乱、神的老夫子,却被他悟出了三界六道中威力最大的修行法门,天河真气!若论真气浑厚,威力最大,儒道佛魔中,儒门心法,当世第一!”
任道远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傲然之色:“儒道佛魔四大宗门,为何儒门排在第一?主要便在于这门心法,天下至阳至刚的功法,便是我儒门浩然正气!真气若天河浩荡,正气充塞宇宙乾坤!只是可惜的是,人有贤愚之分,天资悟性不同,愚者修行百年,不如智者悟道一天!不然的话,若是人人都能修行我儒门这浩然心法,天下如何能有妖孽横行?”
“可惜自从儒门创建书院几万年,真正能修行天河真气的儒生也没有多少,大多数修行的都是历代儒门大宗师另创的心法,唯独天河正宗,修行者少,修成者更少!侠客,今番既然有此机缘,还将天河真气修行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千古少见,便是我,也差你三分!”
他将一本兽皮古册拿在手中,缓缓掀开第一页,轻声念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侠客,我且给你说一说这里面的道理!”
李侠客凝神静听,不敢稍有分神,他知道,知道任道远终于开始为自己讲解真正的修行大道了!
第六百零八章 宗师大圆满
“《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礼义廉耻忠孝节义,此乃君子行事之道也!”
“君子之道,在善养浩然之气也!”
“其身也正,其气也刚,其形也直,其人也方,君子端方,然后刚强。”
…………
………………
在密室之内,任道远化身饱读诗书的绝世大儒,手持戒尺,端坐在李侠客身前,将儒门修行精要一句一句的吟诵给了李侠客来听,这些语句平常时候若是被李侠客在书中看到,其实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但由任道远说出来之后,这些句子却是在声音中陡然变成了另外一层更深的含义,本来只是修身的道理,陡然变成了修行的具体法门。
一开始觉得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原来蕴含了好几层含义,其中便有修行之道。
但这种蕴含的深层次的含义,却绝非李侠客看书就能够看出来的,也不是朗诵就能明了的,而是必须由儒门大宗师亲自吟诵,将这先贤的语句一句一句的念出来,在念诵之时,将自身的修行感悟蕴含在声音之中,传给李侠客。
就在任道远吟诵儒门精要之时,李侠客脑子一阵恍惚,依稀看到了一名博学大儒正在布道的情形,种种明悟不自禁的从脑海里涌出,以往不明白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却全都明了悟出,脑后当初四不和尚送给他的智慧光陡然显现出来,将他的领悟力推到了最高点。
任道远每吟诵一句,李侠客的身子便随之一颤,随着任道远念诵不停,李侠客的身子也震动不已,全身七百二十多个穴道同时震动不休,之前学过的天河真气在这一刻沸腾如岩浆一般,好似一道火线,在既定的经脉内快速运转。
这浑身真气运行到了极点之后,李侠客只觉的浑身经脉鼓胀欲裂,整个人都膨胀了几分,身子变得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大。
这种极度膨胀的感觉使他产生了一种随时都要爆炸的错觉,如在平常时刻,以李侠客的定力修为,定然能收摄心神,引起归元,将体内的真气安抚平稳。
可是现在不同,外有任道远朗声送念天河真气的修行口诀,以音传意,以意带气,内有真气失控,游走全身,内外交攻之下,李侠客已经失去了对体内真气的控制。
体内真气运行的越来越快,李侠客的身子也不断膨胀开来,渐渐的身高达到了九尺九寸九厘毫,正是他如今修炼丈六金身所能达到的高度,到了这个高度之后,无论真气如何凝聚运转,就是不能在高处那么一毫。
似乎天地规则就是这样,差之分毫谬以千里!
没有这一毫的高度,李侠客永远也达不到周天圆满的境界,而只有达到周天圆满的境界之后,太才能将自己如今武道宗师的境界修行到了极点,等到再做出突破,肉身超过一丈的高度时,那就是大宗师的境界了!
在身体无限的膨胀但却似乎无限的靠近极限而又达不到极限的时候,李侠客体内开始有雷霆一般的声音在响起,这雷声从脚底板响起,一路向上,汇集于丹田,后又从丹田向上,沿着脊椎这条大龙,爬天梯,过夹脊,进入风池风府两大穴位,盘旋一阵子,最后直冲头顶百汇!
轰!
真气冲到百会穴时,李侠客头皮一紧,身子巨震,头顶三花齐齐浮现,而在这三花中间,一道白气如柱,冲破密室,直直飞上高天。
李侠客不由自主的张口长啸,啸声滚滚如雷,声震中京。
此时大周各地英豪,九宗十三派的高手俱都汇集京师重地,却不料今日变故连连,先是鱼蓝仙姑的庙宇被毁,之后便是仙姑下凡,在中京城上空浮现面孔,在之后便是乍暗乍明,天象大变,便是各派好手也暗自心惊,不知道京城为何会出现如此变故。
现在本以为一切都平定下来了,没想到又有人开口长啸,声震中京。
李侠客这啸声在普通百姓耳中只是稍微大了一点而已,但是在京中高手的感应之中,却是犹如怒海狂涛,一重又一重,整个中京城内的水缸水桶碗碟,都被这啸声震的嗡嗡作响,便是长明灯的火焰都被啸声震的小了几分,几处寺庙道观里的铜钟木鱼也都自发颤鸣。
一霎时,全城皆动,种种异响同时发生。
“有高手在此时突破!”
在听到这啸声之后,但凡有传承的武道高手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高手突破之时才会发生的异象!
待到看到太师府内直冲天际的一道白气如柱时,众人登时明白了高手原来是太师府内的人。
“不知是儒门哪一位高手在这个时候突破了!瞧着气势,已经超出了寻常武道宗师的修为,可是却又达不到大宗师的境界,当真是有点古怪。”
“奇怪,最近没听说有这么一位儒门高手啊!”
“好足的气势,好纯正的天河真气!”
“这一次论剑中京城,若是有这么一位高手参加,儒门将又是一枝独秀!”
李侠客这啸声越来越响亮,裂帛停云,经久不息,一直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渐渐停歇下来。
整座中京城内的高手,无不心惊。
“这为儒门高手气脉竟然如此悠长,中气充足到了这个地步,古来罕见!”
“这难道是将武道宗师突破到了极致的高手?这等高手,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恐怕也就儒门才能培养出如此弟子!”
在京城高手心惊乱猜之时,李侠客吐出胸中最后一股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笑道:“儒门正法,果然了不起!老太师传法的手段更是超出我的预料,竟然能在在声音之中蕴含修道之法,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手段!”
他向任道远深深施礼:“多谢太师传法之恩,李侠客感激不尽!”
任道远笑道:“我传法于你,也算是为我儒门多了一个根苗,凡修行我儒门功法之人,不管是不是儒门学院中出来的,但都算的上是半个儒门中人。侠客,我也不让你为我儒门效力,只盼你在正道不昌儒门衰弱之时,能出手帮上一把,也就不枉我今日为你开讲传法。”
李侠客点头道:“好,日后若是儒门有难,我出手便是!”
第六百零九章 震慑
得了这任道远传法之功,李侠客修炼的丈六金身终于突破到了一丈高度,修的周天圆满,在锻体一道上已经达到了这门功法的极限,若是再进一步,那就是向大宗师境界的肉身靠近了。
而在听法过程中,非但是锻体之术得到了提升,收获更大的还是有关儒门天河真气的修行。
当初李侠客修行天河真气的时候,得到的只是一册修行秘籍,李侠客完全是依靠秘籍上的修行之法进行修炼,很多地方都是以他本身的学识来揣摩秘籍中语句的含义,但他毕竟不是绝世大儒,又不是这个主世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儒门经典并不熟悉,因此在心法运转当中,难免失之粗糙,做不到圆转无碍,没有瑕疵。
李侠客自己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但他为人胆大,知道儒门功法的修行最重品性,修行之法虽然粗糙但却不会有害,顶多就是少了细腻之处,但却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害处。
而李侠客为人刚强,正与儒门心法的刚直相合,因此一路修行下来,即便在真气运转之上有点粗糙,但却不失浑厚,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碾压所有武学心法了。
尤其是这种功法上的“粗糙”,只是相对天河真气这门心法而言,而与别的门派的功法相比,已经是入微境界的传说功法了!
因此对于李侠客来说,如今这门心法对他来说,完全足够,再加上在白帝城中,与龚满学有过论道的机缘,他早已经将这门心法重新进行了打磨,虽然还有不少谬误,但实在他这个境界中,已经完全够用了,若是再细腻入微,他也难以做到。
这次任道远为他开讲修身法门,却是由浅入深,打破源流,从头开始,为李侠客的修行心法,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他是武道大宗师,还是大宗师中的顶尖存在,由他他演法讲道,乃是极其了不起的福缘,寻常高手,便是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求得任道远为他们讲道一次。
而这次李侠客听法,却是任道远主从为他宣讲,可见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没法比,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人,李侠客可是比寻常江湖中人的面子大多了!
“侠客,我查过你的来历,知道你如今年方十八,未及弱冠,体尤未壮,与你同龄之人,除却几个身份来历惊人的小辈外,应该算的上是修为最高的一位。”
任道远待到李侠客调匀气息之后,便领着他走出密室,在院内竹林里散步:“最近可能是天数有变,各派之中接二连三的出现不不少青年高手。”
他伸手一招,一片竹叶飞到了他的手中,任道远拈着竹叶,继续前行:“天河剑派的江心月,长安剑派的公孙红绫,佛门的七宝佛子,道门的萧剑童,还有魔门展天一,以及我儒门的袁太刚,这几个年轻人都很不错。”
任道远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的枯叶,叹气道:“乱世方才英雄起,我本来还觉得再过百年,天下才会乱成这样,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苗头了!”
李侠客知道任道远身为儒门门主,眼光智慧心胸,都非同寻常,能被他看在眼里的青年高手,那可真的是高手,绝不会有假,他说的这些青年高手,应该就是如今九宗十三派里最厉害的一批青年人。
当下将这几个人的名字牢牢记住,抬头对任道远笑道:“老太师,如今天下大乱,几乎已成定局,我虽然不太懂天下大势,但如今天灾连连,民不聊生,却不见朝廷为民生着想,救苦救难,如此一来,民怨沸腾,即便是官府力量再大,恐怕也难以压制的住!”
任道远将手中竹叶随手一抛,转身看向李侠客:“对如今这形势,你可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李侠客道:“如今大灾之年,自然要赈灾放粮,稳定民心,同时监察各地,惩治贪官污吏,任用贤人,打掉宵小之辈,如此一来,这个朝廷方才有救。”
任道远摇头叹息:“赈灾放粮?嘿嘿,哪里还有粮食可放?”
李侠客一愣:“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任道远不答,伸手推了李侠客一把:“回去罢!过不几日,中京比剑即将开始,你到那个时候,务必注意京城安危,我会派遣各大门派弟子与你做帮手,共同维护京师。”
李侠客被他这么一推,不由自主的身子离地而起,待到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已经到了太师府的大门外。
“这任道远好厉害的本领,若是想要杀我,只是一招便能取我性命!”
被任道远推出府门外,李侠客又是惊讶又感沮丧:“我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修为有成,也能算得上一个人物,却原来在这等高手面前,却连一个屁都不是!”
他这个念头刚刚生出,转瞬间便即消失,重新变得斗志昂扬起来:“他能修到这个地步,难道我就不能么?达者为师,他先走一步,他比我高明,若是我有他的机遇,却未必不如他们!此时与他们差了一个境界,却是无从比较,带到我也成就大宗师后,在与这些高手们论个高低!”
就在他迈步离开太师府,准备回转自己宅院时,他却不知道,刚才任道远随手扔出的一枚竹叶却陡然飞向高空,一分二,二分四,转眼间便化为八八六十四片,一部分飞向高空,一部分飞向城内,还有一部分飞向城外的不周山上。
这竹叶飞出之时无声无息,高手不察,待到飞到面前时已经来不及应对,被这些竹叶径直贴在了双目与眉心处,登时封住了全身气息,变成了凡人一个。
李侠客在太师府内突破修行障碍之时,早就惊动了京城内外无数高手,有那些无法无天的主儿,直接就把神念投入到了太师府内,想要观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高手飞到高空,准备居高临下,瞧个究竟,便是城外的高手们,也都纷纷登上不周山,遥遥看向中京城太师府,好奇张望。
但太师府是何等所在?岂容他们随意窥探?
任道远这一枚竹叶发出之后,顺着窥探之人的神念与目光,迅速定位找到了他们,贴在了他们双目与眉心,封住五感六识,瞬间将他们打落凡尘。
站在山上和院内窥视太师府的人还好,最多成为一个瞎子待在原地无法动弹,可是飞天升空的一些高手却倒了血霉,人在空中真气不继,如同流星一般向地面坠落下来。
李侠客这还没有走几步,便发现天空竟然开始下起了人来,如同下饺子一般,向地面撞来,有一名老者头下脚上的正撞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之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半截身子都扎了进去,两条腿露在了外面。
“哎呦,这可奇了,天上竟然下起人来了!”
李侠客来到这老者旁边,伸手扯住老者一条腿,将他拔了出来:“老兄,你真想死的话,撞山头啊,撞地面算是怎么回事?我要多走几步,岂不是就被你从天落下给砸死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看到了这老者双目与眉心贴着的竹叶,瞬间想起了刚才任道然扔出竹叶的那一幕,心中一惊,已然猜出了七八分,嘿嘿笑了笑,又将这老者重新插到了地下:“你在这好好栽着吧,多浇点水,说不定过几年就开花结果,结出一条好汉来!啊哈哈哈……”
第六百一十章 种人
如今中京城临近鱼蓝庙会,中州比剑的日子也快到来了,因此有不少门派高手携带弟子晚辈前来中京城内长见识,凑热闹,在这些前辈高手中,不乏地方上的小门小派出身之人,因为久在一个地方待着,见识到的高手有限,眼光阅历都有待提高,因此来到中京城后,依旧如在地方上一样,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也就因为这种人多了,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彼此相遇,冲突在所难免,这次才搞的最近中京城内争斗不断,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便死伤了上百人,每天都有打架斗殴的,屡禁不止。
而这些门派中其实也不乏宗师高手,这次进入中京城后,有点不太懂规矩,或者还是对自己的修为有信心,成心想要挑衅一下中京城的规矩,秀一下自己的肌肉,因此当李侠客在太师府内突破武道宗师大圆满境界时,有相当一部分人,将目光与精神头向了太师府。
这一次任道远飞叶封人,这等手段简直骇人听闻,被封住五感六识的一群人,连这种手段听都没有听说过,被竹叶贴在额头双目处,整个人都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除了会呼吸,其余的什么都难以做到。
尤其是飞到空中砸落地面的十几个武道高手,半截身子都栽在了地下,全都是头下脚上插进地面,只有两条腿露在了外面。
这些高手被栽在地上之后,其所在门派的弟子门人,想要将其拔出来,却无论如何难以做到,似乎这些人落地生根,已经与整个中京城的地面融合到了一起,除非有掀翻一座山的神力,否则就不可能将这些人从地上拔出来。
而遍数整个中京城,倒也有不少这样的高手,可是这些栽在地下的高手,都是任道远的手笔,身在中京城,便是到四大宗门的大宗师都不敢不给任道远面子,其余的大宗师谁又敢招惹任道远?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任道远给众人的一个警告,警告大家要遵守中京城的规矩,否则真要是惹得他亲自出手,到时候丢了面皮,怕是不太好。
不明白的人,也没有能力将这些人解救出来,只能干着急,便是官府也对这种情况不闻不问,就当没看见。
于是这些插在地面的十几个人就成了京师新出现的一景,沿途百姓见到无不啧啧称奇。
“栽活人看到没有?啧啧,听说啊,往这些人身上浇点水,明年就能开花结果,结出果子来,果子裂开,就能跳出一个小娃娃!”
“哈哈哈,愚夫愚妇,懂得什么?吆喝,这不是火山派的大长老吗?裤腿用的是火蚕丝剪裁出来布料,一看就是大长老才能穿的衣服,怎么今天被栽在地上了?怎么?火山派难道学会了种人的法子吗,准备重出几个大长老来?哈哈哈哈!”
“嘿呦,这一位不是天剑门的宗师万老前辈吗,怎么也被插在地上了?我可认得您这把剑啊,当初这把剑在我身上留下了好大一个疤痕,至今未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大长老,您看您能不能想出个办法,把老师给拔出来,让这么多江湖同道们看笑话,我们的脸都给丢尽了!”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老太师对老三的惩罚,谁敢放他出来?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窥探太师府,活该他有今日之羞!”
“啊哈!这是怎么了?几年不来中京城,现在怎么兴起大种活人来了?是谁干的?好大的手笔!”
自从有了这些插在地上的人当成京城一景之后,来到京城的武林人士,在初始的好笑之后,便是凛然心惊,各自心中忐忑,行事俱都收敛了不少。
要知道这些被“种”地上的一群人中,绝大部分都是武道宗师,而且不乏成名多年的老牌宗师,平素里在江湖上也是有着极其响亮名号的人物,却没有想到,来到京城之后,竟然被人头下脚上的插进了地面。
这番情形令人又是好笑又是吃惊,最后便是毛骨悚然。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中京城这个京师重地,果然不是他们能作乱的地方。
这些人一直被任道然封了七天七夜,方才解除了封印,一片片竹叶化为飞灰,让这些人恢复了原本的状态,灰头土脸的把自己的半截身子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此时这些人哪里还有脸面在京城待着?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掩面而走,终身不履中京城。
本来这段时间不少人来中京,就是为了参加鱼蓝庙会,却不料只是一日之间,鱼蓝仙姑的庙宇消失的干干净净,树木葱茏,遍布全山,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一下,鱼蓝庙会可就办不成了,连一个祭拜的庙宇都没有了,那还怎么办庙会?
任道远也考虑了这个问题,直接将鱼蓝庙会,改成了夫子庙会,宣告鱼蓝乃是邪神,不可祭拜,天下庙宇中,除了儒道佛三家祖师以及其余百家诸子之外,不许祭拜别的淫祠邪神,否则被官府知之,定然要捣毁淫祠,捉拿信徒,严格处置。
鱼蓝庙会改成了夫子庙会,令一些人颇感诧异,但大多数人参加庙会都是图一个热热闹闹,至于祭拜的人是谁,那倒是无所谓,只有九宗十三派这等大门派,才知道这里风云激荡,潜流暗生,绝不是单单摧毁鱼蓝庙宇这一件事这么简单。
好在无论鱼蓝庙会还是夫子庙会,在普通百姓看来,那都是一个庙会,只不过祭拜的不是一个人罢了,只要热热闹闹的,那就行,因此奇怪归奇怪,倒也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
这场夫子庙会,举办的极为隆重,任道远身为儒门大宗师,又是当朝太师,竟然协同当今天子周安平与一众大臣一起前来祭拜夫子,京城放灯三日,天子与民同乐。
这场庙会持续了三日,中京城内的大小衙役们累成了狗一般,便是身为银袍捕头的李侠客,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这次中京城内聚集了天下将近一半的高手,稍有不慎,那将有可能引发一场大风暴。
好在任道远提前立威,震慑了无数人,这场庙会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乱子。
庙会结束后第七天,中州比剑大会即将开始,各家各派来到京城的弟子俱都蠢蠢欲动。
第六百一十一章 嚣张的捕快
“张屠,你来!”
李侠客一身官服,上绣赤龙纹,腰悬铁尺,提着一名中年男子,如同拎鸡一般,拎到了中京城内一条街的路边摊前,将这中年男子“砰”的一声仍在了肉案之上,对一脸茫然的张屠道:“把这个闹事的家伙,给我切下三斤肥肉来,细细的切做臊子,一丝瘦肉都不要!”
这张屠本来就是一名市井奇侠,为人仗义疏财,在小井胡同内最能为人解忧,一身本领也是不错,李侠客最近办案,与此人打过不少交道,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别人嫌弃这张屠出身卑鄙,不肯与他交往,李侠客眼中却无高低之分,这张屠为人仗义,正合他的脾气,平时有空,也会把他喊去吃酒,了解一下京城地界底层发生的事情,倒也快活。
封无尘一度很不理解李侠客这种行为,一个卖猪肉的有什么好交往的?堂堂青城山十二连城的老十三,那可是与各大掌门都平辈的人物,何必与这些市井小民瞎搅和?
这张屠即便为人仗义,但毕竟言语粗俗,远不如名门正派的弟子,李侠客可以与这种人交往,封无尘素有洁癖,却不喜欢与这种市井之徒,觉得双方没话可聊。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封无尘看不起市井之人,李侠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名门正派的弟子嘛,眼角高那是一定的,他们不作恶,行善事,只是不想跟底层人交往,这只是他们的行事方式,也不能就因此指责他们,相比他们,李侠客才算是一个另类。
张屠知道李侠客是京城的大捕快,银袍捕快,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官,有杀伐决断职权,便是四品以下的官员,银袍捕快也是说抓剧抓,无需任何令信。
现在见李侠客提了这么一个人放在了自己的案板上,张屠一个激灵,心道:“这位爷这是要做什么?真要大宰活人么?”
不过李侠客乃是思品的银袍捕快,位高权重,他既然发话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从肉案上取出一把体骨钢刀,向李侠客问道:“李大人,是要将他杀了再割肉,还是活着割一块?”
李侠客道:“你杀猪的时候怎么搞,现在就怎么搞!”
张屠呆呆道:“哦,明白了!”
当下将剔骨刀换成一把牛耳尖刀,只是一挑,便将这肉案上中年男子胸口的衣衫挑破,取了一盆冷水,往他胸口上浇了浇,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对李侠客道:“人心最热,我用凉水这么一激,散了血气,到时候一刀下去,挖出心脏,爆炒起来,又香又脆,正好下酒!”
李侠客抓的这名中年男子乃是今日在城中闹事的一名武道高手,别的闹事人员都被衙役官兵们给抓了起来,唯独此人负隅顽抗,打伤了少官兵,若不是李侠客亲自赶来,还真有可能被此人给跑了出去。
因此李侠客将此人抓住之后,便想效法任道远,也给这些人来一个下马威,省的他们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老是惹是生非。
他拎着这个男子走来时,身后已经跟随了好几个武林中人,威胁者有之,恳求者有之,利诱者有之,种种手段齐出,目的无非就是让李侠客放人。
李侠客充耳不闻,就把他们当做空气一般,待到将这中年男子放到肉案之上后,这些忍依旧喋喋不休,但是眼中都流露出恐惧之色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惊惶起来,万一这中年男子被张屠在肉案上给宰杀了,那可就无法挽回了。
“聒噪!”
李侠客扫视身后众人,喝道:“此人打伤人后,竟然还敢拒捕,当真是无法无天!今日我倒要看看,他这心到底有多大,竟敢在中京城内撒野!”
旁边张屠将一个牛耳尖刀对准了中年男子的心口,对李侠客暗中传音道:“爷们,我这一刀下去,若是没人拦的话,这家伙可真就会我弄死了!”
李侠客笑道:“演戏要演足,放心,会有人出面的!真要是没人拦着,我拦着便是!”
张屠不再多问,身上杀气涌现,大声道:“官爷,且看小人为您挖出这汉子心脏,为您做一碗醒酒汤来!”
手中牛耳尖刀化为一道寒光,直直向案板上汉子的心口插去!
围观百姓俱都惊声尖叫。
“且慢!”
就在张屠这刀尖堪堪触及汉子心口肌肤时,陡然一声暴喝从远处响起,一股大力凭空而生,将张屠硬生生的定在当场,整个人保持着尖刀下插的姿势,却是难以动弹分毫。
李侠客扭头向人群中观瞧,只见一名白发白眉的老者分开围观众人,越众而出,向李侠客走来,脸上怒色涌现:“这位官爷,我这师弟即便是犯了京师律条,那也罪不至死,你为什么要将他当众剖腹挖心?若是官府众人都是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我们武林中人的活路!”
“罪不至死?你是什么东西?”
李侠客手指案板上躺着的中年男子,喝道:“此人在闹市与人斗殴,打伤了五名男女,有一名伤势严重,心脉被震断,已经撑不住多长时间了。他打伤人后,竟然还敢拒捕,打伤官差十一人,其中重伤者三人,其余之人也有不同程度损伤,单凭他做的这些事情,当场打死都不为过!”
他看向对面的老者,问道:“你说罪不至死,就罪不至死么?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刑部天官还是一品大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如何会有法外之地?他犯罪,我抓他,天公地道,你说他无罪,凭什么?”
“就凭老夫这身本领!”
对面老者听李侠客说话如此无礼,勃然大怒,欺身向前,身子一闪,已经到了李侠客身边,陡然伸手向李侠客胸口抓去,喝道:“跪下!”
他手掌刚刚抓到李侠客的衣襟,便觉得脖颈猛然一紧,随后身子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回过神来时,就发现竟然不知何时被李侠客掐着脖颈,给拎到了半空。
“还敢对本官动手!”
李侠客将这老者拎在半空,喝道:“身在京城,你们就得遵守京城的规矩!若是不守规矩,别说是你,便是武道大宗师,那也扛不起!”
话音未落,这老者已经被他掐着脖子向地面砸去:“这便是榜样!”
轰!
他这一砸之下,地面轰然大震,烟尘四起,当场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这白眉白发的老者一声都没来得及吭出,便被摔的骨骼尽碎,半条命已经没了。
李侠客抬脚踩在这老者头上,扫视四周:“我最近很没有耐心,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比武就比武,游玩就游玩,但谁都别惹事。惹出事来,跑得快算你们有本事,若是被我抓住,哼哼……”
他看了脚下的老者,又看向案板上的中年:“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是吗?”
李侠客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笑从耳边响起:“这位官爷威风的紧呐!”
这声音飘飘渺渺,似乎是响在耳边,又似乎还是响在心田,竟然模糊了人的五感六识与内外之别,当真是可惊可怖。
“大宗师!”
李侠客心中一凛,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传话之人,忽然脚下一松,低头一看,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失不见。
他急忙转身看去,却发现刚才放在肉案上的中年男子,也不见了踪迹。
第六百一十二章 挑衅大宗师
“也就只有大宗师有这等手段了!”
李侠客眼眼见自己脚下的老者以及肉案上的中年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心中微微吃惊,心道:“之前见老太师反掌之间便将鱼蓝仙姑制服,还以为大宗师即便了不起,我也未必不能有一拼之力,但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就以刚才这人的手段,我恐怕也难以招架一两招!”
只是此人虽然在他脚下救出白发老者,定住肉案旁的张屠,但其手段毕竟有迹可循,在动手后的一瞬间,便被李侠客感应出来,只是晚了一步。
面对这样的高手,李侠客自然不是此人的对手,但却没有像面对任道远时的那种绝望感。
在面对任道远的时候,李侠客除了在一开始就逃入青城大殿的小世界逃命之外,再无任何逃生的手段,但是在面对刚才这个出手之人,李侠客却有信心与其正面相斗,支撑个三两招完全没问题。
这是他身为大圆满武道宗师的惊人直觉,到了他这一步修为的,对自己的战斗直觉一向深信不疑。
“咦?”
远处出手之人对于李侠客反应如此之快,也感到了一丝惊讶,轻笑道:“京师重地,果然名不虚传!连一个银袍捕快都有如此修为,倒是少见!”
这说话之人似乎人在几十里外,但声音却集中在李侠客附近方圆几丈之内:“小大人好重的官微,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何苦做的如此绝情?且看老夫面,就放过我这几个晚辈如何?”
“大宗师了不起啊?”
李侠客收起惊容,叉腰仰天,叫道:“你在本官面前显摆什么?有本事去太师府显摆去!一介草民,还要我给你面子?你有多大的品级?本官可是正四品的皇差,你低于三品,在我面前就没有面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两人犯了罪,就得依法处置!”
他将腰间铁尺拿在掌中,扫视四周:“大宗师也不是法外之人!只要敢在京师闹事者,无论修为如何,无论门派大小,无论品级高低,一律依法处置!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李侠客在说出这句话之时,潜运神功,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整个中京城内隆隆响动:“别说是大宗师,便是大罗金仙,在中京城内,那也得遵守中京城的规矩!”
他这一番义正言辞,惊动了整个中京城,城中无数高手齐齐心动,将目光投射到李侠客所在的长街之上。
刚才发话的大宗师大感尴尬,一声冷哼:“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千万别落在我的手中!”
李侠客毫不示弱,对着地面狠狠吐了口唾沫:“呸!本官还怕你不成?我也告诉你,你小心以后也别落在本官的手中!到时候将你打板子,上夹棍,脱光衣服鞭打示众,让你知道知道本官的威风!”
此时围观众人不乏武道高手,见李侠客这么一个银袍捕快,竟然横到这种地步,悍不畏死的跟一个大宗师硬刚,无不吃惊,心道:“这是哪一位捕快?这家伙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连大宗师都敢呵斥,他不知‘死’字怎么写的么?”
这些人在惊骇之中也夹杂着一丝佩服之意:“也就是此人了,普天之下,恐怕也就他这么大的胆子了!果然铁骨铮铮大好男儿,只可惜是一个朝廷鹰犬!”
那名隐藏在暗中的大宗师见李侠客这一个小小的银袍捕头竟然这么的嚣张,当真是怒火冲天,恨不得一伸手将这小子捏死,但此时身处中京城内,李侠客又惊动了满城高手,他要是这个时候敢对李侠客出手,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京中高手围堵打杀,绝没有半点活路。
一名大宗师想要杀死另一名大宗师,几乎没有可能,可若是十几名大宗师围攻一个,那么除非是孙全周与任道远这等奇才,其余的连逃都逃不脱。
当下只能将这口气忍了下去,呵呵笑道:“黄毛小儿,乳臭未干,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
李侠客叫道:“老匹夫,本官却要跟你见识见识!你有种你站出来!看我不削你!”
他笃定这出手的大宗师绝不敢对自己出手,因此说话毫无顾虑,只盼把这大宗师给激怒,只要他敢对自己动手,到时候京城高手群起而攻之,定然能将这大宗师当场打死。
杀一个大宗师来立威,保证这中京城内定然再也没敢惹是生非之人。
但是能修行到武道大宗师的高手,哪一个不是千古人杰?谁也不傻,在经过李侠客连番挑衅之后,这出手的大宗师登时回过味来了:“我怎么这么手贱?这小子分明就是引我出手啊!我要出手,恐怕立马便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任道远好大的气魄,前几天封印那么多同道高手不说,这次竟然还想拿大宗师立威,厉害,厉害!”
他不信就李侠客这么一个小小的捕快,竟然有胆子叫板大宗师,这背后一定有厉害人物撑腰,而这中京城内,最厉害的人物自然就是老太师任道远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这名大宗师不再跟李侠客较劲,呵呵笑了几声,再无声息。
李侠客等了半天,见无人应答,知道这出手之人已经怂了,嘿嘿笑了笑,喝道:“我乃中京城李行道!替天行道的行道!胆敢有触犯王法之人,某家定不轻饶!”
他喊过几名跟来的属下,吩咐道:“把刚才那被强人救走的两个人画出图形,发海捕文书,通缉天下!真以为救出去就没事了么?想得美!”
围观众人见他连大宗师都敢硬碰硬,俱都心惊,人群中一名青年书生抚掌赞叹:“威武不能屈,果然大丈夫也!”
他走到李侠客面前,微微行礼:“小弟袁太刚,见过李兄!”
李侠客看了这青年书生一眼,只见这书生身材修长,相貌虽然算不上十分的英俊,但是眸正神清,鼻直口方,仪表堂堂,自然而然的显出一身不凡的气度来,令人不敢小觑。
他一身青衣,腰间悬着一卷经文,可见平时是手不释卷之人。
这人的名字李侠客早有耳闻,前几天任道远口中说出的青年俊杰,便有袁太刚的名字,李侠客正想见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令任道远都为之赞叹,却不成想今日便遇到了一位。
见袁太刚跟自己打招呼,当下还礼笑道:“袁太刚?你是儒门的袁太刚?”
袁太刚道:“不错,正是小弟!李兄,小弟也见过不少捕快,但是像你这样为正律法,为抓罪犯,竟然敢与大宗师对峙的捕快,小弟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对李侠客笑道:“小弟今日要去赴几个朋友的宴会,参与宴会之人都号称是当代俊杰,他们是不是俊杰我不敢说,但是见李兄今日作为,定然是俊杰无疑。若是不嫌弃的话,小弟想邀请李兄屈尊,去依人楼赴宴,也好让一些朋友知道,江湖草莽称侠义,毕竟比不得我朝廷名正言顺!”
李侠客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某家正想见识一下如今江湖上的青年俊杰,以便日后他们犯事了,也好捉拿。你说好时间地点,我换了衣服便去!”
第六百一十三章 依人楼下
中州论剑,是轰动整个江湖的大事情,每年鱼蓝庙会结束后一个月,中州论剑便会如期举行,便是乱世之中,却依旧不会有什么变化。
乱世乱的是百姓,是朝纲,各大门派与世家却不受其影响,或者说受到的影响非常小,天下大灾大乱,也乱不到他们头上,受苦的只是百姓,大不了改朝换代,万年的世家,流水的朝廷,可能有世家门派会受改朝换代的影响,但对于真正的大宗门,这种影响却是微乎其微。
因此大周王朝虽然已经到了日暮西山的境况,这大周武林宗门却依旧兴致勃勃参加这场中州论剑大会,这每年一次的盛会,使百家门派展示门派实力的机会,但凡有点抱负野心的门派,都会参加这个大会,即便是不能活得好名次,那也能增加见识,多交一些朋友,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不过这些参与盛会之人也分三六九等,名门大派的子弟,眼中也就只有同样出身的大派中人,别的小门派的弟子想要与这群人交朋友,一般都够不着,除非你足够优秀,否则人家看不都看你一眼。
尤其是各大门派的后起之秀,这些青年高手盛气凌人,眼角何其高,等闲之人根本就入不得他们的眼睛。
这次中州论剑,各大门派的英才们,关系好的,自然也会私下聚一聚,交流一下感情。毕竟大家都是大派弟子,日后少不了打交道,趁此机会多交流交流,多亲近亲近,这也是来中京城的主要目的之一。
当今天下,除却魔门人人喊打之外,其余的大宗门之间,关系倒也不能算差,最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像儒道佛三家弟子,以及十三剑派的高手,相互之间都算是有点交情,彼此很少会发生大的矛盾。
上一次十二连城与长安剑派发生冲突,那还是因为九娘改投了魔门,想要击杀常舒远,双方这才闹僵,搞的大姥姥公孙天翼不得不亲自拜访青城山,甚至主动向青城山联姻示好,目的就是想要化解九娘造成的后果。
一个门派就好比一个小朝廷,在人际关系处理上,尤其是与对等势力之间的关系,各派中人都极为重视。
袁太刚身为当代儒门中呼声最为响亮的一名青年高手,他这次从寒山书院下山赶赴京师,就是代表整个儒门青年一代高手来与同龄高手论道比剑,互较高低。
九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儒门一向力压百门,作为儒门中风头最响的一名青年弟子,袁太刚的压力极大,不过他自信同阶无对手,虽然压力有点大,却也无惧任何对手。
此次来京,已经约好了几名好友,准备在依人楼内小聚一场,到时候论高低不散交情,免得中京论剑之后,彼此再成了仇家。
没想到刚进中京城,便遇到了李侠客这名银袍捕快在抓罪犯,这捕快好大的官威,为人更是刚直不屈,连大宗师都敢叫板,当真是铁骨铮铮,千古少见,更重要的则是这银袍捕快展露出来的本领十分惊人。
他抓住的第一个中年男子那是凤凰山展翅崖的三堂主谢长达,这凤凰山是中三门中的门派,武道修行有其独到之处,这谢长达手中一对凤凰双翅刀舞动起来,鬼神难近,十分的了得,突破先天境界很多年了,也算是威震一方的高手,没想到却被这银袍捕快拎鸡一样给拎到了肉案之上。
这还罢了,之后出手的白须白眉老者,便是凤凰山的山主王白石,那可是一门之主,可能要突破武道宗师的大高手,却没有想到,被这银袍捕快一招便制住了,摔了个半死。
就这一手,袁太刚便发现自己绝难办到,他虽然在同辈高手之中,算得上修为高深之辈,但毕竟刚刚成就武道宗师,比王白石肯定是高明了不少,但也做不到一招制敌。
这银袍捕快名声不显,年纪又轻,竟然如此了得,明显就是武道宗师宗师的修为,这令袁太刚心惊不已,他是儒家门徒,自幼学习圣人之言,家国之念深厚,素来不喜武力乱法之事,这李行道行事颇合他的想法,登时便生出了结交的心思。
于是便邀请李侠客参与他们举行的宴会,以李侠客如今的修为与年龄,自然是有资格与他们这些人平辈论交的。
“李兄,今日酉时,依人楼顶楼包间,兄弟在那里恭候大驾!”
袁太刚说了时间地点之后,便即抱拳告辞,他初到京城,第一时间是要拜访门主任道远,其余之事都要押后。
“依人楼啊?那地方我熟!”
看着袁太刚远去的身影,李侠客哈哈大笑:“好,今天晚上,倒要会一会你们这些大派精英!”
他挥手将看热闹的一群人驱赶了出去:“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的!”
与一群下属分开之后,李侠客返回自己的宅院,更换了衣衫靴帽,看看天色晚了,这才向依人楼走去。
他上次与十二哥封无尘便是在依人楼会的面,之后当上了银袍捕快,言情同僚之时,也大都在这楼中请客,因此对这地方极为熟悉。
到了楼下,刚要上楼,便听到一声鹤鸣从空中传来,只见半空中一人骑着一只仙鹤向依人楼的楼顶飞去。
“这人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我那孙博达侄儿!”
李侠客看了那骑鹤之人一眼,虽有仙鹤遮挡目光,却还是能感应到这骑鹤之人的气息:“他怎么也来京师来了?莫非他也是袁太刚这些人的朋友?这些小辈们相聚,我一个长辈何苦要参与?”
李侠客想到这里,登时兴趣缺缺,他是十二连城里面的兄弟,那是与各门各派掌门同辈之人,这次参与袁太刚他们的宴会,本来只是有点好奇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到底是什么德性,此次将孙博达竟然也成了宴会中的宾客,登时就不想去了。
“我是这小子的师叔,现在改换了头面,他是不认得我的,到时候与我兄弟相称,那成了什么样子?”
在酒楼门口仔细想了一下,心道:“既然来了,就没有不上去的道理,他们要是问及我的身份,就说我是李侠客的结拜兄弟便是了!”
思绪已毕,迈步上楼,刚进楼,便见到一名大和尚领着一名小和尚跟酒楼掌柜的争吵,那大和尚长得极为高大,比李侠客还要高出一个头来,浓眉大眼,又粗又黑的胡子围着两腮炸开,豹头环眼,声若洪钟:“你这厮鸟,洒家都说了,要吃素斋,你如何就敢往我的碗里放猪油?毁了俺三年苦修!”
他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舔,道:“倒是鲜美的紧,你若是有赔我的诚意,就拿出好就好肉,洒家吃的高兴,饶了你也未尝不可!”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七宝和尚
“大和尚,这里可是依人楼!你不要胡来!”
见到这高大和尚吵闹,依人楼掌柜的颇有点不耐烦,叫道:“我这又不是专门做素斋的地方,我这可是酒楼!酒肉之地,哪里有什么全素的吃食?你休要闹事,你们这顿饭钱我免了就是!”
这极高大极肥胖的和尚闻言大怒:“洒家为了戒除口腹之欲,一连三年都是吃荷叶莲子为生,今日刚到你这里,便被你们破了三年的修行,你光是免了饭菜就行了么?想的美!”
他举起醋钵大的拳头挥舞了几下,喝道:“我也不难为你,既然洒家已经破了荤腥,那就只能放开肚皮了,你只要好酒好菜赔罪,我便饶恕了你!若是不然,哼哼……”
这大和尚抬眼看了看柜台,发现上放着的一个小秤,那小秤那是称量金银的工具,平时酒客结账,用银票铜板者倒还罢了,看好了便收,可是用金银付账时候,便得用这小秤来称量轻重了,小秤旁边还得有一个小刀子,用来切分金银。
这和尚伸手将小秤的秤砣拿在手中,猛然一攥,小小的秤砣登时被他捏的四面开花,爆散成一蓬铁雾。
“你的脑袋可有这秤砣硬么?”
这大和尚瞪着牛眼狠狠盯住依人楼掌柜:“洒家也不是没钱,但你破了洒家的修行,你就得赔罪!”
这依云楼掌柜的也是市面上有眼色的主,本来一开始就不敢把这和尚使劲得罪,现在见对方如此了得,哪里还敢多说话,急忙点头不已:“好好好,就依大师所言,小人这便吩咐后厨,为您做一桌招牌酒菜!”
胖大和尚这才心满意足:“你早答应俺的要求,岂不是省了不少口舌力气?聒噪!”
酒楼掌柜不敢还嘴,唯唯诺诺道:“是是是,都是小人的不是!”
那胖大和尚身边一名七八岁的小和尚此时开口道:“法名,你脾气怎么还如此暴躁?你若是在吃饭之时多闻一下,多看一眼,又怎么可能会被一碗面给破了功?今天这件事,七成责任在酒楼,但是三成责任却在你身上。”
这小和尚面容稚嫩,看样子也就七八岁而已,长得粉雕玉琢极为好看,没想到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俨然七八十岁的耄耋老人。
高大和尚听到小和尚的训斥之后,慌忙低头道:“是,是我莽撞了,还请师兄责罚!”
小和尚点了点头,微微哼了一声:“今番既然破了戒,也该着你享用,这店家既然答应你陪你一桌酒菜,你吃便是了,只是不要发酒疯!”
法名大喜:“多谢师兄慈悲,师弟一定少喝酒,多吃肉!”
小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罪过,罪过,法名,也不知你何时能够开窍!”
他叹息了一声,吩咐道:“你且你在这里享用,师兄这便上楼,会一会当今的几个朋友。”
法名坐在酒桌前,对小和尚道:“师兄自去,我在这里等着你便是!”
他瞪大了眼睛,不住拍桌子,叫道:“上酒,上菜,鸡鸭鱼一样不能少,但凡庙里不让吃的,都给我摆出来!”
小和尚摇了摇头,迈步向楼上走去。
李侠客在看到这小和尚的是,目光便是一凝,酒楼内,别人都被法名和尚吸引住了目光,可是李侠客却能够感应的到,这法名虽然躯体强横,也算是一名高手,可是与小和尚相比,可是差了太多。
这小和尚相貌虽幼,蕴含在体内的气息却是庞大的惊人,小小的躯体内,就好像藏了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一股庞大到了极点的气息正潜藏在他体内,引而不发,若是一旦宣泄出来,便是李侠客也没有把握能接得住这股力道。
“这小和尚了不起啊!”
这小和尚虽然将气息隐藏的十分巧妙,但是还未能瞒得过李侠客的灵觉,他也是佛门高手,非但开了七轮三脉,便是丈六金身都修行到了小成境界,以他这种修为,对于同属佛门的高手,自然比寻常人的感受更为直接入微。
这小和尚外表看着人畜无害,内中着实可怖,令李侠客吃惊不小:“他小小年纪何以有如此惊人修为?”
此时酒楼掌柜的看到了李侠客,急忙迎上前来,低头哈腰道:“李大人,您来啦?想要吃点什么,小人这就跟你吩咐下去。”
李侠客笑道:“我是来应邀聚会,朋友就在上面。”
他说话之时,手掌伸出,缓缓内握。
随着他双手缓缓握紧,刚才被法名握成铁粉的秤砣,竟然缓缓向他手掌中凝聚起来,本来飘向四面八方的铁粉,全都被一股莫名吸力给吸引到了李侠客掌心,片刻之后,一个暂新的秤砣出现在了李侠客掌心内,到了秤砣成型的时候,李侠客正好将其握在了手中。
法名和尚将一个秤砣给硬生生捏爆成粉雾,就已经惊世骇俗的本领了,却没有想到,李侠客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将法名握爆的秤砣竟然又给恢复了原状。
但即便是傻子也知道,他这恢复秤砣的手法,可要比法名破坏的手法要难的多得多!
“这位朋友的酒菜我请了!”
李侠客将手中成型的秤砣扔给酒楼掌柜:“这大和尚的花费,都记我账上!”
他露出这一手之后,立时惊呆了整个一楼的酒客,高大的法名和尚看的目瞪口呆,便是正要迈步上楼的小和尚也转身回头,定定的看着李侠客,一脸动容。
“你这人……厉害的紧呐!”
大和尚法名呆呆站起来,瞪着眼睛冲李侠客叫道:“你这是什么本领?能不能教我?我可以拿金刚龙象功跟你交换……”
“师弟,休要胡言乱语!”
那小和尚对着法名一声怒叱,喝道:“这位大人龙行虎步,俨然帝王气度,哪里能看的上我们这三脚猫的功法!现在罚你一个时辰内不许说话,只许吃饭喝酒,不许与人交谈!”
法名吓了一跳,急忙闭嘴坐下,再也不敢张口讲话。
看来他对着小和尚怕的厉害,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大人好修为!贫僧法性见过大人!”
那小和尚呵斥了法名大和尚之后,走到李侠客面前,双掌合十见礼:“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刚才见大人出手之间,隐然带有佛门功法气息,难道大人也是佛门一脉不成?”
“本官李行道!”
李侠客深深看了这小和尚一眼,笑道:“本官儒道佛三家同修,却不是三家中人,我只是一个捕快罢了!咦?你叫法性?我想起来了,难道你就是被称为七宝和尚的法性大师?你年龄怎么这么小?是不是还没有换牙?”
法性:“……李大人真风趣!”
第六百一十五章 七宝佛子,丈六金身
李侠客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差不多一年时间了,早就不是之前两眼一抹黑的“外乡客”了,他在主世界闯荡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又在中京城内当差,接触到的人和事比之前可要多的多,对于江湖与朝廷上的事情,知晓的比寻常江湖人都要多,尤其是几乎天天与十二哥封无尘交流,得到了自己以往根本就不知道的很多事情。
封无尘本来就是青城山十二连城的兄弟,位高权重,修为高深,见识也高,现在又在中京城内成了四大神捕之一,更是接触到不少朝廷与江湖中的秘闻,这些秘闻他除了憋在心里之外,就是暗中向青城山发密报,向古拙龙等人告知自己所知的一些消息。
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憋在心里。
这一次李侠客来到了中京城,封无尘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了,因此在中京城内的这段时间里,封无尘几乎天天来找李侠客喝酒,天天与他谈论天下大势,分析各门各派的理念以及功法优劣,同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说给了李侠客听。
有这么一个十二哥为他提供消息,李侠客武功修为不说,单单是这份见识,就已经比入京之前要强多了。
他知道最近在儒道佛魔四大宗门以及十三剑派中出现了不少了不起的青年高手,天赋才情远超以往,有的四五十岁便成就了武道宗师,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青年高手说是青年,其实真要是说起年龄,就没有小于四十岁的人,不过能在四五十岁就能成就武道宗师,那已经是历代少见的武学天才了,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门派弟子,在三十岁之前能突破先天境界,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是最近十多年来,一个个青年高手相继出世,震惊了不少武林前辈,便是任道远也是吃惊不小,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觉得情况不妙,越是乱世来临,就越是群雄并起,如今天下忽然就多了这么多的英才,在他看来,是祸非福。
这些“青年高手”中,自然是四大宗门弟子最为出名,儒门的袁太刚,道门的萧剑童,佛门的七宝佛子法性,还有魔门的展天衣,这四人被人称之为青年魁首,日后朝廷兴衰天下大势的走向,基本上就要看这四个人的举动了。
李侠客对四人也是早有耳闻,白天他已经见过儒门的袁太刚了,发现果然是名不虚传,那袁太刚中正平和,谦虚内敛,但行事潇洒大方,并不因为自己是一名捕快而看轻气自己,单凭这一点,这袁太刚就不愧为儒门中青年一代中的代表人物。
只有心胸气度到了,那以后才能有更高的成就,武道修行一旦到了宗师境界之后,根骨天赋已经不再是最主要的东西了,达到宗师境界之后,若是想要更进一步,破碎虚空,达到大宗师的境界,真正考验的则是个人的悟性与积累。
而成就大宗师之后,一个人的成就高低,将不再被天赋拖累,真正影响一个人成就的则是心胸气度与机缘了。
无论什么修为,都缺少不了相应的心胸气度,以及那种经过磨炼而形成的心境。
袁太刚为人不骄不躁,中正平和,正是将儒门理念以身行之的最佳方式,这种言行合一的修行境界,便是李侠客都有所不如。
袁太刚如此,那么与他齐名的其他高手,自然也不会相差多少,比如佛门的七宝佛子法性,就应该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才对。
但是李侠客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七宝佛子竟然是一名七八岁的幼童模样,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想到这个世界里,好像连妖魔鬼怪都有,这七宝佛子是童子模样也就不以为奇了,不就是侏儒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师兄这是在修炼我们大轮寺的镇门功法,佛祖的丈六金身,因此才会这般矮小,其实他还在长个,十年就能长一尺,待到五六十年后,我师兄就能将这门功法修到宗师圆满境界啦!”
那法名和尚见李侠客看着师兄的目光很奇怪,当下打着嗓门解释道:“到时候放眼天下,同境界之人,谁也伤不了他!”
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师兄已经禁止自己说话了,急忙低下头来大口吃菜,再也不敢抬头。
“哦,丈六金身啊?”
李侠客更是惊奇:“难道佛门中人修行丈六金身法,就是这么一点点的‘长’出来的?怎么跟我得到的修炼法门不一样?”
他却不知道,当初佛祖修成丈六金身之后,本想将自己的这套功法传给弟子,却无人能够依法修成,原来佛祖资质惊人,天赋才情,放眼天下,也就魔祖堪堪与之比拟,其余之人都逊色他几分,便是智慧资质都极高的几个弟子,也都比不上他。
这门心法他能修成,他的弟子无论如何不能修成。
佛祖无奈,只能将这门心法拆解开来,分成十六层境界,佛门弟子修炼这门心法时,初始体型只有三尺高下,但是每修行十年左右,便会长高一尺,等到七八十年后,便能将这门锻体功法修到宗师圆满的境界,无惧刀兵,便是神兵法器也难伤分毫,这是真真正正的水磨功夫,容不得半点心焦,法性现在身高四尺还多,已经是进度惊人了,从这点来说,他这个佛门青年高手第一人当之无愧。
不过李侠客从兽皮襁褓图形中得到丈六金身锻体功法,却是当初佛祖没有拆分的修行之法,与法性的修行方式大不相同,因此他才感到十分的好奇。
不过气息感应之下,确实是同门同宗,这点做不得假,法性也是感应到了李侠客身上的修行气息,刚才才会询问李侠客的师承。
李侠客能感应到法性体内蕴藏的宏大力量,可人家法性也不白给,佛门高手,五感六识强于他人,在法性的感应之中,面前这位朝廷命官,体魄强健到了极点,单单是迈步跨行,两只肩膀一抖,就似乎能将空间都能搅动,体内气息亦正亦邪,古怪到了极点,但是神正眸清,绝非阴邪之辈。
像这等高手,还是法性生平仅见,不由的暗自惊心:“这到底是哪家出来的高手?怎么气息这般古怪?”
他狠狠瞪了师弟法名一眼之后,方才对李侠客笑道:“李大人,小僧要去楼上与朋友一会,若是大人有暇,不妨随小僧一同前行,相信我那些朋友,一定对大人十分的感兴趣。”
李侠客嘿嘿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一副铁镣在手中把玩:“本官正要去楼上查看一番,有你带路最好不过,由我监察你们,相信你们定然不敢在这里惹是生非!”
法性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暗暗后悔:“我邀请他作甚?有这么一个官差坐在那里,大家伙说话都不爽利!”
第六百一十六章 江心月
法性虽然有点后悔邀请李侠客上楼,但是话已出口,以他如此身份,自然绝无反口之理,当下站在楼梯处冲李侠客微微点头致意,两人一起迈步上楼,向这依人楼的顶层走去。
就在两人上楼之后没多久,便有一名身材削瘦的青年道人出现在依人楼门口,待到进入楼内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伏案大嚼的法名和尚,忍不住哑然失笑:“大轮寺的和尚现在都不禁口腹之欲了么?”
法名闻言抬头看了这道人一眼,有心与他辩论,但是一看到这道人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中先怯了三分,整个人身子陡然后仰,差点仰面摔倒。
法名勃然大怒,跳起身来,便要动手,忽然眼前一花,那青年道人竟然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
“你这和尚,不受清规戒律,一点都不像是出家之人,大轮寺现在的弟子都成了这般样子了么?”
那道人虽然人已经消失,声音却在法名和尚耳畔回荡:“看在法性的面上,我也不难为你,但你若是不能收敛六欲,日后怕是难以修成正果。”
法名恼怒不已,扫视四周,眼中凶光闪烁,将身边一杆鹅卵粗细的禅杖拿在手中,胸口起伏不定。
便在此时,法性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善哉善哉,原来是萧兄到了,我那师弟憨直可爱,一片天真,日后成就怕是比小僧要高得多,萧兄,你不是我佛门弟子,不明佛修之妙,就不要给我这师弟开玩笑了!”
那道人的笑声传来:“法性,出家之人,戒律森严,你让你师弟纵容心性,日后他少不了惹是生非!有口欲便有贪欲,有贪欲便坠红尘,身入红尘,还想清净?法性,你这师弟日后必然要惹出大乱子来,有你焦头烂额的时候!”
此时这道人已经来到了李侠客与法性面前,他本来一脸笑容的与法性对答,待看到李侠客时,脸上忽然变色,露出惊容:“这位兄台好气势!不知如何称呼?”
李侠客见这道人一身青色道袍,背后背剑,腰悬玉箫,面如冠玉,双眸如星,当真是好卖相,就如同出一根出水修竹一般,透着一股子出尘之气,令人一眼看去,便觉得他定然是有道之士。
“我是李行道,是这中京城的一名捕快!”
李侠客看了这道人几眼,笑道:“你是萧剑童?我可是久闻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道门萧剑童,佛门七宝佛子法性,儒门袁太刚,魔门展天衣,乃是最出风头的几个青年俊杰,李侠客只看这道人的修为年龄,又听到法性喊他“萧兄”,便知这定然是道门的萧剑童无疑了。
“不敢!今日见到李兄,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弟跟李兄相比,简直不值一哂!”
法性能看出李侠客的非同寻常,萧剑童眼力自也不差,都是名门大派弟子,都是出类拔萃之人,都不是草包,自然不是莽撞之辈,因此萧剑童在感应到李侠客的强大之后,态度十分的谦逊,说话也不再有先前挑衅法性的那种语气。
法性见他难得的谦逊,呵呵笑道:“萧兄,你一向嘴里不饶人,今番见了李兄,却是怎么了?”
萧剑童晒然一笑:“在李兄佛子面前,岂有小弟说话的份儿?”
李侠客哈哈一笑:“走,去楼顶看看去!”
说话间迈开大步,只是一步迈出,便越过了十几层的楼层,到了这依人楼的顶楼。
在他身后,法性口宣佛号,身上金光一闪,瞬间消失,待到身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顶楼,于此同时,萧剑童脚下云生,托着他直上高空,与法性不分先后的来到李侠客身后。
腾云驾雾这种本领,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大宗师才能够运用,李侠客在天元山一战之后,曾显露过这等本领,也因此被誉为天人转世之身,而且与道门定然有极大渊源,否则绝不能会如此秘法。
现在这萧剑童也就是武道宗师的境界,距离大宗师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可他竟然也会这腾云之法,这还是李侠客第一次见到主世界中别人施展这种道法,忍不住眉头挑了挑,心道:“好家伙,名门大派真传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三人刚到顶楼,对面的一个包厢的房门便缓缓打开,待到萧剑童与法性站稳身形之时,这房门恰巧完全打开,露出房间里的两男一女。
这两男一女中,为首男的长身玉立,一身书卷文气,乃是一个饱学书生,正是儒门袁太刚,再其身边的一名男子的气质与袁太刚有六分相似,只是脸上线条硬朗,双眉斜飞入鬓,多了几分肃杀之气,正是李侠客的师侄,常舒远最为得意的弟子孙博达。
第三名则是一名白衣女子,这女子长相绝美,星眸含云,气质冷冽,犹如深山流淌出来的一股清泉,又似水中冷月,徒然难捞,整个人给人一种不在此界的虚幻感。
在包厢门还未打开的时候,李侠客便已经感应到了此女缥缈难测的气息,这股气息与之前鱼蓝仙姑的气息有几分相似,由不得李侠客不紧张。
这房中之人操控房门打开的手法,以及三人的呼吸心跳与极为细小的动作,都没能逃出李侠客心灵的感应,现在房门大开,看清了屋内这名女子时,李侠客紧张之情稍缓,惊讶之色浮出:“这女子是谁?”
他虽然不好女色,但平生着实见过不少女子,尤其是当过几次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无数,自认阅女无数,但此时见到这名女子时,也还是生出了惊艳之感:“好女子!”
在他生平所见的女性之中,也就三合镖局的孙小茜可堪与面前这女子相比拟,但是孙小茜虽然天真浪漫艳丽无双,与这个女子相比,却多了几分青涩,却少了几分睿智大气,终究还是逊色一筹。
“李兄,法性大师,萧兄,原来是你们到了!”
袁太刚迎上前来,放声笑道:“来来来,我给三位师兄引荐一下。这位是青城山常舒远前辈的高足孙博达孙兄,这位是天河剑派的江心月江师姐,江师姐,这便是我刚才给你说的李行道李兄!法性师兄和萧兄就用不着我介绍了吧?”
江心月对法性与萧剑童微微颔首,并不说话,眼睛一直盯住李侠客,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大周王朝,之前根本就没有李行道这个人!你这个名字是假名字!”
她淡淡道:“以你如此修为,既然身在朝廷就绝非无名之辈,但之前却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人,你肯定还有别的身份。我刚才听了袁小弟对你的描述,忽然想到了一个负心汉,此人也是姓李,最近闹出了一连串的大事情,但是到了京城之后,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紧紧盯着李侠客的眼睛:“你是不是哪个人?”
第六百一十七章 负心薄幸
“负心人?什么负心人?”
听到江心月的话后,李侠客心中一突,笑道:“这位妹子说的话,令人好生费解。”
他来到京师之后,有封无尘为他提供的身份,等闲绝不会露出马脚来,除非他自己主动暴露自己,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查出他身份的不对来。
但那是一般情况,真要是有大势力的有心人想要清查他这个“李行道”的来历,即便是有封无尘为他做掩饰,也不会起很大的作用。
这也是李侠客之前为什么会主动在任道远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缘故,因为对于任道远这种大人物来说,只要他想要了解李侠客的身份,那么李侠客绝对隐藏不了,而同样,九宗十三派这二十二个门派也有查清李侠客的能力。
封无尘给李侠客这个身份,目的是让他在中京城暂避风头,免得再惹出什么泼天的大事情来,也没想过李侠客这捕快能一直做下去。
但令李侠客没有想到的是,袁太刚与法性等人都没有看出自己身份有假,这天河剑派的江心月反倒发现不对之处了。
“费解?姓李的,我曾阅遍门内宗卷,来中京城前又特意让人把中京城内的大小人物录了一个名单,天下高手,但凡实力达到宗师境界的高手,尽皆为我所知,但这些人中,唯独没有李行道这个名字。你有如此本领,却不显露于外,这本身就不可能……”
“那我要是朝廷隐门中人呢?”
李侠客哑然失笑:“江心月,你好大的口气,天下宗门的所有高手你都知道他们的名姓?我看不见得吧!哪一家那一派会没有点后手?你们天河剑派暴露在外的高手难道就真的是外界知道的那些数字么?李某身为朝廷命官,蒙老太师垂青,让我与几位同僚负责京师安危,若是我身份不对,难道还能瞒得过任老太师眼睛不成?小姑娘,你想事情未免太过理所当然了!”
旁边的袁太刚急忙道:“江师姐,李兄确实是任老太师亲自安排负责京城治安的捕头,现在已经与我大周四大神捕品级相差无几,乃是从地方暗部调到京城的高手,江师姐,你怕是认错人了!”
江心月将信将疑:“这是任老太师安排他做的捕快?”
袁太刚笑道:“那还有假?我今日下午入城之后,第一个拜访的便是老太师,他老人家还让我以后与李兄多多亲近,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连他老人家都这么说了,李兄自然不可能是歹人。”
江心月道:“不是歹人,却未必不是负心人!我这几天与长安剑派的极为师妹一起游览京都,听说了一件事情,令我气愤不已。”
此时萧剑童与法性等人都一一进入屋内,李侠客最后一个进门,他叹了口气,审后的房门随之关闭。
众人见他只是一声叹息便将房门毫无痕迹的关上,毫无烟火之气,无不吃惊:“他到底是谁?”
就这一手,在坐众人,几乎无一人能够做到。
现场微微安静了片刻之后,众人的脸色方才恢复正常,萧剑童为人最为外向,也最为好奇,听到江心月说起长安剑派的事情,忍不住心中一动,问道:“怎么?长安剑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将江师姐都如此气愤?”
江心月看了李侠客一眼,淡淡道:“今年上半年,武林中出现了一个青年高手,唤做李侠客。”
“李侠客”这三个字出现之后,众人无不动容,袁太刚道:“江师姐说的可是那位天人转世的李侠客?据说此人中了胎中之迷,一直痴呆了十多年,直到十八岁的时候方才觉醒前世,自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短短一年时间不到,便已经成就了武道宗师,做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难道这李侠客连长安剑派也招惹了不成?”
萧剑童一声冷哼:“此人树敌无数,竟然把我门中分支天元山给推了还抢走了打魔金砖,之后更是杀了十三人魔中的一位人魔,又杀了申屠家的高手,甚至就在最近,连魔门的云水宫也被他给灭了!嘿嘿,果然是威风八面,无法无天!”
他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一旁的孙博达,嘿嘿笑道:“孙兄,我可听说,你们青城山十二连城的城主们,结拜兄妹一共十二人,今年后续了李侠客,因此这李侠客便成了十二连城中的老幺,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叫他十三叔才是。日后若是有暇,你见了你十三叔,告诉他,道门萧剑童早晚要领教一下他的本领。嘿嘿,天人转世又能如何?真当我们道门无人了么?”
孙博达脸色沉凝,淡淡道:“萧兄说的没错,李侠客就是我的十三叔!不瞒诸位,前些日子,我十三叔灭掉云水宫的时候,小弟就在现场,说句不客气的话,萧师兄,你虽然修为高深,小弟远远不及,但是想要跟我这位十三叔比斗,还差了那么一点!”
萧剑童眉毛轻轻挑动,背后长剑陡然发出轻声颤鸣:“哦?是吗?那我更要见识一下你这位十三叔的本领了!”
孙博达道:“你若是能经受得住法罗神网的束缚,能扛得住打魔金砖的夯砸,还能躲得过天杀门的追杀,到那时,你或许有资格与我师叔一战。”
萧剑童脸色微变,低下头来沉吟不语,片刻后,道:“这么强么?”
江心月道:“强又能怎样?长安剑派大姥姥亲自登上青城山,向这负心人提亲,愿意将门中幼徒公孙红绫许配给他,当时连青城山掌门古拙龙都亲自点头答应了,却不料这李侠客竟然事后反悔,拒绝了这门亲事,搞的长安剑派颜面大失,大姥姥闭关三月不好出门,害的红绫妹子被人耻笑,终日以泪洗面,憔悴了不少。你们说,像这等负心薄幸之人,便是修为再高,又能如何?李侠客,李侠客,光凭这一件事,他就不配‘侠客’这两个字!”
众人大哗,袁太刚道:“还有这等事?若是双方已然订婚,这李侠客无故悔婚,确然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其中是否有别的隐情?据我所知,这李侠客为人虽然狂傲了一点,但是嫉恶如仇,英雄虎胆,不像是这等嘴脸之人。”
江心月道:“怎么不是?他既然同意了这门婚事,那就不要反悔!若是之前不愿意,为何要同意?同意了又返回,那便是反复无常,他这么做,将女儿家的声誉置于何地?”
孙博达见此,急忙为自己的十三叔解释道:“江师姐,你有所不知,当时我那十三叔并没有同意这桩婚事,乃是我大师伯替他做的主,他就是因为这桩婚事,当天便下了青城山,与我几位师伯翻了脸,至今不曾踏入青城山一步!你误会他了!”
江心月道:“我怎么误会他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拙龙是他的大哥,所谓长兄为父,自然能替他做主。他又接了大姥姥给他的文定之物,那就是同意了这场婚事,如何还要当场反悔?”
孙博达默默无语,不知如何反驳。
在这个世界,男女成亲,还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交换文定之物,交换生辰八字,经过三姑六婆双方亲友的见证,那才算是成了夫妻。
至于没有经过父母亲人同意的女人,那算不上明媒正娶,天然就低了别人一头。
就如同水浒中的宋江,他当初对阎婆惜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虽然气愤,但也不至于怒火攻心,那就是因为这阎婆惜不是“明媒正娶”之人,大不了休了便是,根本不当回事。
可若一旦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就非同一般,便是要休掉,那也得找来双方见证,说明一切,方才能写下休书,不能轻率行事。
这个世界与水浒世界虽然不尽相同,但毕竟有相通之处,其中这订婚的事情便极为相似,李侠客拒绝了长安剑派的联姻,这件事对他无所谓,但是对长安剑派的公孙红绫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女儿家脸皮薄,受此羞辱,自然羞愤难当,江心月说公孙红绫终日以泪洗面或许有点夸张,但对李侠客产生了怨恨之心,当是不假。
“姐姐,不要再说了,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
正在孙博达无言以对的时候,一名红衣少女推开了房门,轻声道:“长安剑派公孙红绫,见过几位哥哥姐姐!”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一向不弱于人,偏爱红鬃烈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三媒六聘,没有互相交换文定之物,我这怎么就算得上是负心薄幸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李侠客听到这江心月的话后,简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之前长安剑派的几个女子说老子负心薄情,老子忍了,现在这个小娘皮也说老子是个负心薄幸人,他妈的,我在小世界内倒是负心薄幸了几个好女子,在这个主世界内,我可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他在小世界内,因为自身的缘故,不敢带那些与他相好过的女子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对其子女最后也放任不管了,但他离开之后,妻子儿女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况且大都是死遁而走,其实也算不上负心薄幸,跟他好过的那些女人,也没有一个人恨过他,便是他小世界的子女也都觉的父皇乃是天人转世,只有仰慕,没有抱怨。
但李侠客作为一个拥有现代人灵魂的人,却多多少少的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对不起那些女人,有时候回想起来,也觉得有点惭愧。
不过他毕竟是帝王之尊,男女之间的事情并不能成为他的羁绊,他这人慷慨豪迈,义气当先,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经历,阅女无数,早就不将男女之情放在心里了。
如果一个人活了几百岁,还想少男少女那样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充满了极大的激情与得失之心,那才叫不正常。人过百岁,他当过宰相,做过帝王,闯荡过江湖,成为过草莽,历险无数,杀人无数,但也活人无数,一颗心早就锻炼的百毒不侵,些许男女之情,已然难以撼动他的心灵,以他如今的心境来看事情,虽然觉得以往有点冷血,但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对哪个女子有多大的亏欠。
他连小世界的妻儿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亏欠,这区区长安剑派的公孙红绫的事情,对他来说,那更不值得一提。
当初在青城山上大姥姥公孙天翼向李侠客提婚,古拙龙答应,但这只是初步达成了一个意向,还没有三媒六聘的正式定下来,便被李侠客直接就拒绝了,这种事情按理说,只要不宣扬出去,对长安剑派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公孙红绫自然也不会遭受别人的嘲笑。
只要是一个思维稍微正常点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将此时说与外人听,只要压下去了,这事情慢慢的也就没人提了,自然太平无事。
就像青城山,对于李侠客悔婚这件事,几乎无人再提,便是知晓此事的人都不多,即便是孙博达也是在下山之时被常舒远叮嘱了一番,让他不要得罪长安剑派的人,并将其中缘由说给了孙博达听,孙博达这才知道当时青城山顶发生的一些事情。
像青城山的这种做法才是正常人的处理方式,李侠客实在难以理解,这长安剑派为什么还特意宣扬此事,连江心月这天河剑派的女弟子都知道了,并且她又说给了更多的人知晓,这是唯恐自己丢人不够大啊!
他这里正为长安剑派的举动感到好奇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正主儿公孙红绫竟然推门进来了。
这是李侠客李侠客第一次见到长安剑派的公孙红绫,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也就这几天才知道这个女孩是长安剑派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代传人。
这公孙红绫一身红色宫装,长袖宽带,俨然飞天仙女,整个人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便是脸蛋都红扑扑的起了一层红色云霞。
她这一身装束,一看就是受到长安剑派大姥姥的影响,否则武林中人,免不了打打杀杀,穿一身宫装实在累赘的很,大多数女子穿的都是比较简单的精简的衣裳,以免与人动手时碍手碍脚,但是长安剑派的大姥姥公孙天翼乃是昔日大周的一名嫔妃出身,行事改不了她以前的宫廷做派,因此非但出行时排场极大,便是穿衣吃饭也极为讲究,门中女弟子穿衣服也尽皆是宫装打扮。
看这公孙红绫的模样,其实还是一个孩子,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小胸脯虽然努力挺起,也才刚刚有了苞蕾形状,不堪一握,只是眸含秋水,眉若远山,年纪虽幼,却也有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姿色,美人坯子绝然无疑。
“公孙红绫,见过几位哥哥姐姐!”
这红衣姑娘推门见礼,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盯住江心月,轻声道:“**姐,红绫的事情您就不要在费心了,是我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江心月看了李侠客一眼,哼道:“这里正有一个疑似你那个负心人的人,要不要姐姐给你试探一下?只要我出手,十招之内,定然知道他的来历师承!”
李侠客极为不爽:“江小娘皮,你说的这是李侠客的事情,跟我李行道有什么关系?你想对我出手是不是?来来来,本官倒要看看你这位号称天河剑派千年不出的女剑客到底有多么了不起!”
他说话之间,食中二指并起,虚虚点向江心月,一道剑气如同灵蛇一般在指尖吞吐不休:“我一向只杀女人,不打女人,小娘皮,今天我就破破例,让你知道本官生冷不忌,便是红鬃烈马也能降得住!”
江心月大怒,本来就缥缈的气息更是缥缈了几分,面罩寒霜,淡淡道:“倒是要见识一下官爷的厉害!”
她在说话之时,一道白气从口中飞出,闪电般奔向李侠客眉心。
李侠客指尖上挑,剑气飞出,将这白气截住,两者相交,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整个包厢劲气四溢,形成一股狂风,向四面八方压去,门窗都被震的剧烈抖动。
李侠客将白气截住之后,对着江心月屈指轻弹:“无知村妇,修为不错,不过比本官还差点!”
他这一指弹出,指尖真气竟然化为一道小小的箭矢,向江心月射去:“吃我一箭!”
这一箭射出,竟然直入虚空,似乎穿到了另一个空间之内,空中并无小箭的破空痕迹,待到这小箭再次显形时,已经到了江心月心窝处,几乎就要贴近了她的衣衫,眼看便是贯胸破背之局。
在坐众人没想到两人说动手就动手,待到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交手两招了,眼看李侠客这一箭如此了得,众人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
“这李行道要把江心月给射死了,怕是要惹出泼天的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