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胆量
云医急诊中心。
单人病房。
安静的环境下,只有监视器有规律的发出滴滴的声音,像是寂静的湖畔下起来了小雨,令木屋中的度假客喜上眉梢,令泥泞树林中的旅人心烦意燥。
霍从军的尿袋,渐渐膨胀起来。此时弯下腰看的话,就能见到一丛黄色的细流从上面窜下来,像是山洪季的泉水,既不能喝,也不能浇地。
“老霍,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凌然刚做到咱们中心的副主任,还要你保驾护航呢。”院长抄着手,脸上的严肃表情,就像是当年搞科室重组时一样严肃。
霍从军对院长的这幅表情过敏,赶紧嘿嘿的讪笑两声,道:“我这个心脏的毛病,还不知道具体啥情况呢,可能得要一段时间……最好是去外地疗养一段时间……”
“咱们都是做医生的,有病就治病,治好了就工作,疗养什么的,等退休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做的。”院长阻断了霍从军的逃亡路,哼声道:“你再休息几天,觉得好了就回来,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勉强身体。”
“我的意思是,凌然做副主任其实也合情合理的,尤其是他现在那一组人,他搞的挺好的,只要领导们看重,用不着我保驾护航了。”霍从军是真的不想上班的,他现在甚至不想在云医继续住院下去。主要是他没想到自己恢复的如此之快,现在回想一下,自己当时真的是病的太重了,把领导们逼的那么狠,也不知道浪费了人家多少资源。
院长嘴带微笑,眼神犀利的瞅着霍从军,一直瞅到他尿袋半满,才道:“凌然主要是太年轻了,破格提拔的高了,大家都要一个适应期,急诊中心这边,你自己弄清楚,不要再出什么状况。”
科室内的普通医生好压迫也不好压迫。正常工作安排方面,一般的医生都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但到了月底月初算工资拿奖金的时候,医生们的神经又是极其敏感的。尤其是有编制的医生和纯奔着赚钱而来的进修医生? 前者不怕丢了工作? 自然有底气争取各种利益,后者本来就没有正式的岗位? 工资奖金等等出了问题,很容易就爆了。
而科室内的管理岗? 尤其是管理治疗组的管理岗,本身就涉及到大量的利益关系,任何变动都是有可能引起震荡的。
正常情况下,像是霍从军这种科室主任要中短期离岗的科室,往往都以稳定为主,但霍从军生怕自己死掉了以后,凌然被人压的狠了,一定要给他中心副主任的头衔? 院长最终也只能点头同意。当然,院长其实也有类似的担心,如果凌然被压的狠了,被挖去了别的医院怎么办!
所不同的是,院长的想法是隐藏着的,霍从军的想法是跳脚拍桌子喊出来的,而他引以为凭的“吾命休矣”又未发生,那要扛责任的自然是他。
“我这个身体? 哎……”霍从军还是用手捂住了胸口,“哎”的一声更是真情实意,且用手瞥瞥院长等人,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
院长摆摆手,道:“咱们做医生的,说大病初愈就可以了,恢复如初就不要追求了。都到开胸这一步了,怎么可能恢复如初!”
霍从军眨眨眼,心道,这是点我呢。这是告诉我,一切都不可能恢复如初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再看院长,那表情的严肃,那眼神的凶狠……
霍从军一点都不怕!
惹领导不高兴的事,他也没少做。严格说来,他每一次喷人,换另一个医生做,都有可能惹领导不开心的,无非是他喷人喷的多了,领导的阈值提高了,懒得不高兴罢了。
而在喷人之外,霍从军依然能做许多令人不高兴的事,对于院长的表情和眼神,他有足够的承受力。
用一个形容,霍从军的胆量,就像他的尿袋,该流出来的尿,依旧在不受控制的流出,而且,随着受恐吓程度的增加,尿的径流量和总流量也都会同步增加。但是,就目前的这份尿量,他的尿袋完全经得住!
当然,表面上,霍从军还是显示出了一丝悔意——他在内心里不断回想自己喷人时的场景,许多时候,尽管外人觉得他喷的很凶,但在霍从军心里,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遗憾的。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喷点没有抓住,尤其令人后悔。
院长等人,看着霍从军的表情,表情稍霁,再看他又流血又流尿的状态,总算是心生怜悯。
贺远征和康主任等人,更是看的兴高采烈。
他们以前还是挺有机会看院长撕霍从军的,那时候也经常被叫去开会,最近却是……
“行吧,我再去看看凌然的手术。听说,这两天几个老外都跟着他屁股后面做手术。”院长说着翘起了嘴角。能这么轻松的放过老霍,归根结底还是凌然的表现出人意料,在确定了凌然对霍从军的支持之后,老霍再作一点,院长其实还能忍。
凌然以前做肝切除的时候,还没有明显的对比,现在有了狄院士重金请来的费力克斯和凯伦,凌然世界顶级的心脏搭桥技术就确定了。尽管说,凌然在心脏外科方面,仅仅表现出了做心脏搭桥的强势,但对院长等人来说,“仅仅”心脏搭桥就足够了。
霍从军这次认真努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给我接个直播。”霍从军呶呶嘴要求道。
“术后好好休息,对眼睛好。等休息好了,再看电视。”院长说着转头,对旁边的护士长道:“老霍这个房间,不允许接直播,不允许看电视,不允许老霍看手机,不允许老霍看书……”
霍从军目瞪口呆:“院长,咱们不是做医生的,不信这个吗?”
“做医生得,更要保护好眼睛。”院长下巴一挑,再向护士长认真道:“这是为了你们霍主任好,护理部一定要做好各项工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老霍的病房里,不许出现刚才所说的这些东西。明白吗?”
“明白。”护士长将院长刚才说的“东西”给翻译过来,基本等于一切娱乐用品,虽然感觉院长在整老霍,但她还是答应的飞快。
就老霍的作气,就受这么点惩罚,比自罚三杯也差不多了。
院长出了口气,心情略好的带上人马出了病房,浩浩荡荡的前往手术室。
第1287章 嘘寒问暖
“费力克斯医生,感觉器械还满意吗?”
“设备用的还习惯吗?”
“我们这边的年轻医生的配合怎么样?英语可能说的有点不太好是吧?”
院长出街,到了手术室里,自然是一通的嘘寒问暖,用的还是很标准的美式英语。
他躲会议室里看直播的时候,已经对费力克斯和凯伦有了充分之后的再充分了解,现在出来见面,自然是有更高的期待。
请两人教教年轻医生,只是基础要求,若是能够与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维持一种半官方的,甚至是私人关系,那就更好了。
对云医这样的地方顶级医院来说,能否触摸到世界顶级的医院尤其是专科,是能否再上一层的关键。
总是吃京城的那些超级医院洒下来的残渣,是很难成长的比它们还大只的。
费力克斯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做着手术,随口聊天似的道:“云医的条件不错,我去过很多条件糟糕的地方,但并不影响手术的操作,甚至不影响手术的成功率。许多人都以为心脏手术需要非常多非常高的要求,其实并没有。阿根廷人就是一个例子,对吧?”
被拿来跟条件糟糕的地方做对比,院长有点无奈,又有点自嘲道:“我们的心脏中心是有些日子没有更新了,接下来,我们会考虑这方面的设备和仪器引进……”
“你们的心脏外科称不上心脏中心。”费力克斯摇头笑了:“重建一个心脏中心的费用,我不知道要多少,总之,会非常之高,而且,必须每年都有大量的开销,你们就算是有凌然都不太可能……”
院长心道,你是一点都不委婉啊。
不过,相比于中国人的坦诚,院长更能接受米国人的坦诚,他哈哈的笑出了声,然后道:“至少我们有凌然。而且,我们也有很多像凌然一样的年轻医生不是。如果将他们送到克利夫兰心脏中心去进修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成为我们医院心脏外科未来的骨干医生呢。”
此言一出,手术室里的年轻医生大都目光灼灼的看向费力克斯。
没看过去的,也被院长记住了脸,说明是英语都听不大懂的孩子,去美国进修那也太辛苦了? 多半也是做不了未来的骨干医生的? 弄不好都没有未来了。
费力克斯同样听懂了院长的画外音。院长根本就是用美国式的强调说出来的话。
费力克斯想了想? 再看院长? 道:“我听说中国的心脏外科是亏损的。”
“不可能永远都亏损下去的。中国人总是需要做心脏手术的,而且,我们一旦成为头部的医院,能够吸引到的手术量也会大幅度的增长的。”院长自信满满? 且道:“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非常快? 对了? 这两天有时间的时候? 我们安排了一个参观节目……”
“我只想看凌医生的手术。”费力克斯对于参观毫无兴致的样子? 在说了这句话后? 过了好一会才道:“而且,我对中国的心脏外科的发展? 持悲观的态度。”
“恩?”
“心脏外科的发展的确需要良好的经济,但它们的关系……”费力克斯耸耸肩? 没有多做总结,直接道:“你比如小儿心脏畸形的患者数量? 是越贫穷落后的地方越需要。因为孕期的筛查? 已经大量的消灭了相关的疾病……”
“那我们就去贫穷落后的地方做手术,中国还远没到全体发达国家的程度。”院长立即觉悟爆炸。
费力克斯愣了愣:“那你们就会继续亏损下去。”
“我们亏的起。”院长淡定的回答? 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的做出了类似的决定。
做一家赚钱的医院? 还是一家不赚钱的医院,对于一名医院的管理者来说,永远是一个充满悬疑的话题。
但身为一家医院的院长,在今时今日的中国,他还真的有资格有办法,可以选择医院赚钱或者不赚钱。
而且,对于任何一种选择,他都有充足的理由。
他的财务早就自由了,他对仕途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医院内部的人事关系亦是他烂熟于胸的资料……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上级主管部门的涉入,否则,他是有非常多的行政手段,可以做出政治上的选择的。
尤其是在不胡乱提出政治口号的前提下。
费力克斯有点惊讶于院长的爽快。亏钱这种事,美国的医院院长们可都是不愿轻易谈论的。
“克利夫兰有很多名额给各国的进修医生,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争取一下,我也可以帮你们辅导。”费力克斯松了口,还愿意付出一点点宝贵的时间。
院长立即感谢:“足够了,我们只要求这么多。谢谢费力克斯先生。”
他当然有更多的要求,此时却是不着急提了。
费力克斯也开心起来,手底下略略加速,且道:“我马上就到定点位置了,凌然之前的站位是怎么样的?”
费力克斯稍稍挪动身体,他在这边做手术,就是为了学凌然的技术,太细致复杂的做不到,照抄总是没问题的。
院长呵呵的笑两声,让开了地方,看着费力克斯等人在视频和助手的提醒下,费劲的做着模仿,默默的没再说话。
费力克斯的手术做的相当慢,他有时候还要停下来琢磨琢磨,然后再上手操作——尽管如此,费力克斯的手术室里也没有少一个人。
作为世界顶尖的心脏外科医生,费力克斯的技术比康主任等人要强太多了,品牌效应更是强的吓人,哪怕他说明了自己在学凌然的技术,来观看的医生依旧是多的装不下。
所谓懂得越多,心中的畏惧感越强。只有静物都不会画的人,才会对油画嗤之以鼻,只有钢笔字都写不正的人,才会对草书大加鞭挞,也只有三本都只有勉强毕业的人,才会对克利夫兰心脏中心蔑然视之。
如果将人类看作是一组产品的话,费力克斯这样的心脏外科医生,妥妥的是六个西格玛以外的产物,是标准偏差极大的数据点。
而云医的心脏外科的医生,已经知道自己是在曲线范围内了。
不过,观看费力克斯这类医生的手术,还是有机会让他们在曲线上行的。
院长安静的等到费力克斯完成整台手术,才盛情邀请晚餐。
费力克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道:“我要看凌医生的手术。”
说完,他就脱了手术服,准备出去。
旁边的雷主任忙道:“费力克斯医生,凌医生今天休息了。”
“不可能。”费力克斯笑了:“我看了凌医生好几天的手术了,他几乎不休息的。”
费力克斯对凌然的拼命三郎行径并不意外,技术这么强,如果没有超长时间的付出,又怎么可能做到?而且,在米国的医院,年轻医生拼命的也是常态。一周工作110个小时乃至130个小时的医生都大有人在,以至于各种工会敦促出台限制法令。
雷主任就只能无奈道:“你们三个人连着几天做了这么多台手术,icu和特护病房都住满了,凌医生想做也没病床了啊。”
实际上,就算没有费力克斯和凯伦两人,这几天的时间也足够凌然将病床填满了。而按照正常的流程,他这时候原本是可以出去飞刀的。但是,就算全医院都知道这个,雷主任也没敢失去乖巧。
费力克斯明白过来,但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即道:“我想与凌医生讨论一下这几天的病案。”
对院长的晚餐邀约,他自然是一点兴致都没有的。
雷主任等人也不好拦着,就跟着费力克斯屁股后面,接着,就见费力克斯在休息室堵到了凌然。
“凌医生,有时间讨论病案吗?”费力克斯态度虔诚的像是个超龄小学生。
“出问题了吗?”凌然坐着穿鞋,抬头看向费力克斯。
一名实习小护士再也忍不住了,嗖的一声就窜到凌然身边,蹲的跟他一般高,道:“我帮您系鞋带。”
“带走!”跟前路过的某大龄护士一挥手,就有数人上前,将实习小护士拖开了。
费力克斯缓了口气,低声道:“手术没有问题,但我有一些想法,想跟您交流一下。”
“我现在要回家,想聊的话,就跟我坐一辆车吧。”凌然点头同意了,给出的依旧是一个不浪费时间的方案。
费力克斯连忙答应下来,再走到凌然跟前,有些小心翼翼的顿住步子,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才跟着凌然一起走。
在场诸人目送二人离开,议论纷纷:
“这个费力克斯其实也有点范的,应该也挺有钱的。”
“单独看还挺好的。”
“是呀,凌医生把我的眼光都看高了……咦,他们这个时间一起出门,是要一起吃饭吧?而且是回家吃饭,这个……不符合群规吧?”
“对啊,就算是男人……听说国外得男人都很变态的!我们应该跟上去,保护凌医生。”
“去下沟诊所吗?哎呀,我早就想去了。”
有几名护士议论着议论着就消失了,院长的表情却是略有变化,自言自语的道:“对哦,凌然家还开了诊所呢。”
第1288章 你有病吗
费力克斯跟凌然拉开两米的距离,再跟着他往停车场走,情绪略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
他踩着小碎步,每步大约18片吊兰叶片的长度,胳膊甩的力度极大,身体还一扭一扭的,类似于散步的同时,舒展一下长时间手术的筋骨僵硬。
这个时候的费力克斯,就是纯纯的米国老大爷的形象,跟中国老大爷相差仿佛。
空旷的停车场,空气冰凉清冷。
费力克斯用力的呼吸了几下,感觉异常的舒服。
这样的感觉,他有段日子没有感受到了。
回溯起来,还是在刚刚成为主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才是如此单纯的对技术的追逐。
那时候的他,收入不菲,但也没有到夸张的程度,因此能够平静的看待生活中的各种物质享受。那时候的他,家庭关系稳定,孩子依旧处于可爱阶段,因此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去的。那时候的他,精力和体力也在人生的巅峰期,对于技术的追求有着近乎完美的想象,因此能够按捺住心情,一门心思的浸淫临床医学……
那也是一段绚丽单纯的日子。
费力克斯骄傲且怀念它,并且希望复刻它。
走了一截路,费力克斯更是兴致高昂起来,扬声道:“凌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读医学院的时候,每天也都是这样走去停车场的。学校的停车场和你们医院的很像,也都是这样敞开的地面停车场。那时候,我每天最自由的时间,就是去停车场的路上了。凌医生你呢?你觉得哪里最自由,最舒服?”
凌然奇怪的看了费力克斯一眼,道:“当然是手术室。”
费力克斯一愣,笑道:“但是,你刚刚开始做手术,还是住院医的时候,不可能觉得手术室自由吧。”
凌然回想了一下,坚定的点头,道:“手术室最自由。”
“不做主刀也会开心吗?”费力克斯不太相信,他现在也了解一些中国的医院里的工作模式? 知道中国手术室里的助手,比米国手术室里的助手的地位还不如? 住院医充当助手就更不用说了。
事实上? 在看视频录像的时候,费力克斯甚至有见到一名副教授充当助手的时候? 竟然被教授主刀踢小腿。这在米国的医疗体系里,基本是看不到的。
凌然依旧只是回想了几秒钟,接着道:“不做主刀也会开心。“
“被骂也开心?”
凌然皱眉:“为什么会被骂?”
费力克斯呆了几秒钟? 盯着凌然的脸看了几秒钟? 道:“你做住院医的时候被骂吗?”
“不会。”
“为什么?”费力克斯反问:“就算你……就算主刀的脾气很好,总也有情绪崩溃想骂人的时候吧? 不会骂你吗?”
主刀生气的时候骂人,中外都是统一的。事实上,中国的外科医生不也是从西方学来的技术,协和医院的传承还是从米国来的。
无非就是大家骂人的时候用英文量的多少? 文雅词和脏话的多少罢了。
然而? 凌然的经历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他略作回忆,就道:“我从做住院医开始,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主刀。”
费力克斯更为诧异:“为什么?”
凌然觉得这个米国人的问题真是奇怪? 最后一次体现礼貌,回答道:“因为我做的手术效果好,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凌然没有要深刻剖析的意思,快走两步,再按按兜里的钥匙,前面一辆瓦亮瓦亮的捷达王就叫了起来。
费力克斯还在后面做复杂的思考题,凌然已是上前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室,并对四周仔细检查一番,方才满意的系上安全带。
要说起来,他的捷达王原本是没有这么亮的,但在云利医药公司安排的洗车房里清洗整备过后,漆色都变得更漂亮起来,凌然最近也都蛮喜欢开的。
发动机轻轻启动,嗡嗡的叫着。
凌然也不着急,对他来说,手术室固然是很舒服的地方,车内的环境其实也蛮清净的。没有纷繁的事务,没来来往往的助手们,也没有往来不休打着各种主意的女孩子们,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令凌然感觉到轻松自在。
啪。
费力克斯上车关门,接着打量了一下车内随处可见的塑料件,呀然看向凌然,问:“这是你的车?”
“是。”凌然点头。
费力克斯不禁怜悯的看了凌然一眼,用英语道:“中国医生果然赚不到钱吗?”
凌然没应他。
费力克斯问的时候,也没指望凌然回答,只是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故作安慰的样子,道:“没关系,我刚开始做医生的时候,也开着一辆破日本车,年轻的时候,开旧车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凌然见费力克斯自娱自乐的很高兴,也就没做理会的继续开车。
费力克斯嘴角都抿出了笑容来。开着一辆破捷达的凌然,让他更觉得有血有肉。
费力克斯这时候才抽出空来,发了条信息给凯伦。
一会儿,凌然开车驶入了下沟诊所的后门。
重新装修后的下沟诊所,看着就颇有现代化气质,在老旧的下沟巷子里,显的颇为特立独行。
费力克斯很有品味的点点头,下车后道:“挺不错的建筑,这是你们这里的私人诊所吗?”
他是看到了医院的标识。
凌然点点头,道:“这是我家的诊所。”
费力克斯一愣:“你家的诊所?”
凌然点点头,接着就见一只巨大的身影从院内扑了出来。
“小凌子你回来了!”小护士娟子是看着凌然长大的,这会儿更是满脸的解脱色:“好些来找你的街坊,你再不回来,诊所都要被拆了。”
凌然点点头,道:“我去看看。”
说完,他就自觉地的坐到了问诊台后面。
几名街坊见到了,立即跑了过来。
“凌然,你多少天没回家了,可别太累着了。”街坊刘大妈心疼的叮嘱着凌然,再道:“大妈我有个事问问你,大妈我有个亲戚,肝上一直不舒服……”
凌然慢悠悠的听着,任由刘大妈唠叨。凌家的诊所三代以来,做的都是类似的街坊生意,无非是他的层次高了以后,受到了更多的信任罢了。
对于这种街坊门诊,重点不在于解决多少问题,帮助多少人次,安静的听刘大妈啰嗦,旁边的李大妈,王大妈也都安心下来了。
凌结粥和陶萍问询,也从楼上下来,陶萍宠溺的薅了两把儿子的头发,就笑呵呵的拿了干泡台过来,坐在问询台旁,给周围人泡起了茶,边喝边听凌然说话。
凌结粥转身进了厨房,叮叮咣咣之间,就开始煮粥弄菜。
娟子重新咚咚咚的跑过来,站到没人认领的费力克斯面前,问:“你来看病的?”
费力克斯看着能有两个自己那么大的娟子,认真的用手语比划,并用英文道:“我不会说中文。”
“来个翻译。”娟子随手一挥,一名街坊中的好孩子就被推举了出来。
16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具有强烈求偶欲的年纪,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街坊中丢了面子,他看着渴望沟通的费力克斯,郑重的道:“要问啥?”
“你就问……”娟子想想道:“问这个老外,是有病吗?”
少年颔首,清咳两声,再扬起下巴,问费力克斯,道:“what's-your-problem?”
费力克斯得眼角抽抽了两下,再看看娟子庞大的身量和狰狞的表情,心道:这里就是中国的穷困黑人区吧。
第1289章 坐诊
“费力克斯医生是美国克利夫兰心脏中心来的医生。”凌然听着街坊的絮叨,顺便就帮费力克斯解围了。
从黄人大妈娟子身前逃开的费力克斯对凌然感激涕零,连忙点头,道:“是的,我是跟凌医生一起来的。”
他知道娟子手里没枪,但就娟子的体型,一巴掌下来,就算不被拍的筋断骨折,保不齐也是浑身酸疼一段日子的。
费力克斯咽了口唾沫,乖巧的站到凌然身后,低声用英语道:“怪不得您能有坚韧的意志。”
他那模样儿,就像是当年跟着黑人同学去买大麻的时候一样。
凌然问:“什么意思?”
“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我认为能够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是非常厉害,非常优秀的。您的起点如果再高一些的话,今天也许已经是……”费力克斯连声解释,只是解释到后面,有些迟疑下来。
就某种程度而言,凌然其实已经到达外科医生的顶峰了。
现代医学的发展是崇尚于精而非博的,尤其是外科学里面,任何一名医生将任何一个术式做到顶尖,就可以称之为顶尖医生了。
因为现代医院有的是办法汇聚到大量的同样的病症的病人,能够将一个术式做到顶尖的医生,每天不断的做该手术就好了。如果说一定要求更多的话,那么占据着顶尖位置的顶尖医生,稍稍拿出点时间做科研,想必都是没有问题的——任何一名医生能将一种术式做到顶尖,做成绝活的水平,那他能够教给其他医生的东西,已是汗牛充栋了。
凌然目前在心脏外科上的技术比较单薄,但他的心脏搭桥真的是做到近乎顶端的水准了。就算是费力克斯,也不确定是否有比凌然更强的心脏搭桥技术的外科医生,这样一来,他熟悉的话术就有些堆不下去了。
凌然无所谓的摆摆手,他对费力克斯的恭维并无兴趣,也没有兴趣解释他的误会。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却是有些着急了,纷纷问那16岁的少年:“他们说啥呢?”
少年为了保住未来十数年的择偶权,冥思苦想,再回忆费力克斯所言,挑出知道的单词,缓缓道:“老外主要是说我们比较low,低端的意思。另外? 就说凌医生verygood之类的。”
“这老外是挨的打少了啊。”街坊们一个个表情不佳的瞅着费力克斯? 一副“要不是怕派出所找我们麻烦,我们就能当场揍的你叫爹喊妈”的表情。
费力克斯小腿肚子都要抽抽了。
“儿子,吃粥了。”老爹凌结粥将煮好的皮蛋瘦肉粥端了过来? 周围的街坊自觉的让开了。
本来都是些大病没有? 小病不断的中老年人,围着凌然问话,也多半属于宽心的类型,见人家要吃饭,自然就不追着问了。
只有几名经常按摩的? 又询问了几句。
不用凌然多说,娟子直接上前,跟他们说了时间。
凌然自己舀了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 又礼貌的道:“费力克斯医生? 喝粥吗?”
“喝。”费力克斯觉得? 在下沟诊所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拒绝地主的邀请了。
凌结粥很乐意有人喝自己熬的粥? 笑呵呵的给他盛了一碗,道:“小心烫啊? 一点一点的喝? 我们老凌家的粥也好几十年的历史了,有诊所的时候,家里就天天熬粥了。”
费力克斯看向少年翻译。
16岁的少年,已经渐渐进入了状态,他思忖几秒钟后,道:“be-careful。drink。”
这个话听在费力克斯耳中,基本等同于“你丫小心点。喝你丫的!”
费力克斯赶紧端碗喝了起来,动作虔诚的像是喝黑老大给的糖尿病尿一样。有点内分泌失调的甜,又有点社会压力的苦。
凌结粥有点小高兴,向周围的街坊们炫耀起来:“看看,我这个粥,老外都喜欢喝的。”
说着,他还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费力克斯乖乖的配合,并讨好的道:“您的凌医生的父亲吧,您负责运营这间诊所?”
因为是自己老爹,凌然就没再让坑人少年说话,自个儿翻译了出来。
凌结粥听的笑呵呵的,又郑重的道:“你给他讲,我可不是运营这间诊所,诊所就是我的。”
凌然照直翻译。
费力克斯一愣,再看看诊所的建筑,不由道:“盖这么一间诊所,要花不少钱吧。”
凌然想了想,直接回答道:“上百万美元是需要的。”
“这么多?”费力克斯讶然,再看向右侧的位置,不由道:“你们这间诊所是可以做手术的?”
“当然。”凌然颔首道:“目前开展的有手外科和整形外科。”
“整形外科?”费力克斯终于是有些醒悟过来,道:“所以,这里并不是中国最穷的地区?”
穷苦的黑人街区会有免费诊所,但最多也就是堕胎的需求,怎么可能有整形的需求。
费力克斯重新打量着下沟诊所的外型,再次对凌然羡慕起来:“所以,你还有一间价值百万的诊所可以继承?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将这家诊所打造成专业的心脏搭桥诊所。中国允许这样的诊所吧?”
“不知道。”凌然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对于一间医院或诊所的管理难度还是有认识的,并不觉得在自家诊所做心脏搭桥,是一个更舒服的选择。
至于说赚钱更多之类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我如果是你……我如果是你……”费力克斯念叨了两句,没有继续说下去。凌然的条件太好,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老外说什么呢。”凌结粥给儿子又舀了一碗粥,再看一眼神叨叨的费力克斯,有些好奇。
凌然摇摇头:“自言自语呢。”
“是个有点傻的老外啊。”凌结粥有些遗憾的道:“看穿着还有点派头的样子,得病糊涂了?”
“没得病。”
“那就是纯傻啊。”凌结粥眼珠子一转:“没得病的话,他是正式的医生吧?”
“是。”
“要不……让老外帮忙坐个诊?”凌结粥对自己的小诊所还是充满了感情和期待的。
在下沟这样的小地方,要是有个外国医生坐诊,就算没什么卵用,也是能增加名气的,就好像是幼儿园里请菲律宾人来上英语课一样,双语教学的噱头至少值20个办卡!
凌然也觉得可行,别看下沟的居民都没什么大病的样子,真要是由专业医生来给予心脏方面的建议的话,提高一点平均寿命还是能做到的。
凌然于是问费力克斯道:“我父亲想请你在诊所坐诊几天,你愿意吗?”
“我可以做医疗咨询,不能为他们做治疗。”费力克斯答应的很痛快,他想学凌然的技术,是有求于其的,对于坐诊什么得,也没什么抵触的。
凌然于是向凌结粥点点头,道:“他答应了。”
“真的?”凌结粥再三确定以后,立即起身出门,声音从背后飘回来:“我去做几条横幅。”
第1290章 卖个好价钱
“世界顶级医生亲自坐诊!”
“美国著名心脏专家费力克斯亲临云华。”
“三天时间,解决你的心脏烦疑,美国专家鞠身问诊!”
“世界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到我家,今天,是解决你心脏疑难杂症的最好时机!”
凌结粥扯着许多横幅回家,不仅挂在了自家门口,还要往跟前的上沟口和河道挂。
陶萍稍微有点担心,看着凌结粥忙忙碌碌的干活,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泡茶泡败了的桂圆,道:“会不会夸张了一点,又是世界,又是美国的,还是著名专家!”
“儿子之前不是介绍了?人家就是啊。”凌结粥自信的道:“人是院士请来的,估计还是蛮厉害的。不厉害,院士不能花那个冤枉钱,你说是吧。”
“小然不是也很受院士重视吗?你怎么不把儿子的名字挂上去。”陶萍有点不服气了,手里拿着一颗圣女果没往凌结粥嘴里塞。
凌结粥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小危险,脑子飞快的转动,口中缓缓道:“自古枕边无伟人,咱们儿子从小在下沟这块长大的,他就算受院士重视,街坊邻居心里,也难说是什么想法……”
说着说着,在老婆的眼神中,凌结粥话锋一转,道:“不过,咱儿子受重视的时候还少吗?我主要是不愿意拿他打广告,要是用他给我的诊所打广告……”
凌结粥有些神往的看向空中。
“堂堂大老爷们,用儿子打广告吗?”陶萍太知道自己老公的性格了,一句话就给兜回来了。
刚刚还要流口水的凌结粥果然收住了,毅然道:“不可能的。我要是乐意用儿子打广告,我当年不如直接送他去当童模呢,想当年,人家那导演那节目组开的价格,咱要是一天20个小时的拍照录像出节目,现在少说赚一个别墅区吧……”
陶萍也有些怀念,感慨道:“当年拍的广告片赚钱买的茶叶,我现在都没喝完呢。”
“就是嘛,如果乐意用儿子赚钱,咱早富起来了,还是用那个傻乎乎的外国人好,也没有心理负担。就是不知道他体力怎么样。”
陶萍皱眉道:“他不能真的在咱们诊所做心脏手术吧。”
“那不能,条件也不具备。”凌结粥思索着道:“我是怕来看病的人太多了,都是街坊邻居的,他要是坚持不下去了,给谁看不给谁看,都容易得罪人。”
“那就限号。”
凌结粥迟疑了一下,想了又想,摇头道:“太浪费了,要是就看十几个二十个人,那看的等于都是熟客了。咱们这个横幅打出去,到晚上,那些常来的街坊肯定都要来的。他们平时没事都要找个理由过来玩,现在有这种事? 肯定愿意报名过来……”
“你还想吸引点新客人?”陶萍好奇,问道:“家里钱不够用了?那我这个月不买衣服好了……”
“不是,家里有钱。”凌结粥说过又摆摆手? 道:“我是考虑着? 儿子不是也大了,现在工作也顺利? 咱们是不是该给买套房子啥的。车是不是也要换过辆好的……”
“我儿子需要这样吗?”陶萍不服气。
凌结粥笑笑,道:“需要不需要的? 咱得给准备了……”
陶萍盯着凌结粥看了好一会? 才温柔的道:“你以前都不这么想的? 最近感觉压力大了?”
“那倒不是。”凌结粥抬头看看横幅? 咳咳两声,道:“主要是我以前赚不到钱啊。”
下沟诊所一直都是勉力经营的状况? 稍微有点钱还得压货之类的? 凌结粥一直以来,还真的没怎么赚到过钱。
陶萍不禁莞尔。
她一直是保护着凌然,不允许周围人利用他来赚钱的。凌结粥一直遵守着两人商量好的规则在执行,这一点也是做的极好。但在赚钱能力方面,凌结粥就没什么天才了。
一间养家糊口的小诊所? 如是而已。
在这个买药都可以网购的年代里,凌结粥想靠着它,在云华市买房,要是早些年还有机会,现在的难度就非常高了。
也就是凌然开始工作,下沟诊所的景况逐渐变好以后,才有了机会。
尽管如此,下沟诊所的装修还是田柒找人帮忙设计的,费用不知道省去了多少,抹去了多少。
陶萍却是一笑,并不细说什么。
同时,陶萍也是帮老公设想着,道:“做配货怎么样?”
“配货?”凌结粥不解。
“就像是爱马仕或者劳力士那样,想要买最核心的商品,最热门款的包或者表,就必须要买别的东西……”陶萍如数家珍的介绍着。
凌结粥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是激动,而是吓的:“你都开始买爱马仕和劳力士了?”
“没有,那么贵,我哪里舍得买。”陶萍言不由衷的道:“我就是看看。”
凌结粥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就是想买?”
“那肯定啊。”陶萍回了一句,又有些理解的拍拍老公,笑道:“没事儿,咱们买不起的东西多了,我看看也挺开心的。”
凌结粥郑重的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保准把这个傻老外卖个好价钱的。”
……
凌晨。
下沟诊所的病人已陆续离开,凌结粥摆开桌椅,摆上各种烈酒,给周围一圈的费力克斯,凯伦,以及熊医生,苗医生等人倒上。
凌结粥很社会的端起杯子,面带微笑,道:“首先,我要欢迎费力克斯医生,凯伦医生来到中国,来到我们下沟诊所……其次,我要感谢费力克斯医生和凯伦医生同意,在我所坐诊。尤其是凯伦医生,听说我们组织这个问诊活动,主动过来要求参与,我代表中国人民感谢您。”
熊医生等中国人民都举起了杯子,向凯伦和费力克斯示意。
拇指粗的小杯子,内有晶莹的白酒在里面晃荡,在灯光和星光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一口闷了。”凌结粥刺溜一声,一饮而尽,然后辣的“撕拉”一声。
暗夜里的小院,气氛极好,费力克斯和凯伦,与一众中国人一起,也跟着满杯喝尽,都是嘶啦得叫出声。
熊医生更是满脸震惊的拿起分酒器,对凌结粥道:“你不是说,请老外喝国酒吗?”
“是啊。”凌结粥也端起分酒器,给众人满上。
“你这是国酒吗?”熊医生压低了声音质疑。
凌结粥一脸的不解:“二锅头不是国酒吗?”
“我……”熊医生气的笑了出来:“我就说你老凌没这么大方,你要舍得请茅台,也不会扣我50块钱的工资了。”
“有问题吗?”费力克斯好奇的看过来。
苗医生给做了翻译。
“没事,熊医生太老了。喝不得烈酒。”凌结粥解释一句,再转头郑重道:“老熊,你好好的,回头我给你涨50。”
“真的?”熊医生的眼睛一亮。
“真的。”凌结粥稍微有点舍不得,又道:“加到你全勤里。”
“行吧。”老熊习惯了凌结粥的抠,对此已是满意,主动举杯,且问道:“不能晚上就喝二锅头吧?”
“那肯定不能啊。”凌结粥道:“还有老白干呢。”
第1291章 小颤颤
熊医生嘟嘟囔囔的不肯放开喝酒,直到凌结粥开了瓶剑南春出来,才眯着眼睛,享受起了小院的夜色,以及市区难得一见的微弱星空。
相比之下,苗医生的情绪始终昂扬着,他也不太吭声,就是一杯一杯的敬酒,很快就喝的半熏,然后摇头晃脑的喊道:“凌医生呢,我要给凌医生敬酒!”
他跟下沟诊所的关系,更多的是合作,以前的时候,他还经常跑去别的小医院和诊所坐诊,但是,现在随着下沟诊所的名气增大,病人变多,设备和器械更新,苗医生已经是常驻此处了。而下沟诊所的进一步发展,能够带给他的好处自不待言。
另一方面,苗医生还能从凌然这里学到不少东西,这种有钱有前途的感觉,让苗医生喊“凌医生”的时候,眼袋都在不停的颤。
“凌然睡觉了,他妈不让他喝酒。”凌结粥随口就将陶萍拉出来挡枪。
苗医生听的一愣:“他妈?”
“恩,家里的事,他妈说了算。”凌结粥说话间,端起杯子,又跟费力克斯一碰:“干杯!”
费力克斯嘿嘿一笑,端杯就喝,根本都不用劝。
苗医生有些茫然的也喝光了杯中酒,喃喃道:“但是……但是……”
“你声音小点,别吵醒凌然了。”凌结粥压了一句,才道:“没什么但是了,我在家里也得听老婆的。”
“但是!”苗医生手指着凌结粥,点了点,依旧道:“下沟诊所,不是就建在你家的院子里?”
凌结粥一愣,再微微摇头,道:“从本质上来说,我老婆要是愿意管,诊所的事? 也得听她的。”
“好像也没毛病。”苗医生看向熊医生。
“别看我? 我回家都装着累翻了。”熊医生酒到杯干,忍不住唱起歌来:“北风那个吹? 雪花儿那个飘雪花儿那个飘飘年来到……”
费力克斯和凯伦立即鼓起掌来。
“唱的太好了。”
“太有趣了。”
“唱的啥内容。”
凌结粥想了片刻? 道:“主要是对资本家的控诉。”
”资本家太坏了。”
“没错,资本都是垃圾。”
两位米国公民喝着二锅头,激烈的抨击起来。
……
上沟。
社区诊所的张天成? 坐立不安的望着诊疗室里的病人? 时不时看看手机。
“龟儿子? 这样的谎也敢撒!”再刷到凌结粥的朋友圈里,下沟诊所排队问诊的画面的时候,张天成彻底爆炸了。
“老板? 你不是四川人吧。”药柜后面站着的小护士也没什么事? 随口聊天。
“不是川人就不能骂龟儿子了?”张天成气呼呼的说了一句? 又用两根指头扩开手机屏幕里的红色横幅,道:“我看来的也不是美国专家? 现在骗人的还少了?咱们中国人真的是? 看见个白人? 就当人家是美国人? 弄不好就是个美国来的盲流。”
“啥叫盲流?”小护士射出一汪代沟。
张天成又气又无奈的解释道:“就是无业游民那种。”
“对哦? 有看新闻里说的。就像是有些学校的外教,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凌医生是云医的专家,听说还挺厉害的,应该不至于吧。”上沟的社区医院里的小护士,提起凌医生一词,也是两眼放光,特指凌然的。
张天成其实也相信,有凌然的存在,说不定是真的能找来美国的医生,但是,世界顶级什么的,他就完全不相信了。
张天成不屑的道:“就算是美国的医生又怎么样?美国专家难道更懂输液不成?”
小护士噗的笑了出来:“听说米国人不输液的?”
“输液不输液,来的人也不可能就是米国专家。我自己做医疗的,我不知道?”张天成呼呼的骂着,道:“凌结粥是真能吹!我这么给你说,真要是有世界上叫得出名字的医学专家,他到北上广的私人医院去,挂号费开个六万六千六,照样排满档期的。”
“那一场病看下来,不是要上百万了?”
“有钱人买个包还有上百万的,救自己的命,上百万算什么。”张天成说着指指下沟诊所的方向,道:“明人不说暗话,据我所知,凌结粥的儿子,要是愿意跑私人医院去,有资格做上百万的手术,但你说他能请来世界顶级专家什么的,他能请来我也信,找个名头邀请来开个会什么的,也有可能的。但你说请世界顶级专家到下沟诊所坐诊,这不是瞎扯吗?咱云华市的首富也没这个面子吧。”
他还是乐意把凌然叫做凌结粥的儿子,毕竟,他跟凌结粥是几十年的老对手了,这么说的时候,自己感觉还蛮好的。
小护士也听的饶有兴致,然后问:“咱们云华市的首富是谁?”
“我过去看看。”张天成觉得对话进行不下去了,抓着手机,拔腿就走。
上沟巷子和下沟巷子是并行交汇的两条。
张天成走了一截,再拐一个弯儿,就看到了下沟诊所的位置。倒不是他的眼神好,而是下沟诊所门前拥的人多,一眼就能瞅见了。
凌结粥的朋友圈照片,倒是没有骗人。
张天成愈发的嫉妒,走过去,就见几个穿正装的人在帮忙维持秩序,同时给排队的人端茶倒水搬椅子。
“儿子的医药代表都要用,不要脸。”张天成也是认识医药代表的。
尤其是疫苗厂商的医药代表,对张天成这样的社区医院负责人还是很重视的,日常回扣偶尔送点小礼物都是有的,但做牛做马这种水磨工夫,就还得是大医院的高级医生才能享受得到。
张天成对此还是有点羡慕的,咂咂嘴,远远的拍了两张照片。
“老张,张医生。”附近有人看到了,招手叫他。
张天成定睛一看,却是街道办的主任,连忙走过去打招呼。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卫生局的崔局长……”街道办主任又介绍跟前团成一坨的人。
张天成看着眼熟,赶紧客气的问好。
“张医生是跟前上沟医院的负责人。”街道办主任再给一句话,又问张天成:“老凌搞的这个问诊,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噱头吧……”别看张天成刚才义愤填膺,现在他也不敢说定了。
“进去看看。”局长皱皱眉,迈步就走。
街道办主任一下子就被甩了下来,无奈的瞅张天成一眼,道:“不确定的事情,你就不要胡说嘛。”
“世界顶级的医学专家,那是什么概念……”张天成不服气的道:“我没说骗子就不错了。”
说着,张天成怀疑的看向街道办主任,道:“你们不会是想指鹿为马吧?”
街道办主任瞬间慌了0.125秒,接着就摇头道:“卫生局的想法,关我屁事,你也少说两句。”
“不能来个美国人,就是世界顶级医学专家吧。”张天成恨不得将刚才跟小护士聊天的内容再说一遍。
“进去再看吧。”街道办主任不置可否,走到张天成跟前,才低声道:“年末了,卫生局也要写工作报告的。”
张天成撇撇嘴,再看里面的卫生局长已经跟几个老外勾搭起来了,更是一阵不爽。
这时候,就听翻译开始转述局长话,问道:“两位目前是在哪家医院任职?”
张天成竖起耳朵听着,心道:这两个要是在国内读书的就有意思了。
两人长的老是老了点,但西方人都显老来着。
“克利夫兰心脏中心。”费力克斯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很有大佬的气质。
“克利夫兰心脏中心。”卫生局长重复了一句,感觉没有纽约没有dc之类的,稍微有点low,于是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局长,问:“这个医院你熟悉吗?”
他本人是非专业的,倒是副手是医生出身,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让副手来修饰挽回了。
副手却是一时间有些发愣,再次低声确认道:“您在克利夫兰心脏中心具体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做心脏外科的手术。”费力克斯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候,一名云利的医药代表上前,默默的递上了一叠打印纸,上面的内容,正是费力克斯和凯伦的简介。
张天成远远的看着,恍惚间就见到“主治”,“哈佛医学院”之类的中文词。
几名卫生局得官员,更是看的手颤眼颤心颤。
第1292章 长路
不像是其他行业,临床医学的门槛是一层套一层的,从基层医院到世界级的医院,就像是一只不断变大的俄罗斯套娃,一个人的实现,如果圈定在某个层次的门槛上,那往下看,很容易俯视到无数的庸庸碌碌,往上看,也很容易仰视到无数的难攀高山。
而临床医学的晋升,也基本可以理解为各种杜绝非主流人员的路线。
就好像在中国或者印度的村一级卫生所,至今依然有赤脚医生的存在,在乡镇医院或者县医院,依然有各种非医学院路线的医生,但在地市级的三甲医院,没有医学院经历的医生基本是看不到了,取代而之的是大量的医学硕士或医学博士。进入到省一级的医院,这种情况更为普遍,而省里的三甲医院,则开始在博士学历之外,重新审视医生们的第一学历。
至于许多省级三甲医院里,许多中老年医生难如登天的sci文章,在直辖市的三甲医院,或者地区顶级三甲医院里,已是轻松如买菜一样。
在国内顶级医院的科室里,所谓擅长写论文的医生,在有实验数据的情况下,一天你就能泡出一篇sci级的论文,而这种速度和质量,在那些写一篇sci就能奖励1万元的医院和学校里,自然是很不可思议的,因为这种水平的医院或学校里但凡有这么半个人,他们也不敢颁布类似的奖励条例。
事实上,到了国内顶级水平的临床医生,在其所占据的领域里,已经具有出口成宪的力量,典型的就是能够撰写指南,写专家意见。而他们写的论文,如果愿意拆开来,每段话都可以写成一篇新论文出来。就像是顶级专家做的手术,拆开来,每个十分钟,都够弱鸡医生们学一辈子,假如他们愿意学的话。
至于世界级的医院,要求苛刻自不待言,正常的简历翻出来,几乎每个人生阶段都是胜者组。如费力克斯除了显眼的哈佛医学院的毕业之外,还有整排的奖项,其中xxx杰出贡献奖? xxx赞赏? xxx专家就有一排。
除此以外,费力克斯还是美国心脏病学会,心脏病学院? 心血管血管造影和干预协会? 美国中风协会,心血管血管造影和干预协会,美国心力衰竭协会等等一大堆有的没的协会或学会的成员或研究员。
和国内的医生一样,他们顶着如此多的头衔本身并不能说明什么,但顶的头衔多这件事? 是非常说明问题的。
某些时候,还跟一个人在行业内的资深程度密切相关。比如有的医生跨界比较多,他的学会身份和荣誉身份就会复杂化。
毕竟? 只要不是太野鸡的奖项和学会? 就不可能在一两年的时间里硬砸给某位医生? 尤其是一些有竞争关系的学会和奖项,私下里的考虑就更多了。
想拿这么多的头衔? 就非得是行内大拿才行。
几名卫生局的官员,拿着费力克斯这个简历? 只觉得沉重异常。
实际上? 这要是某位国内医学大拿的简历,他们还不会太惊讶,反而换成是外国人了,心中沉甸甸的感觉就抹不开了。
以国内的风气,普通的医学大拿就算傲气,面对他们这些地头蛇,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可外国人,至少在故事会里,是另一种模样的。
“这个……核实一下!”局长不懂医学没关系,他身边总有懂的。
副局长接了简历也是懵逼,他有什么资源核实这件事情?给克利夫兰心脏中去函吗?其实最好还是费力克斯证明自己是自己,奈何人家没有要证明的必要。
“去找个人问问。”副局长又拉了个工作人员出来做垫背的,同时假装很忙碌的拿出电话开始拨打。
张天成看着几个人忙碌的样子,再看煞有介事编起来都费事的简历,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危险。
旁边的街道办主任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老张,你跟凌结粥挺熟的吧,他这边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凌结粥到处拉横幅的,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地盘还有外国医学专家来坐诊。
虽然说,卫生局的人专程跑过来了,但就算人家不说,他也只当卫生局是来混个工作业绩什么的。
反而是看着横幅上的东西,像是有一眼似的,让街道办主任感觉有些不自在。
“世界顶级医生”对他没什么影响,却对他影响不小。
张天成使劲挠挠头:“我觉得……我觉得……”
“不要你觉得,你就说自己知道的。”主任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啥啊。”张天成不乐意说了,干脆道:“就我知道的,凌结粥没这个本事。他也就是命好,无非是祖上给留了诊所,娶的老婆漂亮,生的娃厉害,他自己连医生都不是,认识屁的外国医生。”
街道办主任缓缓点头:“凌然确实有这个渠道。”
凌然在他的辖区内,自然是绝对的名人,不过,双方始终没打过交道罢了。
作为街道办主任,他也有自知之明,并不会没事找事的去讨嫌,但对凌然的情况,他还是有相当了解的。
只是以他的智力和经验,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利用。
“下沟诊所这个扩建,我当初也是仔细看过的。”街道办主任有话没话的往前挪。
费力克斯等人,却是一点都不在乎这几个人的想法。
费力克斯就像是在克利夫兰时一样,一个个的给门诊病人看病。按照合同,他虽然已经是临床最高级的主治医生了,可每周依旧有门诊任务要完成,久而久之,也都习惯了偶尔做门诊的生活。
而要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也就是下沟诊所的门诊,是非封闭式的,费力克斯必须在众人的旁观下,进行问诊。
不过,在尝试给几名病人问诊之后,费力克斯就习惯了下来。他也是去过第三世界国家的医生,环境的适应力还算不错,只是在给看病的街坊们看诊的时候,费力克斯愈发的小心谨慎。
这么多人看着呢,比起封闭**的空间里看诊,费力克斯对自我的要求自然是提高了。
再者,凌然还在旁边呢。
“这些……是你要做的检查。”费力克斯拿了纸笔过来,一项项的写在上面,再递给面前的街坊,道:“等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再来预约。”
翻译快速的向面前的大爷做解释。
“要做这么多检查?”街坊有些怀疑得看着费力克斯,要不是瞅着他是真的金头发,现在已经要准备报警了。
“你是高风险的状况,需要及时检查。非常重要。”费力克斯接着就解释起来。
这一解释,又是十分钟过去了。
卫生局长不由点起头来:“看看人家的态度和专业性,咱们国内的医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时候,排队的人不见减少,只有增加,也有人忍不住的喊了起来:“前面还有多久?”
”等不住就去医院看嘛。”
“我乐意。”
“乐意你就等着吧。”
费力克斯看的眉飞色舞,乐呵呵的道:“总算热闹起来了。”
第1293章 破题
“所以说,这货是真的……世界顶级的心脏医生?”卫生局长得到副手的回复的时候,依旧不敢相信。
副手同样没什么信心的摇头,然后纠正道:“俩货,两货都是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正牌医生,通过正规渠道进来的。而且是世界顶级的心脏外科医生,我这边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
“哪里的消息,准确吗?”卫生局长有点不太讲究的追问,同时脑袋里已经开始筹谋起来。
他们过来的时候,固然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只当是下沟诊所虚张声势,也没太过于在意。这就好像曹操在赤壁时号称拥军百万,大流士三世在伊苏斯时也号称拥军百万一样,中外都有夸张的宣传模式,大哥别笑二弟。
卫生局长还想着被蒙蔽一番,顺便发点新闻,蹭点热度,指不定还可以弄点工作报告的素材呢。
但眼前这两只老外要真的是世界顶级的心脏外科医生,那就好像曹操真的佣兵百万一样,斗争形势截然不同了。
“我给医院的老领导打了电话,另外还问了几个私人诊所工作的朋友。”副手此时并不介意说明消息渠道,因为他对消息的真实性,也是不敢太过于保证的。
“都说是真的?”卫生局长继续询问。
“有的不知道,但好几个人都听说过这件事。”副手笑笑,道:“这两位是一个院士请来的。国内很厉害的心脏外科的专家,他专门请来给云医急诊中心的霍从军做手术后备的。”
局长消化了一番他的话,又问道:“手术后备是个什么讲究?”
“没讲究,就他们搞的野路子。凌然给这个霍从军做手术,但怕出现问题,所以花大价钱请来两个米国的专家,保驾护航的意思。这件事我找了好几个人询问确认,应该是确有其事的。”副手顿了一下,又道:”另外,咱们国内的私人诊所,都跟克利夫兰心脏中心有联系,证明的确有费力克斯和凯伦两名医生。我这里有张照片截图。”
副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点开屏幕,直接就是一个照片墙。
照片墙里,上排中间的位置,就有费力克斯和凯伦的头像。下面还有些英文的说明和介绍。
“就是说,这间下沟诊所,真的找了两个这个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医生来?”局长此时基本已经是信了。
副手眼神闪烁:“要是发个新闻通告之类的,这些证据,应该是足够了。”
“恩,发新闻稿的话,证据绝对是够了。”局长重复了一句。
两人都是意有所指,只是两人都没想着说出来。
默契的气氛,在二人间流动,隐约间? 提升了两人的信任度。
“您如果能找出入境局的朋友问一下,确定下两人的身份信息的话? 我觉得就比较稳了。”副手给出一个建议。
的确,如果只要发新闻稿,刚才的证据就足够了。
但是? 这么难得遇到这种事儿,两人想到的显然不止是新闻了。
副手是医疗圈内人? 能做的基本都做了。局长听到他的建议也颇为认可? 转身也去打电话了。
其实,不止是局长,在场脑瓜子灵活一点的人,现在都在四处转悠着打电话。
凌家的下沟诊所就这么大的地方,几个人转着转着就碰到一起了? 开始的时候还互相打个招呼笑一笑? 转的圈子多了? 全都低着头? 当没看见似的。
二楼的茶桌前,也是坐了两人? 一人一个角的打起了电话。
陶萍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一律按照街坊邻居处理,一人给一个杯子倒上茶? 不喝的也就不管了。
这一波,过了许久,局长才满面春风的回到了问诊的地方。
副手见状,不禁期待的问:“确认了?”
“确认了。没想到啊……”局长忍住笑,咳咳两声,道:“没想到啊,克利夫兰心脏中心,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心脏外科医院。”
“可不是。就算是在美国,这个克利夫兰心脏中心,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副手的手滑向了手机,同时问道:“您请了人?”
这就是明摆着的事了。
他们都是卫生系统内的人,自然知道,牛掰的医生的价值能有多大。而相比他们手握的资源,来自美国的,来自世界第一心脏中心的医生的价值,更是能够创生出他们以往踮着脚都碰不到的水平。
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两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两块大金子。
局长呵呵一笑,只说了一个名字,道:“刘的丈母娘每年都要进进出出两三次医院,心脏问题很大了,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名字,我估计他也知道。”
“他答应了?”副手实名羡慕。
局长点点头。
“那可得让他快点带人过来,不要拖了。外国人在国内,不可能呆太久的。”副手提醒了一句。给这些人安排床位,经常都有迟到的情况,国内医院的医生可能不得不等,国外医院的医生大约就不会了。
局长再次点头,然后高屋建瓴的道:“这就引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
“名额得控制一下。”局长呶呶嘴,示意他注意茫茫多的排队人群。
副手瞬间领悟,道:“我去跟诊所的负责人谈一下。”
“恩,你给他们讲,我们也不要抢多少位置,但是,手术时间还是要尽量安排起来的。”局长竖起手指来,道:“我这边算3个。”
这就给出基数了。
副手心领神会,带着自动寻路找向凌结粥。
……
来自隔壁上沟的社区卫生员的张天成同志,眼巴巴的望着各路领导找向凌结粥,表情里还带着讨好和商量,一时间接受不能。
他其实挺能理解凌然带来的红利。一名云医的高级医生,对于诊所级的机构,肯定是有各种加成的。但加成到讨好的状态,就超越张天成的知识面了。
“你们聊什么呢。”张天成腆着脸冲了上去,权当自己是一名医药代表。
“老张。”副局长同志其实不太认识张天成,但此时态度还好。
当然,他对凌结粥的态度就更好了。
转过脸去,副局长就再次笑容满面的道:“凌所长,那咱们就说定了,接下来的挂号,您得给我们留着。”
“没问题。咱们预约好时间,人来,就让你的人先看。”凌结粥说着一笑:“但咱们也说好,人如果不来,号就作废了。您再想加,就只能排后面去,要是后面排的太多,俩老外到时间回国了,那我也没辙。”
“行。就按你说的办。”副局长等于是插队了十几号人,也没花什么成本,自觉不错。
凌结粥也算是满意。反正挂号、问诊和开药之类的,都是要给他的诊所交钱的,有人上赶着交钱,这对于他来说,都可以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而且,还是极爽的体验。
另一方面,因为可能需要做手术,卫生局这边,还要帮忙联系解决手术室和床位的问题。这不仅包括十几名插塞得人,还包括这几天所有在费力克斯和凯伦处问诊的人。
凌然也是因此允诺了他们的讨论结果。
云医反正是塞不下了,若是能在卫生局的协调下,到别的医院做手术用床位的话,也算是一个解决方案了。
副局长自觉完美破题,商议停当以后,兴冲冲的向局长报告。
局长先是点头应了,接着才看向远方,轻声道:“不知道别的医院怎么想。”
第1294章 变的高大
君安诊所的薄院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下沟诊所。
进到院子里,就听左慈典半是抱怨半是解释的道:“我们凌医生对医学以外的东西,真的是不太关心,光想着给街坊邻居顺便做个检查了,就没想后续的治疗还要花钱的问题,更没想一下怎么收钱的事儿……”
薄院长笑呵呵的,顺着左慈典的话,道:“散碎的工作交给我们就行了,凌医生只要做好他喜欢做的部分,剩下的,我们通通可以接手。”
“我接手就行了。”左慈典横眼。
“对对对,你们不方便接手的部分,我们来做嘛。”薄院长所在的君安诊所在私人诊所中也是有些名气的,总有慕名而来的患者,到里面花大价钱来看病。但在外面的时候,薄院长却是花着大价钱在结交医生们,毕竟,病人总归是要医生来治疗的,而他的私人诊所是不可能养得起真正的牛系医生的,那不止是钱的事,所以,越是想在外面装的高大上,就越需要跟高阶医生们串联相交。
左慈典也放心薄院长处理“散碎”的部分,人就是他叫来的,左慈典还是耐心的介绍情况道:“大部分人都想找两个老外做手术,但老外的时间和精力也有限,另外,人家在国外的收费本来就高,这方面怎么平衡,你们君安应该有经验。”
“办法很多的,交给我就行了。”薄院长也不多说明,不算是商业机密,换成凌然,他还愿意拿来当做聊资,但对左慈典的话,薄院长觉得还是应该谨言慎行。
“价格别太贵了,俩老外也不指着这个赚钱,但你也别想着赚钱了……”左慈典继续交代。
薄院长安静的听他说,还顺道记录两笔,然后道:“明白,就是做个口碑的事,买个好名声。”
“差不多吧。”左慈典停顿了一下,又道:“到时候,安排哪个医院做手术,我这边来分配,你给病人和家属得解释一下。”
薄院长眼神一闪:“哦? 安排的原则是?”
左慈典瞅着薄院长一笑:“让各家医院长点见识,总没有错的。”
薄院长自觉明白了? 这是带着两个老外狐假虎威? 或者叫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当然,薄院长对此只有配合的? 再跟左慈典确定了一点细节,就下去看具体情况。
此时的下沟诊所,热闹非凡。
下沟本地的居民自不必说? 早都被凌结粥的红布标语给吸引了? 就是宅在家里的,也被各种街坊群给轰炸到位了。
到了现在? 来排队的许多人不仅不是下沟居民,甚至都不是下沟居民的亲朋好友了。数以百计的病人和家属源源不断的涌进诊所的院子,反而引得许多下沟居民兴趣大增。
附近小超市的老板一口气抗了两箱农夫山泉到诊所里,分分钟卖的精光? 立马回去又抗了两箱? 临出门? 想了想,放下了一箱农夫山泉,换成了百岁山。
再进到下沟诊所里? 两箱水依旧卖的飞快,小超市的老板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老婆,自己却是没回去,脚一拐,也到人群里,抢着要了一张预约号。
“282是第282号?”小老板瞅着上面的数字,问:“这得排到什么时间?”
“没法保证,看到老外走呗。”凌结粥对街坊也是客客气气的,顺便胡扯道:“人家老外什么时候走,能看多久门诊,我也保证不了,反正挂号不收钱的,你们排到了就看,排不到的话,我也没辙,自己飞去美国也一样。”
“两百多号也太多了,这能排到?老凌,咱们多少年的街坊了,你好意思给我一个282号。”
“前面的号都有主的,不信你自己问,但凡前面有一个号是过空的,我预留的,我天打雷劈。”凌结粥连忙发誓做保证。
在街坊邻居们面前刷好感也是有风险的,凌结粥对此早都是有经验的了。
超市小老板只能是信了,嘟囔嘟囔着将号揣进了兜里,又道:“我再去点零食过来。”
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估计肯定有挤饿了的……恩,顺便再拿两盒套子,洋人的事,龌龊着呢。
超市小老板回看了一眼费力克斯,40多岁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跟看过的小电影里的人物一模一样。
一会儿,小老板夫妻俩,一起搬着东西进到诊所里,就地吆喝着售卖起来。
娟子听见了,帮忙搬了张桌子,让他们不至于弯着腰。
“人真多啊。”老板娘向娟子笑笑,递出一瓶可乐,道:“拿着喝。”
“谢了哈。”娟子也没推,笑着收了,又帮忙找了张板凳过来。
老板娘坐下了,再兴高采烈的问老公:“你刚排号了?”
“排了。排二百八十多号,不一定能看到不能看到。”小老板稍微有点懊恼,又低声道:“我前面问着,好些外面的人都来排队了。”
“你怎么不知道早点排。”老板娘摇头。
“之前看到宣传和广告,没当回事。”超市小老板耸耸肩:“我当时还说呢,下沟这么大点儿地方,能有几个心脏有毛病的。”
“你也说心脏没毛病,那你又排了?”
“这年头,谁心脏还没个毛病?”超市小老板骄傲的道。
老板娘无语,但也不反对老公排队。
正如其所言,这年头,谁心脏还没个毛病,看看也没坏处。
薄院长站到院子里,既是观察下沟诊所和病人们,更多的还是观察费力克斯等人。
做他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毫无准备的接触重要的业务人。
像是他自己,凡是会面以前,都会通读会面人写过的论文,编著过的书籍,也会从侧面了解会面人的情况,不如此,他一个全国跑的私人诊所的负责人,怎么跟那些妖艳卖萌扎根本地的医药代表拉开差距?
他看了一会,就见凌然也走下了楼。
薄院长点点头,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请来了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主治医生,凌然也应该陪着人家,看样子,凌然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
正想着,就见费力克斯和凯伦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凌医生。”费力克斯和凯伦一起打招呼。
凌然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然后坐到费力克斯跟前,示意他正常诊断病情。
做了多年医界中介的薄院长,惊讶的险些将舌头掉地上。
“这费力克斯和凯伦,有求于凌医生?”薄院长看向左慈典。
“算是吧。他们想偷师的。”左慈典回答的一针见血。
薄院长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在溅血:“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主治,为什么想偷师?”
左慈典觉得这是个蠢问题,笑嘻嘻得解释道:“许是因为寂寞吧。”
薄院长笑的很谨慎,他原本以为左慈典要为凌然狐假虎威,却没想到,凌然跟克利夫兰来的医生比较,依旧虎虎生威。
如此一来,左慈典的形象,都在薄院长面前变的高大了一些。
第1294章 变的高大
君安诊所的薄院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下沟诊所。
进到院子里,就听左慈典半是抱怨半是解释的道:“我们凌医生对医学以外的东西,真的是不太关心,光想着给街坊邻居顺便做个检查了,就没想后续的治疗还要花钱的问题,更没想一下怎么收钱的事儿……”
薄院长笑呵呵的,顺着左慈典的话,道:“散碎的工作交给我们就行了,凌医生只要做好他喜欢做的部分,剩下的,我们通通可以接手。”
“我接手就行了。”左慈典横眼。
“对对对,你们不方便接手的部分,我们来做嘛。”薄院长所在的君安诊所在私人诊所中也是有些名气的,总有慕名而来的患者,到里面花大价钱来看病。但在外面的时候,薄院长却是花着大价钱在结交医生们,毕竟,病人总归是要医生来治疗的,而他的私人诊所是不可能养得起真正的牛系医生的,那不止是钱的事,所以,越是想在外面装的高大上,就越需要跟高阶医生们串联相交。
左慈典也放心薄院长处理“散碎”的部分,人就是他叫来的,左慈典还是耐心的介绍情况道:“大部分人都想找两个老外做手术,但老外的时间和精力也有限,另外,人家在国外的收费本来就高,这方面怎么平衡,你们君安应该有经验。”
“办法很多的,交给我就行了。”薄院长也不多说明,不算是商业机密,换成凌然,他还愿意拿来当做聊资,但对左慈典的话,薄院长觉得还是应该谨言慎行。
“价格别太贵了,俩老外也不指着这个赚钱,但你也别想着赚钱了……”左慈典继续交代。
薄院长安静的听他说,还顺道记录两笔,然后道:“明白,就是做个口碑的事,买个好名声。”
“差不多吧。”左慈典停顿了一下,又道:“到时候,安排哪个医院做手术,我这边来分配,你给病人和家属得解释一下。”
薄院长眼神一闪:“哦,安排的原则是?”
左慈典瞅着薄院长一笑:“让各家医院长点见识,总没有错的。”
薄院长自觉明白了,这是带着两个老外狐假虎威,或者叫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当然,薄院长对此只有配合的,再跟左慈典确定了一点细节? 就下去看具体情况。
此时的下沟诊所? 热闹非凡。
下沟本地的居民自不必说,早都被凌结粥的红布标语给吸引了? 就是宅在家里的,也被各种街坊群给轰炸到位了。
到了现在? 来排队的许多人不仅不是下沟居民,甚至都不是下沟居民的亲朋好友了。数以百计的病人和家属源源不断的涌进诊所的院子,反而引得许多下沟居民兴趣大增。
附近小超市的老板一口气抗了两箱农夫山泉到诊所里,分分钟卖的精光? 立马回去又抗了两箱,临出门,想了想,放下了一箱农夫山泉? 换成了百岁山。
再进到下沟诊所里? 两箱水依旧卖的飞快? 小超市的老板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老婆,自己却是没回去,脚一拐,也到人群里,抢着要了一张预约号。
“282是第282号?”小老板瞅着上面的数字,问:“这得排到什么时间?”
“没法保证,看到老外走呗。”凌结粥对街坊也是客客气气的,顺便胡扯道:“人家老外什么时候走,能看多久门诊,我也保证不了,反正挂号不收钱的,你们排到了就看,排不到的话,我也没辙,自己飞去美国也一样。”
“两百多号也太多了,这能排到?老凌,咱们多少年的街坊了,你好意思给我一个282号。”
“前面的号都有主的,不信你自己问,但凡前面有一个号是过空的,我预留的,我天打雷劈。”凌结粥连忙发誓做保证。
在街坊邻居们面前刷好感也是有风险的,凌结粥对此早都是有经验的了。
超市小老板只能是信了,嘟囔嘟囔着将号揣进了兜里,又道:“我再去点零食过来。”
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估计肯定有挤饿了的……恩,顺便再拿两盒套子,洋人的事,龌龊着呢。
超市小老板回看了一眼费力克斯,40多岁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跟看过的小电影里的人物一模一样。
一会儿,小老板夫妻俩,一起搬着东西进到诊所里,就地吆喝着售卖起来。
娟子听见了,帮忙搬了张桌子,让他们不至于弯着腰。
“人真多啊。”老板娘向娟子笑笑,递出一瓶可乐,道:“拿着喝。”
“谢了哈。”娟子也没推,笑着收了,又帮忙找了张板凳过来。
老板娘坐下了,再兴高采烈的问老公:“你刚排号了?”
“排了。排二百八十多号,不一定能看到不能看到。”小老板稍微有点懊恼,又低声道:“我前面问着,好些外面的人都来排队了。”
“你怎么不知道早点排。”老板娘摇头。
“之前看到宣传和广告,没当回事。”超市小老板耸耸肩:“我当时还说呢,下沟这么大点儿地方,能有几个心脏有毛病的。”
“你也说心脏没毛病,那你又排了?”
“这年头,谁心脏还没个毛病?”超市小老板骄傲的道。
老板娘无语,但也不反对老公排队。
正如其所言,这年头,谁心脏还没个毛病,看看也没坏处。
薄院长站到院子里,既是观察下沟诊所和病人们,更多的还是观察费力克斯等人。
做他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毫无准备的接触重要的业务人。
像是他自己,凡是会面以前,都会通读会面人写过的论文,编著过的书籍,也会从侧面了解会面人的情况,不如此,他一个全国跑的私人诊所的负责人,怎么跟那些妖艳卖萌扎根本地的医药代表拉开差距?
他看了一会,就见凌然也走下了楼。
薄院长点点头,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请来了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主治医生,凌然也应该陪着人家,看样子,凌然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
正想着,就见费力克斯和凯伦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凌医生。”费力克斯和凯伦一起打招呼。
凌然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然后坐到费力克斯跟前,示意他正常诊断病情。
做了多年医界中介的薄院长,惊讶的险些将舌头掉地上。
“这费力克斯和凯伦,有求于凌医生?”薄院长看向左慈典。
“算是吧。他们想偷师的。”左慈典回答的一针见血。
薄院长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在溅血:“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主治,为什么想偷师?”
左慈典觉得这是个蠢问题,笑嘻嘻得解释道:“许是因为寂寞吧。”
薄院长笑的很谨慎,他原本以为左慈典要为凌然狐假虎威,却没想到,凌然跟克利夫兰来的医生比较,依旧虎虎生威。
如此一来,左慈典的形象,都在薄院长面前变的高大了一些。
第1295章 去克利夫兰吗
“各位,凌然凌医生,大家都认识,不用我多做介绍了。这两位是来自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费力克斯医生和凯伦医生。”薄院长敞开怀抱,热情洋溢的向云华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们,介绍着同来的凌然团队。
薄院长是个好掮客,而且很乐意将自己的圈子拓展到云华全境。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凌然与两名世界顶级医生的组合,竟是如此的方便。
当他们来到一家医院的时候,哪怕是平时很难见到面的院长或某某副院长,都会很自然的出现在现场。
薄院长说不清这是卫生局的功劳,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名声,还是凌然的名气带来的。
但结果,却是让薄院长舒服的不行。
他快速的说明了情况,再等凌然团队的主要成员被接走,就开始分发名片给二院的医生们。
君安诊所的规模大着呢,不能光指着高端医生们赚钱,这些医院不错又有点时间的医生,一样受他们的喜欢。某些时候,私人诊所挖人,也是从这类医院里下手的。
平时的时候,薄院长要是过来,若是没有私人关系打底的话,那医院的医生都不会给他太好的眼色看的。
今天就不一样了,薄院长跟着凌然团队过来,自然被认为是关系户,他们本身也就是关系户。
薄院长常年混迹于医疗界,其实是许多高级医生的关系户,但是,跟他之前的经历相比,做凌然的关系户,让他感觉到明显的舒爽。
无他,大部分的高级医生的辐射范围,都只集中在自己的科室,至多就是本医院内,再高级一点的医生——再高级的,其实大部分都集中在京沪两地了,照样辐射不了太远去。
相比之下,凌然的存在有些非同一般了。
他不是太喜欢说话的性子,甚至都不像是许多高级医生那样,通过各种协会和职权来扩大影响力,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的扩张性比大部分的医生都要强。
“用你两张病床”——当薄院长第一次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模拟出一片腥风血雨了。
用不恰当的比喻,这跟跑到人家工厂里去说,用你两台机床? 或者用你一片厂房有什么区别?
但是,就像是第四人民医院和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们那样,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们? 还是选择了闭着眼睛欢迎。
薄院长想到这一点,其实是有点想笑的。
但他没有笑? 因为第二人民医院的心脏外科里,没人想笑? 或者愿意笑。
没有出现腥风血雨,是大家不愿意变成腥风血雨,并不是大家心里没有想法。
“有想法的都憋着。”某位副院长落在后面? 低声的叮嘱着身边的几个人。
薄院长听到了? 赶紧顿步? 接着就想转身离开。
就算是败犬的哀鸣,不小心听到? 也容易被围攻呢。
“薄院长,正好,来来来。”二院的副院长却是将薄院长给叫住了。
薄院长叹口气? 装听不到显然是不行了,只能无奈的走过去,装作刚来的样子,笑道:“方院长,还以为您去前面了。”
“我就不凑热闹了。”方院长笑两声? 道:“薄院长这两天都是跟着凌医生的?”
“对。我这几天都是跟着凌医生的。”薄院长点头。他一个私人诊所的院长? 对公立医院的大佬还是要表达乖巧的。
“恩,刚才人太多了,我就没吭声,这会儿,你给我们讲讲凌医生在其他医院的情况。”方院长没有再多的客套,转头对薄院长道:“我们的王主任还有点心存幻想,你给他破灭破灭。”
“欢迎破灭。”王主任年约50岁的样子,看了一眼年龄相仿的方院长,再抬头道:“我知道凌然的技术是相当的好。不过,医学发展到今天,也不能纯粹以技术论长短,人文关怀也得考虑进去吧……”
薄院长知道,这大约就是他们此前讨论过的一些话题了。
虽然不想参与,但逃是逃不过的,而且,有些话也确实是需要说的。薄院长还是调整思绪,轻声道:“凌医生这边,确实是比较少考虑人文关怀的问题。”
“是吧。”王主任眼前一亮,立即觉得眼前这位有些顺眼了,且道:“医疗服务医疗服务,不能光瞅着医疗两个字去,服务也是要做的吧。哦,技术好就为所欲为,这个事情说不通的……”
“薄院长?”旁边的方院长提醒了一声。
薄院长一笑,继续道:“其实,我们君安诊所,在人文关怀,在做服务方面是有经验的。但是,现在还是得有凌医生做手术,才能让病人真正满意,我们到贵院来,归根结底,也是病人要求的……”
前面一截都是废话,他真正要说的,也就是最后一句,病人要求的。
云医的床位是真的没有了,而想要做手术的病人,则是第二人民医院的关系户,所以,才会到这边来做。
薄院长估计,弄不好这边的病人,就是方院长的什么人。
类似的情况,他之前在其他医院也都有碰到了。甭管本院的医生有什么意见,病人和另一些医生或行政官员的力量,终究会发生巨大的作用。
没有鱼死网破之心的王主任们,最终还是会退让一步的。
无非就是两张病床么,人家还只是临时用用——薄院长猜测,王主任们的心态,大抵是如此的。
而眼前的王主任,眼神忽明忽暗,显然也在衡量得失。
“老王,人家都来了,咱们看看人家怎么做的,长点见识总不是坏事吧。”方院长这时候拉了拉王主任,算是给了个台阶。
王主任“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份上……”
这就是同意了。
方院长哈哈一笑:“是吧,先去看看再说。”
薄院长低头不语,纯当没看到,但他知道,王主任等人只要见过手术,就回不去了。
因为现在的手术,全都是凌然操刀,费力克斯等人学习的模式。
手术本身的质素自不必说,如果不够强的话,费力克斯和凯伦哪里会一天天的挨下去学习。
而亲眼看过这样的手术,看过凌然和两名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主治医生的关系之后,如二院这样的心脏外科里的医生,又如何回得去呢。
当凌然走出手术室以后,他们再跟凌然说话的模式,都不可避免的要发生变化。
薄院长存着看好戏的心情,跟着几人走进了手术室。
第二人民医院得手术室,即使是用于心脏外科的,也并谈不上多么的宽敞,一票人塞进去,巡回护士赶紧喊停,又丢出去两名没预约的住院医以后,才宣布手术开始。
“刀。”
“纱布。”
“拉。”
朴实无华的开局,对凌然已经没有丝毫的挑战性了。
但对其他所有人,都是炫目的操作。
“凌医生,这边手术做完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克利夫兰吧。”凯伦做着做着,终于忍不住住发出了邀请。
翻译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翻了一遍。
不过,其实不等他翻译完,有英语好的医生,已是心绪翻腾起来。
第1296章 拓展
“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医生凯伦邀请凌然去克利夫兰。”坐在办公室里,原本正在写摘要的麦莼,迅速的将这句话打在手机里,并发送给田柒。
紧盯凌然是云利的董事办的一项重要工作,以前是麦莼主要的工作,但随着她的业绩越来越好,主要是跟着田董事越来越近,她的工作内容增加了,也就不能将全部精力铺在这里了。
不过,麦莼仍然保持着关注,不单纯是为了工作,更类似一项爱好。就好像一起毕业的舍友追星一样,麦莼盯着凌然久了,越来越觉得关注他比关注明星有意思。
正因为如此,麦莼能够进入到许多高层次的群组,例如“然的投喂群(精)”,“投喂大神群”,“投喂白金群”,“广式投喂群”,“葡萄牙驻澳办云华办事处”等等。
今天的信息,也可以说是投喂群里率先透漏出来的,麦莼先是看到了凯伦邀请凌然的gif动图,然后才按图索骥,在本公司的后台视频里,找到了具体的位置。
给田董发了信息过去,麦莼马不停蹄的截图截视频,再发了邮件出去,就开始搜索克利夫兰的情况。
当然,她搜索的就不是克利夫兰的人文地理那些俗信了,而是云利集团乃至于田家在克利夫兰的生意乃至于关联生意。
麦莼知道,田柒最近正忙着接手家族事业,奈何各地的事业群过于繁杂,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前后顺序。这一趟,说不定就会收拢一些美国中部的生意回来……
麦莼看的很是认真,克利夫兰也是美国中部重镇了,传统的工业领域衰退的够呛,但金融和医药领域还是顽强的挺了起来,要说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的。
……
云华第二人民医院。
心脏外科的手术室里,几名二院的医生,心情略有些复杂。
不像是云医的医生们,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于凌然超出常态的表现,二院的医生们隔空听说凌然,再怎么高看他,认为他比本院最牛的医生强,认为他算得上是云华技术最强的医生之一? 昌西省技术最强的医生之一,但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再往上,不管是杰青还是院士级的? 给人的感觉都是很遥远的。
至于来自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邀请——事实上? 今天走进手术室里的几位二院医生,根本就没往这个角度考虑。
“我之前已经跟外科部长说过了? 如果您愿意的话,各项开销都由我们这边来负担。”凯伦给凌然打着下手? 情绪稍微有点小激动。
一天天的跟着凌然做手术? 本院的工作积累的也太多了? 但要说转身就走? 凯伦又有些舍不得。她与费力克斯现在用的都是年假了,也是多亏两人都是主治医生? 才有足够多的年假来挥霍。
不过? 休息大半个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两全其美的策略,还是将凌然拉到克利夫兰去。
凌然对克利夫兰心脏中心也是抱着好奇的态度的。世界第一的心脏外科中心,不开玩笑的说? 择期手术的病人在这里做手术,比在中国普通的三甲医院里做手术,平均寿命提高10年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这绝对不仅仅是医术的问题,还包括系统性的风险的排除,更好更新的技术和药品的使用,以及训练有素,可靠有力的支持团队。
问钱能不能买命的人,要么是没有钱,要么是没有将钱用在正确的地方。直升飞机急救和救护车急救,就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例子了。
如果人命真的无价,就应该将全世界的急救车换成直升飞机。
在技术方面,甚至在围手术期的护理方面,凌然都是有相当的自信的。但是,心脏外科不同于此前的肝脏外科,更不是普外科和骨科的规模和要求所能比拟的。一个好的心脏外科的团队,无论规模、训练还是装备,都是医学领域中的特种部队。
其投入,更是远超一支小规模军队的程度。像是美国这样的国家,每年军事投入7000亿,医疗投入3.2万亿,虽然不能完全类比,但作为皇冠上的明珠,医疗金字塔最顶尖的心脏外科,它的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
“看看可以。”凌然想了一下,道:“但云华这边的工作,我要处理一下。”
“那当然。”凯伦一笑,只当凌然是要通知一些人,打打电话什么的。
这时候,却听凌然喊左慈典的名字,并道:“统计一下咱们剩下的床位数量。”
“好嘞。”左慈典早有预料,真要是去美国转悠,凌然怎么可能让这边的床位空置,照着以前的标准,肯定都是要走廊干满才走的。
这时候,就听凌然又提醒道:“心外的床位,也一并统计起来。最近心脏搭桥的病人很多。”
“好的,明白。”左慈典答应的很快,心里不禁吐槽:您根本不用解释后一句的。
康主任的病床,不就是我们的病床吗?
手术室的顶,是蓝蓝的顶,手术室的无影灯,是明亮的无影灯。
一众医生,各自怀揣着梦想,飞快的做着手术,或者,怀揣着梦想,看梦想中的医术在眼前展现。
二院的心脏手术室,渐渐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有些谈性的二院的心脏外科医生们,看着凌然的操作,却是渐渐失去了聊天的兴趣。
有时候,差距太明显了,比较的双方,都会觉得无趣。
最起码,往上看的人,会看的非常累。
“手术完成。”凌然优雅的剪线收线,并将位置让了出来。
兼职做助手的费力克斯和凯伦,叽里咕噜的讨论起来。
只剩下二院的主任,有气无力的笑一笑,过了一会,才暗自摇摇头,再对凌然道:“凌医生,恭喜手术顺利,咱们一会一起吃个便饭。”
他这是例行操作了。
凌然只是摇摇头:“来不及了,如果要去美国的话,最近几天要多做几天手术了。”
说着,凌然脸上就不自觉的带出了笑容来。
不止是左慈典,就是费力克斯都看出来了,用英语凑趣道:“凌医生想要晚上加班做手术吗?我可以陪同得。恩,做一晚上的心脏搭桥,应该也会有提高的……”
不等凌然回答,一条系统通知已是映入凌然眼帘:
任务:拓展领域。
任务内容:完成100例心脏搭桥。
任务奖励:中级宝箱(心脏类)
第1297章 我们的时间
早上10点。
费力克斯吃的狼吞虎咽。不仅仅是因为今天送来的三瘤的臀尖肉汁水横溢,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饿惨了。
看病人做手术跟术后,凌然的要求越来越高,做的手术越来越多,费力克斯等人的地位则是直线下降,现在已经是沦落到了真·助手一个级别了。
而助手和主刀医生最大的区别,就是有大量的杂活和体力活要做。
手术前,凌然只要看过病人的各种检查报告和影像片,再见见病人,视诊问诊一番,确定病人没有特别的出入即可。但助手就要前前后后的奔波准备,尤其是在手术方案确定前后,甚至还需要查找资料,寻找类似的案例等等以确定风险。
当然,这是大手术在大医院里的做法,普通医院里的医生,水平还赶不上大医院的助手,也谈不上方案确定,查找资料之类的,反正他就会那么一两套,因地制宜因人而异之类的选择,也是有心无力。
费力克斯却是有些年没做助手的活了,乍做起来,自然是心累体累,好容易得到一点休息时间,用叉子戳着肉,都像是在戳敌人似的。
凯伦同样一手戳肉,一手割肉,但情绪更加稳定,只看看费力克斯一笑,问:“能不能坚持住?”
“你能坚持,我有什么不能的。”费力克斯使劲的嚼着肉,又道:“臀尖肉有韧性,有嚼劲,但现在最适合吃的是肉眼吧。”
“田柒小姐的认识也许和你相同,所以把肉眼切给凌医生。”凯伦笑笑,又道:“上千美元一磅的肉,还不够好吃吗?”
“我是……有些累。”费力克斯突然懒得说话了。
凯伦同情的看费力克斯一眼:“我如果再老10岁的话。大概会跟你一样……”
“恩?什么意思?”费力克斯的眼睛斜了过去。
凯伦不屑的撇撇嘴:“你如果像我这么年轻,就不至于累的这么惨了。”
“我……”费力克斯气到胸腔,突然就不气了,反而有点触动,如果真的再年轻10岁,他能做的事真的会多的多。
就眼下来说,他等于跟凯伦重回同一条起跑线了,至少在心脏搭桥的技术方面? 他已经没有明显的优势了。
而作为一名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主任医师? 费力克斯其实更愿意在一种类型的手术上成为头部中的头部? 而非多种手术,尤其是见过凌然的天才之后,他的心思就更明确了。
但是,就算想成为一种手术的头部中的头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费力克斯回想着最近两天的手术进程,再看看汁水横溢的臀尖肉,道:“凌然的无血视野太超常了,而且,看他的操作? 最近几天,无血视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水平增长了一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对方聊到了手术? 凯伦也就收起了尖锐? 想了想,赞同道:“凌然的水平增长? 不是可能,是确定水平增长了,你记得咱们周三中午做的那台手术吗?就手术进程来说,当时就有明显的提高,像是一堵墙,凌然突破了。”
“凌医生这样的机会竟然还有突破……”费力克斯不禁摇头,自己觉得不可思议,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们的技术也得到了突破,也是几天的时间。”凯伦的情绪更积极,笑道:“也许可以认为,是我们之间的交流,让凌然提高了技术,也让我们提高了技术。”
“当然,肯定是这个原因。”费力克斯的美国式自信瞬间升起,大喇喇的道:“我们带来了克利夫兰的先进经验,而且,凌然确实采用了很多不是吗?这样的技术交汇,这样的思想交融……我要把这段写在书里,等我记一下。”
费力克斯装模作样的写笔记,半真半假。
到了他这个年纪和水平,增加一些有故事性的名人轶事,还真的是能提高地位的。当然,前提是凌然能走到世界级的医学大师的地位。
凯伦没有费力克斯的这份心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低头吃了几块肉,又喝了两口水,放下刀叉,道:“不论如何,等咱们回到克利夫兰,带回去的先进经验,总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没错。”费力克斯已经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没一点遮掩的道:“我要让尼尔森和洛克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顶尖技术!哈哈哈哈……”
“只要再熬三天就可以了。”凯伦用语言安抚着自己,但安抚完了,却是觉得一阵痛苦袭来。
好在读医学院时就是日日悲惨的状态,这么多年熬下来,凌然的手术无非强度更高,对个人的专注度要求更高,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凯伦越想越觉得身体紧绷。
“实际上,凌医生准备在国内再呆五天。”吕文斌听得懂英文,这些天也跟几个老外混的颇熟,这时候就插了一句话,并笑么么的看两个老外的表情。
凯伦和费力克斯的眼角瞬间就垮了下来。
“为什么是5天?”凯伦问。
“因为剩下的病床还很多啊。”吕文斌嘿嘿的笑出声:“就算是凌医生,这么几天时间,也没办法把病床都给干出去。”
事实上,因为病床还要给手下们分配一些出去,凌然在本科室里占用的病床比以前还要少了,那在别的地方的需求自然更强烈了。
“我觉得我坚持不了五天了。”费力克斯叹口气,摸了摸自己并不茂盛的头发。
凯伦也道:“这样的话,又要重新改签机票了。”
“买什么机票。田柒小姐这次一起去呢。”吕文斌说着一笑,道:“私人飞机来着。”
“私人飞机?”凯伦眼前一亮。
“十有七八。”吕文斌道:“之前跟田柒小姐出门,都是私人飞机得。”
费力克斯满脸八卦:“我没太听明白,田柒小姐是凌医生的……”
“没错。”吕文斌点头。
费力克斯浑身费解:“那我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凌医生为什么还要做医生?而且,这么拼命?”
吕文斌愣了一下,突然释然了:“所以说,连你们米国人,都不明白是吗?”
费力克斯和凯伦齐齐摇头。
“所以,你们的先进性啊,也就到此为止了。”吕文斌吐了一口气,运气于两臂,绷出肱二头肌,心道:该到我们表演的时候了。
第1296章 用力
“14,15,16……”吕文斌用力的吐气,粗壮的鼻孔绷的浑圆,深的仿佛可以看到肺叶似的。
凯伦勉强跟着他的动作,只是重量加的更轻一点,出的汗也更少一些。
尽管如此,凯伦还是爽的“啊……啊……”的大叫。
吕文斌在喊声中出力更大,喘着粗气用力:“卧槽……”
费力克斯端着一杯酒,好奇的走进健身房,探头探脑的看了两眼,才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们演《实习医生格蕾》呢。”
凯伦瞥了一眼吕文斌青筋暴露的肌肉,笑了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费力克斯哈的笑出了声:“吕医生,听到没?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吕文斌汗出如浆,放下杠铃,沉重的道:“今天不行,我今天还要练背,把落下的部分补起来。”
凯伦一听,顿时觉得吕文斌的塌鼻子更丑了,不屑呶呶嘴,道:“你可以放心的练背,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在克利夫兰心脏中心开始做手术了。”
“跨州飞行的第二天就开始做手术,感觉我们努力的像是凌然一样。”费力克斯晃着酒,踩着轻佻的步伐,笑的像是喝了酒似的,道:“如果我出门坐私人飞机的话,我也可以每天都是手术日,嗯,会有这么一天的。”
卡伦笑了出来:“就凭你的薪水吗?给私人飞机加油还差不多。”
尽管是世界顶级的医疗机构,但克利夫兰心脏中心并不以高薪著称,事实上,美国最大的几家医疗中心,给医生开出的薪水都没什么想象力。其中梅奥是最低的,诺奖获得者也只有十几万到二十几万美元不等的年薪,安德森癌症中心的外科部长的薪水也只有80多万美元,虽然听起来也很不少,但与企业界,尤其是硅谷的程序员们相比,依旧显的普通。
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医生薪水同样维持在中产阶级的高线上,大部分人都拿着低于私人诊所的收入。也是凯伦和费力克斯需要跑出来赚外水的主要原因。
不过,在克利夫兰的工作远远不是这些医生的收入峰值,普通的医生一旦离职,往往可以拿到数倍于心脏中心的薪水,自营诊所的话? 收入还能再上一个台阶。许多被落下来的医生? 往往因此率先开始了人生的享受期。
至于顶尖的外科医生? 若是始终可以保持卓越的话,那他们的离职将是一次行业内的大震动,会有数量可观的私人诊所或医生集团,愿意为其提供极其大方的合同,其中可能还包含着股份或其他权益,从而将这些中产阶级的医生,一举捧上资产阶级的台阶。
费力克斯自然还是有梦想的? 他环视四周,自信的笑笑,道:“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外科医生可能不行? 世界排名前十的心脏搭桥医生,应该没问题吧。”
以他的角度来说? 追求一个世界前10,还真的不能说是镜花水月,尤其是有凌然的技术加成以后? 就连凯伦? 也未尝不是有试一试的心思。
“世界前10的心脏搭桥医生,能买得起私人飞机了?”凯伦其实还蛮愿意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的。
费力克斯更是带着微醺后的憧憬? 两只眼睛又丑又萌的道:“私人飞机的成本主要是两块? 一块是飞机的价格? 一块是保养维护,如果真的到世界前10了,自己开私人诊所……遇到一位哈利法似的病人? 哈哈哈哈……”
他说的是阿联酋的总统,此君因为曾在安德森癌症中心就诊,并治愈了癌症,因此捐资1.5亿美元给了md,堪称是年度大捐赠,比许多排名靠前的医院和大学收到的全年捐赠都要多。
凯伦明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乐呵了起来:”捐资的钱,总不能全部拿去买飞机。”
“一半的一半都绰绰有余了。日常的养护费用,应该也可以用诊所的经费……”费力克斯说的开心的时候,丑眼眨巴眨巴的,像是个白化的金丝猴似的。
凯伦也裂开了嘴,就算不可能,想想也总是快乐的嘛。
“你们的私人飞机上会有健身房吗?”又做了一轮深蹲的吕文斌放下杠铃,擦了擦汗,很淳朴的样子。
费力克斯正处于幻想中,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郑重的摇了摇头。
“没健身房的私人飞机,有什么意思?”吕文斌一撇嘴,笑了:“那还不如不买呢。”
费力克斯显然没有被“没钱才买古斯特”式语言击中过,一时间呆在当场,只喃喃道:“正常人哪里会用波音737改造成私人飞机……”
“呵……”吕文斌又是一声笑,咕嘟咕嘟的喝下去半桶水。他就算再卖100年的猪蹄也买不起私人飞机,但他可以让有可能买得起私人飞机的费力克斯和凯伦毫无快感,语言的魅力,就是如此的快乐。
……
改装成私人飞机的737轻盈的降落在了克利夫兰机场。
凌然和田柒漫步走下飞机,后面是费力克斯,凯伦,左慈典和吕文斌等人,田柒的大部分手下则呆在飞机上,等着一会儿其他地方。
这一趟,对田家来说,也是颇为重要的旅程,除了这架私人飞机以外,还有更多的人要乘商业航班赶来。
克利夫兰心脏中心只派了一名外聘的司机来接人,这让费力克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医院正在削减经费,不能派太多人来迎接。”
凌然自然一无所谓得点点头。
田柒也只让那司机在前面领路,后面的一票人等,自然坐上田家提供的车队,呼啸而走。
回到克利夫兰,看着熟悉的风景,再坐上劳斯莱斯,令费力克斯的情绪达到峰值,不禁再次心旌摇曳起来。
好一会,费力克斯才问旁边的凯伦道:“希望医院安排妥当,我可不想得罪了这样的医生。”
“不会的。”凯伦同样情绪高亢,道:“我们这么一排车停过去,傻子的智商都会得到提高的。”
第1297章 激发兴趣
“这位,就是斯特朗·哈瑞斯先生了。”
“这位就是斯特朗·哈瑞斯先生?”
“斯特朗·哈瑞斯先生啊……”
奥斯伯恩,费力克斯,凯伦和凌然等人,站在一间独立的病床前,全都用“医者的审视”,看着面前的这位“镜像人”。
这是一位年约60岁的伐木工,岁月和工作的痕迹,早就嵌入了他两边的蛋蛋里,褶皱又深又密又黑,中间还夹着丛丛的黑毛,好似夏日里长了荒草的黑土地。好在肌肉依然紧实,能够缩成团,让脸颊能够倔强而饱满的翘起来。
而在皱纹集中的眼眶四周,纵横交错的纹路,让哈瑞斯的脸颊好似光影交错的素描图,黑且细密的板块集中又显眼,此时则汇聚成满满的疑惑。
“我以为只需要一个医生,就可以做一台手术了。”哈瑞斯等房间安静下来,不安的嘟囔了一句。
奥斯伯恩态度超然的笑了出声:“的确,有很多手术只需要一个医生,但你的手术,我们计划是多用几个人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名镜像人,哪怕已经许给凌然了,总也免不了几个人来试试运气。
“那就要有好几名医生记账单给我们了,是吗?”哈瑞斯的妻子同样很苍老的样子,着急的询问了一句。
奥斯伯恩给出一个久经练习的安慰的笑容,道:“桑德拉女士,我们之前谈论过这个话题了,你们不需要支付任何账单,包括你们在克利夫兰的食宿开支,都会由ccf审核承担的。医生们也是,不论我们用多少名医生,也都是由ccf来负责一应开支。”
“往返的花销也包含在内吧,我们没钱坐那种大的医疗飞机的。”桑德拉继续要求。
奥斯伯恩笑着点点头,再让人将桑德拉带出去,结束了与其的对话。
几名医生再次将哈瑞斯围拢起来,盯着大大小小的眼睛,再用戴了手套或没戴手套的手,在60岁的伐木工身上胡乱的摸。
“感觉不错啊。”出了病房,奥斯伯恩笑的比凌然还开心的样子。
他不做医生好久了,这样直接面对病人的时候更少,反而最有感觉,走在雪白色的病房走廊里,奥斯伯恩的呼吸都变的有些亢奋了。
凌然亦是轻轻点头,赞同道:“尤其是肝区,触感非常独特。”
“确实是。心脏叩诊的声音也有变化。”奥斯伯恩深吸了一口气,嘿嘿笑道:“还好我决断的早? 否则,这家伙就要去南佛罗里达就医了,白白浪费了。恩? 你的要求也很重要,镜像人的手术? 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样的要求……”
凌然奇怪的看奥斯伯恩一眼。
”我的导师当年问我想要什么,才愿意留在克利夫兰……”奥斯伯恩满怀追忆? 失笑道:“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学生贷款? 所以脱口说,要10万美元!”
“用来还贷款的话? 也很正常。”凌然表示理解。他老爹凌结粥当年也是尝试过贷款经营的? 负担比想象中的更重。
奥斯伯恩却是哈哈的笑了出来:“就算是克利夫兰? 也不可能给当时的我10万美元的签字费的。当然,我也不可能拿签字费去还学生贷款!我去了拉斯维加斯,那真是美妙的一周……”
周围人,尤其是克利夫兰诊所的医护人员们都是无奈的看着奥斯伯恩? 眼前的中心主任,感觉稍微有点不太一样了。
奥斯伯恩却是没管其他人? 只看向凌然道:“我当年如果做出像你这样的要求的话,我也许能早几年得到现在的机会。”
凌然笑笑。
奥斯伯恩继续道:“你如果来克利夫兰诊所的话,你会得到我当年都没有的机会的。”
如此直接的表达招揽的要求,克利夫兰诊所的医护人员都颇为惊讶。
凌然淡定的摇摇头? 这些年,他收到的此类信息太多了,克利夫兰诊所……离家太远了。
就是凌然身边的下属们,表情都非常的镇定。
同样的,这些年,想要勾引凌然的机构组织和个人多了去了,刚开始的时候,吕文斌等人还担心凌然被拐走了,现在哪里会有丝毫的担心,大不了——大家跟着凌医生一起走就好了。
跟在队伍后面一些的吕文斌,甚至有一些无聊,有些懒得听老外的英语招揽,直接用筹措了好一阵的英语,问旁边的某华裔医生,道:“我刚才听到说免费治疗?这个病人的保险不能全部包含治疗费用吗?”
“免费治疗,免费的食宿,免费的交通费用,还有他们家里的水电费和生活费等等。”华裔医生直接用上了中文,边走边道:“据我所知,因为凌医生提出要求以后,只找到了这么一名合适的镜像人,否则的话,应该可以简单一点。至于保险,佛州的伐木工人的保险,肯定是没办法覆盖到克利夫兰诊所的。”
吕文斌啧啧有声:“医保的限制还蛮多的。”
“克利夫兰诊所一直在尝试增加获取病人的渠道,即使如此,诊所全年的出院量也只有22万左右,手术量15万的样子。”
“15万?”吕文斌重新用中文确认:“不是有两三百万的就诊量吗?”
“二十分之一的住院并出院。”华裔医生说完,又道:“约翰霍普金斯每年的出院人数只有2万多人。”
吕文斌听笑了:“两万人能做什么?我们云医一个月都能干两万出来,一年干的比克利夫兰诊所都要多?”
“因为克利夫兰诊所总共有5个区,等于由五间医院组成。”华裔医生向吕文斌介绍道:“五家医院一年20多万的手术量,但员工就有6万多人,所以,克利夫兰诊所才是全美医疗服务最好的医院,也是大部分人的保险覆盖不到的医院。”
比起纯米国人的奥斯伯恩,华裔医生的解释就清楚多了。
吕文斌有些恍惚:“真要是这么搞,你们的手术量,也喂不了多少支凌治疗组。”
“确实如此,更低的工作量,更高的要求,是更高的服务性要求,稍微多一点的薪水,但是巨额的开销,尤其是医疗事故保险……”华裔医生用中文说到这里,稍郑重一点道:“有时候想一想,在克利夫兰诊所工作,还不如回国内工作。”
“你怎么想怎么不试着回国……”吕文斌说到此处,驽钝的思路终于畅通了,不由停顿住了,并重新看向旁边的华裔医生:“您怎么称呼来着?”
“曾国荣。”华裔医生低声道:“我初中就出国了,读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在克利夫兰诊所接受的住院医培训,接受了心脏专科的培训,曾经在柳叶刀等期刊发表论文……”
超豪华的简历,有点像是求职报告似的,低声涌入吕文斌的耳中。
能在克利夫兰诊所站稳脚跟的医生,简历就没有一个不豪华的。
吕文斌神情逐渐古怪,再看看两边的其他医生,不由道:“你和你的同事,对待我们的态度,似乎有点不一样。”
华裔医生曾国荣一笑,道:“我认为,看过凌医生得手术,和没看过凌医生手术的医生,大概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吧。”
“哦?”
“因为你们是从中国来的医生,所以,我特意看了凌医生的手术录像……”曾国荣说话间,表情已是变的郑重:“等到他们看过凌医生的手术以后,我相信,表现不会跟我有多大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