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凑齐
“分离钳。”
“电凝刀。”
“检查一下出血……”
马砚麟静下心来，手术进行的就非常顺利了。
凌然看了半场，也都放松下来，喊了规培医瞿霄濂过来扶镜子，自己就在旁边看着。
单孔腹腔镜的难度稍微大一点，理论上，若是做出了问题，就需要转开腹来处理。但不管哪种模式，马砚麟其实都能做了。凌然今次过来，也是有一定考察的意味的。
“凌医生，没有出血。我留置引流管了？”马砚麟做了最后的检查，见凌然没说话，又做了一遍，才低声询问。
“恩，继续吧。”凌然说着放下手，又道：“电凝刀离断的时候，划的深了，下次记得调频率。”
说完，凌然就转身离开了手术台。
马砚麟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回忆起此前的操作。
如果凌然不说的话，他晚上回去还要稍稍骄傲一点点的。
现在，却是满脑子的手术细节。
任麒羡慕的头脑发晕。
有手术做，他是不羡慕的。下级医院的病人少，医生更少，对病源的争夺也不激烈，能做手术的，总能做得到手术。但是，有人指导就太难得了，越是有难度的手术越是如此。
像是凌然现在去下面的区县做飞刀，当地肝胆专业的医生就得提前好些天提前准备，其目的，除了维持关系以外，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学点技术。
但在云医这样的医院里面，如马砚麟这样的小型住院医，竟然都可以得到凌然级的指导，任麒内心实在是五味陈杂。
看着马砚麟闷头收尾，任麒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皮下缝合这种操作，都已经是资深主治的任麒，自然是不需要再看的了。
他悄悄向后退了两步，也就跟着一名离开的住院医，出了手术室。
“呼……”任麒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抬起头，快步向前走去。
刚才算是他的休息时间，接下来几个小时，还有手术要做的。
“小心，走慢一点。”凌然走得不急不缓，老远看到低着头狂走的任麒，就先提醒一句。
对于类似的场景，凌然是有经验的。许多人，尤其是女孩子，经常会低着头快走，隔着老远提醒，都有撞到怀里的。
尤其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凌然经常在楼梯的拐角，走廊或教室的进门处，遇到这种马大哈。
最麻烦的是，被她们撞到的话，对方往往还会睁着眼睛，要求补偿，或者提出补偿……
凌然只是单纯的不想被撞到而已。
任麒猛的停了下来。
他听得出凌然的声音。因为太好听，又太有识别度了。
任麒觉得，凌然即便进军唱片界，也会混的风生水起的。
“不好意思，凌医生。”任麒有些赧然的抬头，赔笑两声，道：“我刚看了台手术，准备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了。”
凌然颔首，见是霍主任送来的进修医生，想了一下，问：“你决定好进修方向了吗？”
并不是每个治疗组的负责人，都会负责任的管理进修医生。大部分情况下，进修医生和规培医生或者实习生一样，都处于放羊被剥削的状态。
尤其是资源紧张的科室，更是如此。
然而，凌治疗组的状态显然不是这样的。
其治疗组内，主力术式的数量并不多，但涉及的范围却很广，且深度都是云医排名前列的，在这种情况下，组内医生不管选择哪一个方向，都能有大量的病源和资源。凌然也愿意给进修医生一个选择的机会。
任麒也迅速醒悟过来，并瞬间变的紧张起来。
获得一次进修机会是非常不容易的，尤其是拜到凌然旗下。而此时此刻，他的选择，很可能就是决定此次进修成败的关键了。
任麒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并万分不舍的放弃了肝胆的术式。
若是能够学会肝切除术，那就不用考虑秋县有没有病源了，任麒可以肯定，自己能在昌西省内，随随便便就找到新的医院调入。
但是，两个月的进修期，可是学不会肝切除术的。
任麒理智放手，再抬起头，道：“凌医生，我想好了，我想学单孔腹腔镜。”
凌然皱皱眉，道：“术式呢？”
“阑尾炎切除。”任麒回答的飞快。
阑尾炎是普外的基础活，从开腹到腹腔镜再到单孔腹腔镜，每次的入门技能，也都是阑尾炎切除。
而这也是县级医院里进行最多的术式了。如果能用两个月的时间学会，任麒觉得就不虚此行了。
凌然不懂任麒的处境，不由问：“为什么选阑尾炎，你应该会做吧。”
“但我没做过单孔腹腔镜的。”任麒说了一句，又道：“我就想学会单孔腹腔镜的使用。”
“单孔的效果，目前来看，还是逊色于传统腹腔镜的。”
“但病人都愿意做单孔的。”任麒解释道：“手术切口隐藏在肚脐里就没有疤痕了，这对现在的年轻人的诱惑力太大了。我感觉着……好像也要与时俱进一点……”
任麒说的声音有些发虚，瞅瞅凌然的神色，又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不追求更高级的医术，是进修的时间太短了，我考虑着，两个月的时间学习单孔腹腔镜，应该是差不多足够的吧……凌医生？”
凌然表情不变，到任麒说完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可以，那就暂定单孔腹腔镜。”
“好的。”
“去忙吧。”凌然摆摆手，遣走了任麒，自己却是思考起来。
在普外手术里，提到阑尾切除术，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胆囊切除术。凌然的阑尾切除术是完美级的，胆囊切除术则是专精级的。
盖因胆囊切除术，是凌然一路自己练习上来的，还因此获得了两只中级宝箱。
但是，自从胆囊切除术到达了专精级以后，凌然再做胆囊切除术，也没有到达大师级的倾向……
凌然一度阅读了大量的资料，不断的挖掘胆囊切除术的深度，如今想来，广度其实也是很有必要的。
就像是凌然做阑尾切除术，既可以开腹，也可以做单孔多孔腹腔镜一样，凌然有做过开腹的胆囊切除术，却极少做单孔的胆囊切除。
“再找点胆囊炎，想要单孔腹腔镜的病人。”凌然拿出手机，打给了左慈典。
他隔段时间就会要胆囊炎的病人。左慈典也不奇怪，第一时间应了下来，就思忖着，在急诊中心守株待兔几个急诊的胆囊炎，再给云华市内熟悉的医院打几个电话，然后再去肝胆外科劫几个慢性胆囊炎的病人，想必很容易就能凑齐了。
第837章 小查房
肝胆外科病房。
两株绿萝像是被晒蔫了似的，手拉手的站在窗台上，仰望天空，满身绿容。
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亦是一脸的倦容，黑眼圈，白嘴唇，粗糙的脸皮和耷拉的脸颊，仿佛是被一名不敬业的葬仪师给随意处理了似的。
“查房了。”一名医生敲敲门，走了进来。
“不是查过房了吗？”坐在病床旁的闺蜜玩着手机，有点不满意游戏被打断。
“主刀医生过来看一下。”医生轻声解释了一句，然后站到了病人侧面。
躺在病床上的小玲抬了抬眼皮，等着闺蜜不依不饶的埋怨。
医院是很无聊的，她不想呆医院里，闺蜜其实也不想来陪床的，现在有小医生送上门来，让闺蜜埋怨几句，她也轻松一点。
房内只有沙沙的走路声，不知道有多少名医生走了进来。
闺蜜的斥责并未出现，如果不是有轻轻的喘息声的话，小玲都要疑惑她是不是心肌梗死了。
她抬了抬脖子，看向病房门的方向。
这一看，小玲的脖子就僵住了。
这么帅的医生？确定不是拍电影？
不可能，电影里也没有这么帅的小哥哥呀，要是有的话，闺蜜群不早就爆炸了，大家一定会包场看电影的。
站在床边的张安民露出讨好的笑容：“凌医生，这位是病人李玲，非结石性胆囊炎，既往康健，年龄……”
“等等！”病床上的李玲一下子坐了起来，像是诈尸似的，大声道：“你怎么能说女孩子的年龄呢？”
张安民愣了愣，道：“我是在给凌医生介绍你的病历。”
“那也不行！”李玲顽强的摇头，又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再对旁边的闺蜜道：“镜子，快给我镜子。”
闺蜜看看她眼角的糜样分泌物，干枯的头发，以及毫无化妆的素颜，心中一软，道：“镜子放在洗手间了。”
“那手机，手机。”李玲焦急万分。
一群医生用冷静的眼神看着病床上的李玲，就像看一个病人似的。
“这个病人的术前谈话要做好，术前同意书必须要签双份以上的。”左慈典在旁提醒了一句。
张安民点头：“我让人通知她家里人。”
“你得自己核查一遍，签字的时候，要么自己在场，要么让他们摄像，否则都不算的。”
“没问题，现在手底下的人做的都挺好的。”张安民说着看向凌然，额头闪着光。
左慈典则用眼角瞥了瞥门边，那里，挤着两三名肝胆外科自己的医生，都用怪异的眼神望着病房内。
左慈典并不紧张，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急诊中心的医生们，浩浩荡荡的跑到肝胆外科的病房里来查房，肝胆外科只有小猫两三只过来观看，已经算是非常和谐的场面了。
“生化报告看一下。”凌然注意到病人糟糕的皮肤和头发状态，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张安民向后一伸手，肝胆外科的住院医连忙拿了报告出来，慌乱的一批。
张安民成为副主任医师以后，也是有了自己的手下，尽管未能独领一个治疗组，但也是相对独立的配置了。
肝胆外科内，残存的几名非贺系的医生，也不用犹豫什么，就紧跟着张安民的步伐走了。
从主治到副主任医师，感觉上似乎只是升了一级，但在医院的环境里，却是有大大的不同。若是有极端情况发生，张安民甚至可以暂代科室主任，运气好的话，一口气暂代两三年的都是有的。
对肝胆外科投靠张安民的几个小医生来说，这就算是有条底线了，说不定，大家就是肝胆二科的从龙之臣呢，即使因此被叫做二五仔，大家亦是在所不惜了。要他们来看，凌然能够给张安民挂上副主任医师，其能量已然堪称是石破惊天了。
凌然拿着报告看，众人都看向凌然。
躺在病床上的李玲和她的闺蜜更是看的无比贪婪。
“可以做。稍微有点营养不良。”凌然点点头，想了想，再问：“我给你做个体格检查，要触碰腹部，可以吗？”
“好啊好啊。”李玲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到凌然涂抹了酒精凝胶，再自己掀开病服下襟，摸了摸光滑的小腹，又装作不好意思的：“我的皮肤可能不太好，主要是我平时都不爱保养的。”
她的闺蜜站在床边，习惯性的扁扁嘴，样子是照着镜子练习过的可爱。
她可是知道，李玲平时多注意保养自己的腰。因为经常去夜店的关系，脸上好化妆，腰上的皮肤好不好，别人一摸就知道，所以，李玲平日里都是要给自己的肚子贴面膜的。
这一次，如果不是知道可以做不留疤的腹腔镜手术，李玲哪怕疼死，也是不会来医院切胆囊的。
与之相比，切过胆囊不能吃肥肉之类的后遗症，李玲根本没有将之放在眼里。
凌然不言声的给李玲做腹部的体格检查，并道：“疼了就说出来。”
“啊……是有点疼。”李玲娇声喘息。
守在病床边的年轻医生们都是面色一变，只是再抬头看看李玲的脸，又是面色一变。
“我的……皮肤……会不会太粗糙了。”李玲喘息着问凌然。
“不会。”凌然照常回答，表情不变。
李玲露出微笑。
吕文斌站的稍微远一点，也没有去看李玲腹部的皮肤，只是看着李玲的脸，用安慰的语气道：“我们做医生的，给各年龄层的病人都要看病的，就算是老太太也不例外，你的皮肤算是好的了。”
李玲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若是在前天晚上的夜店里的话，旁边的男生就知道该哄了。
吕文斌露出憨厚而谦虚的笑容，就像是在健身房里一口气硬拉了10个100公斤似的。
“安排明天早上手术。”凌然给做完了体格检查，再次起身，用酒精凝胶擦手，又道：“张医生做助手。”
“好的。”左慈典立即在本子上做了标注。用张安民做助手的话，说明胆囊状况是比较复杂的，护理等方面，也就需要额外注意了。
“再下一位在旁边病房。”左慈典收好了本子，示意前面的医生出去。
凌然点点头，身边拥簇着众医，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病房。
李玲躺在病床上，露出美好的微笑，半天才觉得眼角发痒，使劲揉了揉眼睛，手指突然顿住了。
李玲一轱辘从病床上爬起来，伸手摘下输液袋，就冲进了卫生间。
她的闺蜜悠然的叹口气，放下了手机，拨开耳边的头发，再紧紧捂住了耳朵。
几秒种后。
来自卫生间的尖啸，如约而至：“啊……”
第838章 求知
李玲在睡觉前，重新细细致致的画了一套超级淡妆。
所谓淡妆，就是化的如此细致，以至于直男细看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闺蜜望着重新化身90分女生的李玲，违心的赞了两句，又道：“你眼屎都给人看过了，现在化妆还来得及吗？”
李玲呵呵的笑两声，目光如电的道：“看过了又怎么样，从好的方向想，我最丑的样子都给看过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怕输？”闺蜜小声回答。
李玲撅撅嘴：“我不可能的输的。”
闺蜜微笑。
“你看看这个熊，你看看这个腰！”李玲认真的道：“这些可都是真的。”
闺蜜轻轻的拍了下，赞同的点头，又道：“但凌医生也是真的帅啊。”
“别怕，你知道年轻的帅哥，最好的地方是哪里吗？”
“年轻！”李玲坚定的目光，道：“年轻说明没见识，一个没见识的帅哥，不管他有多帅，还不是要落到我们手里？”
闺蜜听到“我们”一词，顿时两眼放光，陷入了瞎想。
李玲都不用转头，就道：“你别乱想，我说我们的意思，是我上，你做僚机。”
“你上就你上。”闺蜜给出一个大大的塑料笑容，像极了友情。
凌晨3点钟。
李玲被叫醒了过来，第一时间，还是检查自己的妆容。
“准备做手术了。”护士瞅了一眼，也不多说什么。
李玲“恩”的一声，道：“我再补个妆。”
直到被端上手术台，李玲都握着镜子，不愿放手。
巡回护士懒得嗦，先是绕着手术台骂新来的实习生：
“洗手服塞到裤子里去啊。”
“头发露到外面的，出去，拾掇好了再进行来。”
“穿内衣了没？谁给你说的不穿内衣的，去，内衣穿好了再进来！”
李玲听到此处，不由在心里暗骂：肯定是哪个妖艳贱货……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好听的帅声传来：“给麻了吧。”
李玲想抬一下头，眼皮却是沉重起来。
“开始吧。”凌然伸手要了器械，就在肚脐上方，做了弧形切口。
张安民给他做助手，则是站在病人的两腿之间，帮着将肚脐周围的腹壁，都用布巾钳提起来。
接着，凌然伸手要了trocar，穿刺进入病人腹腔，开始制造气腹……
他这一套做的都非常熟练了，在旁边的医生们看来，更是毫无问题。
外科医生做事，其实是非常模式化的，大部分的手术操作，也都是非常固定，比如现在做的经脐单孔腹腔镜，那就是经过肚脐做的腹腔镜，面对正常人类的时候，气腹打出来，里面的解剖机构也是基本一致的，做手术的顺序也就是一致的。
若是有变化的话，那都属于术式改良了。
不论是对医生还是患者来说，做手术能保持模式化，甚至僵化一点，那都属于好事。
制式化的手术做下来，就可以说是手术顺利了，预后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也能达到一定的水准就是了。
对于普通的医生来说，他们追求的就是安安全全的完成手术，若能顺利一点，加快一点速度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然而，凌然的感受就不是这样了。
与系统给予的技能不同，凌然目前的胆囊切除术只是专精水准，做起来自感生涩。
普通的三孔腹腔镜，他做起来还可以说顺手，换成要求更高的单孔腹腔镜以后，就明显的感觉到差距了。
凌然现在回忆一下，自己做过的单孔腹腔镜下的胆囊切除术，竟然只是堪堪两位数。
对普通医生来说，两位数的手术例数其实也不少了。
尤其是年轻医生，直到做主治，主刀做过的手术也就是三位数刚过，许多医院的住院医还达不到这个数字，抛去最常见做的最多的主力术式，比如阑尾炎这种，剩下类型的手术，一般也就是两位数的水平。
若是再细分下去，如开腹、三孔腹腔镜、单孔腹腔镜这样子，数量只会更少。
就是一些资深主治，也不一定就能多做多少。
因为大家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主力术式上，总有一些手术是顾忌不到的。
但是，这种情况对凌然来说，是有些超常了。
凌然一边做着手术，一边思考，并且感受着不同类型的手术的异同。
这种异同，对病人乃至于旁观的医生来说，都是体会不到的，尤其是那些从未触碰过大师级技术的医生，并不能从胆囊切除术这么小的手术中，感受到太多的东西。
凌然却是不会糊弄自己的。
“接下来还有几台手术？”凌然的眼睛看着屏幕，操作着抓钳，提起病人的胆囊，口中发出询问。
手术室里顿时为之一静。
凌然平时是不愿意在手术室里聊天的，但他说话的时候，手术室里的其他医生，却都会竖起耳朵来。
“今天安排了5台手术。”张安民连忙回了一句。
按照左慈典的安排，今天做的手术多是肝胆外科的病人。尽管急诊中心和肝胆外科已经好的像是兄弟姐妹花似的，但从方便的角度考虑，还是先将别的科室的病人和病床占住比较好。
凌然却是已经不想再多做手术了，轻轻摇头，道：“太多了，你能做吗？”
张安民愣了一下：“做是能做……”
“那剩下的五台手术都交给你了。”凌然果断的道。
张安民“啊……”的一声，下意识问：“那您呢？”
“我考虑一下。”凌然自己也没有想好。云医自己的肝胆科就是弱科，最强的贺远征的优势原本就在肝部，找他学胆囊切除术，凌然还不如自己琢磨。
相比之下，普外科的医生其实也都能做胆囊切除，可要说能达到大师级的，也不知道普外的大主任能不能达到。
没等凌然想清楚，系统已是将任务给跳了出来：
任务：求知。
任务内容：提高自己胆囊切除术的等级到大师级。
任务奖励：中级宝箱。
凌然撇撇嘴，暗自评价道：提升到专精是一个中级宝箱，提升到大师级也是一个中级宝箱？有点说不过去啊。
任务提示闪烁了两下，依旧没有变化。
第839章 安静的手术室
普外科。
主任医师单泉一边骂人，一边做手术，颇为悠然自得。
作为一名年龄与贺远征相当，却距离科主任宝座十万八千里的主任医师，单泉在手术室里过的是非常舒服的。用评书里的话说，是听调不听宣的土诸侯。
当然，普外大主任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但他终究是要退休的，也不可能一辈子坐在普外主任的位置上，对各个治疗组的组长，他也是要一定程度上放权的。
医生终究是一个技术岗位，管理风格也必须要“技术”一些。就像是单泉对手底下的副主任医师和主治们，也会给予一些尊重和放权的。
给住院医之类的就不必了，他们做的是体力劳动。
嗤。
手术室门被人踩了开来。
单泉活动了活动脸颊的肌肉，抬头准备骂两句调节一下气氛。
然而，单泉看到的，却是戴着眼镜的帅气的凌然。
于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就没有吐出来。
“凌医生怎么来我们普外的手术室了？”单泉的主动的问候了一声。说话好听一点，又不会掉根毛，为什么不和谐友爱的每天说些令人愉悦的词语呢。
凌然对手术室内多名医护人员，放出一个云笑容，再道：“我想学习单孔腹腔镜。”
单泉愣了一下，呵呵的笑了出来，不硬不软的道：“难得有凌医生有心，单孔腹腔镜的话，可以找我们主任么。我印象里，他几年前发表了好几篇相关的论文呢。”
凌然摇头：“我咨询过了，几位医生都表示，单泉医生的单孔腹腔镜，是云医做的最好的。”
一股子热气，猛的冲上了单泉的脑门
单泉下意识的想要谦虚一下，却是看着凌然，没有说出来。
在单泉的印象里，凌然是那种耿直的社会新鲜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甚至经常让人下不来台。
如果不是有人挺，长的又帅，单泉觉得，凌然这样的医生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凌然的赞扬又显的如此真挚且稀罕。
事实上，单泉还没有听到谁，是被凌然赞扬为“云医最好的”。
单泉浑身燥热的扭动了两下。
“单孔腹腔镜啊……”单泉咏叹了一句，却是没舍得谦虚掉凌然的赞扬。
凌然确定的点点头，道：“是单孔腹腔镜，我可以看您做手术吗？”
单泉此时就在用单孔腹腔镜，不由点点头。
凌然于是站到了手术台一侧，略微远离，主要是看屏幕和单泉手的操作。
单泉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直了。
不仅是他，给单泉扶镜的小医生，以及周围的几名医护人员，也都浑身透出了紧张。
有点像是被领导检查似的感觉。
凌然背着手，以免不小心污染到手术区域。
而在旁人看来，凌然的这个动作就非常有派头了。
“凌医生好帅……”
“好帅……”
“帅……”
不用上手术的巡回护士和麻醉医生双手捧心，只觉得手术室里的生活无比的美好。
凌然并不管其他人，继续盯着单泉的操作。
盯的单泉有点慌。
“凌然啊，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学单孔腹腔镜了？”单泉主动开启话题。
“做胆囊炎手术的时候。”凌然回答。
单泉愣了一下，才理解凌然的意思，不由哑然失笑。
“凌医生以前很少看别的医生的手术吧。”站单泉对面的医生也挑起了话题，来了大佬看手术，不能聊黄段子，那就只能聊人了。
凌然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们单主任的单孔腹腔镜，确实是一绝。”对面的医生趁势吹捧。
单泉咳咳两声：“称不上绝，谈不上，谈不上。”
“怎么不行，咱们凌医生都说了，单主任的单孔腹腔镜，就是云医做的最好的。”
单泉嘴裂的像是泉水被刨了似的：“这些话，出去就不要再说了，我也就是正好走了单孔这条路。”
“您谦虚了。”
“普外么，要搞点新东西也是不容易，单孔腹腔镜，在我做副主任那会，都算是普外的热点了。”单泉回忆的有点唏嘘。
普外是最基础的科室了，也因此，普外堆积的医生是非常多的。单泉能够做的技术路线，也并不是很多，单孔腹腔镜这种，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小的旁支了。
单泉和手下的小医生一唱一和的吹牛，面对凌然，自我感觉是爽的飞起。
凌然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做主刀的时候，都允许下面的小医生自己聊天，现在只是看别人做手术，那就更无所谓了。
嗤。
手术室门又被人给踩开了，两名医生结伴而来，身上都散发着学到崩溃的味道。
“单主任~”
“单主任手术呢。”
两名医生乖乖的打招呼，靠近手术台，都是瞬间站住了。
“凌医生？”两名医生大为惊讶。
凌然缓缓点头：“下午好。”
“凌医生下午好。”两名小医生都是住院医，见到任何一名有点级别的医生，都要乖乖的问好。
不过，看到凌然的瞬间，两名小医生还是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
“凌医生是专程来看单主任的单孔腹腔镜的。”普外的医生特意大声的提醒后来的医生。
凌然这么好的广告题材，不用就可惜了。
说完了，普外的医生才小心的看了凌然一眼。
凌然果然没有生气。
普外的医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悄然闭嘴。
凌然依旧是不说话的样子。
他关注的是单泉的操作细节。照凌然估计，单泉的单孔腹腔镜的技能，是有大师级的。到了这个水准，细节的表达就非常重要了。
凌然自己也是缺少这些细节的操作，此时看的就格外专注。
单泉自己，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凌然的影响。
他做的也愈发的认真起来。
虽然不是国际会议式的示范手术，但是，想想云医的当红炸子鸡正在看自己的手术，单泉就自然而然的要认真七分了。
渐渐地，单泉不说话了，他的助手也不说话了，围观群众更是不敢说话。
普外的手术室，也就变成了凌然熟悉而喜欢的手术室了。
第840章 逐渐呆滞
清晨。
单泉哼着小曲，背着手，来到了手术层。
普外和其他专业科室都是在手术层做手术的。整层楼三十多间手术室，六七间的仓库，以及一溜十多间的储藏室，支持着每天上百台的手术。
单泉晃晃悠悠的往洗手房走，刚到地方，就听黑黢黢的门里，传出声音：“你迟到了。”
单泉差一点就跳起来打人！
敢说他堂堂普外科主任医师迟到的人，根本就不会到手术室来。
这时候，却见穿着一席白大褂，帅的如同走秀的凌然，站了出来。
单泉的怒火登时就有些哑火了。
这个不能吼啊，现在吼出声来，分分钟的传遍手术科，1个小时以后，世界都会大变样的，都不用霍从军或者周院长之类的说话，手术科的小护士们，都不会让吼凌然的医生好过的。
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一名外科医生如果骂了某一名小护士，那是医院里的日常，护士长也只会劝说劝说，下次不给安排到一起搭班就是了。
但如果全体护士都瞅着某个外科医生不顺眼的话，那医院领导也只会对这种医生另眼相看的。该医生做各种事不顺心都是有可能的。
再者，单泉对凌然的印象其实是蛮不错的。
毕竟，凌然这么耿直，又说他是单孔腹腔镜云医最强……
尽管限定词比较多，但最强就是最强，单泉今天哼着的小曲，多一半是因为凌然的话。
“凌医生，你怎么又跑到我们普外的手术室来了，又看我手术？”最后一句，单泉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哪里有人一天到晚的看别人手术的，尤其是凌然这样的大医生，总不能丢开手下的治疗组，就天天往别人家的手术室里钻吧。
“是。”凌然回答的简洁有力。
“是什么……你这还真的又是来看我的手术的？”单泉讶然。
凌然点头：“是的。”
单泉盯着凌然看了半天，有点奇怪，又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迷惑不解：“为什么呀？”
“因为我想学单孔腹腔镜。”凌然瞅着单泉，稍微有点烦。这个话，他其实是说过的，奈何单泉还要问。
好在凌然经常接触这种人，总是不仔细听别人说话，罢了总要再三询问，好像确认似的，偏偏确认了又不相信。
凌然不准备给单泉反复确认，反复不相信的机会，接着又道：“今天预定的手术时间是9点钟，现在已经8点55分了，后续的手术是否要顺延吗？”
外科医生的洗手就要10分钟，所以，单泉已经是确定迟到了。
单泉不自在的抖动了一下身子，自从成为副主任医师以后，他就很少被人追着算时间了。做了主任医师以后就更是如此了。
比起科主任的一言九鼎，主任医师的权利欲是不太容易满足的，但是，自由也是真的自由。
哪怕是科主任，也不会压着主任医师的考勤啊，别说考勤了，耗材和医药费都得适当的放出来点才合适呢。
单泉抬头望向凌然，面带微笑。
凌然低头直视单泉，目光严肃。
单泉的微笑就慢慢的消失了，哎，没意思，我和凌然这种直脑筋的说什么呀……
这时候，左慈典从凌然身后走了出来，一脸褶皱的笑着：“单主任，手术如果需要顺延的话，我帮您去通知。”
单泉皱皱眉：“不用，这台做快点就行了。”
“得嘞，您和我们凌医生其实是一个风格。”左慈典笑眯眯的，道：“那我给麻醉科沟通一下，给他们说下手术时间可能变化？”
和麻醉科沟通清楚，对外科医生来说，那是再舒服不过了。单泉没道理拒绝，低低的“恩”了一声，依旧是皱着眉的状态：“左慈典你怎么在这里。”
直呼其名就是不太高兴了，左慈典却是依旧笑眯眯的，只是脸皮皱的更厉害一点：“我主要就是给我们凌医生服务，凌医生想来看您的手术，我就来做做后勤。”
“看手术要什么后勤……”单泉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看手术是医院里最常见的行为，这就好像学生看别人做题，厨师看别人炒菜一样，是最廉价的学习方式之一了。
单泉还是很得意凌然来看自己手术的，只是有点不习惯凌然卡时间罢了。
他也不嗦，自顾自的洗了10分钟的手，再往手术室去。
这个步骤是不能缩减时间的。外科医生是一个习惯耍帅又不习惯耍帅的职业，尤其是抗感染这种工作，做的不好，只会惹人笑话。
越是有人看着的时候，单泉越是按照程序做事。
一板一眼的洗了手，再举着胳膊进入手术室里，病人都已经端上了手术台。
“今天的手术，急诊中心的凌医生还是想来看一看哈。”单泉进了手术室，顺便就用凌然给自己抹了一层金粉。
来都来了，炫还是要炫一下的。
凌然放出一个云微笑，没有吭声。
左慈典没有被点到名，却是满脸笑容，谦卑的站到凌然身后，像是个老管家似的。
单泉瞅着，莫名的有些羡慕，他现在到了科室里，固然是有大量的主治和住院医可用，振臂一呼，喊一个班的医畜来干活，更是轻轻松松的，但是，出了科室溜达的时候，身后可不一定有狗腿子跟着。
而且，老狗腿子看着就有种高级的赶脚……
单泉一边瞎想着，一边穿上手术服，戴上橡胶手套，再伸手，就要到了手术刀。
整个过程，单泉也不用说话，自然而然的就完成了，对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们来说，这都是基本流程，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做下来，变化的是有，流程依旧是流程。
单泉一只手按住病人的腹部，一只手用持笔式，认认真真的给病人的肚脐上方隔了一个洞，再抬头看向凌然，笑道：“玩单孔其实听没意思的，就一个洞，变化少，尤其是三根棍一起捅进去的时候，姿势都不好摆。”
凌然淡定的点点头。对于单孔腹腔镜的优劣势，他也是清楚的。
“凌医生不爱聊天啊。”单泉看凌然不接茬，有些失望的道：“手术室里不聊天，岂不是太枯燥了。”
“不会。”凌然看着单泉的操作，给了一个回答。
“真的不会？”单泉笑了，又看看对面的小护士，顺便调戏道：“这么多的漂亮小姑娘，你都不跟人家聊天，岂不是闷死了。”
凌然奇怪的看了单泉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却是小护士着急的道：“只要看到凌医生就让人开心的不行了，怎么会闷。”
单想打人主任医师烦闷云医单孔腹腔镜第一泉表情逐渐呆滞化。
第841章 现切
凌然看了一早上的手术，看到单泉做开腹的胃切除就转身走了。
他不是看不起单泉做的开腹胃切除，是非常的看不起。最多专精初级的水平，中后段若是处理的不好，就是一个高点的入门级，对凌然来说，实在缺乏借鉴意义。
从这一点来看，单泉做的开腹手术也是真不多，估计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腹腔镜上面了。
说起来，这也是单泉一代普外人的共同状态了，那些在医院里运气好的医生，反而都奔着开腹手术去了，年纪轻轻就能轮到大手术，就此在开腹手术方面发展起来。反而是那些运气不好的医生，年纪到了，却轮不到主刀大手术，就只能做点腹腔镜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
很少有人能预料到，腹腔镜会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普外的各种手术，几乎是全面沦陷于腹腔镜的魔掌之中。对腹腔镜高手来说，只有好不好做的手术，没有能不能做的手术。
可惜单泉在腹腔镜中也属于异端，他最擅长的单孔腹腔镜还没到通吃的程度，也是他的年纪又小了些，又在条件顶好的云医工作，以至于三孔腹腔镜的位置，都被前辈们占的差不离了。
单泉自家人知自家事，见凌然不看自己的开腹手术了，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由笑道：“有个帅哥在跟前，你们连个俏皮话都不会说了，总算走了哈。”
“单主任，现在不用俏皮话这个词了。帅哥也显的俗。”洗手护士撇撇嘴。
单主任哈哈一笑：“是我说错了，是荤段子，应该说荤段子的，我先说一个啊……”
巡回护士幽幽的叹口气，望着大门的方向：“好希望凌医生就是去洗个手，然后回来跟我们一起做手术。”
单主任想要不高兴一下，但是想想凌然的脸，还是算掉了。
就算是他，也觉得凌然在手术室里，气氛蛮特别的。同样是蓝色的墙，绿色的地，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
“急诊中心自己的手术都多的做不完。不可能一天到晚的来看我们做手术的。”单主任算是回了巡回护士一句话，转头又顺着话题，道：“急诊中心今年的奖金应该高的很，肝切除的手术，做一台下来都了不得的，他们现在一个月都要开到50台了吧。”
“上个月应该还超过了些，应该有六七十台了。”助手照例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医生，扶着镜子，赶紧说一句大医生们的八卦。
单主任啧啧两声，还有点小羡慕：“平均一天两台肝切除术，实际做起来，一天得做三四台，才有这个量的。”
他自己就是主刀医生，知道手术安排的各种麻烦，尤其是大型手术，从术前诊断到术后的一系列操作，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积累，普通的医生，若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有能力一个月做五六十台，六七十台手术的，但正常的科室在正常状况下，是不可能释放这么大的资源给一名普通的医生的。
像是凌然的手术，就等于一个治疗组一名副主任医师，一个住院总，三只住院医，外加多头规培医和实习生，以及数量不限的麻醉医生和护士，围着凌然一个人转。
单主任既不觉得有这样的必要，也不愿意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因此，他也就是有一点点小羡慕罢了。
“还是自由自在的好。”单主任笑呵呵的，继续埋头做起了自己的手术。
越日。
清晨。
单主任开着自己的大奔，按照一贯的风格，慢悠悠的行驶，一路保持车道，礼让行人，快到医院的时候，才深踩了油门……
他比昨日早了5分钟到医院。
再进到电梯里的时候，单主任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今天还是9点钟的手术，而时间……
“晚一点也没什么……”单主任内心笑笑自己，做到主任医师，而又未能成为主任的，爽的不就是自由吗？稍微迟到一点算什么……
单主任想归想，出了电梯以后，还是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
照例是换了洗手服，稍做检查，就去到了洗手房。
单主任左右看看，没有见到异常，才开始洗手，心里又嘲笑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尽瞎想啥呢。
自嘲过后，单主任依旧是低头洗手，只是有些心绪不宁。
洗过，擦干，入手术室。
单主任抬眼就看到了凌然。
脊背挺直，白衣飘飘，全身比例协调的像是雕塑似得，仅就视觉效果来说，若是剖开来，估计肌肉形状都会格外优美。
单主任突然就觉得心安了。
“凌然啊，就来看手术？”单主任笑笑。
“是的。”凌然回答了一句，才转过身来，给予单主任一个普笑，并问：“我给您当助手吧？”
“哎呀……”单主任顿时又有点纠结：“我这边的助手，其实就是扶一下镜子的。”
“还是会有不同的感受的。”凌然道。
单主任吁了口气：“好吧，你要想扶就扶，那个谁，你就休息一会。”
被称作那个谁的普外科医生乖乖的让出了位置。
他也不敢和凌然争位置啊。
凌然和单主任一个站一边，等病人麻醉好了，立即进入到了手术状态中。
单主任站到病人的两腿之间，一边做切开，一边道：“单孔腹腔镜目前的禁忌症和开腹是基本一致的，但手术创伤小这一点，还是非常有优势的……”
凌然听着单主任说话，默默的做着记忆，并与自己脑海中所知的信息做比较。
此时做的脾切除术，本身就是凌然非常擅长的术式，但却从来没用单孔腹腔镜做过。因为急诊收入的脾切除术的病人都是急诊，开腹探查并手术是最常用的方式。
而在普外，最常见的适应症却是地中海贫血等血液疾病患者，以及脾囊肿，脾血管瘤导致的轻中度的肥大，这种择期手术的安全性比较高，术前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单主任做起来就颇为游刃有余。
凌然扶着镜子，充当主刀医生的视野，也看的津津有味。
一场手术做完，凌然立即编辑了微信给左慈典：切脾。
左慈典的信息迅速回了过来：收到，立刻安排。
……
午后。
凌然就接到了第一名脾切除的病人。
这一次，凌然主刀，做切口的同时，向想要学习单孔腹腔镜的任麒道：“单孔腹腔镜目前的禁忌症和开腹是基本一致的……”
……
第842章 礼下于人
任麒学的很认真。
每天早上，他都跟着住院医们巡游病房，做些力所能及而又必须做的小事，比如写入院病志，写出院病志，粘化验单，和其他外科会诊，和其他内科会诊，查文献帮余媛写论文……
充实的坚强的活到中午以后，若是没有急诊手术的话，任麒们就可以松一口气，稍微吃点令人满足并有足够能量熬到晚上的午餐，然后按照设定好的顺序，依次进入手术室，再开始充实的下午，帮张安民主刀的手术扶腹腔镜，给吕文斌主刀的手术扶显微镜，给马砚麟主刀的手术抬腿……
只有运气好的情况下，任麒才能排到凌然的手术，大部分时间，他也只能跟着看看罢了。
一场手术的助手人数是有限的，即使凌然每天做着一个科室的手术量，大家依旧要为一助二助的位置而争取。
任麒作为进修医生，最方便的地方也就是能够近距离的看手术，混个脸熟以后，还能提问，其他时间，凌然的助手依旧以马吕张为主。
即使如此，这依旧是任麒难得的机会。
他已经是资深主治了，这趟回去以后，就要全副武装的为副主任医师的竞聘而努力了。等到成为了副主任医师，再想像是现在这样，离开医院几个月的时间，全身心的投入到技术提高中，可以说是机会渺茫。
甚至有机会，他也不一定再会出来了。
县医院里的竞争比云医这样的医院，又有额外的残酷之处，经常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局面。任麒在争取副主任医师的坑位以后，就要为治疗组的坑位竞争，接着可能就要面对主任的接班……
在此期间，离开几个月的时间，很可能就要落后竞争对手一大截了。而这种落后，可能是提高一两成的技术，都不能弥补的。
用很多年轻人的话来说，任麒这样的医生，过的就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然而，想要走到头，能够走得到头的医生，依旧是凤毛麟角。
任麒深知如此，因此格外的努力。
凌晨四点钟起床，到晚上**点钟下班的日程，任麒都坚持了下来。反正就是回宿舍就睡觉，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如此坚持了四五天时间，任麒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现如今，他可以在凌晨四点钟，肆无忌惮的喊醒病人并抽他的血，也可以在早晨6点钟抱着猪蹄边啃边看跟腱修补术，还可以在下午空闲的时间，帮余媛医生一起在急诊取异物……
任麒觉得自己应当是适应了云医急诊中心了，然后，他就听到了新的安排：
“明天早点上班吧的，多做几台手术。”凌然在最后一台手术将完成的时候，做出了决定。
“那我通知手术科。具体几点钟？”左慈典并不看其他人，也不会去问其他人的意见。因为其他人的意见无足轻重。
凌然想想，道：“我们提前一个半小时，2点钟开始手术，参与手术的医生提前过来，不参与手术的医生，分拨来上班。”
“要持续好几天吗？”左慈典问。
“恩，我准备做完急诊中心的手术，再去普外看手术。”凌然依旧是每天看普外单主任的单孔腹腔镜的手术。自己学技术是不能跟系统送的比较的，不能一蹴而就，就只能每天走水磨工夫，时间长了，凌然又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单泉的手术都是从9点钟开始的，偶尔还有10点钟的时候，他每周两到三个手术日，每天做三台左右的手术，要说起来，他做手术的时间，除了早上的两三个小时，剩下的还正巧是凌然不做手术的时间。
左慈典听着凌然的命令，瞬间就理解了：“这样一来，如果每天早上提前一点做手术，急诊中心本身的手术也就不受影响了。”
“没错。”凌然满意的点点头。
“那我把手术安排妥，早上尽量做肝切除之类的手术，等到8点钟左右，就安排膝关节镜之类的的手术，这样正好也可以把手术室给岔开。”左慈典很自然的给了一个方略。
凌然再次认可。
任麒已是听的呆住了，脑海中只余一句话：那不叫早晨，那是凌晨。凌晨！
然而，进修医生的想法，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
从第二天开始，凌然就嗑着药，恢复了急诊中心的手术量，而在他看单泉手术的时间，其他医生倒是能够休息一会，但有追求的，其实也不会真的跑去休息了。
单主任也渐渐习惯了凌然的到来。
尤其是早上的时间，哪怕是不迟到了，他看着凌然也有莫名的心虚。
“凌然你这个气势，是真的练出来了，比老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单泉给自己找着借口。反正他是普外的主任医师，调戏一下急诊中心是无所谓的。
凌然只淡淡的看单泉一眼，连回答都欠奉。
“哎呀，你这样子，给人就感觉不好说话了。”单主任和凌然比较熟悉了，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凌然依旧淡然，看看单主任，道：“我本来就不好说话。”
“嘿，你还知道。”单主任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瞬间进入到了聊天状态：“不过我觉得吧，你这个好学态度，还是值得表扬的……”
叮铃铃。
手术室里挂在墙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单主任积累而来的情绪。
众人皆是面色一整。
手术室里的电话响起来，肯定不会是为了聊天的。
“喂？”巡回护士先接了起来，应了两声，就拿到了单主任身边，道：“主任的。”
“拿过来。”单主任耸了一下肩膀，示意护士将话筒贴到他的耳边，并问：”主任，我正在做手术。”
“嗯，凌然是不是在你那里？”普外大主任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单主任迟疑了一下，看眼凌然：“是在我这里没错。”
“怎么样，和凌然熟悉了吗？”
“有点吧。”
“嗯……你一会做完手术，看能不能把凌然带过来，我给他介绍个病人。”普外大主任的音调平常，听不出情绪来。
单主任却是一听就听明白了，这是礼下于人啊。
单主任不由看了凌然一眼，却是没有多话的应承道：“没问题，我一会带他过去。”
“态度好一点啊。”普外大主任补充了一句，再挂掉电话。
第843章 洪流
云医会议厅。
靠门的近端，几人散落的坐着，面带微笑的交谈，留出了远端十几米长的桌子，显的略略有些空旷。
长桌中间一字排开四盏绿萝，与窗台上的吊兰遥相辉映，却是都有些萎靡。
事实上，坐在面对玻璃门一侧的男人，神情同样萎靡，只是强打着精神跟人聊天，脸上的微笑，假的明显，又让人无可指摘。
坐在他对面的几名医生的表情如常，甚至稍稍有些淡漠，反而令人略感放松。
只有在医院里，大家才会对假笑如此的体谅，也只有在医院，大家才会对淡漠如此的宽容。
“凌医生过来了。”一条小行政狗游了进来，面带讨好的向几位大佬报信。
普外大主任“恩”的一声，坐直了起来，再回头道：“武院长，咱们先听听凌医生的看法。”
“好。”武院长也挺直了腰，脸上露出一丝真笑，夹杂着假笑，道：“凌然入学的时候，我就记住了，那时候还挺担心的，没想到是个学霸。”
“想来也是。”普外大主任笑呵呵的道：“云大的教学水平也好，几年的时间，教出一个这么强的医生，入院就能上阵，很了不起。”
“在学校的时候是厉害，也没有厉害到现在的程度。”武院长此时的笑容里，就带着一丝疑惑了。
“天才就是这样子了。”普外大主任才不会做什么解释呢，问就是天才，要不然呢。
咚咚。
几人同行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
这间会议室是院里用的，坐在里面看外面，是一览无遗，有人来，也会第一时间传回声音当然，谁都快不过马屁精就是了。
单泉、凌然、左慈典、张安民和余媛一行，出现在透明大门的另一边。
单泉在最前，却像是个前锋似的，走的稍有些急了。
凌然在后，安步当车，有左慈典和张安民拥簇，颇有些气势。
余媛若隐若现，落在最后面。
普外大主任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自有人上前开门相迎。
“凌医生来了。老单，过来坐。”普外大主任微微点头，没什么嗦的道：“凌然，这边是武院长，也是你在云大医学院的老院长了吧。”
“是。武院长好。”凌然递出一个微笑：“现在也是我们的院长。”
会议室众人皆有些讶然。这个话说的就好听了，而且还挺有水平的，却不是凌然日常的做派。
只有左慈典面色自然。云医早都是云华大学附属医院了，云华大学医学院的院长，被云华医院的医生称作院长，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凌然，无非是说了句大实话罢了。
坐在对面的武院长表情好看了一些，也道：“不愧是我们云大毕业的学生，恩，凌医生，今天找上门来，也是因为一件不情之请。”
凌然面色如常的看过去，没事儿也不会找他来。
单泉有些羡慕有些好奇的看过去。要说他也是主任医师了，病人家属的请托接过不少，像是眼前这么正式，调儿起的这么高的，却是未曾得见。主要是他的专长就是单孔腹腔镜，这个项目，注定了做手术的病人得的都不是什么大病，最起码，人家是不担心做不好的，否则，就用多孔腹腔镜或者开腹手术了，那样子的操作性更强。
凌然掌握的技术却不同，尤其是肝切除手术，目前在国内的排名都很高，其新开发的术中随检的肝切除术，对于身体状况不好的肝癌病人来说，可以说是保命神技。
最近一段时间，凌然受邀请出去飞刀，有三分之一时间，都是做相关的手术。其中部分是因为病人或家属知晓，部分则是同行想要偷师而大肆介绍。
武院长显然是自己知晓的一类人，不出意外的道：“我想请凌医生给我父亲做一台肝癌的切除手术，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颇有些为难的再次开口：“我父亲本人不是很想做手术，所以，我想能不能请凌医生以云医的学生的身份，给我父亲做手术？”
“老武院长肝癌了？”凌然入学的时候，就有听过老武院长的讲座。作为云医的创始者之一，老武院长有着丰富而传奇的一生，在凌然的印象里，他理应是颐享天年的状态……
并不年轻的小武院长轻轻点头：“我父亲今年80岁了，按道理说，做这么大的手术，确实是太凶险了。但是，肝癌是体检出来的，尚在早期，不做手术，我又心中难安。”
凌然沉默几秒钟，缓缓道：“手术我可以做，但要服从于病人的意愿。”
“你只要告诉父亲，你是云医毕业的医生，他多半就愿意做了。”小武院长苦笑一声：“他其实也知道你的，云医培养出来的医生多了，能这么年轻，就声名鹊起的，最近些年却不多了。”
左慈典此时不得不插话，道：“如果是需要云医毕业的医生的话，应该还有其他的人选吧。”
“父亲更愿意给年轻人机会。如果是成名已久的医生的话，父亲反而担心，给人家太大的压力。”小武院长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发生了些微的变化：“我一直劝说父亲，先考虑自己的身体，不要考虑太多手术外的事情，他却告诉我，医生和病人最好是不要考虑手术外的事，我们做了行政的，却必须要多想再想……”
会议厅内，众人相顾无言。
良久，普外大主任才低声道：“老武院长顾虑太多了。”
旁边几人亦是喟叹连连。
“拍了核磁共振吗？”凌然没有再多嗦。病人的想法怎么样是一回事，病情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一名80岁的老人来说，如果外科手术的条件不好，那就没有必要强行切除了，降低生活质量又不能延长生存时间，或者就算能够延长一定的生存时间，生活质量降低的太厉害，也是得不偿失的。
武院长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磁共振的影像片。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普通的病人家属一样紧张而忐忑了。
旁边的左慈典看了眼右下角的编号信息，顺手打开夹带过来的笔记本，并将原片给调了出来。
凌然先看了成片，再看原片，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等看完了，凌然直接站了起来，道：“去看看病人吧。”
武院长等人全都哗啦啦的站了起来，因为节奏被打乱，全都有些傻乎乎的。
凌然率先出门，身后是紧随其后的左慈典。
其他医生自然而然的排序，跟上了凌然，组成了一支两排的大队伍。
所有人都穿着白大褂，远远看起来，像是一条白色洪流似的。
第844章 老武院长
普外病房。
老武院长双目紧闭，躺在病床上。
以他的级别，是可以住所谓的高干病房，或者特需病房的。但老武院长性格执拗，坚持要住到普通病房来。
其实结果也差不多，普外给安排了一个两人间，另一张床的病人当日出院，就再没有安排新的病人进来，家属还可以睡在里面陪床，同样方便，只是比特需少了间小会客室，没了冰箱微波炉之类的家用电器罢了。
老武院长的心情也不可能平静，说了两次，再看家属和门生故吏来来往往，房内再有他人也无法休息，也只能作罢，就是自己安静的想心事。
他的肝癌尚在早期，本人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80岁的高龄了，接连两日的检查和入院，再加上不停的有探望的客人来，以至于老人很快就心神疲惫了。
就连老武院长的老孙女都感觉有些累了。
她一只手握着爷爷干枯的手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耳边再次听到走廊里的皮鞋的敲击声。
“又来人了。”老孙女叹口气，站了起来。她本人在云华中学里工作，现在已经是教导处主任了，可要说应付来客，可比批评学生累多了。
老武院长也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他的心脏也不是很好了，若是睡熟了被喊醒，就会很难受。
砰。
砰砰。
病房门被轻轻的敲了三下，却是当值的护士先进来了。
“武女士，小武院长和专家们过来了。”护士说的略显模糊，但也算是清楚了。
武女士连忙站了起来，对于父亲的疾病，她心里也还存着希望的。
几秒钟后，小武院长进门，先向女儿点点头，再看看病房内的情况，才回身道：“爸，我请了个专门做高龄早期肝癌的专家，您都想不到是谁。”
“是谁我都不看。”老武院长的语气很生硬。他是个讲究实效的性格，不信鬼神也不信来世，只是一生节俭，恨不得将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再生产再学习中去，却是连自己的病都不太愿意看了。
老武院长态度坚定的看着儿子，道：“你不用劝我，更不要骗我，国内知名的医学专家，我认识的比你多，我知道的不比你少，你又能请谁过来？也没必要请人家过来，我的身体都这样子了，平白让人家背一个治死了师长的名头，我走的亏心，你们再见面也尴尬，是不是这样子？”
类似的话，老武院长此前说过，但都没这次说的重，小武院长的鼻腔猛的一热，有就眼泪想要流下来。
“爷爷，您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武女士也是快40岁的人了，表情同样绷不住了。
老武院长轻轻摇头：“人老了，身体是衰退的，唯独思想呀，还可以再转一转……”
“爸。”小武院长没让父亲再说下去，装作开心的样子，道：“我今天请来的专家不一样，我估计着，您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他再咳咳两声，就见左慈典先入内，然后让进了凌然。
老武院长和他的老孙女的眼神，同时亮了起来。
“是凌然啊。”老武院长一眼就叫出了凌然的名字。尽管说，他早就离开云华大学医学院的一线岗位了，但他家是安在学校里的，每年也会出席各种活动，演讲一两次之类的，对于云华大学的风云学生依旧是极为熟悉。
尤其是凌然这种，长的又帅，学习又好的学生，老武院长可以说是再满意不过。
然而，再满意，他也是想象不到，今天的专家就是凌然。
“凌然现在是云华医院，肝切除的第一专家了。”小武院长笑呵呵的给自己的父亲做介绍。
老武院长的第一反应却是皱眉，口中道：“莫捧杀，凌然还年轻呢，争什么第一。”
“不争不争。”小武院长一听就觉得有门，发自内心的一笑，再给凌然等人道：“我父亲最近两年的精力大不如前，对医院的关注都比较少了。”
凌然声名鹊起是在医学圈子里的，对于老武院长这种连二线都脱离的老干部来说，信息还远远没有传导到呢。
小武院长的心情略好，见父亲想坐起来，连忙上前将床拉起来些，并道：“爸爸，我不是说假话的，凌医生的肝切除技术，确实是国内领先的水平，现在，昌西省内请肝切除的专家，首选就是凌医生。”
“那是他年轻。”老武院长却不买账。
小武院长笑笑，道：“那我换个方向说，出了这个门我不承认，但我知道，凌医生现在是一刀一万吧？”
飞刀依旧是比较灰色的行为，低级小医生们聊天的时候肆无忌惮，因为他们都没资格开飞刀，高级医生谈起来却不免讳莫如深。
可不管承认不承认，飞刀是一个现实的话题，更现实的地方，则是飞刀的价格。
一刀3000的医生和一刀5000的医生，就不是一类医生，一刀6000和一刀10000的医生，更是有巨大的差别。
老武院长脱离一线没错，心里依旧还是明白的。
一刀一万的飞刀，在昌西省这样的地方，真的可以说是顶格了，再多两三千的或许也有，但要说高到万五乃至于两万的，那基本就是偶然事件了。
金钱与生命的关系，是整个医疗体系都不愿谈论的伦理话题，但是，金钱所蕴含的力量，又是维系生命所必须的。
老武院长费力的看着凌然，面带微笑，问：“凌然才毕业两三年吧，到外院做手术，不容易吧？”
“外院的手术环境大部分不如云华，但大部分医生的手术配合还是达标的。”凌然淡定的给予了评价，说的却与老武院长所言不是一回事。
老武院长与凌然接触过不止一次，不由笑笑，道：“没想到呐……恩，那就让凌医生瞧瞧我的病。”
正如小武院长计划的那样，作为云华大学毕业的年轻医生，凌然的出现，给了老武院长太多的理由去坚持治疗，而非盲目的放弃治疗。
“那我先给您做个体格检查。”凌然也不多言，直接上手。
老武院长挣扎着看他的手法，又是连连点头：“好，做的好，我们那会的时候，没有现在那么多的仪器机器，都要靠体格检查的……”
“请不要说话。”凌然看了看老武院长，表情很认真。
老武院长被打断了，愣了愣，转瞬却是笑了出声。
“笑也不行。”凌然的手按着老武院长的肚子，再次下令。
老武院长笑的更大声了。
第845章 请过来
给高龄患者做体格检查，对凌然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他从京城开始，做术中随检的早期肝癌手术，做了也有小一百例了，针对的基本都是高龄患者，每次都要做多次的体格检查。加上凌然细致严谨的性格，对于普通医生来说，略显困难的高龄老人的体格检查，对凌然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身为多年的老临床，老武院长也能感受到凌然的自信，并判断出凌然体格检查的准确。
另一方面，凌然的手指有力，动作干净利落，皮肤细腻，既让老武院长感觉到他的自信，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老武院长闭着眼睛，听着凌然的命令，回答问题，表情却是越来越柔和了。
到凌然做完了体格检查，老武院长竟已是酣睡而眠了。
凌然愣了愣，再看看旁边的监视器，确认没有问题，才缓缓点头，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其他医生亦是呼啦啦的撤出，有的医生还想到给病人也做个体格检查啥的，却被病床旁虎视眈眈的左慈典给瞪了回去。
左慈典的意思也很明确，凌然收入的病人，那就是急诊中心的病人了，而急诊中心的病人，若是任由其他科室的医生随意做检查，那成什么样子了，急诊中心又不是肝胆外科那种地方。
“凌医生，怎么样？”小武院长压抑着紧张，轻声询问。
凌然微颔首，道：“从检查报告和影像片来看，基本符合手术指针，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就安排到明天早上做吧。今天开始做术前准备。”
“明天……好的。”小武院长的犹豫是下意识的，他也知道手术是做的越快越好，尤其是这种各种准备都很充分的情况。
想了想，小武院长又加了一句：“我先去和我父亲谈一谈。”
言下之意，如果谈不妥的话，他还是想要请凌然出面的。
凌然却是没听懂，只是点点头，道：“那我先去查房。”
接着，普外科的大主任和普外科的一票医生，就眼睁睁的看着凌然顺着普外科的病房，数了几间，再带着人一头栽了进去。
“怎么回事？”普外大主任警醒的看向四周。
站在大主任身后的单泉主任医师，原本还咧着嘴，傻乎乎的笑看风云中，此时却是掐指一算……凌然进的病房，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的病人是他治疗组的。
这简直……
单泉脊背里的汗，瞬间就夹出来了。
他瞅着大主任脖子里的汗毛根根直立，自己的汗毛亦是根根直立。
我该怎么解释？
单泉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而在明知道大主任不会等待太久的情况下，单泉紧张的就像是逛街途中想拉屎的宝宝。
是不顾颜面的就地解决呢，还是冒着风险等待安全的时机呢？
单泉的判断机制，疯狂的运转起来，像是一台老旧的打印机消耗很大，产出很少。
“凌然最近跟着我做单孔腹腔镜，旁观了一些手术，其他时间都是给我做助手。”单泉判断来判断去，最终还是决定当场解决。
因为凌然跟着单泉学单孔腹腔镜并不是什么秘密，云医也鼓励医生之间的互相学习。事实上，单泉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宣传过。
毕竟，这对单泉主任医师来说，也是件长脸的事。
只是此时此刻，单泉就不免心虚了。
非常心虚……
心虚cry……
周围的几名医生，亦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普外大主任用深邃的目光望向了单泉。
单泉同志竭尽所能的挤出一丝微笑来。尽管也是治疗组的组长了，但是，单泉这个治疗组组长，可是不敢跟大主任对着干的。
云医普外亦是数一数二的大科室，主任退休以前，手下人叛乱的机会微乎其微。
“凌然倒是个爱学习的性子。”普外大主任呵呵的笑了两声，再对单泉道：“老单跟着一起去看看，毕竟是你的病人，自己应该更熟悉些。”
“哦……好！”单泉一下子听懂了，赶紧点了只小弟，跟着往凌然去的病房而去。
小武院长在旁看着，不用旁人解说，只看众人的表情和态度，就对凌然目前的地位和状态，有了相当的判断。
大家都是有道行的老妖精了，这么明晰的事儿，不会看不懂的。
众医揣着吃瓜的心，恋恋不舍的散开了。
小武院长送走最后一位，再转回到病床前，就见老武院长已经结束了打盹，正兴致勃勃的摁着电视遥控器。
“爸。”小武院长打了声招呼，再坐到病床旁边，口舌间有些生涩。
“凌然同意给我做手术吗？”老武院长的道行比小武院长还多20年，都不用儿子细说，就先问关键的问题。
小武院长连忙点头：“凌医生同意了，他现在就在制定手术方案。”
“恩，术前会诊，人家允许你参与，你就参与一下，不允许你参谋，你就不要说话。”老武院长的言辞严厉的道：“你不要仗着自己的行政地位，去干涉专业的事，我的病，你参与不着，否则的话，也用不着到处请人了，是不是？”
“是……”小武院长刚被骂的有点懵，接着就笑了出来：“爸，你同意做手术了？”
“凌然主刀的手术的话，我做。”老武院长缓缓点头。
“好……那就好。”小武院长顿时振奋起来：“您还是早期，手术根除的概率是很高的……”
老武院长“哼”的一声，道：“你知道的挺多的？知道这么多，干嘛不继续做临床医生？”
老武院长一直以来，都更希望儿子成为一名临床医生的。转作行政，则是小武院长的个人决定。
实习证明，小武院长做行政是更有前途的，也能更好的利用家族的资源，只是不符合老武院长的个人期待罢了。
但在这种时候，小武院长是不会拧着脖子和老父亲争执的。
他憨憨的笑两声，道：“我倒觉得，等凌然给您看好了病，我们可以把他再请到学校里，给学生们上几堂课，讲演几场，他这个例子，太难得了。”
老武院长果然点头，却道：“看好看不好，手术成功不成功，那是我的命。你的思路是可以的，云医本来就是云大的附属医院么，里面这么多的医生兼职教授副教授的，凌然又是咱们云大毕业的，将他请过来，再合适不过了。”
第846章 火龙
咚。
齐枣爬进寝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重装似的舒服。
“我再做校园记者，就罚我和三号备胎谈恋爱，和8号备胎结婚，和12号备胎二婚！”齐枣发着毒誓，脖子沉的都不想动一下。
同寝室的女孩子咯咯的笑两声：“齐枣，醒醒，你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备胎！”
“啊……我连备胎都没有吗？好痛苦啊，我不能呼吸了……”齐枣耍了两句，翻个身，蹬掉鞋，就见几个舍友都穿的整整齐齐的，竟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们要去做什么？”齐枣自诩敏锐的记者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
“排队。”闺蜜回答。
“图书馆？”齐枣有些惊讶。
闺蜜笑而不语，只低头操作数秒，道：“转发给你了。”
嗡。
齐枣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她翻开一看，就见一条校内公众号的消息，被闺蜜转发了过来：
爆料！凌！归来！
齐枣不由惊讶的抬起头来：“凌学长回来了？回来做什么？”
“明早9点，来做演讲！”
“所以，你们是准备去排演讲的队？从现在排到明早9点钟？”齐枣不能置信的看向几个女生。
“先把凳子放过去再说，然后我们准备轮流守着，就像是那些外国人买iphone手机一样。”闺蜜说着扬起了手机的小马扎。
齐枣万分无语：“你认真的？”
“只要凌学长是真的，我就是认真的！”
“至于嘛。”
“别人排演唱会的票，还有排一天一夜的，看林学长，排一天的队算什么。”闺蜜说到此处，问：“你去不去？”
“我有点累啊……”齐枣犹豫了一下。
“姐妹们，出发。”闺蜜一言不合，带人就走。
齐枣头埋在枕头里，想挪动一下身子都懒，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再醒来，却是房内有咯噔咯噔的声音。
“有贼？”齐枣心里听到声音，猛然一惊，第一时间浮现出多篇新闻报道来。
“小枣儿，醒来了？”耳边传来的却是闺蜜的声音。
齐枣一轱辘爬了起来，就见闺蜜邋里邋遢的正往床上爬。
“你回来了？”齐枣问了一句，才低头看手机：“才四点钟。”
闺蜜“恩”的一声，直接问：“你去不去？”
“去……去看学长演讲？”
“恩，我们给你放了凳子，你要去的话，就去守几个小时，不去的话，就算了。”闺蜜说完，就躺倒在花床单上，自喉咙发出巨大的打呼声。
齐枣望着打呼的小美女，想睡也没法睡了，干脆一狠心，起床洗漱穿戴出门。
夜，静幽幽的。
只远方的天际，有黄红白的光芒闪动。
云大是昌西省内最出名的大学，仅仅是医学院就有近千亩的面积，齐枣与同寝室的几个女生一道，打着小卖部买来的手电，快步前往大礼堂的方向。
到了进出，就见前方高处，自上而下，蔓延下来两条亮路，一条短的，是往图书馆下的队伍，一条长的，是往大礼堂下的队伍。
“现在还有排图书馆的人啊。”齐枣瞅了一眼，有些惊讶。
“总有些长的丑又嫉妒凌学长才华的男生啊。”有女生在旁不屑的说。
齐枣听的笑了：“也可能是爱学习想考研的。”
“我说的就是他们。”女生回答的毫无阻碍。
齐枣哑然。
……
几个小时的时间，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到天放晴，一行数辆黑色小车驶来，绵长的排队人群才重新骚动起来，一个个拿出手机，给小凳子小马扎的主人报信。
大礼堂的大门敞开，学生们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门口的工作人员原本还想要限制人数，最终都没成功，整间大礼堂，很快就被挤的像是地铁一样了。
9点钟。
凌然一行准时出现在了主席台。
小武院长第一个上台，深情的道：“同学们……”
“嘘……”
趁着人多，一群学生尽情的抒发着自己的情感。
小武院长笑容不变，话锋一转：“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校友，毕业仅仅三年，就已成为国内知名的肝切除专家的凌然上台。”
小武院长说着就让出了位置。他最近几天的心情好的不行，其父老武院长的手术无比顺利，早期病灶切的干干净净不说，肝脏损失也不大。术后两日出icu，五日下床，可以说是非常好的预后了。
尽管说，距离出院的各项指标还有距离，但以80岁老人的标准来说，做任何一台手术，一周以后能到这样的水平，已经足够所有人庆幸了。
台下，凌然抖抖身上的西装，站上了主席台。
趁乱发泄的学生们，像是喉咙里塞了东西似的，恍惚间全都停了下来。
凌然这身西装，是老妈在杰尼亚挑选的布料，请之定制而成的，要说特点，大约就是堂堂大气且帅吧。
对于初涉社会，对职场充满好奇和憧憬的大学生们来说，这样的西装的，这样的凌然，还有云大的大礼堂，简直就是梦想中的梦想。
咕嘟。
有同学咽了口唾沫，因着人多的关系，聚合起来的声音竟是颇大。
有的学生，又哧哧的笑了出声。
但更多人，只是痴痴的看着台上，或者拿出手机，将身材挺拔的凌然的形象，深深的印刻起来。
凌然站上主席台，也没有立即说话，同样打量着着四周。
对他来说，能够凭借医术，重归云大并做讲演，亦是深藏心底的梦想之一。
当然，主席台本身，凌然上的就多了。在学校里，他虽然没什么读书的天赋，以至于总是年纪前三，乃至于前五的排名，但在大学里，终究不是赢家通吃的野蛮处所，就算是考个年纪第三第四的，也是有机会上台的。
而在学习之外，那些靠脸和身材或者投票就能上台的项目，凌然得到的机会就更多了，只是他个人参与的少，但是将那些不得不参与的加起来，总次数也不少了。
与凌然在学校时相比，大礼堂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墙壁和桌椅也看不出新旧来，地板和主席台一般无二，就连前排女生都是一致皆同的露出又白又长的大腿来。
“同学们好。”凌然的个头比小武院长高太多，顺手拿出了话筒，就道：“今天的演讲，主要是为接下来的讲课做准备，所以，我接下来会以医学专业知识为主讲的内容……”
“学长要给我们讲课？”
“疯了吧？不可能这么幸福吧。”
“选课啊！”一声惨叫，促使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
凌然淡定的看着下方，熟练的处理道：“选课系统尚未添加我的课程。按照学校的规定，我首先要试讲三节课。考虑到选课系统先到先得的机制不太完美，在我与武院长商议后，决定根据此三节课的同学们的成绩，表现来决定名单。不足部分，再放入选课部分。”
台下刷刷的举起了成片的爪子，都是决定好好表现的学生。
小武院长欣慰的看着台下的场景，对旁边的老师叹道：“要是所有课程里，学生们都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坐在他旁边的老教授呵呵一笑：“学生们肯定也这么想。”
“恩？”
“要是所有课程里，老师都能这么凌然就好了。”老教授捋捋不存在的胡子，为自己的三分睿智三分凌然而自赏。
第847章 肝脏解剖学
周三。
天初亮，就有乌央乌央的学生队伍向教学楼涌动。
云大的学风颇正，图书馆和自习室总是不够用的状态，尤其是医学院的学生，向来都有看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许多学生于校园中的日常，与中学亦是一般无二。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学生，出了校园给人看病，才不会白白练手。
齐枣的人生目标却是做记者。
读医学院是她年少无知时的选择，进来以后才发现，累的要死，脏的要命，难的要疯……
尽管媒体记者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名声，赚钱也不多，权力也不大，但齐枣家里有钱，并不在乎这些。
她就是想做记者，没有很多为什么。
为此，齐枣凌晨5点钟就起床了，守在学生们必经的岔路口，架起照相机，不停的拍照片。
拍啊拍，拍啊拍，拍着拍着，齐枣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旁边的校园站的男生趁机站直了，问：“有什么好笑的？”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穿西装的男生特别多？”齐枣指指前方，竟有三分之一的男生是穿着各种各样的西装的，这在上班族群体中或许正常，在学生群体中就很特殊了。
校园站的男生不自觉的扯扯自己身上的西装，问：“穿西装有什么不对的？现代社会，穿啥都行，何况我们马上要进入社会了，穿西装也是一个历练吧……”
“你说的对。”齐枣也看到了男生身上的西装，还是条纹的，赶紧结束话题：“我就是找个理由聊个天啥的。”
校园站的男生皱皱眉，重新趴了下去，继续咔嚓咔嚓的拍照。
良久，那男生背对着齐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有女朋友的。”
齐枣“哦”了一声，啥反应都没有。
“我们感情很好的。”男生又特别提醒了一句。
齐枣叹口气，也站了起来，转头看了眼对方高而佝偻的背影，摇摇头，道：“你长的丑，想的倒挺漂亮啊。”
“啊？”男生讶然转身。
齐枣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也懒得拍照了，收拾收拾离开，边走边道：“只能看看凌学长洗眼睛了。”
……
阶梯教室。
抱着相同念头的学生，塞满了里面400多张座位，剩下的人则塞满了过道和窗台。
教室里的空调拼命运转，也带不走如此多的学生产生的热气。热烈的气氛，让现场的温度不断升高，给人一种仿佛激情澎湃的力量感。
“这是凌然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吧。”小武院长悄悄的站在三楼的窗外，借着一个小窗户往里面看。
他怕影响到凌然上课，今天干脆就没入内，却是又忍不住要来看一看。
虽然说，大学里二十几岁三十多岁的助教讲师满地都是，但他们上课的声势，却不能和凌然相提并论。
凌然聚起了这么大规模的学生，哪怕上的只是选修课，也不免要被放在聚光灯下观察。
跟着小武院长的是教学部的干部，此时就陪笑道：“本来是限制了人数的，后来也限制不住，就只能大家坐的挤一点。”
“何止挤一点。”小武院长不光看到三人坐两个位置的了，还有那么多人站走廊和骑窗呢。
干部只能讪笑：“就是这样，外面都有好多人没进来，要闹呢。”
小武院长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
“不会闹起来的。我让导员们都来看着了。”这位连忙给解释。
小武院长微微点头，不再多说，只道：“接下来，就看凌然的了。”
“凌医生的课程肯定顺利。”不要钱的好话说出来，并没有得到回应，教学部的干部就装作认真的样子看下阶梯教室。
阶梯教室的容纳人数，仅次于云大的大礼堂，也是正常讲课的最大教室了。
事实上，云大的阶梯教室，许多老师都是有阴影的。
这间教室坐满了是很好看的，能够容纳的学生数量也多，但要是坐不满人，尤其是人特别少的时候，从讲台看过去，也是该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医学院的老师，不管临床技术的好与坏，讲课技术达不到一定的程度，很容易就被学生给嫌弃了。
而在学校这种地方，教学水平差，并一定会真的影响到老师们的收入和声望，却是一定会损其脸面。
教室里，嗡嗡嗡的说话声，不断的扩散着，让人渐渐地烦躁起来。
小武院长都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差一分钟就要到上课时间了。
吱。
教室大门，被凌然推了开来。
只见凌然脚上穿着一双牛津鞋，上身是最简单的白衬衫，一点图案和纹路都没有，却是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咔。
咔咔。
疯狂的照相机的快门声，成了教室里的主旋律。
凌然对此淡然处之，只放下了手里的书本，道：“接下来，我开始今天的课程，肝脏解剖学……”
比起大课的解剖学，单纯的肝脏解剖学，就要更简单又更专业一些。
对于尚未开始实习的医学生来说，学习纯粹的肝脏解剖学，也是没什么太大意义的。大部分医生，毕业十年都不一定碰过肝。
不过，凌然从在学校到医院，都不是太在乎大部分医生的想法，在要授课，且是选修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选了肝脏解剖学。
这部分是他最熟悉的东西，也是他最能带给学弟学妹们知识的地方，有的学生听不懂，那在凌然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听不懂的学生，或许可以找件别的什么工作，而不一定要捣鼓人体，用别人的命练手。
“这是我们科室做的肝脏模型。”凌然说了几句话，又从随身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等比例的肝脏模型，就在屏幕前展示起来，道：“今天的课程，我想给大家看更多一些的实例，首先，我们看门静脉吧。”
凌然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肝脏的模型。与此同时，隐藏在讲台后方的余媛，拿着遥控器，在投影仪上，放出了凌然的手术片段。
一个对门静脉的剥离视频。
学生们纷纷直起脖子看。
盖因那视频的剥离，是如此的干净直接，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美感。
又或者，是今天的凌然，身材挺拔，丰神俊朗，令人一见难忘。
第848章 招实习
“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就有学者根据肝内管道构筑的特点和分布规律，提出要有适应外科手术切除的肝脏分段方法。首先得到国际公认的，应当是couinaud分段系统……”
“rex采用腐蚀铸型标本研究门静脉在肝内的分布。”
“cantlie采用灌注方法，观察肝流入血管的分布。”
凌然给学生们看过了视频和模型，就从掌故讲起，开始描述肝脏的分段方式。他没有什么讲课的天赋，但声音好听形象完美就行了。
多少老师幻想的学生如痴如醉的听讲的场面，在凌然第一节课就达成了。
学生们的眼睛随着凌然的动作而动，随着凌然的声音而舞……不管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脑海中转悠的是什么念头，但是，随着整个班级的气氛变成了学习的气氛，个别人想私下里说句话，都变的困难起来。
更不要说，凌然还是会提问的。
“第六排没戴眼镜的同学，你来说说肝的每个段是怎么分成8个亚段的。”
“第三排的男生，说一下肝的内部解剖，你知道哪些？”
“谁能讲一下门静脉左支的结构。”
被提问起来的，无论男生女生，都紧张异常，比之大学里常见的只说不问的气氛大有不同。
当然，这也就是凌然在台上了。换一个老师提问，学生们答得上答不上，答得好答的不好，本人都不放在心上，更别说影响其他人了。
齐枣是少数不太听讲的人。
一方面，她是不太听得懂的那类人，另一方面，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给凌然拍摄，以及设计文案上面了。
“每分钟都是新闻来着。”齐枣低声的嘟囔一句，声音小的还有身旁的同学听得到。
坐在她左侧的女同学点头同意，正在低头敲击键盘的男同学却是不太爽利的道：“也不至于吧……”
“呵呵……”齐枣回以微笑。
这时候，阶梯教室后排的另一名男生，却是扶了扶眼睛，道：“不说其他的，凌医生讲的东西，都可以称得上是字字珠玑了，你们还是好好听课吧。”
“切……”
“去……”
这次不止是敲键盘的男生了，齐枣都不是那么爽。
好好听课什么的，听到了就觉得好烦。
后排的男生叹口气：“随便吧，反正，等你们生病了，知道来求我就行了。我会给你们切干净的。”
“用不着。”
“我不会生病的。”
“我生病了找老师就行了。”
齐枣则是淡淡的问：“那你要是生病了，找谁切？”
后排的男生想了想，道：“希望到时候人工智能开发出新东西了，我可以做个局麻，自己给自己切。”
说到这里，一群学生顿时畅想起来了。
凌然的课程，进行的不急不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授课了，有了经验以后，再上课的时候，控制力就明显要好的多了。
凌然也不一味的讲述艰深的内容，人的注意力也不可能长时间的高速运行。事实上，普通人能够持续15分钟的保持专注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25分钟则是常人的极限。而到了45分钟的时候，一般人更是要到智力消散的边缘了。
小学中学的课程设置，往往就有这方面时间的考虑，有经验的老师，往往讲上十分钟十五分钟的课程，就会说上些轻松的内容，甚至讲个笑话，以给学生的大脑来些放松。
对凌然来说，这都属于医学范畴的部分了，要是做脑部手术的话，注意力丧失往往就是后遗症之一。
不过，讲笑话并不是凌然的天赋属性，所以，一口气讲了15分钟的肝脏分段的方法之后，凌然就说起了旁事：“在场的同学，如果有愿意去云华医院实习的，可以在下课后报名。”
此言一出，本有些昏昏的学生们，顿时是精神一震。
对医学院的学生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课业了。所谓专业挑的好，年年期末似高考。医学就是这么一个专业，读书读到吐，自己去医务处开点止吐药就好。比起其他专业的学生来说，医学专业的学生的好处，也就是医务处专业一点了。
而在课业之外，实习其实是非常跳动人心的。
毕竟，大家这么努力认真的学了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能够发挥所长，受人尊敬？
这在挑选实习单位的时候尤其明显，哪怕是渣校的学生，若是有可能的话，也都是奔着最好的医院去的。许多学生还会下意识的选择技术难度高的科室。
在医院里，技术难度高的科室，可不意味着是回报最高的科室。如果是单论收入的话，高技术的科室与高收入的科室，更是少有重叠的。
像是在云华医院，已经属于昌西省内数一数二的医院了，神经外科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可收入却也就是全院中流的水平罢了。
不仅如此，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熬夜做手术实属于日常操作，若是以时薪来计算的，做颅脑的博士生，能不能赚到做咖啡的高中生的钱，还是两说。
相比之下，许多内科医生都能按时下班，单以收入来说，又很不少。
这在其他行业其实是比较少见的现象。尤其像是心脏外科，神经外科这种，往往需要10年乃至15年投入才能做得好的科室，放在别的行业，原本应当是属于稀缺资源的。
然而，医院的高智力密集和高学历密集，直接就将决定收入的供需关系给摧毁了。
而就尚未进入社会的医学生们看来，自己距离成名成家，距离成为凌然这样帅气又牛掰的医生的，也就是一次实习了。
所以，凌然话音刚落，许多学生都忍不住举起手来。
“课后再报名就行了。”余媛忍不住站出来规范课堂规则，并道：“凌医生目前是云华医院急诊中心凌治疗组的负责人，我们计划收入的实习生是三到五名，大家课后先在网上申请就好……”
学生们举的手渐渐地放下来了。
“对年级有要求吗？”
“大三能去实习吗？”
“谁在说话？”
第849章 夜间
凌晨两点四十分。
四名来自云华大学医学院的学生，聚集到了住院部的门前。
住院部的大楼，只有“住院部”三个字的灯是亮着的，内里黑漆漆一片，像是只吞人的巨兽似的，盘踞在灯红酒绿的云华城市中心。
再往东一公里，就是云华的夜店一条街，夜间喝吐了的夜场小王子小公主，只要闯两个红灯就能直接送过来。当场喝死的，当场送过来还是热的。
但对尚未毕业的云大学生们来说，凌晨两点四十分的住院部就有点恐怖了。
几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腿就是软的，越等越觉得软。
“咱们是被耍了吧。”一个大胖的男生期期艾艾的说话，问：“就像是国外大学的兄弟那样子，弄个特吓人的场景……”
“你和凌医生做兄弟？你痴心疯了吧。”齐枣听都不想听他说，不屑一顾的打断了男生的话。
要说这次云大招募实习生，本来是没有齐枣的份的。三名实习生招募完成，院里都给报上去了，齐枣又找了校园记者的名头，通过家里，想办法将自己直接塞到了云大的医政科，再由医政科给派了任务出来。
一圈儿的做法，对操作此时的余媛来说，是有些麻烦的。齐枣猜测，她兴许还会有些不高兴，但齐枣本人并不以为意。这么繁复的操作，给医院里的许多副主任主任做，都是做不下来的，给一名住院总的话，她只要不傻，都不会特别针对自己。
当然，想捋到好处或重视也是不容易的。但齐枣只是想要做个校园记者，顺便给凌学长拍多些照片，最好还能采访一二，对于医学方面的追求，她本人是没有的。
看看另外两人，齐枣反而有些好奇的问：“你们怕不怕？”
“怕……什么怕……凌然敢晚上三点钟去解剖教室自习，我们难道就不怕热吗？”站后面些的男生略柔弱，说话却是很有底气的样子。
凌晨三点去解剖教室，对大部分医学生来说还是有些渗的，不过，若是真的不害怕的，夏日的解剖教室却是非常的温柔，冷气开的超足，比大部分的酒店商场都要好。
齐枣的关注点却不是男生勇敢不勇敢，怕热不怕热，只是嫌弃的道：“你不要直接喊凌学长的名字，叫凌医生或者凌学长都可以。”
“名字起了，不就是给人叫的吗？”男生有点柔弱，说话却是不虚。
齐枣用严肃的眼神看着对方：“凌学长起名的时候，你连个卵都不是，你凭什么叫他的名字？凭你长的丑吗？”
“我……”大学男生的脸皮还不够厚，被女生当面讽刺，立即就挂不住了。
这时候，另一名女生咳咳两声，道：“我们是来实习的，先想办法入内吧。你们谁有电话？”
齐枣掏出了手机。之前医政科的干部，为了讨好她，是给了带教老师的手机号的。
约莫七八分钟的时间，远处传来哒哒的走路的声音。
声音有点密集，在空旷的漆黑的夜里，更让人感觉不安。
“我说，凌晨三点钟来医院，怎么想都不正常吧。”大胖男生的脸色又不好了。
齐枣皱皱眉，道：“凌医生上课的时候不是说了，他们做手术都是赶早做的。”
“也太早了。”
“你熬夜到3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早？”齐枣牙尖嘴利，吵架从来都是赢的。
大胖男生说不过，只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望着黑乎乎的住院楼，心里发虚。
腾。
伴随着一声响，住院楼的一楼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进来吧。”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依旧是看不到人。
四名实习生却是一下子轻松下来，齐齐唤道：“余医生。”
“恩。”余媛应了一声，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出来，再道：“马上就是查房时间，都速度快点了。还有，都再报一下名字。”
“齐枣。”
“郑远东。”大胖男生小声应了一句。
“王瑞。”瘦弱的男生扬起了脖子。
“李苄。”另一名女生乖乖的回应。
余媛点点头：“你们都是云大的学生，也是凌医生的校友，在医院里要好好表现。”
四名实习生乖乖点头。
“查房过后，就去手术室了，你们都各自准备一下，有什么问题提前问。”余媛再说一声，就带着四人直接进了电梯。
齐枣等人略有些发蒙。
大胖郑远东问：“去手术室的意思，是要做手术吗？”
“当然。”
“啊……真的做手术？”不止是郑远东，实习生们都叫了起来。
余媛傲气的挑挑眉：“我们每天的手术量大的很，你们以后有的是手术做。”
“我听说实习生要写很多病历之类的……我们不用是吗？”郑远东的眼睛倒是挺有神的，说话的时候眯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余媛呵呵一笑：“下午时间再写病历，那时候精力最差，用来干这种事最恰当。”
四名实习生半懂不懂的跟着余媛，就像是小羊羔似的，跟着羊倌，一路无言的跟着看。
余媛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但也基本上说明白了注意事项。
其实，医院的注意事项与其他单位的也别无二致，无非就是多看多听少问少碰之类的，四个实习生傻乎乎的跟着，倒是能保证不出大问题。
也就是一个早上的功夫，四人便对手术室的环境熟悉起来。
齐枣更是手持照相机，拍摄了许多张满意的照片。
手术室里，医生其实都是愿意拍照的，尤其是一些年轻些的医生，经常都有自己拍摄以留底的习惯。
那些想写文章的医生就更不用说了，拍摄的素材只嫌不够多。
齐枣嘴甜又会摄影，很容易就得到医生的同意以拍摄。
当然，齐枣拍摄最多的，肯定还是凌医生就是了。
剩下三名实习生，始终站在手术室的角落里，看着凌然做手术，渐渐的也就变的审美疲劳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郑远东感觉饿的时候，一名医生却是冲进了手术室。
“凌医生，突发泥石流，有重伤员正在往过来送，急诊中心所有医生都被要求待命。”来报信的医生声音不小，一个手术室的人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看向凌然，四名实习生尤甚。
第850章 支援
四只实习汪眼巴巴的盯着窗外，想要找寻救护车的痕迹，那模样，就像是呆在宠物医院里等主人来接的幼犬似的。
远处的车流滚滚，是早起的上班族在自发的向出卖劳力的场所前进。
“来了！”郑远东手臂一撑，小眼睛一眯，指着前方就跳了起来。
在雾霾的尽头，果然有救护车的灯光在闪烁。
“去准备了。”齐枣稍微有点冷静，端着照相机拍了几张，接着就去按电梯。
不长时间，四辆救护车就先后停到了急诊中心的接诊门前。
十几名整装待发的医生一拥而上，将救护车里的病人，飞快的分散分摊了。
四名实习生站在跟前，愣是没找到出力的机会。
在这种事情面前，其他医生都是抢着上阵的，对于不认识的实习生，若是不准备支使干活的话，那就是随手一拨拉，摆到边上以腾出地方来。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等在前面的更老的实习生，甚至规培医也都有没轮到摸担架的，就被遗忘到了大厅里。
“后面还有吗？”李苄声音弱弱的。
“没有了。这是泥石流来着。”一个规培医的表情冷峻的摆了个pose，对更新鲜的实习女生道：“泥石流袭击的地方，最倒霉的那部分，没机会上救护车的。”
实习生们听到此，才明白了过来，面色略变。
齐枣不由自主的向四周看去，就见几名来自其他科室的医生，正微微摇头，遗憾的往电梯走去。
像是这种程度的灾害，通常都是要全院通力合作的，从最常见的骨科到最复杂的颅脑，基本都是需要出人的。
大部分的病人，只是在急诊中心打个转，直接就推去手术层做手术了。
但在今天，许多人显然都没机会发挥所长了。
“不知道送过来多少人。”齐枣有意识的探听消息。
“四辆车，撑死也就10个人。”表情冷峻的规培医叹口气，再道：“八寨乡那边能处理轻伤的，送过来的估计都是躺着的，看运气吧。恩，你们几个也不要想太多了，在医院里啊，这种事情是不能多想的。”
四只实习生见规培医的脸色转眼间就变回了正常，都是有些发愣。
胖乎乎的郑远东更是道：“不知道死了几个人。”
“天灾**的，这种事，跟咱们也没关系了。”规培医看看四人，稍微认真点，道：“咱们就是做医生的，病人送来了，你就救，救活算你本事，救不活是病人倒霉，明白吗？”
“这么说，被病人家属听到了，怕是要被打吧。”齐枣的敏感性强的很。
规培医撇撇嘴：“你当人为什么会生病？就是因为倒霉。算了，你们呆几年就知道了……我们要不互相留个微信，有事好联系。我也有朋友在云大来着。”
“好啊。”四名实习生连忙打开手机，齐枣也问：“您朋友是在云大读书吗？哪个专业的。”
规培医盯着那有点瘦弱的女生李苄，加了她的微信以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才笑道：“我朋友没有在读书的。”
“那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做流浪猫吧。”规培医道：“就那只阿怂，我至少喂过它3瓶罐头了。”
……
手术室。
凌然跟着霍从军，一口气做了两名挤压伤的患者，才稍稍轻松了一些。
留在急诊中心的病人都已经得到处理，或者正在处理了。凌然在创伤急救方面，技术并不全面，跟着霍从军做助手，反而能够发挥的更好。
霍从军也做的顺畅，被凌然全程投喂下来，爽的眉毛都是竖的，一个劲的点头：“技术好就是技术好……”
旁边的小医生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却只能用自己的舌头继续跪舔：
“霍主任说的有道理。”
“凌医生的技术是真的好。”
“病人今次的运气好。”
霍从军越听越爽，手术室里回荡着他的笑声。
作为云华急诊科二十年的大主任，霍从军的后半生就是在众人的恭维中度过的，要是没人赞美的话，他做手术都做的不顺畅。
而有人跪舔的时候，霍从军的思维就尤其敏捷，总能在高水平的区间发挥。
对于一般的危重病人来说，有老霍的高水平发挥，活下来的概率至少要增加个两三成才对。从这个角度来说，霍从军是充分的发挥了小医生的作用和价值。
凌然却是有些太熟悉恭维和赞美，以至于有些脱敏了。
不过，有段时间没做助手了，尤其是这种大型手术的助手，一口气做了三个小时，倒是让凌然有种半无脑的爽快。
就只要简简单单的做完自己的份额就行，这样的手术，对现在的凌然来说，倒是颇有些异样的美感。
他认认真真的做缝合，并将病人的脾脏完完整整的切下来，再看着麻醉医生和老霍通力合作，保住病人的大腿，每个步骤，几乎都是云医现有技术的巅峰了……
“这个病人算是倒霉了，送到咱们这里的病人里，唯一不是本地人的。”今天的麻醉医生是狗麻醉，消息灵通还有点嘴碎，眼瞅着病人的状况稳定了，话匣子就打开了。
老霍刚才贴着被舔buff干了两场手术，累也是真累，顺势直起腰来，将收尾的活一丢，口中问道：“不是本地人，跑到八寨子乡那种鬼地方做什么？”
“听说是徒步旅行。”狗麻醉摇头晃脑的。
“一个人？”
“应该吧，那地方又没有什么徒步的路线，就是钻老林子呗，钻着钻着，还真好遇到泥石流了，算他命大，没死掉。”
“腿也保住了。”霍从军懒洋洋的，道：“看这个样子，他以后也只能走路了，跑步是没什么希望了。”
“总比截肢强，也是遇到霍主任您了。”狗麻醉顺口一个跪舔，又道：“骨科那边拉过去的病人，现在都没处理好呢，要说危重伤这一块，还是霍主任您弄的好，光是分一个轻重缓急，前后次序，就比多少人强了。”
霍从军轻易笑纳了，又笑笑道：“今天也是凌然在，腹腔的手术结束的快，给这个腿部的抢救节省了时间。也就是肝脏没伤到，胃肠也没出大毛病，要不然，这个病历是可以写个文章了。”
“霍主任说的是。”
“可惜了。”
“伤的比较普通了。”
“大王派我来巡山……”就在众人纷纷拍老霍的时间，凌然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护士苏梦雪敏捷的蹦起来，帮凌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在凌然耳边。
手机里，项学明扯着嗓子喊：“凌医生，凌医生吗？我小项啊，我们八寨乡分院撑不住了，您能不能给个支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