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药没了
段氏突如其来地掀开了床幔,苏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头,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心之中。舒残颚疈苏氏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阻拦的,但她就是寻不到半点理由去阻拦,且她是拿什么样的理由去阻拦?!段氏想要看看卿玉难道自己还不让她看不成,要是这样反倒显得有些什么了。尤其现在在孙姨娘和周姨娘也在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但是,一想到卿玉的那个肚子,苏氏就心跳如雷一般,几乎是不敢去看这情况,万一要是段氏现了点什么端倪,她要如何是好?!卿玉是要如何是好?!
安卿玉的心也跳得飞快,在段氏拉开床幔的那一瞬,她急忙伸出了手又将那床幔死死地扯住,手上的力气极大,她说什么也不能够让段氏瞧见她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活不活。
段氏这才拉开一下,勉强是可以瞧见安卿玉侧躺在床上,那一张小脸煞白煞白,这一瞥就是这般的难看了,怕是已经病得厉害了,段氏心急如焚,但她想要将床幔拉起挂上挂钩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扯不开了。
“怎么回事?”段氏问着安卿玉,“怎么拉着床幔不让祖母瞧一瞧?”
这般说着,段氏的语气之中也已经有了几分不悦了,她那语气之中更是有几分不耐烦,想着以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怎的今天就是这样像是防狼一般地防着她了?
“祖母,卿玉现在很难看,还是不让祖母瞧见我这一张病恹恹的脸吧!”安卿玉死死地拉住床幔说什么都不愿意撒手,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虚无比,“而且,我这一见光就头疼,祖母……”
安卿玉那一句话说的是楚楚可怜的很,那最后一声更是几乎是让段氏的骨头都为止酥软了。她一贯心安卿玉,又怎么能够受得自己这个孙女这样唤着她,段氏急忙是松开了手,道了一声:“好好好,祖母不掀开,不掀开!”
安卿玉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拉着床幔的手却是说什么也都不敢放开就怕现在段氏一会又要掀开。
段氏隔着那床幔看着安卿玉,“可怜见的,这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怎就一下子变得这般的模样了?怎生好端端地头疼了起来呢!”
“祖母不必为卿玉挂心,只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情了,倒是让祖母还特地跑了这么一遭,委实是罪过了!”安卿玉缓缓地道,她看着还侧坐在床畔的段氏,隔着床幔她也瞧见了自己房中有不少的人这让她心中更加的恐惧,身后腻出了一身的汗水,一心想着段氏能够早些离去,这样一来之后自己也能能够早些安心。
“我倒是不碍事,”段氏道,“重要的还是你,一听到你这病了,我的心都是揪在一起了,哪里还能够安得下心,你这看也不让看的,我这心啊就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怎么都是安心不下。”
段氏说着转头去看苏氏,问道:“可请了大夫了?”
苏氏一听到要请大夫,这脸色微微一变,但又不敢表现出现,她赔笑道:“我本是想请大夫的,但细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碍,卿玉只是略微有些头疼却并没有热,所以应当是不碍事的。老夫人你也晓得,卿玉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怕吃苦的,我就想着先让她睡一会,要是这一觉睡醒的时候还有些头疼再寻了大夫来看。”
“也就你由着她!”段氏轻嗤了一声,她道,“这种事情怎好由着她来的,这该请大夫的时候就应该请大夫来看看,这小病不治最后都是要成为大病的,倒时候反而是多遭罪了!”
苏氏虚虚地应着是,心中却是有着不能对人到尽的痛苦和烦闷,要是这件事情是这样的简单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拖着不让人来诊治,这不都是因为不能对外人启齿的缘故么。
“去,去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大夫来看诊。”段氏的声音之中有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在其中,苏氏的面色一白,她愣在当场,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完全已经不知道要是如何方好了。
“是呀,病从浅中医,这一时之间的不在意倒是很容易变成大病,老夫人一向关怀大小姐,如今大小姐风华正茂又有那般的好名声,可都人人瞧着呢,怎能这样轻率地说不见大夫。”周姨娘从这一切之中很快地回过了味儿来,苏氏打从他们进了门到现在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而且苏氏这人平常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闹得众人皆知,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现在却不招了大夫过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
而且看安卿玉这姿态,平常是恨不得腻在老夫人的怀中,这有点头疼脑热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往者老夫人的地方钻就怕旁人不知道她孝顺,今天不过就是小小的头疼就拿乔不过了,这和她平日里头的个性是完全不一样,还不老夫人见,只怕不是嘴上说的这样的孝顺说是怕过了病气,而是自己根本就是见不得人吧。
“是吧,孙姐姐?!”周姨娘含笑地看向孙姨娘道。
孙姨娘虽不知道这其中是有多少的门道,却也感受出来安卿玉这病的有些不寻常,又听到周姨娘这样问着自己,她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她连连道:“是呀是呀,大小姐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吧,免得老夫人总是这般的担忧。大小姐这病好起来才是对老夫人最大的孝道了。”
周姨娘听着孙姨娘说着的话,心中有些满意,孙姨娘这人的确是不怎么聪慧,但是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的,也的确像是这么一回事,也亏得她现在知道要说些什么,也总算是没有坏了大事。
“是周姨娘和孙姨娘吧?”安卿玉听着这声,她几乎是要咬碎一口银牙。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不能出去,真心想着指着这两个女人大斥一声“给我滚出去”。但现在的她,只能是握紧了拳头含笑饮砒霜一般地道,“两位姨娘有心了,我是真的没什么。”
“祖母不用劳师动众了,我真的没事。”安卿玉从床幔之中伸出了一只手来轻轻地握着段氏的手道,“我只是有些不适罢了,要是这样就把人请来倒显得有些劳师动众了,这大夫来了也不过就是开一些个凝神静气的药,卿玉是实在是不想再吃了。今日容我再睡一会,明日定能够好全了。祖母,我想睡一会。”
安卿玉心中焦急无比,却还是不敢表现出来,她不能被大夫来诊治,绝对不能。
听到安卿玉这话,段氏也没辙,自己这个孙女看着温柔但是却是个十足有主意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也很少会改变主意,任由旁人不管说些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段氏也不强求,这都是自己给宠出来的,也就是因为一直有自己的疼爱这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段氏叹了一口气,知道安卿玉不想看了大夫,也只好由着她了,只是这末了的时候也只得同意却还是细细叮嘱了一声道:“那要是有什么不适的时候可是一定要找了大夫瞧上一瞧的。”
段氏听着床幔里头所出来的应和声,她又絮叨了几句,惹得安卿玉和苏氏一边在心底之中怨念着她眼下这个时候还要在这里说道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却还是得乖乖地应着她的话。
段氏估摸着坐了半柱香的时候方才离开,这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了伺候的丫鬟千万要伺候妥当的这才走了,顺带还免了苏氏这一日的晨昏定省。
段氏一走,孙姨娘和周姨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留在安卿玉的房中,只得也跟着一并走了。
等到这些个人全部散去了之后,也确定院落之中不会再有旁人之后,苏氏这才将房中的无关紧要的人全部都撵了出去,只留下浣纱和杨妈妈留着,苏氏完全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她尝试着走了几步走到床铺旁坐了下来却现自己的腿已经虚软无力,这一坐下来之后,她重重地喘着气,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冒着好像她刚刚沿着整个将军府跑了几圈似的。
苏氏真心觉得疲累,要是段氏非要掀开来一看,估计她今后的日子那就真的是要完了,真心要完了。
安卿玉也躺在床铺之上重重地喘气,她刚刚也是怕极了,怕的几乎无法将这件事情给善后了,等到现在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安卿玉忽然有着一种想哭的感觉。
可现在她还不到哭的时候,安卿玉一把掀开了床幔一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浣纱,“浣纱,我刚刚是怎么交代你的?”
浣纱从刚刚开始就跪在地上,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见段氏同其他人一走,浣纱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是听见安卿玉这样的一声叱问,她一抬眼瞧见的就是安卿玉一脸怒火地看着自己,浣纱哆嗦了一下急忙道:“小姐我错了,小姐我真心不是故意的,只是在花园之中遇上了两位姨娘,两位姨娘问我去哪里,我只好回答,小姐你不要怪罪于我,旁的我什么都没有说,真的没有说啊!”
浣纱沉沉地在地上磕着头,她怕极了谁刚刚安卿玉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那眼神几乎是要将她吞噬一般。她哪里能够想到那么多,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姨娘问了自己还能够怎么办。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两位姨娘会将老夫人带了过来的,刚刚看到老老夫人来了,她吓都快吓死了就怕被老夫人晓得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不知道?!”安卿玉咬着牙,她恨恨地道,“好一个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不知道差一点就将我害得身败名裂!”安卿玉怒不可遏,她刚刚也可算命悬一线,好在段氏一贯是疼爱她的,要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女人现在应该就已经彻底完蛋了不是被沉塘也应该要被赶出府去了。
安卿玉一直觉得浣纱这丫头还不错的,虽然算不得顶尖的聪慧,但从小跟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原本这样一个不算聪慧的丫头跟在自己的身边不算是一件得力的事情,因为有时候如果自己需要一些个助力却又不能对旁人言明的时候,这聪慧的丫头不用自己开口就知道自己要是什么。但是安卿玉也晓得这丫头太过聪明那就会盖过主子了,她可不想有一日自己身边的丫鬟生了一些个别的心思借着自己往上爬上去,所以安卿玉在院落之中的丫鬟里头比较欢喜的就是浣纱,因为她没有那种心思,而且容貌也只是清秀平常罢了,带着出去决计不会盖过了自己的风头也不会受人称赞一句。
但今日,这丫头的蠢顿几乎是害死了她!虽说这事归根究底也不能算是浣纱的错,但如果不是她在那边同孙姨娘和周姨娘说道了这些,这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领着段氏往着自己这边来了。安卿玉心中可是明白的很,孙姨娘和周姨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周姨娘,平常看着是默不作声的老好人的样貌,其实心中鬼心眼只怕不少,以前这府上还是自己母亲做主的时候,那两个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但现在她们可是打着棒打落水狗的心思。刚刚要不是自己稳住了段氏,要真的请来了大夫,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浣纱这个丫头是不能留了。
苏氏朝着安卿玉看了这一眼,眼神之中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这样的一个讯息,安卿玉看的清楚却是是半点也没有拒绝,她也觉得浣纱这丫头是不能留了,如果她只是犯下一个小错,自己最多不过就是责罚她一顿,将她赶出这个院落或者是卖出去都可以的,但是现在浣纱知道她太多秘密了,要是将她卖出去,只怕还不能够让她心安的,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
安卿玉回看了苏氏一眼没有拒绝她这样的想法,但是至于什么时候处置浣纱怎么处置她,安卿玉想还需要从长计议,反正府上的奴婢不是家生子就是卖了死契的,即便是弄死一个两个也是不打紧的。
苏氏朝着杨妈妈看了一眼,杨妈妈知机,立刻点了点头,上前了一步:“还处在这里作甚,这是要给夫人和小姐添堵不是?给我好好闭上你的嘴巴,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浣纱点了点头半点也不敢抗争地随着杨妈妈走了出去,杨妈妈一等出了门就是着了府上的人将浣纱带到了柴房之中先去关上两日,对外只称是浣纱照顾不得利,所以被苏氏罚了关几日柴房。
而杨妈妈自己则是出了府去买那些个堕胎的药剂。
安晋琪一早出府的时候就是这般的乱糟糟的,他原本是要去向段氏请安之后再出府的,但这还没有到段氏的院落就是听路上的小丫鬟说段氏一大清早就去看望安卿玉了。
安晋琪的心中不免的有些不大爽利,段氏果真是老糊涂了,嫡亲的孙女当做什么似的给丢出了府去,倒是对一个庶女当做宝贝一样地捧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看着,不过就是微微有些个头疼脑热的就已经开始挂念上了,足以见得安卿玉在段氏的心中的地位到底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也更让安晋琪确信了如果要将苏氏彻底打倒那就一定要先将安卿玉给打倒了,否则这一切就完全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安晋琪去京兆尹府衙之前先去了浮云小筑看了一下素问,这也可算是这几日以来他的习惯了。有时候安晋琪就是觉得有那么点不真实,就怕自己这一觉睡醒之后再跑去浮云小筑的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所以安晋琪每日都是要去浮云小筑看素问一眼的,就怕真的有是那么一日素问会突然之间不见了,仿佛这不过就是一场梦,可只要见到了素问,安晋琪的心中就能够安定下来,也不会有半点的担忧了。
素问一早上的时候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没有睡饱的模样,见到安晋琪来,素问也不意外,同安晋琪说了一会话,这话说着说着,安晋琪顺口就提到了早上的时候的事情,道了一声“那大小姐又在拿乔了”。
安晋琪对于安卿玉没有半点的好感,反正瞅着那艳若桃李一般的安卿玉他还觉得是自家妹子素问要来得好看一些,只觉得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子半点用处也无的,这琴棋书画又不能当做饭来吃,也不晓得那些个人为何对那样一个虚假无比的人是这般的趋之若鹜。
素问原本倒还没怎么清醒,这一大清早起来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她做的,这原本想着等到自己这兄长离开之后就回去睡上一个回笼觉什么的,但听到安晋琪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瞌睡倒是清醒了几分。
“哦,那安大小姐不舒服?”
素问双手撑着脸眨巴着眼看着那吃着早膳的安晋琪,素问自打从安晋琪相认,她也晓得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是摆到明面上来的时候,所以什么事情也不敢做的那般的明目张胆,两人也想好了对策,若是被安家的人现全作来商讨病情的解释,所以素问也便是让安晋琪得空的时候就来自己这处好好将养将养,素问瞅着自己这个兄长也觉得有些心酸,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得到多好的善待,所以明明已经快到弱冠的年纪,身形倒是有些过分的单薄了,真真是应了一句文弱书生。所以每次安晋琪来的时候,素问总是要张罗了最好的药膳来给他用,那些个药物有些名贵有些平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症的关系,安晋琪最近看来倒是气色比以往的时候好了许多。
素问想了想,那药效差不多也是该起来了,只怕现在的安大小姐是已经惊慌失措了,正想着要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情呢。
“不过就是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请个大夫来看上一看也就罢了,非要闹腾的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不可、”安晋琪是越说越有些气愤,想着素问这个嫡女从小吃的那么多的苦楚,那个庶女倒是在府上作威作福的,真可算是鸠占鹊巢本末倒置了。
“那请了大夫了没?”
素问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想那安卿玉不是什么头疼脑热而是大了肚子惊恐无比吧,素问猜想安卿玉根本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才说是头疼脑热,至于大夫么,她哪里敢让人看。除非她是想让人晓得自己未婚怀孕这样的丑闻,就算是她真真切切是个处子那又如何,她有本事就停着那样的一个肚子对着外头所有的人昭告自己还是处子,但是世人看到她这样的情况又有几个能够相信,而安卿玉也没有这样的脸面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他们母女两个只怕正在想着对策如何将肚子里头那东西给去掉。
“许是请了吧,反正我出府的时候老夫人还在那处。”安晋琪吃了一个花卷,便是摆了摆手,“我先去衙门了,问问你自个注意一些。”
安晋琪得了素问一个点头之后方才出了门。
素问漫不经心吃着桌上的吃食,这越吃嘴角的笑意越胜,只怕安卿玉和苏氏会想要搞什么堕胎的药物将那玩意给弄了下来,可素问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时候,在这两日之内,素问已经让挽歌将整个无双城大大小小的药铺里头还有临近几个城镇里头的堕胎药物给买了回来,一贴堕胎药才几个铜板,她就算是花上上万两也无妨只要能够看到安卿玉憋屈那就是值得的,想要那些个东西,有本事就问她来要,否则他们就去皇宫内院里头的太医院拿去。
“挽歌,”素问吩咐着站在一旁的挽歌,“再给我去瞧瞧那些个铺子里头还有没有这些个东西,我要确保她们买不到半点的红花一类的药物。”
“是。”挽歌应了一声,他的身形飘忽了一下就已经消失在了素问的面前。
杨妈妈小心了又小心,出了府之后去了好几家的药房想要买那堕胎药,但这一路问下来却是家家没有这药物了,别说是红花了,凡事只要是同女子堕胎活血功效之用的药物全都被人买的干干净净的,半点也不留下。
这走到最后的时候,一家熟识的铺子里头的掌柜倒是同她说了实话,说是这些个药物全都叫最近几日无双城之中颇为出名的那个摇铃医身边的男子给买走了。
杨妈妈只得怏怏地回到了府上去又是回到了安卿玉的院落之中去,安卿玉和苏氏早就已经是等急了,等着杨妈妈那眼神几乎可谓是望眼欲穿了,一等杨妈妈回来,苏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上了前,问道:“可买着了?”
苏氏那一双眼睛里头几乎可谓是激动无比,她眼巴巴地看着杨妈妈,对于旁人来说这一剂堕胎药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苏氏和安卿玉此刻来说这就是天就是地是她们的救命仙丹一般,她们又怎么能够不激动呢!
但是苏氏在看到杨妈妈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震惊了,“怎么回事?”
“这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里头都已经没有红花了,这别说是没有红花,只要是那些个活血的药物全部都已经被人买光了!”杨妈妈长叹了一声,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苏氏,“夫人小姐,你们看这可如何是好?”
“这城中没有就去城外买!”苏氏尖声叫道,“难道临近几个城镇的药铺还是没有这种东西不成!”苏氏那声音拔尖,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应该喊得这般的响亮,这隔墙有耳,保不准被什么人或者是丫鬟听到了之后碎嘴说了出去,苏氏压低了声道,“一会给你派了马车,你就去城外,要是城外没有就去临近的几个城镇,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这东西带回来!”
“不用了娘,这无双城没有的东西只怕城外也好临近几个城也好,只怕都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安卿玉靠坐在床头,她看着苏氏,相比较苏氏的激动色泽安卿玉面容可算是镇定不已。
在刚刚杨妈妈说到城中医药铺子里头那些个东西都已经被人买光了之后,安卿玉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并非是如同她所想的那样的简单,如果城中都没有,那么城外的基本上也已经被人买光了绝对不会有的,除非再远一些,今日之内不能来回的地方才会有。但是安卿玉知道自己也已经不能再拖了,等到明日如果她还是这个样子早晚都是要被人揭穿的。
“怎么可能!”苏氏不敢相信地道,平常在店铺子里头基本没有什么人会买的东西今日又怎会变得如此的畅销,而且还是连城外都没有了。
“娘,你还看不出来么,是有人故意买光了这些药材等着咱们呢!”安卿玉道,她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她就不相信自己这肚子是平白无奇地长出来的,什么鬼胎什么天孕的,或许这不过就是有人装神弄鬼来陷害她罢了!
“谁?”苏氏恼怒地道,“是谁这般的可恶?”
杨妈妈缓缓地道:“是那摇铃医。”
果真是她!
安卿玉的指甲生生地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她从刚刚开始隐约地就已经有几分察觉了,直到现在听到杨妈妈的回答她终于是肯定了,果真就是她!安卿玉实在想不出来为何那个女子三番两次是这样针对她的,这不无道理,虽说自己对她的确没有什么好感,但也确定到现在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过,可她就像是一尾毒蛇一样死死地咬住自己不放的。
“又是她!”苏氏咬牙切齿地道,苏氏最听不得的就是那个人了,只要一想到素问,苏氏就恨不得是能够扑上去撕咬她一场,吃他的肉喝她的血才好。最近她也实在是太倒霉了,但是这倒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和这个人脱离不了任何的关系,眼下又是她将那些个药材全部都买了,她这是要干什么,是自己要吃还是用来洗澡?
“娘你还看不出来么,她这是要我们去求她!”
安卿玉那一张绝美的脸上满是寒霜,如果是换在以前的时候,安卿玉宁可死也不会向别人低头,她处处都是要做到最好的,琴棋书画甚至是别的方面,她绝对不许旁人压在她的头上,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傲视群雄的感觉,现在要她去向一个人低头,还是一个没什么教养不过就是有几分岐黄之术有几个银两的人去低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安卿玉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服部,她知道现在不是做一时意气之争的时候,等到将肚子弄掉之后,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和这人好好较量较量,看来,她是真的要动几分真格的了,否则还叫人以为她是这般的好欺负。
“杨妈妈,派人将她请来!”安卿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一次不来就多请几次,一定要让她来为止。”
杨妈妈得了安卿玉的话,也晓得现在大小姐自己已经有了计较,点了点头就嘱咐下去了。
素问很快就得了从安家传来的信儿说是大小姐请她过府,在第一次得了这个信之后,素问倒是有几分意外安卿玉很快就想通了,她原本就没有隐瞒什么,这无双城就那么点大小,安家在这里可算是地头蛇,想要知道是谁将药物买掉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只是叫素问有些意外的,安卿玉居然会选择这么快向她低头。原本素问还以为凭着安卿玉的那一股子傲气还会再撑一段时间再低头的,现在看来她果真是被那大肚子给吓到了。
当然,素问自然是不予理会的,她直接将那帖子望着地上一丢往着自己那柔软的床榻上一躺然后安然入睡,她倒是要看看安卿玉的耐心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去的。
素问这一睡倒是睡了两个时辰,睡到秦嬷嬷带着莫氏到府上来的时候这才清醒了,莫氏喝了药只要不是雨天,她的情绪就平稳的多了,有时候还有几分清醒了,晓得自己是将军府上的夫人,这行为举止之中也不似最初那般的疯狂了。虽那清醒的时间不算特别的长,但是足以叫秦嬷嬷感激涕零了,一时之间看着素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活菩萨一般。
素问醒来的时候,莫氏就坐在她的床畔,素问在莫氏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醒来了,只是懒得睁开眼睛,而已经乖巧的很的莫氏也不闹腾就坐在了素问的床榻边径自地看着素问。
素问睁开了眼睛,莫氏正勾勾地看着她那一双眼睛之中有几分迷蒙,她道:“你是我夫君的妾侍?”她这样问着,然后又像是喃喃自语地道了一句,“又进一个新人来府上了,这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素问坐起了身道,“我不是你夫君的妾侍,你忘了,我是大夫,专门医治你的大夫。”素问看着莫氏,“你今日药吃了吧?”
“大夫?”莫氏想了一想之后,点了点头,“你是大夫,你是问问。我想起来了。”
素问点了点头,“我不是什么妾侍,安青云也不敢有我这样的妾侍!”一个女儿成为父亲的妾侍,即便那个她不承认自己有是那么一个父亲就像是安青云不承认曾经有她这昂一个女儿一般,但这血缘关系上他们还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的。安青云的妾侍?就他已经没有福气有自己这般的女儿了,他的妾侍也就配是苏氏那样不要面皮的女人。
素问一抬手,手上突地冒出十几枚的金针,她快如闪电一般地在莫氏的头上扎上,然后将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下的莫氏扶着在自己的床榻上躺上。
“你好好睡一会,我回来就给你拔针。”素问道,她看着站在门口的秦嬷嬷道,“就让夫人睡上一个时辰,别去吵她,回来之后我就会来拔了针,不碍事的。”
秦嬷嬷连连点头,她急忙搬了一方小凳在一旁坐下,手上还拿着已经做了一般的衣衫。
素问出了院落,在铺子门口见到安卿玉之前派来的小丫鬟正大汗淋漓地站在阳光底下,这一张漂亮的脸满是汗水已经显得狼狈不堪极了,不停地用手上的帕子擦着脸,见到素问出来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在荒漠之中行走久了的人见到的一片绿洲一般。
“姑娘。”挽歌叫了一声。
“素问姑娘,我家大小姐诚心诚意请你过府一趟。”
那小丫鬟已经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一会了,只觉得自己这嗓子眼几乎都是要冒烟了,她原本还觉得这是一次美差,结果却不想竟是这般的遭罪,原本她觉得大小姐请人过府只要是个人都是要觉得荣幸的,更何况还是将军府上的人相请,结果这人不但不随着她直接就去了将军府反而是回去睡觉了,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叫她在这烈日底下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小丫鬟回府也告之了这件事情,原本还以为大小姐一定是会怒极就此作罢,却不想大小姐竟是还让她这样等着。
“安大小姐果真有心,诚意十足啊!”素问感叹了一声,接过了挽歌送上的微温雀舌茶品了两口。
“因为姑娘值得这般的诚意。”挽歌垂着头道了一声,这买回来的药材正扔在角落里头等着霉,而想要这些个药材的人却连一丁点小末都没有买到这诚意能不十足么?!当然这种话挽歌是不敢对素问说的,素问行事作风就是任意妄为的很,哪里是有个准则,且上一次的事情,挽歌也觉得如果不给人几分教训,这就不是素问的风格。皇长孙已经教训过一回了,怎么轮也是应该要轮到安大小姐的,她一贯不会厚此薄彼,更何况安大小姐可是安家的人。
“也是!”素问点了点头,将那一盏未喝完的茶杯递还给了挽歌又从他的手上接过了自己的竹药箱子,方才朝着那等得快虚脱的人道了一句,“走吧,你家大小姐不是还等着我么?”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领着素问就往着安家的方向而去,她心中想得是这个傲慢的摇铃医可算是要去给大小姐诊治了,却不知道素问这前去的可不是为了给安卿玉诊治,而是为了让那旧人哭的。
周姨娘自打出了安卿玉的院落之后就一直让自己院子里头的丫鬟盯着那处的动静,想着只要是有些问题的,早晚是要闹出一些事情来的,这等了老半天之后周姨娘的丫鬟倒是回来了,说是安卿玉派人去请了那摇铃医。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周姨娘几乎能够断定,那摇铃医打断了安晋意的腿,现在又在诊治莫氏,只要莫氏一好就是这安家的女主人,苏氏恨这摇铃医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请了那摇铃医来给安卿玉来诊治,这其中要是没有半点的古怪谁看了都不相信。
“你这总说是有问题又有什么办法,你又不能找了人去那院子里头瞧个清楚!”孙姨娘冷哼了一声道,“你倒那苏氏是愿意同你说个一星半点的?”
周姨娘心中有些不大情愿,但却又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现在是不可能进得去的,除非是能够变成一只蚊子飞了进去。周姨娘眼珠子一转之后,她又是想到一个人选,自己是外人自然是进不去的,但这苏氏的内人自然就能够进的去了吧?!
周姨娘招了招自己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低声说了几句,那大丫鬟细细地听着,点了点头之后又走了出去,直奔安卿梦的院落而去。
第六十二章 一个肚皮
素问到安卿玉的房中的时候,这个原本是前呼后的女人的房中只有一个苏氏和一个老嬷嬷,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是。舒残颚疈看来安卿玉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所以在自己的身边一个下人丫鬟都没有留下,刚刚带着她前来的丫鬟只是领着她到了门口然后通传了一声就退下了,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
素问刚进门,杨妈妈一下就把门给关严实了,她站在门口就怕会有人突然之间闯入一般地把守着,而苏氏则是一双眼睛张大极大,定定地看着素问恨不得一口将她给吞了下去。
素问看着那如临大敌的苏氏,目光顺着苏氏又落到了在床榻之上的安卿玉,她躺在床上,云鬓未梳。虽是身为女子,但素问还是承认安卿玉这人的确是有着美貌,就算是现在应该算是狼狈不堪的时候,她依旧还是绝美的。这般美丽的模样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也难怪皇长孙殿下这般的心心念念为她来寻自己晦气的。
安卿玉的一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看着素问,她一直在等着她的到来。安卿玉从第一眼看到素问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和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成为朋友,这种感觉女子同女子之间只要一眼就能够明白,素问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在庆王府上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奠定了她们之间只会成为敌人而不会成为朋友,但是安卿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女人的手上遭了两次手。
“安大小姐这般火急火燎地请着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素问仿佛在自己房中一般的自在,她寻了一处凳子径自坐了下来,打量了几分安卿玉的房中,安卿玉这个女子的闺房装扮倒是同她做事风格有些不同,不算特别的张扬,质朴无比。当然这不过就是人第一眼进入这房中之后会有的感觉罢了,但细细地看就会现安卿玉所用的东西无一不精,那随意拜访的花瓶那是前朝的古物,墙上挂着的书画也都是有些历史价值的古物。光是这些东西就已经是价值不菲足够在无双城之中买好几间的铺子了。这看着低调朴素,实际上却还是满满的奢华,十成十是和安卿玉这个人一样自由熟知的人才会晓得根本就是两面派的作风。
“素问姑娘到现在还要来和我装傻充愣不成?”安卿玉冷笑了一声,看着素问的神色也有些不善起来,“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倒是你处处针对我们安家是何道理?”
“安大小姐怕是搞错了吧,我可没有针对你们安家的。”素问耸了耸肩道,“你派人请了我过来,现在又说是我针对你们安家,应该由我来问问安达小姐才是,你这寻了我来就是问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你是不是真心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找事做呢?!你这要拿乔也好要作也好,似乎是找错了对象了吧吗,要给脸色看寻那皇长孙去,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素问话说不留情面,而她少爷早就已经是看安卿玉不爽利许久了,她冷冷地看着安卿玉,那眼中是无畏无惧:“你以为你寻了皇长孙出手就能够安枕无忧了?安卿玉,你也太天真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是你手底下的丫鬟不成由着你要打要骂?”
安卿玉面色一凝,她没有想到素问会突然之间说起皇长孙来,而且看她这阵势似乎什么都已经知道一般,她被那一双幽幽的且深谙的眼睛看的毛,整个人浑身一哆嗦,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道:“我不晓得你在说些什么。”
“这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自己心中有数。”素问冷哼了一声,她最见不得的就安卿玉那露出的无辜的神色,安卿玉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孬种,敢做不敢承认的。
安卿玉咬了咬说唇,她原本还以为皇长孙殿下能够狠狠地给这个女子一个教训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倒是叫她失望的紧了,而且还被她晓得这件事情。
“所以,你就来陷害我?”安卿玉死命地咬着唇看向素问,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愤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做的,也一定都是她做的。
“哦?什么陷害?我怎么就不知道我有做过这种事情?”素问看着安卿玉,她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来,那模样无害的厉害,纯洁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但已经在素问手上吃了两次闷亏的安卿玉当然不会相信素问所说的话的。
“素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有没有做你自己心底之中有数。”安卿玉像是豁出去一般对着素问,“你知道我要什么,你就开一个价吧,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安卿玉深知道和眼前这个人说再多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眼前这个人要比她想象之中的要来的深沉的多,手段也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厉害的多。安卿玉想如果自己早点知道素问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自己就不会贸贸然地招惹她了,一定会在计划的更加详尽一些更够一举成功的时候再使出这样的手段来,但她又怎么能够知道素问竟会是这样的人。
现在说再多虚与委蛇的话也是没有用的,安卿玉现在唯一最想要的就是那些个堕胎药剂,只要有了那东西才能够保全了现在自己的名声。现在整个无双城,不,是整个无双城还有临近几个城镇的堕胎药物都在素问的手上,她等不了那么久,只能从素问的手上要。
“原来一直美名在外的安大小姐竟也是会和人做出这种不堪的交尾之事,还珠胎暗结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孽种。”素问突然地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她慢慢地走近安卿玉,那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鄙夷之色,那鄙夷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扎进安卿玉的胸膛之中,仿佛是在说着她是那般的不堪入目。
“住口!”苏氏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刚她一直按耐着不做声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说是因为不能激怒了这个不好惹的女人免得倒是越的麻烦,如果不是看在整个无双城之中的堕胎药物全都在素问的手上,苏氏早就已经在她踏进这个院落这个房间的时候就设下了人马将她一举捉拿了。现在又听到素问这样污蔑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氏又怎么能够按耐得住,她几乎是要冲上前然后狠狠给素问一个巴掌,“我的女儿又怎由得你这般的辱骂!”
苏氏怒目而斥,她当家多年倒也已经有了几分威仪所在,她这架势摆出来倒也显得威仪十足,若是府上的丫鬟奴仆看到也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了,但她对着的人又不是自己府上那些个签了卖身契终身为奴为婢的人,那些个奴婢的生杀大权都是掌握在主子的手上自然是会畏惧的,但素问不同,她对于苏氏这个模样也不过就是嗤了一声道:“哦,有其母必有其女,既然大小姐是苏姨娘你所出的,正所谓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大小姐这模样也是应该从你这身上学来的,你道我说的对不对?!”
苏氏愤怒不休,她当年家境不错,又生得貌美,本是可以嫁给别的人家当了嫡妻的身份,她当年之所以会同意嫁给安青云做妾一个原因是她的确喜欢安青云,但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当年已同安青云在无夫妻之名的时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已非黄花,又怎么能够嫁给他人,若是等到嫁了人之后坐上回头轿回府,她更加做不得人。所以苏氏也是在无奈之下才成了安青云的妾侍。
这件事情苏氏是万万不能对人言明的,今日突然被素问揭开,她虽然不知道素问只是为了奚落她们母女两这才这么说还是知晓了什么才这样说的,苏氏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着:“闭嘴!你给我闭嘴!”
安卿玉看着那几乎狂乱的苏氏,这也是她第一次瞧见自己的母亲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害怕别人说不成?”
素问轻笑了一声,她几步窜上了前,一把掀开了安卿玉遮挡在肚子上的那一条锦被,安卿玉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她有些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但这被子一拉开之后她那圆润的肚子已经落入了素问的眼帘之中。素问有些满意地看着安卿玉那肚子,看起来足够有六七个月了,看着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
安卿玉急急忙忙地扯回了那锦被牢牢地遮盖住自己的肚子直到半点的端倪也没有展露出来为止,她一双眼睛愤怒地看着素问,却是听到素问的声音不请不重地说道:“看起来已经有六七个月了,都已经成型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男孩,要是让皇长孙殿下晓得这件事情说不定明日一顶轿子就会将大小姐你抬进府里头去了,别说是正妃,他日说不定还是个皇妃。”
安卿玉哪里听不出来素问这话之中有些讽刺的意味,她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素问又惊又怕又怒的,她的情绪也已经紧绷了一日,眼下又听到素问这样说,她也近乎崩溃地朝着素问怒吼道:“你到底要如何?!”
“你这话问得妙,我不想要如何。”素问看着安卿玉,“各人造业各人担,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这也算是命一条,安大小姐不是礼佛之人么,应当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未出生的也是命。”
素问摆了摆手道,“这事我委实做不出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素问说着就要走,安卿玉哪里容得素问就这样走了,她从床上跌了下来,一把抱住了素问的小腿整个人跪在地上抬着头看着素问道:“你不许走!”
安卿玉已经顾不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合不合规矩,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有多么的难看,她扬着头看着素问道:“我知道这一切都同你脱离不开半点的干系,要不然你怎么会让人将无双城之中那些东西都买了个干干净净。素问,只要你肯给我药物,过去的一切我就既往不咎,包括你之前所做的种种,哪怕是你对我的无礼,我都不再计较!”
安卿玉说的言辞恳切,仿佛只要素问交出那些个东西之后自己就会真的不再计较,但她心里头明白,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今日所受的这些耻辱他日自己一定是要讨回来的,连本带利地来讨回来。
素问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安卿玉,她微微俯下了身子,一双半明半晦的眼看着她,像是像是在寻思着刚刚她这话里头有多少的可信度一般。
安卿玉看到素问如此,急急忙忙地道:“我誓,只要你将药给我,那么我就一定会不追究的。”
素问嘴角勾了一点点的笑意,在安卿玉以为她会同意的时候,只听见素问薄凉地吐出了一句:“与我何干!”
素问的面容之中更加嘲讽,她看着安卿玉那满怀希望的神情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她淡淡地说:“你们要计较也好要算账也好,那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想要算账,那你就来找我算账好了,何必在这边假惺惺地说着什么。而且,同你接触下来,安卿玉,我倒是对你这人有些了解,你这个人吧,绝对不是那种心胸宽大的人,你现在说你不和我计较,但是以后呢。你又会不会又像是之前那样让皇长孙又或者是谁家的公子来帮你出头?你当我是傻子,被你一句话说的就能够深信不疑的?”
素问抽开自己的脚,一脸嫌恶地道:“而且,你以为你是谁,我就得听你的?省省你这功夫吧,我就是要看着你这肚子再大一些时,然后将这个孽种生了下来,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安大小姐你要如何自处,安家要如何自处!你以为就你有几个钱?只要这无双城之中有一家药房有堕胎药我就买一剂的堕胎药,哪怕是方圆百里的,你也别想买到一点药剂,不知道到时候是我这银子先花完,还是你这孽种先生下来?!当然,安大小姐也可以去求皇长孙的,他不是当你如珠如宝么,你这一开口,从皇宫之中让御医给你送来一剂药剂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安卿玉凄厉地叫了一声,她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素问,她已经这样的低声下气了,甚至也已经恳求了,为何她就像是怨鬼缠身一般死都不肯放手,“我肚子里头没有东西的,肯定没有东西,我是处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孕,是你是你懂动了手脚对不对?”
素问听到安卿玉这样说,她也不慌张,反正她在做出这件事情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就算安卿玉真的不要脸面请了大夫来问诊也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来——她怀有身孕。
当然,安卿玉也没有这样的一个胆量去看大夫,要不然现在就不会跪在自己的面前像是一个疯婆子一眼撒泼了。素问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的声音也应景地压低了一些:“安大小姐还是小声一些,这里可不是什么郊外无人之处,要是动静大了一些到时候将老夫人给惊动了过来,我是没什么的,这脸面丢不了,只是到时候你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安卿玉像是突然响起这件事情一般,她一下睁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四周,整个人瑟瑟抖也不知道是地面上太冷还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她半句声响也不敢出,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看着那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素问。
素问很满意安卿玉的反应,她伸出了手拍了拍安卿玉的脸颊,“你看现在不就安静多了,像刚刚那样鬼哭狼嚎的又何必呢,旁人还以为你受了欺负了呢,这作为美人,这梨花带泪的模样才比较美貌不是么?你刚刚那样子就和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疯婆子似的,哪里还有半点贵族千金的风范,实在是丢了安家的颜面。不过,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打小又不是养在嫡母的身边,自然是没有半点的规矩的,往后还得多学着点……”
苏氏早就已经被素问气得七窍生烟了,又见沾不得半点的好处,她见素问蹲着身子同自己的女儿说话半点也没有留心到她,她悄悄地搬起了一旁的一个硕大花瓶就是要往着素问的头上砸,她就不相信了等到自己砸晕了眼前这个人扣在身边她那个护卫还敢不将那些个药物给交出来,不管到时候是她下药也好还是什么都好,要是她下的药,她就要人拿出解药来,要是不是,那就把堕胎药拿出来。
安卿玉的眼角也瞧见了苏氏搬着那硕大的花瓶想要望着素问的身上砸,她依旧保持着捂着嘴的样子,乖乖地听着素问说着,心中却是渴望着自己的母亲能够一击得手到时候她一定要眼前这个人尝尝厉害才行。
苏氏慢慢地靠近,在她即将要将那花瓶朝着素问兜头砸下的时候却见素问的身形一闪,整个人如同一尾蝶一般凌空而起,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苏氏只觉得自己手臂一疼,端在手上的花瓶一下子落了下来。安卿玉同素问原本就靠得极近,所以苏氏这花瓶落下来的时候因为素问突然闪开而整个砸到了安卿玉的脑袋上。
安卿玉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一疼,有热热的液体瞬间淋了下来,她伸手一摸只见满手的鲜血,终于是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苏氏也万万没有想到她原本是要砸素问的但却是砸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氏也一声惨叫,连声地叫着“卿玉”,然后不顾地上一片狼藉,一把把安卿玉抱在了自己的怀中细细地查看着,这一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这花瓶落下的时候倒没有碰到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孔,只不过就是将额头砸破了,索性这伤口比较靠上,头遮着也就看不出来什么了。
苏氏一脸凶横地朝着素问看着,却是见素问一脸镇定地坐在一旁,不等苏氏开口斥骂,素问倒先开了口:“自作孽不可活,就算安大小姐有了这鬼胎,苏姨娘你也不应该恼羞成怒,毕竟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不是?不过还好,如今已经过了七月半了,就安大小姐这孩子胎熟蒂落的那一日也不会成为鬼子,苏姨娘这可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恭喜恭喜啊苏姨娘!”
素问那语气之中还有几分庆幸的意味,苏氏听得是气血翻涌,又见安卿玉满头满脸的血靠在自己的怀中,她心中郁结无比,一口鲜血一下喷出。
杨妈妈看到这情况,心急如焚,她护住心切挡在了苏氏和安卿玉的面前朝着素问道:“姑娘又何必将事情做绝,这般苦苦相逼,这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杨妈妈早就在一旁看了许久,晓得眼前这个姑娘根本不过就是在耍着自己两个主子玩耍罢了,又见素问处处紧逼半点也不放松,杨妈妈觉得有些奇怪,她跟在苏氏身边的日子也可算是很长了,苏氏对付过的人的确是不少,可能手上也是沾着不少的血,但是对于这个小姑娘却是半点印象也无,杨妈妈不记得苏氏是怎么得罪了眼前这个人,惹得这个人非要弄死她们不可。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夫人和小姐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言明。若是你要银子,你只要开口,不管是要多少咱们一定给,你又何必将人往死路上逼不可。今日若是夫人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小姐你也脱不得什么干系……”杨妈妈语重心长想要从言词上打动素问,她也分明感受到了,如果这姑娘再不收手,只怕今日夫人是要生生被气死在这里了,到时候大小姐的名声也毁了,安家更是半点好处也没有了。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依我看,苏姨娘这条命还长着呢!”素问打断杨妈妈的话,她连眼角的一个余光都没有给杨妈妈,“再者说,苏姨娘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被气死了说不定还是给这世上除了一个祸害,一件大功德!”
杨妈妈被素问的回话噎了一噎,她细细地看着素问,良久之后方才道了一声:“姑娘是和我家夫人有仇?还请姑娘言明在先……”
杨妈妈起初还不觉得,但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这姑娘与其说是在正对着安家却不如说现在都是在针对着苏氏的。杨妈妈在苏氏的身边也是个管杀管埋人,她的脑海之中很快地想着到底是谁会和眼前这个小姑娘有关系,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使得她这样小小年纪就这样的心狠手辣!
“苏姨娘应该知道的,只不过苏姨娘可能手上做的腌臜事情太多不记得了,没关系的,来日方长,苏姨娘一定会想起来的,我不着急。”素问微微一笑,神情巨冷,“苏姨娘好好想想吧,这辈子你可做了多少亏心事儿,对不住多少个人,到时候就能够晓得我为何要这么做了。”
苏氏胸闷的厉害,又听到素问这样说,她方才领悟到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是她的缘故才会害的晋琪、卿玉受了这样的苦楚,苏姨娘也很快地在脑海之中回想的,却是怎么也想不出素问到底是和谁有关,是曾经被她弄死的那几个姨娘还是被她弄死的丫鬟?
苏氏越想越觉得心中郁结,可她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把人想出,反而自己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眼前一阵阵的晕。
安卿玉捂着自己的额头,她的心中是滔天的巨浪,她就知道素问不会是无缘无故同他们安家结怨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生的,她从一开始就是猜测着同母亲有关,如今更是证实了这件事情,安卿玉的心中怎么可能是不火大,想她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却是被母亲害得了这般的田地,如今更是不知道是要如何是好了。
素问看着那狼狈不堪的两母女,一看到苏氏那迷茫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还没有想起什么来,当然自己也没有指望她是一定能够把自己想起来的,她听到有脚步声从外头传来,听声辩位应该从这里而来,而这脚步声的主人自己还挺熟悉的。素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意,心中倒是有个好注意。
这来的人素问也不陌生,对于苏氏和安卿玉来说更是熟悉到了极点,那是从苏氏之中生出来的与安卿玉同父同母的胞妹——安卿梦。
素问见过这安卿梦几回,印象在于这个女人不聪慧,凡事又喜欢出风头,常常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上一次在段氏那边,素问倒是看出了一些个端倪来,安卿梦虽是安卿玉嫡亲的妹妹,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看上去的这般的融洽,而且在安卿梦的眼神之中多少流露出对安卿玉的一些个羡慕之情。
素问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两人同样都是庶女,而安卿玉可谓是受尽了万千的宠爱,而安卿梦就算是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同安卿玉比肩,或许短时间之内还不会有什么感受,但这时间一长心中难免会有别的想法,一碗水总是难以端平的。素问嘴角的笑容越的残酷,那冷冷的笑像是在要掀起一场厮杀,看到苏氏母女连同杨妈妈心惊胆颤不已。
“苏姨娘,安大小姐,这银子我是不缺的,但这药呢,我也不想给。如果你们不想等着肚子里头那鬼胎出生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的,能够现在就将安大小姐肚子里头那个东西拿掉。”素问坐在一旁,她那姿态悠闲之中却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看得苏姨娘和安卿玉身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背后甚至还出了不少的冷汗。
安卿玉额头上的伤口不深,血一开始的确是流了不少,但在她的按压之下倒是已经止住了,只是她脸上上还有不少没有干涸的鲜血,身上的中衣也被鲜血染了不少,看上去特别的可怕,和素问刚刚进门的时候那样貌完全是两个模样,几乎是叫人不敢辨认出来。
安卿玉听到素问说能够立刻把她的肚子里头那玩意给去掉,她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神情却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她不相信素问会有这样的好心来帮着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瞧她刚刚那姿态恨不得让自己出尽洋相现在又说突然之间要帮自己,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够全信的。但如果素问说的是真的,安卿玉现在不管是怎么样的条件都会答应的,哪怕是要她向素问磕头,安卿玉认为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现在忍了这一时之气肯定会有扳回一程的机会的。
“信不信由你们。”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反正这肚子不是在我的身上,丢脸也不是丢我的脸,只是到时候怀了鬼胎的安大小姐是要被沉塘也好火焚也好,都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
安卿玉听到素问这样说,她想了想,反正横竖也不会比自己现在这个时候更加难堪了,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安卿玉这一点头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地昏。
“很好,现在我需要一个东西。”素问慢慢地道。
“什么东西?”苏氏听到素问愿意帮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问着。
“一个肚皮,一个同安大小姐有着相同血脉的人的肚皮,然后将安大小姐的肚子里头的东西引到那个人的肚皮里头去。”素问道,她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关仿佛是地狱的恶魔伸出了手想要将世人拉扯进其中一般。
说话间,只听见门口传来了几声叩门,随之而起的就是安卿梦的声音响起:“母亲,姐姐,我来了!”
素问的眼神越的邪魅,脸上的笑也更加坏,她压低了声仿佛是在蛊惑一般地道:“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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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离间
苏氏惊恐欲绝地看着素问,整个房间里头都黑暗暗的,窗户和大门都关着,但房间并非是黑压压的半点光线都不透,外头那灼热的阳光透过窗纸透过来,整个房中都是亮堂堂的,半点不见阴霾。舒残颚疈但素问就坐在那边,她的后头就是窗户,那应该是最明亮的地方,但苏氏却在她的身上瞧不见半点的光亮,她整个人都被黑暗所笼罩着,仿佛她与生俱来就是出生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一般。
苏氏在听到安卿梦那一声叫唤的时候,突然明白了素问刚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在这个府上和卿玉有着相同血脉的人也就只有卿梦一个人,她们都是她生的,身体里头留着的都是她的骨血。她们本应该是这个府上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素问这样做无异是想要破坏了两个姐妹之间的感情,逼着她在其中二选一。
“苏姨娘,当断则断啊,你这不选也没什么,还是有着选择的,不过就是慢慢等着药剂只是不知道安大小姐这肚子能够遮掩到什么时候去,还有就是去皇宫内院求情,听说苏姨娘本家里头可是在宫里头有个当嫔妃的娘娘呢,不过就是这样小小的药剂,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素问看着那痛苦万分的苏氏,薄凉地道了一句,“我这人耐心不大好,苏姨娘要是再不做出选择来我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等着你。”
苏氏痛苦万分,她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中柔柔地唤着自己母亲的安卿玉,又听到外头正在拍着门叫嚷的安卿梦,苏氏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如何才好,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这让她如何能够舍得,不管是舍弃那一个都是不对的,都是让她心痛欲绝。
“府上的丫鬟不行吗?”苏氏急急地道,“我们府上有不少的丫鬟,你随便选一个选一个就好,她们都可以。还有两个庶女,她们安也是老爷的孩子,流着的也是老爷的骨血!”
苏氏慌乱地说着,如果只是需要一个肚皮的话,她们府上多的是丫鬟,如果不行就从外头买几个丫鬟回来也是可以的,要不然就让周姨娘和孙姨娘的孩子也行,只要不是自己两个女儿受苦就成。
“你的女儿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就要这样被你生生糟蹋,看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素问站起了身,直到现在这个时候,苏氏竟然还没有一点悔意,虽然素问早就已经想到了苏氏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却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苏氏竟然还这样的心肠歹毒,想要把别人家的女儿拖拉下水去。
“不要!”
苏氏微微推开了安卿玉,无惧地上那碎裂的瓷片,她连滚带爬地到了素问的面前,她的双手被地上的瓷片划破了不少的伤口,鲜血汨汨地从伤口之中渗出,而苏氏却半点也没有感受到痛楚,她爬到了素问的面前诚心实意地跪着,想要伸出手去拉扯素问的衣衫却是在她那凶狠的眼神之下不敢出手。
“姑娘,我求求你,是我错了还不行么,这一切都是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行么,你看我行么?”苏氏看着素问,泪涕俱下无尽苦楚地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一个当母亲的又怎可能忍心做出这种事情来,那是她万万也做不出来的。如果真的要代替的话,她也有肚子的,她可以承受下来的,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怎能忍受这种事情。
素问低头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不知道在十多年前她是如何对待莫氏的和那正在襁褓之中的自己,如果当日她还有半点的人性她也不会在外头流浪多年,这有亲人和没有亲人一般。如今她倒是会心疼自己的女儿,怎么不想想当日她做出那种事情来的时候莫氏是怎么样的心情。
“你?!”素问冷笑了一声,半点也没有为这样的情况动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是苏氏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她的报应,“你太老了,你还以为你能够做些什么?!”
苏氏浑身一颤,她看着往着门口而去的素问,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会是这样的冷漠无情,竟然半点也不为之动容,她的心比石头还要来的坚硬,她的心肠更是比蛇还要歹毒,她就像一个恶魔,苏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是招惹上这样的一个恶魔,她这是要她们死是啊。
苏氏的心中畏惧无比,但看到素问转身就要走,苏氏心中是又气又恼,她几乎是用支离破碎的声音叫住了素问。
“站住!”苏氏缓缓地道,她的声音沉重无比,就像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一般,她的眼泪汹涌如潮心中更是仿佛被一把利刃扎进了心窝子一般,疼得她整个人几乎是要蜷缩在一起。但苏氏知道,现在迫在眉睫的却不是她心疼无比的事情,而是她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这事已经是到了不能再牵拖的地步。
素问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苏氏,却见苏氏将视线落到了杨妈妈的身上。
苏氏看着站在一旁的杨妈妈,她那神情瞬间宛若壮士断腕一般的悲痛,她看着杨妈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每说一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那一把扎进去的刀子在伤口上狠狠一搅,每一搅都是带着血肉的。
“让卿梦进来。”
她这一开口,杨妈妈就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在两位小姐之中她是要保住大小姐了。
杨妈妈说不得什么,只得去开门。
素问莞尔一笑,她看着苏氏那悲痛欲绝的神情,不过就是让她做出这么一个二选一的选择来就露出这样悲痛的神色,这往后可还有叫她悲痛的时候,这事儿可还没有这么快结束。
安卿梦一早起来就在那边费心地装扮着,等打点妥当了之后见苏氏还没有叫自己身边的人来叫她一同去向段氏请安,她这左等右等之后自己的婢女方才来通传说是安卿玉病了,苏氏已经去照顾了,就连老夫人都往着院落去了。
安卿梦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有些不大平衡,想着在府上也就只有姐姐病了才会让老夫人这样的兴师动众,老夫人平常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姐姐,不过就是一个生病就要亲自去探望,又听到自己的母亲跑去照顾了,安卿梦忍不住想起自己八岁那一年得了风寒整整烧了七八天几乎差一点烧死的时候,当时自己这姐姐不过就是稍稍咳嗽了两声母亲就嘘寒问暖的比照顾自己的时候还要来的尽心尽力。
大姐一年到头燕窝补品都是不断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病症,一个头疼脑热的就累得整个府上的人,想到这些事情,安卿梦的心底之中也有些不大是滋味,却又不得说什么,谁让她在这个府上的地位比不得自己那姐姐,全家都当做珍宝而她不过就是路边的草罢了,虽然心底之中有些不大甘愿,但安卿梦还是来了自家姐姐的院落,老夫人那一双眼睛可尖着呢,府上又有那些个喜欢嚼舌头根子的人,要是自己长姐病了而她却是连看一眼都没有的,指不定到时候是要如何被人编撰了。而自己母亲也是看着呢,这叮嘱了又叮嘱的,一个劲地要她同安卿玉学习着,她若不来,到时候苏氏也是要在她的耳边唠叨的。
安卿梦到了房门口,却见这房门紧闭,她拍了拍门却是无人来应,安卿梦便是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在房中也有些声响传来,那不小的动静闹腾的安卿梦也一下子慌了神,她虽是妒忌着自己的姐姐,但心底里头到底还是将安卿玉当做自己的姐姐来看待的,听到这诡异的声响又久不见人来门,安卿梦是更加慌乱地拍着门,叫声也变得更加的迫切了些:“娘,姐姐,你们到底在不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快点来开门呀,快点来开门!”
安卿梦这般叫着却是得不到半点的回应,她越的着急,心中想着是不是应该寻了家将破门而入的时候,这门吱呀一声开了。
安卿梦看着开门的杨妈妈,见杨妈妈一脸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安卿梦也有些不解,她也不急细想为何杨妈妈看着自己的视线是这般的凝重和悲伤,她脱口而出地道:“杨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既然是在房中为何让我在门外呆了这么久,我这手都拍疼了!娘和姐姐呢?”
安卿梦不等杨妈妈回答就轻车熟路地往着屋子里头走,自家姐姐这住处,她早就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不会认错地儿。在安卿梦进门的那一瞬间,杨妈妈把安卿梦的那一个丫鬟赶出了门外,然后又将房门紧紧地关上然后重重地落了栓。
安卿梦半点危险也没有感受到,她哪里晓得自己这一番前来已经成了那落入虎口之中的无辜兔子一般的冤枉,她正心心念念自己的母亲和长姐,想着这一次自己这个姐姐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可她才刚刚走进内堂就看到一片狼藉,在这一片狼藉之中自己的母亲颓然地跪在地上,身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更是有不断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低落,而自己的姐姐也歪在地上,那一张漂亮的曾经让她妒忌不已的脸孔如今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当初的绝色了。
这些看到的一切都让安卿梦感到极其的震惊,而更震惊却是她看到自己那一贯自诩冰清玉洁的姐姐的肚子居然大了。
安卿梦指着安卿玉的肚子连连倒退了两步,她的神情惊恐得不能自己,“这……这……”她想要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但却现自己现在几乎是舌头打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抱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尖叫出声,却是被跟着进来的杨妈妈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二小姐别叫,千万别叫!”杨妈妈死死地捂住安卿梦的嘴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千万不能叫!”
安卿梦的声音全部被杨妈妈那一双粗糙的手挡了下来,安卿梦听到杨妈妈的声音她一下子镇定了下来,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了安卿玉的肚子。
“别这样大惊小怪的,不过就是个鬼胎而已怕什么呢!”素问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安卿梦,可以看得出来这安卿梦是被吓到了,那神情完全就和见了鬼似的。
安卿梦直到素问开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她看向素问,那震惊的神情很快就被是愤怒所取代,只要一看到素问,安卿梦就想起自己所受的那些耻辱,几乎是将她整个人点燃了。
安卿梦拉开了杨妈妈捂住自己的手,瞪着素问,恨不得现在一下子冲上了前去将素问剥下一层皮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妈妈死死地拉住了安卿梦不让她去触碰到素问的分毫,杨妈妈这么做并不是怕素问受伤害,而怕自家二小姐受伤害,依着杨妈妈对着素问那诡异的行事作风的了解,这没有惹恼到她都会被她折腾的这样半死不活的,要是惹恼了她,只怕到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能够解决的事情了,而且现在大小姐还急需眼前这个人的救治。
有淡淡的流光划过,原本还在同杨妈妈撕扯着的安卿梦突然之间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眼立在原地,安卿梦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唯一能够移动的也就只有自己那一双眼珠子,她刚刚只觉得自己胸口处有些微微的疼痛,这一垂眼就瞧见自己这胸口处扎着一枚泛着寒光的银针。
“你这贱人要对我做什么!”安卿梦扯着嗓子对着素问叫着,“你还不赶紧地放开我!有种的就同我比划比划,你这暗箭伤人算是什么本事!”虽苏氏从小就一直反对着家中女眷习武,但安青云认为这将门之后就应该学会这种基本的自保之数,所以府上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会一些个功夫的,除了那安晋琪。安卿梦觉得自己之前之所以会是一直在素问的手上吃足了那样的闷亏那也是因为之前几次自己都没有防备的关系,如果是在她有防备的前提之下,素问未必能够在自己的手上讨到什么好果子,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安静一些,别逼着我一会点了你的哑穴,到时候你可就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了。”素问淡淡地道,她靠近了那安卿梦一些,清楚地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那愤怒。素问微微一笑,这安卿梦的性子还真是没有半点的改变,冲动易怒,还自以为自己是个能人,这样的人就算是吃一次亏也不见得会学乖一些。
“安二小姐何必生气,你姐姐眼下还得倚靠着你,你要是这样生气,倒是叫我不好下手了。”素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安卿梦,然后又伸出了手触碰了安卿梦的肚子似乎是在衡量着。
安卿梦听到素问这一句话,她怔了怔,然后去看向安卿玉,却现自己这个姐姐转开了视线半点也是不敢朝着她看着的,她心中疑惑四起,勾勾地看着素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呢,我的安二小姐。”素问缓缓地道,“你家大姐命不好,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了那鬼胎。一个姑娘家的有了这样要命的东西能够怎么办呢,这鬼胎这玩意邪门的厉害,不过我现在呢还是有办法的,就是要借你这肚子用一用。”
安卿梦那一双杏子一般的眼睛撑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素问似乎是在怀疑着她所说的话,素问轻轻一笑,这笑容之中有了几分妖娆的味道,安卿梦一直觉得素问这个人太邪乎,尤其是现在看到她笑起来的时候,那更是邪乎到让人几乎要颤抖。
“不明白吗?”素问看着安卿梦,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那一张近乎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孔几下道,“祝由术知道吧?就是寻一个替代物,那些个人身上的病症一类的全都引到那是替代物上去,所以一会这鬼胎就会到你的肚子里头去,安大小姐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你放心,很快的,要不了多少时间,安二小姐你不会受太多的苦楚。”
“娘,娘!”安卿梦听到素问所说的,她几乎是为之崩溃了,她不能想象这种事情会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怕得厉害,哪里还有刚刚那一些个傲气和神气,如果现在不是她直挺挺地站在这里不能动弹安卿梦甚至想找一个角落躲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魔鬼啊,她就是一个魔鬼!
苏氏听到安卿梦叫着自己,她怯怯地朝着安卿梦看了一眼,张了张口想要说出点什么来,但这一张口却又没有说出些什么来,只是干巴巴地看着安卿梦。
安卿梦看着苏氏,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底端,一直沉到了最底下,有一种彻骨的冰冷蔓延开来。安卿梦犹不死心地喊着:“娘你怎么了,娘你说话呀!”
“傻姑娘啊,你没有看出来你的娘已经做出了选择吗?”素问轻轻地笑着,“很明显的,在千般受宠的安大小姐和你之间,你娘选的是保全了你姐姐而不是你。你又什么好叫的呢,你再叫,你娘也不会改变主意。就算是我,也是会这样选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你姐姐可不同,她名声在外又得老夫人的宠爱,生得又是如花似玉,皇长孙钦慕已久,说不定他日还会嫁入皇族之中,如果再运气好一些会成为未来的皇后也说不准,你拿什么同你姐姐争?恩?”
素问那一个“恩”字就像是一个小羽毛轻轻地刮过安卿梦的心。
“你闭嘴!”安卿梦崩溃地朝着素问吼着,她不愿意再听素问说一句,她知道素问说的都是事实,在这个府上她的确是不能同自己的姐姐相提并论的,但她也是母亲亲生的啊!泪水一滴一滴地从她的脸颊上落下,安卿梦不想闭上眼睛,她看着那倒在不远处的苏氏和安卿玉,声音轻轻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这个时候,安卿梦的声音几乎是可以用冷静自持来形容,她看着苏氏,像是要看进她的眼眸之中一样,她又问了一回:“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氏很想不是,但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完全说不出这样两个欺骗人的字眼,苏氏觉得自己这辈子说过的谎言委实不少,善意的恶意的,她统统都说过,有时候她说起谎话来几乎可谓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人晓得她刚刚说的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谎话,但现在对着自己的女儿,苏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偏转了头。
安卿梦绝望地看着苏氏这姿态,她这样比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素问斥骂掴巴掌的时候还要来的让她难堪无比,她原本以为母亲疼爱姐姐只是因为姐姐命好被老夫人疼爱,所以母亲也就偏爱一些,但是在骨子里头两个女儿的分量都是一样的,但是直到现在这一刻安卿梦才现原来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
她的母亲为了保全姐姐竟然选择牺牲她!就因为她没有姐姐来得美名在外,也没有姐姐来的受人宠爱,更没有姐姐艳名远扬。安卿梦突然觉得很可笑。
“娘,你是我的亲娘吧,我是你嫡亲嫡亲的女儿吧?你怎么就忍心?”安卿梦看着苏氏,她喃喃地道,“你难道就真的半点也不心疼我的?”
苏氏的眼眸之中划过不忍,如果可以的话,苏氏也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小女儿受这样的折腾的,但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
安卿玉看着母亲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忍的神色,她晓得母亲是疼爱自己的,但对于卿梦也是疼爱的。安卿玉瞬间有些害怕,她怕母亲会在一时心软之下动摇,那到时候自己就彻底地完了。安卿玉看了一眼安卿梦,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安卿玉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到底心中还是念着她是自己的姊妹,可现在,安卿玉觉得素问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母亲最近在这个家中风头不顺,也就只有自己能够帮衬着,可如果自己没了,到时候就算是留下母亲和卿梦又能够如何的呢。安卿玉觉得自己这般做是没有什么错的,现在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够让母亲心软。
安卿玉站起身来,失血过多她的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那走路的姿态更是弱不禁风,看着越的楚楚可怜。她走近了安卿梦,见她站在一旁动弹不得,安卿玉拉过了她的手温和地道:“卿梦你放心,这不过就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只要你先帮我挡上一挡,我一定会寻了最爱好的大夫甚至会请御医来给你诊治的,一定不会让你生下这孽种保全你的名声的!”
安卿梦看着安卿玉,听着她刚刚说出的话,她的心中更冷,她看着安卿玉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听丫鬟说你病了就急急忙忙地来看你,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得了这样的病,眼下竟然还在想着要我帮你挡了去!姐姐,你怎么自己不请大夫来看不请了御医来看,这个世上只有你要名声我就不要名声了吗?”
“卿梦,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娘现在在老夫人的面前是怎么样的姿态,而我在老夫人面前又是怎么样的地位,只要保住了我,老夫人日后才会对母亲另眼相看的。我整日都是呆在老夫人的身边,自然是不能有半点的行差踏错,但是你不同,只要说你病了,说你得了什么传染的病症,到时候我和娘就将你送到别院去绝对不会有人晓得这些事情的,你的名声不会有半点的受损的!”安卿玉看着她急道,“就算我求你还不成么?咱们可是同胞的姊妹,你就为我牺牲这么一回,日后我一定会让老夫人给你指一门好人家的,绝对不会叫你失望。”
苏氏原本有些心软,但一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果她再做错些什么或者是卿玉在老夫人的面前失了宠,她就真完了。她绝对不能就这样完了,她这大半辈子的人生已经陷在了这个家中等到如今人老珠黄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了,这样的一口气苏氏半点也压不下去。她狠了狠心,转过了头再也不去看安卿梦一眼。
“你就帮你姐姐一回吧,娘会记得你的好的!”苏氏声音轻轻的,却是清楚地传进安卿梦的耳中。
如果自己能够走动的话,安卿梦想自己一定会跌坐在地上的,这就是她的姐姐,这就是她的母亲。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安卿梦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两个人,安卿梦在想自己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来探视的话或许就什么都不会生了,但她的心底之中又清楚地知道就算刚刚自己没有来探视,只要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就算是她在自己的房中也是会被带到这里来的。她的姐姐啊,舌灿如兰的姐姐,她可真是自己的好姐姐,自己得了这样的祸事就想着要她来挡要她来牺牲,从此之后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安家大小姐,而自己却成了这见不得人的人。好人家,在她自己成了皇妃的时候说给自己指一户好人家,由着人来践踏她吗?
还有她的好母亲,就为了姐姐甘愿让她沦为这牺牲品,这是什么样的母亲?!
安卿梦转过了头再也不去看这两个人,这两个原本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亲的亲人的人现在只让她觉得是恶心透了。
“卿梦,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恨娘,我们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安卿玉见安卿梦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你放心,姐姐和娘都会护着你,绝对不会叫你吃半点的苦头也不会叫人知道分毫的。”
“闭嘴!”安卿梦朝着安卿玉狠狠地啐了一口,因为两个人靠得极近所以安卿梦这一口唾沫直接地吐到了安卿玉的脸上,“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透!”
安卿玉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惊叫了一声,急忙用衣袖去抹自己的脸。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卿梦会朝着她做出吐口水这样完全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举措来。
安卿梦那眼神充满着仇视,她看向安卿玉和苏氏两人,那眼神是陌生而又愤怒,“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做妹妹和女儿,那么我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和母亲。”
苏氏从未看过自己这样怒意汹涌的二女儿,那一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完全是把她当做仇人来看待,苏氏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句话已经让自己这个女儿完全同自己离心了。苏氏很想上前去抱着她,但在那样恨意十足的眼神之下她却什么都不敢做,就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不敢。
“从今天开始,安卿玉你最好是能够一直一路走运巴着你那皇长孙不放好让他真的娶你回去当了正妃,否则这往后的日子,你早晚都是要阴沟里头翻船的。”安卿梦死死地看着安卿玉,那声音无比怨念地道,“我也绝对不会叫你如愿!”
素问看着这母女相残的一幕,说实在的,她真想拍手鼓掌叫好。这简直比那些个戏台子上演出的剧目要精彩上无数倍,苏氏和安卿玉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精彩的很。
“怎么样安二小姐?”素问捧场地拍了拍手,目光看向安卿梦,“晓得你在你的母亲和你姐姐的眼中你是怎么样的地位了吧,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替代的人而已。”
安卿梦看着时素问,她现在是再清醒不过了,她终于相信在这个世上那些个所谓的亲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相信自己才是真的,因为这些亲人可以随时随地背叛自己抛弃自己,刚刚那些事那些话是诛心无比,却也让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清醒过。既然安卿玉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安卿梦为何不能够做到,就算她没有来自老夫人的那些个宠爱又如何,她也可以让安卿玉也没有,只要她将安卿玉的肚子告诉老夫人,那么安卿玉就会成为安家的历史,不会再有人看她一眼,就算是她貌美如花又如何,她肚子里头还不是照样有着一个孽种的存在。只要她能够动弹,只要她能够离开这里!
这样的念头充斥在安卿梦的脑海之中,她的脸涨的通红,她后悔自己当初在习武的时候没有好好地修习了内功,如果有了深厚的内功她就能够将封住自己穴位的银针给震开了。
素问走近了一些,她的手在安卿梦的肩膀上轻轻一拍,那动作并不算轻柔,但安卿梦只觉得自己身体之中有一道暖流缓缓而过。
“吧嗒”一声,刚刚还插在安卿梦穴位上的那一枚银针一下掉落了下来,安卿梦朝着素问看了一眼,瞬间地将安卿玉一把推开,转身朝着房门而去。
安卿玉慌了神,她深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现在一跑那就彻底完了,从她刚刚怨恨自己的程度来看她一定会做出一些叫她颜面尽失的事情来的,而那个时候……
安卿玉还没有稳住身子就急急忙忙地喊道:“杨妈妈快拦着二小姐!”
杨妈妈也没有想到这原本还困在原地的二小姐怎么就突然之间能够动弹了,她微微一愣在听到安卿玉那一声喊急忙想到这一切,她急忙伸手去抓,但她这婆子岁数也大了,手脚早就已经没有年轻人那般的利落,而安卿梦到底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人,三下两下之后就摆脱了杨妈妈的纠缠,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杨妈妈的腰上,一下竟然窜到了门口打开了落栓跑了出去。
见安卿梦跑了出去,安卿玉早就已经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了,她想要追出去却又见自己的肚子这个样子一旦跑出去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可现在已经是后患无穷了,安卿玉有些后怕地想着,她猛地抬眼看向那没事人一般的素问,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叫着:“是你!是你!你在离间我们一家人的感情!”
安卿玉从一开始觉得古怪了,从她提出那建议的时候。到现在这个样子,安卿玉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搞得鬼,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为她诊治,刚刚那么说不过就是要离间她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如果在平时的时候,安卿玉绝对不会瞧不出来这个计谋的,只是现在她心急如焚冲昏了头脑才会将这样浅显的事情没有明白过来。
“你够狠!”安卿玉咬着牙道。
素问只是将落在地上的那一枚银针捡拾起来,看着那一张满是鲜血又狰狞扭曲的安卿玉,笑道:“若是现在安大小姐的模样被皇长孙殿下瞧见,只怕皇长孙就不觉得大小姐是美若天仙而是夜叉凶鬼了。安大小姐说错了,我可半点也没有做出离间你们姐妹情母女情这种事情来,这一切不是安大小姐和苏姨娘自己做出的么,而且我可不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姐妹情深母女情深的存在。”
素问将银针收回到了袖中,见安卿玉又是瞪着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望着自己:“这原本我也是想帮安大小姐的,只是现在安二小姐跑了,安大小姐你这肚子……”
安卿玉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怒火更甚,素问顿了一顿之后又道了一句:“这肚子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那些个堕胎药呢,我出门的时候瞧着碍眼就让我家挽歌给扔了,大约是扔到城中同福客栈的茅房里头去了,如果安大小姐不嫌弃又是急着用的话,倒是可以去茅房里头捞上一捞的。如果安大小姐等得了的话,那就得慢慢等了。”
安卿玉看着素问,她知道素问说的话是真的,而且她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如果她不用茅房里头的那些药材的话,只怕再等上一两个月也都不会有这样的药材到她的手上。
“对了,作为一个医者,我还是很有医德地告诉你,这一剂药得配着三两人中黄来饮用,三碗水熬成半碗水连服三日方才见效、”素问拍了拍手,朝着那呆若木鸡一般的安卿玉道,“安大小姐这手脚要快,否则什么都没有了或是安二小姐带了什么人来瞧见了你这肚子,那你就完了。”
素问在经过苏姨娘身侧的时候,她微微停下了脚步,此时此刻的苏姨娘的神情已经不知道该是如何形容才好,她呆呆地看着安梦跑走的方向而去,那神情几乎有些悲伤,眼神之中几乎是有些死灰。
“苏姨娘,被自己女儿厌恶的感觉如何?”素问靠近了苏姨娘轻声地问着,“你说,你这女儿会怨恨你怨恨多久呢?”
苏氏听到素问这样的问话,那死灰一般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悲愤色泽,她看着素问,刚想要斥骂上两句,却又是气急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悠着点啊苏姨娘,你这年纪一把了,要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两脚一蹬那就不好玩了。”素问笑道,她拍了拍苏氏的肩膀,笑得更加的灿烂了起来,眼角下的那一滴泪痣鲜艳得几乎是滴出血来,“咱们之间的游戏要是这么快就结束了多不有趣,你这身子可得好好将养着,可别一下子把血给吐尽了。”
“咱们之间还没有结束呢!”素问附在苏氏的耳边低声地道,那声音缱绻的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话一般,却是让苏氏浑身颤抖起来。
“你到底是谁?”苏氏看着素问,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这样紧咬着她不放。
素问将食指放到了苏氏的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知道的,你慢慢想,总是能够想起我是谁的。”
素问轻轻一笑,她走到了房门口,将那一扇房门开的更加的敞亮,苏氏看着这个女子迎着阳光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却只觉得她的身后有着巨大的黑色的翅膀在扑腾着,苏氏又气又急,重重喘了两口气之后,竟是一下子厥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滚
碧蓝的天空如水洗过的一般干净,最是炎热的时候已经过去,暑气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散去,要不得多少日子这属于炎夏的热气就会褪干净,初秋的气息就会将整个无双城全部熏染过。舒残颚疈
“听说最近几日,安大小姐病了?”
舒太妃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素问,她正低着头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镊子给自己拆着手上的伤口,这手上的伤口是当日素问划开的也是她亲手缝合的,镊子扯出缝合的线的时候有微小的刺痛,舒太妃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丝线扯出的时候触感。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本该是无暇的手掌心如今多了一道伤疤,就像是断掌一般地横过掌心,还能够看到那小小的针眼。伤口有些微微的痒,这是伤口愈合的时候多少会出现的情况,舒太妃看着素问,她正低着头拿了一盒药膏往着她的手上心抹着,药膏有些微微的沁凉,倒是缓和了那痒意。
其实不能算是安大小姐病了,那苏姨娘据说也病的厉害,就像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似的。这些也都是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不经意之间谈起的。原本的时候舒太妃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这才短短几日,这安家就已经成了这样的多事之秋。舒太妃直觉,反应就是这一切和素问离不了干系,所以今日从素问踏进门开始,舒太妃看她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探寻,像是在看着素问这一切是不是同她有关的,只是不知道素问到底做了些什么。
“或许是吧,这人总有些个头疼脑热的时候。”素问神色如常,她给舒太妃抹完了药膏,抽了帕子擦尽了自己的手指之后方才给舒太妃诊了诊脉,良久之后方才收回了手。
“太妃已经痊愈。”素问将自己手上的那一盒药膏递给了伺候在旁的老嬷嬷,“这膏药每日给太妃抹一次,虽不能完全将疤痕去除,但也能够疤痕减淡到最低。”
老嬷嬷收了东西道一声。
舒太妃看着素问,自己刚刚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也在看着素问,只见她的眉头都没有皱起来过分毫,这样的沉着淡定不是说明素问和这件事情半点关系也没有那就是代表着这事是由她而起,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意外。舒太妃也是自诩阅人无数的,在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呆过的人自然是要比常人感受得更多更不一样一些,她看素问的时候却是觉得自己对着的是一个湖,一个不知道深浅的湖,这接触的多了会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她。
素问看着舒太妃,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靥来:“其实这件事情同我没有多大的干系。”
素问的模样有些无辜,她的确是觉得这件事情和她的关系不大,安卿玉病了,不过就是她等不及无双城之中再有药,所以只得服下那些个在她眼中肮脏无比的药剂,安大小姐自然是觉得自己心中不大痛快的。而那苏氏更是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从头到尾自己可是连一个头丝都没有碰过她,说不过就是气急攻心罢了。素问可算是什么都没有做,但却也什么都做了,如果不是她对着安卿玉下了那种药,这些事情都不会出现。
舒太妃自然是不会相信素问的话,但这些是是非非同她也没有多少的关系,这安家再闹腾那也是安家的事情。舒太妃看着正在收拾着东西的素问,嘴角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小丫头的,话不多,从来不会在自己的面前说什么是非但也不会在自己的面前仗着自己医术高明而摆弄或是要求一些个赏银,颇有几分淡泊名利的姿态。
“你这药铺子已经张罗妥当了?”舒太妃对素问心中有几分的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她的缘故,舒太妃想自己大约早就已经魂归天际了,所以对于舒太妃来说素问之于她就是救命之恩的恩情,所以舒太妃对于素问的事情也有些关怀,“若是有需要本宫帮忙的时候,素问姑娘还望不要客气,只管同本宫说就成。姑娘聪慧,有些事情切莫对人言起。”
素问虚应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舒太妃这么说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救治了舒太妃的缘故使然,当然舒太妃也不是真心想着要感谢自己的,不过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罢了,并非是真心想要为她帮忙的,更多的就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舒太妃中毒,看着不过就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细细想来,这却是同皇家之中脱不离干系的事情,其中的错综复杂,几乎是叫人心惊和叹息的。所以,舒太妃现在卖了这样的一个人情给她不过就是为了让她闭上嘴,有些当说的有些不当说的叫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想要在无双城之中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只要不多言,舒太妃自然是会卖一个面子给她,但是外头要是有些风言风语,到时候就……
素问嘴角的笑意不灭,也觉得舒太妃这人实在不容易,明知道是谁下毒毒害了自己还是要让自己当做没有这样一件事情的生。
“我只管治病,旁的不会关心。”素问将竹箱子收拾妥当,正色地看着舒太妃,她对于这种事情没有兴致,也更加没有兴致参与其中。“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庆王府为太妃娘娘诊治,往后自是不会再来。”
舒太妃看着素问,她知道她刚刚说的话素问是听懂了,但一听到素问说往后都不会来的时候,舒太妃微微有些诧异,她道:“可是府上有人对你不好?”
舒太妃看素问还是很有眼缘的,虽然很多时候是她在说而素问是一直一声不吭的,就是因为这样,舒太妃觉得很心安,觉得素问是一个不多事的人,不会像是寻常人一般巴巴地不放刻意地讨好,又不像是一些故作冷漠想要引起自己的关心,素问的冷淡那是因为她对这些事情,对自己对庆王府都没有半点的兴致的缘故,那种没有兴致是真的没有半点的兴致而不是刻意的假装。有时候舒太妃也觉得素问这人安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会有的模样。她让人调查了素问,却是半点也无所获,只知道她不过就是一个摇铃医,差不多走过了大半个东岳大6,身边除了一个叫做挽歌的护卫几乎可以算是孑然一身了。对于这样的走天涯的孤女,舒太妃的心中也不免地有些怜惜,这样的女子真是可怜。
“太妃娘娘多虑了,府上的人对素问极好。”素问道,自从那不长眼的沈管家被赶出庆王府的时候,这府上的人每每见到自己可谓是礼遇有加,只差没有嘘寒问暖了,素问真心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太妃娘娘已经痊愈,自然是用不到素问了,而素问也已经做到了答应肃王殿下的事情,往后再往庆王府上跑一是没有由头二也不想叫人说什么闲话,所以素问是不会再来了。”
舒太妃听着素问这样说,也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医者本身就是为了治病而来,当病人痊愈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用得到医者的时候了。但这些日子她和素问之间已经建立了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医者和病人之间的,舒太妃身边也没有个什么说话的人,有些时候也会同素问絮叨一些事情,也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日就见到素问一回,这突然之间说不来就不来了,这叫舒太妃也有些不适应了。
舒太妃张了张口,方要说话,却是见自己府上的周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行了一个礼方才对着舒太妃激动地道了一声:“太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周管家是刚刚一路跑进来的,所以这一奔跑几乎是让他这一把老骨头没有提上一口气来,喘得厉害。这喘气如牛的同时却又激动无比。
“回来了?”舒太妃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那激动之情也是溢于言表,她急急地道:“来信不是说要再过几日才能到的么,怎就突然之间就回来了?”
舒太妃听到庆王回来了这事儿也是意外的很,她这一直都是在算计着日子,从容辞说半月之余就能到开始,舒太妃就是整日在数着日子,如今这半月之数还未到就听到说是要回来了,这怎么不让她为之意外呢。
“皇叔知道太妃娘娘思儿心切,所以可谓是日夜兼程,这三十万大军还在后头由副将率领着还有几日才能到,皇叔领着一骑轻骑先行回城。”带着轻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一身大氅的容辞坐在轮椅上由着自己的亲信抬进了这小花厅之中,容辞的脸上带着笑,素问看容辞的面色比上两日自己在铺子里头瞧见他的时候还要来的苍白无力的许多,那面色之中的枯败之色宛若死气笼罩一般。
容辞对舒太妃说着,脸上的笑意不减,“那报信的人说皇叔已经在二十里地外,再过一会便是能够出现在太妃的面前了,太妃娘娘可总算是安心了吧?”
容辞同舒太妃说完之后然后这才看向素问,神色之中有几分的笑意:“素问姑娘也在?”
“肃王殿下吉祥,”素问朝着容辞行了一个礼,神色平静地道,“今日来给太妃娘娘拆线,这就要走了。”
素问说着就是要告辞,却是被舒太妃一下给叫住了,“素问姑娘且慢,素问姑娘对本宫有大恩,怎就这般就走了,也应当让我儿见上姑娘一面当面道上一声谢。”
舒太妃刚刚被容辞的那一番话说的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庆王容渊已在边境长达半年有余,在这半年之中,舒太妃几乎是食之无味睡而不寐,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要回来了,心中的激动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的,但见素问转身就是要告辞,舒太妃直觉便是将素问留下来,这感谢的话虽然不过就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而已,却也代表着一种礼数。
但是舒太妃在心底之中更多的却是觉得素问是有些才学的,在医术上的造诣只怕是太医院的那些个人都是比不得的,遥想当日自己中毒,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而只有素问轻轻松松地就将她身上的那些毒术给清除了干净。自己尚且如此,如果他日这中毒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渊儿,只怕到时候更是一不可收拾。所以舒太妃也想着渊儿如果能够结识素问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她眼下也就只有以这样的一个名义先将人给挽留下来。
素问想要推辞,舒太妃却是不等她说话,便是由自己身边的婆子搀扶着匆匆地进了内寝之中想要换一身衣衫等着自己那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儿子。
素问看着那一溜烟地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舒太后,自打这毒解了之后,舒太后这精神是一日比一日来的抖擞,且又是一日比一日来的身体康健甚至是步履如飞了。
容辞看着那神色之中有着一些微微懊恼之色的素问,轻笑了一声,她这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倒是半点也没有改变。这微微一笑之后,容辞只觉得心中一闷,微微地咳嗽了起来,他急忙是从袖子之中扯出了帕子掩着唇,他这一阵咳嗽也惹得一直盘旋在素问脚边的那一只黑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着。
在一阵撕心裂肺一般的咳嗽声之后,那帕子上沾染上了一些血色,就连容辞那苍白无力的唇上也沾了鲜血,在那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孔的衬托下越显得触目惊心。
身后的清风清朗瞧见容辞这般,清朗撇开了脸不忍去看,这前几日王爷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就染上了这咳疾,这两日咳嗽的是越的厉害了,昨夜开始竟是咳出了鲜血来了。而清风却是看向素问,有些时候他是真心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给绑到素问的面前来给王爷诊治,他时常想着,如果是素问的话应该会有些办法的,这就算是不能根治至少也应该有办法缓解一些,总是比得太医院那些个诊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好转的太医来得好一些。
清风不明白,为何殿下就是没有开口求医,明明眼前这个女子就在面前,他怎么的就是不试上一试。
素问听着容辞的咳嗽之声,光是听着他那咳嗽她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伤寒入体已经到了肺部,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是熬不了多少个日子了,不过他这样破败的身子要么是不染上其他的病症,只要染上一些个风寒就已经足够要了他的性命,就像是现在这样咳血……
容辞缓了几口气,又细致地地将沾染了血色的唇擦拭干净,他这一抬头就见素问勾勾地看着他。容辞长这么大,见过的美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的那一双眼睛能够比素问的更加漂亮,她就是站在那边那一双小狐狸一般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尤其是这样黝黑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几乎是叫人心驰荡漾,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如何想。
容辞将那染了血的帕子收进了自己的袖中,坦然的神色就像没有生过刚刚咳血的事情一般,清风接了婢女递上来的茶水递给容辞,容辞接过了茶盏微微喝了一口,只觉得自己的口中满是血腥气息,他压了几压方才将那血腥味镇压了下去。
“姑娘在看些什么?”容辞低声地问道,他的唇边有着不灭的浅笑,温柔的就像一抹云。
“我在看,那染了血的帕子你怎么不扔了,难道还要留做纪念不可?”
“或许是吧,也不知道多久之后那一方帕子会全部被血给染透了。”容辞微微一笑,那姿态全然没有半点的在意,甚至还有了几分调笑的姿态。
素问听到容辞所说的这一句话一想到那一帕子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可能会被鲜血染透且还是得在一回一回的咳血之下,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被恶心到了,但这言语上却还冷漠地道:“会有这个机会的,你眼下不是伤寒入体了么?只怕整个太医院之中都没有太医敢对你下方子了吧?”
容辞听到素问这样问,她倒是猜测得极准的,如今他这个身子已经很少有太医敢开一个方子给他了,太医们的心思容辞也是知道的,就怕这一时不慎之下他这样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就是天大的祸事降临到了头上。容辞也心知这一点,他也不在意,自己这个身子自己最是清楚,死了也就是死了免得连累他人。
“姑娘猜得极是。”容辞点了点头,他看着素问,不知道是自己这脸色实在是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因为她的医术实在太高明了。
素问上前了几步,她微微俯下了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容辞。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容辞甚至能够看到素问那隐藏在苍白皮肤下那淡青色的血管,那血管淡淡的,仿佛只要自己在贴近一些就能够看到其中血液的流动。在她俯下身的那一瞬间,那未梳起的长如同瀑布一般流泻下来,有几缕甚至垂到了容辞的手上,他不着痕迹地将手微微收回了一些却是触碰到了那如丝如墨一般的顺滑的长,容辞微微撇转开了一些视线,这样同一个女子接近其实是于礼不和的,尤其眼前这还是一个姑娘。但在鼻息之间,容辞倒是能够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不是胭脂香粉的味道而是药香,混合了许多种药物的香味,淡淡的,轻轻的还有一些微微的苦涩。
“你不想让我给你诊治吗?”
素问慢慢悠悠地问道,看着容辞的时候,有很多时候素问都在想这个已经快病入膏肓的男人会在什么时候会开口向自己求医。对于这一点,不是她自夸自己医术是有多高明又或者是有多觉得卓绝,而是他身边的那两个护卫的眼神之中根本就很清清楚楚明明巴巴地写明了这些讯息,甚至连她自己也在等着,等着有一日容辞会开口,这样的人,素问也见了不少了。那些个原本自诩高人一等的人到最后的时候还不是在死亡来临之时全部都变成了孬种的模样。所以素问也在想着,想着容辞在受不住的时候一定会开口。
但直到现在,这个已经身体破败的几乎快要一脚踏进棺材里头的人却还是梗着一口气没有开口,素问不知道容辞到底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呢还是故意的,故意不开口。
容辞点了点头,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给予素问的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回答。容辞想让素问诊治,却又不敢让素问诊治。他想,自然是因为他还想要再活着,不管是贪恋荣华也好,还是有留恋之人也好,容辞都是想要活着的,他要活着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他才这样年轻的年纪,想要做的事情很多都还没有做到,没有一个人不是渴望着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加长久一些的,他也是不例外的。但他不想,却是因为素问一旦诊治他,要是治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如果没有诊治好她,历代以来都有御医为帝王殉葬的先例在,他一死,素问又怎么可能能够幸免于难。
她还这般的年轻,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容辞又怎么能够忍心素问这样过的恣意的人因为他而没了性命,她这样的姑娘就应该这样无所顾忌地生活在天地之间才对。
“殿下倒是个心善的!”素问淡淡地道了一句,她原本还以为这皇族之中的人都应该是以自己利益至上的,要不然就像是皇长孙这样的才是应该像是皇族之中的人应该有的模样,而不是像容辞这样居然还会为别人考虑的。
“你还个小姑娘。”容辞轻笑了一声,“我不能害了你。安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你若是想要在无双城之中立足,对于这些个权贵之人不能那般的任性。”
容辞的声音里头带了一些个语重心长的意味,对于安家的事情容辞也是晓得几分。这安大小姐身体抱恙还有苏氏一病不起这件事情,他也是有些耳闻了一些。虽然还没有明确地表示是素问所做的,但他知道在苏氏一病不起之前素问曾经被请到安家见过安家大小姐,只要这一点只要有心人为之一定是会觉得是有人特地加害的。为此,容辞还特地警告了自己那曾经为了安卿玉而出头的侄儿,免得他再是头脑热去寻了素问的晦气。
当然容辞这般做是有些维护素问的存在,但也不乏想要保住皇家的颜面,他也不想让自己那死去的大哥唯一的血脉被人当做枪把子使,更不想容毅他再同素问交手,上一次素问只是把他丢出了门,下一次容辞可不能保证依着素问的性子不会将他弄的缺胳膊断腿。
这样一句话真心应该让苏氏来听听,这样的话才是一个没有泯灭良知的人应该说出口的话,哪里像是她这样别说是对一个小姑娘了,就算是对一个小婴儿苏氏照样能够下得去手。素问对于容辞那语重心长一般的话没有出声,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出气要比进气多有今日未必会有明日的男人既然会是这样的好心这样劝解着她,这是素问没有想到的。就因为她救了舒太妃一回?还是他还有别的地方是需要她的?!
容辞看到素问的眼神之中充满着防备和猜测,有那么一瞬间,容辞心中有几分怜惜之情溢出,想来素问这些年的经历使然,才会使得她是这般的不相信人。容辞叹了一声,他虽是有不少的兄弟姐妹,却从小未曾一起成长,而身为皇子自是不缺什么,自然也没有什么教导人的机会,虽然觉得素问未必会听着他的话,但有些话容辞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说上一说的。虽然现在安家的人未曾对素问做出些什么,但并不代表着永远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烂船也有三斤钉更何况安家还算不得一艘烂船,只是现在迫于形势罢了,等到=有着反击时机的时候,未必还会放任着。尤其如今庆王班师回朝,安家那在军营之中的大少爷也应该是回来了,容辞曾对安家那大少爷安晋元有过几面之缘,那人傲气十足,少年当勇,必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更何况如今安大少爷在战场上曾以先锋将的名义得了几次战绩,就连他的父皇也是赞誉有加,大约也是会赐封些什么的。
无双城之中关系错综复杂,苏氏的娘家在无双城之中也是有些关系的,有些事看着并不算有多大,但也很有可能在瞬息之间转变成了一件大事。这些,很显然的,素问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不会懂得的,容辞在素问的身上很多时候会看到自己早些年的一些个性情,只觉得以一人之力就能够改变很多事情,但到三年前的时候他才幡然领悟到。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又能做到什么呢,闹腾的再多若是没有人看着,只怕是要被那些个老东西给吃的一干二净了。
而这些容辞自然是不愿意瞧见的,哪怕自己愿意帮着她兜着这些,可等到他咽下这一口气的时候,她又当如何?
素问看着容辞,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多么的融洽,这是根本就谈不上的,他倒是愿意给自己说这些个事情,这些倒是让素问觉得有些意外,容辞这人看起来也算是凉薄,并不像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或许吧,也许不过就是蚍蜉撼树,但这没有做过你又怎知道我一定是做不到的呢?我还年轻,就算是失败了还有的是机会。”素问看着容辞漫不经心地道。
容辞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素问的话,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的确不错,而她也的确年轻,即便是失败了也有的机会。“只是,这有些事情即便是失败了也有机会,但有些机会失败了就不会再来了。”
素问想了想,道了一声:“你说的对!”她迅地出手,掰住了容辞的下巴扣开了他的嘴,往里头塞了一颗鲜红色的药丸,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她会突然之间这样快出手,所以即便是清风清朗两个人也没有阻止素问刚刚的动作,甚至是在她塞完了药之后方才反应了过来。
那一颗药丸入口即化,几乎没有让容辞反应过来这药丸就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咽下了他的喉头,那药味并不清苦倒是有些微微的沁凉,但一如喉之后却是化为剧痛,几乎让容辞整个人弓起了身子,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全部都横起,容辞那一张脸几乎是痛苦万分,他的双手死死地扣着轮椅的椅背,那瘦骨嶙峋的一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到木头之中,划出了一道指痕。
“你这妖女!”清风清朗嗷叫了一声,想要窜上前同素问拼命。
但是有一个身影却是比清风清朗还要来的迅,那一抹红的身影像是箭一般窜入了花厅之中,那人有着冷峻的眼,泼墨一般的长还有一袭几乎是要红透人眼的红衫,宛若出了鞘的天子之剑一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端正清冽。他手上的长枪更是锋利无比,一出手就是直接朝着素问的咽喉而去,如果不是素问闪得快,刚刚她就要被这一枪刺穿了喉咙。
长枪在他的手上挥舞着,那是宛若舞姿一般优美,却带着凌厉的杀意。他的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招招直扑要害而去,度更是快的叫人招架不住。
素问没有提防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更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出现,她几乎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就对上了这样一个高手,一个绝色容颜,红衣如焰,遗世孤立的男子。
素问几乎是半分都不敢松懈下来,因为在她一时不慎之间,她的长竟是被席卷而来的长枪以气劲削去了一小缕,素问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松懈下去这削去的只怕不是自己的头而是自己的脑袋了!
素问抽出了自己腰间系着的银蛇剑,长剑一抖缠上长枪,却是在下一瞬长枪贯穿而来的气劲挣开了她的银蛇剑,这气劲更是震得她虎口麻,几乎是握不住长剑,这一交手素问就知道自己的内力在眼前这个人之下,既然不能硬拼,那就代表着只能智取了!
柔软无比的银蛇剑再一次缠上长枪,在被气劲挣开之前,素问以左手握上长枪,右手一抽,将银蛇剑一下抽了下来,银蛇剑宛若长鞭一般打了个卷直冲那人的门面。
而那人却宛若早就已经知晓素问会有这样的动作一般,他放开了长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素问得了空,将手上长枪一转,直朝那人而掷去,那人一个鹞子翻身,竟是踢了长枪一脚,踢得长枪一下子调转了方向,那人一手握着枪尾,一手握着枪头将长枪弯曲成一个扭曲的弧度,直朝素问而去。
这一枪来势汹汹,素问闪躲而过,这一枪带着雷霆之势,直接射入了花厅的正堂之间的墙壁之中,枪头入墙好几寸,枪尾还在晃荡着出细微的声响。
“把解药交出来!”那人指着素问,他的声音沁凉就像是寒冰一般。
舒太妃被花厅里头的动静惊到了,她匆匆忙忙地从内寝之中走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片狼藉的花厅,容辞一脸痛苦,素问一张脸变成寒霜,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儿子容渊正一脸寒霜地站在花厅之中。
“这是怎么了?”舒太妃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刚刚不过进去换一身衣衫而已,她看了看素问,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她走近了几步道,“不是说还有一会才会到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容渊没有看自己母亲一眼,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素问,又道了一声:“将解药交出来!”他的声音比最初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容辞按捺不住自己胸中的难受,他一低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喷溅开来,也溅上了素问的裙摆,清风清朗见此一双眼睛都红透了。
“妖女!”
“不得无礼!”容辞伸出了手阻拦住了清风清朗的脚步,他用衣袖擦尽了自己嘴角的鲜血,方才抬头看着素问,虽然刚刚那药丸一入喉之后叫他难受无比,但这刚刚一口鲜血扑出的时候,他倒是觉得舒坦了几分。
“皇叔,我没事。”容辞淡淡地道,“刚刚素问姑娘给我服下的应该不是什么毒药,反而我倒是觉得舒坦不少。”
容渊看着容辞,在这个年岁同自己相差无几的侄子的面上看不出半点的伪装之后,他才相信,他上前了一步,那一张绝艳的脸面无表情地道:“姑娘,抱歉。”
素问看了容渊一眼,说出了她在见到在无双城之中不少女子心中宛若神谛一般的男子时的第一句话,也叫容渊印象深刻不已的话。
“滚!”
第六十五章 动杀心
素问从都没有这样的恼火过,果然是好人不长命,难得她想要做一件好事却是惹得这样的下场,看起来她就不应该做这样的好事,刚刚就该给容辞塞一个毒药,见血封喉的毒药才对。舒残颚疈
容辞看着素问那紧绷的神色,知道现在素问心中想的多半就是刚刚应该给他服下的是一颗剧毒无比的毒药,其实自己刚刚在那一瞬间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他也没有想到素问刚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虽是不知道到底素问给他吃的是什么,这药刚刚的确是让他难受无比,但现在他却觉得精神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也清明了许多。
容渊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个女子给自己的侄儿塞了一颗药,瞧见容辞那痛苦的神色,容渊直觉反应就是素问不是个好人,而刚刚那一颗也是一颗毒药,这才出了手。没有想到,刚刚只是一场误会。他刚刚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同这小姑娘道歉,倒是她直接甩了一句“滚”字过来。从来都没有一个女子敢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渊在素问说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也为止侧目,只是他的面容沉静如水一般,半点也没有瞧出震惊的模样来。
舒太妃也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她看了看那一脸寒霜十里冰封模样的素问,又看了看自己那面无表情的儿子一眼,最后落到了容辞的身上,容辞给了舒太妃一个尴尬的神色,舒太妃只觉得如今这花厅里头的气氛委实是有些不对,实在不是个适合开口的时候,她顿了顿,将自己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吞咽了下去。
容辞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说话,素问那脸色一看就知道是在火头上,但什么又不说又觉得太过诡异了一些,容辞想到刚刚素问对自己这皇叔说那一个“滚”字的时候若不是为了自己皇叔的颜面,容辞其实也很想直接笑出声来,庆王叔哪里是受过这等待遇的人,他刚刚也清楚地看到在自己这个皇叔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他也不知道是应该说素问是气昏了头还是应当说她真是胆大妄为,在庆王府的地儿上对着这个府上的主人说出这样一个“滚”字。
容辞轻咳了一声,在他这样一声咳嗽之后,他觉自己不但觉得舒坦了,胸肺之间那堵着的一团郁结也消散了。之前他咳嗽的时候,这样微微一咳就会让自己整个胸膛觉得有些剧痛,而现在这疼痛消散了,身体之中却还有几分暖意。这种情况是这几年间都不曾出现过的,在白日里头的时候就算是大氅加身烈日炎炎他也从来都是没有感受过半点的暖意,他几乎都已经开始有些记不清了,自己上一次这样感受到温暖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了。
“皇叔,这是素问姑娘,之前太妃娘娘身子不适也是多亏了素问姑娘。刚刚姑娘不过就是看我病的厉害,所以才给了我一颗药罢了,皇叔你误会了。”容辞抬眼看着容渊道,他的言辞诚恳,半点也没有造假的意味,“我这个破败的身子,若是素问姑娘真是要了我的性命又何须这么的麻烦,不过就是熬着时间罢了。”
容渊眸色一暗,面容上虽是没有什么改变,他只是走到了容辞的身边伸出了手轻轻地拍在了容辞的肩膀上,这样的一个动作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表露无遗。
“谁说那是一颗药的,”素问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看你日子熬得这样的辛苦想要你早些解脱罢了。”
容辞淡淡一笑,看向素问晓得她这根本就是还气得不轻,眼下她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当不得真的,而容辞自然也是不会去理会素问刚刚那话的,到底是毒药是良药没有人比他更有说话的资格了,若这真的是一颗毒药,大约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一颗也叫人能够在舒坦之中死去的毒药了、
素问心中怒极,这面上越的清寒,她手上的银蛇剑一抖又缠回到了自己的腰身上,她用脚点了点糯米,朝着舒太妃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告辞。”
舒太妃满心想要留下素问,但一想到刚刚在这厅堂之上所生的争执,又见那长枪现在还插在墙上,她这是想留也寻不到一个好的开口,若她是素问必然也是会有些生气的。她看了自己那神色坦然的儿子一眼,最后也只得是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别是往着心里头去。”
素问不置可否地看了舒太妃一眼,她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资格对舒太妃抱怨什么的,这个皇太妃从头到尾都是待她极好的,而自己也寻不到什么理由将闲气撒在她的身上,素问一言不地走出了门。
在她走出门的时候,清风清朗有些愧疚地道:“素问姑娘,刚刚是我们误会了你,你千万不要同我们计较……”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素问回眸嫣然一笑:“怎会,我一个妖女怎会同你们一般计较,你们想的太多了。”
素问那一笑清清淡淡的,声音也格外的动人,但不知怎的,听在清风清朗的耳中却是突然之间叫他们觉得有些几分冷意从尾椎骨直接升上了脊椎骨,她这哪里是不计较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同他们计较的,尤其是刚刚在说到“妖女”这两个字的时候。清风和清朗有些面面相觑,其实这件事情也委实是怨不得他们的,素问如果一开始就言明了是要救肃王那直接说一声就好了,他们兄弟二人自然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但素问刚刚那阵仗,别人这一看就觉得像是在强行灌毒怎么能够叫他们不害怕。而素问那做派,哪里像是名门正派的人,行为乖张怪异,处处透着诡异,要说她是个妖女说出去谁都会相信的。
可素问那冷漠的眼神叫他们两不由自主地有些憷,更是有些害怕了,说出去谁能够相信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是被一个小女生给吓到了,这种话说出去别说别人不相信,就连他们两人也是不敢相信的。而素问嘴上说是不同他们计较,但这神色之中分明却是要和他们计较的意思。
待得素问一走,容辞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过就是虚长了他几岁的皇叔,淡淡地笑开了:“看来素问姑娘是恨上皇叔了,真是个小姑娘呢,皇叔看来是有些麻烦了。”
容渊听着容辞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虽说这言辞之中看着像是有几分说素问任性的意味,但这说话的语气之中却是半点的指责都没有,有几分的容忍和维护。
容渊微微垂眼,倒是认同容辞说的这句话,刚刚那个女子的确还是个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的性子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看自己这个皇侄的模样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姿态了。
“渊儿你怎的一回来就是这样大打出手,娘可从来没有教导过你可以同一个小姑娘出手的事情。”舒太妃看着容渊,微微摇了摇头,“素问姑娘是行为乖张了一些,但娘看得出来这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姑娘的,若不是她的话,为娘的现在是已经见不到你了。”
容渊听着容辞同舒太妃的话,他依旧是沉默无语,那神情也是淡然的很就连一个眉头连皱一下都没有,他们两人也已经习惯了容渊这般没有表情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
在容辞和舒太妃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容渊方才缓缓地道了一句:“难道要我去负荆请罪不成?”
容辞一听,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他道:“皇叔你若是现在这个时候去同素问姑娘负荆请罪,只怕素问姑娘恨不得是拿毒药了你方好。”容辞神色甚至还觉得素问绝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他想了想之后,又补上了一句,“真的。”
容渊听到容辞的这话,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点的角度,却也不过就是微微上挑了一点点的弧度,很快这弧度就泯灭了下去叫人觉得刚刚那微微一抿的弧度不过就是错觉罢了。
素问寒着一张脸往着浮云小筑的方向而去,这无双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一派的喜气洋洋,直道着庆王殿下班师回朝了,这一路上是行来的时候,素问的心中就像是憋着一口气一般,在旁人的眼中,或许庆王是功高至伟,但在素问的眼中,这庆王不过就是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她的右手甚至至今还有些麻,对一个女人居然用这样大的力气,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渣。
这人最好是不要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到时候她一定会用最痛苦的手段来折腾他。素问恶狠狠地想着,这心中甚至还想着什么毒药什么毒物是最能折腾人的,这一定是要折腾人的那种,最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挽歌在药铺子之中瞧着素问远远地过来,她的面色微寒,挽歌一见到素问的神色就知道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的,等到素问走近了,他才琢磨了又琢磨小心翼翼地道出了一声:“姑娘今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素问原本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又见莫氏今日又未出现在浮云小筑之中,如果莫氏出现在浮云小筑之中,素问不管心中是再难受也好再气恼也好,当着莫氏和秦嬷嬷的面她是会装作没有这回事一般,如今莫氏的神智虽然还不算特别的清明,但整个人却已经比以前的时候要来的安静的多了,也多少忆起了过往的一些事。这过往的事情多少还有些混乱,但却已经知道自己是将军府的夫人,也多少会有些认人了,对于这一点安晋琪更是激动不已,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瞧见过自己清醒的母亲了,虽然莫氏想起的事情不多,但安晋琪觉得自己的母亲现在终于像是一个人一般的有感觉了。
莫氏想起了那些个事情,所以也便是不常来素问的地方,至于素问来说这倒是没有什么的,在她的地方给莫氏诊治还是在安家之中给莫氏诊治之于她都是没有半点的关系的。
素问绷着一张脸看着挽歌,挽歌知道素问心情不好又不想说这些事情,只得是又道了一声:“给安夫人的药已经煎好了,姑娘可是要现在就去?”
原本素问是打算先一早给舒太妃最后一次诊治了之后再回到府上来的,挽歌一贯是不跟着素问出诊的,若是素问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她自然是会说出口。
素问忽地答非所问地道了一句:“挽歌,你说姑娘我如何?”
挽歌楞了一楞,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素问一眼,不知道素问怎会突然之间冒出这样一声来,半响之后才道了一句:“姑娘是要听挽歌说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素问看着挽歌,这眼波流转之间倒有几分多情意味。
“假话是,姑娘蕙质兰心,是世间难得仅有的好人。”挽歌缓缓道。
“那真话呢?”素问又问道。
“姑娘行事乖张,性格任意妄为颇有妖女风范。”挽歌不假思索地道。
“……你倒是敢说!”素问愣了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从挽歌的嘴里头听到“妖女”这样的字眼来,素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着挽歌道,“你不觉得做妖女总比这端坐在莲花台上的菩萨要好的多吗?姑娘我倒是挺喜欢妖女这词的。”
挽歌轻咳了一声,真心想说姑娘你哪里像是妖女,真心的根本就是一个妖女了,你这一出手安家现在闹腾的还没有半点的消停,苏姨娘更是被气得奄奄一息几乎是去掉了大半条性命,这样的手段这样的风姿也就只有姑娘这样的人才有了,这“妖女”两个字根本就算是当之无愧的。
素问也不同挽歌再说什么,只让挽歌将煎好的汤药给了自己,这提了食盒就往着那安家而去,她想要去看看这苏氏到底是死了没死,要是还没有死透,自己也不介意更让她难受上一些。
安卿玉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呆了两日,倒不是她不想出门,在服下第一剂药物的时候,安卿玉就现自己的那膨胀开来的肚子已经小了几分,就像是素问说的那样,只要服下三帖自己的肚子就能够完全消失不见又能够回到那嬛嬛一袅楚宫腰的风流体态,但安卿玉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所服用的药剂全是从那恶心透顶的茅厕之中打捞出来的,还有那人中黄,一想到那人中黄,安卿玉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些都是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她也曾想让杨妈妈想了办法去药铺子里头买一贴的药剂回来,但素问这话一贯是说到做到,这整个无双城之中都没有那些药剂,她没有办法,只得饮下那让人作呕的东西却又不得不乖乖地吞下。这每一日吞完药剂的时候,她总是要恶心上一整日根本就是半点胃口也没有,这两日来她只能整日喝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在作祟,总觉得自己这饮用的水也是带着一股子怪味的,带着一股子臭味。这才两日的功夫,安卿玉这肚子已经变得平坦无比,就已经整个人消瘦下来一圈,形容枯瘦,那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些凹陷,就像是一个背弃的妇人一般的哀怨,十成十的楚楚可怜。而安卿玉也现,自己服下那些个药剂之后这原本没有到月事的时间这月事也来了,比往常的时候还要来的多的多,她无法对人提及这件事情,原本想要寻了苏氏的,但苏氏自打那一日之后就彻底地病倒了,整日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上,一日三餐也进食不得,整个人变得是出气多进气少,府上甚至还有人在那边议论着只怕要不得多久,苏氏就会彻底地一命呜呼了。
当日安卿玉也是没有办法,在安卿梦跑了出去,她生怕安卿梦会将这件事情捅到了段氏的面前,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就别无选择,但后来,等到她这肚子消了一早上去给段氏问安的时候,段氏倒是半点端倪也无,这倒是叫安卿玉最是不解的。
今日从段氏那边请了安出来的时候,安卿玉便是拦住了安卿梦,这脸上的笑容真诚,她几步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了安卿梦的手,就像是往常一样道:“妹妹你这两日都没有来瞧过我了,怎的,是不是我这有对不住的地方?今日咱们一同去看望看望母亲吧,母亲也想你的紧。”
安卿玉紧紧地抱住安卿梦的手臂,笑意盈盈的没有半点芥蒂,仿佛她们姐妹两还是以前的时候那样一点也没有改变。安卿玉今日是好不容易接近了安卿梦,这前一日她原本是想要和安卿梦一起走的,想要探探自己这个妹妹的口风到底有没有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给旁人晓得,尤其是段氏那边。二来,苏氏也是真心在念着安卿梦了,原本母亲病了,在这大户人家之中虽是有丫鬟婆子早料的,但为了表现出孝心来子女也应该是每日探访一番,若是当家主母,还有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侍疾,这孩子之中也包括了抱在自己身边养着的庶女或是没有抱在自己身边的庶女。
苏氏不是安家的主母,自然是用不到人来侍疾的,但于情于理这当女儿的还是应该在身边多照料一些的。但卿梦早早地去了段氏那边问安,等到安卿玉前往段氏的那头问安的时候安卿梦又退了出来,她虽是踏足过苏氏的院落但也不过就是隔着那房门问了一声安之后就扬长而去,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安卿梦是同他们之间有了隔阂了。安卿玉昨日去看苏氏的时候,苏氏昏厥厥地问着她关于安卿梦怎么就不来看她的事,所以今日安卿玉特地也是一早就起了床,然后在安卿梦告退的时候自己也一同告退了,亲亲热热地拦了人就是要一同走。
安卿梦看着这样温和地对待自己的安卿玉,如果在以前的时候,不,只要是在三日之前安卿玉这样待她,她都是觉得高兴的。但是现在安卿梦瞧着安卿玉的模样只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是要摆出姐妹之情来做给旁人看的,在这府上还要演戏下去,这一点是真真地叫她难受的厉害,恨不得又是一口唾沫吐到了她的脸上去。
安卿梦将自己的手从安卿玉的手中用力地抽了出来,满眼都是冷漠地看着安卿玉。
“姐姐还是好好说话吧,这样的姿态叫人瞧见不好,免得折辱了姐姐的好名声。”安卿梦冷冷地对着安卿玉说道,她的声音无比的冷,“姐姐”这两个字根本半点的温情也不带,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卿梦你还在生着姐姐的气吗?当日姐姐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你就不能原谅姐姐一次?”
安卿玉微微一笑同安卿梦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带了一些讨好的意味,在安卿玉看来那一日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件小事罢了,她虽然生了叫安卿梦替代自己的念头,但自己也不是没有为她考虑过往后的日子,而且最后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所以安卿玉觉得自己并没有对自己这个妹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她只当安卿梦不过就是在火头上所以这才是这样对着自己,等着过两日气消了就会明白了。
原谅?!
安卿梦冷眼看着安卿玉,眼神之中充满着愤怒的神色,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有脸面对自己说着原谅这种事情,看来自己这个额姐姐也已经是被宠坏了,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事情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什么事情是永远不会被原谅的了。
“你不过就是想要知道我有没有对老夫人说过些什么嘛,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安卿梦看着安卿玉,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虚伪了,但是自己这个姐姐才是虚伪之中的翘楚,这个家中,整个无双城之中论虚伪这件事情,安卿梦觉得大约不会有什么人能够比自己的姐姐更加虚伪了。
“我不告诉老夫人不是因为我还当你是我的姐姐,而是我最后一次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安卿梦压低了声音,“你告诉娘,我不会去看她的,因为在我看到她的时候,我会恨不得亲手将她掐死!”
安卿玉听着自己这个妹妹的声音,在她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怨恨,那浓郁的怨恨几乎是将她整个人为之吞噬。安卿玉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她一旦厌恶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厌恶上一辈子。
“往后,咱们的姐妹情份就此结束,下一次你就不要责怪我不仁不义了。”安卿梦看着那脸上终于是再也维持不住笑意的安卿玉,她的心中有几分痛快的感觉,“我的好姐姐,你好好地悠着吧,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否则你这面皮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安卿梦说完这些话,她拂袖而去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看安卿玉一眼,仿佛只要多看她这一眼自己就会烂了眼珠子一般。安卿玉的心中有些惴惴的,她的神情有了几分凝重,在这个府上多的是有人想要看到她失宠,像是周姨娘,孙姨娘包括那连个庶出的妹妹,但那些安卿玉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因为那些都是外人,她所防范的也不过都是那些个外人而已,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有一天她的内人,对她可谓是知根知底的妹妹会突然之间临阵倒戈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样无疑于是在她的后背上扎了一把刀子。
如果有一日卿梦她会站在同自己对立位子上的话,安卿玉的脑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安卿梦给处理干净了,让她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在自己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安卿玉心中竟然连半点的犹豫都没有,甚至早就已经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还为之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安卿梦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充满着冷酷和肃杀。等到安卿玉正打算穿过花园往着苏氏的院落而去的时候却是在花园之中瞧见了一抹叫自己愤恨不已的人。
素问!
安卿玉在心中恨恨地骂着这个人的名,甚至是诅咒了千遍万遍,她时时诅咒她死于非命刻刻诅咒她不得善终曝尸荒野,她无数次地向着苍天祈祷向菩萨祈求,但见此时此刻这人还是手脚健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安卿玉的心中也是有些愤恨,愤恨着苍天不长眼还叫这样的歹人手脚健全,看起来还是那般的精神,反之自己却是看起来这般的憔悴。
素问这一入花园之中就瞧见了安卿玉和安卿梦两姐妹在花园之中拉拉扯扯牵拖不清,安卿玉还是那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而安卿梦却是半点也不领情的姿态,素问以信步闲庭地度慢慢地走着,仗着自己的内功将这两姐妹刚刚的对话全部都听在自己的耳中,心中还是不得不为安卿玉鼓掌几声,安大小姐的脸皮果然如同她的名声一眼的厚实。
素问看到安卿玉那清白难看的脸色,心中不免的又是有着欺压安卿玉的念头在,她朝着安卿玉灿烂地笑了一笑道:“安大小姐近日可安好,同上次一见安大小姐这脸色委实是难看了些许,怎生是这般的苍白无力了起来?”
安卿玉很想朝着素问怒吼上两句,这还不是她这人搞得鬼,在血流如注又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整整折腾了两日还能够面色红润那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这一气一急,原本就有些虚弱的她眼前就有些晕,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头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一处,叫她的脸色越的难看了起来。
素问是学医的,哪里能够不知道为什么安卿玉现在的脸色这样的难看,这失血是一个原因,而她那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看就是这两日没有吃好的缘故,看来那些个药剂已经这折腾得她难受的很了。
“你休要得意!”安卿玉恨声道,她知道这一切和素问有关只是奈何自己现在抓不住半点的证据,等到她抓到证据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人倒霉的时候了。
“唔,”素问随意地笑了笑,在经过安卿玉身边的时候她一下用手掩了掩自己的口鼻,像是闻到了什么异味似的,“安大小姐你不觉得你这身上近日来有什么异味吗?尤其是你这一张口的时候,简直就是臭气熏天,这府上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提醒过安大小姐你?还是安大小姐近日来是不是在哪里的茅坑之中打了一个滚,这满身透着的都是一股臭味,你可千万不能出府,要是被旁人闻到了,你安大小姐的美名就彻底毁了。”
“你!”
安卿玉怒不得,一想到自己这近日来所饮用的东西都是拜素问所赐,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也不知道是不是素问的话的作用,还是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真的是有那么一股子臭味所在。
她愤愤地一挥手,她如今还体恤着,根本就斗不过素问这人,而且这人似乎还会些拳脚功夫如果一旦打斗起来自己绝对不是素问的对手,再忍不住自己也得忍下这样的一口气。安卿玉看着素问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往着莫氏的院落而去,见此,安卿玉的心中又不免地勾起了另外一桩心事,这素问待莫氏是真心的好,也不知道素问的医术是整的太高明还是莫氏根本就疯得不厉害的缘故,安卿玉倒是听说这莫氏渐渐地开始有些清醒起来了。
一想到莫氏清醒起来了,安卿玉的心中就有着另外的憋屈,莫氏到底是当家的主母,如果一旦莫氏彻底清醒起来,而如今自己的母亲又是在病着,老夫人极有可能会将府上的所有一切全部都交托给莫氏,莫氏未必不会报复母亲,连带着她也有些危险起来。
既然母亲这么多年都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当安家正统的主母,卿玉觉得自己就应该帮自己母亲一把,而且,老夫人近来对安晋琪是越来越关注了,安晋琪是安家的嫡子,一旦得宠起来,他日自己的哥哥又将至于何地?倒不如趁着现在老夫人还没有做出什么界定来的时候,安晋琪先是做出了叫老夫人失望的事情来,而莫氏也犯下不能再翻的错误被休弃,那么自己才是真的高枕无忧了。如果能够顺便地将素问拉下水,那就是一箭三雕的事情了。
安卿玉想了想,问向自己身边的丫鬟水鸢,“浣纱可还在柴房?”
水鸢是安卿玉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那一张瓜子脸柳叶眉的生的也算是娇俏水灵,有几分的小聪明,所以安卿玉从以前开始并没有多重用这个丫鬟,直到浣纱被打去关押在柴房了之后,安卿玉才从一众丫鬟里头挑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水鸢到了自己的身边,想要将她培植成为自己的亲信。
水鸢知道这府上小姐中最得宠的就是安卿玉,只要好好地跟着安卿玉得了她的信任往后自己必然是会被带在身边的有的是有好处的日子,所以当安卿玉这样一说的时候,水鸢心中也已经料想了几分大小姐这是要将浣纱给处置了、
“是呀,还被锁在柴房,等着大小姐来落呢!”水鸢并不晓得浣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让安卿玉给锁进了柴房之中,这自打浣纱被锁在柴房之中,小姐这有一日还是苏氏身边伺候的杨妈妈照料的,后来等到大小姐能下床了之后杨妈妈才回到了苏氏的身边照顾病重的苏氏。
“将浣纱带过来。”安卿玉道了一声,“听说大娘的身边这些年来也只有秦嬷嬷的照顾,秦嬷嬷这些年可算是劳苦功高,如今已经老迈也可应该要轻松一些才会。浣纱照顾我时虽是犯了错处,但到底还是跟在我身边多年了,要是卖出府去也是有些可怜,倒不如让她去和秦嬷嬷学学如何照顾人,照顾大娘了吧。”
水鸢听到安卿玉这么说以为安卿玉只是想将浣纱配到莫氏这边疆去,府上的人都晓得夫人有些疯病,身边只有一个秦嬷嬷照顾,那院落又是荒冷僻静无异于是一处边疆之地,却不曾想到,安卿玉将浣纱送到莫氏的身边是假,这些不过都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安卿玉早就已经对浣纱动了杀心了。
浣纱在自己的身边呆得太久晓得的秘密也是在太多,安卿玉是绝对不能留了她的,不过浣纱却也可以成为一枚好的棋子,一枚让安晋琪彻底完蛋的棋子。
安卿玉露出了一个笑来,她这笑一贯是被人称之为慈悲而又文温和,如今却是变成了嗜血而又疯狂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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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安插人手
第六十五章 安插人手
水鸢很快地将浣纱从那柴房之中提将了出来,柴房这种地方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浣纱在里头就呆了这么一两日的功夫就已经蓬头垢面的模样,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卖出府的时候浣纱总是忍不住哭起来,如今被安卿玉叫来了房中,浣纱心中更是害怕,这一走进门之后她噗通一声就给安卿玉给跪下了。舒残颚疈
“小姐,小姐,浣纱往后会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小姐的,求小姐不要把浣纱卖出府去,求小姐千万不要将我卖出府去!”浣纱嘤嘤地哭了起来,想着能够让安卿玉心软一些将自己留在身边伺候,哪怕是留在院子里头做一个洒扫的奴婢也也是顶好不过的,也比卖出了府要强的多。
安卿玉看着在自己面前嘤嘤哭泣的浣纱,这个丫头对自己的伺候也可算是尽心尽力的,可惜自己最不堪的时候就是被她给瞧见了,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安卿玉给处置了眼前的浣纱了。
“浣纱你起来。”安卿玉看着浣纱,她的眼神之中有几分厌恶,但面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浣纱你起来说话、”
浣纱听到安卿玉这么说,她只得是站起了身泪眼婆娑地看着安卿玉。
“你在我身边也跟了这么多年,我是知道你的个性的浣纱,你虽不聪慧,但却是对我一直忠心耿耿,这才是我一直将你留在我的身边的缘故。”安卿玉慢慢悠悠地道,“眼下也就咱们主仆两个人,我也不妨实话对你说了,我之前那件事情虽是被人陷害的,但也是你的过失,按着规矩你是应该被卖出府去的。但我想觉得浣纱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也就特地给你求了一个人情,还是将你留在府上。”
浣纱听到安卿玉这样说,她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小姐不会真心放任她不管的,她就是知道小姐一定是会心软的,“小姐,奴婢往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姐,绝对不会再犯下这些错事,小姐……”
“浣纱,你还不明白。”安卿玉看着浣纱,脸上的笑容半点也不灭,她看着浣纱,“我的意思是,你去大夫人那边。”
浣纱看着安卿玉,她不知道小姐怎会突然之间会让自己去伺候大夫人,浣纱并非是觉得去照顾大夫人清苦,的确是在之前的时候去照顾大夫人就是一件清苦的活,可明明小姐同大夫人之中也不是那么的亲厚,怎么就会让自己去照顾大夫人?!
“浣纱,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忠心于我的?”安卿玉紧紧地盯着浣纱,那目光带了几分的坚决,像是在等着她做出一个决定来,“你会不会背叛我?”
浣纱被安卿玉那眼神看的有些毛毛的,她浑身一个激灵,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说出一个否定的回答来大小姐一定是容不得她的,到时候一定会将自己卖出府去的。浣纱从小被牙婆带到了安家,是签下了死契的,就算是被赶出了府浣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浣纱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该背叛安卿玉甚至也不能背叛她。
“很好。”安卿玉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她看向浣纱压低了声道:“我要你……”
浣 听着安卿玉所说的那些个话,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的时候是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去看着安卿玉的,但是在安卿玉以威胁的口吻问着“你是不是不愿意”的时候,浣纱几乎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地迅地点了点头,半个不字也不敢说出来。
安卿玉见浣纱那个模样分外地觉得满意,她站起了身来,“你同我来。”
浣纱半点犹豫也无,急忙跟着安卿玉一同走着,这走了一会这才现安卿玉所走的那个方向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望着莫氏所在院落而去的方向。
莫氏如今已经清醒了许多,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所受过的那些个屈辱,安青云已经将她房中的那些个枷锁全部去除了,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夫人做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素问知道安青云这并非是真心不想再锁着莫氏,而是怕招惹那些个闲言碎语罢了,他被别人捏住的把柄。
莫氏病中对于素问的依赖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她不再成日地黏着素问,甚至于不再没有见到素问就会做出任性地不再吃药的事情,甚至于每一日早上想来的时候,莫氏不是第一时间出府拉着秦嬷嬷要往浮云小筑的方向而去,而是想着要给段氏去请安。
当然,段氏是不敢让莫氏来请安的,在段氏看来现在莫氏的神智虽然清醒了一些但也存在着随时可能变得更严重,其实说到底段氏不过就是害怕莫氏在同自己请安的时候突然之间想起一些什么事情然后又是对着自己闹出些什么事情来。段氏近年来也已经老迈了不少,想着自己是绝对已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了,若是真的再闹出这种事情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撑不撑得住了,所以段氏一听到莫氏想要来同自己请安这二话不说地就让莫氏回去。
现在的莫氏整日地在自己的房中刺绣着,依旧是那样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对于素问的感情也渐渐变得清淡有礼了起来。素问的心中有些不是什么滋味,她一来是希望着莫氏的病症能够好的,却又是有些在意莫氏对自己这样的冷淡。
安晋琪也看出了莫氏这些的变化,他一来是为自己母亲的清醒而感到高兴,二来却是为素问而感到愧疚,他甚至有时候在想自己不管不顾地告诉母亲素问就是他的妹妹的这个事实,但每每话到嘴边的时候,安晋琪却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说出口,因为就像是素问说的那样,现在还没有到一切开诚布公的好时候。
素问给莫氏施针诊治之后又给莫氏把了一回脉,莫氏的脉象也已经渐渐地趋于平和了,或许很快就已经用不到她了,当然,她也知道这府上的人除了莫氏,秦嬷嬷还有自己的兄长是真心愿意见到自己的,其余的人全都是不愿意见到的自己的,这其中自然是以安青云段氏他们为。
“这些日子来,真是多谢姑娘了。”莫氏温婉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流转的都是慈爱的色泽,比之之前不清醒的时候,现在的莫氏完全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一个温婉大方的当家主母,“姑娘这般费心费神地照料,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感激姑娘了,至于这诊金……”
素问看着莫氏,莫氏看着自己的时候这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了最初见到自己时候的欢喜,而是只剩下沉静了。如今在她的眼中,素问想自己大约只剩下的就是一个大夫的身份,一个能够诊治她的大夫这样的身份了。
“我诊治你并非是为了诊金。”素问缓缓地道,“至于这诊金的事情,夫人也不不必介意。”
“这……”莫氏有些为难,她看着素问眉头微微地蹙起,她倒是没有想到素问会这样地回答她,莫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这某一天清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曾经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般,这梦里面如何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但一张开眼瞧见的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秦嬷嬷,她突然之间才意识到秦嬷嬷竟然已经变得这样的苍老了,而晋琪,晋琪在她的印象之中不过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一般,但这一下子竟然已经成人了,长得这般的大,长得这般老成了,她竟是不知,这十多年的光阴竟是在她的弹指一挥之中就彻底地消失不见了,而这十多年的时间自己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当日我已同素问姑娘说好了,是吧,素问姑娘?!”
一个威仪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莫氏听到这个声音她微微有些意外,素问也抬眼看着这刚刚走进门来的人,这自打自己出现在府上的时候就不曾见过的安青云。其实也不能算是安青云再刻意地躲着她,他们之间没有见到这也不能全然地怪罪在安青云的身上,不过就是因为在她来的时候安青云还在朝堂上没有回来或者是安青云已经下朝了却还没有回到府上来的时候。
当然地,素问肯定安青云并不是那么想要看到她,而自己也并不是这样地想要看到这个男人,所以在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下,能不见到素问自然是不想要见到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素问甚至还在想着,也许等到最后的时候安青云也不想要见到自己的,但是现在看到安青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素问这才现自己想错了。
褪下了官袍换上了一身青衣的安青云大踏步地走进了门来,而他的身后却是带着安卿玉,而安卿玉的身边有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她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素问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安青云,声音不冷不淡地响起:“原来安将军来了,真是难得难得。”
安青云被素问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闹得浑身燥,他哪里不知道素问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分明是嘲讽着他这么多日来不顾及自己这嫡妻。安青云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自己当然是清楚的,他的确是将莫氏不闻不问的,从一开始的时候安青云只觉得自己有这般一个疯癫的妻子很是丢脸,甚至也不对素问的诊治抱有任何的希望。会让素问诊治莫氏这也不过就是安青云辩驳不过素问卖得肃王的一个面子罢了。即便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安青云也没有想过去探寻探寻莫氏到底是如何了。
直到后来的时候,段氏找了安青云去谈话,说是安晋琪是难得的肯吃苦且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好孩子的时候,安青云这才在安晋琪的身上稍稍投注了一些关注力,但对于安青云来说,自己这个占据着嫡子之名的二儿子的那一些个成就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既然段氏夸赞了几句,安青云也稍稍给予了物质上的一些个给予,而且他也觉得苏氏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的确是有些过分了,的确是应该要给予一些个教训才行了。
这还是安青云这十多年来头一次踏足到莫氏的房中,这房中虽然是质朴了一些却也还算打扫的干净,而莫氏头一次穿的整整齐齐的就连头上的髻也是梳的油光瓦亮半点也凌乱,这是安青云所没有想到的事情,而更让安青云觉得有些意外的事情是,苏氏的眼神之中竟然是清明的,甚至还很清楚地管着自己叫着“老爷”。
安青云听到那一声“老爷”的时候这才是意外不已,他没有想到莫氏会这样平和地叫着自己,就像是十多年前她还没有病的时候才会有的模样,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再见到莫氏的时候会瞧见她那癫狂的模样,安青云愣了一愣,好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
莫氏把视线转到了安卿玉的身上,有些迟疑地开了口:“老爷,这位是?”
“爹爹,看来素问姑娘的医术卓绝,果真是将大娘的病症给医治好了。”安卿玉也没有想到莫氏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她觉得现在的莫氏是清明无比的,这话说的是这样的清楚,这样的一个人走出去,安卿玉觉得几乎是没有人会相信莫氏曾经疯癫过这样的事情。安卿玉在自己的心底之中暗自咬牙,面色上却还是露出欢喜的模样,她上前了几步,朝着莫氏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大娘安好,我是卿玉,只因大娘之前都是在病症之中,所以卿玉也不曾来打搅过大娘的修养,所以只怕大娘是不晓得卿玉的。”
莫氏又仔细地看了好几眼安卿玉,方才道了一声:“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已经是这般的大了。”莫氏还记得苏氏的确是生过一个女儿的确是叫卿玉,生得是粉雕玉琢,很得莫氏还有安青云的欢心。她对于那个婴儿还有几分印象,那大大的如同玛瑙一般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鲜嫩,她那个时候就觉得这孩子是个美人坯子,没有想到这长大之后果真是成了一个美人。
“得大娘记着,卿玉高兴极了,日后卿玉定当时常来看望大娘。”安卿玉笑着,伸手就想要去握莫氏的手想要再说几句体己话,但她这手刚刚伸上前却见莫氏将那手一空,安卿玉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些个体己话也一下子都没有说出来,梗在喉头尴尬地不知道要如何去说。
莫氏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是做出这种举动来,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安卿玉伸出手想要握住自己的时候她条件反射一般地就是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她心中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并不是她明面上所看见的那样的温和,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厌恶有些害怕,在手收回来的同时,莫氏将自己的眼神落到了坐在一旁不做声的素问身上,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只觉得素问才是真正无害的那个人。
安青云还震惊在莫氏清醒这件事情之中,他刚刚本还以为莫氏清醒之后又同自己闹将起来,为了那件事情争执不休。但莫氏却是半点也不做声,完全就像是没有这件事情一般。安青云见她不提自然也是不会先提起来,忘记了也好,安青云还巴不得莫氏将那件早就应该烂在自己肚子里头的成年往事给遗忘了一个干干净净。安青云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之中,所以对莫氏刚刚那一个动作他也没有瞧见,所以安卿玉朝着自己那委委屈屈看过来的视线他根本就没有瞧见。
安卿玉心中有些懊恼,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那边默不作声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她又闹不得,只好又展露出了笑靥,提醒道:“父亲怕是也太过高兴了,竟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安青云听到安卿玉这说出口的话,他方才想到了今天来这里的要事。他本是听安卿玉说最近莫氏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而自打素问给莫氏诊治开始府上也是闹出了不少的事情,想必是有些不祥,既然莫氏已经痊愈了,也便是不用素问再来诊治了。安青云原本对素问就是有些不大耐烦的,也觉得自打这个女子出现在无双城之中的确是闹得有些厉害,且这闹腾的不是整个无双城只是自己的府上,所以安青云对安卿玉这说辞也有些认同,她也想着既然莫氏已经痊愈了,也就用不到素问再来诊治了。
“恩,素问姑娘医术卓绝,拙荆这病症也都是仰赖着素问姑娘的诊治,如今拙荆已经痊愈了,也就无需姑娘再劳心劳力了。”安青云看向素问,他那言辞说的也算是诚恳,“姑娘虽是说着诊治拙荆一分不收,但安家也不是这样仗势欺人的人,所以一会我就让管家支一百两的银子给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好,这只是我们安家表达谢意的一点点的心意而已。”
安青云这话说的很清楚明白,素问也听得清楚明白,现在莫氏的情况已经痊愈了,所以也就不用她再诊治下去了,所以也就不需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而那一万两的银子只是为了表达他们的心意并不是代表着他们给的诊金,因为她自己已经开口说过了不会要一分的诊金,如果她再要求什么那就是她在得寸进尺了。
“谁说夫人已经痊愈了?”素问看着安青云,“夫人想起的也不过就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而这十多年之中的事情,夫人不是还没有想起吗?安将军心急个什么劲儿?”
安青云听到素问说的这话,面色忍不住是铁青上了几分,他真是对素问这人恼怒不已,对于这十多年之中的事情安青云是半点也不想让莫氏想起来,而他刚刚那样子也已经算是给足了素问的面子,给足了她的台阶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这样的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
“素问姑娘,老夫的忍耐性也是有极限的。”安青云咬牙道,“你这样处处地与老夫为难并没有半点的好处,你又何必非要做这种事情不可?!”
素问看着那面色铁青眼神更是凶狠地想要吃人的安青云一眼,她哪里不知道安青云根本就不想要莫氏想起这还没有想起来的事情。
“这病好了还是没有好,应该是由我们这些个当医者的人来说的,又不是安大人你能够断定的。”素问看着安青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说安夫人还没有好就是没有好。”
安青云双手紧握成拳,他看着素问,那神情之中满是阴霾之色,“素问姑娘非是要这般同老夫作对不可,当初老夫让姑娘来诊治拙荆已经是给足了肃王殿下的颜面,但肃王殿下到底还是不能掌管他人府上的家务事的,姑娘得了好处就应该收手了,要是闹到最后也不见得姑娘是一定能够讨到什么好处的。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素问看着安青云:“安大人不想要瞧见安夫人彻底地好起来这又是因为什么缘由呢,说到底还不是安将军心中有鬼是不是?若是不是又何必畏惧这一切呢!”
安青云双手握拳,拳头握得是格格作响。
“不管你愿不愿意,本将军已经决定了,不会再让你踏入将军府上一步!”安青云恨声道,“来人啊,请素问姑娘离开。”
安青云这样一声令下之后,门口便是有人应了声,有几名护院一下子进了门,那一双眼睛对上素问的,冷声地道:“还请素问姑娘离开。”
素问看着安青云,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叫自己出去了,而看安青云这架势,只要自己一旦走出了安家的大门大约也就不用想再进门来了。
素问站起了身,她又认认真真地迎上了安青云的眼神,她道:“安将军既然已经是下了逐客令了,若是我再不走那就显得有些不大知情识趣了,但是,安将军烦请记住,我要做的事情大约是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的,现在安将军是赶着让我离开,只怕再过几日,安将军就得请我进门来了。”
安青云也算是见过不少年少得志的人,也曾在军营之中操练过那些个不成气候却还要将自己视为英雄的人,但是这种人往往都是在他的手上被折磨得很是痛苦,安青云虽然是没有怎么同女子相处过,但自己府上的那些个女人偶尔的胡搅蛮缠对于安青云来说或许是有些情趣,那也不过就是偶尔为之的,像是素问这种不饶人的,安青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但这每一次见到素问那一双如古潭一般的眼睛,安青云心中就有些毛,总是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一对上之后就显得是万分的心虚,可即便是心中有些心虚的,安青云却还是不愿意素问在自己的府中进进出出的,他哪里知道这丫头会在外头如何地编排着他们安家,那些个风言风语的,往后又怎么让他们在这无双城之中立足。
一想到这些时候,安青云是绝对不会让素问再出现在自己的府中,安家的事情这人已经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多的足以让安青云对她起了杀心了。而且听到素问所说的这些个话,安青云自然是不在意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而已,在无双城之中又没有什么权势,又能够如何?!她不过就是一只孙猴子,再强再狠也是翻不出他这个如来佛的天去的,莫氏这样子已经足够好了,安青云也觉得只要现在莫氏一出府,那些个自己苛责嫡妻的罪名也就不复存在了。
求她?这是安青云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女子能够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么可能会求她呢?!为此,安青云不由地哈哈一笑,他道:“我倒是要看看,往后我是要如何求姑娘你的!可别是叫老夫等的太久!”
“安将军既然是这般地想着的,素问只当从命,又怎会叫安将军失望呢!”素问轻轻地笑着,她从容不迫地收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这才缓缓地走出了门去。
安卿玉瞧见素问被赶了出去,心中也忍不住是有些痛快。见素问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时候,安卿玉这才对着浣纱使了一个眼色,浣纱看得分明,她一下子跪倒在了莫氏的眼前。
莫氏被这样的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些莫名,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浣纱道:“这是做什么?”
“大娘别见怪,当初大娘身子不好,老夫人怕府上的人过了病气所以就让秦嬷嬷照顾着大娘,只是没有想到大娘这一病就足足病了这么多年至今才痊愈。我看秦嬷嬷年岁已经不小了,府上如今人手不多,就算是叫牙行赶紧着训练上几个丫鬟也没有这么着紧的度,我身边这个丫头倒是个勤恳的,就想着让她先来服侍大娘几日,等到牙行把新人送来再给大娘院子里头多添几个人手。”安卿玉这说话的时候姿态是落落大方,倒是半点也没有旁的意思,仿佛就是看莫氏身边没有个知心的使力的人所以特地把自己得力的丫鬟借用几日罢了。
秦嬷嬷听着安卿玉这一番话,不管怎么听怎么看都是觉得这个庶女对嫡母是尊敬且又贴心的,可这十多年受够了冷言冷语和熟视无睹日子的秦嬷嬷自然是不相信安卿玉所说的每一个字的,她早就觉得安卿玉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其实根本就是和她的母亲一个德行的,在这个时候送上一个丫鬟来,还是在自己的身边伺候过的丫鬟,这样的做法要是没有别的算计在里头,秦嬷嬷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且二哥身边也是要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的,我也已经告之了祖母,打算一并挑了。父亲你看如何?”安卿玉见秦嬷嬷看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善,她又补上了一句,末了的时候还不忘询问安青云的态度。
安青云想了想,点了点头,有几分赞许地道:“你做的极好。”
安青云也没有多想什么,倒是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在的,就算是自己对于莫氏没有几分爱怜的意思,但她到底还是安家的主母,主母的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老嬷嬷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大好看,至于安晋琪身边安排人,安青云也是觉得合乎正常的,在他在安晋琪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也是有几个人伺候的。
安卿玉得了安青云的赞许她面上的笑容也算是更加的腼腆了起来,“这些日子母亲病重,祖母年纪又大了,卿玉不像是两位哥哥一般男儿身只得是在府中帮衬着祖母一些,不过大娘如今病好了,日后这家也就是应该大娘来担了。只是浣纱是我身边跟得最久的丫鬟,如今不过是先借给大娘一用,这府上新奴婢来的时候,还望大娘将浣纱还给卿玉,卿玉可喜欢得紧,大娘可不许同卿玉争人啊。”
安卿玉这一番话说的是俏皮无比,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性情,安青云听得这一番话忍不住是哈哈一笑道:“瞧我这姑娘,连一个丫鬟都是舍不得的,你大娘又怎会同你抢人,等府上来了新人,你只管将你的小丫鬟领去便是!”
莫氏站在那一处,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鬟,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中对这个小丫鬟竟是有着几分的厌烦,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生似的,而现在这情况又不容许自己将人推出了门去,莫氏不得已只好是将视线往着是秦嬷嬷的身上看去,只见秦嬷嬷的脸上只写了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第六十六章 右眼跳灾
安晋琪晚上回到府上之后才现院落里头竟然是多了一个婢女,这婢女瞅着还是有几分的眼熟,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盈盈地朝着自己行了礼道了一声:“二少爷安好。舒残颚疈”
安晋琪直到这丫鬟出声这才现这人竟是安卿玉身边伺候的浣纱,“你怎么在这?”
浣纱在看到安晋琪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在黄昏的余光下,这个安家的二少爷斯文且温润,身上更是少了一些大少爷那身为将士英勇之气,也没有三少爷那骄纵意味,浣纱看着安晋琪,之前在大小姐的身边她也没有怎么留心这二少爷,但现在一看之后,这周身的温润之气倒是叫浣纱的心中倒是有些微微一动,面上也微微有些红。
“夫人大病初愈,牙行的牙婆还没有将人送来,所以大小姐就让奴婢先来伺候伺候夫人两日,等到新人进了门之后奴婢就会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去的。”浣纱偷偷地看了一眼安晋琪,只觉得这蹙起眉头的二少爷也是温和的厉害,尤其是刚刚他在问着自己的时候,浣纱只觉得那温润的声音就像一场春雨浸润了他的内心。
这般说辞明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错处,但安晋琪自然不会觉得安卿玉这样做是真的出于好心,自己这个庶妹的心思,可不会那样简单。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安晋琪是再清楚不过了。
“哦,那你仔细一些。”安晋琪漫不经心地对浣纱说了一句,心中却是明白浣纱这个丫头到底是安卿玉身边呆得久远一点的,所以根本就是不可信的。
浣纱看着安晋琪,二少爷的声音淡淡的,温和的很,半点也没有责难也没有。浣纱甚至已经想过了,二少爷会因为怀疑自己而责难自己。现在看到二少爷这个模样,浣纱倒是觉得二少爷似乎要比大小姐好相处的多了,而且那温文尔雅的模样,莫名地叫人钦慕。
安晋琪越过浣纱,直接往着屋里头走。秦嬷嬷早就已经在等着安晋琪回来了,今天这件事情也是过了她的所想,一看到浣纱这丫鬟,秦嬷嬷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到底是安卿玉身边的人秦嬷嬷哪里敢用这个人,半点也不让她靠近莫氏只打了她去洒扫院子。
安晋琪这两日心情颇好,这京兆尹衙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母亲近来是一日比一日清明,自然是叫安晋琪觉得心情爽快的,心中时常是在想着自己这个妹子实在是厉害,细数整个无双城之中,还有哪家人家的姑娘是能够比素问更厉害呢?!
“少爷,老爷今日了话,不再让素问姑娘来给夫人诊治了。”
秦嬷嬷忧心忡忡地道,她委实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素问,如果当初如果不是素问的缘故,他们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日子,素问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救世主一般,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的人。秦嬷嬷其实很想素问能够一直诊治下去,只可惜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人微言轻,就算是想要说点什么也没有人会听她的,更何况是这个府上的一家之主,哪里会有她置啄的余地。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
安晋琪听到秦嬷嬷这么说,他也被震惊了。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生这种事情来的,甚至他的胸膛之中还有一些愤怒,对于自己那个父亲的愤怒还有对这个家的厌恶,他看着这个家厌恶到了极点,他几乎是能够想象到素问当时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在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遗弃的情况下她不能回到这个家中,也不能同他们相认,甚至于现在好不容易是在诊治着自己的母亲的机会能够接近他们这两个亲人,现在却又硬生生地被逼着走了。
安晋琪想起这些,心中恼怒得十分厉害,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很想去安青云的面前直接将这些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安青云知道,告诉他你将那些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当做手掌心之中的宝,素问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为何将她丢弃在外,让她有家归不得。这些话都梗在安晋琪的胸膛之中,让他有着这样十足的念头对着安青云掀桌子叫喊,但他还没有到这种丧失理智的程度,他知道在行事之前,还是应当要知会素问一声的,免得破坏了素问的计划。
莫氏看着安晋琪那般愤怒的仪态,她已经很少见到自己这个孩子动怒,她忍不住道:“琪儿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姑娘吧?”
秦嬷嬷被莫氏这突然之间的问话楞了一楞,她也没有想到,这细细一想之后倒也觉得素问同安晋琪的确可算是般配的,只要不算上门户的话,若是素问是成了少爷的夫人对于莫氏只怕也是会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地对待着。这样一想之后,秦嬷嬷的面色上倒有几分欢喜的意味,但是很快的,秦嬷嬷就觉得这事也是不可行的,别说老夫人了,就算是老爷也不可能同意素问姑娘进这个门的。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她自己想想而已,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好姑娘!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同素问姑娘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男女之情!”安晋琪好气又好笑,怎就不知道母亲怎么就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他看着莫氏道,“母亲,我只当素问姑娘是妹妹。”安晋琪想了一想之后又以加重了的语气对着莫氏和秦嬷嬷道,“我当她只是亲生妹妹这般的感觉。”
他又怎么可能会同自己的妹妹,他的亲生妹妹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呢。
莫氏听到安晋琪这么说也不做声,刚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的缘故,她的确是很喜欢素问这个姑娘,那是一种从心底之中漫出来的喜欢,想到自己从今往后也不能常常地见到素问这件事情,莫氏的心中也觉得有几分难受,但是更难受的竟然是刚刚自己脱口而出说出去的那一句话,明明她是这么的喜欢素问,但是一想到她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这事就有几分的接受不了,她也觉得素问是不当同晋琪在一起的,她就是这样觉得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于她来说就有一些像是兄妹之间悖伦的感觉,所以刚刚听到晋琪这样说的时候,莫氏的心中竟然是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安晋琪同莫氏说了一会话,这才出了院落的门,想了想之后,安晋琪又是出去了直接往着素问的浮云小筑那边而去。
浣纱偷偷地跟在安晋琪的身后,看着他走出了安家的大门,然后看着他走过长长的街道,然后看着安晋琪走进了浮云小筑之中,浣纱心中微微有些烦闷,她猜想二少爷可能会是去寻了素问,但她的心中却有些烦躁,虽是明觉得二少爷可能会同素问去商讨大夫人的病症,但也可能……
浣纱从那小角落之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然后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着安家走。
在浣纱转身走的时候,一抹藏青色的衣角出现在转角,很快就隐没了,仿佛就像是没有这么一回事是的。
安晋琪走进浮云小筑,穿过那还有些空荡的店铺走进内堂的时候,素问正在院落之中蹲在花园之中手上甚至还拿着一个小铲子,那一只黑虎正蹲在素问的身边,素问神色如常,她似乎是在种着什么东西。
“怎在这个时候动土?”安晋琪有些困惑不解地问着,在安晋琪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在清早的时候耕种才对,这俗话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傍晚的时候耕种实在是有些不大符合。
“这是雪灵芝,只有在夏末的傍晚时分种下,冬日里头大雪纷飞的时候才会芽,在三九寒冬的时候才能够采收用药。”素问啊耐心地讲解道,这些如果是旁人来问她素问是绝对不会去搭理也不会去说这件事情的,但眼前这询问的人是安晋琪,素问自然是要回一下的,素问将最后自己要栽种的种子载进了泥土之中这才又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浅笑来对着安晋琪,“哥哥你怎生来了?”
安晋琪看着素问那似乎没有什么事情生一般的神色,安晋琪的心中有几分不舍,若不是怕在旁人的眼中看着委实是太过唐突了,他真心想将这个命苦的妹妹给揽进自己的怀抱之中。
“我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安晋琪看着素问道,他这话还没有说完,素问却是已经打断了安晋琪原本要说的话。
“我晓得哥哥你要说些什么,你是怕我在他的面前吃亏了,受气了?”素问微微一笑,“他于我是何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同他生气和计较。”
素问轻轻地笑着,神情之中有些冷意,“他于我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素问从来都不承认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在谈到“安青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称为一个“他”而已。
“再者,如果他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用处了,可以将我从安家赶出去了,那么这件事儿,他就想错了。”素问眸色之中满是冷意,他抬眼看向安晋琪,“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安晋琪看着素问,他是一贯相信素问的,也相信只要素问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的住,他原本是担心素问是会被气到了才担心,但现在看看,他这个妹子啊就像是盛放在高岭上的花,能够盛开的这般的鲜艳就是因为她能够经受得住严寒的打击。素问成长到现在成长成如今叫人刮目相看的地步,想必其中所承受的那些个事儿比如今是要多的多。
“但是哥哥你来,我很高兴。”素问像是一个小女儿家一般地朝着安晋琪笑着,她这一句话叫安晋琪整个人从心底之中更是有了一些暖意出来,安晋琪被素问这一句话也说的整个人也跟着一同温暖起来,“你是我的妹妹,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关心你的。”
安晋琪同素问又说了一些个体己的话,他半点也不担忧回去要如何交代的事情,素问看护莫氏病情许久如今不再端看她的病情,他这作为儿子的,自然是要去了解清楚的,安晋琪在浮云小筑之中呆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离开。
在安晋琪离开的时候,经过药铺的大门时,他同刚刚回来的挽歌打了个照面,安晋琪对这个跟在素问身边的人其实可以算是没有多少的好感,在安晋琪的眼中,他是个男子而素问却是一个女子,虽说是个护卫,但到底还是应该避嫌的。但素问从来都没有这般觉得,他自然也是不好说的,而挽歌待素问也算是尽心尽忠的,安晋琪觉得自己就算是有些不满也不能说些什么。
见挽歌回来,安晋琪不免地叫住了他:“这几日素问问许会是有些心中不大好受的,你多担待一些。”
挽歌转头看着安晋琪那微沉的面色一如往初,半点也瞧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只是这眸色之中有些微微的困惑,安晋琪以为挽歌困惑的是素问为何会心中不大好受,安晋琪想要说,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一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
挽歌看着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又摇了摇头的安晋琪,心中有些困惑。姑娘这人也是会心中不大好受的?通常姑娘在心中不大好受的时候都会叫那些个惹得她心中不大好受的人更加难受。
挽歌看了那渐渐走远的安晋琪,心中越的觉得姑娘这个兄长似乎还没有感受到姑娘妖孽的地方,如果他要是懂得姑娘那妖孽的性子,只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挽歌摇了摇头,他觉得有些时候这人无知也的确是一件好事。他将店铺关妥,然后才走进了内堂之中,素问已经洗干净了手,拿着布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姑娘猜的不错,安卿玉的确是将那丫鬟安插在夫人身边的人,刚刚我现她竟是在跟踪着人,回头之后就去向人禀告了。”挽歌道。
“这个不难猜到,她安卿玉又不是什么好人,这无缘无敌想要将人送到别人的身边,肯定是有个缘由。但是如果说要安插这么一个一看就是老实的几乎像是一个傻姑娘的到别人的身边,我觉得安卿玉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素问擦尽了手之后坐到了花厅之中的一张位子上,桌上放了几本厚厚的医书。
无论多少次,挽歌都是觉得素问的房中都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而是一家书局。不,或许书局之中的医书可能还没有姑娘的藏书来得多,赵、姜、越、卫四国的医书只要是书局能够买到的那全部都在姑娘的手上有的,哪怕是买不到的,姑娘这边也会有一些个孤本的存在。
这花厅和内寝之中有着一道书墙,那真真是一面书墙,架子上都是摆满了书,房中四面墙上也是高高的到屋檐的书架,也一样摆着无数的书籍,有时候姑娘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在睡前和醒后躺在床上看书,所以床铺之上时常是半边都是随意地丢着书。
“姑娘怎么认为?”挽歌低声地问着。
“安卿玉得了教训还是这般的不安分啊!”素问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但是挽歌却是明白这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素问可以猜出安卿玉为什么会将那样一个人送到莫氏和安晋琪身边的用途,并非仅仅地只是想要将这样的一个人来观察一举一动,而是安卿玉根本就已经不想要这样的一个丫鬟留在自己的身边,而这个丫鬟跟在安卿玉的身边已经太久了,对于安卿玉的事情自然晓得的要比别人要多的多,甚至于安卿玉之前大肚的情况都应该是她晓得的,安卿玉自然不愿意将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就想着将她处置了,不能经过自己的手却又将这最后的利用价值压榨得干净或者说还能够借机陷害到被人,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也像是安卿玉这种人会考量的事情。
“姑娘要不要再给她一些教训?”挽歌问道。
素问单手托着腮帮,桌上已经点了烛火,火光幽暗,照在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半明半寐的感觉,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之后她方才吐出了一句,“既然安青云不让我们进门,总是要寻一个理由进得那一扇大门才好啊。”素问看向挽歌,像是在征询着他的意见,“你若,我要是回到安家,安青云会怎么样?”
挽歌想了想,诚恳地道:“安家人大抵是没有什么生路的。”
安青云自打将素问从府上赶了出去之后,他便是觉得心中像是轻松了许多一般,苏氏身子抱恙,而每每到了孙姨娘的房中,那个梨园出身的女子总是让他有着一种扶不上墙的阿斗一般的感觉,总是在他累得慌的时候说着那些个他不愿意听的事情,什么苏氏又怎么待她们娘两不好了,比如府上的丫鬟又是她这个当姨娘的人使唤不动了,再比如想要置办几身新衣衫或者是新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安青云自然不想去孙姨娘那边自找晦气,那些个唠叨,那些个要求,安青云是委实不想再听了,所以安青云到了周姨娘的房中。
对于自己这个女人,安青云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多事也不多话,安安分分的。
周姨娘对于安青云的到来也是颇有些意外的,她如往常一样顺着安青云,安青云一番**之后倒也睡得舒坦了起来,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安青云倒像是做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他也是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是瞧见一个身影走进了房中,那身影陌生得紧。安青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就看着那人穿过了门,穿过了厅堂,他似乎能够听见她走路的声响,轻轻的却又一声一声地砸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随着这样的声音跟着一颤一颤的。
那身影就停驻在他的床前,隔着那床幔悠悠地看着他,安青云很清楚明白地感受到这一个身影,然后他听到那一声一声的哭声,那是尖锐的婴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声力竭,那声音莫名地叫人觉得耳熟,叫他觉得心惊胆胆颤,他很想大声地呵斥上一声,然后叫那个身影滚开,但是他拼命地想要叫却现自己半点也开不了口,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深深压住了似的,完全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那床幔慢慢地被人掀起,安青云看到那人,那人披头散着,叫人根本叫不清楚她的面容。
“父亲。”
安青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般叫着他,那声音一声一声的,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带着癫狂一般地喊着。
安青云一个猛然坐起。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周姨娘被安青云突然之间惊起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看着那坐起了身的安青云,周姨娘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急急忙忙地将床幔挂了起来,借着房中的烛火看向看向安青云,只见安青云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魇了似的,一张脸甚至还青白青白的。
周姨娘被吓了一大跳,打从她入得这个安家这个门到现在已经是数十个寒暑过去了,从来都没有见过安青云会这般的模样。
周姨娘伸手去碰安青云,没有想到自己这手才一碰到安青云的肩膀,安青云便是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反手将自己一推,安青云是武将出身,天生便有神力就算是不用半点的内劲这一推也足够周姨娘这样的妇道人家受得了,周姨娘是当场被安青云推到了床脚,咚的一声撞上了床柱子,撞的整个人眼前晕。
安青云听得那“咚”的一声方才缓过了神来,他看着那周姨娘捂着额头,那手下已经肿起一个鸡蛋大小肿块几乎是捂也捂不住,这人是泪眼连连却是半点的怨怼话也不说。
安青云掀开了床铺拿过自己挂在床头的衣衫裤子就往着自己身上着力地套着,心中止不住地想着冤孽。安青云已经有十来年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孩子,也早就已经当那个孩子死了自己没有生过这样的一个孩子,他极度地厌恶着素问,不单单是因为素问所作出的那些事情,更多的还是只要瞧见素问就会让他想到那个冤孽。原本今日安青云还在想着再也不用瞧见她了,却不想这今日刚将她赶走,却是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安青云胡乱地穿好之后也不同周姨娘说上一句,这掀开了房门就走了,此刻的还不过是子夜,天空之中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的星光,这黑压压的压抑的厉害。
安青云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停留了许久,一直到天空之中微微泛白等到小厮来叫的时候方才更换了朝服上朝了。今日的朝堂之中,几乎是一派的喜庆之色,渭水赈灾一事处理得当,疫情也已经被有效地控制住并没有大肆传染,这一点让曾经面额愁云惨雾了近一个多月的建业帝露出了喜色,而昨日平定边疆的庆王容渊回朝,带来了大获全胜的捷报,西北边境已平一事让建业帝更是喜悦。
所以今日在上朝途中,安青云遇上了几个同僚,大家揣摩圣意觉得今日朝中必定是一派的祥和之气。而事情也果真不若这些个已经在朝堂中打滚了大半辈子已经成了人精的所料,建业帝夸赞了这个同他儿子一般大小的皇弟一番,又是赏赐了许许多多的珍宝。
原本以为今日的朝会就会在这一派祥和之气的情况下结束,却不想在大太监尖细的嗓音拉拔着喊出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御史大夫裴翌却是上前了一步。
“陛下,臣有事起奏。”
沉稳的声音在偌大的朝华殿之中响起,颇有一番掷地有声的味道,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落到了这右手二排第三个位子的年轻人裴翌的身上。裴翌可算是越国年轻权臣之中的典范,近三十年来头一个连中三元十六岁便成了越国状元郎的才子,这些年也算是被陛下委以重任,就连赈灾这般的要事也是交托给年仅二十四岁的人。
高坐之上的建业帝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料想到裴翌会有事起奏,他淡淡地道了一声:“裴卿想说些什么?”
“臣曾奉旨赈灾,在赈灾途中于渭水之畔遇一人,她先于臣赈灾救民。陛下也曾让臣探寻此人下落,如今臣已探访寻得此人来见陛下,如今正在等着陛下宣召。”裴翌低着头道。
建业帝想了一想道:“她来了?”他的声音之中有些急切,又道了一声,“宣!”
大太监在旁应了一声,他弓身退去,大约是在一盏茶之后朝华殿的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那些个朝臣们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是一个劲地朝着那大门口望去,他们不敢随意地抬头,只得是以一种扭曲的偷窥的方式在看,只见到大门口踏进了一双秀致的绣花鞋,然后便是烟紫的裙摆。
安青云在看到那紫色的裙摆的时候,心中猛地一突,右眼皮子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猛地想起一句话,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正在安青云胡思乱想的时候,朝华殿之中已经响起了一道年轻稚嫩却又沉稳的声音:“民女素问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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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道出原委
安青云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素问,在听到素问的声音的时候,安青云几乎是整个人都被震住了,怎会是她,又怎能是她?! ̄
素问跪在有些冰凉的朝华殿的地面上,沁凉的感觉从膝盖上直接地传到身上,她微微垂着头。舒残颚疈
“原是个这般年轻的小姑娘。”
在殿堂上,一声轻柔的声音缓缓地响起,素问知道这说话的人是谁,越国建业帝体弱,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皇后董氏随伺在旁,垂帘听政。而刚刚说话的就是殿中最华贵的人之一董皇后。
“起来吧,叫本宫好好看看。”
素问应了一声是,她站起了身,目光端正地看向殿堂上,龙椅上的建业帝神色疲惫,而在龙椅的旁边有一道珠帘,在那珠帘的后头端坐这整个后宫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那一身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凤髻斜插一朵牡丹花戴着五凤朝阳钗,道尽了天下女子最是向往的地位,那珠帘锁不住她的倾城容颜,岁月反而更添了几番风韵。
素问看着皇后,而董皇后也是在看着素问,她掂量着这个女子,她出了声,声音婉转地道:“本宫听裴卿曾言,你并非是想要什么赏赐是与不是?”
“是的,皇后娘娘。”素问诚恳地回答着。在裴翌回到无双城之中的第二天,在肃王容辞走后裴翌就到了她的浮云小筑之中,也曾说过建业帝和董皇后想要见她一回。素问本身觉得这见与不见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就算是见了面之后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这一见可能会是福也可能会是祸。
这种事情谁都是说不准的。
“即便是到现在,民女也不想要什么赏赐。”素问补上了一句。上赏赐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她不差银子使唤,而名声,她并不在意,就算是赏赐了一个所谓的好名声又能够代表什么,名声是自己挣的又不是靠别人给的。
董皇后透着那珠帘看着那站在殿上的女子,她那涂着鲜红色单寇的指甲搭上了扶手。一个女子并非富户却能够拿出十万两的银子,若是有所图倒还情有可原,若是没有什么所图的,这其中就有些……
素问看向那珠帘后头的董皇后,她慢慢地跪了下来,“民女想求陛下同皇后娘娘圆是民女从小到大都想着做的事情。”
董皇后饶有兴致,“说来听听,看本宫能不能允你你所想的事情。”
素问抬着头,一字一字地道:“民女自打出生起就被自己的父亲所抛弃,所以这十多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你想让皇上同本宫帮你寻找你的父亲?”董皇后道。
素问摇了摇头,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声音淡淡的,“民女晓得自己的生父是谁,此次回来无双城也是为了见自己的母亲一面,如今已是见到了,只是民女现这么多年来,民女的父亲高官厚禄以庶为妻,待自己的嫡妻刻薄无比,甚至还将她如同犯人一般地关押在房中以长长的锁链锁着她,对于这样的恶行逆施,民女没有办法阻止,所以,民女想要陛下和皇后娘娘为民女主持公道。”
素问的话在这殿堂之中就像一记重锤落在宫殿之中,龙椅上的建业帝蹙起了眉头,董皇后也皱着眉头,直道了一声:“朝堂之中竟是还有这样的无耻之辈?陛下,这样的品性的人又怎能是在朝堂之中为官为政呢!”
这宠妾灭妻是董皇后最容不得的事情,身为一个女人她未成为宫中妃嫔的时候也自己家中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确是件稀松平常事,尤其是在殿中站着的那些个大臣,哪一个不是在家中三妻四妾通房一堆甚至在外头还有几户外室。帝王更是不用说了,三宫六院的女人。
董皇后的一双美眸透过重重的珠帘看向殿上的那些个男人,眼神之中慢慢都嫌恶,她慢慢地道:“这样的人可是在这个朝堂之中?”
“回娘娘的话,在的!”素问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她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到安青云的神情是如何的了。
董皇后一掌拍在扶手上,恨恨地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是能够丢弃的,他日只怕也是能够背离越国的。你且指出来,叫本宫好好认识认识咱们越国到底是哪个朝臣会做出这种叫人心寒的事情,也好叫本宫开开眼界重新认识认识这些个人杰!”
素问乖巧地应了一声,她站起了身,转向那些个朝臣,她的目光环顾过那些个神色各异的百官,那些个原本都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绝大部分都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姑娘,揣测这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有些人却是在有些沉思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宠婢灭妻的事情来。
安青云的脸色刷白刷白的,他只觉得浑身有些冷,在素问说出那一番话来的时候他这后背沁出的冷汗已经完全地将他的中衣给浸润了,他的脸色难看的很,恨不得自己如今能够在这殿堂之中消失不见。
素问的视线慢慢地环顾过这些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安青云的身上,这个男人的头低得很,几乎是要将自己埋进泥土之中。
素问轻轻地笑,她勾勾地看向安青云,“安将军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怕是病了吧?”
素问这一声话说出口,殿上所有的人都看向安青云,这个曾经以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形象出现在殿堂之中的人,如今却是以一副心虚疲软的孬种模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安青云听到素问的问话,他身上的冷汗冒得更多,哆哆嗦嗦地道一声:“这……这年老体迈,病了也是常事,是常事……”
“也是,安将军也是要多保重才行,”素问道,她转开了视线,却在转开视线那一瞬,她清晰地道了一句,“虽然我自幼被你抛弃,由着自生自灭,但你到底是我的生父,你若是因此受了惊病了,于我也不孝之举。”
殿上瞬间爆出了一声哗然之声,看向安青云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不解和困惑,更多的却是震惊。安青云在这样一片哗然声之中膝盖一软,瞬间跪在了地上出了一声“咚”。
建业帝的眼神之中也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竟会是自己的大将军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青云,不敢置信地道:“安卿,你——”
安青云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是很害怕出现的事情如今是真的出现了,而且更可怕的事情是这件事现在还捅到了皇上皇后的面前,直到这一瞬,安青云可算是知道素问出现是为了什么来的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恶鬼,一个来复仇的恶鬼,难怪之前那些事情都是针对着安家来的,她根本就是来复仇的。
“陛下,陛下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些……这些都是她在随口胡诌罢了!”安青云在这一瞬完全明白了一个事实,如果自己现在一旦承认了这事,自己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一手抚养我成长的人如就是当年收了你两百两银子将我抱出了府去的那位老嬷嬷,不知道安将军还记不记得,老嬷嬷倒还记得当初你将我塞给她的时候说了让她抱着我走的越远越好死生不复相见。老嬷嬷虽是老迈了一些,却还健在。安将军你要不要见上一见?”素问神色如常,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生。
安青云脸色越青白,“这……这都是胡说。我知道了,你从出现在无双城开始就处处与我安家做对,如今更是在皇上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你这分明是在陷害我们安家。那什么老嬷嬷我从没有印象,这不过就是你的一派之词罢了,谁知道那个婆子有没有收了你的银子帮你做什么伪证!”
安青云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他叫着:“陛下,此女居心叵测。从入无双城的第一日起便是同我安家有了过节,不但是打断了微臣儿子的甚至还威胁着微臣的母亲,那姿态叫一个嚣张。此女之话半点也是不可信的。此女言无逊让行事乖张,极其诡异,说不定还是他国的奸细,还需要好好审问审问,这一个年轻的女子又怎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来!”
素问微微半转了身,她看着安青云,神色一派的冷静:“安将军,若是你信不过我,便可滴血认亲。若我同你没有半点干系,我当场自裁于此为你为安家谢罪。你又何必一味怀疑我鞭笞我?十多年来,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是长得怎么一般模样的。我打断安公子的腿是因为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碾断了一个孩子的腿尚未有半丝悔改之意。你道我言无逊让行事乖张,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曾教导过我半分。十多年来,我只能仰仗着自己生过下去,你如今却来告诉我这般不对?!安将军,我唤你一声安将军,我知道安家府上从来都是容不得我的,你有你疼爱的孩子同心中的妻子,我不同他们争抢什么,我也晓得我争不过他们什么,我也从未奢望过有一日会成为安家的小姐,也不去同安大小姐争抢什么。只是安将军,我想诊治我的母亲,那个被你亲手逼疯,且关了十多年的人,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你便让我诊治到最后,只要我母亲痊愈,我便离开无双城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可以像是以前一般当我已经死了,反正你也是一直这般地认为从未有过我这样的女人。”
安青云说不出半点的话来,他见惯了那一贯嚣张得意的素问,却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这样示弱的模样,她这一番话将自己摆在了弱者的前面,将他摆在了无情无义的地步,安青云半句话也反驳不得,她甚至连滴血认亲这种事情都说出了口。
“皇上,皇后娘娘,民女只想诊治我的母亲,旁的,什么都不想,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素问垂着头,一派可怜巴巴的仪态。
安青云呐呐的,周遭的视线都是以一种鄙夷的神态看着他,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他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容渊站在最前头的地方,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素问,从刚刚这姑娘走进殿门来的时候容渊就在打量着素问了,从她说出第一句话来的时候,容渊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了,直到她说出安青云这事的时候,他意外的并非素问是安青云所遗弃的子女这件事情,而是素问从头到尾的姿态,她实在是太过温和软弱了,这实在不像那个对着自己说出一句“滚”字的人,她的那些个嚣张根本就是渗透了骨子,但今日见到,她就一直处于弱者的姿态。
一个女子一旦流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那就会叫旁人多怜惜上几分,现在的素问就是如此,听着她这样的身世和感言,谁还能够说出半点她的不是来,安青云的名声这一下是彻底地完了。但是,容渊想的却是,如果素问只是在人前说这件事情大约也不会对安青云或是安家造成半点的伤害,人家倒是觉得她不过就是在疯言疯语罢了,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认为她是安家所出。但在陛下和皇后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件事来性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真的不是,那么她完全可以有理由说是那婆子欺骗了她十多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若她真的是,安青云只怕很难在百官之中立足,就连陛下也不会再相信一个能够狠得下心肠来的人。
容渊想,素问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些事情的,是在到了无双城之中,还是早在渭水之畔赈灾救民的时候开始的,容渊直觉反应就是后者,这也足以证明素问这人心思够深,也足够有忍耐力。
这女子哪里是什么弱者,根本就是一只狐狸!只怕现在现在偷偷在心底之中笑着呢!
“安将军怀疑我这银子的由来,那是赵国锦家的银子,锦家独子锦苍凛痼疾难愈。锦家曾以沧南一带商铺、水运为酬聘请名医,民女不才,凑巧治愈了锦公子,银子便是医酬。行之渭水一带,见洪灾过后百姓流离失所,民女也曾有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这才拿了银子出来。若是安将军还有疑问,尽管派人去赵国锦家查访。”素问慢慢地说着,“安将军是否还有什么疑惑。”
赵国锦家的事情,朝堂之上许多人都是有几分印象的,曾经的确传出过沧南一带商铺、水运异主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新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小姑娘,锦家之财富可敌国,那苍南一带更是富硕,锦家的商铺遍及陈国,甚至在越国和其他两国之中也是设有商铺的,别说是区区十万两了,或许百万两也是可有的。
董皇后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已然是有些动容了,她看向安青云道:“既然这姑娘都已经说了愿意滴血认亲,安将军不妨试上一试,若是有半点的虚言,本宫必定治她一个不敬之罪,安将军你待如何?”
安青云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心中心虚的厉害,只得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整个人虚软无比。他不敢做这滴血认亲之事,他怕做出来之后,
董皇后见安青云这样的姿态就知道这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姑娘根本就是安青云的种,董皇后冷冷地道:“错把珍珠当鱼目,只怕安将军其他的几位女儿是天仙一般的人了,方才使得安将军做出这般的举动来。这女儿你不要,本宫倒是巴不得有着这样一个好女儿!”
安青云抖了抖,他急忙以头抢地,“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下官只是一时之间蒙蔽了双眼,下官并非是想要遗弃的,当初只是想叫那婆子抱到外处去养,竟不想那婆子误会了。”
“不,是我衬不起安家,皇后娘娘,民女与鬼节之时出生,一出生便被视为鬼子,安将军因此才忍痛不要民女,也算是情有可原。”素问垂着头,“我不同安家相认,我也不要灌上安家的关系,免得到时安家会因我而灾祸连连,安家大小姐极好的,名声也好,这才应当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而安家只知姨娘不知嫡妻,安大小姐只怕也是早晚会嫡女的。”
董皇后听到素问这话更加有些怒意,董皇后当年在府中也是不受待见的,只因她是在二月出生,只因这出生的月份不好便是被自己的父亲冷待着,明明一个嫡女这日子却过着比庶女更是不如的日子,这几乎就是董皇后的一处死穴,如今听到素问说自己因为是鬼节子时出生而被视为不祥,连带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更是恼怒。
“什么时候出生又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决定的,你到底是安家的骨血,安家的嫡女所在,哪怕你不在安家,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董皇后的声音厉上了几分,“一个庶女难道还妄想成为嫡女不成?!姨娘又怎能成为妻子!”
第六十八章 城门吏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舒残颚疈哪怕嫡妻丧了这妻子一位子也轮不到一个姨娘来坐,一个庶女若是存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那就是逾矩。本宫这般说,安将军可是懂了?!”
董皇后那一番话说已经严厉无比了,虽是隔着那一道珠帘看不清楚董皇后的姿态,但那勃然的怒气却能够让所有的人感受到。
朝堂之中有不少的大臣都在心底之中窃喜着,将这殿堂上的事情当做是一场猴戏一般地看着,自然地安青云就是一只猴子,一只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耍得团团转的可怜猴子,心中想着好歹自己是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没有这样一个本事的能够在金銮殿上状告自己的女儿。
那些个同安青云并不曾交好的权臣心中便是有些得意了,暗想着你安青云也有今天这么一日,看你如今还怎么在朝堂之中立足!
建业帝看向跪在堂上的安青云,眼神之中也有些失望,这样的事情本就不应该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安青云也有些六神无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将这件事情给捅到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去,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一张老脸几乎是荡然无存了。
建业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殿堂上的百官,他觉得有些疲惫,在看向安青云的时候,到底还是顾念着君臣之义,他摆了摆手:“安卿你留下,退朝吧!”
百官诺了一声,尽然有序地退下了殿,建业帝这般做是要保全了安青云这余下的脸面了,这到底是一些个家务事,到底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但今日之事早就已经纸包不住火了,从今日开始无双城之中又会一片的风言浪雨了。
朝堂之中不消片刻就整个冷冷清清的了,只余下还跪在地上的安青云和站在一旁沉默不作声的素问。
“安卿,你原原本本地道来,是不是确有其事。”建业帝道,建业帝的声音并不似董皇后那般的疾声厉色,但却又一种天生的属于帝王的威仪在其中。
“若是有半点的虚假,朕决不轻饶。”
建业帝的声就像一把利刃,刀尖轻轻地划过安青云的心脏,让他越的恐惧。
“臣……臣的确曾经有一个女儿。”安青云闭上了眼,咬了咬牙道了一声,“那孩子出生在鬼节子时,曾有高人断言这孩子是天煞孤心的命格,留在府中是大大的不利,所以臣不得已,只得是将孩子给送走。内子病重,所以臣无法只得是将人关在房中,臣知错了,臣是真的知道错了……”
安青云知道如果建业帝去查必定是会查出更多的事情来,所以安青云权衡之后觉得与其让人去查,查的他干干净净的到时候只怕查得还要多的多,还不如自己现在坦诚上一些。
“臣这些年是宠爱妾室一些,但却从来没有将妾室扶正的想法,臣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臣当年真的只是让人将孩子送走,却没有没有不要她的意思啊……”安青云涕泪满面,他看向素问,心中满满都是恨,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将她掐死!
安青云跪行了几步,到了素问的面前,“爹也是一直都在找你,也在想你,你怎么不对爹说,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怨恨着爹?”
素问看着安青云,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壮汉竟然会有这样的演技,他现在说出这种话,这眼泪鼻涕的都是一场戏,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成了一个谎言。素问想,这样的人要是搁在现代,别说是什么金马影帝了,只怕奥斯卡影帝都不在话下。
他说出那些话无非就是想将自己所做过的一些事情全部都掩盖过去,尤其是到最后的时候他分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她的怨恨上,就是因为她在怨恨着安家,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他分明是想将一切的责任全部都推脱到她的身上,将自己视为无辜的存在。
“安将军你错了,我从来不曾怨恨过你。”素问的声音轻轻地,她的头垂得低低的,泼墨一般的长遮住了她的脸,只听见那轻柔的声音响起,“你虽不曾养育过我,但到底也是我的生父,到底也给予我生命的人。我从不怨恨你,你要如何做也是你的权力。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亲人在身边这种孑然一身的日子,也不渴望回到没有我半点容身之处的安家。当年的事情,我已不想再做计较。许是你也曾经寻过我吧,只是奈何天地之大,茫茫人海之中寻一个人也不是一件易事,府上事情太多,又有不少兄弟姐妹需得安将军的照拂,我从小在外,必然不若他们亲近,且我又是鬼子,你惧我怕我这天煞孤星的命格也是应当的。这是我的命,由不得的。”
“如今只要让我诊治完母亲,我就会离开无双城。母亲那边我不会说一个字,反正这十多年来她也已经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早就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往后的日子只要安将军你多关怀母亲一些。你喜欢妾室也无妨的,只是哥哥到底是安家的长子嫡孙,这些年你不闻不问的,实在是太寒心了。若是母亲不能诊治好,也希望安将军你不要再关着母亲了,她的院落终年少见阳光,身边伺候的唯一一个老嬷嬷也已经年迈,照顾不得多少年了,安将军能允许,就请让母亲和兄长搬出安家,我已经置办好了一处宅子能让他们三人安身立命了。若是将军府上真是缺银子,安将军你只会一声,我会将往后的所用到的一切银两全部都留下,只是希望不要在我走后,这些个银两就被他人给拿走了,依旧是苦了母亲活在家徒四壁的房中。”
素问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波澜起伏,仿佛是在交托后事一般。她那些个话无论是哪个人听着都觉得乖巧无比,事事都是为安家为母亲着想的,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能够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人说话,心中若有半点的怨恨也不会这样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她这话没有半点的指责的意思,只不过就在说明着莫氏在安家所受的待遇并不是很好,而刚刚安青云所说的不过就是含糊其辞。
素问在决定进皇宫面见皇上和皇后之前早就已经调查过了,建业帝身体孱弱,皇后董氏垂帘听政已有几年的时间,而董皇后在年轻的时候虽是国丈家的嫡女,却是因为出生在二月之中并不受宠,连带着董皇后的母亲,国丈爷的嫡妻也一并不受宠,所以对这种宠妾灭妻之事对于董皇后来说就是一种叫人深恶痛绝之事。
董皇后在听完素问所说的这些话之后,她的面色半点和缓也无,反而是更加的凝重,“安将军好是轻描淡写啊!仅仅一句错了,且这一错就错了整整十多年,本宫是不是应该说安将军你是不思悔改或者是明知故犯才对。陛下您可瞧瞧,这就是您的好臣子呢!这私下就是这般作为的,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后头说着这事,说了安将军事小,只怕是一个一个都在背后说陛下识人不清竟是用了这样苛待嫡妻、嫡子、嫡女的人。”
建业帝的眉头蹙得越的紧,他看向安青云,斟酌了良久之后这才开了口:“以前也曾有言官弹劾安卿你教子无方,纵容幼子在无双城之中欺行霸市,朕也曾同你说过,就连不久前也有言官你幼子在城中纵马行凶。朕一直念着安将军你多年来劳苦功高,也不过就是告诫几句,但是如今看来,果真是朕一直都太纵容你了。你这般的作为,简直就是无道了,让你统帅三军,又怎能让众将士从心中敬佩呢。皇后说的对,若你只不过就是一时做错了,朕还能够网开一面,但如今看来,安卿这些年是半点也没有悔过的意思。”
安青云冷汗涔涔,他看向素问,压低了嗓子道:“素问,我的女儿,爹错了,爹真的错了还不成吗?你为爹求求情,爹真的知道错了,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们母女两人的。”
素问微微地撇转了头,她看向安青云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嘲讽的意思,她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安将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素问原本还没有这么快想要将这一切公布于众的,只是安青云步步紧逼,而安卿玉又是居心不轨,既然那些个教训他们是学不乖的,那么就让他们得到更惨痛一些的教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记得更清晰。安青云是在高位上呆得太久了,只怕那一颗心早就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也是时候让他跌得痛一些了。
“安卿,从明日起你便不用再来朝堂上了,”建业帝一脸痛心疾地道,“明日开始,你便是去守城门清醒清醒,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朕再让你回来。”
建业帝这般说着,朝着面容惨白的安青云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安青云听到要自己去守城门这件事情,他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上了,这说是等到什么时候他知道错了再让他回来,但是安青云明明白白地知道,只要自己一旦走出这殿门,只怕重回到殿堂上来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
“陛下,老臣真的知道错了——”安青云的声音凄厉无比,就像是在唱大戏一般,但他这般嘶声力竭的呼喊声却没有让建业帝半点动容,只换得建业帝轻轻地摆了摆手,一声有些疲惫却又不容置喙的“去吧”。
安青云见建业帝如此,明白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再也容不得他再说什么了,不管明日他愿不愿意,这城门吏他是一定要去的,安青云一脸悲戚,佝偻着背就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似的踉跄着脚步走出了殿门。
殿堂之中空荡荡的,只有素问一人,建业帝这才看着这从开始就垂着头没有理会过安青云的女子,是百姓,她是个大胆的敢在金銮殿之上说出这种话来,作为一个女儿,她更是大胆的,状告自己的父亲这根本算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就是渭水之畔人人称颂的‘雪菩萨’?”
建业帝看着素问,他也曾在心中想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裴翌的画像的确是将这小姑娘的样貌描述了七八分相似,但这人,直到见到了之后建业帝才觉得一贯擅长丹青的裴翌所画出的不过就是一个形。
“回陛下的话,民女本俗人,不配也不想被称之菩萨。”素问恭敬地回着建业帝的话。
“此话怎解?”
“民女是凡人,不能像是佛陀一般静坐在莲花之上,民女的生命就在这滚滚红尘之中,不出尘只入世。”
建业帝听着素问的话,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意思的,对于世事也算看的清楚,“你既然做出那些个善举,拯救了百姓,于大越有功,朕也是该好好地奖赏你才对。皇后,你看如何?”
建业帝看向在珠帘之内的董皇后,在珠影重重之中董皇后也点了点头,“本宫也是这般想的。”
素问莞尔一笑,刚刚建业帝的说辞分明是有几分歧义的,她所作出的那些个事情,所谓的善举在建业帝之中指的有是哪一件呢?是说她赈灾的一件事情?还刚刚状告安青云将安家手上的兵权收纳在了自己的手中?
素问今日会决定出现在朝堂上也不是偶然,从一开始的时候在渭水之畔赈灾救民时,她想的就是将安家彻底扳倒,如今的大约大部分的兵马大致掌握在建业帝,秦王和安青云处,安青云的手上掌管着十万兵马,自古君者对于手上有着兵权的重臣自然是防范着的,中央集权制才是每个帝王最想要的,否则也就不会有历史上的杯酒释兵权的事情了。
就算今日自己没有出现在这殿上,早晚有一日,建业帝也会寻了安青云的一个错处将他手上掌管着兵马拿捏到了自己的手中,而自己今日所为不过刚好给了建业帝这一个理由去正大光明地处理了而已,看着像是皇后悲悯于她,其实不过就是董皇后和建业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所演的一场戏罢了,而她是这一场戏之中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这些就是朝堂之上的学问,肮脏龌龊甚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是在演戏。
“这小丫头说的也没错,这安家她只怕是回不去的,即便是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但瞧见她一直流浪下去也不是个什么事儿,本宫看着也委实觉得有些可怜了。”董皇后地叹息道,“你这小丫头吃了不少的苦,这根到底是在咱们越国咱们无双城之中的,你还要走到哪里去的呢?!以臣妾之见,这安家嫡女的身份即便是这小丫头不想要的却也应该是她的,不容叫旁人沾了去,更不许旁人垂涎着,这安家亏欠于她的,自是应该补给她,陛下你说是不是?”
建业帝点了点头,“皇后所言甚是。”
“安家你若不回就不回吧,安家出了这样的女儿也算是祖宗显灵了,只怕是他们承受不起。”董皇后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闪过了几缕怨恨,“本宫和陛下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
素问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她默默地退了出去,顺着那长长的宫门在工人的带领下一直往着宫门口而去,在刚刚出了宫门,素问就看到了在宫门外一脸铁青地等着他的安青云。
“小贱人!”安青云一见到素问就想要充上前高高地扬起了巴掌想要朝着素问的脸上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
素问伸手挡住安青云挥来的一巴掌,她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挡开他挥来的那一巴掌,抬脚就是冲着安青云的身体要害而去,她那一脚几乎使了六七成的内力,一旦被这一脚踹到这没有功夫的人只怕非死即伤。
安青云只得收回手,护向胸前挡住那几脚连环踢。
素问收了拳脚,跳离安青云的身边两尺远,她的眼神轻蔑,半点也没有殿堂上那乖巧且柔弱的姿态:“安将军何必动怒呢,在宫门口大打出手,父女相残只会叫别人看了你的笑话,难道安将军你还不觉得颜面尽失?”
安青云听到素问说道“父女相残”这四个字的时候更是气得头都要翘起,他勃然大怒道:“我没有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
素问随意地抚了抚肩头,“我这心思歹毒也不过就是同你学的。安将军别气病了,明日你还要去守城门,这城门吏可是一个苦活,可不比现在这样高官厚禄,也不知道这城门吏的俸银能不能养得活安家这一大家子呢?!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女儿,刚好我也不承认有你这样的爹,免得倒时还得累着我帮你养着那一堆贱人。”
安青云气得浑身抖。
“你看,我不是说了,你一定会后悔的,早晚有一日你会来求着我,这不都一一应验了么?可惜你当时还不相信。”素问朝着安青云笑的极其的灿烂,“你也别恨我,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各人造业各人担,生下我这样的鬼子也的确是应该付出一个代价的。只是这事还没完,真的还没完。”
“你还想做些什么?”安青云又气又恼,“我只恨当初没有一掌将你打死!”
“我劝你还是安分一些去当你的城门吏,别以为今时今日还是你的天下,这一掌打死我的事你还是少想想吧,当初你没有做,今日我也不会叫你做到的。”素问冷冷地看着安青云,“你真以为我会当你是我的父亲,在你选择将我丢弃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斩断了这段亲情,你在我的眼中,比那些个陌生人还要叫我觉得厌恶。”
第六十九章 图个痛快
素问看着安青云,那眼神极尽蔑视,就像是在看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她斜着眼微微一笑道:“安青云,你完了。舒残颚疈”
那一眼十足的媚,十足的傲,半点温情也无,可偏偏却又让人觉得这其中有着十足的温情,缠绵的无比,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头流露出来的是薄凉,且只是薄凉而已。
妖孽!
安青云只想到了这一个词,这样一个从骨子里头都透着冷血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孩子!
安青云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到最后的时候有些颓唐,他看着素问,眼神之中布满了血丝:“你这样处心积虑毁了安家,你到底是图些什么!”
“图什么?!”素问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安青云,“不就图个痛快罢了!见到你如此,我便觉得心安觉得痛快了。别同我说什么我也是安家的人,这种言论你就见鬼去吧,你将我丢弃出府的时候怎就没有想过我也是安家的人,现在才来和我说这些有些没的事情早就已经晚了。”
“很好——”安青云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两个字来,他看着素问,一时之间气血上涌,他这风风光光了大半的年岁,却没有想到到了晚年的时候竟是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安青云胸膛一痛,他捂住了嘴,感受到手掌心有一片温润,顺着手指缝往下低落。
“很好啊!”安青云用袖子擦了擦唇,看着素问,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老夫不会就这样败在你这黄毛小丫头的手上的!”
素问看着安青云,看着那顺着手指缝滴下的血,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走了开去,半点也不在意,她背脊挺得直直的,仿佛就算安青云在她的身后死了这也不干她什么事情一般,同安青云擦身而过,全然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安青云擦了擦衣袖上,上了自家的轿子,他眼下还不算太过失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在那高高的宫门上,一身红衣的容渊看着刚刚在宫门下闹腾的不可开交的两父女,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到了那渐渐走远的女子身上,那种冷漠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出来,容渊也不经感叹着这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这下手的还是真是够狠的,半点也没有将人视为自己的父亲,招惹上这样的一个人除了能够自求多福旁的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只是刚刚在殿堂上一个模样如今又是一个模样的,容渊倒是有几分好奇,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她了。
容渊从宫门上缓缓地下来,出了宫门之后往着肃王的府邸而去。
原本这不管有没有身兼要职的皇子都是应该在早朝上出现的,而容辞可算是大越众皇子之中唯一的特例。容渊走进肃王府的花园的时候,容辞正在花园之中,他虽还是端坐在轮椅之上,但那脸色却要比之前两日要来的好看上几分,多少有了些人色。
裴翌也在花园之中,身上还穿着朝服,可见是下了朝之后直奔肃王府而来的了,裴翌瞧见容渊的时候双手作偮行了一礼:“庆王殿下。”
“皇叔你也来了。”
容辞道了一声,让身旁伺候的丫鬟下去沏茶去了,容辞又将旁人的丫鬟全部遣了下去,偌大一个花园除了平素都是跟在容辞身边的清朗便也无人了。
等到人退了,容辞方才开了口道:“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裴翌已同我说了,她倒是敢的,”在说这话的时候,容辞的话语之中也带了几分止不住的笑意,“比起堂而皇之在庆王府上对皇叔你说滚,我倒是觉得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容辞的话里头有几分逾越,一旁听着的裴翌也微微睁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不过在想到素问今天在朝堂上所做的事情,他真心不能觉得意外了,这父女当堂对掐的事都已经经历过了,对着堂堂的亲王殿下说出一个滚字倒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了。
容辞敛了几分笑意,最后才悠悠然地道了一声:“原来她是安家的女儿。”
他一直都困惑为何素问是一直对安家这般紧抓不放的,心中虽也思量过其中可能会有什么缘由,却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她竟然是安家的女儿,这事还真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裴翌也心游戚戚焉,他当初在渭水之畔遇上素问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觉得她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哪里会想到她的身上竟然肩负着这样大的一个秘密,也难怪她总是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他本还以为她是天性使然,却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包含着这样的身世。
他领着素问进宫原本也没有想到会生这样的事情,这一切也全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也不知道最后素问姑娘如何了?”裴翌略有些担忧地道了一声,自打他们退朝之后,在朝堂之中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不知道清风打探的如何了?”
“放心,”容渊开口,他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冰刃那一把长枪一般的刚毅,“她又不是一只兔子。”
长着那样尖锐的獠牙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是一只软弱无力的兔子,那姑娘压根就是一条毒蛇,将自己的毒牙隐藏了起来却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人重重的一击。昨日素问一走,容渊也打听出了这些日子所生的事情,也晓得素问同安家的过节,还有诊治了自己母亲中毒一事,容渊虽面上不说,但心底之中却还是感激着素问的,而且经过昨日和素问的交手之后容渊也现了,不当看轻她的,能够在他的长枪上过了那么多招的女子也便是只有她一人。
安青云就是将她看的太轻了,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个平凡的。
容辞轻笑了几声,也不知道素问给他喂下的那一颗药到底是什么药材制成的,他的风寒倒是有见好的姿态,原本他以为自己快踏进棺材了如今又被人从棺材口给拉了回来,想来暂时还不至于去阎王那边去报道。
“只怕明日开始,安将军是没有那样的一个脸面再出现在无双城之中了。”裴翌轻笑了一声,他这声音刚落,却是见出去打探消息的清风跃进了花园之中,一下子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打探的如何?”容辞轻声问道。
“刚刚圣旨去了安家,安将军交出了兵符,虽未被降职却是被贬去了当了城门吏,罚俸银半年,可算是小惩大诫。”清风开口道。
三人听完清风说的也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名义上看着小惩大诫,但从骨子里头已经是极大的惩处了,一贯心高气傲的安青云又怎么能够忍受自己从将军成为一个城门吏。在三人的心中再也清楚不过了,失了兵权的安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甚至少有再重头而起的机会了。
容渊更是清楚明白,自己母妃中毒和现在安青云的这件事情根本都是在对他进行告诫,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呢。母妃中毒这件事虽不可能是陛下做下的,却也是同皇族之人脱离不了半点的干系。而安青云同他也是武将,如今大越的兵权大部分都已经在陛下的手中,剩下的就只有自己手上的了。安青云这件事情往大了说可算是失了品德,往小之中说朝堂之中比安青云德行缺失更大也大有人在,现在处置了安青云,一方面将兵权收了回来,而另外一方面也在告诫自己,这兵权到底也不是他的,而是大越的更是皇上的,得或失不过就是帝王的一句话罢了。
一时之间,裴翌,容渊,容辞三人的神色都是沉默着的,没有一个人先出声打破了这沉默,他们心中都清楚如明镜,这一次素问算是砍掉安家的一把刀子,但执刀的人是天子,说到底却是素问让天子将她视为这一把刀子。建业帝在算计着素问,可素问也同样在算计着建业帝。
最后还是清朗率先打破了沉默:“那素问姑娘可有什么事情?”
清风摇了摇头,“素问姑娘被封为长生县君。”
县君这般的诰命已经是正二品的了,可算是抬了身份,若是有封地,那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县君了,即便是空有虚名也足够不少人瞧见她行礼的,哪怕是那些个命妇和贵女。
容辞微微一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容渊:“皇叔,这般看来长生县君可不是个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依着那一日在府上闹出的动静,我看你得摆上一桌请罪宴才行,免得长生县君他日又是对你吼出一个滚字,侄儿觉得这事还是极有可能的。”
容辞的模样之中有了几分看笑话的成分,看着容渊那一张如同刀刻的脸庞又黑沉了几分,他笑出了声。裴翌也是听到了这一番事情,也颇觉得有些有趣,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还能对庆王殿下那样的不留情面,他顺口道:“摆那请罪宴的时候可别忘了下官,下官好歹也可算是同长生县君有几面之缘,到时也好帮衬几句。”
容渊看着这两个人,面色沉如水,“……”
不过,容渊觉得这酒宴倒是要摆上一桌的,即便不为请罪也是应该为了答谢。
那圣旨在安青云到了府上之后这后脚就直接到了府上,安家府上上上下下跪了一地,就连在病榻上的苏氏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到了前院。
在听罢那一道圣旨之后,别说府中上下处处都是错愕之外,段氏更是听到气愤难平,她这眼一翻,当场就厥了过去。
等到她清醒的时候,这宣旨的太监已经走远了,府上的丫鬟婆子怯怯地站在一旁,而孙姨娘已经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也有不少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哭起来。
苏氏由杨妈妈搀扶着,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倒是安卿玉见段氏一下厥了过去之后急忙在一旁又是掐人中地伺候着,等到莫氏缓过神来她才方才落下了心,但那一颗心却还是吊在那处,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圣旨上道“私德有亏”这样的一个罪名委实是叫人费解,又怎能够以这样的一个罪名削了父亲的兵权,又将人贬去当了城门吏。
安卿玉清楚地明白,一旦这兵权交托出去之后,安家就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了,虽然安青云这官职还是正二品,尚未被贬,但是那已经不是将军一职,而是城门吏!
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城门吏,这是安卿玉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她会被笑话的,她会成为整个无双城的笑柄!而且刚刚那宣旨的公公在离开的时候还特地地传了皇上和皇后的口谕,告诉她和苏氏,这嫡妻和嫡女的位子不是她们应当奢望的东西,要她们好好地安分守己。
安卿玉觉得自己这颜面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剜到了心底里头去的。
安青云面色铁青,他看着那嘤嘤哭泣着的孙姨娘,二话不说狠狠地一个耳刮子已经刮了过去,“我还没死呢,要哭丧也早了一些!”
孙姨娘被掴得整个人飞了出去,安卿容急忙上前去扶着自己的母亲,嘤嘤哭泣着的丫鬟婆子们也一下子止住了哭声,眼泪还在眼眶之中打转,却是半滴也不敢再落下了。
安青云绷着一张脸环顾过府上的这一大家子,神色阴霾地道:“只要我一日未被贬官,便是还有翻身的机会,即便是城门吏,即便是被停俸半年我还能养得起你们这一堆人。一个一个的哭什么哭,安家还没散!”
段氏捂着胸口看着安青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就要我们安家交出兵权,你又怎会好端端地被贬去当了城门吏,你倒是同我说啊!”
安青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老迈的母亲,咬了咬牙之后道:“那小孽种回来了!”
段氏一愣,随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牙齿微微打颤地道:“她……她回来了?”
安青云点了点头,段氏急忙追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娘你也见过的,还有谁能够搅得咱们安家不得安宁的。”安青云愤然地道。
段氏双手握拳,浑身颤抖着,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她喃喃地道:“竟然是她!她居然还没死,居然回来!”
安卿玉对于安青云和段氏之间的话想的有些莫名,她不懂他们口中所指的那一个“她”到底是谁,但苏氏却是听明白了,她回来,她居然还回来了!
苏氏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谁了,是素问,是哪个该死的摇铃医!
安青云看着扶着莫氏站在一旁的安晋琪,那一张秀气的脸上表情也是淡然的,没有震惊,在电光火石那一瞬,安青云大踏步地走到了安晋琪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恨声道:“你全部都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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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安青云那一双阴霾的眼睛凶狠地看着安晋琪,从刚刚开始,自己这个儿子就在那边成默不作声,人人的眼神之中都是充满着震惊的色泽,只有他在那边平静的很。舒残颚疈
“父亲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安晋琪看着安青云,他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不明白的,父亲又怎会在一瞬间从堂堂的大将军变成了城门吏,这圣旨上说的也不算明白,但到后来母亲得了陛下钦赐的一堆饰又听到那宣旨公公称赞了几句,那几句还是建业帝陛下亲口说的,直到那一刻的时候,又听到安青云和段式之间所说的,他再不明白,那就真成了蠢顿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同我做什么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勾着外人来陷害安家!”安青云看着安晋琪那模样就来气,素问诊治了莫氏这么长的时间,总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显露出来。安青云可以断定,安晋琪这混小子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父亲是说我知道什么?是知道您将我那出生不久的妹妹安家嫡出的小姐丢弃在外,逼疯了我的母亲,还是知道这些年您将庶出的当做嫡出的来养育?”安晋琪看着安青云,他缓缓地开口,“还是知道素问就是我的亲生妹妹,那被你丢弃在外的孽种!若她是孽种,这也是您一手造的孽,怨不得她记恨着你!”
“啪!”
安青云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安晋琪的脸上,打得他偏了头甚至在嘴巴里头还尝到了那血腥味,安青云整个人震怒不已,暴跳如雷地道:“你给我闭嘴!闭嘴!”
“你自己做出这种丑事来难道还怕旁人说吗?”一直站在一旁的默不作声的莫氏突然之间开口道,“安青云,到现在你还是这般的丧心病狂,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要推卸到旁人的身上吗?你凭什么拿我儿子撒气!”
今日从早上开始,莫氏就处于默不作声的模样,她甚至没有同旁人说一句话,就连刚刚跪在这里一同接旨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神情来,麻木的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她在这个家被忽视惯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关注她,如果不是刚刚她承接了陛下的赏赐,只怕旁人还要以为她还在自己的房中没有出现。所以现在莫氏这开口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尤其还是她这样言辞清晰地说完整这样一句话。
“你还觉得你半点都没有做错吗?这些年你摸着良心说你到底有没有半点的愧疚?到现在你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莫氏冷声地道,她因为激动而面色微红,双手也握成了拳,微微有些颤,“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会一无所知,一直这样混混噩噩地过下去好让你再瞒着世人,再维系着你那板正刚毅的嘴脸?安青云,你这恶心无比的伪君子!”
安青云被莫氏那一眼看来,他在气场上明显地短上了一节,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无疑是被压下了一头,莫氏那些话又是难听至极。在安青云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个妻子一直都是温和又怯懦的,见了他别说是说话大声一些,就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现在她竟然是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指责着他。
“你,你这泼妇还不给我住口!”安青云面色铁青。
“住口?!”莫氏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之中又几分苦涩,“是呀,这么多年来我都住口了,你有本事就让我这一辈子都住口!不然你这张老脸我看你要往哪里搁!我看这无双城之中的百姓要如何看待你!”
安青云看着莫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莫氏那咄咄逼人的姿态竟是有些同素问有几分想象,不,应当说素问同莫氏有几分相似才对。
“你——”安青云一口气梗在喉头,他恨恨地说,“你在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就休了你!”
莫氏抬眼看着安青云,她已经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甚至也已经想起当初自己是怎么样去求着安青云将孩子留在府上,而他却半点留恋也没有地将孩子送走。莫氏原本以为自己在想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对安青云还会有一种愤怒,可在她真的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却半点感觉也没有,只觉得浑身很凉,心很冷。哀莫大于心死,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半点的期待和感情的存在。
苏氏厥厥的,她被素问气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大夫交代了要她安心静养,最不能心情大起大伏。在听到安青云刚刚对莫氏说的休妻两个字使得她这眼睛一亮,但这面子上却还是要装一下,她让杨妈妈扶着自己走到了安青云和莫氏的面前。
“姐姐,你又何必在眼下这个时候说这种气话,老爷如今心情不好,姐姐你同二少爷应当好好说话才对怎能在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呢!”苏氏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越地见得柔弱了。
“啪!”
莫氏一巴掌直接抽到了苏氏的脸上,自打这个女人进了门之后莫氏就一直吃着她的亏,那个时候她还指望着能够和这个女人好好相处,而她一开始也算是对自己恭敬的,但直到她的女儿被送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在一个内院里头的女人没有什么姐妹,有的只有敌人,就是因为她将这贱人一直当做姐妹,所以这才使得自己这十多年来过的是那样不堪的日子,也累得她的女儿流离在外。
“你不过是个妾,这有你说话的地位吗?我还没被休出这道门,你想要当这个家还早了一点!”莫氏从很早以前就很想这般待着只会在众人面前装柔弱装无辜的女子,既然她那么想装柔弱她就成全她!
“你疯了,在这个时候闹什么闹!”段氏也没有瞧见过展现过这般模样的莫氏,也不由地傻了眼,就像在看一个全然不知的陌生人一般,“你这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
“大家闺秀吗?老夫人怕是忘了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什么闺秀仪态,这些都是您当年对我说的。”莫氏忍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她是半点也不想忍了,这安家的人什么时候将自己当做人来看过,既然这样自己还给他们留什么情面,了不起她就是被休了吧,这件事情早在十多年前安青云就想这样做了不是吗?!
段氏被莫氏这一声反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莫氏。
莫氏看着苏氏,她冷笑了一声道:“就算是我被休了,你也当不上这安家的主子,没听到陛下是怎么对你和你那女儿说的么,痴心妄想!”
苏氏抚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看着莫氏,直到现在这一刻,苏氏是真的相信素问这女人是莫氏生下的那个贱种了,这撒泼的姿态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秦嬷嬷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那如同面人儿似的夫人竟也会有这样霸气十足刚毅的一面,这样的姿态,让秦嬷嬷几乎是可以用欢喜来形容了。早该给苏氏那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了,免得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你要休便休,这十多年来你已不当我是夫人来看待,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莫氏朝着安青云很是无谓地道了一句,她还怕个什么劲,就算是被休了,她还有一双手难道还能饿死在这无双城之中不成。
安青云刚刚那冒出来的一句也不过就是气头上的话,现在圣旨刚下自己就要休妻只会更让陛下认为他是私德有亏,原本他丢出这一句话来也只是想让莫氏闭嘴而已,哪里想到莫氏这一次竟然是这样的不管不顾,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出了那种话来。
而且现在莫氏的眼神是这样的大无畏,哪里还有当初那半点怯懦的模样。
“说的好!”
鼓掌声从门口传来,伴随着这鼓掌声,素问大步地踏进门来,她的身旁跟着那时常陪着的黑虎,而身后站着的也是那终年冷漠的没有半点神情的挽歌。
“你来做什么?”安卿玉看着素问这心底之中就有些恼火,又加之刚刚的那些个打击,她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语气不善。
“安大小姐的病已经痊愈了啊,果真是快,药效挺显著的呢!你说是不是,安大小姐?”
素问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安卿玉的肚子,这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安卿玉能够感受出来这是素问对她的警告对她的威胁。
安卿玉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说不出口了,她望着旁边走了一步,半点也不敢再去看素问。
“问问。”莫氏瞧见素问,刚刚还一脸刚强的她眼眶一红,她上前了几步握住了素问的双手,“我苦命的女儿。”
素问伸出手轻拍了几下莫氏的肩膀宽慰着她,迎上的就是安家上上下下的视线,尤其是安青云和段氏那一双恼怒的眼睛,段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女子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孙女,只要是一想到这件事情,段氏就觉得十足的要命,这种事情又怎能够生在他们安家的呢。
“这是与不是还不能确定呢,说不定是从哪里来的小野种贪慕虚荣才这般说的。”段氏看着素问,她的神情之中还有一种桀骜的成分所在,她从小看素问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要看到那个鬼子段氏就觉得心情不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看到素问的时候也依旧是这般。段氏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么一日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孽障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老夫人这梦还没醒呢,有些人这一辈子都想要得到的,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些废物而已。安家的地位我半点也不想要,谁想要谁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也从来都没有打算回到安家来对着你晨昏定省,明明心中厌烦你的厉害却还要装腔作势在你的面前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素问看着段氏,她这一句话夹枪带棍,贬了苏氏和安卿玉,又直接道明地在她的心底之中段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也不会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
“我是不是安家的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相不相信我的话,是怎么看待你的儿子的。”素问扫了一眼安青云,“如今这情况不是很明显的么?”
段氏气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喊着“孽障”,素问半点也不理会段氏,刚刚在朝堂之上安青云对于自己这老夫人也算是维护了,半点也没有说到当初赶着她出府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她的存在。
段氏连着喊了十来声的孽障,最后涨红了脸有些不甘心地指着大门口吼着:“给我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正好,我也是来接母亲和兄长的,再过些时候只怕安将军也养不起你们这一大家子了,当然我的母亲和兄长我自己来养就是,不劳你们费心。”素问拉了莫氏的手,一边拉着她往着门口走,一边朝着秦嬷嬷道,“嬷嬷,我娘房中的那些个细软你可得记清楚了,免得有些人趁着你们不在就直接拿去用了。”
秦嬷嬷是个老人了,晓得素问刚刚就是为了来给夫人撑脸面来了,她听到素问这一句话她挺了挺胸膛道:“小姐放心,那些个细软嬷嬷早就已经记下了,半点也不会有差池的。”
安青云看着那一行人往着门口走,又瞥见安晋琪也跟着一同离去,他的心中怒火更炽,他朝着安晋琪吼:“你要是跟着这妖女走,出了这安家的门你就别回来了!”
安晋琪刚要回话,却将挽歌刷地一下将一卷明黄色绣着金龙的卷轴抽展开来直冲安青云而去。安青云眼明手快地接过了那卷抽低头一看这才现那是一道圣旨,就同刚刚安青云所接的那一道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上头的旨意不同而已。
在这一道圣旨上朱砂笔写下了建业帝的旨意,安青云的眼睛一扫而过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那上面所写的,心中默默地有些吃惊,建业帝竟然给她正名了,那御笔一挥道明了素问才是安家的嫡女。
御笔一提,哪怕她不是安家的女儿如今也成了安家的女儿,而且还是嫡出的没有半点质疑的权力,这一点并非是叫安青云觉得意外的,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建业帝竟是允许她另辟门户,允许莫氏和安晋琪同她长住,更是赐封她为长生县君,这可是正二品的。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恩赐哪里得见过!
安青云手微微一抖,几乎是要握不住那卷轴,挽歌的内力一震,安青云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的手微微一麻,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挽歌手一抖,那明黄色的锦缎收了回去,稳稳当当地握在他的手上。
安青云抬眼看向挽歌,他和素问交手过两次,虽然并不能将素问的功底完全摸了一个透但是却还是能够知道个几分,她虽是年轻但是拳脚功夫和内力都是不俗的,若是在江湖之中闯荡虽不能算是顶尖的那种人物却也不至于到了那末流去的。而这个少年,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少年的内力颇高,而且有些诡异并不如大越境内那些个门派的功夫。
安青云多看了几眼挽歌,之见这收了手的挽歌又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走出了门,紧随在素问的后头。
安青云的脸面在今日已是被丢了个干干净净,却又碍于那旨意又不能再做出些什么,最后的他只得是愤然地回了书房无视段氏在身后的呼喊。
段氏见自己的儿子不理自己,心中是又气又急,她一早就知道那孽障留在府中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当初还想着她一定是回不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这人居然还能再自己找回来,果真是鬼子,这么多年了这祸害安家的能耐可是半点都没有改变!段氏想着,自己应当应当要选一个日子去寺庙之中拜拜菩萨,也应该去问问当年给这个孩子做批言的师太该如何是好了,早知有今天这一日,她就应该是那小孽障掐死在襁褓之中,那容得她长的这般的大。
苏氏胸口微微有些喘,她这病还没有好,但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够安心养病的时候了,一旦安青云真的去当了那个城门吏,到时候安家可就真的完了,彻头彻尾地完了。
段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嘱咐了一声府上的人近来不可随意出门之后她也拄着拐杖在张妈妈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落。
府上的丫鬟婆子也都晓得今时不同往日,府里头的主子都已经是这般的愁眉苦脸了,想必在外头定是一场风雨,一个一个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她们都是同安家息息相关的,不是家生子就是卖了死契的,如果安家要倒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也不知是会被卖到哪里去了。
苏氏回了房,她急急忙忙地让杨妈妈给自己整了衣装,将自己脸上因为被莫氏打了那一巴掌而浮起的那脸用沁凉的井水浸透的帕子敷了敷,好不容易看着不是那么高高肿起了之后又用香粉遮盖了起来,安卿玉看着自己母亲那模样也有些奇怪。
“娘,如今祖母不是不让咱们出府么,你这身子骨还没有好全,这出门作甚?!”
安卿玉不解地问着,平常的时候母亲是最听老夫人话的一个人,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卿玉觉得换成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出府的,想想自己原本是将军之女这一下却是变成了那城门吏之女,这样的变化安卿玉也只觉得承受不起,若是叫旁人知道自己这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呢,光是被人奚落就奚落死了。
“你懂什么,若是娘不去找你舅舅,只怕到时候咱们安家真的要完了。”苏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坐在一旁还不知道事态严重只觉得丢脸的安卿玉,论说丢脸,苏氏也觉得有些丢脸的,但是如果只觉得丢脸而不想着补救,那么安家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
苏氏凝重地看着安卿玉,安卿玉被苏氏那掂量着像是在论经称两的眼神看的有些毛,她不由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忍不住道:“娘,你在看什么?”
“皇长孙殿下不是对你很有好感吗?”苏氏殷切地看向安卿玉道,“你去想皇长孙殿下说道说道,让他去为你父亲在陛下面前求一个情。”
“这……”
“没有这和那的!”苏氏紧紧地盯住安卿玉道,“你要还想保持着你安家大小姐的光鲜,那你就去求皇长孙,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好,你都要求得他为你父亲求情,否则别说皇长孙的妃子了,就是其他名门公子,你一个城门吏的女儿过去也不过就是一个姨娘而已,你往后要过的就是娘如今的这种生活!你是安家的女儿,家门的荣耀就是你最好的后盾,直接决定了你未来会是过万人仰慕还是百般践踏的生活,你懂不懂!”
安卿玉被苏氏说的话一怔,她想到今日被羞辱的那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氏语重心长地道,“皇长孙是太子的遗孤,最得陛下的怜恤,若是他开口为你父亲求情,陛下多半也会答应的。只要你父亲还是将军,自然是会在立储君的事上站在皇长孙的一边,你嫁入皇长孙府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安卿玉又点了点头。
她明白苏氏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今这众皇子之中成年又没有成婚的也便是只有那么几人了,皇长孙,庆王、肃王……而这几人之中同自己交情最好的也就只有皇长孙殿下。哪怕她心中对于皇长孙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感,现在她唯一能够仰仗的人也就只有皇长孙了。
苏氏让人准备了一些个东西,她从侧门坐了一顶小软轿直奔自己那工部侍郎的兄长那头而去,安卿玉在自己的房中纠结了良久,也研磨了笔墨,写了一封信让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送到了皇长孙的府上去了。
在苏氏和安卿玉为了自己以后安定的日子而奋斗的时候,素问则是领着莫氏和安晋琪往着自己的浮云小筑而去了,她早就让人备下了房间就等着莫氏和安晋琪的到来。
莫氏在踏进浮云小筑的时候心境也有些不大一样,她以前不知道素问的身份,那个时候又病得糊涂常有惹出祸事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来浮云小筑的身份是一个病人,一个被素问诊治的病人,但现在自己却是以素问的母亲,这心境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看着这三进门的宅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头也有几个丫鬟和婆子伺候着,她的眼眶就是有些泛红,她这个当母亲的一天也没有照顾过她,如今看到她这般的有出息,莫氏的心中是又羞有愧。
莫氏摸着素问腕上那古旧的金铃铛,在摸到素问这铃铛的时候,莫氏就知道这是自己当年给自己孩子带在脚上祈求平安康健地长大的,在那铃铛上头还有她亲手刻下的“长乐”两个字,这样的铃铛天底下也就独有这么一个,素问真真是她的孩子,半点疑问都没有。
莫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秦嬷嬷也跟着自己的主子一并哭着,她那个时候还怀疑过素问为何是要待夫人这般的好,用最坏的臆想来臆测过人,没有想到她就是小姐。
素问看着那哭成一团的莫氏和秦嬷嬷,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是将视线落到了安晋琪的身上,安晋琪朝着素问柔柔地一笑,静静地看着她和莫氏半句话也不说。
素问好好地安抚了莫氏的情绪,让她吃了一些去睡了一会,这才去找了安晋琪。
安晋琪正站在花园……不是药院之中,那偌大的花园已经被素问翻整过了,半朵花也没有,只有那新翻的泥土和刚撒下去的药籽,不明所以的人乍一眼看去只怕会觉得这是一片菜园子。
安晋琪的手背在身后,正对着那一片药园也在等着素问的到来。
“哥哥。”素问轻声叫了一声,她坐在廊檐下的长凳上,唤了安晋琪一声。
“你今日太冒险了。”
安晋琪转过了身,他也走了几步走到了素问身旁还空着的长凳旁坐了下来,这本该是用个最严厉的训斥来说的话现在听起来到有点像是在叹息一般,安晋琪原本也想训斥素问两句的,但一看到人之后什么训斥的话他都全然说不出口了,对着自己这样的妹子,他怎能训斥的出口。
“我知道。”素问点了点头,“谁让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以为在你和母亲身边的那个浣纱是个什么好东西,安卿玉也正在打着主意让你和母亲彻底从府上消失,如果再迟两天,只怕到时候你和母亲就要大祸临头了!”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掀开了盖子,里头是一层浅绿色的透明膏药泛着沁凉的味道,素问用手指沾了药靠得离安晋琪近了一点,仔细地给他有些浮肿的脸上着药,这药膏一沾上脸就沁凉无比瞬间缓解了安晋琪的疼痛。
“这伤痕通常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看上去才最严重,不过这药膏我自己做的,效果还不错,等到明日哥哥你起床必定是看不到半点的青肿。”素问道。
安晋琪沉默了一声,他原本就是防备着浣纱,想着寻了一个错处将人给潜了出去,只是没有想到素问的手脚是这样的快,脸上清清凉凉的,安晋琪对于安青云那一巴掌也没有怎么在意,但是见到素问这样慎重其事地给他上药,他心中柔软无比。
“你应该同我商量商量的。”安晋琪道。
“这事原本就是要解决的,早些和晚些也没有什么不同。”素问给安晋琪擦完了药膏才缓缓地道,“我早晚也是要进宫见陛下和皇后一面的,如今庆王刚刚班师回朝受正是好时候,而且这晚进宫就没有这样的好处了。”
庆王班师回朝,手上掌管三十万兵马,而安青云手上有十万,建业帝的手上有二十万的兵马,其余四十万兵马分别驻扎在边疆之境。在这无双城之中庆王的兵马已经过建业帝了,虽说是亲兄弟,但是帝王权术哪里有放心自己兄弟的道理,尤其还是一个有为的王爷。
安青云这些年做事还算细致,虽然小事不断,但到底已经在朝堂之中混迹已久身边跟随的还是在背后仰望着的武将也大多以安青云马是瞻,已经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安青云所做的事情肯定也不是一两件了,只是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差不多,而建业帝还需要用到安青云的份上才一直视而不见。
如今武将又多了一员,又是有着皇室血脉的人,建业帝要防的就是这个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的皇弟,安青云手上的兵马就成了关键了,能够收回兵马,又皆安青云这事震摄住庆王,就算今天她没有闹出这事,建业帝也会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安青云手上的兵马取了回来。
但建业帝的事情也没有做绝,虽是把安青云给派去当那城门吏了,但官阶还是在二品并没有撤他的职,他日等到安青云重踏大殿的时候必然会对建业帝心怀感激且鞠躬尽瘁。
这不过就是一盘博弈的棋罢了。
她利用建业帝将安青云拉下马,而建业帝又未曾不是利用她呢。什么长生县君,给的那封地是那西北最是荒芜的一块地,哪里遍地黄沙,常年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还不是要她去用银子去填这个那个洞,将她留在无双城之中,从而想要掌握她手上所有的锦家的那些个商铺和那沧南一带的水运。
素问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就觉得烦心。挽歌拿这一封烫金的帖子走了进来,恭敬地递到了素问的面前道:“姑娘,庆王府的帖子。”
“说什么?”素问眯着眼问着挽歌。
“明日傍晚,庆王殿下邀小姐去望江楼,说是谢罪宴。”挽歌淡淡地道了一声。
素问微微叹气,想到那持枪的男子她就觉得自己那一日被他内劲挣脱的手有些麻木,只怕这不是什么谢罪宴,搞得不好就成了那鸿门宴了,但是这就直接去了这望江楼实在显得她好说话了。
“回庆王府的话,既然要谢罪的话,这地方就不能是在望江楼,换一处我喜欢的地方。”素问道。
挽歌看着素问眼中那狡黠的目光,点了点头。
第七十一章 过街老鼠
第七十一章 过街老鼠
苏氏收拾了自己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好东西,又从其中挑拣了一些个好东西上了苏家的门。舒骺豞匫苏氏其实同自己那曾是探花郎如今已经是工部侍郎的兄长苏荣关系很是不错,苏家也可算是书香门第,只是命运多舛,在他还没有高中的时候苏家父母就这样去了,留下一个嫡亲的同自己年岁相差甚远的小妹在旁、兄妹两人也是相依为命许久的情分,所以当初在苏氏执意要嫁给安青云为妾的时候苏荣还是有些不满的,不满苏氏为何是要这般地作践自己,明明是有着更好的去处的,非要去那安家当那妾侍。但到最后苏荣也是拧不住苏氏,由着她去了,甚至还给置办了七十二抬的嫁妆,那一路红妆的奢华十成十地给莫氏做足了下马威,生生地把一个纳妾搞得像是取了正妻一般的光景。
门房传报说过来的时候,苏荣正在书房之中,听到苏氏回来的这事没有平日里头苏氏来串门走娘家的喜悦,这眉头倒是皱得十足,活生生地就像是听见了讨债的人上了门来似的。
这可不是讨债的么!
苏荣这样想着,看着那红了眼睛走进了书房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嘤嘤哭泣的苏氏,他的头也就是越的疼痛了,这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苏荣也真心是不知道该拿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当如何是好了。从朝堂上退下来的时候苏荣就知道今日自己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妹妹必定是要来自己府上了。
“哥哥救命啊哥哥!”苏氏哭天抢地的,她在地上跪行了几步到了苏荣的面前扯着他下摆在那边哭着道。
苏荣长叹了一声,他弯了身子想要将苏氏从地上拉拔起来,奈何苏氏是铁了心思地跪在地上竟然半点也不动弹。苏氏看着这从小到大一直都疼惜着她的兄长,泪流满面地道:“哥哥,你可得救命啊哥哥,陛下竟让青云去守城门了!”
苏荣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事实上在这一道圣旨在到了安家宣旨的之后,外头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向陛下求情,苏荣觉得并不是一个好时候,建业帝是下定了主意去惩治安青云了,现在去求情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去,到时候半点好处没有得也就罢,反倒会惹得一身的腥。苏荣在朝堂上打滚也已多年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蹙着眉头怎么都是不愿意开口应承下苏氏,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去对她说。
苏氏只顾着低着头哭着,向着苏荣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哥哥你也是知道青云那个人的,这大半辈子都是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了,到了这一把年纪的时候却是要叫他去守了城门,这叫他心中怎么能够接受得了!这旁人是会怎么样来看待咱们安家,这……这叫妹妹我是要怎么出门见人啊,这不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么!”
“陛下也委实是太心狠了,青云这么多年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怎么能够这说贬成了城门吏就成了城门吏的,就算养着的一条狗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待人的啊,陛下他怎么能,怎么能呢!”
苏氏说道最后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愤然了,安家一门忠烈,也是立下过不少赫赫的战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就一下子说贬就贬,若是低上一些半点的官阶也就算了,问题是这正二品的将军一下子成了那比九品芝麻官还要小的城门小;吏,这还要不要他们安家人活着了。
苏荣眉头一皱,正想对苏氏说着这些个话怎么能够说的出口,陛下那是金口玉言,就算是满门赐死也得叩头谢恩,不得有半点怨言,如今这安家还算健在着的又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这要是被人有心人听见就得参上一本怨帝王薄情寡义苛待官员的不敬之名了,这种好话根本就不应该说就连想都不应该想的。
“啊呔!我就说这一回府就听到有人哭哭啼啼地在哭着什么像是要死人似的!原来是小姑你回来了。”一个如同炮仗一般响亮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苏荣看着这从门口走入那穿着一身银蓝色衣裙的脸色圆润身材更是珠圆玉润的女子,这是苏荣的结妻子章氏。章氏嗓门大那性子更像是小时候是被一口口辣椒给养大的,凶悍的狠。苏家没有老夫人,章氏就是内院最大的那个,尽是闹得手底下的那些个姨娘丫鬟半点也不敢造次,就连苏荣也是乖乖的不敢在她的面前辩驳一声,出了名的苏家母大虫。
章氏刚进门的时候就同苏氏不对盘,这姑嫂两的谁也不待见谁,这见了面总得斗上几句。章氏刚刚在旁的侍郎家中听说了安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往着自己的府上赶,她就料到这小姑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果然是叫她在这里瞧见了这个小贱人。
苏氏见到自己这个嫂嫂,心中也有些不大情愿,如果是在平时的时候苏氏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早就已经和章氏在那边争锋相对起来,在现在这有求于人的时候,苏氏急忙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轻轻热热热地去握着章氏的手,“大嫂你回来了?”
苏氏这手还没有触碰到章氏,却见章氏将自己的手一抽,眼神之中倒是有些嫌恶的色泽,“别,堂堂安大将军的夫人我可受不起。”
苏氏这面色一凝,她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大嫂是真的半点脸面也不给,她僵在那头,整个人呐呐的不知道是应该说些什么好,又听到章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矫情地道了一声:“瞧我这记性,安将军还没有休妻,所以小姑你还算不得是将军夫人,还是一个妾侍罢了。”
苏氏面色一沉,她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拿这件事说事,眼下更何况是她的大嫂这话更是直冲她的心口插刀子去了。
苏荣见自己这妻子说话委实是有些过分了,他咳了一声,提醒道:“你给我少说两句。”
章氏脾气火爆,平日里头不是瞧着苏氏在安家还颇为受宠,自己又是她的嫂嫂的缘故一直礼让上几分,这苏氏可没少在外人的面前撞墙拿乔,她这一肚子的鸟气可算是积怨已深,好不容易现在看到安家落魄,她哪有不借机落井下石的道理。
“我少说什么?!当年你这宝贝妹妹放着好人家的嫡妻不做非要去当那老什子的妾侍,当初她还不是在那边放言说最多五年,她必定会成为安家的当家主母,这别说五年了,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结果呢还不是一个妾侍!”章氏推开苏荣,在那边嘲讽地道,“这是个妾侍月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弄不清楚事实的妾侍,每每总是自视嫡妻,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来,当初你在外处为官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求着那安大将军为你的事情走动走动疏通疏通,还不是让你在外头当了八年的外官。如今安家有难了倒是晓得要来求到咱们头上来的,我告诉你苏荣,这事你给我少搀和!”
“嫂嫂,陛下不过就是一时之气,青云到底是个将军,只要有人为青云在陛下的面前说上几句好话,陛下必定会叫青云官复原职的,到时候定是忘不了你们的好处。”苏氏跳脚地道,她知道自己这个嫂嫂横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横,半点情面也不讲,而多半那个时候兄长就会受不住然后就会对她妥协。
“这种空口白话的话你还是少在我面前说!”章氏从鼻孔里头哼出了一声,“你当你自己是谁,你又当你哥哥是谁,想那安青云堂堂一个大将军这说贬还不是照样贬了,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半点也不知道心疼你哥哥和你那些个侄儿们的,但是你好歹也要为咱们老苏家想想,难道还想陪着你一同去死不成!”
章氏指着苏氏的鼻子那一溜的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般,只见上下嘴唇不停地触碰。
“你听听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分明是对陛下有了怨恨之心,这就是祸,这就是罪,你要说这些个话也别在苏家说,回你的安家去说个爽快没人拦着你。赶紧的,你也给可以给我回去了,你在说什么我也是不会同意你哥哥在现在这个时候去给你们安家进宫面圣求饶的,免得直接祸到了我们老苏家。平日里头你不是最有法子,仗着自己那美名在外的女儿不是得意无比,那些个命妇名媛也不是都同你们安家交好的么,你赶紧地去求他们去。还有你苏荣,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帮着你妹妹去趟这趟浑水,你这前头出门我后头就带着你的儿子女儿直接抹脖子去,你要是想不要这个家你就只管去,去完回头来给我们一家子收尸就得!”
章氏双手叉腰,那喋喋不休的模样十成十地像足了母大虫,苏氏被章氏说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是呆呆地看向苏荣,那眼神之中满是恳求。
苏荣心中虽是怜惜自己这个妹妹,章氏那一番话虽然说的是又横又不讲理,威胁十足,但是苏容不得不承认章氏所想的也不是道理在的,现在陛下已经下了这样的旨意,对于安青云也是有了惩戒之心,要是自己这贸贸然地出头,闹得不好只怕是会叫陛下对苏家也采取了连坐,这不是丢官就是丢命的,安家虽是同自家是姻亲,但这命到底是自己的。
苏荣抬眼看向苏氏,他声音有些沉重地道:“并非是哥哥不想帮你,委实是我人微言轻,到时候只怕陛下不但不会撤回旨意反而会越的震怒,那倒是可就一不可收拾了。”
苏氏踉跄了两步,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一直疼着她的大哥竟然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
苏荣看向苏氏,他想了想之后又道了一句:“你让青云也别往心里去,陛下还没有贬他的品阶那就代表着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先让青云去守几日城门,切不可闹出些什么事情来,等到陛下气消了,自然而然就会让青云做回大将军的,且就忍耐几日,忍耐几日即可。若是得了机会,哥哥一定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只是眼下这个时候真心不是什么好时候。”
苏氏看着苏荣,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她也是听说过不少也说过不少,其实心中也清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安家就已经是人走茶凉了,旁人不往着其中踩上一脚就已经算是客气了,那些个往日同安青云交好的人只怕也是避之不及了,连自己的兄长都已经摆明了姿态不会帮着她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求别人这些事情呢。人情比纸薄,今日她可算是知道了,什么亲人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到底还是靠不上的。
苏氏也不再同苏荣和章氏计较些什么,今日就算是她将自己的腿给跪断了也不能再改变些什么了,她又何必自讨没趣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呢。
苏氏耷拉着头,怏怏地往着门外走,杨妈妈跟在苏氏的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哪里是见过这样的苏氏,也不知道这安家到底会是如何,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眼下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就是皇长孙殿下了,希望大小姐对皇长孙的吸引力足够改变这个局面,否则,安将军那高傲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哪里受得住当那城门小吏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安卿玉也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皇长孙的回信,她这信上极尽柔弱之态,将容毅捧上了心中英雄的模样,只差是没有在落款时写下一句“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九个字了。
但她等了足足一夜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也没有半点的音讯传来,安卿玉那一颗心也渐渐地有些冷了,当初容毅将她捧在手掌心之中的时候,她未曾将容毅放在心上,觉得皇长孙殿下的爱慕固然不错,那也不过就是她这一朵红花之下的那几片绿叶来烘托出她的不凡罢了,哪里真的望着自己的心中去过,真心将容毅放在胸膛之中的那一处。
随着天空露白,安卿玉的心已经是落到了最低谷的地方,因为天微凉开城门的时候,她那英伟不凡的父亲就要成为一个城门吏了,昨日傍晚的时候,已经有府衙的人将那城门吏的衣服送了过来,累得父亲在书房了好大的一通脾气。
安卿玉也觉得难堪极了,一个城门吏的父亲,这种事情说出来可真是难听至极了。
安青云也是一夜无眠,他看着这摔在地上的城门吏的衣衫看了整整一宿,直到建业帝的寡情,竟是真的将他给罚了,这样的惩处简直是要将他送往断头台还要叫他来的难受,但他却不得不受,若是他今日不去,那就成了抗旨不遵,这可是更大的罪名。
最后,安青云只得是将那一套城门吏的衣衫穿在了身上,趁着外头天色未明的时候就前往去了城门口,这清晨的无双城还静悄悄的,街上卖早点的摊贩刚起,那蒸着馒头的笼子才透出第一道热气,安青云这一路上是用衣袖遮面,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只怕是想将自己的脸面用椎帽、面纱一类遮挡起来。
再过七八仞的远处就是那无双城城门,每日日出时开门,日落时关门,这里即将成为安青云任职的场所,安青云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地方任职多久,会不会就这样到老死的地步,每踏近一步,安青云便是有一种难堪。
“安将军这么早便来了?果真是鞠躬尽瘁,只是这般小小的一个城门吏也是这般严谨。”路旁的小摊上有人出了声,安青云的脚微微一顿,随即凶狠地看向那小摊位,在那只有两张小小四方桌的摊位的其中一张桌子前的条登上坐着一个身着天蓝色苏绣料子做成衣衫的素问。
素问的神情略有些慵懒,那模样有些像是起得太早还没有睡醒的会有的困倦,那微微半睁的眼睛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闭上呼呼大睡来着,就是这样不清醒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安青云。
她的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薄薄的皮十足的料,清汤上头撒了一些个葱花,看着有几分诱人。一个妇人站在灶台前忙活着裹着馄饨捏着轿子为开市而忙,而一个佝偻着背满头银的老婆子用一个大木桶子麻溜地洗着碗。而她的脚边,桌子底下蹲着那一只黑虎,面前也摆了一个盆,里头摆了满满一盆的饺子,只见它神色如常地吃着饺子。
“小贱人!”安青云咬牙切齿地道出了一句。
素问不以为意,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道:“安将军怕是头一次来当这城门吏,这城门吏可不比在朝堂上,可不是等议完事回了府就能有些吃食,最多也不过就是午间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方能吃些东西。安将军出门这般的早,只怕还没有吃些什么东西吧,倒不如坐下来吃些?念在你被罚了半年俸禄的份上,这顿我请。”、
素问那姿态随意得很,仿佛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简陋的铺子而是酒楼里头,点的是那些个珍馐美味一般。
安青云冷哼了一声,他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吃她所给的食物,他哪里不知道素问的心思,起了这么大的一个早,眼巴巴地到了这城门前不过就是想要来看看他如今是如何的落魄了。但她越是这般的想,安青云却是更挺直了胸膛,他绝对是不会叫人看落了他去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安青云不再理会素问,他转身欲走,却是有一盆水从背后泼了过来,他正一门心思想着同素问的事情,听到声音却不急防备,兜头兜脸地被泼了个足,身后一片粘腻,还有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安青云转过了身,瞧见的就是刚刚还在那边麻利地洗着碗的老婆子手上只端了一个空着的木桶子,一脸愤恨地看着他。而素问半点位子都没有移动,拿着汤匙在那头舀着馄饨慢慢悠悠地吃着。
“奸臣!贪官!”那老婆子朝着安青云大声斥骂着,“你也有今日!”
而在那灶台前忙活的妇人用木瓢舀出锅子里头刚刚烧开的滚水,二话不说地直接朝着安青云身上泼去,安青云匆忙一躲躲过那一瓢热水,却没有躲过一篮子朝着他丢来的鸡蛋和菜叶。
安青云周身一片狼藉,他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自己竟然是老虎过街一般人人喊打,原本还空旷的大街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了一些人出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他身上砸着鸡蛋菜叶,弄得他狼狈不堪,却又不能对着这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出手,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将他又是一状告到圣上的面前。
“孽障!你竟是找这些个人来这般待我,你不要以为我是真的不敢对你做出些什么来的。”安青云怒吼上一声,他直觉就是认为这些都是素问花了银子找来的为了羞辱于他的人。安青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修身养性不应该再惹是生非,但素问这人太过,让他恨不得直接一掌掐死她,安青云想自己被逼急了也肯定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这些人将安青云围成了一个圈,一个包围圈,且这包围圈正在慢慢地减小。
素问不理会安青云的叫嚷,她慢条斯理地将最后的一只馄饨吃完,然后掏出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方才起身。她站在离那个包围圈有一丈远的地方。
“安将军你未免也太看的起我了,这些个百姓可是同安家很有渊源的,你应该细细地听听才是,晓得你的好儿子好姨娘在外头背着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素问轻轻一笑,“毕竟你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见你一面难如登天,如今你是城门吏,往后还有同这些人打些交道的时候。”
安青云被这些个人围得水泄不通,却又不能贸贸然地行事,那些个人嘴巴之中嚷嚷着,安青云觉得嘈杂不堪,但是就在这种嘈杂之中他竟然还能够听清楚这些个人嘴巴里头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儿子安晋意所做的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的好事,他的马车撵断了一个孩子的腿,他在赌场之中硬逼着一个劝说自己兄长的书生同他赌砍断了那人用来握笔习字的大拇指和食指,只因为那书生对着他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
这些个事情都是安青云所不知道的,他一直以为晋意不过就是顽劣一些,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这些个事情一件也都没有传到他的耳朵之中,原来早就已经被人用银子用威胁给压制住了,只说要是敢闹大便是要了全家的性命。
没有人对安青云动拳脚,他们最激烈的动作不过就是朝着他吐着口水,呸他几声,骂他是仗势欺人的狗官奸臣,骂他纵子行凶比凶兽还要来的凶狠的恶徒,骂他是盛世之中的虫蛀巨瘤。
安青云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的时候那些个百姓散去,只留下那一脸茫然身上那一生城门吏的衣衫湿透布满蛋液一身烂菜叶子的安青云。
安青云茫然地走向城门,他站在城门口,同他一并站着守着城门的那九名城门吏以鄙夷嘲笑的眼神看着安青云。
不远处的酒楼二楼上,容辞同容渊坐在靠窗的包厢之中,此刻并非是酒楼开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使得店家开了门迎客的。
迎着那晨风,容辞缓缓地道了一声:“狠,真狠。”
这般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容辞想普天之下大约也就只有素问一人了,竟然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坦露在安青云的面前,这无疑是给他重击。
容渊靠着窗口护栏无话可说心中却也还认同容辞的说辞,不由地就想到了昨日去下帖子的仆人来回话的时候说的话。
这说是谢罪宴,但容渊真心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当日他回府瞧见那样强行喂药的情况,这不管是谁瞧见那画面也是一定会产生这种误会的,所以容渊觉得自己当日会有那样的反应也属正常的。若说有什么不敬之处,常理上来说也应该是素问对容渊的不敬才是。
但容渊并不是那么一个在意这种事情的人,素问又医治好了他母妃的病症,容渊一贯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别人于他有恩,不管是怎么样哪怕是要了他的性命也是还了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恩,容渊自然是要感谢素问的。而且舒太妃对素问颇有好感,当日一事之后也是让容渊一定要好好地向素问致并致歉,所以容渊特地在无双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之中定了一个最好的厢房。
所以在听到素问那传话过来的时候,容渊其实也没有怎么较真,这谢罪宴到底是不是在那望江楼之中对于容渊来说并不是那么在意的事情,更何况这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和一个姑娘家的计较吧,更何况孔子也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素问就是那难养的女子之中的一人。
其实他那侄儿还真的没有说错,得罪那小姑娘是最不要的,他几乎可以是预见,这一场谢罪宴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够完结的。
第七十二章 南风馆
素问回到浮云小筑的时候,安晋琪刚整理妥帖用了早膳准备去京兆尹衙门,瞧见素问打从外头来,那脸色上还有几分倦容,十成十是没有睡饱的。舒骺豞匫
“今日怎这么早?这是从哪里回来?”安晋琪关切地问着,平日里头的时候素问也没有这般的早起,今日天色刚明她便是从外头而来,这一早就出门,想必是有些什么要事的。
“你忘了,今日他是要去守城门的,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素问道了一声。
安晋琪沉默不做声,他知道素问说的人是谁,他也有些同情自己这个父亲,年纪一把了却在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地步。但这同情也不过就是短短一段时间的事情,安晋琪还是觉着父亲他也是罪有应得,但到底是为人子女的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过就是了,安晋琪最后也就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我出门了”。
素问目送着安晋琪的离去,自己则是回了房,在她的房中,莫氏还在床铺之上睡得沉。昨夜莫氏是同素问一道睡的,娘两说了不少的话,直到三更过了这才沉沉地睡去,一早素问起身的时候特地给莫氏用了一些药让她不至于那么早醒来,素问在床榻的外头躺了下来,闭上了眼再度睡去,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出过门一般。
近午时的时候素问这才被莫氏叫起了身来,原本一个姑娘家的睡到日中午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但莫氏好不容易就得了自己这个女儿,哪里还是舍得说上一句两句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规矩的,她起身的时候瞧见素问还在睡,她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就怕将她吵醒了,又是在旁静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这个女儿绝对不会再从自己眼前消失之后方才起身洗漱。
素问在莫氏起身的时候微微醒过一次,又自觉家中又没有什么琐碎的事情,所以又干脆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莫氏看着素问是百般的欢喜,只是每每瞧见伺候着素问净面梳都由挽歌在旁伺候着,莫氏这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芥蒂,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身边怎能够让一个男子来伺候着,这些传出去不是要被人笑话和诟病的么,而且这院子里头又不是没有丫鬟的存在,怎么这种事情都是让一个男人插手。
莫氏在心中念叨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朝着素问开了口:“娘不是一个介怀的人,问问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你便同娘说,只是你现在这年纪还没有到及笄的时候,要是真心想嫁他,等你及笄之后娘就给你选一个好日子,你看如何?”
素问正在喝汤,听到莫氏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微微有些困惑,道:“嫁谁啊?”
“挽歌啊!”莫氏理所当然地道了一声,“娘看得出来,挽歌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你对挽歌也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要不这院子之中丫鬟婆子怎的就不伺候你?”
素问看着莫氏,没有想到会从莫氏的嘴里听到挽歌的名字来,她呆愣愣看着莫氏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看上去就像是看上了挽歌一般,而莫氏则是将素问的沉默认为是默认了,她以过来人的姿态在那边道:“娘这大半辈子也算是看透了,这富贵荣华不过就是转瞬的虚空罢了,嫁的再好也不过就是旁人茶余饭后的几句说辞罢了,但这日子到底还是自己过的,是好是坏也就只有自己最是清楚,娘不求你嫁入高门大院,只求你一生欢愉,你若是喜欢挽歌,他能够在娘的面前一个誓言说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了你的,娘就同意。”她这般说着便是朝站在一旁的挽歌看了一眼,这男子虽然面容清冷平日里头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从他待素问的那姿态,莫氏想若是一个男人能够保持这样的姿态对问问一辈子,那也可算是一个好去处好夫婿的。
莫氏经过这么多年来也早就已经看透了那些个事情了,她当年嫁入安家的时候有多少人羡慕和妒忌,倒最后的时候还不是落到这样的一步田地,所以莫氏绝对不会要求自己这一双儿女一定要嫁得好娶得好,只求这一生都康健就足够了。
素问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汤匙,她一手拉住莫氏,认认真真地道,“娘,我和挽歌之间没有半点的私情可言。”挽歌是她救回来的人,半点诊金都是付不出来。挽歌那个时候就说了跟在她身边做事抵诊金,到现在的时候,素问觉得这一笔买卖自己十足亏了本,挽歌这人的特长除了杀人就是吃饭,自己又没有用到他杀人的地步,现在就是闲养着他在吃饭,这其中倒是真心亏了。
一直敛着神情静默地站在一旁的挽歌也蹙着眉头看向莫氏,他道:“夫人,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我断不可能娶姑娘的。”
“为何?”秦妈妈在一旁看了挽歌一眼,这眼神之中还有些困惑,像是小姐这般好的女子,难道他还敢看不上不成?
“太痛苦了。”
挽歌双眼紧闭,一张脸微皱就想是瞧见了人间炼狱一般,那神情看起来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挽歌从来都不敢想象,当姑娘是他的主子的时候,他待她就是如同自己接到的任务一般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姑娘的脾性都是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的。但姑娘成为他的妻子,那其中就完全不同现在了,姑娘那说凤就是雨任意妄为的性子光是想着就是觉得这挺让人难以忍受的。
“……”
日渐黄昏,如今这夏日的暑气已过,日头也不晒了,这气温一下,也已经有了几分初秋的味道,宜人得紧。无双城是越国的国度,繁华之貌当然是别的小城镇比不上的,日后还在西方剩下一些没有落下,大街小巷之中已经挂上了华灯,迎接着夜晚的到来。无双城的夜晚也是美丽的,虽是没有那一条秦淮河,倒也的确有那“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的意味。
无双城之中也有河,长长的一条护城河直穿过无双城,在护城河的东岸多半是酒楼,而西岸则多半都是销金窝,岸边夜晚停着不少的船只,不少船工蹲在床头等着夜晚游河之人。
原本容渊所选的地方就是护城河东岸最大的一间酒楼望江楼,这望江楼的厨子厨艺绝佳,比之皇宫之中的御厨也是毫不逊色的,所以每日热闹腾腾的,更是要提前几日预定上酒席才能够吃的到。容渊选在这样一处大的地方摆上那一桌谢罪宴也可算是对素问的重视了,若不是看在庆王的面子上,只怕那一桌酒席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一下子订下的。
日薄西山,在望江楼的门口便是站立了五个男子,这为一身红装站得笔直,神情肃穆地像是在沙场点兵一样的男子便是庆王容渊,那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孔引得经过的行人止不住地侧目,而他的身边则是有一坐在轮椅上头戴金冠面冠如玉眉眼之中有着止不住风华的肃王容辞,而在容辞的身边穿着一身蓝色布衣,手中轻摇山水折扇的御史大夫裴翌。
这样可谓是人中龙凤的三个人往着望江楼的门口一站,就像是个活招牌似的,这不管进不进望江楼的人都要看上两眼。
清风清朗二人双手环胸地站在三人的后头,默不作声,却是忍不住在自己的心底之中吐槽开了,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意思,这要换个地方也就算了,便是应该将换了地方告诉他们才是,却还是约在这望江楼的门口等着,这不是诚心叫人看着笑话么,堂堂两大王爷一个大人的站在人家酒楼的门口等着人,被人来人往的驻足观赏,这叫个什么事呢。也亏得三个人一个一个如此的沉静。
在日头渐渐落下,空中漫天的火烧云璀璨,五人终于是在那长长的街道头看到了那等了已是有了一会的人,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袖口处有着短短的系带,像是蝴蝶振翅欲飞一般,腰间依旧缠着那细而长的银蛇剑,扣得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及一扣。长长的头随意地梳了一个髻,大半的长都是披散着,那髻也是松松垮垮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松散下来。她款步而来不急不缓的姿态十足的悠闲。
平日里头素问出门常常是随身背着那大大的竹箱子,身边总是跟着一头温顺的黑虎,可今日她没有背着那竹箱子也没有带着那一头黑虎,只一人慢慢走来。
素问走到离容渊前三四丈处,“到齐了啊!”
她的声音平缓,半点也没有不自然,颇有点沙场秋点兵的姿态。
容渊沉默不语,容辞嘴角带笑,他一贯是晓得素问这人有些特立独行的,所以对于她此刻这般姿态,容辞不能算是很意外,只能算是在预料之中。裴翌早在渭水之畔的时候就已经着过素问的道,想他日日前往素问所在的医庐那边帮忙,结果几日过去,他也觉得自己同她应该可算是熟识了,这一开口之后,素问却是双手环胸一脸防备地道了一声:“你是谁?”果真往事不堪回。
“那就走吧。”素问也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走,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跟在自己的后头,那潇洒而强势的姿态颇有女王的风范。
五人没辙,只得是跟上素问的脚步,顺着她走,走过那一条长桥,到了西岸。
西岸的那一些个胭脂地已经挂上了红灯,有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口,身上轻纱附体,香肩微露,手上的香帕更是迎风送来一股清香,那些个美人朱唇轻启,娇态无比地叫着:“公子——”
容渊面无表情地顺着素问的脚步往前走,视两旁的女子如同红粉骷髅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就像是入定的禅者一般,容辞虽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瞧见素问一个姑娘家的在这烟花之地步履如常地走着,也委实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的,跟在容辞身边的裴翌没有见过这般的阵仗,面对那些个迎上来的热情姑娘,也可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裴翌一张脸涨的通红,就连耳朵也通红无比,一边从那些个姑娘的随时可能伸出的魔爪之中解救自己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怎就这些歌姑娘总是朝着自己而来的。
容辞听到裴翌的嘀咕,忍不住是轻笑了一声,想他那皇叔是领军作战之人,这身上不免的就是有一股子戾气所在,这烟花之地的人最是敏锐,晓得那些人是可以触碰那些个人是绝对不能沾的,更何况皇叔那微沉着的面色一看就知道是生人勿近,这里还有谁敢这样去触碰。而自己身有残疾,自然不会有姑娘有这样的兴致了,手执利器的清风清朗就在自己的身侧,有人上前那利器一出手自然也就没有人想要讨这个嫌了。只有裴翌,眉目生得好,气质看着温和无害,这一派作风又是十成十的风流才子的姿态,那些个花娘们自然像是见到了蜜的蜂一般地往前涌着。
最后素问在一间馆子前头停了下来,这可算在烟花八大胡同之中唯一可算是清净的地儿,门口没有那招揽生意的花娘,也没有挂着任何的牌匾,好像是隐藏在这热闹非凡的巷子之中的一个别致的地方。但这样的别致在这里却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清风清朗两人面色一黑,悲戚地上前了几步站在素问的面前,讨好地道:“素问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姑娘家应该去的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您要是不喜欢望江楼还有不少的地方,再是不济,前头那些个地方也成。”
清风清朗眼巴巴地看着素问,那眼神之中布满了恳求的色泽,若是能够让素问改变主意的话,哪怕是要他俩现在这个时候跪在素问的面前也是可能的。
素问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清风清朗两人,这两人的眼神之中充满着祈求的意味,素问轻轻一笑,“你们两喜欢前面的花楼?没关系,你们尽管去就成了,这里有庆王殿下护着,肃王殿下是绝对不会出任何的事的。年轻人嘛,美人总是喜爱的。”
素问也不看清风清朗两个人,直接走过两人的身边,然后走进了这异常安静的地方,容渊随之跟上,清风清朗没法只得是将容辞抬进了门去,两人对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悟,这叫素问一声妖女果真是半点也没有叫错的啊!
这踏进门之后,容渊容辞裴翌三人这才知道自己走进门的是个什么地方,在这小馆的大堂之中摆着七八张桌子,这桌子上都点了一些酒菜,都坐着人,有些财大气粗,有些风流倜傥,也有桌上摆着刀剑的江湖中人,在他们身边负责添酒的倒不是什么美艳花娘,而是一个一个清瘦的清雅男子,有些十七八岁,小些的十四五岁,模样生得端正,干干净净的,颇是沈郎腰瘦风姿。
只这么一眼,他们三人就已经晓得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了——南风馆,城中喜爱乱风一流的去处。这种情况并不算是少见,也曾听说过不少,前朝出名的词人画家也有不少是“分桃之士”,就在本朝之中,有些个大臣喜爱那些个眉目漂亮的男子,府上也养着那么一两个漂漂亮亮的娈童。
只是他们三人这听说的多,眼见的也便是今日这一回,裴翌如今不止是脸红耳朵红就连脖子也是通红,这眼睛也不知道是朝着哪里放了,饶是一贯淡定自若的容辞神情之中也略微有些尴尬,他就知道素问这人手段凌厉,却没有想过这凌厉的手段会在今日用到了他们的身上。容辞抬眼去看容渊,只见自己这个皇叔那神情也终于是有些改变了,眉头微微蹙起。
容渊也觉得算是大开眼界了,如果素问她刚刚领着他们几人去了花楼,自己或许也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是直到现在自己踏进这南风馆的时候,他才真心觉得自己果真是将素问想太过温和了,这小丫头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见素问那一副坦然的神色,容渊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些个比较之心,那感觉就像是在雪域之中现了那一匹桀骜不驯的宝马的时候一般,一种想要驯服的感觉,若是现在自己打了退堂鼓,只怕这小丫头心底之中是更加得意。
清风清朗二人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王爷和大人若是只是去了花楼倒也没什么的,少年风流也是算是一桩韵事罢了,但是这逛小倌馆算是怎么回事啊,要是传将了出去,那还不得让人觉得王爷和大人也是有分桃之念的,这可叫他们怎么交代啊!
三人委实风头太健,这一走进来原本那还可算是能入眼的小倌们瞬间就被比了下去,正如同国之牡丹和路边小花的差异,那些个客哪里是见过这般的风华的人物,这一双双眼都是看突了,恨不得是将人请了过来,拉到自己的身边共饮一杯酒,但这几人的模样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的,哪里有人敢造次什么。
“怎生今日都有姑娘家家的到咱们这荒野小店之中来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几位公子里边请。”一个老鸨模样的妇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这脸上的笑容刻意地讨好着,自自动地掠过素问迎向她身后的几个人。
“妈妈,你这反正都是撒钱的地儿,你还管我是姑娘还是公子的?”素问看了那老鸨一眼,“你这地儿不是从来都只认钱不认人的么?”
那老鸨被素问那一句问话噎了个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刚要说话,却是听到素问转头已经吩咐开了:“给我来一间雅间,点些上好的酒菜,少不离你的好处。若是怠慢了,姑娘我这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素问那一双眼睛冷冷地扫了老鸨一眼,冻得她哆嗦了一下,老鸨喏喏地应了声,急急忙忙地招了个大茶壶让人领着人上了二楼的雅间处,这嘱咐完了看着人上了二楼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道了一句:“如今这姑娘家都敢带着男人来找小倌了,这可叫个什么事儿啊!”
二楼的雅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同酒楼之中的雅间还是多少有些不同的,酒楼之中的雅间多半是有门的,方便着客人们关上了门在里头喝酒畅谈,而花楼小倌之中雅间是不一眼的,多半是没有门的,可以清楚地瞧见楼下那些花娘小倌们演示才艺的那一小块台子,若是有客人点了人要过夜的,这房间则是在里侧,更是隐蔽一些的地方。
大茶壶将人领到了最是清幽的地儿,很快麻利地上了一桌的酒菜,那酒菜做的还算是不错,香气四溢,这临走的时候还颇为体贴地问了一句:“公子可有看中哪位小倌?”
这一句话一出口,惹得清风清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直道了一声“滚”。
素问一手举了酒杯,给自己斟满了一小杯酒水,就着杯口一饮而尽,那风流模样脱脱是胜过了这略有些难堪忸怩的五个大老爷们,仿佛她才是来这边花天酒地的少爷,桌上作陪的都是她点下的小倌。
“素问姑娘这般,委实不是一个女子应当有的模样,这传出去,名声不好。”裴翌缓缓地开口,他像是凳子上扎了一根针似的,怎么坐都是觉得有些不大舒坦的,今日他可算是晓得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了,要是叫自己那板正的爹晓得他今日跑来这南风院只怕是要他去跪上一晚上的祠堂了。
一想到那情况,裴翌就觉得委屈的慌,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想来瞅瞅笑话而已,却没有想到自己倒是成了十成十的笑话。
“名声?我是妖女,又怎么会有什么名声可言,裴大人多虑了,素问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素问淡淡地道,经过金銮殿上的一事,她的确可算是名声鹊起,但这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说的多半的都是她是一个忤逆的女儿,竟然悖伦告父,有违天道。素问也不在意这种事,她自己做过的还怕什么,要是她状告自己的父亲就要天打雷劈,那么先要劈的也是安青云这个丢弃亲生女儿欺压妻子苛待嫡子的男人。素问心情颇好,她伸过了手,给裴翌面前的酒盏添了一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裴大人忸怩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没上过花楼喝花酒不成?”
裴翌的一张脸更是如同关公一般,他是有喝过花酒那不过就是在旁的几位大人盛情难却的情况下,也不过薄薄喝了几杯之后就寻词退了,但现在他就是有一种不是自己去喝花酒而是被人喝的感觉。
清风清朗的面色更沉,他们就知道素问还在记恨着“妖女”那一个词,清风道:“素问姑娘品性纯良,又怎会是妖女。”
晴朗头点的像是拨浪鼓一般,连声迎合:“就是就是。”
素问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之后似笑非笑地看了清风清朗一眼,薄唇亲启:“真是虚伪,当日骂我的时候那一股子豪爽劲怎就全没有了?”
清风清朗对看了一眼,默默地退开了一步决定还是半句话都不说。
容辞微微摇了摇头,眼底之中遍布一些笑意,他伸手取了酒壶给坐在自己身侧的容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方才举起了酒杯道:“当日之事是我这两个护卫护住心切,素问姑娘就放过他们吧,别再是拿他们说嘴了。辞敬姑娘一杯,权当是为这两兄弟道歉了。”
素问看了容辞一眼,身后清风清朗两兄弟恨不得直接扑了上去给容辞挡下这一杯酒,但在容辞那浅浅的笑意之下忍住了脚步半点也没有动。
素问看向那伸到自己面前来的一盏酒,她微微一笑,将自己面前的酒盏斟满,端了酒杯轻轻地同容辞的酒杯一碰,两个小瓷杯出一声清脆的一声响。
容辞仰头一口喝尽,原本以为入口便是一口呛辣,他这身子早就已经被三申五令不许再沾一星半点的酒了,早些年他贪嘴饮了一小口却是咳了三天的血,刚刚他也做足了准备,想着了不起便是再咳上三日的血罢了,但这杯中之物一如候却是如水一般的清淡,半点酒味也是不带,反而在回味的时候有着淡淡的清香,如同他刚刚饮下的不是一杯酒而只是一盏花蜜。
容辞抬眼去看素问,却见她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地饮着自己的酒,仿佛刚刚那一些事情同她没有关系一般。
“姑娘心善。”容辞轻笑。
“我可不心善,今日可是庆王殿下请宴,肃王若要道谢应当同庆王殿下道歉才是。”素问举了盏朝着容渊示意,嘴角含笑将酒一饮而尽。
容渊木着一张脸,从始至终半句话也不曾说,仿佛是一座冰雕的美人坐在那边似的。
素问轻笑了一声,“庆王殿下这般的不苟言笑,果真是徒然浪费了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裴翌一口酒呛在喉头,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素问,刚刚她是在调戏庆王?调戏大越之中最是冷漠的那个男人?裴翌死命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看向素问的眼神带了点崇敬,刚刚那一句话其实从他初认识庆王的时候就很想这样说了,但却从来没有敢对他这么说过,庆王容渊有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但是那冷漠的性子就像是他手中的长枪一样叫人冷凝。
容渊的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了素问一眼,一会之后方才道了一声:“我今日带足了银钱,你这区区几杯水酒还不碍什么事。”
素问浅笑,“这是自然。”
她端着酒杯朝着侯在外头等着他们随时吩咐的大茶壶道了一声:“去,将你们馆中最红的价钱最高的小倌请了出来,没瞧见咱们这里还空着呢,长夜漫漫,也应该有才子佳人相伴才是!”
那顺溜的姿态是一派烟花之地常客模样。
那大茶壶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水,急急忙忙地奔下楼去了,在下楼的时候还因为走的太急一脚踩空,蹬蹬蹬几下摔了下去。
裴翌低着头,他是真心不敢再看素问同容渊这两人,这两个人虽是面上半点也不显山露水,眼神之中也没有交流,就那短短的一句话之中他只觉得像是战场上两军相接的时候的那种激烈的同生死相挂钩的味道,这两人是打算在这个地方拼个你死我活是不是?!
容辞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好,最后只得是举了筷子在那头道了一句:“吃菜吃菜。”那声音无力的几乎比他病的时候还要虚弱,他本就同自己这皇叔说过,素问其实本质上并不坏,这个性可能算是诡异一些,若是说一两句好听的,就算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说两句软话或者是什么都不说,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刚刚皇叔那一句话就有些杠上的味道了,这不是撩拨的素问更加以捉弄他们为乐不是么。
原本之前那事在今日也便是可以这么了了,但现在容辞也觉得玄得乎,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在容辞想的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小倌的门口又是来了一拨人,那人勾着两个美艳的花娘走进了门来,目光朝着小倌馆里头四处一看,这一双眼睛就对上了二楼处的雅座,勾着美人就是要往楼上走。
老鸨在后头呼天抢地地喊着:“小侯爷,奴家这里是小倌馆,可不是什么花楼啊,您这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被称之为小侯爷的少年回头朝着老鸨妖娆一笑,道:“妈妈我来窜个门儿,都是一条胡同的街坊邻居,你拘泥个什么劲儿,窜完了门本少爷就回去还不成么!”
老鸨气的直跺脚,只喊今日黄历是诸事不宜,这来了一个姑娘正大光明地来小倌馆也就算了,这小霸王长乐侯家的小侯爷竟还是带着花娘来窜门,窜个什么门啊,当尼姑和尚本一家不成?!
第七十三章 夜惊魂
在老鸨那跳脚骂娘声中,这小侯爷搂着人上了前楼来,张望了一下之后就直接进了素问他们那一处的雅间里头。舒骺豞匫容渊容辞裴翌三人早就听到了楼下老鸨的叫唤声,也晓得这刚刚走上楼来的人是谁,正是长乐侯家唯一的小公子,人称无双城小霸王的小侯爷姚子期。
虽说是小霸王,倒没有做出什么奸淫掳掠的事情来过,只是老侯爷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是视若珍宝的,上头又有几个年纪相差的有些远的姐姐,一脉当着宝贝一样疼宠着,倒是养出了一个骄纵的性子,身边也跟着不少无双城之中一些达官贵人所出的纨绔子弟,又有一批狐朋狗友之辈称兄道弟,在欢场之中倒是有不少的人以他为马是瞻的。
这姚子期生得不错,如今应是十七八的岁数,但那一张脸有着褪不去的婴儿肥倒是有些像是十五六的少年模样,杏儿眼,小虎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一般,如果忽略他这眼神之中的不怀好意的话。
姚子期原本是在这街上一间花楼之中喝酒,同他交好最近有些烦闷的皇长孙一同喝酒,酒到正酣的时候,只见皇长孙突然指着那街道上走过的一个姑娘恨恨地道了一声“这就是那摇铃医”,姚子期一贯对于这个名儿可算是如雷贯耳的,他同皇长孙交好,也是听说了不少其中的事情,再加之又听闻这一小娘子在金銮殿上状告自己的父亲,这样大不孝的事情就连姚子期也觉得意外的很,他本以为自己时常被父亲喊着不孝不孝这已经算是够不孝的了,却没有想到这天底下之间竟然还有人比她还要来的不孝的。
姚子期自认自己是个之人,又听的皇长孙幽幽地道出自己曾经被素问丢出过大门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是仗义地一拍桌子,二话不说地就从自己那一桌酒席上离身,直奔出门,一路打听下来倒是听到这小娘子竟是进了这小倌馆去了。这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姚子期的腿肚子竟是有些打转,他看着同桌的人,半点也没有想到这同在一个雅间里头的除了那个小娘子居然还有其他三个了不得的人物。
当场,姚子期的面色一变,这轻浮地勾着两个花娘肩膀的手也放了下来,讪讪地道了一声:“肃王殿下,庆王殿下还有裴大人也在呢!”
姚子期这站得正正的,半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上这些个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尤其是庆王容渊,他家老子怒不过的时候总是喊着要将他送去庆王的军营里头历练历练,每到那个时候,他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着说庆王治军严厉,要是犯下点什么错事到时候就不是什么打板子跪祠堂,那军棍又重又沉几棍下去就会要了他的小命,而庆王处置人的时候更是眼睛都不眨地就让人拖出去斩杀了。
这样的话姚子期从十来岁的时候听到如今已经是六七年的时间了,心中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庆王,如今看到庆王在这小倌馆之中面沉如水一般地饮着酒,那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漫不经心朝着他这身上一扫的,姚子期只觉得自己这双腿有些犯软,只差没有对着容渊一下子跪倒了下去。
容辞含笑地迎上姚子期的视线,轻轻地道了一声:“是小侯爷啊,不若一起坐下?”
姚子期有些受宠若惊,他上前了几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张脸皱得和什么似的,看向容渊他们三人的时候面色之中还有些意外,他怎么都是没有想到这三人竟是会一同来到这小倌馆的,这一想之后他的思维也一下子扩散了开去,这三个男子也早就已经过了弱冠的年纪,这寻常家的男子也早就已经是娶妻生子,这三人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的模样,尤其是庆王容渊,这都已经可算是二十有五了,这样的年纪本应该早就已经当爹了,如今别说是正妃了,府上据说连个伺候过夜的丫鬟都没有的。这样一想之后,姚子期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容渊,莫不是庆王殿下他……他是个有断袖之癖的?!
素问坐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姚子期,见他这一张脸一下子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的,那五颜六色的就像是开了一个五彩铺子似的,又见他偷偷地看着容渊,也便是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个什么事,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实诚人,有什么想要说的全部都在他的脸上写着呢。
刚刚下了楼的大茶壶重新上来了,他这身后领着五六个鲜嫩可口的小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行了礼道:“各位爷,人来了。”
“好!”素问笑着招了招手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来伺候着?该怎么行事,还需要我教你们不成?”
那姿态十成十的纨绔,裴翌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只觉得素问要是生成一个男儿,只怕这无双城之中的小霸王之名就要易主了。
这说话间,那些个小倌已经顺着素问的意思在这空座上坐了下来,这些个小倌已经在这风月场上练出了人精一般的性子,有热切地取了酒盏给倒酒的,还有殷勤地夹菜的。
容渊的身边坐了一个秀致的孩子,模样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那模样生的好,嫩嫩的,但同容渊在这一旁以一坐原本不俗的模样瞬间变得俗不可耐了起来,那味道一下子淡了。
那孩子也没有见过容渊这般俊秀的恩客,笑出了声道:“公子长得可真俊啊,竟是生得这般的好面相……”他说着就是要去给容渊倒酒,他这酒壶才刚刚拿起,却见容渊面前的那一盏酒杯移得开了一些,小倌见容渊的神色绷得紧紧的,也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不好惹的,刚刚那一动作已经摆明了他的姿态就是不需要任何人的伺候。小倌自讨了一个没趣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是静默地坐在一旁。
容渊拿了另外的一壶酒,他斟酒的模样中规中矩的连身边的人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举止之间透着一种优雅贵气,周身却是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小倌被容渊那样子给震慑住了,举止行为也是规规矩矩的,半点也不敢造次,只觉得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去触碰的,只是触碰都是一种玷污和一种亵渎。
“庆王也委实太不怜香惜玉了,不过就是斟一杯酒而已,又不会下什么毒,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素问轻笑了一声,她看着容渊,她自斟自饮已经饮了半壶左右,面色上却是半点也不见红,就连眼神之中也没有半点的醉态,但这斜里看来的这一眼颇有几分媚色。
容渊并不答话,倒是刚刚那小倌笑出了声道:“这位小姐还是头一个进咱们南风院的女客呢,我敬小姐一杯,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小倌拿了酒壶给素问面前的酒杯里头满上,他这算是为容渊解围了,刚刚听到这女子称呼这人为庆王,小倌自然是听说过庆王的名声的,想到自己今日也能够帮上庆王一把,这也算是难得的事情,最是难得的还是今日庆王殿下居然会出现在这南风院里头,这才是真正叫人没有想到的。他这风尘之中的人能够得见庆王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日后回想起来也会是有几分的自豪,想着他也曾有一日是帮着庆王殿下解围过的。
素问看了那小倌给自己倒了酒,她也不退却也不忸怩,将那一盏水酒饮了下去。
一旁的姚子期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之前也曾听说过素问的名,但这名声中十有**都是不好的,甚至还曾听说这女子放浪形骸的厉害,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人。虽是对外宣称是她的护卫,但这种龌龊事情姚子期也已经听说过许多了,哪里会相信这样的说辞的,而且今日看到素问这模样,瞧瞧她身边坐着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倌,这面色上带着的笑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就像是风月场所那些个人常有的神色,也亏得她一个女儿家的在这种地方还惬意的厉害,真是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的。
“你是近日来无双城之中风头正健的那个摇铃医素问姑娘吧?”姚子期看着素问道,“闻名不如见面,小侯爷我倒是觉得见面不如闻名呢,一直听说素问姑娘放浪形骸,同自己身边的男护卫不清不楚的,原本还觉得只是传闻罢了,今日一见只觉得姑娘哪里是放浪形骸,这根本就是娼门之妇才有的作态,真是为令尊感到悲哀,竟是生出了这般不检点的女儿来。”
容辞也没有想到姚子期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当下面色一沉,轻斥了一声道:“小侯爷谨言慎行!”
容辞一贯面色温润,脸上时常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难得地沉了面色,声音更是紧绷,显然是动了怒的。姚子期也是第一次瞧见容辞这般的模样,他怔了一怔,随即心中有些委屈,但是更多的却是觉得有些恼怒,姚子期本就是少年心性,在家中一贯是受宠无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容辞这样训斥了一句,他的心中更是有些不大乐意,觉得掉了面子。
姚子期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更是脱口而出,“像你这般心肠歹毒连自己的父亲也要算计的女子,做出这种有妇德容功的事情来,也真心亏得你这种残花败柳留在在无双城之中,还有脸面四处走动!”
“小侯爷,您这话过了!”裴翌一扫刚刚那尴尬的神色,看向姚子期的神色之中也带了一些不认同,他没有想到这小侯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口出这般的恶言,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十分的不礼貌,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会因为这样的训斥而哭闹着离开,想不开一些的女子许还会因此自寻短见。但裴翌觉得素问绝对不是这样寻常的姑娘,依着她的个性,更多的可能会——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侯爷?
这雅间里头的氛围一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没有人说一句话,静谧的就连呼吸声都觉得有些多余有些响亮,素问手上还端着一盏酒杯,她仿佛没有听到刚刚时姚子期辱骂自己的话一般,她将酒盏放到自己的唇边,慢慢地将这一口酒饮尽,酒入喉时还能够看到那酒水通过咽喉时咽动的度,还有入腹时所出的那轻轻的哽咽声。
姚子期看着素问,在看到她咽下那一口酒的时候,他也跟着咽了一口口水,挺得直直的背脊微微有些冷却还故作刚毅地挺得直直的。
素问将手上的那一盏酒喝完,方才抬眼看向坐在最末的姚子期,那一眼看去的时候多了几丝风流之色:“你说完了?”
素问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仿若刚刚听到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是在说她,只是在说别人罢了。
姚子期对素问那瞥过来轻飘飘的一眼有些不寒而栗,他正等着素问朝着他大声斥骂,结果却是等来了这样一个轻飘飘的结局,姚子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些怅然所失的感觉,总觉得实在是太过轻描淡写一些了。
正在他困惑的时候,又听到素问又道了一声:“我又不求那贞节牌坊,就算是真的有些什么,也轮不到你这娼门常客来教训我。”
“我进这南风院,身边有个男护卫就不干不净了?那小侯爷你还不是当着花楼的孝子,身边伺候的除了小厮就是丫头的,怎么,就你们男人能够让丫鬟伺候的?”素问一边斟酒一边冷声了一声,“为何要我们女人循规蹈矩,你们男人就能够随意地花天酒地,这喝花酒还能够喝出个风雅的美名,还道是什么风流才子,在做那些个事情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下流,看到女人进个南风院就觉得无耻了?瞧你那德行,在外头玩的时候追求的是什么清倌花魁,回到家中之后又希望自己日后娶的女子是个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任由你日日风流,只对女人说什么妇容德功,怎不见你们男人从一而终了?最是薄幸多情郎,你们男人又能对得起几个女子,嫡妻贵妾通房姨娘,却不觉得你们觉得腌臜。你们男人喝得花酒,就不许女人看旁的男人一眼了?我这上个南风院,点几个公子又如何喝个酒调剂下心情又如何?送往迎来的客又何必管我是男子还是女子。我这又不是赖下银两不给不是?我娘尚且不管我,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这边说三道四为谁出头呢?”
“咳咳……”容辞轻咳了几句,素问那一番话说出来这几乎是将他们这些个男人全部都一竿子打死了,这原本上南风院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了,可在素问的嘴中说出来倒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更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素问这人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思想,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那一些几乎可以颠倒如今观念的话来。“素问姑娘怕是不胜酒力了……”
素问摆了摆手,她看向那一脸铁青像是被猫咬掉了舌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的姚子期,微微一笑,她不胜酒力?就这南风院的几杯水酒还能够让她不胜酒力的?这不过就是容辞想要给她和姚子期的一个台阶罢了。素问对于这姚子期并没有什么的好感,当然在此之前素问同他也没有见过面,这一点素问在确定不过了。而刚刚姚子期在同她说那一番话的时候,除了那卫道士一般的说辞外,他更有一种鄙夷和愤怒,而且对于她身边有个男护卫这件事情也这般的清楚,更多的意味倒有点像是在为别人打击报复一般。至于这打击报复,又是同这些个豪门贵胄相关的,素问的心里头倒是有个人选。
听说在安家出事之后,安卿玉曾向皇长孙殿下求助,只是这皇长孙府邸这两日一直是闭门谢客。依着那皇长孙上一次帮着安卿玉出头的模样,素问觉得这皇长孙也可算是一个痴情种子,在现在安家有难,安卿玉已经亲自求上门的时候,素问觉得皇长孙要是想在现在这个时候收服了安卿玉的一颗心正是时候,更是可以顺手拈来的地步了,只是前太子妃曲氏据说并不怎么喜欢安卿玉的身份,所以一直不赞同皇长孙与安卿玉的往来,所以这一次的闭门谢客可想而知应该是曲太子妃的主意。
而皇长孙的外公府上同长乐侯姚家算是世家,这小侯爷的一个姐姐正是嫁到了曲家去的,说起来也可算是姻亲的关系,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其中了。
素问看向姚子期,“小侯爷从花楼之中出来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怕是被人等急了,也不知道那贵客走了没的?”
姚子期想到在那花楼之中还对着自己有着殷切期望的皇长孙殿下,这心中有气又有些懊恼,亏得他刚刚还在人的面前将话说的饿这般的满,说是要好好地给素问一个教训,结果现在倒好,这人没教训到,反倒是惹得一身腥。这桌上的人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而裴翌和肃王很明显都是在护着这个小妖女,只有庆王一个人在旁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态度,自己这骂不得打不得的真是丢脸丢大了,这回去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和皇长孙殿下说的,只怕他这小霸王的威名毁于今日了。
素问一看姚子期那为难而又不好向人交代的嘴脸又联系他带着花娘杀到了南风院这样的行为就知道这人不过就是被人推出来当了一个出头鸟的职责,而将他推出来的人可想而知就知道是谁了,想必那皇长孙殿下是不想亲自同自己对上怕上次的事情会再重演一会这才将这有勇无谋单纯的到愚蠢地步的小侯爷给推到了自己的面前,要是自己被折辱了,皇长孙自然是欢喜的,她这要报复的也只会对着姚子期,要是她没有被折辱,到时候于他也没有什么亏吃,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小侯爷的事罢了。
裴翌也真心不想这小侯爷和素问再度吵闹起来,也便附和着道:“也是啊小侯爷,你这来了可有好一会了,你那些个兄弟该不会以为你是不回去了吧?”
姚子期面色难看了良久,他哪里是不晓得裴翌刚刚那一句话只差是没有直接对他说一句“您请吧”这样的一句话,这逐客的意思已经这样的明显了,最后才蔫吧蔫吧地站起了身,没有半点诚意地道了一声“告辞”。
“慢走,不送。”素问举了举酒杯,朝着姚子期示意,那姿态仿佛刚刚两人没有半点的争执,而是相谈甚欢的好友一般。姚子期只觉得心中一堵,重重地哼了一声,朝着那两个站在一旁话被这阵仗惊得话都说不出一句来的花娘道:“还看什么看,难道还要本公子请你们走不成。”
那两个花娘晓得姚子期心情必定是不大好的,一个一个媚笑着腻了上去,朝着姚子期道:“小侯爷莫气,是那小娘子不识抬举!”
一个抚摸胸一个顺背的,那姿态叫一个顺溜。
姚子期沉着一张脸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着。
这桌上的氛围还是那般的诡异,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容辞和裴翌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容渊这人原本就话不多,那些个小倌们见客人们不说话他们自然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倒是素问像是没事人一般地倒了酒,单手撑着脸看向坐在容渊身边的那一个小厮道:“我刚刚听你夸庆王面色生的好,你可会相面,不如给我瞧瞧我这面相如何?”
素问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愉悦,她单手撑着脸看向那小倌,有说不出的开怀。
小倌哑然,他哪里是懂得看什么面相的人,只是庆王那一张脸是真的生得好看,那一张绝色的脸是世间少有,他也不过就是这样顺口夸了一句罢了,而且能够在这雅间之中置办酒席又叫了人来伺候的,这自然都是有些银两的,就算是不贵至少也是富的,刚刚那话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场面话罢了,哪里是能够做的什么真的。但是这些个心底的话,小倌是不敢对着素问说的,只能是带着笑道:“姑娘这面相还要相个什么,也必然是极好的。”
“那你看刚刚走的那小侯爷呢?”素问又问道,那言辞之中竟然还有了几分的好奇的意味。
小倌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还要大,压低了声,怏怏地道了一声:“也是很好的。”
“胡说!”素问轻斥了一声,似乎是不赞同这小倌的意见,“我看那小侯爷的面色这因堂黑,想来是有大劫了嘛,你怎么能说他这面色是好的呢。”
容渊听到素问说出这一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在容渊看来,那姚子期虽是言辞不敬,但到底也不算是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难道素问这般都是不能容忍的?虽说那姚子期说话不中听,但素问的话也真的没有好听到哪里去的,素问这个性虽不能算是睚眦必报,却也是容不得自己吃一点点的亏,容渊只觉得那姚子期要倒霉了,如同今日的他这般的倒霉了。
素问默默一笑,像是没有听到容渊所说的话一般,楼下丝竹月声不断,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那桌面上出微微的“扣扣扣”的声响像是随着丝竹乐打着拍子似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忽地传来了一声惊叫声,随即而起的就是人群慌乱的惊恐叫声,攒动的脚步声纷至沓乱,南风院底楼大厅的客人有些好奇地到了门口想要瞧瞧外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见刚刚还负气离去的小侯爷姚子期连滚带爬地串进了门来,嘴里惊恐地吼着“庆王救命……”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而那涌在门口的客人一下子退了开去,只见出门的时候还同姚子期在一处的两个花娘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进了门来,她们全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断了一般,如同传言之中诈尸那般扭曲地走动着,她们左手撕扯着自己的脸皮,那一张原本还算是美艳的脸被拉扯到了扭曲的地步,嘴角边甚至渗出了血来,最诡异却是那一双眼睛,鲜红无比,两道血泪顺着眼眶慢慢地流淌下,她们出呜咽的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祈求一般。那血泪鲜红无比,但是转瞬之间却是变成了黑色的,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人。
“庆王救命啊……”姚子期死命地想要往上爬着,却怎么也踩不住那楼梯,爬了几步之后又是一脚踩空滑下好几步。
容渊条件反射地去看素问,只见素问的面色也已经变得凝重无比。
“别看那眼睛,否则我就戳瞎了你们!”素问匆匆交代了一声从桌上的筷筒之中抽出了筷子。
“唰”的一声响,只听见有东西破空的声音划过,在四声“啪”的一声响,只见筷子没入了眼眶,那黑色的鲜血流的更快更多,那两个花娘像是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一般,她们撕扯着脸皮的左手依旧抓紧着脸皮不放,最后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那左边的面皮竟是一下被扯了下来。
两个个花娘轰然倒地,那姣好的面容之上下右边半边,而左边的半边鲜血模糊,更为诡异的是,她们二人的嘴角竟是微微的弯起,笑容满足而又甜美。
第七十四章 乌疆血咒
楼下的客人全部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惨叫一声之后就像了疯似的想要朝着那门口而去,却听到那破空的声音再度响起,待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筷子插入门板上还有门口的地上。舒骺豞匫那筷子是用竹子做的,原本应该是易折的东西如今却如钢似铁一般地入了大门和大门几寸。
素问已经从二楼翻身跃下,翩然之间已经挡在了门口,她手上纤细的银蛇剑已经穿过厚实的门板将大门关上,方才抬眼看向那涌在门前的人:“今日谁敢出这扇大门,我就杀了谁!”
素问的话无疑是轩然大波,容辞和容渊也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瞧见素问的神情之中已经没有之前那捉弄和戏谑,她的声音肃杀,容辞虽是知道素问这人平日里头的确是有些任意妄为,却从未放过这样的狠话,听到她说出这种话来,他们三人也心中一下子咯噔了一声,只怕是大事不妙了。
容渊两步一跨,也直接从二楼的雅间落在了大堂之中,在众人的肩膀上一踏,竟也是落在了素问的身边。
“别看这些人的眼睛。”素问低声道了一声,容渊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记下了素问的话,微垂着头没有去看这些人的眼睛。
清风清朗也觉得事态有些不妙,两人抬着容辞的轮椅也一同跃了下去,裴翌见那些个人一个二个的都是仗着自己有高声的功夫要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功夫高强的护卫在旁,连楼梯都不走。他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只得一个人去走那楼梯,心中想的是自己当年若是能够忍受练功的苦,今日大约也是能够这样一派潇洒作风了。
清风清朗带着容辞落了地,却见素问直接朝着那姚子期而去,清风清朗直觉就是要去看那停在楼梯上的姚子期,他们的脑袋才刚刚偏转了一点就是被素问手掌一挥,她的手掌并没有触碰到他们一点,但那掌风却使得这两人才刚刚扭转过的脑袋又偏向了一旁。
“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去看,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素问的声音清冷,清风清朗哆嗦了一下,知道素问刚刚所说的话半点的玩笑成分都没有,换而言之如果不是素问刚刚阻止了他们,只怕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成了将死之人。
裴翌此刻正站在楼梯上,这一对头就能够瞧见在楼梯上趴着的姚子期,他一听到素问刚刚说的话,心中一惊又是退上去了几步干脆将视线转向墙壁,目不斜视盘的一点也不敢再去看了。
“多谢姑娘!”清风和清朗双手抱拳,朝着素问行了一礼。
素问走到了姚子期的身边,这个原本是不羁的少年此时此刻脸上只剩下惊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半点也没有刚刚斥责素问的时候那豪气云天的感觉,甚至姚子期还想不明白,刚刚他还同那两个花娘一同好端端地走着,这突然之间这两个人却是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来,和中了邪似的,几乎是将他吓了个半死。姚子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直接朝着南风院跑,心理面总觉得有庆王容渊这样的高手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还有肃王容辞,容辞为人机敏,应该会有办法的。
姚子期看着素问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直接贴上他的脸。这并不是他头一次同女子这般近的接触,但那些个女子多半都是温柔的,那手更是柔软无比娇嫩的就像是一朵花骨朵慢慢地抚过他的脸,哪里像是这个女子一般冰冰冷冷的,那出碰上自己的脸的时候几乎就像是贴了一块冰,完全没有半点的温度。这一双没有温度的手翻开他的眼睑,那动作半点也不轻柔,那大拇指和食指这手指一动,几乎是要将他那眼睛都要掰开似的。
“你死定了。”素问的声音平淡,那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瞬间劈中姚子期,他那一张脸微微一垮,就连声音也有几分的颤抖。
“你胡说!”姚子期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现自己的手也有些颤抖,他双手握成了拳头,瞪着素问道,“别……别以为这样的话就能够吓到我了,我……我绝对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的,一个字也不相信。”
“信不信随你,反正刚刚看到过那两个花娘眼睛的人全部都得死。”素问收回了手,她看着姚子期,“你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反正没有人比你死的更快了,不过有这么多的人陪着你,想来你也不吃亏。”
姚子期那一张脸色一白,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要说一些个不相信的话的,却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整个大厅里头的人全部都呆愣在当场,静悄悄的。
容辞微微皱着眉,他知道素问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这种话来开玩笑,如今她现在这么说,那就八成是真的了,也难怪刚刚素问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去看他人的眼睛,她这一出手更是将这花娘的眼睛先行射瞎,免得有更多的人看到。容辞的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还是有些踟蹰,他缓缓地开口,“素问姑娘,果真如此?”
“信不信随你们,但凡见过这两个花娘的眼睛的人,都是逃不过这命运的,一旦见过那一双眼睛再去瞧旁人,到时候只怕这南风院里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门口。对了,刚刚小侯爷这一路上来的时候,只怕有不少的人瞧见到吧,啧啧,真是一场浩劫!”
素问漫不经心地道,她转头又去看那两个花娘,原本也可算是貌美如花的两个花娘如今成了鬼魅一般的难看,半张脸血肉模糊,那被生生撕扯下来的脸皮就掉在一旁,那少了面皮遮盖的脸下头是红红的遍布着血迹的生肉,隐约还能够瞧见那隐藏在血肉之中的血管,少了脸皮遮挡的眼睛特别的可怕,更何况还插了一根筷子,只觉得一团混乱。
容辞想了一想之后,对着清风清朗严肃地说了一声:“拿我的令牌,去调一千御林军将花巷封锁,谁都不能踏出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容渊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容辞的这种做法,既然素问是将这件事情说的这般的严重,只怕如果再没有将这些事情封锁起来,到时候只怕是真的要成为一场人间浩劫了,如今城门已落,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也进不了城,能够应用的也就只有城内那御林军了。
原本能够调遣御林军的只有当今的天子和太子才能够动用,太子已逝,原本这御林军只掌管在建业帝的手中,但三年前在容辞受伤之后,建业帝心疼自己这个儿子,所以将御林军的调动职权给予了他,以方便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保护他。
清风清朗得了令,低下头直冲着门口走,开了门之后直接跃上了屋顶,仿佛猫一般地在屋檐上穿梭而过,底下的花街还是一派的热闹氛围,半点也没有因为刚刚那些事情而改变,那些个人的面上的容颜还是那般的醉生梦死,完全没有半点的动容。
清风清朗心中也有些焦急,他们一贯都是在跟在容辞的身边,从三年前开始他们就寸步不离,所以现在一想到要想到要离开他,再加之那情况这般的混乱,也怕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要是一不可收拾,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如何交代了。
南风院里头的人已经慌了神,原本还以为不过就是一时之间的玩笑罢了,但现在看来这事是真的。厅堂里头有些个胆小的已经哭了起来,尤其是一些个小倌拉拔了嗓子在那边嚎啕大哭了起来,生怕自己会死。
素问蹲在这两个尸面前,她微微皱着眉头,却半点也不畏惧这两个死人一般地检查着两个人,查看了两人的手指,剩下半张脸面的色泽,甚至还掰开了她们的嘴去仔细查看。
那些个苦恼的人哭的有些厉害,一个一个喊着“放我出去”,奈何是容渊守在门口。容渊在沙场上见惯了场面的人,对于那些个手拿兵刃凶神恶煞的人他依旧是淡然处之,如今不过就是一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罢了,容渊自然是不以为意的,他如同门神一般地守在门口,凡有上前想要突破他的防线出了门的在他三两下的动作之下就已经是人收拾得妥帖,一些个手拿利刃的江湖人在容渊的手下过不得十招就已经打趴在地上了。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还嫌弃死的不够快是不是?”素问轻斥了一声,声音里头有着不耐烦,她早就已经厌倦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一个一个大老爷们的居然还在那边哭,有什么脸面哭的,她一个姑娘家都还没有哭呢!
“谁要是想死的,直接过来,本姑娘现在就满足你们的念头也别活在这个世上叫人看着都觉得糟心了。”素问冷眼看向那些个人,声音恶劣无比。“还不想死的家伙全部都给我把眼睛闭上,哪怕是被人捅了一刀都别给我把眼睛睁开,否则我会叫你们知道比这两个花娘还要痛苦的死法会是怎么样的!”
素问的话声音不重,却很冷很重,她环顾了一周看向这些焦躁不堪的人,手一扬,有细微的尘粉落在最近的一桌酒席上,之间被尘粉沾到的地方瞬间融化成了粉状,那酒桌一下子轰塌了下来。
那些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明明眼前搁下这种狠话的不过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而已,但是被那一双带着邪气的眼睛一扫而过的时候,众人只觉得像是被刀轻刮了一下,甚至有些相信,她说出口的话是一定会做到的。一想到那两个花娘那样惨烈的死法,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些憷,比这样的死法还要痛苦上千百倍的死法,就刚刚那一阵粉末就连木头都能够变成粉的,要是沾染到了人的身上,那还能够有一个全尸在吗?
一下子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敢再往着门口出去了,有人席地做了下来,一等有人坐下之后,其他人也一并坐了下来,有叹气的,有哽咽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地说话,就怕惹得这脾气不怎么好的姑娘一下子使出了这些手段全部都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全都闭上了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
姚子期被素问那恶劣无比的话语给怔住了,他一直都觉得这为人医者的应该心怀仁慈,可刚刚素问那姿态又冷又傲慢,甚至对着他这个可能会死的人说出“你死定了”这种话,完全半点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姚子期磨磨蹭蹭地到了素问的身边,踟蹰了好一会之后方道:“你不是一个医者么,怎能这般待人?!”
素问白了姚子期一眼,她从自己的间拔下了一枚细长的簪子,轻轻一旋,那簪子地上坠着花样的地方一下子被旋了下来,只见这簪子原本应该没入间的地方竟然是中空的,里头塞着好一些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素问倒出了两枚银针扣在手上,一下子朝着那花娘的头顶的天灵盖刺了下去,那银针一下没了好几寸。姚子期看的微微一抖。
等到素问将银针就这样刺下的时候她方才有空回答刚刚姚子期的问话:“我这人,要么就医人,要么就杀人。反正我这杀人的手段比我医人的手段厉害得多,小侯爷要是不相信,倒是可以试试的。”
姚子期又哆嗦了一阵,呐呐地道:“这……这是天子脚下。”
“江湖仇杀,只怕到时候官府想管也难管。”素问又抽出了几枚银针一一将那两个花娘的周身十三处大穴全部封住,手法快且利索。
容辞摇动了木轮椅到了素问的面前,姚子期见肃王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半点也不敢去瞧肃王,就怕一时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听说这看到了这两个花娘眼睛的人都会死,而看过他们的眼睛的人也是会死的。
容辞看着素问,他心中的也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困惑:“素问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咒,乌疆的咒术,这是血咒。”素问道了一声,“比苗疆的蛊毒还要为之阴毒的东西。只不过这两个花娘原本就已经中了毒,早晚也是要死的。凡是看到刚刚那一双眼睛的人都会中咒,而看到中咒人的眼睛的人也会中咒,这种方式不过就在须臾之间就会传播一大片的人,比瘟疫还要来的可怕。”
“这……”容辞也晓得乌疆和苗疆地区的百姓都是神秘而又诡异的,但这些年来像这些人也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领土之上从来都没有生过这样的事情过,怎就今日会生出这种事情来了?!
“听说在半年前乌疆的老族长去世了,族中的长老们为了继任族长一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不容易出现了新的族长,但争夺失败的长老和手下过上了被追杀的日子,或许就有这么一些个人流窜进了越国。”素问慢慢地道,“不过乌疆和苗疆一般也都是有规矩的,不能轻易地使用咒术,否则会被神明惩罚,一旦被族中的长老和族长知道就会施以重惩,要受三刀六眼的酷刑。”
容辞沉默不做声,乌疆同苗疆一直都在边境也不曾起过任何的战乱,所以对于这些个民族也算是和平共处,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容辞想来想,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但至于是哪里不对的,他一时之间有些说不上来。
“既然如此,你呢?!”容渊看向素问,他一双眸子紧紧地看向素问,“你刚刚看过小侯爷的眼睛,你呢,会不会中咒?”
容辞点了点头,他方才忘记的也便是这件事情。刚刚素问提醒过他们不要看任何人的眼睛,但是从一开始素问就一直看着这一切,完全没有半点顾及的模样。
素问看了容渊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庆王殿下是不是怕死啊,这下可不得了,你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容渊通着素问这的话,他不以为意,听这丫头还能够对他打趣的姿态来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她哪里还有这样好的心情来逾越他,估计那一张脸拉得就和什么似的,多半都是要对他恶狠狠地说上一个“滚”字了。只是他不懂,素问怎么会对乌疆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还能够清楚地知道这是血咒?!
这个看着简单的小丫头身上根本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
在容渊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见大厅里头有人突然哭喊了起来:“我的眼睛好疼。”
容渊顺眼看去,只见那出声的人的眼睛突然之间流出了一道血泪,那鲜血划过他的脸,滴到了衣襟上,随即地又有更多的人痛喊出声,只见这大厅之中有过半数的人双眼都流下了血泪来,那哀嚎声遍地,却没有一个人敢睁开眼睛去看,那一张一张顶着血泪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这度,真的比瘟疫还要迅猛上百倍千倍。
姚子期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巨痛,他伸手一擦,却是闻到一手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