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血的代价
只停留了两秒钟，李清欢的两根手指，又动了起来……
林姿趴在窗前，秀眉微蹙，好像比里面那位还紧张的样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奇怪的是，李清欢手上动作流畅，并没有因为晕血而有任何迟疑。经过他短暂的操作后，人体模型发出一声语音反馈：
“斯狗姨奶！”
杨伟听见这个声音，陡然瞪大眼睛。他知道这句日语是“产妇”对考生的操作表示称赞，这种情况成绩可以加分！
一刻不曾耽搁，李清欢抓紧时间进行收尾工作。所有操作完毕以后，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老师，时间到了没？”
傅严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瞬间脸都绿了，还剩4秒？刚才说好30秒，而李清欢只用26秒就通过了最后的考题。
这个结果给在场所有人造成了不小的震撼，甚至有些老师目光涣散，仍处在惊疑之中。医学系的老师们都很好奇李清欢晕血的症状，毕竟无论心理，还是生理导致的晕血症状，只靠药物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
林姿也很好奇，虽然知道李清欢这段时间针对这场考试做了充分的准备，但不清楚他具体做了什么。
良久过后，傅严杰看向李清欢的眼神有些复杂，脸上戏谑的表情明显收敛了一些，出于医学人士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清欢有些迟疑地说：
“那个……晕血主要是心理因素导致。我用的是最简单、最普遍，也是最有效的刺激疗法，先用番茄汁之类的红色液体刺激感官神经，然后花钱买点血浆慢慢适应，每天看血腥暴力的电影，一边看一边吃猪血旺，一天能看100部。”
傅严杰难以置信地问：“一天24小时，就算一部电影1小时，你也看不完啊。”
李清欢目光游离，敷衍道：“我不看剧情，只看带血的镜头，就像***那样快进看，跳着看。”
一天看100多部血腥片的人，无疑是个狠角色。
即便如此，傅严杰看向李清欢的目光依然充满质疑，心说：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走上前去，一把掏出李清欢兜里的晕血药。
旁边的老师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闪过骇然的念头。有些老师注意到李清欢考试前吃了一片药。
晕血药分为两种，一种属于治疗剂，一种属于抑制剂。前者是国药准字号药品，后者是海外走私的违禁药品，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治标不治本，而且对患者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严重危害。如果李清欢刚才是用抑制类药物隐瞒病情，勉强通过考试，那就好比在奥运会使用兴奋剂，不仅成绩自然不能算数，还要接受处分。
老师们都讨厌学生欺骗自己，这是对他们极大不尊重，也是对他们智商的侮辱。况且，外科医生经常要遇到大出血的病人。如果在抢救病人的时候，还要先抢救晕血的大夫，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拧开晕血药的瓶盖，傅严杰闻了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样子。
“傅老师，你不是着急走吗？”
李清欢伸手拿回自己的药瓶，无意间露出一截胳膊。
“等等……”
傅严杰眼睛一亮，紧紧握住李清欢的手腕，一把撸开他的衣袖，顿时瞪大眼睛。
霎时间，全场寂静。
所有的目光，霎时间凝固在了李清欢的胳膊上，一个个皆是瞠目结舌，只见他的胳膊上，赫然遍布一道道血淋淋的刀疤。大部分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伤口残留着尚未干透的鲜血。
傅严杰目光错愕，皱眉道：
“李清欢，你这胳膊……怎么弄的?”
李清欢低头不说话了。
望着他伤痕累累的胳膊，傅严杰恍然大悟，震惊道：
“李清欢！你疯了吗？你拿自己做实验，逼迫自己强行适应血液。你这么做可能导致晕厥，突发性心脏病，甚至有生命危险！你知不知道？”
李清欢眼光低垂，回答道：“我会避开血管，死不了。”
“你这是自虐！”
李清欢苦笑道：“自虐……不算作弊吧？”
傅严杰无言以对，无奈地叹道：“你就为了一场考试，至于这么拼命吗？”
李清欢低沉地说：“一条咸鱼想翻身，总得付出点代价。”
傅严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狠的学生。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不存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么拼，要么死，不肯付出代价，只有生不如死。如此转念一想，他倒不是不能理解李清欢的这种做法。他自己年轻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死去活来一路闯到今天的呢？
扶了扶眼镜，面对眼前这条拼命翻身的咸鱼，傅严杰放弃了别扭的偏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四个字：后生可畏。
……
白晓生靠着解剖室的门，对几个八卦社记者，吩咐道：
“你们听好了，下礼拜的校报头条这么写：昔日校园老中医，今日终成一现昙花。”
杨伟趴在后窗，嘴里喃喃地嘟囔着：
“我好像听见……有个老师说……李清欢……考过了……”
“开什么玩笑。”
白晓生摆了摆手。
杨伟揉了揉眼睛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没听错哦。”
林姿望着玻璃里面，露出坐在足球场边的小女孩看到喜欢的男生进球后的表情。
白晓生倔强地抿着嘴唇：“不可能，一定是耍了什么卑鄙手段！走，进去看看！”
正赶上中休时间到了。白晓生带领几个校园记者，还有林姿和杨伟，以及挂科的三个考生一起推门，涌入解剖室。
李清欢纳闷怎么忽然进来这么多人?
傅严杰怒吼道：“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了？”
白晓生赔笑道：“傅老师，这都中午放学啦，校园记者来慰问考生。”
杨伟发现一个监考老师在纸上写出李清欢的考试评价：操作顺序正确，有无菌意识，物品还原复位，废物丢弃到正确位置，操作过程中患者反应良好……满分。
白晓生瞠目结舌，身边的校园记者们目瞪口呆，连刚刚挂科的三个学生全都看傻眼了。
这个结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林姿觉得李清欢能及格都是奇迹，想不到他竟能满分通过。白晓生还是无法不相信，30秒内完成考题，这是什么速度！
“师父，你……你真过了？”
杨伟印证自己没有看错，却仍难以置信，直到瞥见他胳膊上血淋淋的刀疤，不由得心头一紧，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折服李清欢惊人的意志力。
林姿走到李清欢身边，忽然双眸微张，望着他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当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缓缓把那条淋淋的胳膊举向白晓生，举向看热闹的校园记者们，喊道：
“这就是李清欢耍的卑鄙手段，怎么不拍了？你们不是喜欢拍照吗！”
林姿的声音带着哭腔，吓得校园记者们后退一步。
李清欢不想让她担心，连忙放下袖子，环顾身边精神有些恍惚的各位，小声问：
“老师，我可以走了么？”
第90章 药不能停
一位监考老师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嘱咐道：
“李清欢，药不能停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清欢眨了眨眼，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监考老师强调道：“我是说你的晕血药，还得继续吃。你的晕血症以前治好过，可后来又发作了，说明病情很不稳定，随时有复发的可能性。你若想对得起你胳膊上的刀疤，还得坚持服药半年，可以适当减少用量，但不能停药。”
李清欢点头道：“谢谢老师，那我……可以走了么？”
监考老师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微笑道：“走吧，该去吃饭了。”
“等等！”
傅严杰突然喊道。
李清欢缓缓转头，以为这货又要为难自己。
傅严杰叹了一口气，教育道：
“李清欢，作为一名医生，要先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能给别人治病。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以后不能这么玩命了，知道吗？”
“……知道了。”
李清欢沉声答应。
解剖室一片寂静，气氛有些沉闷。
望着病床上的医用人体硅胶模型，杨伟凑到傅严杰身边，笑嘻嘻道：
“老师，这些玩具用完以后，能不能借我一个……带回家研究研究？”
“我强调多少遍了！这不是充气娃娃！”
傅严杰一本正经的咆哮，引来众人哄堂大笑。
校园记者们都笑了，只有白晓生表情僵硬，瞄向身边的林姿，见她正含泪注视着李清欢的胳膊。她那关切别人的模样，看得白晓生心都碎了。
杨伟对口罩的事情耿耿于怀，走到白晓生面前，戏谑道：
“哎呦，白社长，怎么不说话了，傻了？你还当我师父是个丝？哼，他从来都不是！”
白晓生咬了咬牙，奈何已经没有资格对李清欢耀武扬威。尽管他心里，又妒忌，又愤恨，可是唯独没有放弃，依然痴情地望着心爱的女神，并相信女神的目光，终有一刻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曾想，奇迹真的发生了。
林姿拭去眼角的泪水，目光落在白晓生身上，唤道：
“喂！二百五，愿赌服输，钞票拿来！”
白晓生嘴角微微一抽，想起之前跟女神打赌的事情，不得不乖乖交钱，郁闷地带领校园记者们退出解剖室。
……
正是午休时间，走廊里的学生渐渐多了。
有人刚走出教室，有人要去食堂。瞧见解剖室门口围着一堆人，同学们纷纷赶过来凑热闹，不止妇科专业的学生，还有其它专业的学生，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哎，听说李清欢补考过了！”
“谁是李清欢？”
“就是以前咱学校的那个老中医!”
“那人我知道，可他不是晕血吗？”
“听说为了给自己治病，他把自己胳膊都划烂了！”
“疯了吧！他不是想改行当导演么，怎么还这么拼？”
“鬼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反正搞艺术的都有点疯！”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挺佩服他这股狠劲儿，够爷们！”
“喂！你瞧，姓李的在那呢！”
消息传开了，很多其他专业的学生也一波一波地来了，不断有人闻讯赶来解剖室。
大家抱着好奇的心态来参观李清欢的胳膊，当看到那条伤痕累累的胳膊，每个人脸上新奇的表情都变成了震撼，甚至有人合影留念，拍照转发微信朋友圈和校园论坛，并附上五花八门的文字：
【倔脾气，没毛病!】
【我墙都不扶，舅服李清欢!】
【男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儿！】
【专业技术过硬，刀刀避开血管！】
【李哥纯爷们儿，铁血真汉子！】
……
10分钟后，东城大学官方论坛发出一条红色警告：
【李清欢同学治疗晕血的方法不可取，同学们切勿模仿！不是谁都能用鲜血换来一张满分答卷。】
这条通知一经发出，几乎全校同学都知道李清欢最后一科补考过了，而且是满分通过。
离开解剖室，林姿指着李清欢的胳膊，嗔怒道：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
还没等李清欢解释，林姿扭头走了。
李清欢知道她生气了，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只是不认同这种做法罢了。他刚想追过去哄哄她，却被杨伟从后面一下子抱住腰，热情地邀请道：
“师父，走走走！徒弟请你下馆子去！”
李清欢直视杨伟的眼睛，淡淡道：
“你是想请我吃饭，安慰安慰我，顺便介绍我去你爸医院？”
杨伟陡然一愣，不由得目光游离起来，纳闷李清欢怎么知道自己的小算盘。
“师父，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用这么短的时间克服晕血症。这是医学界的奇迹！这可是祖国人民的骄傲啊！还不值得庆祝庆祝？”
正说着，施露露从校门外走进来，还不了解情况，以为李清欢考砸了，安慰道：
“李哥，别往心里去。大学没毕业不代表以后没出息，以后路还长着呢。”
杨伟连忙摆摆手，吼道：“傻娘们！一边呆着去，这里没你事儿，别瞎掺合！”
施露露委屈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李清欢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以后路还长着呢。”
杨伟附和道：“师父，凭你的开刀技术，以后哪个医院不得抢着要你？咱们男医生的体力、理性思维、逻辑能力各个方面都有优势，尤其现在各大医院都在响应国家号召，妇科男医生都会被优先录取……走走走！咱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聊！”
李清欢驻足在校门口，拒绝道：“今天有人约我在校门口见面，不能跟你去吃饭了。不过，有个东西，我一直想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对折的a4纸，塞给杨伟。
杨伟打开纸一看，标题写着《退社申请》。李清欢主动让出临床医学社的社长职务，感动得杨伟说不出话来，打从心底里佩服李清欢的宽宏大量。
李清欢觉得杨伟性格的改变是受到剧本《我有18厘米》的影响，这张退社申请就当是对他的补偿吧。
杨伟哽咽道：“师父，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能不能别找借口推辞我。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我都得请你吃顿饭，必须向你承认错误！”
施露露觉得李清欢是在找托词，劝道：“李哥，你就原谅伟哥吧，他是认真的，真的只是想感谢你。”
李清欢无奈道：“我也是认真的，真的有人约我。”
杨伟和施露露互望一眼，还是不相信，顽固地陪着李清欢在学校门口等待，倒要瞧瞧谁约了他。
大约过了10分钟，校门外的街道上，一辆敞篷的兰博基尼迎面驶来。
车里坐着一位黑西服的墨镜男，相貌不算英俊，即便西服革履，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痞气，不过倒是有种中年大叔独有的熟男韵味。主要是那辆豪车拉风极了，引来校门口不少女生纷纷侧目，还有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男生。
同学们关注的目光中，兰博基尼驶向李清欢，缓缓停下。闪光熠熠的铮亮车身，如同镜子般照出人影，映出施露露和杨伟瞠目结舌的表情。
墨镜男一步跨出车门，径直走到李清欢面前。
第91章 东山再起 （第二更，求推荐票）
墨镜男双手递出一张精致的信封，自我介绍道：
“您好，我是御龙集团的项目经理，专程来取《童年的土拨鼠》的简体出版权合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是御龙影视培训班的邀请函，请按照上面的时间和地址去北影校舍报道……”
北影？
御龙集团？
瞧见那信封上印有金色龙型图案的logo，杨伟和施露露皆是目瞪口呆，想不到李清欢竟然能攀上御龙集团这样财大气粗的巨头跨国公司。
然而，李清欢没有接，而是打算拒绝这份合同。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当初尝试走导演这条路是由于“晕血”这个契机，而现在他重新找回作为一名医生的资格，未来的前途充满光明，已经不必在娱乐圈这样竞争激烈的陌生领域冒险了。
李清欢缓缓抬头，正要委婉拒绝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的墨镜男有点眼熟，喃喃道：
“墨……墨镜哥？你是墨镜哥！”
“李大夫？”
墨镜男拉下墨镜，仔细一瞧，感觉眼前的李清欢与初次见面的时候相比，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李老弟，原来，你就是三十六把刀！”
李清欢惊喜道：“是啊！我就是听了你建议，才把剧本改成网络小说的……奇怪，你不是看过我的剧本么？”
墨镜哥不好意思地说：“李老弟，不瞒你说，其实你那剧本，我几乎没怎么看。当时就是随口说几句话，想要鼓励你一下，想不到还真成了！”
李清欢笑了笑，望着他身后的兰博基尼，感叹道：
“嚯！这车得好几千万吧，你发财啦？”
“这事说来话长，走走走，咱找地方边喝边聊。”
墨镜哥热情地楼着他的肩膀，请他坐进敞篷豪车。盛情难却之下，李清欢没好意思提起“拒签”这件事。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放弃成为导演的梦想。
望着兰博基尼的车屁股，杨伟感叹道：
“佩服……”
施露露不屑道：“佩服什么，又不是他的车。”
目送李清欢离开的方向，杨伟摇头道：
“不是佩服李清欢，我是佩服我爸。”
“咱爸？”施露露不解。
杨伟攥着李清欢送给自己的《退社申请》，感慨道：
“我爸说的没错，一个人如果真有本事，不管做什么都能东山再起。”
……
李清欢有生以来第一次坐敞篷车，一路吸引了不少漂亮妹子的目光。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买这么贵的车，现在他懂了，原来那些高富帅就是成天在这样的目光中度过，难怪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可是坐在这样一辆比自家房子还贵的车里，李清欢还是感觉心里有点不爽。见他左右打量车内的装饰，墨镜男拍了拍方向盘，问道：
“李老弟，我这车怎么样？”
“不错。”
李清欢实话实说。
墨镜哥满脸不屑道：
“要说最好的交通工具，还得是自行车，环保又健康，不仅能减肥，还能防止高血压。”
李清欢眉头一皱，抗议道：
“大哥，你这有点装大了吧。”
墨镜哥苦笑道：“唉，这不是我的车，我就是一跑腿儿的……今天运营部的老板有应酬，临时给我挂了一个项目经理的虚衔，让我开这破车来取合同，你说俗不俗？嗯？俗不俗？”
李清欢嘿嘿一笑，心里明白了，原来墨镜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跟墨镜哥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不少，刚见面时的隔阂感一扫而光，身边的中年大叔，还是那个跟右手过了大半辈子的三流演员。
……
5分钟后，豪车驶入北海公园附近的酒吧一条街，李清欢想起老人们说后海最漂亮的时候是一家酒吧都没有的时候。李清欢以前没见过，以后也见不到了。如今朝区的胡同生活，至少有70%已经荡然无存。这里原本住人的胡同儿，已经变成一条钱味弥漫的酒吧街。
墨镜哥把豪车停在一家小酒吧门口。
这家酒吧是方圆几百里内比较低端的消费场所。如果把这辆兰博基尼卖了，至少能换两家这样的小酒吧。豪车停在这样的酒吧门口，未免显得有点跌份儿。
“走，哥请你喝酒！”
墨镜哥搂着李清欢的肩膀，大步走进酒吧。
酒吧门脸很小，总共两层，楼下是散座，楼上是包间。尽管酒吧里黑咕隆咚，墨镜哥却仍戴着墨镜。李清欢跟他上楼进了一个包间，里面弥漫着酒精、香烟、发蜡、香水、汗水混杂的气味。桌上摆着一打便宜的啤酒，还有几个不知洗没洗过的玻璃杯。
李清欢刚找来一个瓶起子，就见墨镜哥抽出一瓶雪花干啤，歪着脑袋，直接用牙齿启开瓶盖，然后把一个绿玻璃酒瓶递了过来。
“老弟，别嫌这里寒酸，哥没把你当外人。”
李清欢嘴上笑着，心里还在想如何组织语言说出“拒签”的事情。他高高举起酒瓶，感谢道：
“墨镜哥，讲道理，没有你那天的建议，就没有这部作品，这事有你一份功劳。”
“话不多说，全在酒里，走一个！”
墨镜哥仰脖一饮而尽。
李清欢跟他走了三杯酒，透过窗户玻璃，眯着眼睛俯视楼下，总感觉拥挤的街道上，有几个路人在朝自己的方向窥视，目光扫过的时候，那些路人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觉得是酒喝急了的缘故，于是摇了摇头，沉浸在一种微醺的状态，觉得那应该是错觉。
然而，并不是错觉。
李清欢所在的酒吧楼下，正有许多双眼睛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高队！目标进入酒吧，请指示！”
一个便衣民警把李清欢的动向，汇报给指挥车内的高雪棠。
高雪棠命令道：“b13，守在门口。b46、b51，继续跟随目标行动。其余警员在车内留守，随时待命！”
便衣民警各自领命。四人留守车内；一个便衣民警徘徊在酒吧门口，开始假装打电话；两个便衣民警走进酒吧，入驻和李清欢邻近的包厢。
第92章 艺术人生
两个便衣民警靠着隔断墙，听见隔壁包厢的李清欢和墨镜哥两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清欢有些激动地问：
“墨镜哥，御龙影视培训班的导师，除了马大刚导演、人气小鲜肉吴艺晗、国民女神杨丽菲、小花旦王诗嫣，韩国偶像朴一番，还有谁会去讲课？”
墨镜哥举着酒瓶说：“我就这么跟你讲吧，只要御龙集团总裁一句话，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得去捧场。甭问了，六月份开课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清欢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毕业，马上到六月份，马上到培训班报道。可是，现在外科医生待遇这么好，真的值得为了梦想放弃稳定的生活吗？
墨镜哥放下酒瓶，从怀里掏出一盒软白沙，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李清欢好奇地问：“墨镜哥，你现在不演戏了吗？”
墨镜哥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自从大哥中枪住院，我就成天陪护着，错过了几部戏。最近剧组那边，一直没有适合我的角色。这段时间，除了没事跑零活儿，我打算兼职保镖，混点吃饭钱呗。”
听见“大哥”这两个字，李清欢反应了一下，问道：
“墨教授，他老人家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老爷子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
墨镜哥半开玩笑似地回答，继而反问：
“李老弟，大哥送你的手机，用得还顺手吧？”
李清欢的脸色微微一变。
事实上，他这次陪墨镜哥喝酒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想深入了解“sod资料库”的秘密。听见对方主动提起这事，他喝了一口闷酒，从衣服里掏出紫色塑料小魔杖，轻轻放在酒桌上。
墨镜哥只扫了一眼，就差不多明白发生过什么。
两个人四目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李清欢盯着小魔杖，开口打破沉默，问道：
“为什么墨教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不会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救过他吧？”
墨镜哥从西服兜里掏出一盒被压扁的软白沙，点燃，吸了几口，含糊道：
“老实说，这件事，我也一直纳闷呢。”
李清欢感觉墨镜哥在刻意隐瞒什么。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不停地劝酒，自己也没少喝。
墨镜哥来者不拒，左手两根手指夹着香烟，右手拿着酒瓶，一口一口对瓶吹。
两个人连续走了六瓶雪花干啤，喝的都是急酒。感觉酒喝到位的时候，李清欢采用《艺术人生》主持人的套路，先套近乎，然后循序渐进地切入正题：
“哥，墨老到底什么身份，你肯定知道吧？哥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墨镜哥醉眼朦胧地笑了笑，熄灭了烟，说起从前：
“那年，我17岁，我爸要我顺利上学，顺利毕业，顺利找工作，可我顺利进了少年犯管教所。后来，我被放出来的时候，一没文凭，二没本事，又顺利成为一个社会盲流，准备开始过苦日子。可能，我长得不招人待见吧，一个月跑遍那个东北小县城，还没找到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你想找什么工作？”
李清欢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墨镜哥面前。
墨镜哥拿起酒杯说：“20年前，我跟你一样有个梦想。我想成为大明星。初中没毕业，因为我吵着要去剧组跑龙套，我爸暴跳如雷，可我跟他说我会红。我爸气得丢给我2000块钱，跟别的女人去了别的城市，扔我一个人在东北自生自灭。现在回想那几年，我就是一个傻逼。凭我长这熊样，根本没人会找我拍戏。”
李清欢听的有点尴尬，举杯跟他碰了一下。
墨镜哥一饮而尽，继续道：
“结果，很快，我所有的钱都败光了，伸手一摸裤兜里，只剩一把弹簧刀，于是乎……我决定去抢！”
李清欢陡然一愣。
“抢……抢劫？”
墨镜哥点了点头。
“我蹲在网吧门口，专抢那些有钱的小学生。”
“小学生？”李清欢憋着笑说：“哥，你别逗我了，咱聊点高兴的吧。”
墨镜哥表情严肃，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回忆道：
“我记得最高纪录，一口气抢了五个小学生。手里捏着皱巴巴的零钱，我在洗头房对面的小烟铺买了一包软白沙，谁知道抽一口发现他妈是假的……那年，我才十七岁。我知道我越来越堕落。我不知道还有几年可以这样过。我盯着手里那包假烟，想起老妈活着时对我说的话，她说后悔当初没有堕胎把我堕掉。巧了，我又何尝不渴望重生，渴望滚回母体，所以……就在那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了死。”
李清欢有点费解。
“因为一包假烟，至于吗？”
墨镜哥叹道：“你不抽烟，你不懂。对于我这样的骨灰级烟民来说，买到一盒假烟的郁闷程度，不亚于dna亲子鉴定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死的心都有了。”
李清欢同情他的悲惨经历，却又莫名觉得搞笑，忍不住想问他那时是否考虑过加入“葬爱家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
“那你……准备怎么死？”
“我独自一人爬到天桥上，跨过护栏，就准备往下跳。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没人管我死活，只有桥下来来往往的车灯，不断晃我的眼睛，吓得我尿了一裤子。我发现自己真他妈是个废物，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你回家了。”
李清欢插了一句嘴，仿佛猜到了结局。
然而，出人意料地，墨镜哥摇了摇头，沉声道：
“那时，我想，我不能白来一趟，不能怂啊，必须死！那时正赶上，大东北巨冷的时候。气温零下30多度，就算不跳下去摔死，或被汽车碾死，一晚上也得冻死。就在我纠结该怎么死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后来的发展完全可以用‘峰回路转’四个字来形容。”
李清欢感觉重点来了，忙问：
“你遇到什么了？”
第93章 如果能重来
墨镜哥回答：“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李清欢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光。”
“一道光？”
墨镜哥摇摇头：“不是一道，而是一团，一大团五颜六色的光。开始的时候，我瞧见天桥尽头的黑暗里有一点光，就像一团发光的彩色棉花糖，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像科幻片里的飞碟。我第一反应是外星人来了，还盼着自己被带到别的星球，因为地球的生活实在太憋屈。”
“那光……是你的幻觉？”
墨镜哥否定道：“绝壁不是幻觉，我不嗑药好多年，不可能出现幻觉。大概亮了五秒钟，那团发光的棉花糖消失了。我隐约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有一个老头儿，趴在天桥的楼梯口。”
李清欢立即追问：“那是墨教授？”
墨镜哥摘下墨镜，轻轻放在桌上，脸上浮现出一种怀念的表情说：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大哥，那时他的头发还没有全白。我那时就是一个愣头青，根本不考虑对方是不是碰瓷的，直接把老头送进医院抢救，算是救了他一命。后来，老爷子出院以后请我吃饭。我们酒喝到兴头上，按照江湖规矩拜了把子。”
李清欢依然没听到重点，继续刨根问底：
“再后来呢？”
“再后来，大哥给我介绍了不少好工作。听说我想当演员，大哥就托关系把我介绍到剧组，可我演技太烂，导演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演什么都像流浪汉。我知道自己不争气，干啥啥不行。后来拍戏这件事，成了我每天鬼混的借口。我搞不清自己是文艺青年，还是无业游民。其实，那个导演说的没错。每次看见路边的流浪汉，我都有种亲切感。每个流浪汉身边都有一只流浪狗。我就像那条流浪狗，想问……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墨镜哥低头喝了一口闷酒，眼里饱含心酸的泪光。
李清欢感觉话题越来越跑偏，居然莫名其妙弄哭了一个大男人，再继续聊下去，真要变成《艺术人生》访谈了。
“然后呢？”
墨镜哥拭去眼角的泪水，回答：“然后，就到了今天。”
“只有这些？”
墨镜哥戴上墨镜，表情恢复了正常状态。
“关于大哥，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李清欢不得不承认墨镜哥挺厉害。这货在刚才的叙述中，巧妙避开了所有关键细节，让人搞不懂他跟墨教授之间，究竟发生过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人意犹未尽。
“墨镜哥，如果没有看见那团光，你就不会发现墨教授。难道你从没怀疑墨教授和那团光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倒在天桥的楼梯上？”
“当时没想太多，我觉得上年纪的老头儿，晕倒在外面没什么奇怪。虽然我跟大哥认识20年，但有关他的私生活，我知道的并不多。他不想主动说的事，我不会主动打听。比方说，他送你的那个黑色手机，你现在肯定知道的比我多。不信的话，你可以用它测测我有没有说谎。”
墨镜哥点了点桌上的紫色塑料小魔杖。
嗡嗡嗡……
随着小魔杖发出一波震动，小鉴报告道：
“呼吸正常、心率正常、血压正常，皮电活性正常，一切人体生理变化正常，99%的几率没有说谎。”
李清欢感到不可思议，墨镜哥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正是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墨教授才敢结交他这种人吧。
墨镜哥打了个酒嗝，从沙发上站起来，摸了摸裤腰带说：
“李老弟，我去趟厕所。”
包厢里没有卫生间，墨镜哥醉醺醺地扶着墙，推门走了出去。
正在他踉踉跄跄走出包厢的时候，两个守在门口的便衣民警连忙转身，假装寻常酒客一样谈笑风生。
酒吧楼下的指挥车内，高雪棠仰望二楼亮灯的窗户，紧握对讲机的手心渗满冷汗。
……
李清欢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喝闷酒。听完墨镜哥的“艺术人生”，他接收到满满的负能量。一旦走进御龙影视培训班，他相当于走进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将要面对的竞争对手，不是医学系的同学，而是比自己更加专业的文艺青年们，搞不好就得像墨镜哥这样沦为一事无成的丧家犬。
李清欢之前毫无顾忌地追逐导演梦想是因为无路可退，而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导演这条路上，荆棘遍布，充满未知的迷雾。
医生这条路上，春暖花开，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乖乖做一个医生，李清欢可以在大医院混得风生水起。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医学生半路出家，凭什么超越那些影视科班出身的文艺青年？
……
5分钟后，墨镜哥摇摇晃晃走回包厢，启开一瓶啤酒，醉醺醺道：
“来来来，咱接着喝，今晚咱哥俩必须喝好，不醉不归！”
李清欢直截了当地推辞道：
“不想喝了，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墨镜哥扫兴道：“李老弟，你还真是个问题少年啊！”
李清欢认真地问：“墨镜哥，你这辈子选择做一名演员，但又对现在的生活不太满意。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呢？”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墨镜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道：
“李老弟，你又在构思剧本啦？上次跟我聊穿越，这回改重生了？”
李清欢笑了。其实这个问题是困扰他多年的心结。
如果把李清欢比作《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成为导演”这件事就像林黛玉一样是他的真爱和初心，而“成为医生”则像薛宝钗，尽管在别人眼里是天造地设的金玉良缘，但偏偏不是他一生所爱。他不知道放弃一切追求前者，未来是否会后悔。他盯着墨镜哥的眼睛，表情严肃地问：
“请你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能重来……”
“我会选李白！”
墨镜哥果断回答。
李清欢摆手道：“不是问你想变成谁，我是问你，如果你有下辈子，还会不会走演员这条路？”
第94章 雾都神隐
墨镜哥45度角仰望天花板，思考了10秒钟，回答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人有时候很矛盾，虽然日子过得很苦逼，但我毕竟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次看到自己的形象出现在电影院的大荧幕上，哪怕演一具尸体，心里也会有小小的满足感。有人说我心态好，有人说我是个傻逼，但我不后悔做一个有梦想的傻逼。我知道，我永远成不了明星，但我可以做一名合格的演员。”
李清欢若有所思，不知为何，耳边回响起老王曾经说过的话：
“勇敢的少年啊，不要再逃避了。梦想什么的，正义伙伴什么的，维护世界和平什么的，这些不都是你小时候有过的目标，难道不是吗？”
人活在世，不得不面对现实，但不代表一定要丢掉初心，遗忘曾经的自我。
曾经的执着，曾经的坚持，曾经的自己是如此热爱，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改变了，放弃了，妥协了，直到这么多年过去，才发现其实心里一直保留着那个没有做完的梦。
李清欢不想许多年后在同学会上谈笑风生，酒杯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不要重生，不要穿越，只要这辈子，只要现在。
墨镜哥发现李清欢的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好像有所感悟，又好像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和热血，只见他随手抓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瓶口朝下，一滴不漏。
李清欢放下空酒瓶，擦了擦嘴，喊道：
“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跑过来算钱的时候，他伸手寻找着裤兜的位置。墨镜哥看出他喝多了，自己掏钱结了帐，搂着他的肩膀走出包厢。
……
守在外面的便衣民警瞧见两个人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立刻把李清欢的动向汇报给指挥部。
高雪棠在车里用对讲机下达指令：
“所有人注意！目标离开酒吧，继续跟随，不得轻举妄动！”
……
路灯下，醉意阑珊的李清欢，背靠着一棵歪脖老松树，并没有马上回家的打算。耳边缭绕着夜晚的虫鸣，他在灯红酒绿的街头肆意悠荡，摇摇晃晃的背影看起来有些颓唐。
随着一波震动，小鉴焦急道：
“欢欢！你还在磨蹭什么？现在排除林姿，只剩三个嫌疑人，还不快去清除野战杀手？”
“我喝醉了。”李清欢敷衍道。
小鉴揭穿道：“生理数据显示，你在撒谎！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谁是野战杀手了？”
距离真相越近，李清欢越感到迷茫，不知该怎样面对那个被杀人魔夺走身体的朋友。他坐在公园外的长椅上，感受着吹拂脸颊的风越来越冷，直到万籁俱寂，直到万家灯火，渐渐熄灭。
仰望雾霾笼罩的夜空，他问：
“小贱，你知道么？奥特曼能毫不犹豫地把小怪兽轰成渣渣，是因为小怪兽，只是小怪兽。可我要面对的是几天前还陪我一起过生日的朋友。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更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就算找到野战杀手，又能做什么？一刀捅死他？还是被他一刀捅死？我说开膛手把谁鬼上身了，别人肯定把我当成智障，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小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制定了清除目标的两套方案！”
“哪两套方案？”
“方案一，非常简单，只要把魔杖指向野战杀手，大声喊出魔法咒语，目标会被当场制服。”
听到要喊什么“魔法咒语”，李清欢就觉得这计划不靠谱。野战杀手是身经百战的杀人魔，怎么可能一动不动傻站着，等着对手喊口号。
李清欢摇了摇头，问道：
“那方案二呢？”
“方案二，属于备用应急方案，当你……”
刚说到一半，小鉴戛然而止。
“怎么不说了？”李清欢纳闷。
小鉴紧张道：“欢欢，你被跟踪了！我检测到一大批携带热武器的可疑男子，正在向你靠近！”
携带热武器？
李清欢咽了口唾沫，尽量保持淡定，假装若无其事地抻了个懒腰，慢慢起身往明亮的地方走。通过周围酒吧外玻璃的反射，他发现身后各个角度都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尾随自己。
“他们是什么人？”
李清欢边走边思考，对方可能是警察，可能sod控制中心的探员，甚至可能是野战杀手的同伙！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被抓住都不会有好下场，即便对方是警察。
警方一直把李清欢视作嫌疑人，暂时没有下逮捕令，只是碍于没有证据。然而，李清欢同样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不是野战杀手，一旦警方追查到那个改变世界的剧本，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鉴提醒道：“欢欢！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看！”
李清欢朝前走的时候，发现不仅身后有人跟踪，连前方也有可疑的陌生人转头偷瞄自己。
小鉴焦急道：
“欢欢，我们被包围了。现在想甩掉这些携带热武器的家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使用雾都神隐项目。解冻小红花，需要10朵小红花。启动雾都神隐，需要交易出800朵小红花，一共810朵小红花。”
李清欢庆幸之前没有随意挥霍小红花，但一次性消耗这么多，还是有点舍不得，奈何对方携带热武器，总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和动机。
嗡嗡嗡！
随着紫色塑料棒发出震动，小鉴提示道：
“启动雾都神隐项目，需要把魔杖举过头顶。”
李清欢眉头紧锁，环顾热闹的酒吧街，尽管夜色正浓，附近依然有不少路人和车辆经过，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趁着夜黑风高，他混入来来往往的人流，摸索着走进一个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无人小巷，高高举起小魔杖。
嗡嗡嗡！
随着一波剧烈震动，小魔杖顶端喷射出大量不明气体，呛得李清欢咳嗽起来。那透明的白色雾气，慢慢笼罩全身。烟雾消散的过程中，李清欢闻到一股非常浓烈，且熟悉的味道，恍然道：
“这味道是……六神花露水？”
第95章 六神 （第二更，求推荐票）
六神花露水？
李清欢想起“雾都神隐”的黑科技科技项目是出自剧本《我有18厘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个设定的灵感源于张老大的亲身经历。
张老大小时候很招蚊子，却讨厌喷花露水。爸妈骗他说六神花露水能隐身，而且每次喷完都假装他真的隐身了。
后来有一天，满身香喷喷的张老大，当着李清欢的面踢了体育老师的屁股。要不是这货差点被揍死，李清欢恐怕当时就信了。
张老大把那天的耻辱写进剧本里，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六神花露水的隐身传说变成了现实。
小鉴认真介绍道：“雾都神隐项目提供了一种气态隐形衣。它是从六神花露水中提取生物光学量子，经过高科技纳米萃取技术，覆盖在你的衣服和皮肤上。这种特殊的量子级材料，可以通过折射周围的光线，从而达到完美隐形的效果。”
李清欢懒得听她强行解释，怎么听都是伪科学。
小鉴报告道：“雾都神隐项目，已启动，隐形持续时间：5分钟。”
“时间太短了吧！你确定现在我……已经隐身了？”
李清欢心里有点没底，因为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变成透明人，从他的主观视角，应该看不见自己的手脚，可是现在还能看到完整的身体。
正在他怀疑的时候，巷子口跑进一个神色匆忙的胖叔叔，拉开裤裆拉链，掏出命根子对准李清欢就要扫射……
李清欢脸色一变，闪身躲开！
随着“哗哗”的放水声，胖叔叔打了一个尿颤，露出舒服痛快的表情。
李清欢瞠目结舌，看来自己真的隐身了。这简直激动人心。他发现旁边有一家女子洗浴中心，脑海涌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我是时候该找个地方避风头了……”
小鉴制止道：“你想去女澡堂？不行！”
“瞄一眼，又不会怀孕。”
“不行！绝对不行！为了防止像你这种人的龌龊行为，这个项目对隐身设置了限制。只要你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水，或者触碰到别人的皮肤，隐身效果会立刻消失！”
李清欢叹了一口气。从小他就想得到隐身的金手指，现在终于隐身了，却有这么多限制。
此刻，距离隐身效果消失，还剩3分钟57秒。
望着塑料小魔杖，李清欢不禁感叹：
“有人得到一枚外星人的戒指，成为绿灯侠；有人得到一枚带系统的游戏戒指，成为大明星；有人得到一枚藏着老爷爷的戒指，成为圣品炼丹大宗师，而我得到一支小魔杖，成为什么……娘炮？还是女装大佬？”
小鉴安慰道：“只要抓住野战杀手，你就能用小红花把我进化成第三形态，让我拥有更炫酷的外形。”
正在李清欢打算离开的时候，刚才小便的胖叔叔，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嘘嘘，一边贼眉鼠眼地看了过来。
李清欢心头一紧，难不成自己被发现了？
然而，那胖叔叔的目光，并没有定格在李清欢身上，而是扫视整个小巷，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旋即掏出一部对讲机，报告道：
“目标丢失！我没能跟上，请指示！”
小鉴震惊道：“欢欢！这胖子和刚才那群人是一伙的！”
胖叔叔刚放下对讲机，巷口走进三个身穿深色卫衣的瘦高男子。
李清欢想必这些人事先勘察过地形，打算找机会把自己堵在胡同里。
三个瘦高男子手插在裤兜里，一个个满脸戒备的神情，随时准备掏出危险的武器。
李清欢转身拔腿就跑，刚要跑出巷口的时候，迎面又走出五六个中年男人，后面能看到人头攒动，起码有10人以上……
一眨眼的功夫，两边出口全被人堵死，根本没有一丝缝隙能钻出去。李清欢站在两伙人中间，庆幸自己现在隐身，否则非得被堵个正着不可。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两边的男人们慢慢向中间靠拢，眼神在巷子里来回扫视，却对李清欢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一个个面面相觑，嘴里嘟囔着：
“奇怪，怎么突然没了？”
“不可能啊！刚才明明看那小子走进来，难不成变成蝴蝶飞走了？”
“别胡说八道！再仔细找找，肯定有地方能出去。”
“这里两边都是几百米的高墙，周围没有下水井，连耗子窝都没有，哪有地方能跑？”
正在这些人相互议论之时，一个穿蓝色警察制服的男子，从后面的人群中挤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雪棠？
李清欢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都是便衣警察，而且是高雪棠的人，难怪有些人看着脸熟。
高雪棠左顾右盼，表情越来越凝重。他特意加强警力，想不到还是发生这样的变化。
……
距离隐身效果结束，只剩2分钟47秒。
李清欢神色焦急，眼看高雪棠站在面前。蓝色警服的衣角，已经碰到李清欢的鼻子。
一旦被对方的**碰到，不仅要替野战杀手背锅，还要面临重大秘密的暴露。sod资料库的存在绝对不能透露，不是谁都能接受这种超越大众理解范围，颠覆三观认知的黑科技。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李清欢松了一口气，那是高雪棠的手机来电话了。
高雪棠接通来电的瞬间，手机传出王局长愤怒的声音：
“雪棠！谁让你擅自行动了！”
高雪棠面露难色，低声道：
“王局，上面的期限就快到了。现在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自有安排。你带所有人回来，马上！”
王局长挂断了电话。
李清欢不久前跟王局长有过一次通话。王局长按兵不动是在等待宿主结束实习期，而高雪棠不清楚内情，一直怀疑李清欢是野战杀手。
高雪棠缓缓放下手机，不甘心地抿着嘴唇，吩咐道：
“陈勃！岳京！马上调出附近街道的监控，决不能放走凶手！”
李清欢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隐身效果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96章 最后的预告函
高雪棠带走大队人马，只剩两个便衣警察留在巷子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清欢想必留下来的两个便衣就是刚刚接到命令的岳京和陈勃。
岳京看起来资历较高，性子也比较急，抱怨着：
“真见鬼！眼睁睁看他走进来，难道我出现幻觉了？”
旁边的李清欢沉默不语，明明自己就站在他们眼前，可他们就是看不见。
陈勃问道：“岳哥，记得你从去年底就一直负责盯着李清欢。你觉得这小子是野战杀手吗？”
岳京点头道：“**不离十吧。我看过李氏门诊附近的监控录像，一个叫孟姜的女学生从走进诊所就没出来过，然后就失踪了，再没去过学校。后来，我发现李清欢有自虐倾向。前阵子，一个人在家用手术刀把自己胳膊都划烂了。他还有极度严重的恋物癖，经常对着各种物品自言自语，还逼迫一个振动棒管自己叫爸爸！”
陈勃不以为然道：“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证明李清欢有杀人倾向，只能说明他脑子有病。”
李清欢扭头瞪了一眼陈勃，心说：你才脑子有病，你全家都脑子有病！
岳京神秘兮兮道：“小陈，知道王局长为什么让他家老爷子呆在李清欢身边么？因为能跟神经病沟通的人，只有神经病。李清欢跟王老爷子进公安局那天，几乎所有人都配了枪，表面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其实一个个都提心吊胆。你不知道那时候，可把我吓坏了！丁副市长碰巧也在局里，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陈勃感慨道：“王局长每次都亲自去李氏门诊做笔录。这可是冒生命危险在跟嫌疑人沟通啊。”
……
此时，距离隐身效果消失，只剩20秒钟。
目送岳京和陈勃离开巷子口，李清欢松了一口气，却仍心有余悸，倘若刚才在这里被抓住，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鉴紧张道：“欢欢，你必须在你被警察找到之前抓到野战杀手，否则你就成了替罪羊！”
然而，李清欢的表情好像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刚要转身离开巷子，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小友，请留步！”
缓缓回头看去，李清欢瞧见身后站着一个戴小圆墨镜的怪叔叔，正是徐福。
李清欢定睛打量徐福，发现这神棍今天打扮得很低调，既没穿七星道袍，也没戴紫金太极观，只是裹了一件灰色的羽绒服，显得很不起眼。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李清欢皱了皱眉头，明明距离隐身效果消失，还剩5秒钟，可徐福竟然能看见自己，难道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
徐福看出他心头的迷惑，主动解释道：
“李小友，不必担心。现在这个地球上，只有贫道知道你在这里。”
李清欢问：“你的淋巴癌治好了？该不是专程来报答我的吧？”
徐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回答道：
“如果贫道现在不来，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见徐福得意的表情，李清欢想必他法力恢复，连忙抓着他的胳膊，激动地说：
“大仙，你答应过帮我找回童年遗失的剧本，还说你会阴阳眼、掌心雷、穿墙术、符术、呼风唤雨、开天眼……随随便便放个大招，直接帮我摆平野战杀手，我请你下馆子，你看怎么样？”
徐福心虚地咳嗽两声，扶了扶鼻梁上的小圆墨镜，说道：
“贫道目前仅仅恢复一成修为，凭借现在的法力，只能帮你算上一卦。”
算命？
李清欢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帮我算算，那个被开膛手附身的宿主什么时候能结束实习期？”
沉默片刻，徐福捋了捋下巴稀疏的胡须，摘下小圆墨镜，掐指算了起来。
瞧见徐福认真的表情，李清欢不由得紧张起来，仿佛手术室外等待手术结果的病人家属。
突然，徐福瞳孔开大肌收缩，精神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嘴里嘟囔着：
“……就在今天。”
“你确定？”
李清欢追问道。
徐福翻着白眼，浑身不停地抽搐，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光景，激动地喊：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徐福紧紧闭上眼睛，低头猛喘粗气，反复吐纳几次，好像刚刚耗费掉很多精力的样子。
李清欢嘀咕着：“大仙，刚才知道的以为你在算命，不知道的以为你**了呢。”
徐福心有余悸，嘱咐道：
“李小友，贫道再送你一卦。切记：你命中泛水，而你的父母，却偏偏给你起了一个带三点水的‘清’字，导致你命里有大洪水！”
李清欢莫名其妙地问：
“什么大洪水？咱能说人话么？”
徐福神色凝重，抱拳道：
“贫道身不由己，只能帮你到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目送徐福的背影远去，李清欢若有所思。
小鉴忙问：“欢欢，你怎么不问他宿主是谁？果然，你早就知道野战杀手的身份！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快说！”
李清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陆小凡的电话号码。
嘀……嘀……嘀……
手机响到第四声，陆小凡接起电话。
李清欢道：“小凡，话剧《校园兵王大战隐形杀手》剧本的最后一幕写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看一眼？”
陆小凡道：“不用看了，我相信社长的实力。按照惯例，剧本初步完成后，话剧社的成员要集体开一次讨论会，由社长给社员讲戏，以及分配角色。至于能不能排练，要看具体情况。”
讲戏？
分配角色？
这些都是导演的差事。李清欢算是真正意义的上位了。然而，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高兴，淡淡地问：
“什么时候集体开会？”
陆小凡回答：“上午8点半，地点在2号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李清欢一愣，问道：“不在话剧社的活动室排练吗？”
“那间活动室太小，只能用来打麻将。我们以前都在活动室楼上的天台排练。早到的人要用藏在奖状后面的钥匙，打开窗台的锁头，进入楼顶的天台。”
李清欢面无表情，答应道：
“好的，我马上过去。”
就在挂断电话的瞬间，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标题是【预告函0007】。
第97章 话剧排练 （第二更 求推荐票）
瞧见短信的瞬间，李清欢目光错愕，立刻查看【预告函0007】，只见内容如下：
夜望北辰心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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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道朝天赴玉京，
千日废台还挂镜。
横过幽林尚独游，
好把雄姿浑世尘。
李清欢把每一句诗的第四个字连在一起读出来：
“辰时……天台……林姿！”
一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有如一颗炸弹在李清欢脑中炸开。
小鉴悚然道：“这是野战杀手的犯罪声明，辰时是指早晨，7：00～9：00，地点在天台，林姿将会成为被害人！欢欢，快看发件人是谁！”
“……没用的，这是用林姿的手机发来的短信，说明那个野战杀手，已经抓到她了。”
李清欢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想起自己还欠林姿一个道歉。这么多年来，他心里充满愧疚和不安，一直想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声对不起，而眼下可能就是最后的机会。他跑到附近的复印社，花10块钱打印出5份剧本，准备以话剧社社长的身份参加第一次集体会议。
李清欢来到话剧社活动室，发现有人先到一步。通往天台的铝合金塑窗开着。藏在奖状后面的钥匙，已经被人取走了。
深吸一口气，他先把打印好的剧本扔上去，然后自己攀上天台。
……
天台的风很大。
李清欢竖起衣领，扫视眼前约100平方米的长方形天台，不由得联想到电影《我是谁》里面成龙和两个反派高手在大厦楼顶的终极对决。
此时，天台的角落倒着一瓶喝完的可口可乐。塑料瓶表面的贴纸很新，应该是刚刚有人留下的。缓缓转身，他看见背后有两个人。
一个是唐杰，另一个是陆小超，可能是吧，那强势的表情像她。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理会李清欢这个社长的出现。
陆小超站在天台的边缘，那里没有护栏，只有一条水泥砌成的沿。
唐杰张开双臂，双脚点在不足10厘米宽的沿上，顺着天台边缘晃悠悠地走猫步，仿佛大喊一声就能要了他的命。
“喂，你别作死，这可是8楼！”
陆小超在旁边劝阻。
忽然，唐杰身子一歪，好像不小心失去平衡，身体摇晃得厉害。
眼看唐杰就要掉下去摔死的样子，李清欢却面无表情，仿佛看穿了一切。
唐杰自觉无趣，游刃有余地一扭身，稳稳站立，然后像演员谢幕般深鞠一躬，仿佛刚刚完成出色的表演。他背对李清欢，用不同以往的语气，寒暄道：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李清欢回应道。
“你不该来的……”
“可是，我已经来了。”
李清欢凝视唐杰的背影，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知那是敢于正视淋漓鲜血的勇气，还是即将拆穿残酷真相的无奈。
唐杰感慨道：“你何必来，我又何必来？”
李清欢回应：“我不该来，你不必来，只可惜，现在我们都来了。”
唐杰仰天长叹：“可惜啊。”
李清欢黯然道：“实在可惜。”
……
“喂喂喂！你俩差不多得了！”
陆小超朝李清欢伸出一只手，领导审查般命令道：
“社长，写好的剧本带来了吧，先借我瞄一眼，还没看过呢。”
“……没必要了吧。”李清欢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看过很多遍了，刚才还在电话里说不用看了，相信我的实力。这么快就忘了？”
陆小超沉默了。
李清欢扫视面前两个熟悉的同学，赞叹道：
“不愧是话剧社，每个人的演技都让我大开眼界。你们不需要剧本，不需要编剧，不需要导演，不需要社长。你们是真正的演员。不过，现在……请终止你们的表演。”
唐杰缓缓抬头，终于转过身子，直视李清欢的眼睛。
李清欢的目光微微闪烁，只见唐杰狞笑着，两颗眼珠一黑一蓝，犹如一只凶悍的野兽。
“唐杰，你就是宿主。来自19世纪末伦敦的开膛手杰克，通缉番号：sod-748。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野战杀手的真实身份。”
唐杰脸色阴沉，展露出不同往日的阴冷表情，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与李清欢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笑道：
“野战杀手，一个被时代赋予的名字。因为太喜欢了，因此我不负众望。所谓的杀人狂就是要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去杀人，你说呢？”
李清欢淡淡道：“别废话，是不是你用林姿的手机给我发短信？”
“伦家就不告诉你！”
唐杰表情一变，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起来。
……
陆小超挤进两个人中间，喊道：
“喂！你俩别闹了！今天不是讲戏吗？还没分角色，怎么就演上了？”
李清欢看向陆小超，反问道：
“猫女，你比我入戏还早吧？”
陆小超保持沉默。
李清欢盯着她的眼睛说：
“那天，你和往常一样扮成猫女服务生去小树林外的雨天见打工，不曾想我和王大爷也去了那家餐厅。你起初想找借口把我们赶出去，可是阴差阳错没有成功。于是，你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我们揪出纳尼这个雇凶杀人的幕后主使。”
陆小超再度沉默。
唐杰耸了耸肩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跟我们干；第二条路是被我们干死，给你5秒钟时间考虑。”
李清欢插在兜里的手，缓缓握紧紫色塑料小魔杖，沉声道：
“不用考虑，我选第三条路，干死你！”
“那是死路一条。”
唐杰缓缓把手伸进兜里。
李清欢掏出巴拉拉小魔杖，喊出一击制敌的魔法咒语：
“巴啦啦能量！雪妮拉！魔法圣光！”
唐杰惊得后退一步，戒备的目光中，只见小魔杖的灯泡亮了一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清欢脸色一沉，只见灯泡暗淡了下来。
唐杰歪头看着熄灭的“圣光”，又茫然地看向李清欢。
“……看来得使用绝招了。”李清欢双脚开立，高举小魔杖，大喊：
“古娜拉黑暗之神！污啦啦！黑魔变身！”
毫无反应。
这次连灯泡都没亮。
“……怎么不灵？难道因为喊咒语的声音不够洪亮，还得再来一次不成？”
李清欢正纳闷，忽觉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掉在后脖颈，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变了。
明明还是下午，太阳却被乌云埋葬，闪电把天空撕成条条碎片，大雨倾盆而下。
随着一波越来越微弱的震动。小鉴有气无力道：
“我说过了，小魔杖的功能遇水失效。方案一失败，只能采用应急方案二，等待宿主实习期结束，两颗眼睛全部变蓝的瞬间，出手将其制服……还有……别忘了……给我充电……充电……电……”
小魔杖电量耗尽。
李清欢欲哭无泪，回想起徐福之前说过的话：
“你命中泛水，你父母却偏给你起了一个带三点水的‘清’字，导致你命里有大洪水。”
原来，命中泛水是这个意思。
……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电炸响。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天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雨越下越大。
李清欢感到郁闷的同时，也感到庆幸。
sod资料库提到开膛手的隐形，只是变成透明人，**并没有消失。大雨落在无法穿透的**上，会形成真空透明的人形轮廓，可以被肉眼察觉。
因此，下雨天对隐形人来说是最不利的情况。
第98章 艺术家
唐杰伫立雨中，缓缓掏出一把不锈钢反挑式手术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清欢熟悉这种刃向上挑开的刀。外科专业用它切开血管、气管、胆总管或输尿管等空腔脏器。法医专业用它切断钳夹的组织或扩大皮肤切口。
唐杰手中冰冷的刀，历经雨水的冲刷，正散发着妖艳的光芒。
“林姿的手机是不是在你兜里？”
李清欢直视对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同样摸到一把冰凉的手术刀。可是，他不能轻举妄动，必须等唐杰的双眼全部变蓝，才能动手，否则开膛手的灵魂逃之夭夭，功败垂成。
唐杰的嘴里同时发出两个不同的声音，威胁道：
“不想她死，你就站着别动！”
说话间，唐杰已经冲到李清欢面前，对准他胸前一个不会致命的部位，一刀刺出！
李清欢身子一颤，强忍着疼痛，咬牙问：
“林姿在哪？”
“李哥，别操心别人啦。你自己有什么遗言没？”
两个截然不同的音色，再次从同一张嘴里发出来，一个是唐杰的声音，另一个是陌生的沙哑声音。
李清欢望着唐杰，苍白的嘴唇发出声音：
“为什么找她麻烦？还有那些打野战的男女，他们招你惹你了？”
唐杰叹了一口气，扫兴道：
“李哥，你真没劲。很多人临死前都问过和你一样的问题。其实，你们都搞错了重点。我执着的仅仅是杀人这事本身。打野战的男女也好，伦敦街头的妓女也好，目标是什么，并不重要。那些被公众熟知的特征，只是我一段时期的喜好罢了。一个人喜欢吃香蕉，并不妨碍他喜欢吃苹果。我也换过不同的口味，披过不同的马甲，比如：纵火狂艾伦、砍头魔罗杰、修道院屠夫、野战杀手，比较出名的是60年代晚期的‘黄道十二宫星座杀手’。有趣的是，当我在不同的时代，使用不同的手法杀人，那些一根筋的警察就以为凶手是不同的人。这就是杀人的艺术，而我是制造死亡的艺术家。”
一番心荡神驰的发言在雨中回荡，李清欢不以为意。
“唐姐，你这种变态的想法，我从来都理解不了，但不要侮辱‘艺术’这两个字。”
唐杰叹道：“李哥，你真是一点艺术细菌都没有，看来有必要让你亲身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
话应刚落，李清欢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低头看见一把手术刀不声不响插进了自己的左腿！
唐杰慢慢转动刀柄，疼得李清欢快要发疯。
“很好，李哥，你痛苦的表情很到位。”唐杰狞笑道：“感觉到了吧，就是这种美妙的滋味，这就是艺术！”
李清欢瞪着唐杰，骂道：“艺术你大爷，你丫中二病比老王还重！”
唐杰猛然抽出手术刀，刻意避开李清欢的要害，一刀一刀划在他的腿上，留下浅浅的伤口。
李清欢感到撕心裂肺的疼，不住地在水洼中挣扎，飞溅肮脏的雨水，紧握着拳，直到指甲扎入掌心……
“嚯，反应这么剧烈，这可不像你啊，李哥。”
唐杰举起手术刀，毫不犹豫地贯穿李清欢的另一条腿，接二连三爆发的疼痛让他的直觉几乎麻木。
“唐姐，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你明明能在光天化日抢劫珠宝店，却不被发现，为什么要收钱杀人？闷声发大财不好么？”
唐杰缓缓松开五根手指，把手术刀留在李清欢腿上，说道：
“我得到隐身的能力后，不止一次想过老老实实做人，甚至想过把抢来的珠宝还回去，再不做违法的事。可惜没办法。我需要活下去，需要钱，需要物质来满足我的生活。我想过很多，但不管怎么想都无法忍受自己是个有超能力的穷光蛋。现在，我不想回头了，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我。狗窝论坛有很多人，愿意花钱欣赏我的艺术。虽然我不差钱，但金钱的数据是衡量我艺术的标准。我是那些雇主怨念化成的刀，一旦这把刀沾了血，根本停不下来。”
李清欢不屑道：“说到底，你只是为钱杀人，别谈什么艺术。”
唐杰脸色一沉，重新握住刀柄。
“我是喜欢钱。有钱才能搞艺术。不像你，没钱还做白日梦，口口声声说想做导演。你知道什么是导演吗？一个导演需要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可你会什么？你写的剧本就是垃圾，什么校园兵王，全都是屎！你付出的那些努力毫无意义，没有哪个煤矿工人，可以靠挖煤又多又快成为煤老板。”
李清欢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
“……做梦是每个人的权利，我只想做自己，哪怕全世界都反对。”
“全世界？你以为你谁呀？同学说你幼稚可笑，而你坚持下来了，最后还是会发现，其实你就是幼稚可笑。梦想是穷丝的安慰剂。这个世界，只认钱。跟那些有钱的富二代相比，你在起跑线就输了，还谈屁梦想？”
唐杰耸了耸肩，抽出插在李清欢腿上的手术刀。
李清欢无力地“啪嗒”一下倒在水洼中，喘息道：
“我是缺钱、缺爱、缺女人，但我不缺德！”
见他非但不服软，反而倔脾气上来了，唐杰拿起染血的手术刀，赞道：
“不愧是我喜欢的李哥，还是那么有骨气。今儿，我倒要瞧瞧，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李清欢憋足了劲儿，仿佛浑身每一颗细胞都在沸腾，凝聚全部力气汇于丹田，发出两声狂狮般的嘶吼：
“救命啊！杀人啦！”
……
李清欢洪亮的呼喊，引起对面艺术系教学楼里的同学纷纷侧目。几个正在上表演课的同学趴窗围观，议论起来：
“你们快看！那不是话剧社的社长吗？隔窗户都能听见，喊什么呢？”
“话剧社又在楼顶排练呢，我早就习惯了。”
“吵死了！他们每次都连哭带闹，还让不让人好好学习啦！”
“哎？你们瞧那地上，好像有血……”
“不是血，红酒吧。”
“咋改红酒了呢？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才最配！”
“瞧！那地上有个饮料瓶倒了。”
“哦，可口可乐洒了。”
这时，正在讲授表演技巧的老教授停止讲课，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一个女学生道：“报告老师！话剧社的李清欢正在对面楼顶喊救命！”
老教授站在窗边，朝对面天台望了几眼，推了推老花镜，对全体同学说：
“下暴雨，还坚持在室外排练话剧，你们要向李清欢同学学习。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能看出他对表演艺术，具有极其高涨的热情！”
李清欢在楼顶垂死挣扎，拼命大喊：
“救命啊！杀人啦！”
老教授闭上眼睛，赞叹道：
“你们听！听听！这沙哑的嗓音！这绝望的表演！这极具穿透力的情绪！多走心！多到位！”
同学们学着老教授的样子闭目聆听，一个个点了点头，还有人情不自禁给李清欢打call。
李清欢喊道：“开膛手杀人啦！”
一个男学生赞叹道：“李哥演得真卖力，感觉就像快死了一样。如果不是台词太假，我差点就信了。”
老教授激动道：“别说话！再仔细听！听到了吗？听到差距了吗？听到你们和人家的差距了吗？”
正在老教授兴奋的时候，突然教室门被推开，冲进来一群配枪的民警。
学生们霎时惊呆。谁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有的捂着嘴，有的吓得站了起来，有的钻到桌子底下。
现场的老师和同学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警察高调展开行动，可见眼下的形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程度。
教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学生们意识到真的出事了，原来李清欢刚才是用生命在“飙戏”。
第99章 谈判专家 （第二更，求推荐票）
高雪棠站在教室中央，面带微笑道：
“大家不要紧张，现在是防暴演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所有同学保持安静，迅速撤离教学楼！”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真的假的，尽管一个个面露怀疑之色，但没人敢多说什么。
岳京组织撤离，疏散教学楼里的学生和老师，同时布置包围的警力。
“狙击手准备！”
高雪棠朝对讲机吩咐道。
狙击手回答：“雨水密度太大，弹头碰到雨滴会提前偏航，失误的可能性很高。”
高雪棠焦急道：“我知道下雨对弹道有影响，但八百米内的距离，只要注意温湿度变化，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对讲机里传出狙击手为难的声音：
“高队，不是我们怂，您瞧一眼就知道了。”
高雪棠随手拿起望远镜，望向对面的天台，顿时皱起眉头，只见楼顶烟雨朦胧，越来越看不清楚。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雨水，而是急剧下降的能见度。
恶劣的暴雨天环境中，尽管附近楼顶埋伏了狙击手，却仍无法锁定目标。何况，犯人手里还有人质。一旦狙击手没有精准命中犯人的要害，人质就有生命危险。
高雪棠面色凝重地放下望远镜，转头询问身边的陈勃：
“小陈，老谭还没到吗？”
陈勃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答道：
“谈判专家通知到了，应该正在路上。”
高雪棠吩咐道：“告诉老谭直接上楼，尽量说服歹徒投降，寻找机会将其制服。如果时机允许，可以考虑开枪击毙。要是觉得实在没有把握就退回来，交给特勤队来处理。”
陈勃掏出手机，刚要给谈判专家打电话，却发现收到一条短信，顿时脸就白了。
高雪棠催促道：“小陈，还磨蹭什么？快打电话啊！”
陈勃面露难色道：“高队，谈判专家发短信请假，说他陪老婆生孩子去了。”
“放屁！老谭媳妇更年期早过了！丫不愧是谈判专家，撒谎都不打草稿！”
高雪棠焦头烂额，眼下到了这个局面，凶手已是瓮中之鳖，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可是不能拖太久，时间拖得越久，人质的生命危险就越大。
这时，岳京打来一通电话，激动道：
“高队，有……有人……上楼了！”
高雪棠惊喜道：
“老谭回来啦？”
岳京喘着粗气说：
“不……不是谈判专家。刚才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板儿砖，抢了我的配枪。我没看清是谁，动作太快，没拦住……”
高雪棠朝对讲机吼道：
“小岳！我该说你什么好，连个大门儿都守不住！”
陈勃盯着对面的楼顶，喃喃道：
“……谈判专家都不敢接的活儿。谁这么大胆子？该不会是哪个热心的朝群众吧？”
李清欢趴在天台的边缘。雨滴不断拍打在他伤痕累累的双腿上，鲜血染红潮湿的地面。死亡对他来说不再遥远。眼前，双手沾满血腥的唐杰，仿佛希腊神话里收割灵魂的死神。
可是这个死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止了动作。
一阵脚步声混杂在雨中，逐渐变得清晰。
陆小超眼波流动，转头望向天台入口，问道：
“谁？”
雨中回荡着一个饱经沧桑的声音：
“吾乃摩登王爵，超越死神和虚无的存在。”
又是这句似曾相识的开场白……
李清欢想起创作剧本《我有18厘米》时候，那时自己是个中二少年，而造出这句开场白的正是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渐渐变得麻木，一度想摆脱过去幼稚的黑历史。然而，当真正的死亡来临，再次听见这句台词，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热血，仿佛在那一刻找回了曾经拥有的那份纯真。
老王爬上天台，从雨中缓缓走来。黑皮夹克历经雨水的冲刷闪闪发亮。冲天竖立的金发被打湿，耷拉在脑瓜顶上。
关于开膛手杰克的传闻，老王听过不少。近百年来的新闻、电影、小说，已经把这个杀人魔渲染成欧美文化中最恶名昭彰的连环杀人犯，没有之一。尽管老王不愿相信，但他自己曾被砍伤，总不会有假。
唐杰同样清楚老王身手不弱，非但没有对他轻视，反而有点兴奋，甚至紧张。这种久违的感觉从未有过。所以，他现在必须沉得住气，直等对手走到自己面前，才缓缓睁开眼睛。
老王正瞧着他皱眉。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仿佛激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小火花。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你的伤好了么?”唐杰问。
老王答道：“托你的福，好得多了。”
“很好。”
再不多问一句，再不多说一句，唐杰缓缓握紧手中的刀，发出逼人的寒光。老王远在20米外，已经感觉到刀刃发出的森森寒意。
老王转头看见伤痕累累的李清欢倒在地上，愤然道：
“手术刀本该用来救人，而你却用它杀人。今天，本王要替谈判专家，教教你怎么做人。”
唐杰戏谑道：“你打算用什么跟我谈判？巴拉拉小魔杖？嗯？”
老王没有掏出小魔杖，而是掏出一把新型警用9mm转轮手枪，单手握在手里。
面对那把美观大方、机构灵活、维护方便、杀气腾腾的手枪，唐杰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嘿嘿嘿”笑了起来，似乎对老王的谈判方式很满意。
老王缓缓把枪口对准陆小超，板着脸道：
“本王很想知道你的灵犀一指，究竟能不能接住子弹？”
陆小超眉头一蹙。
毫不犹豫，老王扣动扳机。
砰！
……
唐杰的身子抖动了一下，陡然瞪大眼睛，一只手缓缓捂住自己的胸口，涌出的鲜红血液，不停地从指缝间流出。
一颗子弹命中唐杰的右胸。
老王并没有射击陆小超，而是朝唐杰甩了一枪，因为实在太快，李清欢压根没看到他调转枪口的动作，感叹不愧是校园兵王，从不按套路出牌。
唐杰眼中充满惊惧与怨毒，眼珠都快凸出来，狠狠地瞪着老王，呻吟道：
“你只是个协警，无权代表警方朝我开枪！”
老王举枪对准唐杰，冷冷道：
“我不代表警方，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第100章 老汉推车
砰！
老王第二次叩响扳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唐杰忽然倾斜身子，一眨眼不见踪影。
雨幕中，隐约能看见一个真空透明的人形轮廓。密集的雨点落在隐形人的躯体上，飞溅起水花。
砰！砰！砰！砰！
老王朝那透明人连开四枪，而对方迅速闪避，转瞬间不知去向。
李清欢猛然转头，只见一个透明的剪影好端端地站着。
老王枪膛里的6发子弹全部耗尽，而唐杰安然无恙。
此时，天台对面教学楼的教室里，高雪棠手拿望远镜，紧张关注事态变化，耳边悄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念叨着：
“校园兵王……大战……隐形杀手……”
高雪棠转头看见王局长坐在窗台边的课桌上，正在专心阅读几张稿纸。
“王局，你看什么呢？”
高雪棠放下望远镜，好奇地走了过去。
王局长目不转睛地盯着稿纸，回答道：
“李清欢写的剧本。”
高雪棠眉头一皱，焦急道：
“还有心情看这个？您家老爷子现在很危险！”
王局长翻开下一页纸，淡淡地问：
“李清欢还活着么？”
高雪棠用望远镜看了一眼，回答：
“还有一口气。”
王局长扫了一眼剧本说：
“那就没事，继续盯着。”
高雪棠连忙举起望远镜，继续观望对面天台，看见老王像无头苍蝇一样左躲右跳，突然被看不见的一脚踢翻在地，凌乱的金色刘海，盖住了苍老的双眼。
唐杰现身在老王背后，举起胳膊就要一刀捅死老王。
陆小超跑过来，试图夺走唐杰手里的刀，而唐杰早有准备，猛然甩出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陆小超挨了一记耳光，脸颊扭向一边，双手扶地，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外界的声音，紧紧闭了一会儿眼，才渐渐缓过神来。
“陆小超，我忍你很久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说完，唐杰一脚踩在陆小超纤细的手指上，踩得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王大惊失色，只见唐杰用坚硬的鞋底狠狠碾压陆小超的左手。陆小超是左撇子，只要废了她的左手，她就无法使出灵犀一指，彻底丧失还手之力。
李清欢身子一震，忍不住想要起身救她，可是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使不出力气。
老王刚要扑上去阻止，却停下动作，只见唐杰慢慢松开了手。
瞧见痛苦的女朋友，唐杰脸上流露出自责的表情，帮她整了整衣领，拍了拍她的肩膀，握住她伤痕累累的左手，心疼道：
“小超……打疼你了么？对不起……我知道……不管谁对不起我……你都不会对不起我……”
陆小超嘴角流着血，没有说话。
李清欢和老王交换了一个眼神，感觉唐杰忽然变了一个人，好像同时具备双重人格。
正在两人愣神的功夫，唐杰又反手甩出一巴掌，狠狠抽在陆小超脸上，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吼道：
“贱女人！你给我听好了，今天谁都跑不了，你们都得死！”
说完，唐杰右手掐住陆小超的脖子，紧紧扼住她的喉咙，令她无法顺畅呼吸，距离死亡的边缘越来越近。
李清欢看明白了，唐杰本人的意志正遭到开膛手的侵蚀。他作为宿主的实习期，即将结束。眼看苦苦等待的时机就要来了，李清欢右手插在兜里，又摸到那把冰凉的手术刀。
……
望着天台上痛苦挣扎的陆小超，远处教室里的高雪棠满头大汗。
王局长没有说话，眼睛仍未从稿纸上移开，默默翻开剧本的最后一页。
高雪棠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颤，焦急道：
“再不派人上去，陆小超就有生命危险！”
“再等等。”
王局长脸色铁青，双眼死死盯在剧本的最后一个段落，仿佛要将那几行铅字看穿。
10秒钟过去，唐杰挣扎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两个瞳孔全部变成蓝色！开膛手的灵魂，已经完全吞噬宿主。
时机已到，寒光一闪，李清欢终于出手。
唐杰肩膀一颤，右手松开陆小超的脖子。一条胳膊忽然使不出力气，因为他的右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把刀。一把18厘米的手术刀，不偏不移插在唐杰的右肩胛骨，使其右臂丧失活动能力，晃晃悠悠垂了下来。
谁都没看见那把手术刀从什么地方射出，但谁都知道出手的人是谁，因为李清欢的胳膊，仍然保持向前挥刀的姿势。
陆小超低头咳嗽两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王恍然大悟，原来陆小超刚才的第一次出手是故意失败，目的是给李清欢出手制造机会。
然而，唐杰的笑声，仍未停止，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缓缓转身回头，一步步朝李清欢走来。肩膀不停地流血。尽管一把刀还插在耷拉的胳膊上，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另一只手拔出那把刀，刀锋指向李清欢，笑道：
“你们这波操作有点6，可是杀不死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坚强……”
话没说完，唐杰脸色一变，两颗眼珠像死鱼般凸出来，缓缓转头回望，发现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陆小超右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手腕一抖！
唐杰忽觉剧痛传来，后背触电似地一颤，半个身子完全麻木。
咣铛……
唐杰手里的刀落在地上。
老王紧紧盯着陆小超的右手，惊呼道：
“小丫头这一推看似无力，其实恰到好处命中对手的死穴，正是《灵犀一指》进阶篇，第四十八手老汉推车！”
这个必杀技的名字，让李清欢不明觉厉。他知道陆小超命中的部位是唐杰的肩峰与大椎穴连线三中点的肩井穴，强力击打这个神经交叉点，可以阻隔气血运行，导致上肢麻痹。
唐杰脸颊的肌肉一根根抽动，双眼瞪向陆小超，表情充满惊惧和疑惑，死也不信她左手被废，竟然还能用右手使出灵犀一指。
老王也发现不对劲，一直以为陆小超只有左手练过功夫，为什么右手也能使出灵犀一指？
唐杰好像想到什么，双眼瞪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生，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
“你是……”
声音戛然而止，唐杰露出悲痛欲绝的情绪，使劲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脑海里某种不愿相信的念头。
李清欢帮唐杰肯定了脑海里的那个想法：
“你猜的没错，她不是陆小超。”
“不，这不可能！”
唐杰的目光开始动摇，沉默呆立在雨中，任由大雨浸湿全身，思绪回溯到过去的某段记忆中……
第101章 白色恋人 （第二更，求推荐票）
一周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黄昏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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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中央镜子般晶莹剔透的冰层，倒映出一个头扎着马尾辫的男生正脸，白色西服，红色领结，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五官精致秀气，左眼的瞳孔略微泛蓝，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10分钟后，我要送出我这辈子的第一次。”
唐杰对冰面映出自己的影子念叨着。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第一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第一次，每个男生都想爽，每个女生都怕疼的第一次。”
“你要破雏了？”那声音又问。
“是的，我马上就要去跟小超做羞羞的事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从没想过要把第一次送给女生。我是最近才发现，原来我也喜欢女人。”
“你变了。”
“是的，因为你。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谁？你在哪？”
“……我在你背后。”
唐杰猛然回头，看见一只无精打采的流浪猫趴在垃圾桶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走过去盯着流浪猫，流浪猫也看着他，二者茫然的表情有几分神似。
“你是猫？”唐杰问。
“不，我是你背后的男人。我帮你做正确的决定，只要你永远相信我。”
“我相信你不会出错。这段期间法医专业的考试，多亏有你帮忙，还有那些打野战的狗男女，我早想弄死那些伤风败俗的人渣，就像我爸弄死那个贱女人一样……”
瞧见唐杰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狰狞，流浪猫吓得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一头窜入角落的阴影里。
“时间到了，约会不要迟到。”
那沙哑的声音嘱咐道。
唐杰用手机翻出一条陆小超发来的短信：
【白色恋人情侣酒店，802号，大床房】
作为第一次开房的处男，唐杰有点紧张。一路低头走到情侣酒店门口，他放慢脚步，鬼鬼祟祟，反复确认路边没有熟人以后，一头冲进门里，右手扶着吧台，低头猛喘粗气。
前台服务生头也不抬地指了指电梯的方向，由于平日见多他这样紧张兮兮的男生，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个没经验的雏儿。
唐杰乘电梯上楼。楼道里寂静无人，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你的领结歪了。”
那沙哑的声音提示道。
“哦，谢谢。”
唐杰正了正领结，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802号房间，举手刚要敲门，却又放了下来。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又提醒他：
“要做个浪漫风趣的绅士，出其不意递出玫瑰花给她一个惊喜。”
唐杰点了点头，轻轻把耳朵贴在门上，闭眼听了一会儿，咽了一口唾沫，慢慢拧动金属门把手，却无论如何都拧不动……
“谁？”
门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
唐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想在此借宿一晚，请女施主行个方便。”
咔嚓！
门栓被打开了。
唐杰走进去，抬头看见一身白色睡衣的陆小超。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暧昧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唐杰东张西望，打量房间的布置。这间情侣套房的装潢温馨浪漫，中间的大圆双人床颇有情调，紫色透明的帷帘营造出一种神秘刺激的氛围。
窗帘半掩着。
玻璃外面飘着雪花。
陆小超羞怯地走到窗边，安静欣赏外面的雪景。
唐杰从后面搂住她的小蛮腰，轻声在她耳边说：
“……知道我要来还锁门？”
陆小超道：“低调点吧，没听过野战杀手么？”
听见“野战杀手”四个字，唐杰的脸色骤然变了。
“这玫瑰花是送给我的吗？”
陆小超指了指玫瑰花，抬头看见脸色铁青的男朋友，疑惑地问：
“哎？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唐杰眼神游离，支吾道：
“我……我有点紧张……”
陆小超噗嗤一笑，露出小妖精般的表情说：
“嘿嘿，圣僧别怕，小女子会温柔一点哒……”
唐杰也露出笑容，坏笑道：
“哼，今晚贫僧替天行道，降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说着，一把将女朋友抱起来，扔在软乎乎的大圆床上。
唐杰迫不及待地解开领结，脱掉西服上衣，露出雪白结实的胸膛。
陆小超按住他的手说：
“喂！别猴急，先尝尝我给你煲的汤。”
唐杰转头发现床头柜摆有一碗鹿鞭汤，还有两串热乎乎的大羊腰子。
“吃吧，我怕你一会儿饿了。”
陆小超端着鹿鞭汤一口口喂进男朋友嘴里。
唐杰每咽下一口都含情脉脉地看女朋友一眼，乖乖喝完了汤，又狼吞虎咽地吃光了大腰子。
然后，问题来了。
唐杰的肚子撑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暂时靠在床头陪女朋友看电视。
陆小超目不转睛地观看选秀节目《超级女歌王》。尽管唐杰也很期待mc虞姬的演出，可眼下身在专门用来“啪啪啪”的房间里，对于选秀节目这种东西，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趣。
20分钟以后，唐杰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转头看向陆小超，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发出邪恶的暗示。
陆小超把棉被往上拉了拉，假装纯洁地眨了眨眼：
“死鬼！你看人家做什么？”
唐杰知道她明知故问，无奈道：
“小超，你花488块钱开了这间房，不会只为了跟我看电视吧？”
陆小超脸颊一红，扭头道：
“哼，坏淫！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杰饥渴地拉上窗帘，房间里瞬间变得幽暗起来。咽了一口唾沫，他把女朋友搂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陆小超没有拒绝，顺从地闭着眼睛，任由唐杰慢慢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发现她没穿内衣。
“唐姐，你真的变了。”
陆小超淡淡地说了一句。
唐杰陡然一愣，忙问：
“哪……哪变了？”
“你最近在学校总对我动手动脚，以前可不这样。你以前教我化妆，比我还有女味儿，现在怎么越来越爷们了？”
“我本来就是男的……”。
唐杰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接近岛国限制级小电影。
陆小超双手护住胸前，扭捏道：
“你轻点！”
唐杰笑嘻嘻道：“我摸到了吗？怎么没感觉呢？”
陆小超横了他一眼，撒娇道：
“你知道地球是圆的，不也没感觉吗？那是因为它太大！”
“我不信。”
“不信？老娘让你瞧瞧什么叫波涛汹涌！”
陆小超忽然掀开自己的上衣，亮出35c的胸器！
那画面太美，唐杰不敢看，双手捂住眼睛说：
“女施主，请自重！”
陆小超温柔地爬到唐杰眼前，充满诱惑地说：
“你真是条汉子，就证明给老娘看看！”
唐杰若有所思，眼珠来回打转，忽而淫笑道:
“小超，这是咱们的第一次，我想玩点刺激的……”
陆小超瞥了他一眼，噘嘴道：
“人家刚才都演女妖精了，你还想怎么刺激？”
唐杰嘴角上扬，提出一个非常变态的要求：
“假装女妖精不够刺激，毕竟咱俩太熟了。不如这样吧，你假装你是……陆小凡！”
第102章 回忆杀
陆小超惊愕地望着唐杰，确认道：
“你说什么？”
唐杰嬉笑道：“我说，你假装陆小凡，跟我嘿嘿嘿……”
陆小超脸色阴沉了下来，瞪眼道：
“你让我演我妹妹……和你……好变态啊！你这样我可生气了！你到底想要我，还是要我妹啊！”
唐杰赔笑道：“当然要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知道你在班里的演技不错，想看看你在床上的演技怎么样。”
陆小超果断道：“不行！”
“为什嘛？”唐杰撅嘴卖着萌。
陆小超回答：“因为，我本来就是陆小凡。”
唐杰突然愣住了，足足愣了半天，旋即笑道：
“小超，你真是说来就来，这就演上了？”
陆小超心中暗暗偷笑，却用认真的语气说：
“我没演，我真是陆小凡。既然今天你提起这件事，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吧。其实，我们姐妹俩经常互相扮演对方。这事以前从没告诉过你，所以你一直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听说姐妹俩互换身份的事，唐杰感觉很新鲜，笑着问：
“可是，你们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这你怎么解释？”
陆小超的表情愈发严肃。
“你知道，我和我姐都很会演戏，喜欢男生的类型也差不多。我们姐妹俩都喜欢你，所以每天轮流做你的女朋友。”
唐杰懵圈了，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两个女生轮流做自己女朋友这件事，只要他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陆小超抿嘴偷笑，还特意掏出妹妹的手机，拿出姐妹俩互换身份的确凿证据。看见姐妹俩的微信聊天记录，唐杰惊得两眼发直，而陆小超乐在其中不可自拔，甚至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居然成功把男朋友忽悠了。
“小超……不，小凡……”唐杰彻底被她搞糊涂了，问道：“你……真是陆小凡？”
陆小超模仿妹妹的表情，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纯情地点了点头。
唐杰呆住了，整个人沉浸在享受“齐人之福”的喜悦之中，满脑袋都在幻想两个不同的女生在夜里一起服侍自己的邪恶画面，越想越觉得刺激，突然把陆小超推倒在床上。
陆小超乐此不疲地继续表演，愈发得意忘形，还故意发出挑逗的声音：
“我们不能这样！不要！不能对不起姐姐了啦！”
唐杰被撩得激情高涨，飞快脱掉自己的裤子，一头钻进陆小超的被窝，又想起忘了关灯，光着屁股跳下床，跑过去按灭电灯开关。
黑暗中，两个人如胶似漆的亲热了一阵。大圆床随着两人的活动吱吱作响。唐杰的喘息越来越重，陆小超的呻吟也越来越大。
正在两个人**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响了。
陆小超钻出被窝看了一眼手机，眉头皱了起来。
唐杰迫不及待地拉扯小超的睡裙，却被她使劲拉住，制止道：
“停停停，先打住！我妹要来跟我换手机，咱们晚点再开始吧，我先帮你用手……”
陆小超说着把手伸向唐杰的下半身。
唐杰拨开她的手说：“我用手20多年了，直接来吧。”
陆小超急了，“不行！我不玩了，其实我是陆小超，这是我妹妹的手机。”
“管你是谁，反正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拿下！”
唐杰以为她在说谎，仍坚信她就是陆小凡，一把按住她的手腕。
陆小超急得两腿乱蹬，呼喊道：
“我真不是陆小凡，我妹要来拿手机啦！”
“她来就一起来呗！”
唐杰早已欲火焚身，哪里听得进劝，继续粗暴地撕扯她的睡裙。
“我都说不要了！”
陆小超回手一巴掌打在唐杰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唐杰被打得目瞪口呆，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仰头对上女友的眼神。
陆小超拉上睡裙，伸手抚摸男朋友发红的脸颊，心疼道：
“对不起……老公……打疼你了吗？”
唐杰扫兴地拨开她的手，一只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半边脸，半天没有吱声。
陆小超有点后悔，落寞地打开床头的壁灯。昏暗的灯光下，她偶然发现男朋友一只眼睛的瞳孔，正泛着冰冷的蓝光。
“喂，你左边眼睛怎么了？”
“……你管不着。”
唐杰起身抓起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
“让我看看。”陆小超关切地靠近他的眼睛。
唐杰把脸扭过去，吼道：“不关你事！”
“……你吼我？你竟敢吼我？我吼过你吗？”陆小超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我……吼……过……你……吗？”
唐杰径自推开房门，一只手抓起西服外套就要走人，却被陆小超从后面拽住，咆哮道：
“今天不说明白别想走！”
两人拉扯西服外套的过程中，一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从口袋里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唐杰陡然一怔。
陆小超俯下身子，从血迹斑斑的白布里掏出一把手术刀。
唐杰连忙把刀抢了过来。
“那是……什么？”陆小超惊愕地望着男朋友，颤抖着问：“你刚才做过什么？”
唐杰精神恍惚地瘫坐在地上，默默发呆了很久。
回想刚刚看到连环杀人案的网络新闻，陆小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脑海里都是绝望的念头，追问着：
“……为什么？”
面对浸染过鲜血的凶器，唐杰坦白道：“因为那些狗男女让我感到恶心，就像我妈一样。”
“我妈”两个字从唐杰嘴里吐出来就像吐了一口痰，充满了十足的厌恶。
陆小凡啜泣道：“你……从没跟我说过……你母亲的事……”
唐杰的嘴角苦楚地抽搐了一下，空洞的双眼仰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回忆道：
“我妈以前是个群演，成天做着大明星的美梦，经常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以前每到礼拜五，她都跟一个姓林的群头，在学校西墙外的小树林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直到有一天，我逃课去那片树林玩，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当时，不止我一个人，跟我一起逃课的几个小孩都认出那个光屁股的女人就是我妈……那时，我特傻，居然跑去给我爸打小报告。正巧我爸喝了点酒，抄起菜刀就去捉奸，打算杀了我妈和那个姓林的。等我赶回小树林的时候，我妈的尸体都凉了，已经被我爸挑了喉咙。可那姓林的畜生早提裤子跑路了。我爸被判了无期。没有亲戚肯收留我，嫌我是个累赘，就把我丢进怀柔的基金会福利院，遇到了你。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望着唐杰绝望的表情，陆小超泣不成声。
两个人就像刚进门时一样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很久，陆小超擦干眼泪，哽咽道：
“唐杰，你去自首吧。我爸认识朝分局的王局长。我会求他帮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等你出来以后，我们就结婚。”
她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只想让男朋友重新做人。
沉吟片刻，唐杰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陆小超紧紧抱住男友，眼泪又止不住滑落下来。望着怀里的女朋友，唐杰感受着离别前最后的温存。他知道自己要遭到法律的制裁，或忍受漫长的等待，或死亡，但为了心爱的女孩，他义无反顾。
可就在两人约好彼此守候的时刻，唐杰的脑海中，忽然回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杀了她……”
第103章 自导自演 （第二更，求推荐票）
“不！不能这么做！”
唐杰拼命摇头呼喊，而脑海里的声音不停地催促着：
“杀了她！你知道的，她爸好几年前就失踪了，别信她的鬼话！”
“不……不行……只有她不行！”
那沙哑的声音仍在教唆：
“她在骗你！杀人就得偿命！你杀人了，别妄想她能等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迟早要抛弃你，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你难道想跟你爸一样死在监狱里吗？快动手！”
“我做不到……下不去手……”
陆小超一把推开唐杰，惊恐地问：
“你……在和谁说话？”
唐杰浑身发抖，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手臂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手里的刀不见了。
缓缓抬头，他赫然看见一把手术刀插在陆小超的胸口，鲜血渗入布料，染红了雪白的睡衣。
陆小超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胸前扩散开来的血色，宛如白雪中绽放的红梅。
唐杰满头大汗，连忙站起身来，惶恐地四处张望，猛然发现房间的门，居然被人打开了！
……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站着一个肩挎背包的女生。
唐杰惊恐地靠在墙上，以为见到了鬼，眼前这个女生的相貌和倒在血泊中的陆小超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
“你说呢？”
挎包的女生反问道，语气很强势，仿佛她才是真正的陆小超。
唐杰断断续续地说：
“不，这不是我干的，我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他指使我杀人。”
女生不听他的解释，径自走到陆小超的尸体旁，冷冷道：
“放心吧，我会站在你这边。我早想弄死这贱人，本来以为她只是玩玩，想不到竟敢扮成我来跟你上床。”
唐杰确信死的果然是陆小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流露出庆幸的表情，而是试探着说：
“小超，别骗我了。她是你亲妹妹，你现在心里一定恨不得我死。”
挎包的女生不冷不热道：
“老公，我们认识多久了？我这些年对你什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我想报复，你未必打得过我。如果连我都信不过，你不如现在就弄死我。”
唐杰觉得她想报警的话，刚才应该不会傻站在门口。恢复冷静以后，唐杰开始考虑如何处理尸体，因为一楼有监控录像，无法把尸体移出酒店，只能在宾馆里藏尸。
凌晨3：30，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无人。
唐杰抱着陆小超的尸体来到楼上，进入一个半掩门的空房间。情侣酒店为了方便顾客随时预览房间，个别房间平时不上锁。唐杰考虑到寒冷的天气会影响法医准确鉴定死亡时间，趁着雪夜把尸体藏在露天的阳台上。
此时，留在案发现场的挎包女生，缓缓走进卫生间，双腿瑟瑟发抖，惊恐和悲伤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事实上，她刚才站在门口，并不是不想逃离，而是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迫使她的两条腿一时间无法迈开步子。
轻轻锁上厕所的门，她偷偷用手机给王局长发去一条短信：
“我是陆小凡，老陆的女儿……”
……
一周后。
狂风暴雨中的天台上，唐杰终于得知陆小凡的真实身份，而那个曾经朝夕相伴的女朋友，已经死在他自己的手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唐杰原本冰冷的目光动摇了，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雨水流进圆瞪的双眼里。他像是不愿相信似地拼命摇头，长发上的雨水四下飞溅，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哀嚎。
此时，天台对面的教学楼里，高雪棠望着陷入崩溃的唐杰，不由得唏嘘短叹。刚才听王局长讲述了事情经过，高雪棠眉头紧锁，不禁发问：
“王局，为什么接到陆小凡的短信，你就决定相信她。那短信里提到的老陆，又是什么人？”
“老陆，原名陆晓风，但以前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只知道代号47。老陆是一个专门负责清除古代人的特工，也是警方派到相关部门的卧底，负责渗透并瓦解这个部门。自从老陆出色完成任务，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收到陆小凡的短信，我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高雪棠感慨道：“这种暴露了身份的卧底，仇家肯定不少，日子不好过啊。老陆不方便抛头露面，还有谁敢接替他的玩命差事？”
王局长露出迷惑的神色，喃喃道：
“不知道为什么，老陆异常热衷自己的工作，好像已经把清除古代人当成冥冥中的使命。他甚至不惜从小培养自己的孩子，打算让两个女儿其中一个继承他的工作，另一个过普通人的生活。小超心性浮躁，难成大事；小凡内敛沉稳，也很有天赋。老陆便让小凡接自己的班，而小超对此毫不知情。后来发生了一场变故，老陆不得不离开两个女儿。陆小凡的职业生涯就从那时候开始。那年，她才13岁。”
高雪棠叹了一口气，抱怨道：
“王局，咱俩共事这么多年，也算老搭档了，想不到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事！”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陆小凡的处境非常危险，不仅要扮演凶手的同谋，还要同时扮演姐妹两个人的身份来掩盖陆小超的死讯。可是，即便小凡这样博取信任，唐杰仍然密切监视她的举动，连我都不敢冒然跟她有过多联系。”
高雪棠纳闷：“那您又是怎么做到今天这一步？”
王局长点了点书桌上，李清欢写的校园兵王剧本，解释道：
“这起案件的突破口是李清欢发现陆小凡的双重身份，并自愿配合警方介入抓捕行动。两个人利用讨论校园兵王剧本的机会交换情报。雪棠，如果你把这个剧本里每个自然段倒数第5个字连起来就能得出一段连贯内容。那是李清欢自导自演的抓捕计划。”
高雪棠翻开剧本的第一页，按照王局长说的方法把每个自然段倒数第5个字连起来，确实得出一段连贯的内容：
【小凡，董小姐说你有麻烦，我想帮你……】
瞧见高雪棠惊愕的表情，王局长点起一根烟，说道：
“唐杰是这个剧本里的演员，也是不明真相的观众。”
高雪棠又仔细翻了翻剧本，纳闷道：
“可是，今天突如其来的暴雨连天气预报都没报道，还有李清欢的腿被砍成那样……这些剧本里没提到过的内容，也是这小子故意安排的桥段？”
王局长摇了摇头，吐出一缕烟圈，叹道：
“下雨是场意外，只能怪他，今天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