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剧本的定律
晚饭时间到了，穿病号服的人们纷纷走向食堂。忽然飘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人们的脚步随着音乐旋律渐渐停滞，不约而同停止攀谈，不想打扰那美妙的天籁。
现场弹奏永远比音响播放的音乐更能打动听众。从来没有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演奏钢琴。
此刻，萦绕在耳边的音乐比任何美酒都令人陶醉。不断有穿病号服的人走过来围观，一个个都想看看弹琴的是何方神圣。拥挤的人群中间空出一个圆圈，贝多芬在圆圈中心闭目弹琴。
管理员们第一次听贝多芬演奏钢琴，无法相信如此舒缓的音乐居然出自一个时常暴怒的疯子。那绝对不是普通精神病人可以弹奏出的音乐。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那琴声，每个人都在静静聆听，脑袋不由自主随着旋律轻轻摇曳。
贝多芬演奏完《月光奏鸣曲》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鼓掌。全场沉浸在回味之中，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赞美，没有任何言语能比那音乐更美。
良久过后，李清欢带头拍手，接着陆续有人跟着鼓掌。掌声连绵不绝。
贝多芬将十指缓缓移开琴键，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刚才不知不觉有几行热泪滑落。他含泪的眼睛扫过周遭一张张陶醉的面孔，最后定格在关一斋和李清欢身上，吐出两个字。
小强没有翻译，因为贝多芬说的不是德语，而是说了一句不太标准，却饱含情感的汉语：
“谢谢。”
李清欢跟旁边的小强窃窃私语。小强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nichtsdanken。”
李清欢用德语回复了一句“不客气”。
贝多芬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笑容。他把内心深处积压的情绪通过音乐释放出来后，整个人显得少了许多戾气。
此时，钢琴周围聚集了一群来自过去的艺术家。
曹雪芹、李白、梵高、贝多芬……
岁月带走了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却带不走他们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他们表情各异，思绪万千。他们曾经穷尽一生心血，为这个世界奉献伟大的艺术，却换来如今的囚禁和冷眼。
那一刻，李清欢不禁萌生一个念头，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这个世界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而不是把他们当成一群胡说八道的疯子。
……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关一斋、李清欢、小强，三个人聚在一起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李清欢感觉小强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见过这个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三个人的话题一直在围绕张桦。关一斋以茶代酒喝了一杯，叹了一口气，回忆起往事：
“张桦是我收的第三个徒弟，虽然入门最晚，但凡事总能走在师兄师姐前面，就像武侠片里天赋异禀的小师弟。不得不承认，我那时很欣赏他，万万没想到后来……你们知道的……”
李清欢下定决心道：“张桦这个人，我想去会会他。”
小强道：“你想这么做可得小心了。张桦是重生者，而且是剧本里的主角，凡事占尽先机，可以第一时间获得最好的资源。”
听到小强提起剧本，李清欢有些惊讶地问：
“你知道那个剧本？”
小强得意道：“不仅知道剧本，我还知道剧本的七条定律。”
“七条规律？”
“这是一个被剧本修改过的世界，并不是我们熟知的现实世界，只是表面看起来差不多。剧本改变了原来世界的人口组成、自然规律、风土人情，甚至影响了一部分人的思维和行为。我说的七条定律是原来世界不具备的自然规律……”
“哪七条定律？”
小强介绍道：“第一条定律：这个世界里的男人，往往头发越长，武功越强。”
李清欢见怪不怪，记得老王也说过同样的套路。
小强继续介绍：“第二条定律：如果你想铲除一个狠角色，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不要指望得到警方帮助。因为这个世界的警察，只有在狠角色被制服的时候才会出现。”
李清欢回想自己对战“野战杀手”和“天公将军”时的确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大反派刚被制服，一大批警察才匆匆赶来。
“第三条定律：如果某个人是剧本里的龙套，只需要一招就会被放倒。如果某个人是重要角色，即便击穿心脏，依然能抓着身边同伴的手聊半小时。”
李清欢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个充满套路的世界。
“第四条定律：如果想让某个大人物帮你做事，可以考虑用长跪不起的方法。只要跪着超过一定时间就会招来一场瓢泼大雨，导致被跪者于心不忍，同意下跪者的请求。这条定律有个前提：跪者必须是重要角色。”
李清欢记得电视剧里经常出现这种桥段：长跪不起，一定下雨，从来不下冰雹。
“第五条定律：在这个世界有些话不能乱讲，一不小心就会死得很难看。千万不要对女生许下诺言说‘等我回来就娶你’或者‘干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类似这种话。凡在这个世界说这两句话的人，最后都没办法活着回来；还有别人拿枪指着你的头想杀你的时候，如果你说‘别杀我’结果一定会死；如果你说‘你杀了我吧’结果肯定死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李清欢苦笑道：“这个还是算了吧。”
“第六条定律：这个世界里的女人一旦有女扮男装的意愿，只要穿上男人的衣服，或者戴面纱，别人就认不出她。”
李清欢不以为然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小强似乎早料到他这样的反应，忽然摘下帽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倾泻而下。
李清欢定睛一看，只见小强摘下帽子，赫然是个女生，而且是个熟悉的女生陆小凡！
“小凡？你怎么来了？”
李清欢一脸懵逼，难道陆小凡这次乔装成男人就是为了验证这些定律？
陆小凡淡淡道：“先别管这个，现在信了吧？”
李清欢点头道：“信是信了，可我又不是女装大佬，这套路我用不上。你快说最后一条定律吧。”
第240章 第四形态
陆小凡说出最后一条：“第七条定律：如果你想让某人晕倒，只要随便拿个棍子，或者花瓶、板砖、酒瓶之类的硬物，瞄准目标后脑勺敲击一下，对方必定晕倒。”
李清欢摇头道：“从医学角度来说，敲后脑勺导致晕倒的几率很小。只让目标丧失意识却不死，这个力道非常难掌握，容易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放心，绝对死不了。”
陆小凡十分笃定。
李清欢无奈道：“你说死不了就死不了？万一死了算谁的？你说的这七条定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不可能有这样奇葩的定律！”
瞧见李清欢不信，关一斋拿起一个喝完的啤酒瓶，对准李清欢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咚！
李清欢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黑，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欢慢慢恢复意识，感觉脸颊痒痒的，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手在戳自己的脸。耳朵捕捉到一个急切的声音：
“欢欢！欢欢！”
不知谁在说话，李清欢只觉那声音很熟悉，但他没时间思考太多，因为脑袋里翻江倒海，浑身酸疼得快要散架。似乎发现李清欢有反应，那声音再次呼唤：
“欢欢！快醒醒！”
那声音愈发激动，透出喜出望外的情绪。
李清欢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脏兮兮的泰迪熊。
“小贱？”
慢慢坐直身子，李清欢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古代人集散中心，而是躺在李氏门诊二楼卧室的床上，也就是他和mc虞姬酒后缠绵过的那张床。
李清欢回想自己晕倒前正在地下的精神病院里喝酒聊天，听男扮女装的陆小凡讲剧本里的七条定律，可醒来后却躺在家里。
“难道精神病院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
李清欢经常怀疑这些日子所有光怪离奇的事情都是梦里幻想出来的情节，可是身边活蹦乱跳的玩具熊，又是这一切怪事真实发生过的证据。望着泰迪熊，他忽然想起什么，纳闷道：
“对了，你不是没电了吗？”
“你师父帮我充电啦？”
“我师父？”李清欢想了一会儿，喃喃道：“你是说关一斋？”
“没错，虽然你没有正式拜师，但我感觉这事**不离十，从古代人集散中心送你回来的就是关一斋，当时陆小凡也在场。”
李清欢不清楚陆小凡和关一斋是什么关系，但他们好像都很了解自己。通过翻看手机，他发现一条未读短信，发信人是关一斋，内容是张桦的家庭住址，特别备注“下周六”，意思是张桦这个时间在家，可以去拜访。
……
“小贱，你进化成第四形态，需要多少朵小红花？”
“需要全部，也就是2000朵小红花。”
小鉴有点意外，从没见过李清欢这样主动要求进化。因为接下来要面对剧本里的主角，李清欢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强。
“开始吧。”
话音刚落，泰迪熊体内的音响开始播放音乐。
李清欢发觉那音乐很耳熟，原来是动画片数码宝贝进化曲《勇敢的心》，以前每当在动画片里听见这段音乐都是剧情进入**的时候，而小鉴每次都是在boss被解决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进化。伴随激荡的音乐，玩具熊原地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同时身上光芒四射。耀眼的光芒逐渐覆盖全身。强光照得李清欢睁不开眼睛。
大概过了两分钟，音乐停止，光芒消失。
李清欢听见“喵”的一声，旋即睁开眼睛，只见玩具熊变成了一只猫。
这次不是玩具，而是一只有血有肉的猫，真像她说的那样越来越接近高等生物。
可是，为什么不是狗呢？
李清欢心里这样嘀咕。他更喜欢狗。如果非得是猫，他更想要一只无所不能的机器猫。瞧见李清欢露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小鉴舔着猫爪子说：
“我不爱吃鱼，你像以前那样给我电池就行了。我现在需要1号电池。”
小鉴说话时发出“喵喵喵”的声音，像以前的玩具熊一样，只有李清欢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李清欢记得家里刚好有大号电池，从老式手电筒里抠出一节递给小鉴，倒想瞧瞧她怎么吃电池。
然而，小鉴并没有吃，而是伸出带刺的猫舌头，一下一下舔在电池的顶端，舌尖在凸起的顶端打转，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像触电般火花四溅。
李清欢看着小猫闭眼睛舔着，露出很享受的表情就像在品尝美味的冰棒。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小鉴独自出门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肚子圆鼓鼓的，好像吃饱撑了的样子。
“你刚才去哪了？”李清欢好奇地问。
小鉴打了个饱嗝，回答道：“我去给你省电费。”
李清欢把手放在她身上，忽然有种触电的感觉，询问得知小鉴刚才潜入一家超市的仓库，偷偷咬开电池包装，一口气舔遍了所有电池。
“小贱，你果然够贱。何必损人利己，你直接舔电门不行么？”
“我又不是蛤蟆，舌头不够细，伸不进去。况且，突然吃那么多容易撑死。”
小鉴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大张嘴打了个哈欠。
李清欢对着地上的懒猫问：
“瞧你这样，应该又长本事了吧？”
小鉴傲然道：“我现在可以使用从古代人身上夺取的项目。只要你给我命令，我就能用项羽的【王霸之力】发动精神攻击，也能用张角的【十万伏特】发动雷电攻击。”
十万伏特？
李清欢记得那是动画片《神奇宝贝》里面皮卡丘的技能。林姿小时候非常喜欢皮卡丘，所以剧本里才会有这个设定。
“十万伏特会死人的吧？”李清欢担心道：“一般人体能承受的安全电压，只有三十六伏特。”
小鉴不以为意：“十万伏特不算什么。闪电的平均电压能达到百万伏特，有时瞬间释放的电压能达到一亿伏特以上。如果我用十万伏特攻击距离远的敌人，空气电阻大导致电压大量减损，不会一击致命。”
李清欢豁然开朗，如此说来动画片里的火箭队被皮卡丘用十万伏特电击而不死，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第241章 父母的电话
十一国庆假期，导演班没有安排课程。李清欢独自在诊所度过一段“撸猫”的生活。
李清欢从来没养过宠物，小时候想过养狗，可从事护士工作的母亲说动物粪便会滋生细菌，一直禁止他在妇科诊所养宠物。
然而，小鉴不存在类似的问题。李清欢觉得她“光吃不拉”这一点很讨喜，不需要主人做铲屎官，还能节省猫砂之类的花销，可谓理想中的完美宠物。他甚至觉得小鉴不用非得进化，一直保持这个外形就好。
……
假期的第二天的下午，李氏门诊的座机突然响个不停。
李清欢发觉是陌生号码，接起来就听电话里有人说：
“哈喽，有没有想我呀？”
“想你？你谁啊？”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熟悉的声音：
“臭小子，连你老爸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爸？”
回味那熟悉的语气，李清欢忽觉一阵激动。一个人生活太久，李清欢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个爸爸。这通电话是老爸不知从哪个国家打来的国际长途。
“小子，最近怎么样，交女朋友没有？”
李清欢听见这种问题就感觉很烦，简单回答：
“没有。”
“泡友呢？”
“没有！”
电话那边的老爸急了。
“啊？不会吧！凭我儿子这条件，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性生活吧！老爸在你这年纪早就不是处男啦！”
李清欢郁闷道：“爸，别总满嘴跑火车成么？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嘿！小兔崽子，敢这么跟你爸说话！你忘了咱俩一起穿大裤衩，假装‘海尔兄弟’的时候啦？”
李清欢哭笑不得，好久不联系的老爸，还是老样子。
这时，老爸的电话突然被抢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瘦了没有？钱够不够花？”
李清欢感觉心里暖暖的，还是老妈贴心，懂得嘘寒问暖，不像老爸一上来就催婚。
“妈，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母亲苦口婆心地说：
“儿子啊，别怪做父母的唠叨。你爸说的对，你年纪不小了，该交个女朋友啦。我看隔壁林家小姑娘就不错，而且她小时候就挺喜欢你的……”
李清欢瞬间崩溃，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言难尽。他不想把话题转移到林姿身上，叹道：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找对象这种事我自己能搞定，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俩出去环游世界这么久，就没想问我点别的么？”
老爸抢过电话说：“不用问啦，我和你妈今年回家过春节，下次再聊。我们还有事要忙，拜拜喽。”
李清欢忙说：“你们上次写信让我练什么功？喂……喂？”
“嘟……嘟……嘟……”
通话中断。
李清欢试着反打回去，却因为对方接收不到信号怎么都打不通。他后悔刚才只说些有的没的，最重要的问题一点都没问。他想知道父母现在有什么变化，也想知道剧本对世界各国有多大影响。自从发现天公将军续写的剧本，李清欢就担心“灵气复苏”是否真的会发生。
目前为止，关于剧本最重要的线索是张老大。李清欢打算按照关一斋的提示，下周三去见张桦，进行一次至关重要的接触，
在那之前，李清欢像每个普通人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每天傍晚带小鉴去公园散步。附近的大爷大妈小哥哥小姐姐都在遛狗，只有他一个人“溜猫”。
小鉴跟在李清欢身后走猫步，引来公园里的爱宠人士纷纷侧目，一个个都夸这小猫真乖、真听话、真可爱，夸得李清欢倍儿有面子。
李清欢没有养宠物的经验，看不出自己家的猫是什么品种，只觉得很眼熟，非常眼熟。不知为什么，他最近总能遇到这种似曾相识的人或物。
从公园散步回到李氏门诊，李清欢刚打开玻璃门，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狗叫。
汪汪汪！
李清欢回头瞧见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泰迪。他认出这只狗是房东钱大妈的心头肉，大名“钱昊”，小名“昊昊”，跟武日天名字里的“日天”两个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紧跟在狗屁股后面，钱大妈接踪而至，对李清欢笑脸相迎，好像有话想说的样子。
“钱阿姨，还没到交租的时候吧？”
钱大妈摆手道：“哎呦，我找你不为这事儿。”
李清欢知道她肯定不是来堕胎，想不出她来诊所还能有什么事？
钱大妈笑呵呵地说：
“小李，我说要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儿，还记得吗？”
“嗯……”
李清欢点了点头，印象中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钱阿姨，我能先问问么，女方多大岁数？”
钱大妈回答：“比你大一岁。”
“比我大？”
钱大妈忙说：“女生家庭条件很好，有钱得很！”
李清欢单刀直入地问：“长得怎么样？有照片么？”
“有啊。”
钱大妈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美拍照片。
李清欢明明瞧见照片里有个人，却看不出高矮胖瘦，因为照片是一个女生的侧脸，左手托着下巴，遮住半个脸，勉勉强强能看出皮肤挺白，但是不是美颜滤镜的效果就不知道了。
钱大妈收起手机说：“我这么跟你讲吧。她以前是个模特。”
模特？
李清欢本来想拒绝，但听说对方做过模特想必身材一定很不错，又想到打电话催婚的父母，便有心思去瞧瞧，不指望非得有结果，只是觉得单身很寂寞，交个朋友也不错。
钱大妈笑道：“你的情况，我简单跟她说了。她觉得挺合适的，想请你吃个饭，趁这两天放假休息。你有时间么？”
李清欢站在原地，纳闷一个条件不错的女生，为什么对自己这样主动？虽然自己有很多优点，但具体是哪个优点吸引到她了呢？嗯？
这时，小泰迪发觉李清欢一直站着不动，突然抱住他的小腿一顿往前顶胯，还时不时朝李清欢愉快地吐着舌头，就这样疯狂抽动了几十次。
李清欢皱了皱眉，往前挪了两步，低头一看，它依然挂在腿上，还在搞。
第242章 圆圆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李清欢知道钱大妈是一个把狗当儿子养的空巢老太太。小泰迪经常把家里的毛绒玩具搞出一个洞，钱大妈也不在乎，因为她带“昊昊”去配种一趟回来能赚500元。
“乖儿子哎！”
钱大妈喊了一声。
小泰迪停止剧烈的胯部运动，转身离开，可是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好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回来抱住李清欢的腿一顿搞。
李清欢实在忍不住踢了它一脚，发现裤腿都被弄湿了。
钱大妈表情尴尬，又喊：
“儿子别闹！”
李清欢知道小泰迪并不是在跟自己闹。它是很认真在做一件每个雄性都会做的事，而且不用像人一样还得相亲那么麻烦。对于一只泰日天来说，整个世界都是任它驰骋的欢乐场。
这时，小鉴拖着圆滚滚的肚子，迈着猫步慢悠悠走过来。
泰迪狗一见到活物就两眼放光，松开李清欢的小腿，绕到猫屁股后面，伺机图谋不轨。
小鉴有恃无恐，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只等小泰迪扑过来，突然浑身炸毛放电，只听“嗷呜”一声惨吠。
由于过程太快，钱大妈根本没看清发生什么，只见她家狗狗翻着白眼，外地上扑腾半天，又自己站了起来，可把老太太吓坏了。
李清欢看出小鉴并没有下狠手，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只是稍微教训一下那猥琐的狗东西。
“挺厉害的嘛！”钱大妈打量趴在地上的肥猫，突然道：“哎？这小猫咪，好像小林家以前养的那只……”
李清欢被钱大妈这样一提醒，忽然发觉小鉴现在的模样属实很像林姿小时候收养的一只肥猫。
林姿养过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肥猫表面温顺敦厚，其实特别贱，一言不合就咬人挠人，差不多就是小鉴这样的性格。
林姿觉得肥猫很可爱，隔三差五给它喂小咸鱼吃。时间久了，野猫跟林姿混得越来越熟，有一次蹲在她家门口要饭。林姿一开门，肥猫大摇大摆走进去，赖着不走了。
可惜后来那肥猫的死相很难看，因为身体太胖移动缓慢，过马路时被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货车压成肉饼，像爆破的血袋一样血流满地，而那肇事司机早跑没了。因为这件事，林姿难过好长一段时间。再后来创作剧本《我有18厘米》的时候，为了纪念死去的爱猫，林姿把肥猫的设定加进剧本里。
“儿子，没事吧？”钱大妈心疼自己家小泰迪，可是猫狗打架也不好埋怨什么，临走前提醒李清欢一句：“那阿姨先走了，你等消息吧。”
李清欢忙追问：“钱阿姨，还没告诉我相亲对象是谁呢。”
钱大妈回答：“她是我孙女，小名圆圆。”
听见“圆圆”这个名字，李清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
次日傍晚，李清欢收到一条短信。相亲对象约他两小时后在当地一家高档宠物咖啡店见面，顾名思义，可以带宠物。女方主动请客这一点，让李清欢觉得新鲜。他提前10分钟来到咖啡店，远远瞧见约定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女生，正是这次的相亲对象“圆圆”。
钱大妈这个孙女，还赶不上钱大妈长得好看，很难用和谐的文字描述她的五官。如果非得抽象形容一下，只能说“她长得很励志”。这个“励志”与她本人无关，而是说她的长相容易让男生产生励志奋发图强的想法，因为不努力奋斗将来就得娶她这样的丑媳妇。
李清欢趁女方没发现自己，低头跑进卫生间，拨通钱大妈的电话号码，抱怨道：
“钱阿姨，你孙女照片里没有这么胖啊？”
钱大妈敷衍道：“最近她有点发福，以前很瘦的……”
“不是瘦不瘦的问题，她跟照片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你不是说她以前做过模特吗？”
“她以前是手模，只有手漂亮。”
李清欢被气乐了，暗骂这老太太太会坑人，居然把嫁不出去的丑孙女推给自己！
钱大妈语重心长道：“阿姨知道你在想什么。阿姨跟你讲，我这个孙女非常优秀。你跟我们家圆圆在一起，可以少奋斗二三十年。你俩要是成了，咱们就是一家人。到时候，我把李家祖宅当嫁妆，房产证写你的名！”
这个条件对李清欢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就这样被富婆包养？怎么能出卖**拿终身大事做交易？
钱大妈话锋一转，严厉道：“你要想清楚，敢惹我家圆圆不高兴，可别怪阿姨生气。你可别忘了，咱们两家的合同快到期了，白家人老早看好你李家祖宅，卖不卖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你看着办吧。”
通话结束后，李清欢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说老太太这是要逼婚的节奏。瞧见李清欢垂头丧气放下手机，小鉴用猫脑袋蹭了他一下，幸灾乐祸道：
“欢欢，心灵美也很重要，你别以貌取人嘛。”
“我就以貌取人！哪个正常男的不喜欢漂亮妹子！”
小鉴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有人就喜欢丰满的。你瞧她胸脯沉甸甸的。你不就喜欢胸大的吗？”
李清欢崩溃道：“这种时候别挖苦我了，赶紧帮忙想想办法。”
“你急什么，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不一定呢。”
李清欢觉得对方不愿意是最好的，可是万一对方贪婪自己的美色岂不麻烦了？更麻烦的是看在李家祖宅的份上，李清欢不能主动拒绝钱大妈的孙女，只能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让对方主动拒绝自己。
……
两分钟后，李清欢想到一个解决办法，整理衣服，走出洗手间，坐在圆圆对面的座位上。
圆圆一眼就认出李清欢，滔滔不绝地说：
“小李子，咱们俩好多年不见了，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在楼下玩，那时有张老大，还有小陀螺，就是姓林的那小姑娘，听说她搬家了。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儿……对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第243章 天使投资人
圆圆一口气“吧啦吧啦”说了很多童年往事，李清欢没心情陪她怀旧，一句话都没说，只等她说完，开口道：
“我们结婚吧。”
圆圆陡然一愣：“你说什么？”
李清欢重复了一遍：“我想跟你结婚，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办手续，我赶时间……”
“你赶时间做什么？”
“造人。”
圆圆瞠目结舌：“这么急？”
李清欢解释道：“我想用闪婚给我爸妈一个惊喜。二老着急抱孙子，催我快点找个好生养的媳妇。我单身二十多年，每天都在用右手解决生理问题，实在憋得够呛……”
圆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清欢语气急切：“你如果明天没时间，后天怎么样？上午领证，下午我预定酒店。”
圆圆震惊道：“开什么玩笑？你吓到我了。”
“我是认真的……”李清欢语气坚定。
圆圆彻底懵圈了，殊不知这是李清欢的“快刀斩乱麻”计划。他想用最短的时间塑造一个不靠谱的渣男形象，他这套战术的重点是一个字“快”，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李清欢问：“老实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圆圆摇了摇头。
李清欢确认道：“也就是说，你不可能跟我结婚？”
圆圆皱眉道：“……有病吧。哪有你这样相亲的，一点都不走心。”
说罢，拿起挎包就准备要走。
“谢谢。”
圆圆放下挎包，纳闷道：“……谢什么？”
“没什么，再见。”
李清欢不仅要谢谢她，还要谢天谢地，总算能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结束这次相亲。
这时，小鉴晃悠悠走过来，猫脑袋在圆圆的腿上蹭了两下。
圆圆低头望着小鉴，瞬间转怒为笑，胖乎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疼爱的表情。
“别犯贱，回来！”
李清欢喊了一声，而小鉴无动于衷趴在地上，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圆圆较有兴致地说：“你的猫真可爱。我在这里养了一只孟加拉豹猫。”
说着，她吩咐大堂经理，帮她抱来一只带有猎豹花纹的猫。
“哎？你们这家咖啡店，不仅能带宠物，还能帮顾客养宠物？”李清欢询问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热情地说：“别人不行，只有这位女士可以。”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们连锁宠物咖啡店的天使投资人。这家店72%的股份都是她的……”
李清欢觉得自己和圆圆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禁感慨以前同样是在楼下一起奔跑玩耍的小伙伴，现在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您需要点什么？”大堂经理问李清欢。
“不用麻烦了，我这就走。”
圆圆挽留道：“小李子，既然来了，喝点东西再走吧。”
大堂经理心领神会，麻利递给李清欢一份菜单。
李清欢看见菜单上都是草写的意大利文，一个单词都看不懂，只觉逼格相当高。
“一杯卡布奇诺。”
李清欢点了一份咖啡店肯定有的咖啡。
“espresso。”
圆圆对大堂经理用意大利语说出一个咖啡的名字，不知她点的什么。
李清欢知道一杯几分钟就能制作完成的卡布奇诺，肯定不能满足圆圆这种精致的富婆。
“好的，请稍等。”
10分钟后，大堂经理端来李清欢的卡布奇诺，用牙签在咖啡表面雕了一朵花，介绍道：
“虽然每一杯卡布奇诺的拉花大同小异，但只有我们这里能真正将口味调到最‘卡布奇诺’的状态，也只有在这里能给你perfect的标准。”
这番话说到一半，李清欢已经端起咖啡喝完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这贵的咖啡属实不同凡响，仿佛每一颗沉睡的细胞都被唤醒了。
圆圆观察李清欢的表情说：
“小李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从小就觉得你这人太实在，我不讨厌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其实，说白了，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儿。我们都是成年人，就应该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是第一次。你应该对我温柔一点。”
李清欢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这样表现都能过关，到底是自己太优秀，还是对方标准太低？
“圆圆，我脾气很坏，可能会有家庭暴力。”
“没关系，我是柔道七段，你打不过我。”
“我没有稳定收入。”
“没关系，我养你。我有车子，也有房子，只想找个实实在在的汉子，生两个大胖小子，一起简简单单过日子。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我觉得拥有一份白头偕老，入土为安的爱情，总比暴尸街头的单身狗要好。”
李清欢心里默念：“神啊，快来救救我吧！”
小鉴斜眼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自作孽不可活。
李清欢已经无话可说，只盼着咖啡喝完早点结束约会，可是对方点的咖啡迟迟不来。
圆圆点的是一种高档的浓缩咖啡，制作过程复杂耗时，一般先用冷水浸泡，再经过专业器具萃取。两小时只能萃取出一杯咖啡，每一口都极尽奢华体验。
圆圆点的不只是一杯咖啡，也是一份漫长的等待。
李清欢在等待中煎熬，明明没什么共同话题，也不想深入了解，却不得不尴尬地坐在这里。
沉默很久过后，大堂经理端上一个酒盅大小的袖珍杯，杯耳小到手指无法穿进去。
圆圆用钢夹子把一颗小方糖放入杯子，然后用饱满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杯把儿，再将杯子端起，喝了一小口咖啡，对李清欢噗嗤一笑，笑着说：
“其实，我刚才逗你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开始就想拒绝我……”
“我……”
这回轮到李清欢瞠目结舌。
“不用说了，我懂。不瞒你说，我相亲过很多很多次，各种男人想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办法拒绝我，还有人当面嘲笑我的身材，说我用照片欺骗他们的感情，甚至骂我是个死肥婆。
“这真过分了。”李清欢有点同情她的遭遇。
圆圆释然一笑道：“无所谓，我早就习惯被人拒绝了，长成这副德行没什么好抱怨的。迄今为止，真正照顾我感受的相亲对象，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给我拒绝你的机会。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的自尊心。你是个体面的好男人，也是唯一被我拒绝过的男人。”
李清欢松了一口气，可以感觉出圆圆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虽然她是个胖人，但不是粗人。
第244章 复苏
李清欢不好意思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圆圆笑道：“废话不多说，今天我俩能在这里见面就是缘分。咱们用咖啡代酒，喝了这杯，我是你姐，你是我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姐说。”
李清欢这种时候不想扫她的兴，否则对她来说是双重伤害。况且，认个富婆当姐姐也没什么不好，以后拍电影找投资方，圆圆就是第一人选。
“圆圆姐，我挺好奇，除了这家咖啡店，你还投过什么项目？”
“我用家里经营房地产存下的积蓄投资了一家药品研发公司。”
李清欢听说研发新药的成本很高，尤其她这种属于很烧钱的风险投资。他好奇地问：
“你投资研发什么药品？”
“我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药品研发成功以后，吃完可以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
李清欢难以置信。衰老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结局，而人们总喜欢逃避死亡，希望青春永驻。李清欢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既然有徐福那样老不死的怪物，有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奇怪。
“圆圆姐，你不会被忽悠了吧。”李清欢故意试探：“如果真研究出不死药？那得卖多少钱？”
圆圆答道：“目前正在研发阶段，一颗药丸平均造价800万美元。我作为投资人之一，在参观项目的时候有幸服用过半颗样品，第二天感觉手脚热乎，视力都恢复了。我以前近视600多度，几乎是个半瞎，现在连眼镜都不用戴了。”
李清欢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了，没钱的在买房，有钱的在买命。当李清欢这样的穷人拼命买房的时候，圆圆这样的富人，已经偷偷更换目标，不惜倾家荡产，为了延年益寿。
钱，对圆圆来说不是问题。她表示愿意花费所有的钱，只要能健康长寿。曾几何时，人们常说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是平等的，而现在李清欢不得不承认：在金钱和权力面前，生命正在变得不平等，时间正在变得有偏见……
两人围绕这个话题聊了很久。
临走前，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各自离开。
……
李清欢乘公交车回家，凝望车水马龙的街道。窗外是灯火阑珊的闹市区。现代的交通工具帮人们节省了很多时间。可是，那些省下来的时间都去哪了？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欣赏自然的闲情逸致？
每当独自坐车的时候，他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脑袋里喜欢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了很久最后发现，还是手机最好玩。
闲着无聊的时候，他喜欢玩论坛，或者刷刷朋友圈，看看身边形形色色的朋友都在关注什么。最近他发现在朋友圈里，一则关于“抢购岛屿”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国外某个不起眼的小型沿海国家有一块不起眼的私人岛屿，属于当地某个富豪。小岛面积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随时有被海水吞没的风险。然而，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国家都在争相收购这座小岛，甚至有两个国家因此发生过小规模的军事摩擦。
起初，网友们猜测那小岛下方有石油之类的宝贵海底资源。可是一位非常有权威的地质学家发微博辟谣说岛屿下方，并不存在任何不可再生资源。
还有一个外国科学家爆料，在岛屿周围发现一种神秘气体。这种气体含有不在元素周期表内的新型物质，可以用来延长人类的寿命。后来，这个科学家发完消息就没再出现过，据说已经被当地政府软禁起来。
……
李清欢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下意识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稿纸，望着不知阅读过多少遍的文字：
时间：公元二零一八年，黄帝纪年第四千七百一十五个春秋，阴历八月初二
地点：人间
事件：灵气复苏，崭新的世界在凡人眼前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一位英明神武的奇男子带领众生万物，从科技文明走向修真文明。
……
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天公将军种下的一颗种子，已经不知不觉结出了果实。如果张角在剧本里杜撰的灵气复苏真的来临，那对于人类来说，未来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灵气。凡是与修行相关的资源都会变得比黄金还要宝贵。资本家争先恐后垄断修行资源，让这个世界所有公平的东西一点点消失。
灵气复苏的时代，世界将会变得像一款付费网游。一个人能够活多久，取决于拥有多少修行资源。不同层次的人差距更加悬殊。富人更有机会长命百岁，而穷人的生存会变得越来越困难，无法得到修行资源就要被死亡淘汰出局。
未来人类的竞争，甚至货币体系都指向灵气。过去以“买车买房”为价值标准的时代终将过去。不管房屋产权是70年，还是无限期对穷人来说都没关系。随着环境污染、饮食健康、生活压力等等生存条件的恶化，癌症越来越年轻化，各种疑难杂症越来越多，随便一个病症都有可能摧毁一个贫穷的家庭。
李清欢试着设想这样的场景：一个80岁的清洁工疾病缠身，衰老让他慢慢走向死亡。他没钱获得灵气供养，只能每天坐在家里等死。
与此同时，清洁工的老板正在办公室里与年轻的伴侣双宿双飞，同样是80岁，看起来却像20岁的小伙子一样生龙活虎。他在灵气复苏初期花钱买了一块风水宝地修行，不管活了多久，生理特征都保持在青年阶段。
……
当灵气资源丰富的国家有能力向天再借500年的时候，那些灵气资源匮乏，却拥有强大武器的国家，还会坐以待毙么？
灵气的出现，必将打破世界原来的秩序。战争和掠夺将成为人类最终的选择。
然而，所有这些可怕的猜测，只是存在于李清欢的想象。事实上，距离全民修行的时代，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李清欢觉得如果自己的人生是一场电影，那他不希望这部电影剧本的主题是战争。他打算在情况变得更糟之前设法修改剧本，而张老大则是终结这场混乱的关键人物。
第245章 歃血兄弟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关一斋在短信里提到的“下周六”。
李清欢带上钨金拐杖，带着诸多疑问，动身前往张桦的住所。由于公交车不允许带宠物，他用手机刷了一辆共享单车，让小鉴坐在车筐里，勉勉强强把猫屁股塞进去。
正赶上国庆黄金周最后两天的返程高峰，交通格外拥堵。自驾旅游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别人呆腻了的城市，返回自己呆腻了的城市。
李清欢骑车穿过拥堵的车流，按照短信提供的住址来到位于东北部的“中央别墅区”。那里是朝区最早的高档别墅群落，一直很受上流人士的青睐，像吴艺晗、马大刚、韩冰冰，等明星大碗的豪宅都在这里。
“先生，这里是中央别墅区，请问您找谁？”
李清欢刚下自行车就被一个盛气凌人的保安拦住去路。保安眼中充满怀疑和不屑，毕竟很少有人骑共享单车来别墅区，何况车筐里还坐着一只怪模怪样的猫，很难不让人怀疑。
“我来找同学。”李清欢回答。
“你同学贵姓？”
“姓张。他叫张念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听见张念林的名字，保安脸色微微一变，但眼中的怀疑依然没有消失。他拨通张念林的手机号码，打算确认一遍。电话接通以后，保安对着电话连连点头，不断重复“好的，好的……”
等他放下电话，李清欢笑着问：“没骗你吧？”
保安的眼神和蔼了许多，热情道：
“我开车带您过去吧。”
李清欢把共享单车停在路边，抱着猫坐进保安的车。
放眼望去，整个别墅区风水最佳的地段坐落着一栋白色西式豪宅，犹如一座华丽的城堡。无论从占地面积，还是建筑高度来看，这栋别墅都显得鹤立鸡群。尽管周围的别墅也很奢华，但在这栋白色豪宅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那就是李清欢此行的目的地。
那栋白色豪宅的主人，正是张桦。
……
张念林在楼下等候多时，见李清欢从车里下来，连忙走过去问：
“班长，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亲自跑一趟？”
李清欢不想找张念林，只想找他爸爸，故意卖关子：
“别着急，我先跟伯父打声招呼，再跟你说咱俩的事。”
张念林不晓得李清欢从哪知道父亲今天在家，尽管百思不解，但看在关一斋的面子上，总不能把他拒之门外。
李清欢在张念林的引领下，通过雍容华贵的院门，一路上都是冲他点头哈腰的年轻保姆。
张念林带他来到一个摆满书架的房间，示意自己父亲就在里面。李清欢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好奇地问：
“你爸的书房里，怎么有马桶？”
旁边正在打扫的保姆噗嗤一笑。张念林的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却用礼貌的语气解释：
“这里是厕所，不是书房。我爸喜欢上厕所的时候看小说，就让人摆了很多书架进去。”
……
果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李清欢从没见过装修如此奢华的厕所，目测面积远远超过朝区的合租房。他不久前见过圆圆投资的高级咖啡店，如今又见到张老大的超级大豪宅，感觉童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一个个混得都比自己好，而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让他心头一沉，就算现在的自己见到张老大，恐怕也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亲热了。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预料。
五分钟后，书架林立的厕所里走出一个穿睡衣的中年男人，边走边系裤腰带，正是李清欢在校长办公室外见过的张桦。
瞧见李清欢的瞬间，张桦明显愣了一下，表情透露出诧异、惊喜、兴奋……
确认过眼神，李清欢知道对方同样认出自己，寒暄道：
“老大，别来无恙……”
张桦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渐渐展露出热情的笑容，使劲拍了拍张念林的肩膀，激动地说：
“念林，这位是爸最好的兄弟。你得喊他一声叔叔。”
张念林莫名其妙道：
“爸！这是我同学……”
张桦眉头一皱，命令道：
“叫叔叔！”
张念林迫于父亲的威严，不情愿地转向李清欢，用蚊子般的声音道：
“叔叔……”
张桦吼道：“听不见！大声点！”
张念林咬了咬牙，提高声音道：
“李叔叔！”
李清欢受宠若惊，忙说：
“算了，算了，别开玩笑。”
张念林心里暗暗叫苦，埋怨李清欢非等自己喊完才说算了。此刻的张念林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纳闷李清欢给自己爸爸灌了什么**汤？
张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
“你走吧。我跟你李叔有话要说。”
张念林走后，张桦突然朝着李清欢的下半身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李清欢及时护住裆部，记得这是张老大小时候的习惯招数，每次见面都要偷袭自己的下三路。虽然眼前的张老大满脸皱纹，但他给李清欢带来的亲切感一如昔日的少年。
“小李子！你欠我一个蛋，还记得不？”
李清欢点了点头，心里百感交集。他永远不会忘记，为了帮自己抢回一张水浒卡，张老大被两个坏孩子踢碎了一个卵蛋。
“老大，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
“一见面就咒我死啊！”张桦勾住李清欢的脖子，亲热道：“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特傻，成天总研究超能力！”
李清欢摆手道：“别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去，两只脚踩着马路牙子走几步，就说你会凌波微步。”
“对了，咱小时候还一起喝过血，记得不？”
李清欢摇了摇头，“这事……还真不记得了。”
张老大帮他回忆道：“那天，我鼻子出血了。咱俩学武侠片里的兄弟一样歃血为盟，当时就拜了把子，还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后来呢？”
“后来，喝了我的鼻血，咱俩没有一起出生入死，倒是一起拉了肚子。你这二货还特高兴，一脸激动地跟我说终于发现我有超能力了！”
“什么超能力？”
“你说，我的鼻血有剧毒，喝了能让人跑肚拉稀，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万毒王’。你因为喝过我的血，也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好像叫什么“嗜血大魔王”！”
第246章 18厘米
李清欢恍然大悟，原来“嗜血大魔王”是自己心血来潮想出的称号。
两人回忆着童年的点点滴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李清欢早就忘了，而张老大细数过往就像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事无巨细，让李清欢非常诧异。
张桦说话的声音沙哑，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李清欢感觉他的身体不太好，尽管滔滔不绝，面容却憔悴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
“打扰了，请慢用。”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保姆端上一瓶陈年的红酒、两盘五分熟的牛排，以及银亮的西式餐具。
李清欢一边用刀切牛排，一边好奇地问：
“老大，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桦切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
“托你的福，还有那个剧本，才能有今天的张桦……”
张桦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他死于十多年前除夕夜的大火，重生于华语电影的黄金年代。重生后的世界正如剧本描述的那样，没有了很多熟悉的文学作品，音乐作品，影视作品……
那一年，娱乐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桦在这样的背景下，从籍籍无名走上人生巅峰。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很精彩。
两周前，他自编自导的第三十八部商业大片《阿凡达5》收获60亿票房，打破国产电影的纪录；
两天前，好莱坞漫威超级英雄电影《妇联6》邀请他担任总导演；
昨天，国家广电的首席领导邀他共进晚餐；
……
张桦说话时眉飞色舞，自豪地感慨道：
“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成为人们口中的‘娱乐教父’，也不是我得到的财富和地位。我最骄傲的是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有些人只能口头说说，而我真的做到了！”
李清欢调侃道：“老大，除了那颗被踢碎的蛋，你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吗？”
张桦摇了摇头，“没有，很完美……不，如果非得说有什么遗憾，应该就是……我快要死了。”
李清欢楞了一下，旋即笑道：
“老大，咱别开这种玩笑。”
张桦的表情很认真：“没开玩笑。我也是最近几个礼拜，才知道这件事……”
李清欢皱眉问：“什么事？”
“半年前，我开始咳嗽，一直没去医院检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打针吃药，最烦去医院。后来，我咳嗽越来越厉害，本来以为是肺结核，没想到查出有恶性肿瘤，已经扩散了，几家医院都确诊是肺癌……晚期……”
说着，张桦用一只手抓起脑袋上的假发，摘下后露出光溜溜的脑皮。李清欢知道他的光头是化疗导致。对于晚期肺癌患者而言，手术切除的可能性很低，只能通过放化疗延长寿命，尽量提高生活质量，治愈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张桦作为剧本《我有18厘米》的主角，虽然享受着金手指带来的完美人生，但并不具备修改剧本的能力，也不知道天公将军张角续写的那部分关于“灵气复苏”的内容。
李清欢想起圆圆投资的“不死药”项目，或许能帮助张老大。然而，他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好兄弟，因为在此之前，他先要确认今时今日的张桦，究竟还是不是自己的好兄弟。
“老大，你的18厘米能借我看看么？”
李清欢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让张桦的目光微微有些动摇。
“你说什么？”
李清欢心里清楚张桦在明知故问。作为剧本《我有18厘米》的主角，张桦应该有一把蕴含正义能量的魔法戒尺，长度18厘米，具备很多神奇的功能：
【系统抽奖】：可以抽到各种属性的加持，例如：财运签、幸运签、桃花运签……
【商城】：可以获得各种逆天的道具，例如：敏捷药水、力量药水、魅力药水、记忆药水……
……
李清欢在天公将军张角偷出的那页剧本稿纸上看到了“记忆药水”的设定：只要喝过“记忆药水”就能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张桦刚才正是通过这种药水回忆起那些童年往事，其实早就把“李清欢”这个人忘得差不多了，根本谈不上什么兄弟情义。
张桦切了一块牛肉，放在李清欢的盘子里，招呼道：
“牛排得趁热吃，凉了不好吃了。”
李清欢纹丝不动。
张桦越是刻意回避“18厘米”的存在，李清欢越是怀疑。他怀疑校长办公室外的擦身而过，张桦是否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重生后的这些年，难道张桦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这个大反派？
张桦举杯道：“兄弟同富贵，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清欢没有跟他碰杯，只是盯着他杯中的红酒，问：
“老大，听说过基金会福利院么？”
张桦缓缓放下刀叉，脸色一沉，脸色阴沉地说：
“我刚才一直纳闷，你怎么偏偏这时候来找我，原来是关一斋派你来的……李清欢，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让我身败名裂？”
张桦的表情变得冷漠，从他的眼睛里，李清欢再也看不见兄弟二字。他预感到张老大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其假装称兄道弟，不如早点捅破窗户纸。
“老大，别误会。我不是来搞你的，只想劝你临走前发发慈悲。反正，你这辈子活得够本了，名利两个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后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了。况且，那些作品本来就不是你的，等你走后，还他们一个名分吧。”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喝多了，自己冷静冷静吧。”
说着，张桦站起来，径自走出房门。
李清欢意识到不对劲，猛然起身追出去，却发现张桦不见踪影。
突然间，灯火熄灭。
寂静黑暗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李清欢发现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只能通过屏幕的光线在迷宫般的楼道里摸索，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环境里传出张桦沙哑的声音：
“兄弟，别走了。等我死后，这栋房子就是你的。你留下来，让我儿子养你后半辈子。”
第247章 票房赌局
“兄弟，别走了。留下来让我儿子养你后半辈子。”
李清欢琢磨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难道张桦是想把自己囚禁在这里？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李清欢在黑洞洞的楼道里徘徊。忽然，身后传来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看见一片昏黄的烛光照亮黑暗，听见熟悉的声音：
“李叔叔……”
那是张念林的声音，依然保持刚才的称呼：“不知怎么，刚才突然停电了。”
李清欢纳闷这么豪华的别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停电呢？他左顾右盼，发现小鉴不见了。
……
张桦拄着一根又粗又黑的拐杖，缓缓走了过来。光头映着烛光闪闪发亮，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询问儿子：
“念林，刚才什么情况？”
张念林解释道：“物业说附近的电缆突然出故障，正在派人修理。不用着急，别墅有备用电源，很快就会启动。”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室内恢复光明。
李清欢眼前豁然开朗，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张老大并没有打算上演非法拘禁、兄弟相残、杀人灭口之类的老套桥段。
张桦转头问李清欢：“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那不是开玩笑，我真打算把这房子送给你。”
李清欢从不轻易接受陌生人的好处，现在的张桦对他来说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尽管他心里希望得到这样一栋气派的豪宅，可是老人们常说：天上掉下一个馅饼，地上就有一个陷阱。
这栋豪宅相当于一笔封口费，只要收下它，李清欢就得对张桦的事情守口如瓶。房子是好房子，可来路未必干净。如果以后查出房子是张桦偷税漏税买来的赃物，遭殃的不是张桦的儿子，而是李清欢这只替罪羊。
“老大，无功不受禄。你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张桦干笑一声，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再考虑一下吧，别为难一个快死的人。要知道，狗急了，还会咬人呢。”
李清欢的立场依然坚定，叹了一口气说：“老大，只能说很抱歉，看来我俩终究还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愉快玩耍了。”
张桦遗憾地说：“小李子，你让我很失望。讲真的，大人的世界不适合你。你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像你这样的幼稚鬼，总有一天要被社会淘汰。听我的，你留在我这里。我给你好吃好喝，让你永远活在你幻想出来的美好世界……”
李清欢打断道：“老实说，看见你变成这样的大人，我也感到很失望。如果只是借鉴倒是有情可原，可你照搬别人的作品说是自己的创意，这样偷来的成功有意思么？”
“你胡说什么！”
李清欢陡然一愣，转头看见张念林愤怒的眼神，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张桦呵斥道：“念林！怎么跟你李叔说话呢！”
张念林走到父亲身后，小声道：“姓李的想套你的话，小心他用手机录音。待会儿搜他的身，若敢想在这里撒野，绝不让他活着出去！”
张桦摆摆手，教训道：“我们是艺术世家，不是黑社会。你以后少看打打杀杀的电影，别跟姓吴的小子学些下三滥的套路。”
张念林不再言语，默默转身离开。从小到大，他对父亲一切吩咐言听计从，叛逆这种事根本不存在的。父亲在他心目中如同神一般不容侵犯。他记忆中的父亲在娱乐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呼风唤雨。他以拥有如此完美的父亲为荣，根本不需要崇拜别的偶像。
然而，父亲刚才对自己的态度，还有李清欢说的那番话，着实让张念林十分在意，甚至开始怀疑父亲迄今为止获得的诸多成就另有隐情。
张念林带着怀疑离开后，李清欢跟着张桦回到刚才吃牛排的房间。张桦点燃一根雪茄烟，叼在嘴里抽了起来，不断发出剧烈的咳嗽。
李清欢亲眼目睹一个晚期肺癌患者破罐子破摔，只是唏嘘短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张桦对继续活下去这件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张桦吐出烟圈，左手夹着雪茄，右手把一份电影企划案推到李清欢面前，介绍道：
“瞧瞧，这是我的下一部原创电影。这回是纪录片，不是商业片，已经拍摄两年了，下礼拜杀青。”
李清欢翻开电影策划案，只见电影标题赫然写着：
《我就是明星》，又名《华娱教父》。
这是一部关于张桦的自传电影。既然是他本人自传，说明这部电影肯定是原创，不存在抄袭一说。
张桦强调道：“你可以说我抄袭，但不能否认我付出过的努力。”
李清欢会心一笑，看得出张桦是想用这部电影给自己洗白。张桦清楚自己以前的电影都是抄袭。临死之前，他想用这部电影表达“抄”也是要付出努力和时间。
咳咳！咳咳……
张桦剧烈咳嗽着，仍在用生命抽烟，一边抽，一边说：
“兄弟，你想让我还他们一个名分，不是不行，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刚才说，你也想拍电影？”
“那是以后的事了。”
“我恐怕活不到以后。你得把计划提前。如果你的电影能在票房上超过我这部电影，我就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赢了，我就承认那些作品不是我的原创；如果你输了，那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李清欢无奈地笑道：“你这种私下里口头提出的赌局，连一个见证的人都没有，根本没有法律效益。”
张桦很认真地说：“还记得吗？我俩小时候经常打赌。每一次打赌都像一场很认真的比赛，如果任何一方不认真就没意思了。我张桦虽然少了一个蛋，但还是个爷们儿，绝不赖账。”
李清欢心里清楚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局，对方身为60亿票房的导演，跟自己这样初出茅庐的菜鸟比票房，胜负几乎毫无悬念。
然而，李清欢没有太多选择，正因为自己胜算渺茫，对方才肯提出这样的赌局。
第248章 成立剧组
李清欢走出张家豪宅，回头望了一眼那宛如童话里的白色城堡，回想起张老大曾说：“白色”代表“正义”，而现在的张桦抽烟抽得肺都黑了，就像大人的世界被利益的阴霾笼罩着，也是黑的……
长大后的烦恼，并不是对这个世界知道太少，而是知道的太多了。随着时间流逝，张老大把原本拥有的正义感抛在脑后。即使在濒死之际，他依然不肯放弃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孩子王去哪了？
李清欢很想找个人问问，难道人长大以后一定要变成这样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李清欢宁愿不要长大，不要变成张老大这样自私的大人。
……
李清欢找到来时骑的那辆共享单车，忽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喵呜！
李清欢循着声音转头，瞧见草丛里钻出一只肥嘟嘟的猫，嘴里叼着一根不明物体。定睛一看，他发现猫嘴叼的东西是透明塑料材质，表面印有“西瓜太郎”标志。可能因为时间太久，标志褪色严重，图案变得模糊不清。
一番打量过后，李清欢发觉自己认识这东西，记得上小学时，小伙伴们都喜欢用这种西瓜太郎格尺，长约18厘米。
“这东西……该不会是……”
李清欢欲言又止，表情逐渐变得惊讶。
小鉴肯定他的猜想：“没错，这就是剧本《我有18厘米》主角拥有的‘18厘米’！”
李清欢茅塞顿开，终于知道张桦家里突然断电的原因。刚才小鉴趁李清欢和张桦聊天的功夫毁坏电路，又趁着黑灯瞎火偷来张桦的魔法戒尺。
“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你确定是这东西？”
“千真万确！”小鉴非常笃定。
“干得漂亮！”
李清欢竖起大拇指赞道。从某种角度来讲，张桦失去这个18厘米的金手指，几乎等同于失去主角光环。
李清欢收起魔法戒尺，掏出手机，将刚才张桦家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关一斋。
关一斋认为张桦提出关于票房的赌局，只是一个推脱的借口罢了。然而，李清欢不这样认为：
“一斋老师，我觉得，可以试试。”
关一斋淡淡道：“试试，肯定是得试试，但别指望能赢就是了。”
李清欢不以为然：“您有没有想过，可能张桦的这个赌，并不是跟我打的……”
“你什么意思？”
关一斋有点意外。
李清欢解释道：“我认为张桦打这个赌，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您老人家。张桦心里清楚，既然您让我去找他，肯定不会对这场赌局袖手旁观。张桦表面跟我打了一个赌，实际是在挑衅你，甚至是在向你门下所有弟子宣战！”
“呵呵，你这小鬼，不要搞事情。想让我帮忙就直说，何必煽风点火。”
李清欢被一语道破心思，笑道：“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该轮到您老人家出马了。”
关一斋叹道：“老实说，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上什么忙。票房这种东西，我从来没研究过，也不懂迎合大众，只能稍微指点你一二，毕竟要拍电影的是你。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好好想想什么题材能火。时间不多，如果有想法了，可以找我商量。”
关一斋给李清欢汇款10万块钱作为电影的预算。
这笔钱用来拍电影实在不多，但李清欢没有嫌少。他知道这10万块钱是他养老的钱里拨出来的。老爷子表面很风光，其实算不得有钱人，属于那种挣钱多花得更多的类型，存款剩没多少，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一个货真价实的老光棍。
10万元资金有了，李清欢还需要一个好的剧本。
什么题材能火？
关于这个问题，李清欢有过很多想法和思路，可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他打电话请教过马大刚，得到的指点让他更加迷茫。由于水平相差悬殊，李清欢越和专业导演对话，越感觉自己是个门外汉。
后来的几天，李清欢一边构思剧本，一遍着手电影前期筹备工作。他计划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剧组，除了剧本和资金，还需要演员和拍摄设备。
设备是死的，可以从马大刚那里免费借用；演员是活的，活的就得吃饭，就要付片酬。
李清欢目前只有10万块钱预算，根本请不起专业演员，连北影表演系的学生都请不起。
哪有便宜的演员？李清欢绞尽脑汁，最后想到自己母校里有一个地方话剧社！
说起话剧社，李清欢本来想找苏老师搞一次纳新活动，可苏老师突然间就辞职了，后来事情不了了之。现在李清欢打算借话剧社这个平台，从表演专业招募一些廉价劳动力作为剧组的演员。虽然东城大学开设表演专业，但充其量算是一个“业余专业”，不论教学水平，还是学苗素质都远远不及“三大艺校”，但好处是这个专业的录取分数线很低。凡报考志愿填这个专业的学生，很多都不是真的想走演员这条路。有的只想来玩玩，有的是看学校不错，打算混个本科文凭，为了以后找工作。
不过，一个集体里总有几个好学生。东城大学表演班里同样存在一些想当演员的学生。俗话说：宁做凤尾，不**头。
“凤尾”指的是三大艺校里演技最差的****头是指东城大学表演专业最好的学生。那些被称为“凤尾”的艺校生在“凤凰圈”内的心态通常不会太好，尤其自尊心这方面，势必经常遭到打击，而“鸡头”不同。
所谓“鸡头”是指“鸡圈”的佼佼者。虽然东城大学的表演专业很不专业，但鸡头们依然是学校里的“影帝（影后）”。他们是老师们眼中的宠儿，也是戏渣同学们望尘莫及的好榜样，对表演抱有很高的热情。可是，毕竟不是根正苗红的艺校出身，并没有专业人士认同这些鸡头的演技。
巧得很，李清欢接下来想招募的廉价演员，正是这些表演欲强烈的鸡头。
第249章 女主角
星期日，李清欢走在去往东城大学的路上，仰望天边的朝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欣赏日出了。他驻足在阳光下的十字路口，环顾车水马龙的街道。
现代的交通工具帮人们节省很多时间，可是省下来的时间去哪了？
大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欣赏自然的闲情逸致？
每当独自走路的时候，李清欢脑海里就会涌现出这些清新脱俗的灵感，并希望有一天能把这些有呼吸的素材变成影像。可问题是现在还有多少人喜欢看一些慢节奏的电影？如果没有新鲜刺激的商业元素当佐料，再美的意境和内涵都会变得矫情，终究难逃被埋没的命运。想到这儿，李清欢又开始为剧本头疼了。
……
那天，老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事勿用。
李清欢回到曾经挥洒青春的母校，漫步在久违的操场上，一走一过有认识的喊他学哥。他看见许多陌生的学弟学妹，还遇到几个脸熟的同班同学。他是妇产科同届最早毕业的那一批学生。很多成绩不错的同学都选择本硕连读，还得再读两三年才能毕业，而李清欢七月份就毕业了。然而，他直到如今10月份都没去拿毕业证，仿佛有种奇怪的错觉，只要没拿毕业证就还是在校生。
李清欢假装自己是一个萌新，偷偷坐在医学系教室的最后排听了一节公开课。
傅严杰站在讲台上，并没有发现李清欢，只顾专心教训台底下的学生，还是那些老生常谈：
“我带过不下10届学生，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瞧瞧你们上一届的李清欢学长，再看看你们现在的成绩，只能用三个字形容：辣眼睛！”
这时，同样坐在最后排的一年级新生，对李清欢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过没有，刚才老师说的这个李清欢了不得，以前是话剧社的社长，据说三个校花级的大美女都喜欢他！”
“……有这么厉害？”
李清欢感觉自己被过分神话了，连忙纠正：
“同学，别信这些谣言，什么三个大美女都喜欢李清欢，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不是三个，是三十个！”
“三十个？”新生瞪大眼睛，震惊道：“太夸张了吧！怎么会有这么牛掰的人啊！”
瞧见新生转头跟另一边的同学们传播新出炉的八卦，李清欢微笑点头，默默起身离开教室。
大学生活对李清欢来说是一段灿烂辉煌的历史。只有在医学系，他才能找回一些自信，而在水深火热的演艺圈，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局外人。
……
中午的时候，李清欢去食堂吃了一顿饱饭，然后来到话剧社活动室，发现藏在奖状后面的钥匙，已经被人取走，显然有人先到一步。他打开铝合金塑窗，徒手攀上天台。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他竖起衣领，站在学校最高建筑顶楼，整个校园的风景尽收眼底。正是午休时间，校园里很热闹，成群的学生在校园里来来往往，一波涌向宿舍，一波涌向校门外的网吧。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缓缓转头，李清欢看见一个女生。
陆小凡坐在天台边的水泥沿上，双脚随意的垂下，眺望着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两人的相遇不是巧合。李清欢来之前就跟她约好在这里见面。
陆小凡依然保留着汉语言文学系在校生的身份。李清欢在影视培训班期间，她以副社长的身份去学生会开例会，尽管现在的话剧社里，只剩她一个成员。
李清欢望着她坐着的地方，记得野战杀手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时至今日，唐杰的死被解释为一个想不开的学生殉情自杀。
“先是野战杀手，然后是天公将军，你下一个要搞定的古代人是谁？”李清欢询问。
陆小凡没有回答，冷淡的态度跟以前截然不同。既不是刚烈如火的女汉子，也不是温柔似水的小清新，而是一种淡淡的漠然。
李清欢觉得她是一个完全猜不透的女生，好像拥有某种特别的信仰。所谓“信仰”是支撑一个人坚强活下去的动力，不仅仅限于宗教信仰，无论是对文学的追求、对音乐的痴迷、对电影艺术的热爱，还是热衷于收集原味内衣的恶趣味，只要是执着的东西全部都可以视作信仰的范畴。
信仰，决定一个人的立场。
陆小凡的信仰是什么？寻找古代人，还是角色扮演？如果是后者，那她刚好可以成为李清欢的王牌。她是负责清除古代人的特工，没有人比她的演技更真实。演员活着是为了演戏，而她演戏是为了活着。
陆小凡单刀直入地问：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清欢把张桦家里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陆小凡听完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让我出演你电影里的女主角？”
“是的。”
“我的片酬是多少？”
“5万。”
“你的预算是多少？”
“10万。”
陆小凡叹道：“10万块能做什么？有些广告片的预算都不止这些。要知道，张桦刚出道时候，导演过最低成本的电影，也要耗资1000万人民币。那还是在90年代，而你现在要用10万块钱投资的电影打败他。你觉得现实么？”
李清欢料到她会这样回复，于是把事先准备好的“鸡汤”端给她：
“小凡，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只有相信才会存在，比如：佛祖、耶稣、数码宝贝，奇迹也是一样。我们得相信奇迹，相信自己，相信我们就是奇迹。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只有相信奇迹，奇迹才会选择我们！”
陆小凡觉得这货能把一碗鸡汤改编成绕口令，也是没谁了。
李清欢苦口婆心劝道：
“小凡，难道你就没有梦想么？”
陆小凡连忙打住：“别说了，我没说不同意。”
李清欢露出激动的表情，兴奋道：
“……没说不同意，那就是答应了！太好了！那个……5万片酬，能先给5千么？”
陆小凡严肃道：
“我可以不要片酬，但作为交换，你要配合我解决下一个古代人。”
第250章 招募鸡头
东城大学的社团纳新活动，通常在10月份举行。这个时候军训结束不久，新同学已经混得脸熟，对学校也基本了解，接下来就是组队玩耍的时候了。
中午放学后，正是各社团招人的黄金时间。学生宿舍楼下的空地上，一张张桌子并排摆放。五花八门的纳新展板让人眼花缭乱：文学社、街舞社、动漫社、话剧社、跆拳道社、新闻系八卦社团……
纳新现场堪比人才市场举办的招聘会。每个社团都摆了至少一张桌子，后面站着社团负责人和骨干，大都是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一些社团福利优厚，不仅有赞助费和活动经费，还会定期组织聚餐和活动。这种普遍是老资历的社团，对人数的需求比较少，对新人的素质要求比较高。
然而，陆小凡负责的话剧社，并不属于这种情况。虽然话剧社成立时间很久，也取得过一些不错的成绩，但随着年初社团成员一个接一个离开，已经名存实亡。
关于话剧社招募学生进剧组拍摄电影的事情，陆小凡作为社团负责人，已经跟学校领导打了招呼。学校领导下达最后通牒，如果无法招满10个人，话剧社将被强制解散。陆小凡对这个指标完全没有把握。
李清欢坐在她身后的凳子上，环顾周围其他社团，发现唯独话剧社的桌子上没有五颜六色的拉花和气球，只有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内容是：
【话剧社招募电影剧组演员，名额有限，请大家踊跃报名！】
……
一行简单醒目的文字在众多花哨的海报中间，反倒显得独树一帜。即便对演话剧没兴趣的学生，路过的时候也会驻足观望一眼，毕竟“招募电影剧组演员”这种事给人的感觉尤为新鲜。
纳新活动进行五分钟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好奇心旺盛的学生过来围观，一个个围着话剧社的桌子窃窃私语。因为这是一次出镜的机会，很快吸引了表演专业的学生，也有不少其它专业的学生来凑热闹。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对手拉手肩并肩的情侣。
李清欢定睛一看，迎面走来的情侣不是别人，正是杨伟和施露露。
杨伟招呼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李清欢报以礼貌的微笑。
施露露盯着招募演员横幅，露出夸张的表情说：
“哇！李哥老厉害了，真的要拍戏啦！我要报名！”
杨伟凑热闹道：“我也报名，给咱俩都报上！”
陆小凡把两张报名表推到两人面前，说道：
“你们先填表，然后面试。”
施露露撅嘴道：
“李哥，不用面试啦。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纯属友情出演，片酬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可以啦。”
杨伟拉着女朋友的手说：“要什么片酬！有机会露脸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说罢，俩人嘻嘻哈哈，一起手拉着手，扬长而去。
……
陆小凡皱了皱眉，转头问李清欢：
“要不要标注一下，只招收表演专业的学生？”
李清欢想了一会儿，回答：“不用。只要对演戏感兴趣的都可以来视镜。”
望着杨伟离去的方向，陆小凡蹙眉道：“不是表演专业来凑什么热闹？”
李清欢笑道：“你就不是表演专业，不也演得很不错？剧组需要群众演员嘛。”
陆小凡无言以对，只得随他。
杨伟和施露露走后，几个表演专业的学生走过来打听情况：
一个嗓门很大的学生问：“你们这个电影剧组，究竟给不给片酬？”
李清欢打量眼前的几个学生，一个个都对这件事挺感兴趣的样子，想必他们正是自己计划在表演专业寻找的“鸡头”。
陆小凡答道：“片酬会有的，但可能……不会很多。”
另一个学生问：“多少钱？”
陆小凡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清欢，询问他的意思。
李清欢回答：“片酬会根据角色的戏份来定，最高的600元，最低的200元。”
“这么低！？”
“打发要饭的啊！”
“……”
听完李清欢给出的片酬，当时就有两个表演专业的学生扭头就走。
然而，还没等两个学生走远，李清欢就大声询问没走的几个学生：
“还有谁要走吗？”
剩下的学生都没说话。
李清欢补充说明：“片酬这方面，我是根据人数来分配的。预算是固定的，现在走了两个，剩下的预算会增加到你们身上。最高800元，最低400元。”
话音刚落，没走远的两个学生表情复杂地互望一眼，不免有点后悔，奈何抹不开面子吃回头草，只得悻悻地走了。
陆小凡接着面试一个表演专业的学生，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你擅长什么样的表演？”
“我会模仿明星。”一个叫“马震”的平头男生答道。
“什么样的明星？”陆小凡又问。
马震回答：“实力派歌手。”
李清欢迫不及待地说：
“很好，马震同学，请开始你的表演。”
马震“啪啪啪”拍起手来，随着节拍点头，开唱：
“one、two、three……go！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就像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陆小凡中途打断：“你这个不行！”
李清欢说：“我觉得他演的挺像那个谁的……”
陆小凡比李清欢想象中要严格，依旧不以为然地说：
“他这个表演模仿的核心在于颜值。他脸不像，怎么模仿都不可能像。”陆小凡对面试的男生说：“马震，你不妨学学人家‘张震’，为了演《赤壁》里的孙权，他熟读三国；为了演《建党伟业》，他把民国史熟记于心；为了演《深海寻人》，他考了padi潜水执照；为了演《吴清源》他的围棋已能压制专三段；为了演《一代宗师》，他拿了全国八极拳冠军；为了演《刺客聂隐娘》，他学会了近身剑术。”
瞧见马震表情尴尬，李清欢打了个圆场：
“小凡，他是马震，不是张震。你不能要求每个学生都这么牛掰。照你这么说，要演《七龙珠真人版》，还得先学会龟派气功？”
第251章 西门
瞧见李清欢和陆小凡杠上了，马震插了一嘴：
“龟派气功？我会啊！”
陆小凡严肃道：“面试呢，不许开玩笑。”
“没看玩笑！我真会龟派气功，不信你们瞧！”
说着，马震扎起马步，双掌相对，就像两只手握着一个看不见的圆球。
李清欢摆手说：“行了，可以了，不用演了。”
马震不甘心道：“我真会，再给个机会吧！东城大学一共两个表演班，我是二班演技最好的！”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同学撇了撇嘴，显然都不服气。
陆小凡提出一个问题：“马震，为什么你这么想加入话剧社？”
马震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故事：
“我爸是武术教练，一心想让我继承家里的武馆，可我从小厌恶习武，只喜欢演戏。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能在有限的生命里能用兴趣爱好养活自己，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我想逃离一成不变的生活去扮演全新的角色，体验新鲜刺激的人生。成为一名演员是我的梦想！”
从“弃武从文”的马震身上，李清欢看见一点自己的影子，问道：
“马震，如果我让你加入话剧社，你最想尝试什么样的表演？”
马震不要意思道：“要我讲实话么？”
“当然。”
马震羞涩道：“我特别想尝试演一下激情戏，包括但不限于吻戏和床戏……”
“呃，你想多了。”
李清欢心说有这好事我自己就上了，还能轮到你？
陆小凡言归正题，提了几个关于表演流派的问题。
马震对答如流。
李清欢感觉这个马震虽然演技一般，但理论知识很扎实。跟刚才嫌片酬少走掉的两个学生不一样，马震显然不是为钱来的，只是单纯想学东西。李清欢感觉这个人，应该就是自己想找的鸡头。
“马震，欢迎加入话剧社。”李清欢微笑道。
“太好了！”马震给李清欢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道：“大导演！我以后能不能进演艺圈就全靠你啦！”
李清欢淡淡道：“不用叫导演，我姓李。”
“李导！”
“别别别，叫李哥就行。”
嘴上这么说，李清欢心里倒是挺爽，以前做梦都希望有人喊他“李导”，尽管知道现在自己还担不起这个称呼，但听别人这样称呼，也是很愉快的事情。
马震兴奋地问：“李导，我们要演什么样的电影？”
李清欢迟疑了一下。马震这个问题，还真把李清欢给难住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要演什么，于是轻描淡写敷衍道：
“剧本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透露，等你签完保密协议就知道了。”
“哇！好高级！好期待啊！李哥！你是我见过最帅的导演！”
李清欢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拍马屁。
马震嬉皮笑脸道：“真不是我拍马屁，你看演艺圈的导演一个个都长得不咋地。虽然你没有靠脸吃饭的小鲜肉长得帅，但比大部分导演都帅！你是导演圈最帅的小鲜肉！你是小鲜肉圈里最帅的导演！”
旁边的陆小凡听不下去了，打断道：
“马震，你没事就回去听通知吧，不要耽误我们面试。”
“哦，我错了。”
马震乖乖缩在李清欢身后不说话了。
紧接着，下个来面试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长发男子，自我介绍：
“……在下西门震。”
李清欢翻出写有“西门震”这个名字的报名表，确认眼前的大胡子并不是某个学生的家长，的确是来面试的学生，今年只有十七岁，但凭他成熟的长相，说他三十七岁怕是都有人信。
“巧了，你的名字里，也有个“震”，但你姓西门……”
西门震否定道：“我不姓西门。那是我给自己起的艺名。”
“那你姓什么？”
“姓车。”
李清欢恍然大悟，好像知道他为什么改名了。
陆小凡开始面试：“你在报名表上写：你擅长即兴表演，可以现场表演一下么？我出题，你来演。”
西门震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回答：
“可以。”
陆小凡出题：“请你用最简单的方式表演一种情绪：为难。”
西门震没有说话，只用肢体动作演出一个人在拥挤的电梯里想放屁的模样。
陆小凡继续出题：“你再表演一下：庆幸。”
西门震用丰富表情演出一个人在憋不住屁的时候，总算看见别人其都下电梯了。
“再表演：愉快。”
西门震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电梯里只剩他一个人，然后痛痛快快放了一个屁。
李清欢接着出题：
“后悔。”
西门震捂住鼻子，不停用手扇风，仿佛觉得自己的屁太臭，连自己都忍受不的样子。
“尴尬。”
西门震脸色一变，给人的感觉像是屁味消散前，忽然见到有人走进电梯的样子。
“最后再演一下：绝望。”
西门震接着刚才继续演，先假装若无其事的表情，然后一人分饰两角，跳到另一边扮演上电梯的小男孩，双手掐腰指着他刚才站的位置喊：“妈妈！他放屁！”
话音刚落，逗得观众们哈哈大笑。西门震用一气呵成的表演征服了在场所有围观群众，连要求严格的陆小凡都情不自禁点了头。
“切，没有那么好啦。屎尿屁做文章，没劲……”
马震小声嘟囔着，有点羡慕嫉妒恨。
李清欢心里有数，跟自称班里演技最强的马震比起来，这个演技老练的西门震，才当之无愧是表演专业的鸡头，应该能委以重任。
“西门震，欢迎加入话剧社。”说完，陆小凡转向马震：“你以后多跟他学习。你俩名字里都有个‘震’，以后就是话剧社的‘小震’和‘大震’，争取用你们的演技把所有观众都震住！”
“大震哥，请多多指教。”马震有点不情愿地朝西门震伸出一只手。
西门震压根不鸟他，傲然道：
“我有要求。”
李清欢皱眉道：“你对片酬有要求？”
西门震摇头道：“是的，我对片酬的要求是……不要片酬！”
李清欢有点意外，心里巴不得他这样说，爽快答应：
“你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西门震补充道：“还没说完，我虽然不要片酬，但是……”
李清欢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要演男主角。”
第252章 姐
听见西门震要演主角，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就算他的演技能驾驭一部商业片的男主角，但他的脸怎么看都不够商业化。
马震笑呵呵道：“大哥，我很欣赏你的演技，也很无奈。现在是颜值当道的时代。有些出道没多久的小鲜肉，只靠颜值就能撑起一部电影。男主角有一张帅脸是票房的保障，有些时候比演技还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吧？”
西门震环顾身边的围观群众，面无表情道：
“说白了，你们嫌我丑。”
李清欢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西门震心里有数，因为自己过于成熟的长相经常被同龄人吐槽，还有过被中年大叔喊“大哥”的经历。如果颜值代表正义，那西门震的脸简直能用恶贯满盈来形容。
陆小凡问：“为什么这么想演主角？”
西门震答道：“想让大家记住我。”
李清欢释然一笑：“那不一定非得演主角。很多商业片的男主角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反倒一些出彩的配角更容易让大家记住。我这部电影会争取给每个角色足够的发挥空间。你如果看过剧本，或许会改主意也说不定。”
西门震考虑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什么时候能给我看剧本？。”
“哎，你提这个问题，让我突然想起来了。”李清欢转向马震，岔开话题：“小震，你在报名表上写，你不仅会表演，还写过剧本，说说你创作剧本的方法吧。”
马震回答：“我写剧本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根据塑造好的角色来编故事，另一种是根据剧本里的情节来找合适的演员塑造故事里的角色。”
李清欢顺水推舟道：“很好，我以前写剧本用的就是你说的第二种方法，可现在人力资源有限，只能选择第一种方法。我要根据你们的性格适当修改原来的剧本。”
陆小凡打断道：“闲话不多说，继续面试。”
可能由于看过西门震表演的缘故，陆小凡再看接下来面试的几个学生，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瞧见填写报名表的学生一个接一个被淘汰，李清欢清点了一下目前可供自己调度的演员：陆小凡、杨伟、施露露、马震、西门震。
陆小凡属于什么角色都能轻松驾驭的“万金油”；
杨伟和施露露纯属来玩的，李清欢不指望他们有什么演技，只能跑跑龙套。
马震演技欠缺，只能纸上谈兵，充其量演个配角；
西门的演技和颜值成反比，如果用好了会是一张王牌。如果不能把他摆在正确的位置上，可能丢掉这颗棋子。
……
整个中午只收到四张录取的报名表，李清欢有点着急了，记得学校领导要求话剧社必须招满10个成员，否则就得被强制解散。他吩咐西门和马震从班里至少拉三个同学来话剧社，最好有一点演戏，实在不行来充个数也可以。
纳新活动结束后，李清欢和陆小凡把座椅搬回话剧社。
李清欢累得趴在桌子上，用手机刷朋友圈，看看身边形形色色的朋友都在关注什么。他发现一则关于“国外军事冲突”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新闻是“抢购岛屿”事件的后续报道。之前因为争夺一座沿海国家的岛屿，两个国家曾发生小规模摩擦。现在两个国家从起初的小范围武装冲突，已经正式演变成一场海战。
交战双方分别出动战机和航母，人员伤亡惨重。一艘航母被击沉，还有两艘附近老百姓的渔船在战争中遇难。最后，这座岛的归依然没有结果。
与此同时，还有一侧更火爆的网络新闻：既发现神秘气体的报道之后，某国家的科学家再度证实此岛屿上的确有一种不在元素周期表内的新物质，可以用来延长人类的寿命。
翻阅这些新闻，李清欢感觉国外最近很乱的样子，而自己身在全球治安最好的国家，并没有太多危机感。
“小凡，我们拍一部关于这个新闻的电影，趁机蹭蹭热度，你说能不能火？”
陆小凡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拍什么？”
李清欢思忖道：“等我完全想好再告诉你。”
“我不管你拍什么，预算怎么解决？你不会真以为10万块钱拍出来的电影能赢张桦吧？”
“预算的问题，我自有办法。”
说完，李清欢拨通圆圆的电话号码，先是寒暄几句，然后渐渐把话题引到自己正在筹备拍电影这件事情上。
圆圆不冷不热地说：
“小李子，我还有事，必须得挂了。这样吧，你把银行卡号用短信发过来，我给你汇款。”
听圆圆的语气似乎不怎么上心，李清欢不抱太大希望，到最后还是把卡号发给了圆圆。
陆小凡凑过来问：
“你在给谁打电话？”
“我认了一个姐。”
陆小凡没有评论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默默离开话剧社活动室。
李清欢知道陆小凡一定觉得这事不靠谱。他自己也知道现在社会的人很物质，口头的姐弟关系多半靠不住。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当天傍晚真的收到了一笔汇款，而且数量不少。
5000000元！
李清欢当时整个人都惊了，从来没见过自己银行卡余额出现过这么多“0”，一共500万！
怀着激动的心情，李清欢迅速打电话给圆圆，一开口激动得语无伦次：
“姐，那钱……那么多……还没签合同呢。”
圆圆无所谓道：“不用那么麻烦。如果你拍电影赚了，请我吃顿饭就行。如果打水漂，也没关系。反正我刚好有点闲钱。哪天有时间，你来我的宠物咖啡店坐坐，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听说还有惊喜，李清欢忙说：
“现在就有时间！我马上就过去！你帮我这么大忙，我必须登门拜谢！”
圆圆娇笑道：“瞧你，又客气了。那我等你，不见不散。”
放下电话，李清欢短暂思索片刻，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圆圆的宠物咖啡店。
第253章 惊喜
宠物咖啡店里客人很多，却很安静。李清欢刚进门，一个漂亮的女服务生走过来迎接，热情道：
“您是李先生吧？”
李清欢点了点头。
女服务生微笑道：“圆圆小姐在楼上等您，这边请……”
李清欢被她带上二楼，走到一个挂着“顾客止步”牌子的区域。女服务生示意李清欢稍等，独自走进牌子后面。
李清欢安静等待片刻，忽然听里面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呀啊！”
楼下的服务生闻声赶来，一个个走进帘子后面，纷纷皱起眉头，还有人用手捂住嘴。
李清欢上前观望，发现吓到店员们的是一只带有猎豹花纹的猫。
店员们都认得这猫，正是圆圆饲养的孟加拉豹猫。现在这猫全身沾满黏糊糊的血液，正在一口一口舔盆里的猫食。
“奇怪了，它好像没有受伤……”
店员们定睛打量，发现这只猫的四肢活动自如，而且很有食欲，想必是在某处的血泊里打了一个滚才变成这副模样。
李清欢凭借医生的经验来判断，猫身沾的不是假血，只是不知出自什么动物。从鲜红的血迹来推测，猫毛沾染血的时间距离现在没多久，否则血液会凝成紫黑色。如果猫沾的是人血的话，那死者应该还在这店里的某处。李清欢忽然感到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问：
“店长呢？”
“店长……刚才还在办公室里，跟圆圆小姐谈事情。”
李清欢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一串红色的猫脚印从店长办公室里蔓延出来。随后赶来的店员们目瞪口呆，只见敞开门的办公室里，一具女尸倒在血泊中！
女服务生吓得当场晕过去。
李清欢马上报警。
除了一具女尸，屋里没有别的人。大堂经理发现一串皮鞋脚印延伸向窗户，怀疑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店长就是凶手。
李清欢认不出女尸是谁，只见她身材苗条，容貌清秀，面部呈现出吃惊的表情。双眼没有完全睁大，只是张得稍微大一些，好像临死前看见什么让她震惊的事物，却没来得及露出吃惊的表情就一命呜呼。他没有碰尸体，也没发现伤口，暂时看不出致命伤在哪里
望着女尸端详了一会儿，李清欢问：
“她是什么人？”
大堂经理回答：“她是我们咖啡店的天使投资人，圆圆小姐。”
李清欢疑惑道：“搞错了吧，她的身材……”
“没错，她就是你认识的圆圆。”大堂经理解释道：“我看到她变成这幅模样的时候也很惊讶，甚至不敢认她。后来店长帮忙确认了她的身份。圆圆小姐声称自己外貌的改变是整容的结果。我问她在哪做的手术，为什么恢复这么快？她神神秘秘不肯说……”
李清欢知道整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换一张脸。圆圆不仅身材变苗条了，脸也年轻了，从胖胖的富婆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返老还童？
李清欢想到她投资研发的不死药项目，难不成这就是圆圆在电话惊喜？李清欢知道剧本带来的变化早就开始了，只不过自己刚刚发现端倪而已。
……
15分钟后，宠物咖啡店被警车团团包围。几个穿制服的民警拉起一条条黄色的警戒，驱散店里围观的顾客。
高雪棠赶到现场，瞧见李清欢先是脸色一变，旋即热情寒暄：
“呦，巧了么这不是？”
“是啊，又见面了。”李清欢打听道：“王局长，最近怎么样？”
“还在医院疗养，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瞧见高雪棠神色黯然，李清欢道：
“你先忙，不打扰了。”
服务生向警方汇报情况后，不知去向的店长成为头号嫌疑人。警方从圆圆口袋里搜出一部手机，发现她遇害前给李清欢打过一笔500万的巨款。
高雪棠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假设出一百种奇怪的杀人动机，然后把李清欢锁定成为“二号嫌疑人”。
李清欢有幸再度搭乘警车来到朝阳公安局，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又看见那些忙碌在各个科室的民警们。
高雪棠带着李清欢乘电梯上四楼。走廊尽头有一扇敞开的铁门。
李清欢走过一间装有单向玻璃的房间。门牌写着“审讯室”三个字。门内灯光昏暗，中央摆着两把椅子，桌上有一盏台灯。
高雪棠停下脚步，对李清欢说：“那里面是审坏人的地方，你就不用进去了。这地方安静，就在这儿说吧。”
李清欢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墙角有监控摄像头，可见不管里面还是外面，其实都没什么分别。
高雪棠询问道：“死者是你什么人？为什么给你汇那么多钱？”
李清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高雪棠面露怀疑之色：“刚认的姐？一次性给你汇500万？你们俩的关系真的只有‘姐弟’这么单纯？”
李清欢知道对方怀疑自己被包养了，皱眉道：
“你挖苦我可以，但请不要侮辱死者。”
高雪棠打着哈哈说：“别生气嘛。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她单方面对你有意思，而你毫不知情？”
“这个……”李清欢有些迟疑道：“我不能确定，应该不会吧。”
“真能确定？”
李清欢不说话了。
高雪棠以前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如今整个人变得认真起来。自从王局长出事以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言谈举止越来越像王局长，可见之前的事情给了他一些积极的刺激。
5分钟后，高雪棠接到一通电话，对李清欢笑道：
“恭喜，你有不在场证明了。刚才警方和载你的出租司机确认过，案发当时，你的确在出租车上。”
李清欢郁闷道：“早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雪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凡事要讲证据嘛。我得按规矩办事。辛苦啦，你待会简单做一下笔录就可以走了。”
……
离开朝公安分局，李清欢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一只肥猫在身后跟着自己。
“最近总看不着你，又跑哪浪去了，”
小鉴答道：“我刚才去找一位新认识的朋友聊天。”
“朋友？”
“……那只满身是血的孟加拉豹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