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货箱
夜晚的偏僻公路上，一辆军用绿色迷彩货车，全速行驶在黑暗的环境中。
大货车前面坐着两个头戴绿色军帽的人。
司机带着防毒面具，只露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看不见真容。
旁边副驾驶坐着一个瘦子，也有防毒面具，不过没有罩在脸上，只是挂在脖子上。一张消瘦的脸颊暴露在空气里。这个瘦子姓张，外号“盒饭张”，不久前被关进sod控制中心，又被身边的兄弟救了出来。
此时，盒饭张身披迷彩军装，看起来像是运送货物的军人，其实军服里面还有一身没来得及脱下的束缚衣，不是情侣玩sm穿的束缚衣，而是监狱里给有暴力倾向的重刑犯穿的特制囚服。
盒饭张斜靠着车门，转头看了一眼司机说：
“大哥，面具摘了吧。这附近没车没人，别闷着了。”
蒙面司机没有吭声，聚精会神开车，时不时警惕地扫一眼后视镜。
“大哥，我们绞尽脑汁弄出来的玩意，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需要这么大的车装，肯定是一个非常牛掰的大家伙吧？”
蒙面司机默不作声，目视前方说回答：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老实说，那东西具体是啥，我压根不关心。我只关心它到底能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可以让老三起死回生……”
蒙面司机一路无话。
盒饭张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已然对长时间的公路行驶感到厌倦。军用货车在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盒饭张看向车窗外，感觉车速渐渐放慢下来，不禁发问：
“大哥，怎么在这里减速？你想下车撒尿？”
蒙面司机淡淡道：“你看前面。”
盒饭张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有两个人影，手里拿着手电筒。两个人身穿迷彩军装，显然是驻守在这个路口的哨兵。大货车行驶的必经之路上有多个哨卡。由于曾有不法分子在这条偏僻地带冒充军用货车偷运违禁物品，交通枢纽部门对这条路的过往车辆进行严格排查。
盒饭张依然保持原来的动作，紧紧贴靠着车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
“甭管他们，咱们这车牌到哪都得是无条件放行。”
“准备下车。”
蒙面司机说着，脚下轻踩刹车，缓缓靠向路边。盒饭张茫然地眨了眨眼，完全搞不懂他的用意。
蒙面司机一脚踩死刹车。绿色军用货车稳稳停在路边。两个哨兵走过来，其中一个朝驾驶室摆了摆手，示意车里的两人下车。盒饭张看了一眼身边的蒙面司机，带着疑惑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
一个哨兵走到两人面前，瞧见他们穿着军区特种兵的服装，抬手向他敬了个军礼，自我介绍道：
“我们是交通稽查大队的，最近有不法分子在这条路上运送违禁货物，上面要求各地方相关部门对过往装载车辆严格检查，请两位配合一下。”
盒饭张向蒙面司机看了一眼，又转头向面前的两名警察笑了笑说：
“两位站岗辛苦了。非常不好意思，咱们这次运送的货物涉及军事机密，不能配合你们。”
说着，递出两根中华香烟。
两个哨兵都没有拿他的烟，一位年龄稍长的哨兵冷冷道：
“我们对你们的军事机密不感兴趣。我俩必须按规矩办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都担不起这份责任。”
盒饭张指了指军用大货车的车屁股说：“我们的车牌在那摆着，你们不会不认得吧？”
两个哨兵对望一眼，冷冷笑道：“上次犯事的就是冒用政治局的牌子，没人能看出来。如果换成以前，你们这种牌子是到哪都畅通无阻的，但最近这几年世道不太平，上面下来文件，所有车辆一律排查。这里没有别人。谁都不知道你们给谁看过，也不会有人追究你们的责任。我们就看一眼，确认里面没问题，马上放你们走。如果你们非得抗拒执法，我们只能报告总部，咱们军事法庭上见。”
“你们执行公务，我们也有任务，你看这……”盒饭张面露难色，旋即语气强硬道：“如果我执意不让你们检查呢？”
两个哨兵呼交换眼神。
一个哨兵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笑道：“咱别伤了和气。你们行个方便，也好继续赶路。”
另一个哨兵的语气带着挑衅的意味：“你们这是导弹部队的军车，无非就装了点军火，看一眼又不能爆炸，除非里面有鬼！”
盒饭张感觉这两个哨兵一个比一个不好说话，只得看着身边一直沉默的蒙面司机。
蒙面司机没有说话，一只手插进裤兜。
两个哨兵脸色一变，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各自摸向腰间的配枪。
蒙面司机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
“既然他们要看，那就给他们看看好了。”
“大哥！你……”
盒饭张没想到蒙面司机能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愣住了。
蒙面司机说道：“你们非要看就进去看吧，”
“我们就瞧一眼就出来。”
说着，一个哨兵拿过钥匙，直奔大货车尾部。
盒饭张好奇地跟了过去，却被蒙面司机拦住。
“老二，你就别去了。”
盒饭张不解问道，“大哥，你给他们看，干嘛不给我看？”
“我是为你好。”蒙面司机意味深长地说。
盒饭张眼珠一转，点头道：
“好，我听你的，不看就不看。”
说着，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两个哨兵瞧见货车后面装着一个长宽都是四米的正方体货箱，表面缠绕着厚重的金属锁链。
蒙面司机带着两个哨兵解下绑住货箱的锁链，然后把货箱的钥匙递给他们，说道：
“我们领导有规定，不让打开箱子看里面的东西。所以，我们没打开过，也不敢打开。你们要看就自己进去看吧。不过，那箱子里有机关，你们必须一起进去才能打开。”
听说巷子里有机关，两个哨兵感觉有点不安。其中一个哨兵显得有些紧张，咽了咽唾沫。
另一个哨兵强作镇定，咬了咬牙道：
“我这人偏不信邪，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第225章 小学生的剧本
货箱通体银白色，由未知的坚硬金属制成，形状是标准的正方体，其中一面有带锁的门。
一个哨兵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拉开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16平方米的金属封闭空间。
开锁的哨兵试探着走进去，另一个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往前挪步。货箱里面很干净，一尘不染的空间深处设有造型奇特的不锈钢架，上面放着一个文具盒。
看见不是危险物品，两个哨兵松了一口气，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疑惑。
为什么这里装着一个文具盒？
两个哨兵走近打量，发现那是一个印有‘西瓜太郎’图案的铁盒。90年代小学生都在用这种文具盒，现在几乎买不到了。
“这里没什么，我们走吧。”
一个哨兵转身要走，却被另一个拉住。
年长的哨兵皱眉道：“刚才他们说里面装的是军事机密，可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我敢打赌，这文具盒里一定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文具盒里能装的违禁品，他们首先想到毒品。可是，谁都没见过有人用文具盒装毒品，况且，这么大的箱子就算要装也不会装这样一小盒，怎么也得装满一箱子才够本。
两人环顾身边，除了这个文具盒以外，货箱里并没有其他东西。诺大的箱子里，只装着一个小学生的文具盒。换谁都会好奇，这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年长的哨兵说：“咱们要不要打开看看？”
两个人互相打量，陷入犹豫。
……
此时，蒙面司机站在外面，安静等待里面的两人检查。
盒饭张把兄弟拉到身边，不甘心道：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咱们自己都还没看，就先让他们……”
蒙面司机压低声音说：
“不是我不想看，而是因为第一个看那东西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盒饭张狠狠吸了一口烟，随手把烟头弹飞。
蒙面司机刚要开口回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嘭！
货箱的门突然关闭。
蒙面司机的嘴角微微上扬，大概能猜到里面发生什么。
刚刚，一个哨兵擅自打开文具盒，突然触动机关，回头发现箱门紧闭，可惜为时已晚。
盒饭张走到货箱门外，听见门里传出一下一下拍打金属的声音，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只听两个哨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救命！啊啊啊……”
那恐怖的声音非常短促，只有短短几秒钟。两人在里面再想拼命呼喊，已经没有力气。
惨叫停止后，盒饭张轻轻松松拉开箱门，发现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他慢慢走进货箱，看见两个哨兵躺在地上，七孔流血，双眼圆瞪。没人知道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但能看出他们刚才进行过非常剧烈的挣扎，却无济于事，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蒙面司机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盒饭张目睹这样的光景，不禁露出一脸惊疑的表情，喃喃道：
“难不成……这就是代价？”
蒙面司机点了点头，接着补充刚才没说完的话：“代价就是第一个看见东西的人，一定会死。”
盒饭张咽了一口唾沫，环顾左右，瞧见地上有一个打开的文具盒掉在地上，还有一支从文具盒里掉出来的圆珠笔，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稿纸。
“这么大的货车，拉着这么大的箱子，就装了这么一点东西？”
盒饭张满头雾水，询问身边的兄弟。
蒙面司机文具盒连同纸和笔拿走，转身对身边的盒饭张说：
“我们走吧。”
盒饭张俯视两个死掉的哨兵，摇头道：
“哼，好奇心害死猫。早说不让看，你们非得看，只得做替死猫。”
蒙面司机把两个哨兵的尸体扔在路边，发动绿皮货车，迅速逃离现场。
盒饭张坐在副驾驶，依然处在懵逼状态，眼睛盯着那张稿纸，嘴里念叨着：
“第二场（大全景）【画外音】：72个拥有神奇力量的古代人，犹如神奇宝贝一般隐居在现代都市的各个角落……大哥，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蒙面司机目视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
“这张纸是三个小学生写的剧本的其中一页。”
盒饭张愕然道：“大哥，难不成这个小学生的剧本能改变世界？为什么？这不符合科学啊，这个……”
“符不符合科学不重要。只要有了这个剧本，我们就能把世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盒饭张狂喜道：“如果真是这样，老三就能复活了！”
蒙面司机把车开到一个空旷地带，缓缓停下。盒饭张举目四望，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黑暗的荒芜平原。
两个人打算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试试剧本的威力。那张稿纸背面有空白的地方，可以在上面续写文字。据说凡是写在剧本上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该写什么呢？
盒饭张没念过书，不会写剧本，不知该怎样写。他从驾驶室下面翻出一本小说《龙族1：火之晨曦》。那是他非常喜欢的小说。他信手翻了几页，找到一段优美的句子：
【寂静碎掉了，仿佛雷霆贯穿长空，电光直射天心，雨沙沙地落下……】
盒饭张把这段话摘抄在稿纸上，就在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忽然间，天空电闪雷鸣，一道惊雷贯通天地，真的像文字描绘的那样下起雨来。
蒙面司机把一只手伸出车窗，任由雨水打湿胳膊，激动道：“……是真的，传说是真的！”
盒饭张好奇地问：“大哥，你说……究竟是这支圆珠笔有魔力，还是这张纸有魔力？”
蒙面司机站在雨中，回答道：“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只有用这支圆珠笔，在这张纸上所写的文字才能应验。”
盒饭张把纸和笔递给身边的兄弟，兴奋道：
“大哥，接下来交给你了，让老三活过来吧！”
蒙面司机接过笔和纸，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他的手在发抖，紧紧握着那支圆珠笔，仿佛握住整个世界。
第226章 尽力了
盒饭张见兄弟半天不动笔，忍不住发问：
“大哥，你犹豫什么，还没想好写啥？”
蒙面司机沉思道：“内容很早就想好了，但要考虑该如何措辞，不能盲目下笔。”
盒饭张可以理解大哥此刻的心情。兄弟俩一直以来都在充当“超级英雄”的角色。他们制裁心目中的坏人，希望把这个世界改变成没有罪恶的乌托邦，而这个剧本就是达成目标的捷径。写剧本的人扮演上帝的角色，改写世界的格局。写下来的每一个文字都关乎全人类的未来。
思索良久，蒙面司机深吸一口气，提笔书写：
时间：公元二零一八年，黄帝纪年第四千七百一十五个春秋，戊戌年辛酉月丙午日，即阴历八月初二
地点：人间
事件：灵气复苏，崭新的世界在凡人眼前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
人物：一位英明神武的奇男子带领众生万物，从科技文明走向修真文明。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忤逆他的终将毁灭，这就是法则。那个伟大的男人，他的名字是……
……
剧本写到后面，蒙面司机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忽然停止书写，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盒饭张好奇地问：“大哥，你是被自己优秀的文笔感动哭了吗？”
蒙面司机表情复杂，痛苦中带着悔恨，直勾勾顶着手里的圆珠笔。
盒饭张焦急道：“继续写呀！怎么停了？”
“笔……没墨水了……”
盒饭张瞪大眼睛喊道：
“啊？这么快就没啦！”
蒙面司机刚才专注于措辞，根本没考虑到这种情况，早知刚才打开笔壳查看一下好了，可惜现在追悔莫及也无济于事。
盒饭张抢过兄弟手里的笔，拧开笔壳，发现笔芯内还剩余一小截墨水。不过，这截墨水没有连到笔尖，而是断裂形成一个真空透明的区域。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应该知道，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对着笔芯的另一头吹气，把墨水吹进笔尖。
盒饭张用嘴含住笔芯，使劲吹气，可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吹都吹不动。他怀疑可能由于时间太久，里面的墨水都干了，于是试着往嘴里一吸，忽觉嘴里甜甜的……
“啊呸！”
盒饭张吸了满嘴墨油，口腔里都是蓝墨水，好像刚刚咬死一只蓝精灵，连牙齿都被墨水染蓝色。
蒙面司机绝望道：“你……你是怎么想的，谁让你用嘴吸了！”
盒饭张望着被自己喝光的笔芯，看来这回彻底没墨水了，多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他拿起那张稿纸，扫过上面的文字，郁闷道：
“大哥，你刚才只写一个男人，但没写这个男人是谁啊！”
蒙面司机露出悔恨的表情道，早知道快没有墨水，刚才自己真不该写那么多废话。
盒饭张抓狂道：“怎么办？现在这剧本跟我们压根没关系啊！”
蒙面司机懊恼地捂着头，思考很长一段时间，叹道：
“事已至此，只能从长计议。其实仔细想想，我们还有两个优势：第一，虽然没有了笔，但纸还在我们手上，若能找一支拥有同样作用的笔就能补全后面的内容；第二，我们是第一个知道灵气复苏，而且本来就是修道之人，可以把握先机，占据所有修炼的资源。”
盒饭张凝视车窗外的黑暗，不知外面的世界现在怎样了。
……
与此同时，关乎王局长性命的手术，正在朝阳医院进行。李清欢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安静等待手术结束。
突然，背包里的小鉴报告：“发现异常！”
李清欢忙问：“在哪？”
小鉴犹犹豫豫地回答：
“不知道……”
李清欢皱了皱眉，虽然以前总听她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但这次直接说“不知道”未免太让人无语。
小鉴茫然道：“异常波动的地点很远、很多、很乱，好像忽然间有一股股不知名的神秘力量，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涌现出来，源源不断……”
李清欢不知道是谁在搞事情，但隐然感觉这个本来就不正常的世界，似乎因为某种未知的缘故变得更加不正常了。
此时，王局长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多小时，而手术室门上方的灯依然显示“手术中”。
老王徘徊在门外，满脸焦急地走来走去。
李清欢看得眼晕，劝道：
“大爷，别太着急，你儿子不会有事的……”
探病的民警们围在苏璃身边，纷纷安慰：
“嫂子，好人有好报，王局长是个好人，老天爷会眷顾他的！”
“没错！手术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
虽然每个人的嘴都这么说，但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
李清欢心里清楚现在已经过了手术的黄金时间。这次的手术由副院长杨巅峰亲自主刀，扬言只需要进行两个小时。如果手术顺利，一个半小时就能出来，而现在五个小时过去，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局长究竟能否醒来？
李清欢觉得这件事情，不仅关乎王局长的个人安危，还关乎天公将军的案情。根据墨镜哥提供的消息，昏迷的王局长是在烂尾楼的楼顶被发现。勘察人员在现场发现子弹留下的痕迹。不难想象，王局长遭雷击之前曾在顶楼与凶手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如果王局长在这过程中见过凶手的真面目，那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能指认凶手。如果手术成功，李清欢可能很快就会知道天公将军是导演班的谁。
突然，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转向同一个方向。
大家关注的目光中，杨巅峰从门里走出来。
高雪棠第一个冲过去问：
“杨院长……王……王王王……”
由于太过着急，高雪棠变得语无伦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汪汪汪”学狗叫。
苏璃快步上前，几个民警纷纷靠拢过去，等待杨巅峰的回复。
杨巅峰缓缓摘下口罩，说道：
“我们尽力了。”
刹那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老王瞬间傻了，整个人瘫靠在墙上；高雪棠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杨巅峰扶起高雪棠，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呵呵笑道：
“大家别误会，由于我们尽力了，所以这次的手术……非常成功！”
第227章 口
李清欢真想一脚把“杨巅峰”踢成“羊癫疯”，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说“尽力了”。
高雪棠大笑道：
“哈哈，太好啦！”
手术室外一片欢声笑语。苏璃松了一口气，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李清欢拉着老王，兴奋道：
“大爷，你儿子手术成功了，听见没有？”
老王抹着眼泪，高兴得老泪纵横。几个民警都是眼角带泪，感叹好人有好报。
杨巅峰道：“虽然手术很成功，但王局长目前仍处在昏迷状态，需要马上送往重症监护室。你们想看他，还得等几个小时。”
高雪棠纳闷道：“手术成功了，人怎么还没醒？”
“你们别着急，王局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醒来是早晚的事。最早明天白天，最晚过两天就能醒了。”
王局长被两个护士推出手术室，依然浑身插着管子，挂着生理检测设备。大家紧跟在推车后面，直奔重症监护室。
三个小时后，李清欢看见病房里的检测仪器显示，王局长开始有复苏的迹象。虽然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但这次的手术，已经成功激活王局长的脑补活动。
苏璃坐在病床边，一只雪白的手搭在王局长的右手上，缓缓闭上眼睛。
老王心里清楚，儿媳妇正在运用读心术，尝试读取王局长的思维。可是，她读取到王局长的信息很少，就像在信号不好的电梯里看手机，只能收到断断续续的画面。那些画面来自王局长昏迷前一段时间内的记忆：
安静的烂尾楼里，王局长独自坐在砖头上，默默点燃一根白沙烟。
哒！哒！哒！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二楼的楼梯口。王局长气定神闲，自顾自地抽着烟……
……
苏璃双眼紧闭，短短几分钟，已经满头冷汗。毕竟，读取一个昏迷者的记忆，需要多消耗几倍的精力，她将到达透支的极限。
旁边的民警见苏璃香汗淋漓，以为她是过分担心王局长才会这样，一个个过来劝道：
“嫂子，你别着急，王局长很快就能醒了。”
“是啊，杨院长都说没事了。嫂子整天没吃东西，要不咱们先去吃个饭吧。”
高雪棠摆了摆手，示意几个民警自己出去吃饭。病房里剩下四个人：老王、高雪棠、苏璃、李清欢。
苏璃紧握王局长的手，继续读取他的记忆：
忽然，听见楼上有动静，王局长把手枪上膛，迅速跑向楼上，看见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王局长随手弹出尚未燃尽的烟头。飞溅的火星冲破黑暗。王局长趁机掏枪射击，旋即“砰砰砰”三声枪响。王局长的动作非常迅速，不曾想黑暗里伸出一只手，居然徒手接住子弹。
紧接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穿顶层的天花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雷光照亮群山，照亮王局长震惊的表情，也照亮凶手的脸。就在看见凶手真面目的刹那，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
“……是他！”
苏璃吐出四个字，旋即感觉四肢无力，柔弱无骨地趴在病床上。
“他是谁？”老王急忙追问。
李清欢愕然道：“苏老师，难道王局看见过凶手的脸？”
苏璃没有回答，使尽最后力气一根右手食指，颤抖着往白床单上写了一个“口”字。
口？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懂这个字代表什么，但这势必与天公将军有关系。
这时，苏璃的体力彻底透支，昏迷在床上。
“快来人！嫂子晕倒了！”
高雪棠招呼门外几个民警，吩咐他们把苏璃搀扶走，让她找地方休息。
老王准头看着李清欢问：“导演班里有谁叫‘口’？”
李清欢摇头道：“哪有人叫这种名字。”
高雪棠道：“如果苏璃是想写出凶手的名字，那这个“口”可能只是一个姓氏的偏旁部首。”
李清欢回想导演班里名字带‘口’的学员，顿时目瞪口呆，首先想到的字是“吴”，吴大志的吴！
怎么会是他？
李清欢感觉吴大志的画风不太像大反派，充其量是个小喽。虽然天公将军无法无天，但始终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自以为惩罚的都是坏人。可是，吴大志根本不是这种喜欢管闲事的性格。
如果他在演戏，那他在《超级女歌王》的后台休息室见到苏璃时，也是演戏？
李清欢感叹这逼真的演技，不仅能骗过埋伏在学校周围的便衣警察，还能躲过苏璃的读心术，简直是戏精附体！
高雪棠喃喃道：“记得导演班有个学生叫吴大志！”
老王狠狠握紧拳头，二话不说，愤然转身离去，显然是想找吴大志报仇的节奏。
“您老别冲动，凡事得讲证据。”
高雪棠担心老王的安危，劝他稍安勿躁，奈何根本拦不住愤怒的老爷子，一掌就被推了个踉跄。
李清欢知道在王老爷子的心目中，从来都没有证据这种概念。目送老王夺门而去，李清欢对高雪棠说：
“先把老爷子交给我吧。”
高雪棠叹了口气，看来眼下只能如此，毕竟李清欢曾经是老王的搭档，应该有办法阻止他乱来。
此时，老王走出朝阳医院，刚坐进红小蹦蹦，李清欢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笑呵呵道：
“大爷，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来的正好，你带我去找姓吴的算账！”
老王不冷不热地说完，凶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李清欢很难驾驭住老爷子的狂怒，只能顺水推舟：
“大爷，吴大志住我寝室隔壁，想找他很容易。不过，我跟他不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需要用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找他算账。”
虽然现在的老王情绪激动，但没到彻底发疯的程度。李清欢的言外之意，他还是能听懂的，就算《水浒传》里花和尚鲁智深这样五大三粗的花和尚，也得找个借口才能拳打镇关西。何况，现在是文明社会，没有证据随便打人得追究刑事责任。
“你有什么计划？”
李清欢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日期，说道：
“导演班的基础课程刚结束。班主任给每人布置了一个视频作业。我作为导演班的班长，可以用收作业的理由找吴大志，肯定不会引起怀疑。”
老王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第228章 正方形
导演班的班长不像九年义务教育的班长能吆五喝六，纯属一点油水都没有的义务劳动。有些学员支持李清欢当班长，不是欣赏他的个人魅力，只是为交作业的时候能浑水摸鱼。因为李清欢文质彬彬、人畜无害，一看就是那种好欺负的软柿子。
李清欢心里有数，“收作业”这件事在星二代云集的导演班是一个非常艰难，而且很容易得罪人的任务，尤其收作业的对象是吴大志这样的地头蛇，更是难上加难。
老王冲进男生宿舍，跟着李清欢上楼，大喊：
“姓吴的！快出来受死！”
老王撸起袖子用拳头“哐哐”砸门，也不管谁的门，把整栋楼层所有的门从头到尾敲了一个遍。
“大爷！你别乱敲啊！”李清欢连忙制止。
导演班的学员听见敲门声，有的开门出来抱怨，有的探出头观望，有的走出寝室看见一个气势汹汹金发大爷，赫然要兴师问罪的架势。
李清欢郁闷地捂着头，感觉带老王进来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吴大志躺在床上刚睡觉就被敲门声吵醒，一脚踹开门喊道：
“找死啊！这都快熄灯了，吵什么吵！”
李清欢走到吴大志面前，微笑道：
“郑老师要看看学员们的进度，明天要交作业了。”
“什么作业？”吴大志一脸懵逼。
李清欢解释道：“郑老师说两周后基础课结束后，每人要交一份5-10分钟的视频短片作业，要求把这段时间所学的知识点体现作业里面，题材不限。明天要交的……”
吴大志不耐烦道：“靠！大半夜收什么作业！”
说罢，就要关门。
老王硬生生扒开他的房门，阴沉地问：
“你到底交不交作业？”
吴大志没好气道：
“管得着么，你谁呀？”
老王自报家门：“吾乃摩登王爵，超越死神和虚无的存在。”
吴大志噗嗤一笑，眯眼打量这位酷似超级赛亚人的老大爷，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听着脖子对老王说：
“老子不交，你能咋滴？”
老王二话不说，一个擒拿手把吴大志的脑袋按在地上，惊得走廊里的学员们目瞪口呆。
围观群众不了解情况，也没有人报警，只是面面相觑，纳闷李清欢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身手矫健的老混混？这到底是收作业，还是收保护费啊？
这时，张念林走出寝室，瞧见吴大志被按倒在地，却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吴大志在学员们眼里就是张念林养的狗。然而，现在有人打狗，张念林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打狗的的人有多不好惹。
吴大志挣扎道：“李清欢！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李清欢迟疑了一下，总不能告诉他找麻烦只因你的姓氏里面有个“口”，可老王替他抢答：
“……就因为你姓吴！”
吴大志郁闷道：“管得真他妈宽！我姓吴碍你门什么事了？”
老王眉头紧锁，使劲掰了一下他的胳膊。
吴大志疼得喊道：“哎呦！行行行！我改！我改还不行么？你想让我姓啥，我就姓啥！跟您姓都行啊！”
李清欢感觉老王有点过火，但只有这样才能逼吴大志露出狐狸尾巴。一旦目标进入觉醒状态，小鉴的作用就变成“神奇宝贝”的精灵球，像剥夺项羽的王霸之力那样夺取天公将军的能力。
小鉴报告道：“欢欢，你们抓错人了。吴大志身上一直没有没有异常波动。”
“没有？”
“是的，一丁点都没有。”
李清欢很费解。难道苏璃昏迷前写下的“口”不是指“吴大志”？他意识到找错了人，于是趴在老王耳边说了几句。
老王缓缓放开吴大志，发现整个楼层的学员都在看自己，感觉有点不好收场，于是对吴大志扔下一句：
“小子，下回记得交作业啊。”
望着老王扬长而去，吴大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管自己莫名其妙被教训了一顿，却不敢对李清欢怎么样。自从《超级女歌王》总决赛的时候遇到李清欢，吴大志就觉得这个人有太多秘密，刚才张念林不肯帮他出头，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没事吧？”
李清欢向被冤枉的同学表示慰问和关心。
吴大志试探着问：“刚才真的……只是因为收作业的事？”
李清欢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笑得吴大志后背凉飕飕的……
这时，张念林走过来，对走廊里所有围观的学员说：
“管理班级不容易，大家给班长点面子，明天都把作业交了吧。”
李清欢发现自从帮助关一斋治好腰病，张念林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这种时候居然帮自己说话！
目送李清欢回到寝室，走廊里的学员们交头接耳。谁都知道张念林的父亲在娱乐圈没人敢得罪，除非李清欢的后台不在这个圈子。
大家见李清欢找人到学校里动手，开始怀疑他的后台可能是黑道中人。有些学员本来不想交作业，还想让李清欢帮忙兜着。自从发生这件事，凡是没有拍作业的，当晚不睡觉出去拍作业，甚至有人连夜把作业送到李清欢的寝室。
……
第二天，导演班20个学员，除了请假的武日天，全部交作业。
罗莉莉得知这个消息，不禁好奇地问：
“铁拐李，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清欢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以德服人。”
罗莉莉“切”了一声。旁边的易佳伊也觉得他的回答很敷衍，但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易佳伊的印象中，李清欢这个班长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人民公仆”形象，而现在感觉很多人都怕他的样子。
上课的时候，李清欢望着窗外发呆，一直想苏璃写下的“口”是什么意思？
望着窗外的时候，他感觉窗框的形状就像一个“口”字，转念一想，苏璃写的“口”或许不是汉字，而是画了一个形状。想到这里，李清欢恍然大悟，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229章 最后一课
郑方行站在讲台上，对所有同学宣布：
“导演班基础课程的最后一节，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
罗莉莉意犹未尽地说：“老师！怎么这就结束了？我们刚交的作业，你还没看呢。”
郑方行遗憾道：“很抱歉，你们的作业将交给下一任老师点评。由于我的个人原因，已经向北影校方递交辞职申请，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这是我在这所学校里的最后一节课。”
教室里安静下来，一时间有种阴郁的氛围。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舍不得。尽管班主任表面严厉，其实相处久了就发现他只是空放狠话，并没有真的给谁记过迟到或旷课。不少学员真心挽留：
“老师要去哪？可不可以不要走啊！”
“郑老师课讲这么好，我们舍不得你啊！”
“不要煽情，大伙出去聚餐，一起给老师践行吧。”
郑方行谢绝：“感谢大家，很抱歉，我下午还有事，现在就要走了。”
罗莉莉特别扫兴：“什么事情这么急？”
郑方行解释道：“天文学家预测我国北部地区，今天傍晚会出现日偏食天象，可以观测到‘天狗咬日’。我下午准备去秋明山拍摄日落，有感兴趣的同学想一起去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正感兴趣的没有几个。窦老蔫从来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肚子早就饿扁了，恨不得马上回家吃饭。
“老师！我跟你去！”
罗莉莉第一个举手。
易佳伊旋即报名：
“我也去！”
见副班长举手，李清欢和张念林异口同声：
“还有我……们。”
张念林报名，自然少不了吴大志这个跟屁虫。最后报名参加拍摄的有五个学员：李清欢、罗莉莉、易佳伊、张念林、吴大志。
大家各自准备好拍摄器材，一起乘车抵达秋明山。
事实上，这次日偏食的绝佳观看地点是位于西郊的著名旅游景点香山。秋明山的高度不到香山的一半，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
可能因为这里不是旅游景点的缘故，李清欢一路上没有见到来来往往的游客，只见到几个老司机在山路上飙车。
导演班一行人没有选择九曲八弯的飙车路，而是从捷径小道爬上山顶，只用不到一个小时。
李清欢站在山顶做深呼吸，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下午17点28分。当地日落时间是下午18点25分，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郑方行讲解拍摄日落的技巧，教五个学员运用曝光和滤镜，并建议大家不要只拍摄太阳，可以让取景框的构图多加入一些变化。
下午18点20分，瞧见天边隐隐显出绯红色，李清欢不由得兴奋起来。不知不觉中，他发现学员们都不见踪影。
五个学员没有聚在一起拍摄，而是拿着三脚架等拍摄器材分头行动。郑方行预先选定好几个拍摄地点，让大家占据不同的山头，拍摄出不一样的风格。
突然，远处的树枝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李清欢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穿行在树丛中。刚才有个人一直潜伏在树林深处，观察师生六人的一举一动。
哗啦！
一片树枝被轻轻推开。
李清欢戒备的目光中，一个身穿黑皮夹克的身影窜出草丛，正是老王。
“大爷？你怎么……”
老王神经兮兮地“嘘”了一声，指了指手机，压低声音答道：
“陆小凡发短信说，那个畜生就在这山上。”
李清欢想必老王说的畜生是指“天公将军”。通过询问老爷子，他得知陆小凡很早就用易容术，化妆成某个学员的样子，混进导演班展开调查。直到陆小凡锁定天公将军的身份，李清欢都没有发现陆小凡易容成导演班的谁。
老王通过gps追踪到这里，发现信号断了，开始担心起来，虽然不知道陆小凡在哪，但她肯定就在天公将军身边。
“跟我来吧。”李清欢对老王说：“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下午18点25分，日落。
绚丽的夕阳洒满人间，一点一点染红半边天。远方的景色美得令人心醉，而行走在落日下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心情欣赏。
今天傍晚的太阳是李清欢记忆中最鲜红的时刻。他知道很快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可能再没有机会欣赏到这样美丽的风景。
老王知道对手真的很强，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两人没走多远，就见前方悬崖边立着三个三角架，旁边站着一男两女。
罗莉莉和易佳伊两个女生，正在聚精会神拍摄日落。
郑方行在旁边指导：“你们不要太早停止拍摄。太阳落山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有不一样的变化。最完美的镜头，可能就在下一秒出现。”
李清欢来不及阻拦，老王直接跑过去指着郑方行的鼻子，大喝：
“妖孽！报上名来！”
三人同时转头。罗莉莉皱眉打量老王，笑道：
“老爷爷，这里没有妖孽。我叫罗莉莉，她叫易佳伊，那位是……”
郑方行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张’，单名一个‘角’字。”
“张角？”罗莉莉左顾右盼，感觉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纳闷道：“老师，你不是姓郑吗？”
夕阳洒满山顶，照在人们的脸上，多了几分萧瑟凄凉之意。
张角依次环顾身边的三个学员，缓缓道：
“当你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老师给你讲东汉末年的历史。你相信古老神秘的东方曾经有一个群雄逐鹿的三国时代。那是公元184年，汉灵帝光和七年，朝廷**，宦官乱政，百姓民不聊生。一个叫‘张角’的男人发动史上规模最大的宗教形式组织的农民起义，意图推翻汉朝，建立由黄巾军统治的天下。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只可惜，那个男人并不是我……”
老王不耐烦道：“你到底是不是张角？”
“我是张角，但不是历史里的张角。历史这种东西，只是现代人凭借少的可怜的文献意淫出来的产物。真实的历史无人知晓，连‘张角’是否真的存在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简单点！”老王完全丧失耐心，大吼：“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第230章 超级英雄
张角转头看向老王，淡淡道：“看来你对我讲话的方式有意见……”
老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傲然道：“没意见，我只想看看你怎么演。你情绪的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观众一眼能看见。”
罗莉莉抿嘴偷笑，感觉这个奇怪的老爷爷讲话就像演员在背台词。奇怪的家伙往往说一些奇怪的话，这一点都不奇怪。然而，奇怪的是班主任、班长、副班长，三个人的表现看起来都和平时不太一样，好像入戏很深的样子。
张角站在悬崖边，秃顶在落日下熠熠生辉，好像一颗油光发亮的鸡蛋。
“简单来说，我并没有古代的记忆。我的身份来自小浣熊干脆面里的卡片。”
李清欢问：“你是说……以前的小浣熊干脆面，三国风云录卡片？”
张角点了点头，露出一种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李清欢回想童年积攒的三国卡片，每张卡片都有一个编号，17号张梁、16号张宝……张角是15号，形象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道人，攻击力3000，防御力2900，智谋力3100。李清欢眼前的这个张角，并不是三国时代的张角，而是张老大通过《三国风云录》卡片幻想出来的人物。张角初奉事黄老，得异人传授《太平要术》，创建“太平道”，扬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老大根据卡片的设定赋予他生命，赋予他替天行道的使命。
张角不是剧本里的反派。他被张老大塑造成一个惩奸除恶的超级英雄。李清欢转念一想，如果张角代表所谓的正义，那他的终极目标岂不是……消灭嗜血大魔王！？
“喂！你们快看！”
罗莉莉突然喊道，一只手指向远方。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又大又圆的太阳，渐渐出现一块又黑又小的缺口，最终形成一轮残缺的红日。
老王眉头紧锁，忧虑道：“天狗食日！此乃不祥之兆，人间必将迎来一场浩劫！”
李清欢科普道：“大爷，这叫日偏食。月球运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日、地、月，三个球几乎成一直线。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在月影区域内，所以能看见月亮投射到地球表面的影子。”
老王不屑道：“哼，就你会百度！”
……
面对天狗食日的奇景，张角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念什么咒语。紧接着，他光秃秃的头顶生长出浓密的头发，越长越长，直到长发及腰。
罗莉莉目瞪口呆，明明班主任刚才还是地中海，一眨眼就疯狂长出这么多头发。她感觉不可思议，又很想吐槽，总听有人高价回收长头发。班主任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只靠卖长头发都能发家致富了。
老王直视长发披肩的张角，咬牙道：“我感觉到很强的气……这股气太浓！这股气太强！这股气太过霸道！”
小鉴报告道：“发现生理数据异常的人类！”
随着头发生长，张角进入觉醒状态。
李清欢缓缓打开背包，一只手抓住小熊，随时准备抛向张角，夺取他的能力。为了以防万一，李清欢特意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不出现对战野战杀手时突然下雨的状况。
突然，老王按住他的手，提醒道：“不要轻举妄动！他很强。”
“怎么看出来的？”
“头发很长。”
李清欢郁闷道：“头发长，实力强，这是什么逻辑？”
“留长发是自信的表现，因为这么长的头发会成为战斗中的致命弱点，想保证不被对手揪头发就得具备超强的实力，就像龙珠里的超级赛亚人，不管头发多长都不耽误打架。”
李清欢感觉好像有点道理，记得野战杀手唐杰也是留长发，可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大爷，你说的不对。那些武功盖世的少林方丈都没头发，你怎么解释？”
“老方丈没有长头发，但有长胡子。”
“一拳超人，既没头发，也没胡子，你怎么解释？”
“人能长毛的地方，不只有下巴和头顶……”
李清欢细思极恐，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
罗莉莉站在旁边一脸懵逼，感觉眼前的光景越来越匪夷所思，好像大家都在对着镜头拍电影，只有自己走错片场了。她感到深深的迷茫，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站在眼前，却看不透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仿佛身边的人都带着面具，仿佛整个世界都像小学生杜撰出来的一般荒诞，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
张角缓缓睁开眼睛，长发随风飘动，似有微风吹拂。
老王神情戒备，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支巴拉拉小魔杖。那动作就像掏出一把杀气腾腾的屠龙刀，不曾发出一丝声响，却饱含浓烈的杀意。
山色苍茫，残阳如血。几人站在夕阳下，安静对峙良久。
罗莉莉不禁想起鲁迅先生好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感觉身边的人都疯了，其实就是你自己疯了。所以，现在的罗莉莉严重怀疑自己疯了。
张角看向面前的李清欢和老王，淡淡道：
“看得出来，你们绝非泛泛之辈。可惜你们的眼界，只是通过两个直径几厘米的**去窥探这个世界，一生尽力将这个洞变大，却依然目光短浅。你们不知道，这世道变了。新鲜的力量会取代一切。用不了多久，你们将看到我眼中的完美世界。”
李清欢不知道什么才算”完美世界”，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张角希望的样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世界。如果每个超级英雄都想让地球围着自己转，如果每个超级英雄都想把世界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世界恐怕早就乱套了。这个世界需要真正的英雄，而不是自私自利的独裁者。
面对昔日尊敬的班主任，李清欢黯然道：
“老师，我朋友父亲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犯了什么错？”
第231章 晴天霹雳
张角露出愤恨的表情，回答道：“你能提出这种问题，想必一定不知道那个姓林的群头，为了赚钱让女儿出国，背地里都做过什么……”
“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你都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可以制裁坏人的，只有法律。”
“你所谓的法律，只是一种游戏规则罢了。大人们在一起生活，其实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先说好玩法，谁来当爸爸，谁来当儿子。法律就像这种规则，而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不见得一定会遵守这个规则，例如武傲天那样的人给选秀节目制定的规则，连他自己都不遵守。”
张角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李清欢听得晕晕乎乎，感觉那些话太奇异了，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很适合搞传销的人才，三言两语差点把自己的世界观都颠覆了。
这时，罗莉莉走到两人中间，忍不住发问：
“喂！大家今天一个个都好奇怪。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是我疯了吗？”
张角道：“你有这样的质疑，因为你眼中的世界，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假象。如果想看到真实的世界，就要用天的眼睛去看天，用云的眼睛去看云，用风的眼睛去看风，用海的眼睛去看海，用石头的眼睛去看石头，用花草树木的眼睛去看花草树木，用动物的眼睛去看动物，用城市人的眼睛去看城市里的人。”
“城市人的眼睛？”罗莉莉看着班主任，一脸懵逼地问：“老师，我不是城市人，难道是农村人？”
张角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把自己当做这城市的一部分，用心去看。”
罗莉莉试着用心去看，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班主任。
张角问：“怎么样？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罗莉莉点了点头。
“很好……”张角欣慰地一笑，又问：“看见什么了？”
罗莉莉脸颊泛红，指了指班主任的下半身，提醒道：“老师，你的裤门开了。”
张角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裤子拉链没拉。
李清欢感觉机会来了，趁他拉裤门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一把硬币！手腕一抖，密集的一角钱硬币，犹如雨点般射向张角。
张角脸色一变，忽然凝聚雷电聚于掌中，一指点出！一道道闪电把李清欢射出的硬币击成乌黑的颜色。闪电的光芒照亮罗莉莉震惊的脸庞。
老王冲向张角，一声暴喝：
“妖道！吃本王一棒！”
面对迎面砸来的巴拉拉小魔杖，张角纹丝不动，只等对方冲到近前，突然凌空跃起。老王收拳抬头，只见张角跳到三步开外。张角抬手的瞬间，老王猛然闪身，勉强躲开一道闪电，但手里的小魔杖被雷电击碎，四分五裂。
旁边观战的李清欢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看见远处山峰的一角被刚才那的雷电震碎，已经坠落悬崖。
张角手捻剑指，开始念诵口诀。他念咒的声音很大，李清欢能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每一个字都完完全全听不懂。随着口诀诵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声响彻四周。
乌云遮天蔽日，光线暗淡下来。霎时间，无数道闪电撕裂天幕，犹如一条条发光的赤练蛇蜿蜒而下。整座山峰随之一亮，闪耀的雷光照亮所有人惊异的脸庞。
张角剑指苍穹，只手将四面八方的雷电引在手中。
李清欢看得惊心动魄，想不到张角竟能把闪电控制到这种程度。闪电在张角的手里收放自如，就像面条在抻面师父手里一样游刃有余。
张角以自身为中心，引八道雷电形成一个囚禁的法阵，迎面罩向老王！
老王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已经毫无还手的余地。
那闪电牢笼落地的时候，李清欢定睛看去，陡然瞪大眼睛，只见老王全身衣衫破烂，裸露的肌肤焦灼斑斑，触目惊心，尽管进行过一番激烈的挣扎，还是被张角的雷电制住，犹如牢笼中的困兽。
老王身在风雷交加的电网中，依然表情坚毅，金发随风飘舞。
“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啊。”
这番犀利的感叹，大有视死如归的意味。
张角发出最后的警告：“我不想取你性命。只要你答应不再纠缠，我就饶你一命。”
老王毫不妥协地回答：“废话少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惩奸除恶，就是行善。助纣为虐，就是行恶！善恶不分，该死！”
话音未落，张角像是触电似地一颤，两颗眼珠如死鱼般凸出，缓缓转头回望，发现一只白皙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易佳伊用手扣住张角的右肩。这一推看似无力，其实恰到好处命中对手的死穴。张角忽觉后背剧痛传来，半个身子完全麻木，两只手无力地垂下。紧盯陆小超的右手，李清欢认出这一招正是《灵犀一指》第四十八手必杀技老汉推车！
张角脸颊的肌肉一根根抽动，双眼瞪向陆小超，表情充满惊惧和疑惑。
罗莉莉望着易佳伊，纳闷这个一起长大的好闺蜜，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功夫？
老王确定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个易佳伊，并不是真的易佳伊，而是易容改扮的陆小凡。陆小凡这段时间通过观察张角的举动，发现他召唤雷电的时候，必须需要手势的配合，只要控制住他的双手，雷电自然解除。
张角瞪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副班长，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易佳伊没有回答。
老王替她说了一句经典台词：“对不起，她是个卧底。”
张角皱了皱眉，目光丝毫没有动摇，沉默伫立在原地，依然有恃无恐的模样。
……
天空的乌云来得快去的也快，随着雷声平息，周遭渐渐恢复宁静。
此时，远处的吴大志朝李清欢等人的方向望，可是碍于树林遮挡看不见山那边的情况。
“张哥，好奇怪啊，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雷了？”
张念林自顾自地摆弄三角架，淡淡道：“晴天打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吴大志嘟囔着：“那个方向应该是班主任他们那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念林放下手头的工作，准备过去看看，就见一个陌生的消瘦男子拎着装满盒饭塑料袋，正朝山上缓缓走来。
第232章 便当
送盒饭的瘦子一步一步走到两人面前，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问道：
“手机尾号0415，是不是你们叫的便当？”
吴大志和张念林互望一眼，纳闷这送盒饭的服务未免太到位，竟然连山顶都照送不误。
张念林扫了一眼对方递来的消费清单，看见订餐者的联系电话是班主任的手机号码，确认饭菜没有送错。
吴大志见那饭菜差不多六个人的分量，荤素搭配，有菜有汤，餐费共计97.5元。他给送饭的100元，又给他一张5毛，随口说了句：
“给你5毛，方便你找钱。”。
送饭的回他一句：“你不用给五毛。我找你两块五，一共三张。你给我五毛，我还得找你三块，还是三张钱，何必找麻烦？”
吴大志竟无言以对，乖乖领了便当。
张念林指了一个方向，告诉送饭的剩下几个人都在那片树林的后面。
两个人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见到饭菜就走不动路，懒得去查看其他人。张念林觉得已经没必要，如果送盒饭的发现状况，肯定会回来找自己。
……
与此同时，李清欢把一只玩具熊放在张角身上。
小鉴报告道：“正在清除目标，已完成10%……12%……19%……”
瞧见这番光景，罗莉莉越来越感觉诡异。
张角晃动自己的肩膀，可是无论如何挣扎，还是无法使出力气，只觉全身的力量，正顺着四肢慢慢流失。挣扎的过程中，他的衣服里掉出一个文具盒。
老王定睛一看，见那文具盒的造型平平无奇，不像什么神兵利器。
李清欢越看越觉得很眼熟，俯身捡起那平平无奇的文具盒，打开看见盒里装着一支平平无奇的圆珠笔，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稿纸，也平平无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起眼。
然而，当李清欢看见那张纸上的内容，却陡然瞪大眼睛。那些文字让他回想起剧本《我有18厘米》，以及许许多多被时间磨灭的记忆片段。他不用亲自逼供，基本能猜个**不离十，想必张角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收容物”就是文具盒里的东西。
张角看见重要的东西被拿走，顿时怒道：
“快住手！一定得有个人来做这件事！正义和邪恶就像一张牌的正反面。那些正义无法战胜的邪恶，我只能以恶治恶。为了曾经流过的血不再白流，只能流更多的血！”
老王不以为然：“以邪恶手段得到的正义根本毫无意义。生命不该如此卑微，没人有权利裁决别人的生命。”
张角的脸色时红时白，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慢慢抽离身体。满头长发脱离脑皮，一绺一绺掉落，又变成了光秃秃的地中海。玩具熊不仅能吸收自己的法力，还能将吸收到的法力占为己有。然而，即便想到这些也无济于事。张角全身的法力被小鉴掠夺干净，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五分钟后，张角缓缓睁开眼睛，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一脸茫然地打量面前的几个人，问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我在这里？”
张角的语气少了几分犀利，多了几分和蔼可亲。
老王突然走过来，一把揪起张角的领子，大喝：
“少装模作样！”
张角双手抱头，求饶道：
“别打别打！我错了！”
“哪错了？”
张角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
“哪错都不知道！混账！”
老王拎起拳头，噼里啪啦一顿揍，又揪起张角的衣领，质问：
“现在知不知道？”
张角犹豫道：“知……知道了！”
“知道还错！”
老王举起拳头，噼里啪啦一顿揍，又揪起张角的衣领，质问：
“说！错哪了？”
“……”
张角知道说话又得被虐，索性闭嘴不说话了。
老王举起拳头，还是噼里啪啦一顿揍，边揍边说：
“不说！不说！不说！看我不打死你！”
老王刚举起拳头，忽然停止动作，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消瘦男子拎着装满盒饭的塑料袋，正朝山上缓缓走来。
李清欢眯眼打量，一眼就认出迎面走来的瘦子是盒饭张。不必说，这肯定是张角请来的救兵。
瞧见大哥趴在远处的地上，已经被李清欢等人合力制服，盒饭张眉头紧皱，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饭菜散落一地。
盒饭张没有什么超能力，却懂得拳脚功夫。老王负伤与其过招，竟不是他的对手。
李清欢这次是有备而来，不仅跟项教练学会酷炫的花架子，还领悟出九浅一深的，每一枪都深入浅出，力道十足。只交手两回合，盒饭张就败下阵来。
罗莉莉偷偷把一台摄像机对准李清欢等人。刚才他们过招的画面，已经被全程录制下来。
陆小凡趁两人缠斗的功夫，俯身查看散落在地上的饭菜，表情骤然一变。
罗莉莉看得出来，“佳伊姐”肯定发现那饭菜有问题，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总共六个人一起上山，应该送六份饭才对，而塑料袋里只剩三盒。显然，剩下的饭菜已经被取走。
罗莉莉细思极恐，忽然感到惶恐不安感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太多太多，以为可怕的事件已经被阻止，可匪夷所思的状况，又接踵而来。
盒饭张威胁道：“不止你们的人，凡是吃过盒饭的人，都中了我的毒，包括剩下的两个男生。如果想，就放了我大哥。”
李清欢没有犹豫，直接放他们兄弟俩下山。因为来的路上早已报警，现在山下被团团包围，就算兄弟俩下山也插翅难飞。
因此，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清欢有恃无恐。
小鉴问道：“欢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剧本能改变世界，那你首先想给自己设计什么样的情节？”
李清欢想了一会儿，回答：“彩票中奖1000亿！”
小鉴鄙视道：“果然。”
李清欢改口道：“我哪有那么俗么，骗你的。”
小鉴拆穿道：“你的生理数据显示，心跳正常，脉搏正常，一切生理数据正常……”
第233章 没有结束
李清欢沿盒饭张离开的方向追踪了一段距离，但没追多远就丢失了目标，回头发现“易佳伊”也不见踪影，只剩他自己、老王、罗莉莉，三人在山间徘徊。
小鉴跑过来报告道：“欢欢，不用再追了，你已经完成清除天公将军的墨者行动，获得奖励2000朵小红花！我的第四形态属于中级形态，我会更加接近高等生物，以后再也不用充电啦……用充电啦……充电……电啦……啦……”
电量逐渐耗尽，小鉴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直到再也听不清楚。
李清欢捡起脏兮兮的泰迪熊，不晓得小鉴的第四形态会变成什么样子。既然她说会脱离低级形态，应该能逃母婴玩具用品的范畴。
不过，李清欢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而是回家充电。他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其他小伙伴，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几乎同一时间，老王和罗莉莉也发现手机没电了。
紧接着，他们又发现更奇怪的事情：不止玩具熊和手机没电，还有背包里的充电宝，以及拍摄日出的摄像机，所有带来的电器全都莫名其妙电量耗尽。这样他们就联系不到一起上山的张念林等人，也没办法报警。
夜幕悄然降临，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罗莉莉站在寂静的山顶，开始有点慌了，不自觉地拽住李清欢的胳膊。
李清欢冷静想了想，不难猜出这是张家兄弟在搞鬼。既然天公将军张角的能力被剥夺，那“停电”肯定是盒饭张的杰作。
这兄弟俩一直都是配合作案。张角的能力是随心所欲释放电，而盒饭张的能力是控制电的变化。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时候，天公将军的闪电没有劈死目标，例如窦老蔫遭雷劈却毫发无损。想到这里，李清欢更不懂了。
为什么张角要雷电劈韩冰冰？为什么盒饭张要替她挡雷？难道是想给她警告？
韩冰冰到底做过什么亏心事？
……
正在李清欢思索的功夫，昏暗的树林中走出三个人。
“张哥！你快看！”
听见吴大志的声音，李清欢心情激动起来。罗莉莉走过去定睛一看，认出迎面走来的是张念林、吴大志、易佳伊。
吴大志兴奋地指着前方喊：
“真的是他们！他们在那儿！”
易佳伊激动地跑到罗莉莉身边，关切地问：
“莉莉，你没事吧？你们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易佳伊紧紧握着小闺蜜的手，好像终于找到她的样子。
“佳伊姐，我还想问呢。你刚才还在我身边，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说什么？我刚才在你身边？”易佳伊莫名其妙，旋即指着身后的方向说：“我刚才明明是一个人在那边拍摄，直到看见张念林他们，才一起过来找你……”
罗莉莉满头雾水，明明记得刚才跟易佳伊在一起，难不成是幻觉？眼前这个佳伊姐感觉很熟悉，而刚才的佳伊姐很陌生。虽然外面看起来没有差别，但好像是两个人。
李清欢和老王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其实刚才山上有两个“易佳伊”。陆小凡假扮的那个不辞而别，眼前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易佳伊。
众人在昏暗的山路上，一起摸索着往下走。
李清欢借张念林的手机联系高雪棠，简单说明刚才发生的情况。他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满眼都是明晃晃的红蓝警灯，成群结队的警车驻守在那里。
众多警车包围中，两辆红色的机动车格外显眼，一辆是红色保时捷跑车，另一辆是红色小蹦蹦。
吴大志和张念林坐进保时捷，对周围的警车议论了几句，并没有特别关注。
李清欢拒绝张念林的邀请，坐进蹦蹦车的副驾驶。罗莉莉和易佳伊跟着他坐在后座。
回去的路上，罗莉莉没有说一句话，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沉默。易佳伊发觉小闺蜜有点反常，却不知道原因。李清欢知道小萝莉在想什么。
罗莉莉在怀疑人生，怀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为了帮她转移注意力，李清欢拜托老爷子放点音乐。
老王打开车载调频广播。电台播放的是mc虞姬翻唱的新歌《过客》，已经被改编成电音版本。激烈的电子音乐伴奏下，众人踏上返回的旅途。
当天晚上，高雪棠带领民警对这整座山进行地毯式搜索，却毫无线索。张家兄弟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
李清欢知道事情没有结束，尽管天公将军不复存在，但还有逃跑的盒饭张。李清欢不知道他会不会卷土重来，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无论是天公将军，还是野战杀手，所有古代的怪咖都是突然出现，无法预料下一个会遇到什么样的狠角色。
第二天，李清欢像往常一样去培训班上课，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随着班主任离职，导演班基础课程结束，开始进入第二阶段的课程。这个阶段不再是固定的老师讲课，而是不定期有娱乐圈的名人以导师的身份来授课，类似大学里的名师讲座。首先出席讲座的导师据说是某个一线导演。
李清欢不知道要来讲课的是哪位大咖，足足迟到四十多分钟。等待老师的过程中，罗莉莉凑到李清欢身边问：
“昨天那个金发大爷是谁？还有……你的玩具熊在哪买的？”
罗莉莉认真的模样，好像侦探在盘问嫌疑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侦探，只要有好奇心，每个人可以是侦探。
“铁拐李，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清欢敷衍道：“我就我，不一样的烟火。”
“别玩老梗！”罗莉莉的表情愈发严肃：“不想让我把昨天的事说出去，你就老实交代！”
李清欢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嘴巴长在你的脸上，想说什么是你的自由。”
罗莉莉见他态度很狂很嚣张，于是使出杀手锏，拿出手机递给他看。
李清欢看见她的手机正在播放昨天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这个视频文件被她从摄像机拷贝到手机里，只是个备份。视频内容完整记录了李清欢与张家兄弟俩对峙的全过程。
第234章 二师兄
李清欢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
“你拍得不错，传到网上肯定火。”
罗莉莉撅了撅嘴，盯着面前这个越来越捉摸不透的男生，总觉得他隐瞒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甚至正在酝酿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恶计划。可是，他的表情又是那样的人畜无害，让罗莉莉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这时，窦老蔫胖乎乎的身躯移动过来，好奇地问：
“哎！让我瞧瞧！班主任带你们拍了什么好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李清欢还没来得及阻止，窦老蔫就凭借独居几十年的手速，一把抢过罗莉莉的手机，盯着视频看了几眼，突然发出惊呼：
“俺滴神啊！你们昨天……”
李清欢脸色一变，看来自己“超级英雄”的身份要暴露了！
窦老蔫指了指手机视频里的画面，问道：
“你们这特效找谁做的？这闪电做得像真的一样……贼真！”
李清欢拿过手机，敷衍道：
“这闪电其实挺假的，你不懂啦。”
窦老蔫不服气道：“俺怎么不懂啦？俺以前就是做这个的……”
李清欢和罗莉莉互望一眼，皆是莫名其妙。
窦老蔫拍了拍胸脯，声称自己以前的职业是特效师，而且十年特效师，梦想是成为一名拍出特效大片的导演。
李清欢以前觉得“特效师”是非常神秘的职业，应该对学历有要求。其实不然，特效师属于靠技术吃饭的职业，只要在专业机构培训学到技术就能找到一份薪水尚可的工作。电影公司对cg行业人才的学历要求不高，只要特效师有金刚钻就不愁揽不到瓷器活。
李清欢笑道：“大叔，你能用我们拍好的素材加后期处理？”
窦老蔫点头道：“能是能，可是完全没必要啊。你们这闪电特效看起来足够真了！”
李清欢摆手说：“不用做真，你给我做假一点行么？”
窦老蔫愣了愣，只听说过“做旧”，哪有人特意把特效往假了做？窦老蔫做特效十年，从来没遇到过李清欢这样的甲方。
“大班长，别逗俺了。这特效不是很好嘛，俺从没见过这么真的闪电。”
李清欢心说问题就是它太真了，完全不存在破绽，如果罗莉莉真把这视频传到网上，很难不引起怀疑。
事实上，罗莉莉并没有真的打算上传视频，只是想用它威胁李清欢说出秘密。可是李清欢不吃这套，罗莉莉也拿他没辙，只得夺回自己的手机说：
“喂！这是我的摄影作品。不许你们乱搞！老老实实上课！”
李清欢是想上课，可是老师直到现在都没有来。
……
此时，学员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而传说中的导师依然迟迟不来。
吴大志忍耐到了极限，突然不耐烦地一拍桌子，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正在这时，教室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门外走进一个外表看起来40多岁的中年人，一进门就拱手道歉。
“我迟到了，对不起……”
李清欢定睛打量道歉的中年人，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胖子。窦老蔫也胖，可是两个胖子看起来差别很大。窦老蔫的典型特征是双下巴，医学上称下颌脂肪袋，而刚进门的男人没有双下巴，只是脸型圆润。如果把窦老蔫的体型比作一头肉肉呼呼的家猪，那马大刚的身材就像一头健壮彪悍的野猪。
“非常对不起大家，我早晨睡过头了。”
胖子双手抱拳作揖的样子，逗得台下几个女生忍俊不禁，只有罗莉莉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习惯又很无奈的表情。
李清欢本来觉得迟到这么久的导演一定牛逼哄哄，想不到这样接地气，看起来比郑方行好相处太多。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迟到的理由，并没有找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来挽回形象，而是坦白自己睡过头了，且道歉态度非常诚恳。这胖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住在隔壁的邻居，完全没有导演的架子。
学员们相互用眼神交流，不少人已经认出，这个胖子就是如今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的著名导演马大刚。
总体来说，马大刚是个喜剧导演，也拍过很多严肃题材的电影，在国内的影响力仅次于张桦。
李清欢知道原来的世界里有个很著名的导演叫“冯小刚”，从没有听说过“马大刚”这号人物。为了跟上这个世界的节奏，李清欢看过几部马大刚导演的经典作品，可以感觉到这个导演对现实社会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凭借真性情拍出的电影直击人心。
马大刚站在讲台上，面对所有人开始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是这节课的老师，你们可以喊我马老师。按照培训班课程表的安排，你们接下来的课程内容主要包括：编导理论、电影表演学、导演艺术、电影电视画面、视听语言、中外戏剧史、艺术概论，还有实践拍摄部分。不过，我不想按照这个套路教你们。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学院派，可能因为我本人不是科班出身。我所有的电影，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生活’。我希望你们能跟着我的节奏来。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现在提出来。”
瞧见同学们没有提出异议，马大刚点点头。
“好，那我们开始上课。”
马大刚的课讲得很细致，也很认真，不得不说很有想法。可是，大家理解不到那个层面，感觉他讲课不如原来的班主任，听得一知半解，昏昏欲睡。
“铁拐李，你觉得这个导演，课讲得怎么样？”罗莉莉询问李清欢。
李清欢老实说：“我个人觉得，马老师的口才照比原来的班主任差不少。虽然他能拍好电影，但真心不会讲课。果然，‘会做’和‘会教’是两码事。”
罗莉莉表情复杂地笑了笑。
李清欢问道：“对了，听说你爸也是导演，跟马大刚熟不？”
罗莉莉苦笑道：
“马大刚就是我爸。”
李清欢被她的回答噎住，好像北极熊吞了个冰疙瘩。
“你爸姓马，你该叫马莉莉，怎么姓罗？”
“我随我妈姓。我爸是赘婿，早年穷困潦倒，直到遇见我妈……”
罗莉莉吧啦吧啦给了一大波解释。李清欢才豁然开朗，总算缕清人物关系，其实早就该想到的，难怪那天罗莉莉会出现在关一斋的办公室喊“师公”。
马大刚是关一斋收的第二个徒弟。如果以后李清欢能被关一斋收入门下，那马大刚就是他未来的二师兄。
第235章 张老大
马大刚讲完一多半内容的时候，已经能感觉出学员们对自己的课不感兴趣。他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对所有学员笑呵呵道：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可以下课了……对了，谁是你们班的班长？”
“是我。”
李清欢举起一只手。
马大刚打量了他几眼，微笑道：“你下课留一下。”
李清欢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出，并没有感觉意外。
5分钟后，教室里其他学员们差不多走光了，只有罗莉莉没有走，不知她是在等李清欢，还是在等她老爸。
马大刚没有关注女儿，径自走到李清欢身边问：
“原来你就是李清欢，知道为啥留你么？”
李清欢摇头道：“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单纯因为我是班长吧？”
马大刚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笑着说：“莉莉，你师公说他像我。我看他比我年轻时候机灵多了。”
罗莉莉撇了撇嘴，“铁拐李，哪里赶得上老爸你呀？”
马大刚故意板着脸，“什么铁拐李，不许这么跟长辈说话！”
“长辈？”罗莉莉看向李清欢，又看向自己爸爸，愕然道：“你是说他？”
马大刚故意逗女儿：“那当然，李清欢马上要成为你师公的徒弟，我都要他师弟。你得叫他小师叔。”
罗莉莉心里一百个不服气，蹙眉道：“他没比我大几岁。你让我叫他……小师叔？”
李清欢笑着答应一声：“哎，小师侄女，师叔在呢。”
“呸！臭不要脸！”
罗莉莉举起小魔杖就要打人。
马大刚哈哈笑着搂住女儿，对李清欢说：
“小师弟，莉莉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得麻烦你多关照她啦。”
听见一个年龄快赶上自己父亲的成功男士跟自己称兄道弟，李清欢有点受宠若惊，忙说：
“好说好说。”
马大刚亲切地问：“小师弟，驾照考得怎么样啦？”
“搞定了。”
“那好，你跟我来吧。”
话里话外，李清欢能感觉到马大刚从关一斋那里了解到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他跟在马大刚身后来到校长办公室外。可能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要来，门开着。
李清欢能看见里面的茶几边坐着两鬓斑白的关一斋，还是那身简约朴素的白长褂，面前的茶水冒着热气。
“师父，这是孝敬您的……”
办公室里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马大刚站在门口，小声给李清欢引荐说话的男人：
“那是我师弟，张桦。”
那个叫“张桦”的男人与关一斋相对而坐。李清欢看见他把一个雕工精美的红木盒子，双手盛到关一斋面前，介绍道：
“师父，我知道您老喜欢文玩，这是上好的闷尖凹底麒麟纹狮子头。”
关一斋压根连看都不看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
“拿走。”
张桦扫兴道：“师父，您看您，这……”
“别叫师父，关某受不起。我不是你的师父，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关一斋戴着老花镜，自顾自地翻看桌上的报纸，不再理会对面的张桦。
李清欢压低声音，试探着问：
“关导好像跟张桦的关系……不太好。”
马大刚叹道：“师父现在有多讨厌张桦，当年就有多喜欢他。张桦早期的作品不是现在这种商业烂片。张桦年轻的时候像你一样，也是个文艺青年，而且特别有灵气，连我都望尘莫及。师父以前最喜欢他的作品。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一夜之间闹掰了。”
张桦劝道：“师父，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还惦记那点事儿。”
“道不同，不相为谋。”关一斋依旧态度冷漠。
张桦郁闷道：“您怎么就不懂呢？现在时代变了。谁还喜欢看《窦娥冤》，那种东西能赚到钱吗？你的老东西过时了。”
“你说我是老东西？”关一斋放下报纸，皱眉道：“你给我滚出去！”
张桦摆手说：“不，不是说您，我是说老东西过时了。”
关一斋自嘲地笑道：“是啊，我是个老东西，别以为老东西就打不动你！再不滚，我把你另一颗蛋也踢碎！”
另一颗蛋？
李清欢暗自琢磨，难道张桦有一颗蛋，已经被人踢碎了？
瞧见李清欢迷茫的表情，马大刚介绍道：
“唉，要说桦子这个人，从小就讲义气。为了帮小伙伴追回一张水浒卡，他跟两个坏小孩大打出手，结果被踢碎了一个蛋。”
李清欢想起很多年前葬身火海的孩子王，那个讲义气的张老大；那个为了帮自己要回水浒卡被坏孩子踢碎一颗蛋的张老大；那个曾经一起创作剧本《我有18厘米》的张老大；那个写出72个古代人穿越的剧情，增加sod数据库黑科技设定的张老大。
望着张桦的侧脸，李清欢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间晃了神。他发现张桦的眉眼与过去张老大的简直一模一样。这让他有了一种猜测，或许张老大并没有死。之所以感觉张念林长得很像张老大，可能因为张老大是张念林的父亲张桦。
……
张桦吃了闭门羹，心里窝火。
“师父，你们这样会失去一个优秀的徒弟！”
张桦说话时的语气和动作都与小时候的张老大有几分神似。
李清欢记得那是张老大的口头禅，以前张老大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会对小伙伴说：“你这样会失去一个优秀的老大！”
……
感觉气氛不对，马大刚走进办公室，拍了拍张桦的肩膀：
“桦子，你先回去吧。”
张桦留下那一盒核桃，悻悻走出门外，与李清欢擦身而过。刚才想到张桦可能是童年的小伙伴，李清欢心里非常兴奋，可是看到张桦的相貌，又让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李清欢记得自己读一年级的时候，张老大都快小学毕业了。如果张老大活到现在应该比李清欢年长五岁，可是张桦看起来起码有四十多岁，这年龄的差距，又是怎么回事？
……
张桦前脚刚迈出门槛，关一斋愤然起身，拿起装核桃的匣子，从窗户扔了下去。
马大刚感觉师父是真的怒了，劝道：
“师父，您别生气。桦子他也是一片孝心。”
关一斋怒道：“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不了解他，如果知道他做过什么，你恐怕连这个门都不会让他进来！”
第236章 浴火重生
马大刚追问道：“师父，我一直不懂，桦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当初你要把他逐出师门？”
关一斋沉默良久，从书架里翻出一本小册子，随手扔在茶几上。
马大刚拿起小册子，翻开第一页目录。李清欢凑过去扫了一眼，看见目录写着各种著名诗歌，例如：《沁园春雪》《烂果》《夏日绝句》《水调歌头》……
所有诗歌无一不是耳熟能详的经典作品。然而，马大刚完全搞不懂关一斋想表达什么。望着那本小册子，他挠了挠头，纳闷道：
“桦子的这些作品……有什么问题？”
关一斋没有说话，只是黯然叹息。
李清欢瞬间感觉到诡异，这些作品有的出自华夏诗人，有的出自外国诗人，怎么成了张桦的作品？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翻开小册子，只见封面赫然印着：
《张烨作品选集》。
瞧见这几个字，李清欢想起由于剧本的缘故，这个世界经历过一次大换血，很多在原来世界的名人都不见了，就像《复仇者联盟3》的灭霸打了个响指，从古至今一半的名流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陌生面孔。
除了关一斋拿出来的《张烨作品选集》，李清欢还在网络上搜索到张桦很多不同形式的知名作品：
童话故事《白雪公主》，作者：张桦；
动画片《冰雪奇缘》，作者：张桦；
小说《鬼吹灯》，作者：张桦；
电影《战狼2》，作者：张桦；
……
张桦、张桦、张桦……全是张桦！
虽然很多熟悉的名人不在了，但他们的作品还在。一些经典的音乐作品、电影创意、优秀思想、文化潮流，一个都没少，只是署名都变成了张桦。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眼中，张桦的优秀作品层出不穷，仿佛这些伟大作品的灵感，全都集中在张桦一个人身上。难怪他在娱乐圈里就像“教父”一样的存在。
李清欢怀疑张老大就是剧本《我有18厘米》的主角。因为剧本故事的时间线开始于除夕夜的大火，而十几年前的卧龙胡同，正巧发生过一场奇怪的火灾。张老大家里莫名其妙燃起熊熊大火，连警方都没办法查明起火的原因。
事到如今，李清欢产生一种猜测，或许那场大火与张老大创作的剧本有关。因为剧本的魔力，张老大没有葬身火海，而是像他在剧本里写的那样重生了。
十几年前除夕夜的大火，让张桦浴火重生成为一个70年代的人，像很多“抄书流”小说主角那样重生在一些作品发表前或者作者不存在的时代，通过盗用原作者未来的作品走向人生巅峰。
李清欢原本以为这样的套路在这个世界行不通，其实是张老大先下手为强。
所以，重生后的张桦，现在年龄将近50岁。
所以，张桦的儿子张念林跟李清欢年龄相仿。
马大刚突然说：“师父，我觉得桦子没有必要抄袭。他以前的作品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精品，就算让我绞尽脑汁想几年都未必能做出那样的作品。他的灵感多到用不完，还把作品的署名送给朋友，用这种方式结交人脉。虽然我觉得他这样做欠妥，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非常有才华。那么多好作品拱手让人，换作我早就心疼死了。”
关一斋看着张桦的诗集，露出鄙夷的表情道：“只是借花献佛，他当然没什么好心疼的，那些作品本来就不是他的原创，只是盗取别人的劳动成果罢了。”
马大刚目瞪口呆，旋即沉思片刻，摇头道：
“我不信桦子的作品都是抄的。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追究他剽窃？”
“多说无益，张桦就是个贼，一个盗窃别人作品牟利的贼。张桦抓住市场的脉搏，才拿下惊人的票房。张桦把这些艺术家耗尽毕生心血创作出的作品，恬不知耻地挂上自己的名字，占为己有。”
李清欢在旁边听着，不想批判这种行为，也不想评价张桦这个人。毕竟，每个人都有私心，他不确定自己如果拥有这样的金手指，是否会抵得住名利的诱惑，是否会守得住底线，不去利用这种能力剥夺别人的作品。
关一斋问：“你听没听说过高尔基这个人？”
马大刚摇摇头。
关一斋又问：“曹雪芹、梵高、李白、安徒生，这些人听说过么？”
“从来没听说过。”
马大刚满头雾水，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些陌生名字，开始怀疑师父年纪大了，患有老年痴呆症，才会成天妄想这些有的没的……
李清欢在旁感叹那些曾经享誉全球的名字，已经被人们彻底遗忘，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他们的艺术，却挂上别人的名字。
罗莉莉插嘴道：“我知道李白！”
关一斋脸色突变，忙问：
“莉莉，你还记得李白？”
罗莉莉果断道：“当然，李白是王者农药里的英雄，一个剑仙！”
关一斋叹了口气，摆手示意所有人离开，打算独自一个人静静。
马大刚带着罗莉莉离开校长办公室。李清欢留下来对关一斋说：
“您刚才说的那几个人，我没有忘记，每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关一斋投来半信半疑的目光。李清欢把李白等人的事迹简要叙述了一遍，让他相信自己的确知道那些名人的存在。
“你想不想见他们？”关一斋问。
“他们？”李清欢陡然一怔，忙问：“你是说……”
关一斋点头道：“我是说，那些被人们遗忘的艺术家。”
李清欢眼睛发光，激动道：
“你的意思是，李白、曹雪芹、梵高，他们都还活着？”
关一斋道：“虽然没人记得他们，但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李清欢忙问：“什么地方？”
关一斋回答：“sod基金会投资建立的福利院，又被称为‘古代人集散中心’，那里有很多被遗忘的名流。我曾经也在那个地方。”
第237章 青莲居士
古代人集散中心。
李清欢以前听老王提过这样一个地方。老王说那些拥有超能力的古代人被相关部门送进古代人集散中心，由那里的负责人统一进行现代化课程培训。
当时李清欢以为老王信口开河。现在又从关一斋嘴里听说过这句话，他这回信了，毕竟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得不信。
关一斋说自己在那里混过，等于承认他是个古代人。李清欢对他早有怀疑，很快确认他的身份：
关汉卿，号一斋，元曲四大家之一。
关一斋在古代，不仅是编剧，也是华夏最早的导演，而且是最早“潜规则”女演员的导演。他的人生中很多时间是在青楼与妓女度过的，经常与“戏子”打得火热。元末时期的熊自得曾在《析律志》形容一斋先生：
“生则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为一时之冠。”
巧合的是关一斋和李清欢一样是行医世家的出身，后来成为“杂剧班头”，相当于古代的导演。相同的经历让李清欢倍感亲切。
因为小鉴始终没有报告过，李清欢不清楚关一斋到底是魂穿，身体穿、还是嗑药穿，反正这位“曲圣是从古代穿越过来了。
李清欢没有再问太多，因为关一斋说只要到了古代人集散中心，一切都会清楚明白。
……
第二天，两个人越好清晨见面。李清欢的驾照终于派上用场。
关一斋准备了一辆六个座的金杯。车厢里放了一架崭新的钢琴，关一斋说要把钢琴送给一位来自古代的外国朋友。
李清欢没有多问，按照关一斋提供的地址开往怀柔郊区。他曾听董小姐说过那里有一家基金会福利院，原来那里就是古代人集散中心。
一栋白色的高楼，看起来有点像医院。李清欢站在外面，看见传说中常年锁着的大铁门。院子里没人，整栋楼很安静。不同的楼层住着不同的人，有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也有被儿女遗弃的老人。
关一斋没有带李清欢去老人和孩子们住的地方，而是带他乘坐电梯来到来到地下负三层。那里黑咕隆咚，看起来就像个监狱，关押着被称为“精神病人”的一群人。
李清欢知道眼前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古代人集散中心”。
这个地方有很多个区域组成，中间用铁栅栏隔开，每个活动区域只有一个管理员，却有十几个穿病号服的人。那些人普遍很邋遢，由于不经常洗澡的缘故，有些人身上有股酸味儿，还有些人被一条锁链锁住脚踝，因为管理员怕他们跑出去。
关一斋告诉李清欢这里有很多古代穿越到现代的大人物，包括：诗人、画家、音乐家、文学家……
然而，管理员并不认识他们是谁，只把他们看成一群有妄想症的神经病；他们被世界遗忘；他们被世人看成胡说八道的骗子。
李清欢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世界，究竟谁才是疯子？
……
古代人们在这里有吃有喝。虽然生活在地下，但他们通过网络对地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为了让这些古代人有朝一日融入现代社会，sod控制中心允许他们上网看新闻了解外面的世界。他们知道台风山竹，也知道偶像练习生蔡徐坤c位出道，也知道“张桦”这个娱乐圈教父的存在。
关于张桦盗用他们作品的事情，李清欢对他们进行过一番采访。首先采访的对象是一个鼻子红红的酒鬼，自称“青莲居士”。
关一斋介绍这位酒鬼就是传说中的诗仙李太白，也就是唐朝的李白。
李清欢初次见到李白的时候，李白穿着雪白的病号服，正在圈拢一帮小伙伴喝酒，已经有几个老爷们被他灌倒在桌子底下。
李清欢本来担心自己的文言文水跟古代人沟通会有障碍，没想到李白的普通话说得比他还溜。
李白很聪明，对现代事物接受能力很强。对于被张桦盗用诗词的事情，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人心态特别好，觉得自己的作品流传在世，已经足够了。即便在这个监狱般的地方，李白依然活得潇潇洒洒，每天喝酒不是借酒消愁，更不是逃避，只是寻开心，喝的高兴就做几首诗。他的诗多到数不清，就像他诗里写的那样“一杯一杯复一杯。”源源不断的灵感随着酒水，融入诗仙的血液。他就像个厉害的说唱歌手，随随便便张口就来一段freestyle。
李清欢通过聊天得知，李白最近疯狂迷恋说唱文化，立志成为一个rapper，参加第三季的《中国新说唱》。其实李清欢看得出来，李白在说唱这方面，只是个初学者，还停留在模仿阶段。瞧见李清欢来地下参观，李白又激动又兴奋，借着酒劲儿，还要现场表演一段。
李白抹了一把红鼻子，对李清欢说：
“你给我打一个bbox，我随便给你即兴表演一段说唱。”
“我给你来bbox？”李清欢苦笑。
“对。”
李白醉醺醺地点点头。
李清欢耸了耸肩，只得拍手打起节拍。
“三、二、一，go！”
李白随着节奏开始摇，一只手举着酒壶，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开唱：
【哎！哎！】
【准备好了没有？】
【哎！你看这个脸，它又长又宽】
【就像这个壶，它又大又圆！】
【你们来这里喝酒】
【觉得酒很好喝】
【我看行！】
【你们来这里喝酒】
【就像我给你们说唱一样很开心】
【哎哎！嗯嗯！】
李白突然拉了一个长音，来了句：“……skr！”
……
“怎么样？homie？”李白傲视所有人。
李清欢竖起大拇指，吐出一个字：
“酷！”
关一斋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啪啪鼓掌。
“太棒了！”
李清欢觉得凭借诗仙的才华，以后参加综艺节目不在话下，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管理员听完李白的说唱，默默在笔记本上记录：
【患者李某，药量不足，病情控制不理想，建议电击治疗。】
第238章 被遗忘的艺术家们
李清欢结束对李白的采访，已经晚上七点多。
关一斋找到古代人集散中心的负责人“小强”，希望能在这里逗留几日。
小强毫不犹豫答应了，让李清欢感觉有些意外。这个地方到处能看见巡逻的管理员，一个个穿着医生的行头，而在李清欢眼里他们就像穿着白大褂的狱卒。
李清欢好奇地问关一斋：
“您也是在这里待过的，为什么这里的管理员对您的态度特别好？”
“原因有很多……”关一斋顿了顿说：“简单来说，我从这里毕业了。”
“毕业？”李清欢愈发不解。
关一斋解释道：“当年相关部门召唤古代人的初衷是想利用他们超凡的能力为现代社会做贡献。从时间上来讲，我不是距离现代最遥远的古代人，但我在古代人集散中心的资历最老。我是最早穿越到现代的第一批古代人，通过非常困难的考核，才得以摆脱这个牢笼。后来，相关部门解散，古代人集散中心被sod接管。这里变成一个精神病院，这里的古代人都成了精神病人。”
李清欢豁然开朗，因为关一斋从“古代大能”进化成“现代大能”，所以尽管人们不知道李白，不知道梵高，不知道贝多芬，依然知道关一斋的存在。
……
随后的几天，小强带领李清欢参观这个“疯人院”。小强是这个地方唯一知道古代人内幕的人，而且精通多国语言，几乎能跟这里所有“精神病人”畅通无阻对话。
李清欢在小强的帮助下，陆续采访了一些古代名人。小强说《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也在古代人集散中心。所有这些作品被盗窃的艺术家里面，曹雪芹的经历算是很凄惨的那种。
明清时期的曹雪芹风光过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后来家道中落沦为一个名不经传的扑街写手。他这块金子在死后好多年才发光。
尽管他写的《红楼梦》被后世称为四大名著之首，可曹大大本人一分钱稿费都没有赚到，因为没有哪个出版社把版权费烧给他。最可气的是曹雪芹用一辈子写出来的《红楼梦》，已经成了别人的作品。张桦把抄来的《红楼梦》送给一个三流作家，改编成了一部男性向后宫小说。对于作品被改得乱七八糟这件事，曹雪芹目前的态度尚不明确。
李清欢很遗憾，并没有见到曹雪芹本人，因为他正忙着续写未完成的《红楼梦》，已经写到一百多回，内容跟高鹗续写的完全不一样。
……
李清欢在小强的帮助下，又采访了几个外国名人，例如：安徒生、高尔基、梵高……
梵高是拒绝采访的，一直自顾自地坐在墙角画画。他对作品被张桦盗用这件事毫不在意。他看了画家高更在他死后创作的几部作品，认为自己以前的油画作品还有很多改良的空间，正在尝试新的绘画风格。
……
李清欢虽然采访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外国咖，但他们都不是关一斋要见的那位朋友。
关一斋想见的朋友正在被关禁闭。他的名字是“贝多芬”，又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个牛掰到不需要过多介绍的音乐大师。
李清欢见到贝多芬的时候，他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椅子被固定在地板上。他看起来40岁左右，眉宇间酝酿着一种怒气。李清欢目测他的身高差不多1米6左右，耳朵上挂着类似助听器的设备。
贝多芬从26岁开始失聪，50岁完全丧失听力。李清欢以此判断眼前的贝多芬还处在中年时期，可以利用助听器听见一些声音。
李清欢翻了翻小强提供的关于贝多芬在这里闹事的记录：【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一个具有攻击性的病人。两周前，因为管理员扔掉他的几页纸，他愤然将其推倒，导致管理员头部轻微脑震荡。】
贝多芬像传闻中一样是个火暴脾气。李清欢对此早有耳闻，据说贝多芬以前发飙的时候有一次把装汤菜的盘子扣在佣人身上。他创作《弥撒曲》时先后有三个仆人辞职，连房东们都不愿意把房子租给他。
音乐是贝多芬的全部，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义无反顾。他认为创作音乐是在与上帝交谈，其它琐事都无关紧要。
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
贝多芬过去的成就足以让人们忽略他所有的缺点。可现在的贝多芬在世人眼里，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每天都在咆哮，对着电视机里偶然出现的张桦怒吼，经常吓到其他人。
李清欢目前为止采访过的所有艺术家中，贝多芬对张桦盗用作品这件事的反应最激烈。因为语言沟通不方便，李清欢省略了寒暄，干净利落的切入正题：
“为什么要把张桦的名字写在内裤里？”
贝多芬用流利的德语回答：
“因为，我要每天放屁崩这个狗娘养的！”
小强翻译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李清欢同为艺术创作者，可以理解这个音乐家的感受。正是愤怒和激情让贝多芬扼住命运的咽喉，使他的音乐充满爆发力。
贝多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好好听他讲话的人，毫不保留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从没想过写谱是为了名誉和荣耀，但我无法容忍一个混蛋践踏我的心血！《升c小调弦乐四重奏》、《春天奏鸣曲》、《致远方的爱人》、《田园》、《皇帝》、《悲怆》、还有第五号交响曲《命运》，对我来说最特别的作品……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你能容忍你的孩子认贼作父吗？”
小强把贝多芬的话原封不动翻译了一遍。李清欢听完无言以对。
这时，几个小伙子把金杯车里的钢琴搬运了下来。当关一斋说出这架钢琴是送给他的礼物时，贝多芬面无表情，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那晚，月儿又亮又圆，比中秋节的时候还要圆。
远在异国他乡的贝多芬用钢琴弹奏了一曲《第14号钢琴奏鸣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