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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悲风伤月     证道三千界txt下载     证道三千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黑白棋局!

    深邃的眼眸露出沉凝之色,苏玉楼默然不语,似在判断雷媚的话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近段时间以来,不仅朝堂风起云涌,江湖亦是波云诡谲。

    雷损诈死,以瞒天过海之计,率领部众袭击金风细雨楼,最终亡于雷媚之手,致使计划功败垂成,六分半堂势力大减,不得不收拢羽翼,蛰伏起来,静待时机。

    金风细雨楼登上黑道霸主之位,但不过短短数月光景,便发生了一场震惊京师的“政变”。

    关于白愁飞其人,狄飞惊曾对雷损说过:“此人可以是苏梦枕的好帮手,但也有可能是他的心腹大患。”

    事实证明,狄飞惊识人之明确实举世无双。

    白愁飞早已与蔡京暗通款曲,背地里拉拢以及收买人心,再借助蔡京一党的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政变”,篡夺楼主大权,以强权镇压帮众,铲除异己,令金风细雨楼伤亡惨重,血流成河。

    这一役中,楼主苏梦枕,总管杨无邪失踪,五大神煞之一的刀南神惨死!

    除了遣人接应苏梦枕等人之外,由始至终,苏玉楼没有做出任何干扰举动,一直保持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

    而在这一系列事件当中,雷媚此女都扮演了举重轻重的角色,雷损,刀南神两人皆是折在了这媚态天成的女子手上。

    苏玉楼沉吟了片刻,微笑道:“倘若我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话音刚落,苏玉楼又补充道:“而在此之前,你还要以实际的行动向我证明......我确实应该帮你,毕竟,口头上说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不真实,也不牢靠。”

    幽怨的望了苏玉楼一眼,雷媚娇叹道:“你这人啊,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要奴家怎样说你才好呢。”

    优雅的站起身来,窈窕动人的凹凸曲线,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以及薄纱内若隐若现的肉色春光,立时呈现在了苏玉楼的眼前,甜腻但又不致令人感到厌烦的媚香,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撩动着他的心神。

    莲步轻移,雷媚风情款款的来到了苏玉楼跟前儿,柔弱无骨,光洁白嫩的玉手合拢在一起,搂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又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姿态妩媚妖娆,又不失热情奔放。

    两座柔软玉峰挤压在胸膛上,滑腻娇嫩的舒爽触感,让人飘飘乎如登仙境,乐极魂飞。

    “我曾担任过六分半堂的三堂主,又是金风细雨楼的郭东神,知道很多不外露的情报机密,侯爷若是需要的话,我可抽时间一一告知于你。”

    “现在嘛,侯爷只需要将我变成你的自己人,过了今晚,我的......就是你的,包括六分半堂。”

    玉靥紧贴着苏玉楼的侧脸,雷媚吐气如兰,好似热恋中的情人,于耳畔呢喃低语,语带双关。

    六分半堂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然底蕴未失,中原各地皆有分舵,麾下的商铺,农庄,布庄不计其数,对于一个掌权者而言,能够将其操持掌中,不亚于如虎添翼。

    雷媚是六分半堂创始人的女儿,这对于夺回六分半堂之后,稳定人心,有着绝佳的作用。

    权力,财色,这么大的诱惑,试问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

    苏玉楼唇角微微勾起,轻抚着雷媚春睡海棠般的俏脸,入手处温润细腻,有着任何美玉也无法比拟的香软嫩滑,他怜爱的摩挲着,指尖轻轻划过颈间,只需要他轻轻一用力,怀中这朵娇花便会立刻枯萎,香消玉殒。

    雷媚仿佛感觉不到这潜在的危机,扬起螓首,眼梢儿微微上挑的杏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透露着惊人的媚意。

    怀中娇躯渐渐火热滚烫,苏玉楼眉眼低垂,看不清是何神情,灯火摇曳映射出的阴影,让他本就俊美的脸庞看上去更加立体,像是一尊端坐于仙山圣境,怜悯世间众生的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玉楼轻轻的叹息了口气:“我似乎已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雷媚半眯着双眼,笑容明艳动人:“这样互惠互利的事儿,你本就不该拒绝。”

    苏玉楼闻言,颔首轻笑道:“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来解答。”

    雷媚呵着香气道:“侯爷请讲。”

    眸色渐深,犹如两谭深不见底的幽泉,苏玉楼语气舒缓,恰似春风怡人。

    “我想知道,雷媚姑娘你......与有桥集团,以及方应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雷媚娇躯不自觉的一僵,俏媚的双眼微微睁大,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慌乱之色。

    ......

    长街上,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行驶着,车轮轱辘辘的压过地面,驾车的两人是有着“铁树开花”之称,曾担任过迷天盟五圣主,六圣主的张铁树,张烈心两兄弟。

    整个京城,能让他们两人心甘情愿车前驱驾的人只有一个。

    “神通候”方应看。

    指尖捏着一枚墨黑棋子,面容姣好,静若处子的方应看抿唇思虑片刻,方才施施然的垂手落下,将棋子填入棋盘之中。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摆在小几上的棋盘没有晃动一丝一毫。

    权倾内宫的宦官头子米苍穹就坐在他的对面,见他落子,笑了一笑,跟着落下一子。

    “你觉得雷媚能够获取逍遥侯的信任吗?”

    双眼紧盯着棋局变化,方应看缓缓的摇了摇头:“能不能够,我不知道,但雷媚至少有让人心动的条件,出色的容貌,高强的武艺,潜在的价值,我若是他,便不会拒绝,或者说不会拒绝的太快。”

    米苍穹沉默少顷,又问道:“你已经答应蔡京的条件了?”

    方应看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米苍穹疑惑道:“这两人已势成水火,你为什么不选择隔岸观火,两不相帮,等候渔翁得利的时机?”

    这一次方应看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徐徐开口道:“当下形势,正如我们眼前的这盘棋局,只有黑白二色,又岂能容得下第三种颜色的棋子插入其中?”

    “我要是不表个态,选定其中一方,只会被他们提前清扫出局,连博弈的资格都欠奉。”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阳间的路,你们已经走到尽头!

    江湖上素有传言,有桥集团的两大首脑之中,“神通候”方应看是宝,而米苍穹则是藏宝的匣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个说法虽不尽对,但也非是不对,对于这个沉静睿智,谦和恭顺的年轻人,米苍穹一向十分欣赏,且寄予厚望。

    “我们协力助太师一把,倘若真让他击败了逍遥侯,以及诸葛先生一脉,恐怕接下来,就该将矛头指向我们了。”

    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方应看道:“一旦逍遥侯,诸葛先生胜了,下一步,同样也会对付我们,而且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反之蔡京胜了,或多或少会顾忌金主,至多打压我等,不会赶尽杀绝,”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苦等。”

    霜白长眉微微挑动,米苍穹会意道:“等金主荡平辽国,统一北境?”

    方应看颔首笑道:“正是,眼下辽国已是日暮西山,灭亡之期不远矣,只待金主统一北境,再跟我等内外齐施压力,即使蔡京这老狐狸再狡诈,也不得不让步,届时,我们自可与他分庭抗礼,不必再瞧他脸色行事。”

    见米苍穹面泛沉思之色,方应看复又说道:“更为重要的一点,狐狸再狡猾,毕竟还是老了,而我比他年轻,我等得起时间,时间却不等他。”

    “说的在理。”

    随意的附和了一句,米苍穹似察觉到了什么,紧锁着眉头,露出惊异不定的神色。

    京师不设宵禁,夜市之繁华,古今未有,这条长街虽然偏离京城主道,但也有不少商贩店铺,眼下嘈杂的响音一点点的消失,犹如被人抽丝剥茧,削离开去?

    这时,连方应看也感到不对劲儿了。

    “见鬼,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一道饱含惊诧之意的熟悉嗓音自车帘外传来,这是张铁树的声音,紧接着,又在“唏律律”的马嘶声中,车子停了下来。

    抿了抿薄唇,方应看的心底不由生出了许些不安之意,侧首与米苍穹对视一眼,伸手撩开了蜀锦织就的车帘,一起走了出去,随即便瞧见了奇怪的一幕。

    长街上,商贩不约而同的收拾起了东西,随着行人一路,朝着其他街道走去,两旁的店铺纷纷开始关门闭窗,提前歇业。

    这些人神色呆滞,目光空洞,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操纵奴役着,不过一会儿,便已散的一干二净。

    唯有一人立在长街中央,负手以待。

    瞧清前面拦路之人的样貌,方应看脸上洋溢出热络的笑意,眼色却是微微一沉:“一别数月,想不到今夜会在这里遇见苏兄,还真是凑巧啊。”

    “不凑巧,我在等你。”

    平淡的回了一句,苏玉楼古井无波道:“说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面对苏玉楼冷淡的态度,方应看笑容依旧,风雅如初道:“不错。”

    轻轻的叹了口气,苏玉楼言语惋惜道:“可惜,你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了。”

    方应看心里一惊,恰到好处的显露出错愕之色,讶异道:“你要杀我?”

    苏玉楼扬起手来,借着月色,注视着掌间细腻的纹路,三分讥嘲,七分哂笑的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当然,你若自忖有逃出生天的本事儿,大可一试。”

    对方杀意坚决,方应看也不再装傻充愣,关于此人为何会拦路截杀自己,心念一转间,便已然明了七八分,事实上,雷媚与他私交甚密,但知情之人世上寥寥无几。

    雷媚一向处事谨慎,做事滴水不漏,究竟是那里出了纰漏,以至于此?还是说,雷媚背叛了自己,把他给卖了?

    一时间,方应看面色平静,内心却是疑窦频生。

    米苍穹这时开口了,他对插着衣袖,嗓音冷冽,告诫道:“逍遥侯,无故杀害一品公候,可是大罪一条,你莫要知法犯法,需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行事之前,还望三思。”

    望着这位权倾内廷,武学修为亦是拔尖的年老宦官,苏玉楼淡然道,“米公公,怎样行事,还不用你来提醒我。”

    米苍穹闻言,神色倏然阴沉,双手从袖子里探出,暗自提运真气,同时传音入密道:“小侯爷,你先行一步,这里由我来拦住他。”

    米苍穹师从淮阴张侯,系出名门,练得一身不俗武功,然而因为种种际遇入了皇宫内廷,做了宦官,对于方应看这个年轻人,他十分欣赏,早把作为一个太监无法吞吐风云的残梦寄托在了方应看身上。

    这些年来,他竭力扶持方应看,替其铺平道路,倘若方应看不幸死了,他的残梦也会随之而去。

    他自忖武艺高强,即便不敌,也有办法脱身,而对方的目标是方应看,留他在此,更是反成掣肘,令他分神照顾。

    斜睨了一眼米苍穹,方应看点了点头,探手一招,一道血色光华自车厢里飞射而出,落入掌中。

    正是四大神兵之一,血河古剑!

    手持血河古剑,方应看正要施展轻功,远离此地,忽觉周身一冷,一股无形之气迎面冲来,刹那间,连同米苍穹,张氏兄弟一起,陷入了无形泥沼之中,身形受制。

    “阳间的路,你们已经走到尽头,又想要往那里去?”

    苏玉楼习练天魔宝已然登堂入室,精神异力涵盖方圆百丈,洞察入微,米苍穹的传音入密,在他瞧来,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谈笑间,长街上下,愁云惨淡,狂风怒啸,自苏玉楼矗立的位置起,一盏盏灯火陆陆续续的熄灭,阴郁窒息的黑暗延伸开来,吞噬了整条街道。

    沉闷,压抑,犹似从人间坠入了黑暗地狱。

    恰逢这时,两道幽芒乍现。

    心剑出鞘!

    苏玉楼遥遥立定,双目莹莹生辉,三尺幽芒吞吐闪烁,撕裂虚空,这是比“黑”还要深沉的幽暗,一切阴霾,黑影顿时成了附属,环绕着幽芒飞旋扭曲。

    目光迎上两道幽芒,米苍穹,方应看,张氏兄弟四人,心神瞬间沦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剑出鞘,摧魂裂魄!

    心神受制,浓厚的阴霾悄无声息,逐渐蒙上四人心头,挥之不去。

    视线所及,长街另一头,苏玉楼的气息无限拔高,恰似参天巨岳屹立身前,巍峨浩壮,自己却是轻若蝼蚁,渺小低微,对手强无可强,自身弱无可弱。

    至于那两道幽光则如无形利剑,无视肉身躯体,撕裂重重心防,直指人心最薄弱的地方。

    般若心剑,摧魂裂魄!

    这口剑由心而发,非是真气,而是全身精神所系,一旦与人对敌,心剑出鞘,直指人心,神威所及,对手心志瓦解,自然雌伏认输。

    眼下在心剑无形无质的锋芒下,米苍穹,方应看四人的心防薄如纱纸,深埋于内心深处的记忆一一涌现。

    这是四人最恐惧,最不堪回首,最不愿面对的往事,一瞬间,心魔迭起,幻象丛生。

    一个人最难击败的就是自己的内心。

    面对不断呈现的往事,四人神色变幻,七情上面,恐惧,惊慌,暴怒,焦虑,种种不安的情绪爬上了他们的脸颊,不由自已。

    肉身受心神影响,更是不自觉的绷紧起来,暗自运转的真气失去了控制,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经脉窍穴中乱窜乱撞。

    需知气由心生,无论武功多高,体内的真气也要人心才能驾驭,心志一旦受制,登时气血不通,四肢僵硬,别说出手进击,就连动弹一下也不容易。

    “这是什么武功?”

    一向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的方应看面容狰狞,双目赤红,密集的血丝如红云般包裹着他睁大的瞳孔。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面筛子,全身千疮百孔,处处皆是破绽,好似苏玉楼轻轻的吹一口气,也能将他吹倒一般。

    他已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方应看并不甘心就这么引颈受戮,他拼命的想要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一双梦魇也似的恐怖目光,但那双目光却犹如吞噬一切的黑洞,牢牢的吸引住了他的视线,令他目不能动,眼不能眨。

    “啊!”

    张铁树,张烈心两兄弟额间青筋鼓跳如蛇,骤然狂嚎大叫,呕出一大口鲜血,随即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苏玉楼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天魔宝中的精神**配合般弱心剑,不仅弥补了般弱心剑的部分短缺之处,更令般若心剑威力大增,杀敌于无形之间。

    忽然,苏玉楼似有所觉,讶异的惊“咦”一声,精力转而落在了米苍穹身上。

    张氏兄弟的死亡,让米苍穹,方应看两人心上的负担重了将近一倍,心剑狂涛怒浪一般的涌出,不断冲击撼动着两人的心神。

    方应看此际面如白纸,没有丝毫血色,似已濒临极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心力交瘁而亡。

    而他身边的米苍穹则紧咬着牙关,一头须发狂舞飞扬,衣袍猎猎鼓胀,黑白分明的眼珠突然变成了蓝色,透发出幽幽光芒,嘴里更是不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一股凶戾至极的煞气自他体内溢散而出,弥漫开来。

    现在的米苍穹,予人的感觉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兽。

    朝天棍法,至凶至邪,米苍穹习练这套棍法,不知不觉间受其影响,潜在的凶戾煞气积郁于心底,又不得舒展释放,日久天长下孕育出了一头“凶兽”。

    攻破米苍穹心防的般若心剑,就好比成了打开牢门的钥匙,将米苍穹内心深处的凶兽释放了出来。

    “走!”

    米苍穹双目凸睁,口中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低沉咆哮。

    下一刻,米苍穹双腿一踏地面,猛然冲向了苏玉楼,凭借一股凶性,他暂时抵挡住了般弱心剑的压制。

    时至如今,他才彻底体会到了前面那个年轻人的可怕,这种可怕,超越了元十三限,超越了诸葛正我,超越了迷天七圣关七。

    五指合拢,米苍穹手中无棍,唯有以手为棍。

    朝天一棍!

    似龙吟、似虎啸、似狮吼、似狼嗥、似鹰唳、似犬吠、似蝉鸣的尖锐厉啸响彻虚空,米苍穹的右手仿佛变了一头凶戾至极,欲毁天灭地,吞噬众生的“孽龙”。

    “孽龙”张开了巨口,飞腾之间,将整个长街的空气抽拉一空,形成了一道狂旋乱舞的凛冽棍风。

    棍风带起如雷鸣般的轰隆闷响,贯空而去,声势骇人至极,沿途的青石板道“咔咔”爆碎,两侧的门窗“框框”作响,顶上的青瓦更是不住的弹跳,跃然于空。

    精神恍惚的方应看倏觉心神一松,恐怖的压力顷刻间荡然无存,抬起头来,深深的望了一眼米苍穹,随之转身即走。

    谁料双腿酸麻,经脉刺痛,刚一迈步就成了滚地葫芦,他也顾不得这些了,狼狈的爬起身来,强自平复下紊乱的真气,接着施展轻功,朝着来时的路急掠飞去。

    对于方应看,苏玉楼不管不问,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他的心神在被般若心剑攻破的瞬间,已烙上了精神印记,任凭他逃至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凝神聚气,苏玉楼专注的望着眼前这一棍。

    这一棍给他的感觉就是“凶”!“凶”得一如“死亡”,无可抵御、无法匹敌、无以拒抗、无有比拟。

    “凶”过之后,则是“空”,这是一种什么都“空”了,没有了的感觉。

    没有了战志,没有了拒抗,没有了出路,没有了力量,没有了棍,没有了敌我,甚至连没有了也没有了。

    当米苍穹这一棍逼近时,它不仅空,还是四大皆空,兼且“空”中藏“凶”,“凶”中至凶四大皆凶!

    倘若寻常高手直面这凶戾至极,又带着许些禅意的朝天一棍,根本不用等米苍穹将棍子砸下来,便己被这“四大皆凶”的凶煞气息所侵蚀,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而对苏玉楼而言,这一棍固然可怕,但不可畏。

    眼中跳动着惊异,喜悦的奇异色彩,苏玉楼低垂的双手莹白透明,闪烁着朦朦光辉,恰似一双出鞘神锋。

    欲展屠龙术,有蛟龙处斩蛟龙!

第一百六十八章 穷途末路!

    呼呼呼......

    “孽龙”腾飞,棍风凄厉,眨眼间已逼近苏玉楼身前三尺之地,一头漆黑墨发受气劲催迫,似海浪般起伏飞舞,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眸子亮若星辰,灿灿生光。

    苏玉楼朗声清啸,袖袍翻飞,双手倏然扬起。

    这轻轻的一扬手,拖曳出了一连串清晰残影,圈圈点点的涟漪荡漾开去,时空仿佛于此刻突兀的慢了下来。

    凶戾绝伦,奇快无比的朝天一棍,瞬间变成了乌龟慢爬,举步艰难,徐徐的向前推进着。

    掌沿指间覆裹着一丝蝉翼般透明的气锋,苏玉楼双手飞舞,划过道道合乎天地法理的完美轨迹,滞留出道道残影,迎向米苍穹的朝天一棍。

    嗤嗤嗤......

    细微的轻响中,气锋抽丝剥茧一般,剥去了“龙鳞”,抽离了“龙筋”,将凶邪煞气丝丝缕缕的剥离开来。

    米苍穹无可奈何的目睹着这一切,眼下的他,仿佛掉入了一个由天地虚空拟化形成的沼泽中,四方上下,皆充斥着无孔不入的粘稠张力,让他这凶煞无匹,堪可睥睨天下的朝天一棍难以施展,愈是挣扎,陷得愈深。

    不过一会儿,就连思绪也开始缓慢了下来,时间变得舒漫悠长,予他一种连绵无尽的微妙错觉。

    这种微妙错觉,让米苍穹情不自禁的恐惧,惊悸,战栗。

    苏玉楼根据山,泽,水,火,风,雷等先天六象,创出了六大禁绝招式,每一招都包含着万千变化,繁复多变。

    三个月前,与元十三限的战斗中,苏玉楼先后使用了“神人擂鼓式”,“一殛断苍穹”,“冰河极境”,眼下施展的正是对应“泽”之变化的一式。

    最后一丝萦绕于手臂之外的煞气被剥离开去,苏玉楼张开骨节匀称的双手,上下合拢,十指扣搭在米苍穹的手腕脉门上,截断了他源源不绝的真气,斩断“龙头”。

    米苍穹面色大变,尝试鼓劲挣脱苏玉楼的钳制,倏感劲气一触腕上十指,便立即石沉大海,消融不见。

    迎着米苍穹骇然欲绝的神情,苏玉楼微微一笑,猛地挥臂发力,将他整个人抡了一个大圆,狠狠的砸在地上。

    地面摇颤了几下,下陷一尺有余,青石迸裂弹飞,烟尘从腾直上。

    米苍穹脊骨裂碎成灰,一身气机给苏玉楼这一摔生生砸散,连须咳出了好几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伤重至此,再难续命回天。

    苏玉楼眼帘微阖,没有再看处于弥留之际的米苍穹,印堂一抹幽光蜿蜒流转,心神返照虚空,如开法眼。

    俄尔,乘风掠起,化作一缕清烟远逝。

    ......

    繁华的夜市中,一尾“游鱼”灵活的穿梭在人流间,方应看紧绷着一张脸,眼中还残留着许些惊慌之色。

    方应看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狼狈了,他的义父是方巨侠,一代武林至尊,他又是朝中权贵,一品公候,笑傲京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梦也没想过会有今日。

    他恨极了苏玉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长江之水也难以洗清他的恨意。

    死!

    他一定要让苏玉楼死,而却还不能死得太容易,当然,为今之计,还是得保证自己不死,他不知道米苍穹能够抵挡多久,故而没有飞檐踏瓦,这样目标太过明显,而是混入了人流中,以图混淆视听。

    最重要的是,方应看思及适才情景,认为对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顾虑,否则也不会以“妖术”遣散行人。

    呼呼呼......

    空中传来一阵风响,方应看心中警兆大响,立时止住脚步。

    浩瀚夜空下,一道雪白身影翩然旋落,墨眉目,面容姣好,衣发流转之间,恍若下界仙人。

    “小侯爷,看来你并没有逃出生天的本事呀。”

    来的好快!

    眼神微微一沉,方应看心底不禁一阵荒寒,前后不过十余个呼吸,对方就追了上来,这意味着米苍穹或许.......已经死了!

    武功胜他不止一筹的米苍穹尚且如此,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沉默少顷,方应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塑表情,微笑着说道:“逍遥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非是死仇,又何必弄至这般田地?今日你退一步,明日我必报以桃李,助你共抗蔡京,如何?”

    苏玉楼薄唇轻启,勾勒出一抹浅显弧度,轻笑道:“我原以为小侯爷你一代人杰,死前必有高论,怎料想尽说一些废话,委实无趣。”

    目光骤然冷冽,方应看面色显露出疯狂之色,厉声大喝道:“好,你要鱼死网破,我成全你。”

    “鱼死网破?”

    摇了摇头,苏玉楼轻哂道:“米苍穹尚且不行,遑论是你?”

    说话之间,苏玉楼踏前一步,几近缩地成寸之能,凭空挪移至方应看的身前。

    眼前倏然一花,光影交错,方应看不假思索,掌中血河出鞘,耀眼血光登时激烈绽放,染红了大半个街道,清脆剑吟之间,气与神合,人与剑合,猩红剑芒恰似水波荡漾流转,直如血河遁出冥界,血洗人间。

    苏玉楼漫不经心的飞袖一洒,以柔御刚,错开剑锋。

    剑上劲力落了空处,方应看强忍不适,手腕抖转,一侧剑锋,就要将苏玉楼拦腰斩杀。

    似缓实疾的抬起右手,苏玉楼朝下一拍,恰好拍在了血河古剑的侧面,削铁成泥的血河古剑立时弯曲如拉满的弓弦,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巨力沿着剑身蔓延直上。

    方应看痛哼一声,虎口血花飞溅,神兵血河脱手而出,斜斜没入了苏玉楼脚前的地面。

    “杀人了!”

    两人当街厮杀,顿时引发恐慌,行人们唯恐殃及池鱼,几声惊呼之后,作鸟兽散,远远逃离此地。

    手捏兰花指,苏玉楼淡雅一笑,横空一拂,指风过处,方应看双臂酸麻,随之无力垂下。

    血河古剑失手,还未展开下一轮攻势,便在“兰花拂穴手”下半途而废,一时间,方应看心死如灰,他自持自傲的武功完全成了笑话,被人弹指间信手破去。

    散指成爪,苏玉楼长驱直入,掐住方应看的脖子,将他凌空提了起来。

    “小侯爷,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血河古剑!

    双脚离地悬空,脖子被人掐住的方应看面皮胀红,神色忽然平缓了下来,再也不复适才的疯狂怨毒,怔怔的望着苏玉楼,少顷,他凄然的叹了口气,大有一种枭雄末路的苍凉。

    “狭路相逢,强者生,弱者亡,虽然很不甘心,然事实即是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杀......你就杀吧。”

    言罢,方应看长吁口气,阖上双眼,闭目等死。

    苏玉楼没有说什么,指尖劲力摧吐,“咔嚓”一下轻响,直接震碎了他的喉骨,了结了这位“神枪血剑小侯爷”的性命。

    没了气息的尸体瘫软在地,苏玉楼侧身握住血河古剑的剑柄,向上轻轻一提,便将它给了拔了出来。

    但见这柄神兵剑身凹凸不平,剑锋奇钝无比,剑脊弯曲,剑尖歪斜,要不是剑上隐隐有浓稠血光流转不息,散发着阵阵刺骨阴寒,俨然与寻常废铁无异。

    随手挽了几朵剑花,倒也还算顺手,苏玉楼长袖一震,蓦地冲天而起,消失无踪。

    夜色沉沉,如铁似钳,半盏茶的功夫后,“嗖嗖嗖”的衣袂裂空声乍然响起,三男一女,四道人影不分先后,同时落在了方应看的尸体旁边。

    四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神情难看至极。

    一个挺拔高瘦,背负长弓箭囊的中年汉子率先有了举动,他蹲下身来,双手在方应看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阵,利如鹰隼的目光又扫了扫四周,皱起了一双粗黑浓眉,嗓音嘶哑,沉声开口。

    “神通候的身上共有两处伤,一处在右手,虎口崩裂,一处在脖子,喉骨粉碎,地上除了一道狭长缺口,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初步判断,他应该是被人瞬间击落了佩剑,插入地面,接着再被人捏碎了喉骨,致于死命,整个过程很短,而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杀他的人,武功高他一筹不止。”

    “这小白脸的武功并不弱啊,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稀里糊涂的死了呢?早不死,晚不死,还偏偏死在这紧要的当口上。”

    说话之人佝腰驼背,瘦骨嶙峋,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单薄布衫,似不畏严寒,一双手臂长的吓人,时不时的抓耳挠腮,活像一只立地行走的猴子。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性扬起头来,扶额娇叹道:“还是想想天上交给我们的任务吧,没有了方应看,我们怕是很难混进皇宫,更别说施行下一步计划了。”

    长臂汉子神色苦闷,抓了抓耳腮,转头说道:“老大,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用飞鹰给天上回个信儿,禀报实情,再等他的指令行事?”

    其余两人闻言,也不由侧首望向了一旁环胸而立,身材魁梧壮硕,脸上覆着一张钢铁面具的高大男子。

    面具男子眼眸低垂,瞥了一眼方应看,正要开口,忽闻一道清朗的嗓音徐徐响起。

    “听说金主完颜阿骨打自号为天,麾下共有十一名身怀绝技的异人,称为金帝十一翼,四位武功不差,想必定是其中之四了?”

    四人悚然一惊,面具男子更是目透寒光,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一角飞檐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这人的膝上还横呈着一把十分古怪的剑。

    血河剑!

    面具男子目中寒光更甚,沉声道:“你就是杀了方应看的人?”

    言语间,面具男子已暗自运气戒备,能够瞒过他的感知,对方显然非是易与之辈。

    去而复返的苏玉楼抬起一双眸子,颔首点了点头,坦率承认:“闲话不必多说,诸位,请吧。”

    背负长弓的中年汉子抬起手来,搭在弓身上,冷笑道:“未知你想请我们去哪儿?”

    苏玉楼悠悠道:“你们四人潜入大宋京城,意图不轨,眼下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刑部天牢。”

    面具男子轻哼道:“我们要是不去呢?”

    指腹轻轻划过剑身,苏玉楼语气渐冷:“苏某人只得多费些力气,送诸位一程了,正好,我听说凡是被血河古剑斩伤的人会血流不止,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私,便请诸位以身试剑,让我开开眼界好了。”

    血河古剑似通灵一般,“嗡嗡”颤鸣起来,猩红血光漫卷飞洒,活像是一只嗜血妖物,急不可耐的想要饱饮鲜血。

    下一刻,血虹贯空,落满大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迅速淹没了这一片区域,恰似闷雷滚动,连绵不绝,中间还夹杂着惊怒交加的叱喝,此起彼伏。

    少时,风停云歇,雷霆收声,一切又复归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长街寂静无人,街道两旁的屋舍才传出了惶恐沉郁的窃窃私语声。

    ......

    皓月西落,晓星渐沉,晨曦微露之际,苏玉楼才回到侯府,入了内室,正好瞧见雷媚素手托着香腮,百无聊奈的拨弄着一株插花。

    烛光掩映间,雷媚桃颊晕红,美眸流光,自有一股风流韵态,将一边的花儿也比了下去,端得是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但正如戚少商所言,娇花一般都带着刺儿。

    按照原来世界的发展,雷媚一次接一次的倒戈之中,让雷损,苏梦枕,白愁飞这些枭雄霸主通通栽了个跟头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这一次,便换作了手眼通天的方小侯爷。

    “你竟然没有趁我不在,偷偷离开,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雷媚站起了身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像极了一只养尊处优的波斯猫,微微挑起唇角,娇嗔道:“侯爷是在打趣奴家吗?以侯爷的本事儿,即使我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与其白费功夫,倒不如就等在这儿,至少也能给侯爷一个安分守己的印象不是?”

    苏玉楼挑了张椅子坐下,斜睨着她,调笑道:“漂亮的女人,似乎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多谢侯爷夸奖。”

    雷媚妩媚一笑,恰似娇花初绽,风流天成。

    过了一会儿,雷媚又收敛了笑意,盈盈上前,殷勤的替苏玉楼斟了一杯水,目光掠过置放在案上的血河古剑,眸中异色一闪。

第一百七十章 溯本还原,直指本质!

    雷媚眸中的异色来似疾风,去如烟云,转瞬即逝,樱唇轻启半晌,才低声问道:“小侯爷他......死了么?”

    微微扬起头,苏玉楼神色平和,淡然道:“雷媚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换了活着的方应看,又岂会乖乖的将血河古剑给我?”

    雷媚娥眉轻蹙,幽幽的叹了口气,感慨无限。

    苏玉楼舒雅一笑,语气陡然间冷了些许:“我知道你与方应看关系不错,眼下亡羊补牢,未时未晚,你也看见了,他的剑就在这里,需知打铁趁热,报仇趁早。”

    雷媚闻言,娇躯一僵,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寒意,蔓及全身。

    “侯爷,你又来了?”

    面上不动声色,娇嗔一句,随即玉齿啮着红唇,露出一副颠倒众生的动人媚态。

    苏玉楼素来不戒女色,前生加上今世,也算见惯了胭脂阵仗,自是不会同那些嫩脸书生一般惶然无措,直直的盯着眼前这张羞花俏脸,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不论内在如何,单是这副皮囊却是顶尖的好,让人瞧着便觉赏心悦目。

    雷媚见他目光幽邃,瞧不出喜怒情绪,不禁叹道:“他的下场如何,我心里早有预料,良禽择木而栖,到底相交多年,见他死了,心中不免有些唏嘘罢了。”

    两人因利而聚,因利而散,苏玉楼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目光掠向一侧的雕花窗口,此际冬日浮升,曦光如织,空中微尘清晰可鉴。

    这自然之美,让苏玉楼心神见了,不禁心神舒畅,长吁口气,悠然道:“天亮了。”

    雷媚天生一副玲珑心肝儿,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明悟言外之意,不觉幽怨道:“侯爷这是要赶我走了吗?”

    微斜着头,苏玉楼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笑问道:“你想留下?”

    见苏玉楼言语松动,雷媚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妩媚一笑,转身坐落在苏玉楼的大腿上,俯身靠拢,红唇贴耳,香泽微吐道:“还望侯爷收留。”

    雷媚常年习武,双腿紧致圆润,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苏玉楼也能感觉到那光滑如锻的细腻肌肤,而这摆明车马的勾引,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苏玉楼唇角挂着一丝温和笑意,五指抚摸着光可鉴人的柔顺青丝,细细梳理:“想好了?我不是雷损,也不是方应看,不会给你背叛我的机会。”

    雷媚杏眸泛波,似已意乱情迷,呓语般喃喃道:“我不会出卖侯爷的......永远不会。”

    苏玉楼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女人常说男人的话不可信,对于男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正如某位母亲教导孩子:不要轻信女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何况,怀中这软玉温香的女子还是一位编制谎言的大行家。

    目中神色不定,苏玉楼漫不经心道:“我尚缺一位贴身丫鬟,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去给府里的管家说上一声。”

    雷媚抬双眼弯如弦月,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露出几分娇憨吃态:“奴家一切皆凭侯爷做主,自然是愿意的。”

    苏玉楼颔首点了点头,随即毫不恋卷,将她轻轻推了出去,见她两颊晕红,明若烟霞,一双春水眸子微微睁大,透着七分惊诧,三分幽怨,不由笑着开口。

    “我素来有沐浴的习惯,一日不辍,昨日让你抢了机先,又一夜未歇,身子有些乏了,你且先下去吩咐他们,备好热水,今夜良宵漫长,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等到了晚上再说。”

    雷媚闻言,微一抿唇,终是没再纠缠,盈盈行了一礼,也便袅袅娜娜的去了,出门前,还回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眸。

    目送着她离开,苏玉楼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随着修为日渐高深,对于男欢女爱,他虽不厌倦,却已不再如初尝禁果之时,食髓知味,热衷异常。

    权力,名利,美色,财富,时间种种**,于他而言,皆有穷尽,勘破,放下之日,远不如追寻“我道”来的精彩。

    收拢了心思,苏玉楼掌心朝上,五指箕张,掌指间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霭霭烟气。

    烟来云去,化为风雨雷电,变幻山海奇观,随生随灭,“山字经”刻画内心世界,异于寻常武功,且又能与真气武学相融,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眼下苏玉楼的真气多了一丝灵性,再非单纯的“死物”,无需驱使,自然变化,这种变化离奇怪诞,又合乎天地法理,神妙难言。

    或许真气数量增添有限,然质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死物”变“活物”,神魂,肉壳,真气之间,相存共生,对于驾驭天地之力,较之以往更加自然而然,得心应手。

    此似此刻,但见这光怪陆离,摇曳蒸腾的烟岚中,有一丝不谐之气存于其中,凶戾邪煞,格格不入,正是源自于朝天一棍的煞气。

    昨晚苏玉楼没有以力制力,以强凌强,而是以类似“庖丁解牛”的技法,抽丝剥茧,逐步拆解,随后又截取了一丝煞气,以便了解朝天一棍的特性。

    这一缕煞气就像是一只桀骜难驯的凶兽,苏玉楼以真气为牢,将他紧紧困缚。

    真气排斥相冲,致令这一缕煞气时刻想要挣脱牢笼,脱困而出,便不免与苏玉楼的真气发生冲突,继而在这个过程中将自身特性一一暴露出来。

    伤心箭,惊艳枪,朝天棍,俱为当世顶尖绝学,神意为主,气为辅,招式此之。

    作为习武之人,苏玉楼自有一颗习武向道之心,对于高深武学,近乎本能的想要探究其原始本质,兼之他行的是汇流成河,聚沙成塔的广博路子,自然也希望将这三门绝学融入天物刃的百兵变化中。

    伤心箭他已得心法口诀,虽未臻至大成之境,但也已登堂入室,而在与诸葛正我的凉亭一会中,两人以气驭兵,以音赋意,神意交融之下,惊艳枪的神髓他也得了七八分。

    至于眼下,有这一丝煞气为引,加上亲身体会过朝天一棍的凶戾威势,苏玉楼自信能够溯本还原,直指本质,让朝天一棍再现尘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诛逍遥,斩诸葛,立新君!

    “神通候”方应看,内侍宦官米苍穹横死长街,毫无意外,于偌大的京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惊起了狂澜万丈。

    这两人的死,意味着“有桥集团”这个隐匿于朝廷阴影里的组织,尚未浮出水面,便已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蔡京党羽近段时间以来受尽打压,眼见不时有同僚进入刑部大牢度假,运气背一点儿的直接上了断头台,无不战战赫赫,朝上朝下皆是低头走路,低调做人,刻下眼见良机临至,自是不甘寂寞,跳将出来,大肆攻讦“杀人者”。

    不过,这场风波来的猛烈,去的也迅疾。

    因有雷媚这个内奸在,“神通候”方应看与金,辽两国通气判敌的证据,很快就被“藏镜人”搜寻找出,一一呈上龙案。

    而“笑脸刑总”朱月明的刑罚手段尤在任劳,任怨二人之上,相传连铁人的嘴巴也能撬开,被苏玉楼送进天牢的金国四人,很快就有一人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吐露实情,更加佐证了方应看勾结金辽两国的事实。

    一个个日常与方应看关系密切的官员,陆续接到了刑部的搜查令,不消半日,刑部大牢的一些空缺牢房,就有了新的住客。

    蔡京党羽的嚣张气焰为之一息,兼之蔡京抱恙在身,一直卧病府内,未曾上朝,对于此事更是不管不问,听之任之,至此,以苏玉楼,诸葛正我为首的党派借此扬名立威,崛起之势不可阻挡。

    朝廷党派,泾渭分明,京师江湖的恩怨,也日渐明显。

    白愁飞接掌金风细雨楼,刻意打压旧派,排除异己,虽然有效的巩固了自身权势,却也令麾下势力大减,几乎与大败后的六分半堂相差无几。

    两大帮会的摩擦也愈发严重,初时不过星星之火,转眼已化作燎原之势,大小冲突,屡屡不绝。

    一晃眼儿,又是半月光景过去。

    深夜,明月皎皎,高悬于天际西陲,长云如阵,掩盖繁星,京城时下万籁俱静,一片安宁祥和。

    破板门,原是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的势力交接之地,因雷损败亡,此地也落入了金风细雨楼的掌控中。

    此刻,寒风飒飒,长街寂寂,忽地火光一现,亮起一点火把,暗若萤火,跳动了几下,便如瘟疫蔓延,大街小巷,紧接着亮起了无数火光。

    火光密密麻麻,一东一西,汇聚成流,恰似两条焰光长龙,汹涌奔腾,冲撞在了一起。

    千百口兵刃在火光映照下,冷芒四射,寒气冲天。

    须臾间,金铁铿锵声,咆哮怒吼声,纷杂脚步声乍然响起,撕裂了长夜寂静,初如波涛起伏,渐有山崩海裂之威。

    战火无限蔓延,渐渐由破板门燃向它处,一时间,小半个京城里,人影窜动不休,激斗厮杀,如火如荼。

    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的长期冲突,终于演变成了战争,关于京师江湖两大巨擘开战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往了京城各个角落。

    京师暴动,焰光炽烈,照亮了半边天空。

    宫内召令频下,调动了一半皇宫禁军,一半驻扎京畿的军队,纵马四出,走街串巷,于城中进行管束,挨家挨户的严厉警告,戒令百姓呆在家中,不得擅出,同时浇水灭火,拉起防线,逐走持刀握剑,相互砍杀的江湖人士。

    一座巍峨阁楼上,蔡京身披黑貂大氅,临窗而立,十指交叠,撑着窗沿,望着远处的漫天火光,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身后的宽阔空间内,密密麻麻,立着将近百人。

    **青龙,七绝神剑,八大刀王,十六奇派的掌门,还有元十三限,天下第七,多指头陀,神油爷爷,黑光上人,以及诸多拉拢收买的江湖高手。

    此外,傅宗书,童贯,龙八太爷等人麾下的高手也尽皆汇聚于此。

    蔡京抿了抿唇,忽然开口问道:“宫内的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紫面方脸的傅宗书侯立一侧,闻言答道:“太师请放心,一切皆由我重重把关,绝对万无一失,只需太师一声令下,‘改天换日’计划,即可执行。”

    蔡京轻轻的“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的冲突火拼俱是他一手造成,只为造成恐慌,牵引京城势力的注意,借此为掩护,替自己“改天换日”的计划清平道路,同时买通了内廷宦官,假传圣旨,名正言顺的调动禁军,镇压暴乱,维护城中治安。

    而这些禁军泰半都是倾向于苏玉楼,以及诸葛正我一党的,还有不少立场中立的,眼下留守皇宫的禁军统领大多已被他威逼利诱,纳入旗下。

    近千精锐好手也被他陆续安插进了军中,配合操持在握的四,五万禁军,足以控制皇宫局势。

    “天罗地网已经设下,只待请君入瓮了。”

    蔡京长长的吁了口气,顿了一顿,继续问道:“神侯府呢?情况又怎么样了?”

    傅宗书抚须一笑,恭声开口:“太师高瞻远瞩,遣人在各地制造奇案,又因势利导,让各地衙门向神侯府求助,如今无情等人已陆续离开京师,少了这四个臭捕快,诸葛小花就如同拔了爪牙的老虎,下面的大猫小猫,俱都不成气候,不足为患。”

    “好!”

    蔡京拍掌大笑,又望向另外一侧,道:“元限,今次可有信心斩杀诸葛?”

    元十三限昂首雄立,斩钉截铁道:“**青龙,乾坤白虎,无中生有,头呼尾应,奇法大阵之下,诸葛老三今次杀劫难逃,绝无幸免。”

    **青龙大阵,乃是一代奇人韦青青青所创,诸葛正我天资出众,韦青青青担心其日后误入歧途,天下无人能制,便创此克制诸葛正我武功的阵法,授予大师兄叶哀禅。

    元十三限不知以何法,自叶哀禅处得此阵法,然而因为功法冲突,无法亲自布阵,无奈之下,收**青龙为徒,传下阵法,可以说,**青龙的使命就是布阵杀诸葛。

    蔡京虽然知情,但事到临头,出于谨慎,还是忍不住询问一番,见元十三限信誓旦旦,不由得心中大定,豪气顿生。

    他转身立定,目光横扫四周,朗声开口。

    “诸位,改天换日,即在今日,往后是荣华富贵,大权在握,还是叛贼逆党,阶下之囚,一切皆看今日成果。”

    “望诸君勿要留手藏拙,竭力以赴,诛逍遥,斩诸葛,立新君,改天换日,再造乾坤。”

    此间中人,或为权,或为财,或为利,志同道合,共聚一堂,见蔡京言语慷慨激烈,不禁热血澎湃,仿佛大权在握,财色入怀,纷纷轰然允诺,随声附和。

    “诛逍遥,斩诸葛,立新君,改天换日,再造乾坤!”

    “诛逍遥,斩诸葛,立新君,改天换日,再造乾坤!”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十三宫阙叹歌吟!

    冷风瑟瑟,檐下銮铃摇曳晃动,“叮叮”作响,恰似水滴山泉,清脆而富有节奏感。

    室内,烛台高燃,火苗一跳一跳,飞蛾绕着火光盘旋起舞,苏玉楼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折起一张信纸,置于火光上,目视它寸寸成灰,零落飘洒。

    “七日前,狄飞惊登门造访,言辞恳切,示以好感,隐隐流露出投靠之意,今夜就闹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情,少商,你说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一袭白衣的戚少商低垂着眼睑,沉吟开口:“要么十分可信,要么十分不可信,白愁飞嚣张狂傲,一朝得志自比天,行事咄咄逼人,故而两帮之争爆发,皆是水到渠成,情理之中,不过,有一点很是惹人生疑。”

    苏玉楼问道:“那一点?”

    长眉紧蹙,戚少商语气慎重道:“两帮大规模的开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有些不符合狄飞惊的性子,他......似乎太过急躁了。”

    苏玉楼摇头笑道:“或许不是狄飞惊太过急躁了,而是有人等不及了。”

    戚少商略作沉思,动容道:“侯爷指的是蔡京?”

    苏玉楼悠然述说道:“蔡京图谋甚大,行事不容草率,而方小侯爷正是他的强援之一,小侯爷这一死,无异于断了他的一条臂膀,更令他心生警戒,提前举事。”

    戚少商嘿然一笑,神色冷冽道:“如此说来,狄飞惊投诚之举,完全就是虚情假意,欲盖弥彰了?”

    颔首点了点头,苏玉楼正要说些什么,恰逢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侯爷,宫里来人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苏玉楼接着洒脱一笑,笑道:“你瞧,这位蔡太师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这不派人来请君入瓮了么?正好,我也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便遂了他们的愿又有何妨?”

    徐徐起身,苏玉楼推开大门,迈步走了出去,室外清冷寂静,夜色正浓。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今夜之后,注定有些人要与世长眠。”

    ......

    “轰隆隆”的闷响中,宫门徐徐敞开,白愁飞一步当先,昂首步入,向着开门的禁军将领点了点头,目光随之眺望远处。

    夜色下,鳞次栉比的宫殿洒下庞然巨影,点点灯光散落,好似繁星点缀其中。

    这里是皇宫内廷,同样也是天下权力的中心。

    白愁飞面色从容,内心却是按捺不住的激荡翻涌,他一生所求,不正是踏上权力的顶峰吗?

    权力顶峰就在此间!

    而在此之前,他还要率众去杀一个人,一个修为深不可测,武功冠绝当世,连他也不得不为之叹服的人,他一人是绝对成不了事的,故而他将手下精锐一起带来了。

    吉祥如意,一百零八公案。

    一百零八公案是他亲自训练的好手,虽然时间仓促,但成效显然,皆有以一敌百之勇,首领梁何,副首领孙鱼。

    吉祥如意非是一人,而是四大高手,“一帘幽梦”利小吉,“小蚊子”祥哥儿,“一索而得”朱如是,“无尾飞铊”欧阳意意。

    四人名字各取一字,合起来正是吉祥如意。

    这么多的好手,高手,配上六分半堂的精锐,以及蔡京麾下的奇人异士,还有数万宫廷禁军,天下之大,还有何人不可杀?还有何人杀不得?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

    “我志在叱吒风云,无奈得苦候时机。”

    “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

    “鹰飞九霄,未恐高不胜寒!”

    “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失惊?”

    “......”

    白愁飞意气风发,负手而行,抬首望天,轻吟着《三十三宫阙叹歌吟》,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气,他很独孤,即使万人相随,他依旧是孤独的,但他并不在意,他只要别人看见他的成功,仰望他,崇敬他即可。

    吟唱到接近末尾时,一连串急促的咳嗽乍然响起,白愁飞皱了皱眉,随之舒展开来。

    这咳嗽声是那么的熟悉,不仅白愁飞熟悉,他身后的金风细雨楼帮众也同样熟悉。

    白愁飞冷了脸色,高声道:“苏大哥,可是你到了?”

    一行人自宫道转角迤逦而出,前首之人瘦骨嶙峋,满面病容,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不是苏梦枕,还能是谁?

    苏梦枕的身边,还站着一些人,这些人白愁飞泰半都是认识的,“童叟无欺”杨无邪,“不老神仙”颜鹤发,“意中无人”朱小腰,“笑脸刑总”朱月明,以及一帮子披着黑袍,带着青铜面具的人。

    燃烧着鬼火的双眼凝视着白愁飞,苏梦枕徐徐说道:“二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白愁飞双眼一眯,冷笑道:“大哥身患重病,又中奇毒,都还能行走无碍,浑若没事儿一般,我好端端的,自然是无恙的。”

    按照他得到的情报,苏梦枕病入膏肓,腿又中了花无错的奇毒,即使病情好转,也断无可能下地行走,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白愁飞心中疑惑不解。

    苏梦枕屈拳抵唇,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轻轻叹道:“二弟,我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失望之意,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摒弃脑海中的纷繁杂念,白愁飞不再多想,也知道虚与委蛇没多大用处,狭路相逢,勇者为胜。

    哈哈一笑,白愁飞扬手指着苏梦枕,说道:“是非多错,无须多言,苏大哥,我一直很想会会你的红袖刀,苦于没有机会,现在好了,你我志不同,道不合,也不必留情,且看看是你的红袖刀利,还是我的惊神指强!”

    “好!”

    苏梦枕神色平静,语气平和,双眼却森然如冰,锐气勃发,斩断过往兄弟情义,一柄晶莹剔透,宛若红水晶雕琢塑成的宝刀自袖中滑落,落入掌中。

    刀是红袖刀!

    红袖刀又是怎样的刀?

    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

    唯有亲自遇见了红袖刀,才能深切明白它的诡谲凄艳,举世无双。

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送死的,趁早,要逃命的,更要趁早!

    刚刚过了宫门,白愁飞便遇上了苏梦枕,激战在即,已是不可避免,至于意图一致,同样妄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六分半堂等人也遇上了麻烦,而且还是致命的麻烦。

    夜色下,两帮人马相对而立,遥遥对峙,杀机暗伏,气氛异常凝重!

    戚少商,吴其荣,唐非鱼......

    狄飞惊知道这些人,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更知道这些人半途截住他们是出自于谁的意思,他怔了一会儿,悠悠轻叹道:“狄某无意与侯爷为敌,奈何事事岂如人意,只道身不由己。”

    “即是身不由己,又何必留此残躯,死了岂不干净?”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倏忽飘来,随之飘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一个面容甜媚,额间带着一道浅浅淡淡,粉红色艳丽疤痕的女子。

    狄飞惊闭口不答,只是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无梦女”泡泡眨了眨动人的眼睛,抿起樱唇,甜甜一笑,不可置否。

    披着大氅,双手合握着梅花手炉的雷纯双目一凝,略作沉凝后,向着一边的任苍生,任鬼神两人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两人立即会意,吴其荣,唐非鱼,戚少商俱是一时之雄,威名在外,与之相比,“无梦女”泡泡无论是在名望上,还是威胁性上,都要弱上一筹,要是能将之擒住,无疑是给己方添了一个巨大筹码,化被动为主动。

    对视一眼,两人猛地大喝一声,任苍生双脚一滑,身躯飞旋,紧贴着地面急速掠出,双掌并拢,形如尖刺,撕裂重重气流,击向无梦女的心脏,丹田两处要害。

    任鬼神高高跃起,飞纵如雄鹰,双手交错,以开山裂地之势狠狠劈下。

    两人师出同门,联手之下,各展绝技,确有龙虎交泰之势,委实不容小觑,然而离得最近的唐非鱼始终盯着自己修长玉润的手指,仿佛在瞧着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对于外界一切恍然未知,唯有低垂的眼眸光华闪动,掠过一丝嘲弄的恶意......

    嘿,不自量力!

    “呛啷”一声轻吟,绚丽的光华绽放,恰似云破月出,天上一轮月,地下一轮月!

    无梦女纤细的手掌握着一柄新月弯刀,刀锋缓缓垂下,两具尸体一滞,凄艳血花中,身首分离,砸落在地。

    狄飞惊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一直低垂着,朝向地面的头向上抬起了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

    嘻嘻一笑,无梦女指尖一寸一寸的轻抚着冰冷的刀锋,歪斜着头,睁着一双俏丽眼眸,端详着面色微变的雷纯。

    半晌后,撇了撇嘴,淡淡开口。

    “姐姐,你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

    ......

    深夜的皇宫,静谧的像是一座坟墓,沉闷,抑郁,道道高墙林立,分割宫苑,像栅栏般围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

    凉风习习,苏玉楼长衫磊落,徐徐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中,一个年迈宦官紧紧跟随,亦步亦趋,落后半步。

    举目望去,富丽堂皇的宫殿隐没于浓浓夜色,三两灯火点缀,半点生气也无。

    苏玉楼见状,想起时下,心中感慨万千。

    世间亿万众生,不知有多少人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入主此间,然纵使登临帝位,荣冠九五,九州四海归于一手,亦不过天地之囚,百年后,黄土裹身,身前种种付诸云烟,踏寻大道,不拘泥于一天一地,证得彼岸长生,方是大自在,大超脱。

    一念及此,苏玉楼内心不禁生出“人间帝王,不过尔尔”的感觉。

    哒哒哒......

    整齐的脚步声中,一队禁军巡游远去,苏玉楼开口笑道:“今日的情况似乎很严重啊,全城泰半兵马都出动镇暴,连皇宫禁军竟也调走了不少。”

    年迈宦官神色谄媚,赔笑道:“谁说不是呢,自我入宫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骚乱,无怪官家心急如焚,连夜召侯爷入宫,商议对策呢。”

    苏玉楼颔首点了点头:“这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想要问问公公。”

    年迈宦官白眉斜挑,出言道:“侯爷请说。”

    苏玉楼抬首望天,瞳孔边沿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流彩金边,但见漆黑的夜空下血气翻涌,是谓杀意云集之兆,除此之外,还有各色烟岚如云似柱,虚实掺杂,大小各异,拔地参天,环绕着此处。

    显而易见,他已深陷杀局之中。

    过了许久,苏玉楼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请公公如实相告,今夜召我入宫,究竟是圣上的意思?还是蔡京的意思?”

    年迈宦官握着浮尘的手微微一颤,诧异道:“侯爷何出此言?召侯爷入宫自然是官家的意思了,蔡太师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假传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苏玉楼止下脚步,侧首静静的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一阵浸骨寒意蔓延全身,在苏玉楼的目光下,年老宦官顿时生出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强壮镇定的干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路途烦闷,侯爷拿老奴开玩笑,寻乐子来了。”

    苏玉楼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公公不明白我的意思。”

    年迈宦官摇头道:“老奴这次是真的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侯爷到底是何意?”

    苏玉楼哑然失笑,淡淡开口:“一个装睡的人,无论别人怎么叫,都是叫不醒的,同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大抵也是如此......公公,你是自尽呢?还是选择殊死一搏?”

    “自尽......”

    年迈宦官神情恍惚,像是得了魇症一般,喃喃的说出了两个字,手掌高高举过头顶,作势就要拍下,然而脑海中仍存一丝灵光不昧,猛地一咬舌尖,强烈的痛楚令他清醒过来,他没有想到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竟令他生出自尽的念头,年迈宦官不由惊怒交迸,全身气机爆发,霜白长眉高高扬起,杀意毕现。

    掌中拂尘抖擞,飘如絮,韧如刚,年迈宦官尖声厉喝,凌空挥扫,霎时间,气涌如浪,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出。

    苏玉楼摇了摇头,袍袖一兜一转,聚气成环,拂尘上的三千银丝微微一颤,顿在空中,一动不动。

    年迈宦官先觉手腕一疼,拂尘已被苏玉楼夺了过去,紧接着,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量横空迫来,冲撞在了他的身上,骨骼“咔咔”爆碎,年迈宦官惨嚎一声,百十来斤的身体已如出膛炮弹般激射飞出,撞塌了一道宫墙,带起一连串腥风血雨。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锐响乍起,微茫不可计数的暗器或快或慢,或直或曲,自四面八方激射而至,比风更急,比雨更密。

    苏玉楼见识过唐非鱼的暗器手法,一眼便瞧出了暗中几人的手法正是出自蜀中唐门。

    手持拂尘,苏玉楼劲力催发,一根根牛毫银丝脱离拂尘手柄,恰似千万道白色雷电闪耀长空,飞扬弹射。

    清脆的颤鸣身中,纷杂暗器,一件不差,一一磕飞。

    轰轰轰!

    诸多暗器一触即发,碎裂解体,轰然爆炸,夺目炽烈的焰火中,气浪四溢,砖石横飞,大地都似剧烈的颤抖了几下,浓郁的火药味儿瞬间弥散开来。

    蜀中唐门的暗器,配以江南霹雳堂的火药,威力恐怖,杀力惊人。

    苏玉楼身绕流风,一袭白衣如新,不沾半分尘埃,身姿飘逸灵动,踏虚直上,登临一处宫楼殿顶。

    高处不胜寒,寒风飒飒,苏玉楼衣发抖擞如剑,恰似一株玉树临风屹立,墨黑长眉下,一双眼眸顾盼自若,睥睨自雄。

    “诸位布下杀局,又何必藏头露尾,惹人发笑?”

    “苏玉楼即在此处,要送死的,趁早,要逃命的,更要趁早!”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七绝神剑,天行健!

    长空明月,寒风悠悠,深宫寂寥清秋,苏玉楼话语落下,如珠如玉,悠扬传荡,无远弗届。

    “神仙暮入黄金阙,将相门关白玉京。可是洞中无好景,为怜天下有众生。”

    清朗吟诵中,一个羽衣星冠,剑眉星目,颌下长须飘拂的道人踏空而来,修长身影轻轻一晃间,便已飘掠数丈距离,长袖凌风,襟带逍遥,恍若仙人下凡。

    道人飘然落于一座宫殿之上,隔空朝着苏玉楼稽首一礼:“贫道林灵素,见过侯爷。”

    “金门羽客”林灵素?

    苏玉楼侧目望去,正好与道人双目交接,空中“噼啪”作响,似有无形电光交击闪过。

    沉默少顷,苏玉楼忽地凝声问道:“道长今夜所为何来?”

    林灵素双眸清澈,含笑道:“侯爷倒行逆施,贫道此来,只为拨乱反正,清平乾坤。”

    苏玉楼语调清淡道:“何谓正?何谓反?道长一言而定,未免有失偏颇了吧?”

    林灵素面色不改,抚着长须从容答道:“正即是正,反即是反,贫道心中既有答案,自是不假外求。”

    苏玉楼淡然一笑,瞧不出是否认,还是赞同,随后侧目望向了另外一侧,视线中,又有一个道人凌空飞至。

    这个道人身着黑色道袍,外面披着一件深灰色的鹤氅,宽袍大袖,气度凛然不凡,同样朝着苏玉楼稽首一礼:“贫道黑光,今日得见侯爷玉面尊荣,无双气魄,实是三生之幸。”

    苏玉楼颔首点了点头,聊表致意,接着问道:“上人又是因何缘由,要与苏某为难?”

    黑光上人笑道:“不因其他,一场人间富贵而已。”

    苏玉楼摇头轻笑道:“上人身是道门中人,求的却是人间荣华,权色富贵,沾了红尘俗气,今生怕是难窥大道,难得超脱了。”

    轻叹口气,黑光上人徐徐说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贫道心中自有轻重,不求超凡脱俗,但求尊荣余生。”

    苏玉楼笑道:“想以苏某头颅,换取余生富贵,怕是殊为不易,不知上人神通如何?”

    黑光上人语声低沉道:“神通如何,还请侯爷拭目以待。”

    “好!”

    苏玉楼简单应承后,不再多言,侧目移向它处,此间人已陆陆续续的走出,熟悉者,诸如高冠古服的元十三限,抱着陈旧包袱的天下第七,除此之外,还有诸多面容陌生的高手,站在宫墙下,宫殿上,亭台楼宇间,放眼望去,两百丈范围之内,人影林立,过以百计。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现身了的高手,更有超过半余隐匿不出,静待绝杀一击的人物。

    两百丈外,火光由近及远,渐次亮起,一队队禁军占据各个宫道,立盾持枪,手挽弓弩,严阵以待,将这一片区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堪称铜墙铁壁,水泄不通。

    恰逢此时,云破月出,泄了一角天光,与地上万千寒锋相映成辉,更添三分清冷肃杀。

    “诸位俱是一时英杰,难得聚于此处,那么,敢问谁先上前领死,为我这人间最灿烂的一战......洒血开路?”

    苏玉楼神色安宁平静,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眼前这过百高手,万千禁军于他如无物一般。

    闻听这一番话,许多人神色异变,情不自禁的提刀运剑,目光闪烁,蠢蠢欲动。

    “侯爷身陷重围,还能有如此气魄,真是让人由衷钦佩,好,就让我们先来会会你。”

    说话的是一个人,话落之后,出手的却是七个人。

    七绝神剑!

    神,魔,妖,怪,仙,鬼,剑!

    七个性格迥异,剑法殊异的人横渡虚空,各展绝技,同时出剑。

    “剑神”温火滚的战意已如烈火般燃烧起来,冰冷的剑锋赤红如霞,滚滚热流蒸腾,他以剑锷为剑,剑锋朝己,置己于险峰,不留退路,不留余地,舍身忘命,玉石俱焚!

    “剑魔”梁伤心的剑最快,也最冷,掠起一抹凄凉的剑意,还带着一种冰裂的微响,他出手便要伤心,伤别人的心,心若伤,人必死。

    “剑怪”何难过不急不躁,剑法进中有退,攻中有守,偏偏又蕴含着某种奇异力量,让人一见此剑便感到难过,人一难过,便绝难躲过这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无胜有的剑法。

    “剑妖”孙忆旧则好似月夜妖魅,飘忽如烟,掌中的剑行歪走斜,奇诡妖异,叫人难以预测,难以闪避!

    “剑鬼”余厌倦双目鬼气森森,他的剑法更鬼,鬼一样的剑,剑光阴冷晦暗,惊起啁啁鬼风,带起幢幢鬼影。

    “剑仙”吴奋斗扬天清啸,抬足巧转,吊足独立,直似仙人下凡,白鹤临空,剑在风中,人在风中,衣袂飘扬在风中,风中的吴奋斗,仙风道骨,掌中的剑,遗世独立。

    七绝神剑中,年龄最小,剑法最强的“梦中剑”罗睡觉也出手了,准确的说,他没有直接出手,因为他的手中没有剑,他的剑是脚,脚即是剑!

    他的剑法十分奇异,迷离缥缈,瑰丽绚烂,好似午夜徘徊的幽梦,让人沉醉,让人痴迷,任何人置身于梦中,都是要闭上眼睛的,罗睡觉发出这一剑的时候,同样也紧闭着双眼,而以往见过这一剑的人,也永远陷入了沉睡。

    七柄不同的剑,七种独道的剑法,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然而,当他们七人合力击出这最强一剑的时候,他们的剑法就完全变了,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变得毫无缺点,毫无破绽,剑势,剑意,剑气,像是没有桎梏一般的疯狂暴涨!

    这不是剑阵,而是货真价实的剑法,一种需要集合七个人的力量同时发招,才能真正发挥出威力的剑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这门剑法名为“天行健”,根本不必配合别人,更不必顾及别人,只要自己全力出剑,自然而然,便能发挥出匪夷所思的恐怖威力!

    七剑齐出,宛若一剑。

    这一剑,惊天动地,神鬼俱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风起兮!

    这一剑,惊天动地,神鬼俱惊。

    剑势,剑意,剑气,恰似大江滚滚东去,一泻千里,汇聚成湮没一切的狂飙洪流,澎湃不绝!

    这种剑法极快极猛,转瞬即至,非但难以招架,还不能避退,正像是已投身洪流之中的人,唯有奋力逆流而上,或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倘若想要避退,以及舒缓口气,立刻就会被洪水卷走,随波逐流,死无葬身之地。

    除此之外,更有一股剑意汹涌不绝,撼动着苏玉楼的心神,让他的内心异常火热,伤心,难过,忆旧,厌倦,想要不顾一切,奋力的去接下这一剑,接不下,就要睡觉......永永远远地睡觉。

    诸般情绪萦绕心头,转瞬已如尘埃被苏玉楼清扫拂去,一丝不剩!

    精气神凝练如一,苏玉楼双目深邃,恍若古井寒潭,白马过隙之间,抬掌高举,猛然劈下。

    掌起如风卷云涌,遮天蔽日,掌落如春雷乍响,裂浪惊涛。

    炽烈耀眼的雷光炸裂奔走,好似九天雷池倾泻,一时间,天地惊颤,极招相汇之下,立时爆发出海潮怒涌般的爆裂轰鸣,一浪比一浪高,一浪比一浪激烈。

    七绝神剑身子一颤,面色苍白,如同断线的纸鸢,狂风暴雨中倒卷乱飞,难以自已。

    苏玉楼正欲乘胜追击,忽闻背后劲风破空,锐响连连,但见一条蟒鞭急速卷动,飞旋缠来,直如一条灵动如蛇、凶烈如蟒的活物。

    出手的是“大开大阖三残废”中的司徒残。

    苏玉楼翻手一卷,轻轻巧巧的将蟒鞭拿捏在手,便似制住了毒蛇的七寸要害,蟒鞭上的气劲顿时消融瓦解。

    下一刻,苏玉楼手腕狂旋疾转,牵动司徒残凌空飞旋,倏地白影一闪,欺身上前,一掌印在了司徒残的胸膛之上。

    “咚咚......”

    忽有闷响声自司徒残体内传出,如锤擂鼓,而在响声传出的刹那,司徒残的身躯开始不正常的膨胀起来,最后“轰”的一声,爆成一团血雾,漫天血雾在苏玉楼暗劲的推动下,化作道道猩红血箭穿空激射。

    紧随而至的“大阖神君”司徒废,“开阖神君”司徒残废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射成了筛子。

    一击功成,苏玉楼飘飞浮掠,密如急雨的刀气从天而降,扑了个空,将琉璃瓦铺就的殿顶豁开了一个丈许大小的口子,砖瓦飞溅。

    “女刀王”兰兆容纤足点地,俏丽明媚的面容布满杀机,刀如阵雨疾飞,再度杀来。

    苏玉楼信步上前,双袖婉转飞扬,仿若雅士漫步闲庭,分花拂柳,轻描淡写间已经刀光,刀气消弭一空。

    翩然转身,苏玉楼一个挪移,撞入了兰兆容的怀中,抬手便握住了她持刀的手。

    “借刀一用!”

    朗声轻笑间,刀转如飞,挥洒纵横,雪亮的刀光零乱飘扬,卷起千堆琉璃月光,迎向了浓浓夜色下,锋芒正盛的八柄刀,杀机正烈的“七大刀王”。

    叮叮叮......

    火星绽射,金铁颤鸣,兰兆容俏眸圆睁,随即便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惊艳璀璨的刀光下,一柄柄名震江湖的宝刀“咔嚓”爆响,一招招绝杀刀法土崩瓦解。

    习练天的“惊魂刀”,苗八方的“八方藏刀式”,萧煞的“大开天”,“小辟地”,萧白的“七十一家亲”......

    这些刀法完全是一击而破,行云流水一般的舒畅,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种变化,招中套招,紧扣连环,共计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虽不敢妄称横绝九天十地,亿万世界,但放在这方天地,当可为天下刀法之樊笼。

    刀过留命,刀毁人亡,苏玉楼刀下无一合之敌。

    兰兆容内心惊骇欲绝,眼前这美轮美奂的刀光背后,是灭绝万物生机的肃杀刀意,她想要拼命反扑,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成了一具傀儡,任人摆弄,“八大刀王”的绝杀刀阵还未展开,便已被破的干干净净。

    顷刻之间,七刀已过,“七大刀王”殒命!

    “刀归原主,路上好走。”

    清冽如金石的话语中,刀锋一转,没入兰兆容的心口,穿心夺命,“八大刀王”身子一颤,作了滚地葫芦,自殿顶上落下,摔在地上。

    江湖素有传言,“八刀联手,难逢敌手”,不料眨眼之间,刀法称雄的“八大刀王”已齐齐做了别人的刀下之鬼。

    不少高手既惊且怒,事前蔡京吩咐他们竭尽全力,勿要藏拙留手,许多人虽然答应的爽快,心中却不以为意,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过百高手,围杀一人,古往今来,怕也只得燕狂徒一人而已。

    苏玉楼战意蓬发,也不理会他人此间想法如何,仰天清啸间,主动迎向了重振旗鼓,联袂杀来的“七绝神剑”。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清冷,寂寥。

    这是明月,亦是剑光,像明月一般的剑光,洒下无限清辉,天地一片霜白,美的令人心碎,令人神迷。

    霎时间,一股寒意四溢弥漫,飘游的气流停顿了下来,空中的尘埃也凝滞不动,“七绝神剑”的低喝戛然而止,犹似被一股无形力量凭空抹去。

    高处不胜寒,偏向高寒处!

    苏玉楼于红叶山庄,飞雪崖上,月影石中得了两式半触及“道”的剑法,这一式“高处不胜寒”虽不能如无名剑客一般,冻结一方天地,让万物陷入不动不变,非死非死的永恒之境,却也神异非凡。

    明月也似的剑光一闪即逝,绚丽璀璨,难以言喻,恰似昙花一现,盈不可久。

    电光般错身而过,“七绝神剑”凸目怒睁,咽喉一抹血痕浮现,逐渐扩散,身子如折翼飞鸟,一头栽下,生机全无。

    刀斩刀王,剑折神剑,苏玉楼气势,气机瞬间登临绝顶,冲摄斗牛。

    咻咻咻!

    穿空利啸中,四面八方,再次飞来无数暗器,明晃晃的一片,恰似千记银鳞,乘风破浪,漫过长空,欲要一阻苏玉楼,挫一挫他的锋芒锐气。

    苏玉楼墨发狂舞,双手舒张,拥揽天地日月入怀。

    大风起兮!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战动九霄!

    风是什么?

    风是天地之气,生于天地,起于青苹之末,柔和时拂花扬柳,舞于松柏之下,狂暴时蹶石伐木,翻江倒海。

    此时此刻,方圆十丈之内,空气好似煮沸了的热水,混乱无序的游动乱窜着,相互融合,相互挤压,重重堆叠在一起,螺旋般飞舞升腾。

    呼呼呼......

    忽宏大,忽细微,忽平静,忽激烈的风响掺杂在一起,往来呼啸之间,似闷雷滚过,连绵炸响。

    漫天暗器一遇上流风,就似鱼儿搁在了浅滩上,进退失据,只能随着风流飞旋,汇聚成一道道凛冽飓风,盘旋于苏玉楼周身四侧,凛冽威势,直如灭世风灾一般,扭曲了空间,模糊了月华,即使相隔两百丈开外,也能听到刺耳的尖锐鸣啸。

    大风起兮,尘土漫扬!

    瓦砾碎石失重般冉冉升空,好似黑灰浓云平地卷涌,散入漫天飓风之中,苏玉楼磅礴气机吞吐席卷,驱风御云,驾驭天威。

    六大禁绝神通之中,声势浩大莫过于“大风起兮”。

    飓风怒啸,黑云盖顶,卷裹起一片巍峨阴影,将前方几座大小宫殿完全吞没,破瓦摧顶,毁殿裂柱,引得宫殿倾倒坍塌,大地颤动,尘烟四起,十余个高手避闪不及,身子直接被风流中的锋锐暗器,尖利碎石给射了个千疮百孔。

    溢散劲风卷地奔走,一些大树“咔嚓”爆碎,连根拔起,凌空乱舞,端的是一幅末世景象,好不骇人。

    蜀中唐门的高手意图一挫苏玉楼的锋芒锐气,不料反被苏玉楼先声夺人,惊天一击下,凄厉绝伦的惨状让绝大部分人心底荒寒,哇凉一片。

    这还是人吗?

    如此疑问在很多人心底陆续涌现。

    一击惊天地,苏玉楼不退反进,长啸声中,飞纵掠出,一如鲲鹏展翅,击水三千里,扶摇上九天,气机充盈虚空,无垠无限。

    首当其冲之人,不约而同的生出一种沉闷抑郁之感,就像是有一座高山压在心头,几近窒息,难以疏解!

    一个手持双戟的虬髯汉子怒吼一声,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的沉闷压抑,双戟高举,卷起凛冽的气劲,向着苏玉楼的头顶劈将斩落!

    嗤......

    空气泛起了细微的波动!

    刹那间,虬髯汉子手中的双戟悄然摧折,戟头那一边“哐当”落地,而虬髯汉子的身躯亦如他的武器一般拦腰截断,伤口平滑如境,鲜血喷涌如泉,滚烫,猩红,落满长空!

    紧随其后的某个高手措不及防之下,被溅落的鲜血糊了一脸,还未来的及揩拭叫骂,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已从胸口传来,双眼无力的缓缓阖上,鲜红一片的视线逐渐黑暗。

    苏玉楼身挪影动,直似仙人云端漫步,举止身姿,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飘逸出尘,一步落下,便是一道弥久不散的云烟残影,每一道残影都保持着一种出招姿势。

    一步杀一人!

    迅疾若雷霆急电,飘逸如流水行云!

    苏玉楼出招轻灵洒脱,谈笑杀人,一个个身影横飞倒掠出去,砸落在地,动弹了两三下后,便没了声息。

    称雄一方的江湖高手,武林名宿,此刻到了苏玉楼的手下,竟似稚童般孱弱,不堪一击。

    “孽障,住手!”

    怒喝声遥遥传来,只见一个和尚破空疾飞,袈裟猎猎狂舞,脸庞上满是忿怒之色,枯瘦的双手自袖袍中探出,运指如风,轮转急弹,指力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五台山,多指头陀!

    苏玉楼双目精芒绽射,十指挥弹,招法竟与多指头陀有七八分相似之处。

    指力相交,高下立判,多指头陀的指力像是泡沫般一戳即灭,纷飞指力,去势不绝,交织成天罗地网,朝着多指头陀当头罩下。

    “你也会多罗叶指?”

    多指头陀双目圆睁,亡魂大冒,念及对方以自家成名绝技破了他的指法,不禁脸皮发烫,自觉颜面扫地,但眼下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提气纵身,挥动袍袖,躲避抵挡迎面飞来的指力。

    噗噗噗......

    血花绽放,多指头陀身上数处负伤,狼狈疾退。

    苏玉楼冷哂一笑,少林七十二绝技被他翻阅了个遍,或许世界差异,武功亦有所差异,但武道精髓,禅道宗旨却是相差不大。

    “六根不净,杀性深重,还参什么禅?修什么佛?不如死了干净。”

    苏玉楼翻手向着虚空一印,无形无相,不着痕迹的掌力瞬间遁入虚空,多指头陀大叫一声,胸口位置不知何时已被豁开了一道掌印窟窿,内里的五脏六腑早已爆碎如泥,无一完好。

    般若掌力,似空还无!

    “好贼子,死来!”

    刀气,剑芒,翻涌如潮,自两侧同时杀至,出招之人是一个手持轻薄长刀的中年汉子,以及一个掣着古拙长剑,身披斗篷,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杀戮王”雷怖,“恐怖王”雷艳!

    江南霹雳堂,除了火药制造工艺称绝当世,更有刀,剑,指三绝,雷怖,雷艳嫌雷家制度腐朽,注重火药,荒废祖传绝学,遂脱离雷家,自立门户,但论及实力,绝对是雷家最顶尖的存在。

    遇上雷家两大高手,苏玉楼双手虚张,十指轻挥慢舞,优雅从容,如拂琴弦,视刀气,剑芒于无物。

    雷怖,雷艳两人内心此刻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自他二人学艺有成以来,还无一人敢托大至此,徒手硬接他们的刀剑,每一次与对方十指相交,便有绵绵不绝的劲气激荡传来,震的他们双臂酥麻,经脉刺痛,气血翻涌。

    “开!”

    苏玉楼轻声一喝,弹指间瓦解两人的合击之势,逼得他们身难自持,横飞倒退,随即转身拂袖,将几道匹练长虹劈散。

    恰逢这时,又有一道漆黑妖气狂舞如龙,飞旋罩落,苏玉楼毫不迟疑,双手一转,重重残影滞留,化作百臂千手,无量掌力吸风纳云,形成一道道气柱排空击出。

    黑气震荡不休,森然妖氛随之湮灭无踪。

    面色苍白如雪,黑光上人踉跄落地,双手环抱,以两臂合成一个圆圈,荡出逆向,倒错,对流的邪异力量,形成一个深邃难测的扭曲气场,飞速席卷苏玉楼。

    这个气场名为“黑洞”,正是黑光上人的独门绝技,任何陷入气场的人,都会被内中蕴含的力量歼灭撕碎,既能瓦解敌人的攻势,也能摧毁敌人的生命。

    倘若是真正的黑洞,苏玉楼自是不敢硬拼,但眼下不过是拟化黑洞的气场,又有何惧之?

    沉肩提臂,苏玉楼一拳捣出,直如天外来峰,巍峨雄壮,力抵万钧,坚定不移的朝着黑洞中心轰去。

    重重力道次第溃散,气场瞬息崩溃,黑光上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苏玉楼没有上前补刀,送他去见无量天尊,而是眸光闪烁,环目四顾,但见林灵素道袍翩飞,广袖凌风,一幅神仙气派,屹立于一株繁叶落尽的大树上。

    元十三限也凌空踏来,站在一处殿顶上。

    除此之外,还有抱着陈旧包袱,眼神死水般沉寂的天下第七,以及雷怖,雷艳两人,持刀掣剑,分立两侧。

    这五人与黑光上人一起,正好形成了一个六角之势,将苏玉楼困于中间。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何谓天下第一?

    空气渐渐沉凝......

    围困住苏玉楼的六大高手,于阵势形成的瞬间,气机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天罗地网,封锁空间,无情罩落。

    刚刚吃了大亏的黑光上人神色不善,冷笑开口:“侯爷神功盖世,但双拳难敌四手,今夜怕是逃不了身陨此地的结局了。”

    苏玉楼闻言,淡淡一笑,瞧也不去瞧他,站在这世间尊荣无限的皇宫殿顶,遥望远处天际,仿佛遭到围杀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

    冷月皎皎,长云如阵,夜风凄清,萧杀冰冷。

    过了一会儿,苏玉楼缓缓的阖上双眼,心境一如清风明月,不染尘埃,神色无悲无喜,恍若一尊遗世独立的神,沸腾的气机渐渐冷却,由强至弱,由弱转虚,由虚化无。

    元十三限神情微变,苏玉楼此刻予他的感觉,就像是遁入了无垠虚空,任凭他如何以气机探查搜寻,也把握不住一丝半点的痕迹。

    围杀之阵,如同虚设。

    苏玉楼负手而立,气度神采,无懈可击,少顷,他收回目光,环顾众人,似询问,似呢喃的低语道:“何谓天下第一?”

    一片沉默,无人予之解答。

    “横当世为绝巅,纵往来成唯一,即使天下第二,到天下第十绑在一起,也能战而胜之......今夜之后,我便是了。”

    苏玉楼自问自答,犹如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清冷的话语融入风中,悠扬传开,下一刻,元十三限等人心弦一颤,气机难以自主,轰然爆发。

    战!战!战!

    苏玉楼悄无声息,以一种霸道无匹的方式,反客为主,强迫六人与他一战,战个酣畅淋漓,战个至死方休!

    六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是谁先冷哼一声,随即同时出手,恐怖的气劲潮汐般涌去,空间呈现出一种扭曲褶皱之态,好似一张被人狠狠揉搓过后再铺平展开的宣纸,每一寸空间内都充满了紊乱而又狂暴的力量,纵然金石当前,也得瞬间为之爆裂破碎,

    苏玉楼神色古井无波,双手往胸前一合,仿佛将元神,真气,血肉精元融合为一,化作中流砥柱,定海神针。

    寂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惊天动地的轰鸣,震得人眼跳心惊,苏玉楼双眸精芒喷吐,接着身子微微一晃!

    快!快!快!

    快到不可思议,就像是贯穿九天十地的雷霆霹雳,瞬息之间,苏玉楼已与六人有来有往,各自互换了一击。

    这一下子,犹如天雷引发地火,一发而不可收,七道人影微微一滞,刹那间,又混战在了一起。

    混战中的七人不乏当世绝顶强者,最差的也是一流高手,这种级别的战斗,已非寻常高手能够插足,强行插手其中,也只得沦为掣肘,自寻死路,没有丝毫益处。

    当下,幸存的一干高手只能各自寻了一处落脚之地,远远观望这惊世一战。

    世上无欲无求的人凤毛麟角,绝大部分人都有着野心,或者说......各式各样的**。

    爱财富的人,如果看到美玉珍宝,难免会目不转睛,爱不释手;爱美女的人,要是看见美人艳妇,也少不免会色授魂销,心旌摇荡;爱美食的人,若是发现美味佳肴,自不免也会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场中的人能博得一番声名,武学上皆有一定的建树造诣,且为此付出了不少的努力,下了不少的苦功,或多或少,对高深武功有一定的痴迷。

    七人往来交锋,一招一式,无不阐述着武道的高深玄妙,让人亲不自禁的沉迷其中,受到启发,获得感悟。

    少顷,七道人影飞掠纵横,速度越来越快,过了一会儿,已只能见得七道光影狂闪,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凌厉如钢刀般的气劲四溢散开,立足的宫殿被硬生生的削平了一截,破坏的不成样子,梁柱崩塌,石如雨下,随时都有倾倒之忧。

    咻!

    一道人影撞破墙壁,闪入了隔壁的一座宫殿中,余下六道人影紧紧相随,追击厮杀。

    轰轰隆隆的闷响中,细密的裂纹像是魔鬼的爪牙,爬上了宫殿的墙壁,顷刻间,整个殿顶支离破碎,瓦砾碎石挟着万钧之力下沉坠落。

    砸落下来的殿顶,又在一道恢弘无比的气柱冲击下,掀飞上了天穹,七道人影陆陆续续,冲腾飞起,于空中闪电般激烈交手,短短片刻之间,已不知交击了多少次。

    气劲不住碰撞,高高飞起的砖瓦直接爆碎成灰,聚散无常,恍若乌云一般横亘天际,蔚为奇观。

    溢散开来的气劲,更是掀起一圈圈气浪涟漪,肆无忌惮的蔓延,所及之处,一片坑坑洼洼,花草树木摧折,散落一地。

    七道人影辗转腾挪,战圈向着四面八方,没有限制的移动,气机牵扯不清,纠缠在了一起,周遭气流在七人气机的引动下,形成了一个数丈大小,近三层楼高的凛冽风暴盘旋在外,摧枯拉朽的撕裂着一切事物,武道高手的恐怖破坏力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很快就有人经受不住高强度的征伐厮杀,提前淘汰出局,凄厉惨嚎中,两道人影跌飞出了战圈。

    雷怖,雷艳。

    这两人分别被刀剑洞穿了脖子,心脏,钉杀在了一堵高墙上,鲜血淋漓洒下,沿着墙壁地面蜿蜒流淌。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道惊呼响起,蕴含着道不尽的仓惶恐惧,而传出这道声音的人,正是天下第七。

    这个蔡京麾下,最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全身骨骼破碎,挂在了一根树干上,脖子弯折成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双目怒睁,残留着不甘的神色,死不瞑目。

    以一敌七,还能连毙三人,显然是占据了上风,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儿,围观的武者已经开始麻木了,心中不禁在想:这一个是天下第七,那......下一个会是谁?

    下一个是黑光上人!

    黑光上人像是一根木桩,被人打进了地里,只留下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一双手臂不翼而飞,整个人披头散发,满面血污,耸搭着脑袋,已然魂断气绝。

    此人莫非真已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这个称谓是何等的尊荣,武林神话,江湖至尊,重重光环让这个称谓耀眼无比,难以直视。

    一干人等眼见又一个高手身亡,思绪翻腾,难以自已。

    一道惊天动地的震耳巨响乍起,于深宫之间轰鸣回荡,打断了一干人等的思绪,对撼一掌的三道人影各自翩然落地,彼此对立相视。

    元十三限衣袍飞舞,浓眉紧蹙,尖锐的眉梢高高扬起,好似出鞘的利刃,杀气腾腾。

    林灵素嘴角溢血,道袍破损多处,镶着玉石的华丽星冠已然不见,一头长发披肩垂落,飘逸出尘的神仙之姿荡然无存。

    苏玉楼白衣如新,没有一丝半点的褶皱,仅仅气息略有浮动,一抹笑意噙在嘴角,淡雅从容,双目光芒炽烈,战意无限。

    他已经许久没有像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的痛战了,这种紧张刺激,热血沸腾的快感,自某种意义而言,更胜于男欢女爱,让他沉醉痴迷。

    而让苏玉楼惊喜的是,林灵素这个从未显露过武艺的人,除了会“装神弄鬼”,“炼丹制药”,武道修为更是超凡脱俗,仅比元十三限稍差一线。

    此时此刻,三人遥遥对立,精,气,神,一切内在外在,皆成为了相互攻伐的利刃。

    地面上的砂石在无形之气的带动下,开始打着飞旋,愈转愈快,愈快愈转,酝酿着绝世杀机。

    天地之间,狂风更急,“呼呼”作响,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洪荒巨兽,隐匿于夜幕中,向着世间呵息呼气,茫茫深宫,草木俯首,一颗颗大树更像是拉满的弓弦,弯成一**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下一刻就会崩裂摧折。

    风疾云走,皎洁明月被重云封锁掩盖,乌云低垂,紧压着地面,似已抬手可及。

    天,冷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霜如刀,冰雪似剑!

    冷冽寒气伴随着风吹云垂,悄无声息,降临大地,冻杀万物。

    苏玉楼顿觉脸上传来一点湿润凉意,旁若无人的抬起头来,视线中,一点点银白飞雪纷飞扬扬,飘零落下。

    “下雪了!”

    轻轻的呢喃一句,苏玉楼探出手,一片片雪花落于掌中,平静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会心笑意。

    眸中丝丝异色闪过,林灵素抹了抹唇角的鲜血,温和微笑道:“侯爷喜欢雪?”

    林灵素的语气很是轻松,就像是好友之间互问家常,谈笑闲聊一般,适才一番激战中,他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急需时间运气调理,故而借题发挥,意图拖延。

    苏玉楼抬起一双深邃眸子,悠然笑道:“两位可知,我一生所学,几乎有半数神通皆与这天地自然息息相关,天时,地利,如若占据一样,便可立于不败之境,两样均占,则无往不利,无人可挡。”

    “原本两位联手,还能再接我个一百招,然而此刻,败亡只在瞬息之间了。”

    顿了一顿,苏玉楼“呼”地吹了口气,掌中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立时飘飞远去。

    抚了抚双手,苏玉楼目光平静的望着两人,复又开口:“连天公也愿助我,看来两位不仅时运不济,说不定气数也快到头了。”

    元十三限眼神微沉,几个月前,虽然单打独斗败给了对方,但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没有今日这般大,不料短短数月光景,对方便脱胎换骨也似,武学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己方六大高手联手,也只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平局,待对方适应之后,立时窥准时机,连毙四人,一举扳回局面,稳稳占据上风,眼下已只剩他与林灵素两人,还都受了伤,百招败亡,非是无稽之谈。

    元十三限生性高傲,即便不敌,也不甘示弱,冷冷一笑,硬声硬气道:“空口无凭,要真有本事,不妨施展出来,以证明你所言非虚,倘若只是攻心之术,便省些心力吧。”

    林灵素吐了一口胸中浊气,轻轻叹道:“朝闻道,夕可死矣,倘若有幸得见神通,贫道纵死无憾。”

    “好!”

    淡淡的应了一下,苏玉楼双臂平伸舒展,缓缓上扬,衣袂袍袖,漆黑墨发,随风肆意飘飞。

    元十三限两人心神颤动,顿时感应到一股磅礴无边的气势冲腾而起,随之又有浩如烟海的强大气机凭空生出,从天而降,丝毫不显突兀,气势,气机这一升一降之间,交汇在了一起,融入漫天风雪之中,形成了一道莫可名状的强大气场。

    狂风呼哧作响,如钢刀刮过天地,风声愈发尖锐急促,一寸一寸的排挤着元十三限两人的气势,气机。

    飞雪盘旋狂舞,冷冽寒意重重叠加,白雾四溢弥漫,草木林叶上也覆上了许些冷霜露珠,空中更凝结出了无数细小尖锐的冰棱。

    但凡内修登堂入室之人,不畏酷热,不惧寒冻,可身处气场之中的元十三限两人却是感到无比的寒冷!

    这股寒意似自体内生出,又像是从体外传来,内外交汇之下,竟连意识也变得迟钝滞缓起来,四肢血肉更是为这股寒意侵蚀,渐渐僵硬麻木。

    苏玉楼面色冰冷,气势,气机仍在无休无止的攀升,整个人临风而立,好似执掌风雪冰霜的仙神,不可战胜。

    绝大部分人愣愣的望着这一切,心中却是翻天覆地,只觉得一切言语笔墨在这恐怖的伟力面前,都是那么的黯淡苍白,难以描绘分毫。

    “妖......妖法,这是妖法!”

    一名高大魁梧的高手神色恐惧,语音发颤的惊呼道,手中钢刀掉落在地也犹然不知。

    元十三限,林灵素神态凝重,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会意。

    明白任由这么继续下去,不必动手,苏玉楼也能在气机,精神,心灵等方面击垮他们,彻底摧毁他们的战意。

    两人立即就要率先发难,恰逢这时,苏玉楼抬起手来,一掌徐徐按出。

    这是一只晶莹无暇,血管剔透,恍若冰雪雕琢塑成的手掌,掌上纹路清晰,散发着莹莹光辉,犹似网罗天地的自然法理。

    而随着这一掌按出,空中的风雪,冰棱,霜雾像是得到圣谕召令一般,瞬息而动,翻滚着,咆哮着,千军万马般奔腾涌出,杀机凛冽,卷天覆地。

    风霜如刀,冰雪似剑!

    白茫茫的洪流,遮蔽了浩广天穹,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日转月移,时空变幻的可怕感受,仿佛沦落到了冰霜国度,彻骨奇寒充盈每一寸空间,蕴含着一种混溶天地的无形大势,冻杀万物生机。

    元十三限,林灵素两人不甘受制,瞬间摧发绝技,犹如逆浪行舟,僵持了一会儿后,顿时告破。

    少顷,风雪过后,元十三限两人死尸般躺在地上,面色青紫,冻伤处处,浑身上下更有不少地方直接被尖锐冰棱扎穿,鲜血染红了衣袍,气息萎靡,奄奄一息,连话也说不出了。

    苏玉楼身影一晃,连续几个闪烁,便来到了两人近前,曲指弹出几道气劲,破了两人的丹田气海,同时将血止住。

    他曾答应过诸葛正我,情况可控之内,饶元十三限一命,至于林灵素,此人他也另有用处......

    拂袖将两人送到了一处僻静角落,苏玉楼横目扫过四周的人,但凡接触到他目光的人,无不垂眉低眼,唯恐避之不及。

    苏玉楼缓缓收回目光,面朝北方,高声道:“蔡太师来了也有一阵儿了,还要坐壁上观吗?”

    禁军队伍后列,劈波斩浪般让开一条道路,一骑缓缓行出,蔡京披着黑貂大氅,手握缰绳,端坐其上。

    他的身后,还跟着童贯,傅宗书,龙八太爷等人。

    神色略显阴沉,蔡京提手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唏律律”的长嘶一声,于禁军中央处停了下来。

    遥遥望见一干面如土色,瑟缩不敢上前,显然已经被吓破肝胆的高手,蔡京顿时觉得胸中郁气难疏,冷冷的骂了一句。

    “废物!”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尘埃落定!

    近百高手围杀一人,竟然还失败了,这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蔡京深深的吸了口气,凝视着远处的苏玉楼,这个年岁不过二十些许的年轻人,就像是他的命中克星一般,自他来到京城以后,一切似乎都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其中就包括赵佶......

    往昔的赵佶贪玩好色,荒废朝政,朝中绝大部分事务皆由他把持操控,蔡京也乐得替他网罗奇花异石,美人玩物,像菩萨一样将他给供起来。

    但就在几个月前,昏庸无道的宋徽宗突然变了,先是废罢苏杭应奉局,建立“藏镜人”组织,接着一改陋习,开始亲力亲为,主持朝中事务,斩朱于京城菜市口,削了童贯的兵权,逐步瓦解他的朝中势力,大力扶持苏玉楼,诸葛正我一党的官员。

    这无疑是将他往绝路上推,他实在放不下权力,既然赵佶要收了他的权力,他就夺了赵佶的权力。

    至于苏玉楼,蔡京心中早有猜测,宋徽宗赵佶十有**已成了此人他的掌上傀儡,他要做大做强,就得把自己撵下台去,如此以来,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即使自己功成,也不过是重复此人的道路罢了。

    心中杀意涌动不休,蔡京又不禁生出了三分钦佩,七分感慨:“侯爷以一敌百,当真人间无敌,老夫本想与侯爷结为知交,奈何时也,运也,注定你我不能为友,只能为敌。”

    苏玉楼闻言,淡然一笑道:“既然是敌,冠冕堂皇的话不必多讲,太师有什么不妨直言。”

    蔡京收敛了神色,轻抚颌下胡须,肃然道:“老夫手下掌控着四万禁军,已封锁此处各个要道,侯爷纵然人间无敌,也难为万人之敌,老夫识英雄,重英雄,故有良言一二奉上。”

    摇了摇头,苏玉楼开口道:“太师莫非是想劝苏某自废武功,如此,还可荣华富贵,安享余生不成?”

    蔡京抚掌大笑道:“真是知我者,逍遥侯也,两条路,生与死,就看侯爷怎样选择了。”

    苏玉楼轻叹道:“生死在我,岂有人定?倒是太师你......已至穷途末路,还不自知吗?”

    “满口胡言,你是吓傻了,得了失心疯不成?”

    紧随蔡京身后的龙八太爷面露哂笑,冷冷说道:“太师,何必与这等狂人多言,只需你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管他武功有多高,都休想生离此地。”

    蔡京眯了眯眼,整整四万禁军,人如潮,盾如山,枪如林,箭如雨,还有诸般高手坐镇中军,既然对方不识抬举,那他就......

    “逍遥侯之言属实无误,太师的确已是穷途末路,在劫难逃了。”

    一道醇厚温和的话语突兀响起,让蔡京眉宇倏紧,高高举起,准备挥下的手微微一滞,但见一袭青衫长袍,恍若饱学儒士的诸葛正我沐风浴雪,翩然掠至,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昂藏老者,强大气息,咄咄逼人。

    “诸葛小花......”

    蔡京目光一凝,诸葛正我在此,说明“**青龙杀诸葛”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当他瞧清诸葛正我身旁人的面貌时,心中顿时恍然。

    **青龙大阵或许真能困杀诸葛正我,但倘若加上一个“凄凉王”长孙飞虹,情形又会不同,兼之白愁飞,雷纯的人马迟迟未曾出现,蔡京的心中开始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人都来齐了么?”

    苏玉楼遥望着远处天际,熟悉的气息真在飞速赶来。

    视线一转,再次落在蔡京身上,苏玉楼目光凛冽,朗声开口:“藏镜四司,禁军众将,听令,蔡京阴谋叛乱,一干党羽,立时擒拿,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谨遵镜首之令!”

    茫茫风雪之中,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个披着黑色斗篷,面覆青铜面具的人影像是幽灵一般,“唰唰唰”地出现,落于各个宫殿之上,远远望去,不下千人。

    诸如戚少商,无梦女,唐非鱼,吴其荣等四大司首也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还有清理门户得胜归来的苏梦枕,以及麾下部众。

    而适才围杀苏玉楼的一干高手中,也有不少拔刀持剑,斩向了一旁毫无防备的同伴,随后自怀中摸出一张青铜面具覆盖在脸上。

    隐身杀三千,现身诛万里!

    藏镜人组织内皆是以一当百的高手,此刻杀气冲摄苍穹,覆盖天地,直扰得飞雪乱舞,狂风疾走。

    禁军之中,绝大部分人立时倒戈相向,分散于各个宫道的禁军开始奔走,举止动作整齐有序,逐步包围蔡京所处的这一片区域。

    外面更有大批禁军不断赶来,截断了蔡京等人的后路。

    一切变故于顷刻之间发生,情形瞬间逆转,蔡京面色倏变,不明白这些禁军将领为何敢冒着毒药索命的风险,临阵倒戈,然事实既定,此刻再想这些已是无用。

    “完了,真的完了!”

    一些人如丧考妣,面无血色,双目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蔡京以近百江湖高手,四大禁军布下了两张大网,不曾想自己也会棋差一招,成了网中的鱼儿。

    念及此处,急怒攻心,一口逆血涌上喉头,蔡京将它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他还没有输......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

    今夜的这一场暴雪来的特别及时,遏制了汴京城内火势的蔓延,蔡京假传圣旨调离的禁军也已镇压了暴乱,稳定了治安。

    皇宫之中,经过长达半刻钟的激烈厮杀,一切也皆已尘埃落定,凡是反抗之人,直接就地格杀,绝不留情,诸如蔡京,傅宗书等罪魁祸首也被一众高手生擒活捉,震动朝野,牵涉天下的动乱至此落下帷幕,划下终点。

    苏玉楼迎着风雪,一人独立于高楼上,目送着下方一队禁军高手押送蔡京等人远远离去,神色不定。

    良久,淡淡的脚步声自后面传来,诸葛正我青衫磊落,缓步上前,与苏玉楼并肩而立,侧首笑道。

    “这次多谢你手下留情,饶了我三师弟一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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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一位师承桃花岛的少年,带着一块青铜碑,降临神州,踏入江湖,证道三千世界,以武成仙!eg.穿越世界:射雕,武林外史,绝代双骄,天下第一,昆仑,沧海,大唐双龙,风云,天子传奇,神兵玄奇,霹雳等等(穿越世界不以顺序来,中途绝对不会转聊斋,蜀山,诛仙等仙侠世界)证道三千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证道三千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证道三千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