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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醉     御道封仙txt下载     御道封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灵蛇斗黑蟒

    灵武台外,众弟子惊呼连连,就连那灵武台之上的那方高台上,也有人坐不住了,正是那喜好饮茶的董胖子惊呼了一声:“竟是用出了火灵符阵!”

    秦月初眉头紧锁,当即站起了身来,作为墟丹高手的她又怎会不知这灵符的威力,纵然只是最低级的九品火灵符,也远非此时先天境界初期的楚天卿能承受!

    众人口中的灵符,乃是这修真世界当中的一种法器,可借助玄奥的符文将灵气封入其中,动用之时,威力惊人!

    与诸多法器灵物一样,这符箓也有九品之分,尊一品为首,二品为其次,这火灵符虽为九品,乃属最为低阶的符箓,但就算是低阶的九品火灵符,对于先天境界的修士而言,威力依旧不可小觑!

    而楚天卿仅不过先天境界初期,这般修为想要挡住那火灵符的威力,甚是不易,况且那火灵符足有七道之多,又以灵符结为灵阵,威力更是上了一层楼,恐怕比起那八品灵符,也不差几分!

    这一场比斗,已然不是轻伤重伤这么简单了,稍有不慎,楚天卿必当有性命威胁!

    这蜀云大会是小,若是因此符阵让蜀云仙门损失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那便是大事了!

    “秦阁主且慢!”她刚欲出手阻拦,却不料坐于一旁的唐奕起身将其拦下,示以一个眼神,而后说道:“再等等!”

    秦月初一愣,但看了一眼唐奕投来的眼神,也便不再做动作,又是坐下,他瞥了一眼身侧的唐奕,却见唐奕眉头也是紧锁,目光盯着灵武台上那白衣人。

    此刻,灵武台场外,卫凌见那夺袖而出的七道符箓,猛然起身,双手握在腰间双刃之上,刚欲冲入场内,但他眼神却是看了一眼那高台上的师尊唐奕,而后死死盯住灵武台上那对恃的二人,双眸眯起,牙关紧咬。

    卫凌的目光扫向那坐于另一个方向上的程岳,目光发寒,杀机毕露!

    而那后者也是投来目光,嘴角噙着一丝怪异地笑容,神情悠然地看着卫凌。

    卫凌手中那两柄灵刀已然出鞘稍许,露出一尺白芒,咬牙恨恨道:“当真是好一个阴险小人,竟然连灵符都不惜动用了...”

    他目光重回灵武台,只要楚天卿一有生命威胁,他便会立即冲入灵武台上,以他玄阳境初期的修为,想要在一瞬之间斩杀一个周易,易如反掌!

    他可不管事后如何,只要能护住场中那位小师弟,不管会落得怎样一个结果,对他而言,都无妨!

    那一年自这位小师弟入门之际,他便已是将楚天卿视为自己的亲弟弟,若是他程岳想伤他一毫,卫凌也不介意挥刀杀去周易,再与程岳来一场死战!

    如此而为,纵然只是还那一桩楚天卿替他赴会九州,身负寒伤的情谊,也以足够,更何况还有这几年来的兄弟情谊!

    若有人动他卫凌兄弟一丝一毫,为之赴死,又何妨?!

    与那卫凌一样,台上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而那灵武台上,气氛更是凝重至极!

    西山日暮,黄昏的余晖愈发昏暗起来,但灵武台上,却是有如骄阳高升,耀眼无比!

    七道火灵符围绕着灵武台旋转而起,那符文之下的黄纸霎时便被燃尽,灰飞烟灭,而那无数个晦涩玄奥的字符,却是愈发明亮起来,火光冲天,将整个灵武台照得更为明亮!

    台上楚天卿驻足四望,面色异常凝重,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蜀云大会中,周易竟然不惜动用这七道价值连城的火灵符,也要击败自己!

    周易这一次,已经动用了杀招,欲要置他于死地了!

    周易看着神情凝重的楚天卿,脸上那道疤痕也在火光的照耀中愈发红亮起来,他大笑,道:“哈哈哈,楚天卿,你的气魄呢?当年你挥剑败我的气魄何在?”

    他脚掌跺地,沉声一呵:“火灵符阵!”

    那七道旋转不止的灵符悄然一顿,百丈灵武台的青石地面上,有一道灰暗的图纹若隐若现,七道灵符中的一道应声发出一阵耀眼刺目的光辉,而后迅速一闪,窜入周易掌心。

    嗖!

    周易手掌一番,一团符箓灵火凭空而现,火光照耀四野,在第一团符箓灵火出现之后,紧接着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转瞬间,竟是在周易周身浮现出整整十数团符箓灵火。

    周易手掌猛然一挥,一团符箓灵火顺着他的手势飞掠而出,砸向楚天卿。

    符箓灵火来势极快,如梭般径直砸来,纵然楚天卿已是运转游蛇诡云步,也只是堪堪躲过那团符箓灵火。

    符箓灵火砸在青石地面之上,火星四溅,温度极高,楚天卿纵然已躲开那团袭来的符箓灵火,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温度!

    楚天卿眉头紧锁,这灵符的威力果然恐怖,若是不慎被那符箓灵火击中,可就有大麻烦了!

    身法运转间,游蛇诡云步已是发挥到了极致,而周易手一挥,又是投来两团符箓灵火,险些砸中楚天卿,避闪只余,楚天卿已然无力接近周易发动攻势。

    “哈哈哈,楚天卿,莫不是你所谓的魄力,就是这般东闪西躲?”周易大笑,手掌一挥,当即带动符箓灵火径直砸向楚天卿,这一次,却足有三团之多!

    楚天卿眉头紧锁,步伐飞掠避开两团符箓灵火,而后又是扣指一弹,指尖雷光涌动,弹指间,一道璀璨金雷与周易驱使的灵火碰撞在一起。

    这一招方寸成雷乃是他在前些日中,从卫凌师兄所教授的刀法“寸雷”中悟得,融合天阳伏魔指,威力惊人。金色落雷与那团灵火碰撞在一起,瞬间爆裂而开,火光雷芒交织而开,刺目至极!

    楚天卿用出一式“寸雷”之后,体内灵气耗损极大,反观那周易,却是云淡风轻,长此以往,必落下风!

    如今这局势,想要再破局,怕是殊为不易,原本与修为高于自身一筹的周易争斗,本就是殊为不易了,若是借助卫凌所授的刀法寸雷,兴许还可以与之一战。

    但眼下周易竟是连火灵符都已经动用,况且七道火灵符结成火灵符阵,这一局想要得胜....看来只能用出那一招了!

    楚天卿心中思绪如飞,此战欲要破局,看来只得动用那最后的杀招了!

    他步伐不停,自灵武台中心位置急掠至其边缘,当即手掌凭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吸力爆发而开。

    “借我一剑!”

    说罢,楚天卿掌心吸力更是强了一分,场外,一名子弟腰间的佩剑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拉扯得颤动起来,最后连剑带鞘脱身而出,飞入场中。

    场中,楚天卿见那佩剑顺着吸力飞掠而来,左手探出,当即一握,右手则是探上剑柄,紧紧握住。

    而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楚天卿出乎意料地停下脚步,那握剑之手仿佛是加了一分力道,可见那鞘中之剑发出一阵嗡鸣颤抖!

    他缓缓闭眼,握剑之手掣剑而出,三尺青锋只露一寸!

    忽而,可见场中有风骤起,飞土扬尘,风中,可见一道道灵气交织!

    他挥手掣剑,剑出二尺,狂风骤止!

    他脚掌猛然踏地,眼眸猛然一睁,身形如梭,踩着青石地面,竟是直接冲向周易!

    两年至今,终有剑出鞘!

    “我有一剑,千日方出。”

    青锋出鞘三尺,可见灵武台上有一道无与伦比的流影飞闪!

    流影呈紫金色。

    流影飞闪之际,光华璀璨,剑锋上,可见雷光。

    周易挥袖,剩余九道符箓灵火瞬间暴掠而出,凭空交织出一道火网,扑向楚天卿。

    “我有一剑,方寸成雷!”

    楚天卿骤然一顿,反手掣剑,剑气形如飞虹,挥洒而出!

    剑气中,金色的雷光炸裂而开,与那就团火焰交织在了一起!

    火光雷鸣炸裂而开,是有风吹过,烟消云散。

    剑出其鞘,方寸落雷!

    剑出其道,方成剑意!

    周易大惊,脸上再无笑意,狰狞的面孔上露出凝重,他手一扬,猛然一招手,其余六道火灵符顿时灵光大作,飞窜入周易体内,在其周围,更是有火光冲天而起。

    一道、两道、三道......转眼间,那符箓灵火,竟然是有百道之多。

    周易意乱心慌,手掌猛然一挥,百道符箓灵火顺势激射而出,火光交织成一张数丈张之大的火网,如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楚天卿身形不止,急速前行,脚掌踏地,身形凌空掠起,手中一剑重归于鞘。

    他眼帘微微低垂,闭眸,养意。

    “我有一剑,自袖中来。”

    磅礴的灵气自他体内倾泻而出,灵海之内,已是涓滴无剩。

    淡金色的灵气流动在他身体周遭,带动空气中的灵气,一人一剑,竟是在灵武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龙卷,剑气纵横,灵力交织,龙卷扩大,如神龙吸水,直冲天际!

    “我有一剑,欲斩蛟龙!”

    他沉喝一声,声音自那风眼中传出,顿时间,龙卷当中有剑气千千万,似灵蛇游走,最终汇成一道!

    剑再次出鞘!自白衣袖中出!一袖出灵蛇!

    可见那一条无可匹敌的剑气长蛇,如飞虹掠起,是一道璀璨的流华乍现!

    流华荡过。

    那道龙卷停滞一瞬,竟是被这滔天剑意拦腰截断!

    流华不做停留,只是一瞬掠出龙卷,便与那数百道符箓灵火碰撞在了一起!

    轰然间,百道符箓灵火爆裂而开,火光铺天盖地,滔天火光中,可见有一道黑芒飞闪而出,正是周易那柄短匕,匕如黑蟒,自火光中飞窜而出,径直撞向那道剑意长蛇!

    剑意成蛇,灵匕化蟒。

    好一场灵蛇斗黑蟒!

    只可惜,这一次却不是黑蟒吞灵蛇,而是灵蛇斩黑蟒!

    唰!

    火光中,是一剑飞来,直斩蛟蟒!

第三十二章 夺冠

    灵武台上,剑意纵横,灵气交织,片刻后,剑气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过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符箓灵火,百道灵火霎时间洪鸣爆裂,灰飞烟灭。

    待得一阵劲风吹过,百丈灵武台之上,烟消云散,坚硬的青石地面在那纵横交错数十丈的剑气当中,已然是留下无数道剑痕。

    一袭白衣伫立在灵武台正中央,叠手按在那柄插入地面的长剑之上,面色疲惫。

    他手中剑,并非灵宝,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但正是如此一柄凡物,仅仅只是两次拔剑,气势却足以与天阶灵宝相媲美!

    闭剑养意三百日,一朝出鞘斩蛟龙。

    当年师尊让他闭剑入鞘,以养剑意,并非没有理由,只可惜如此剑道顿悟,仅在片刻之时。养剑千日,终得剑意,那般对于剑道的明悟,一朝一夕之间,尽数用尽,恐怕日后再想用出这一招出袖剑,已然不易!

    不过这一剑出鞘所得的顿悟,对楚天卿日后的修行,必然是大有裨益,师尊当年所说的那句“心中藏剑,天下万物皆为剑,手中无剑,胸中自有剑气千千万”,如今,也已悟得其中三分意味。

    只是这两式出袖剑对于灵气的消耗,却是极为恐怖,此刻楚天卿的灵海当中,再无涓滴灵气,皆是被抽调而出,用在了声势浩大的两式“寸雷”与“袖出灵蛇”当中。

    这“寸雷”与“袖出灵蛇”两式剑法,皆是出自于卫凌之手,其中那“寸雷”作为卫凌走遍西玄一招鲜的刀法,其声势早已超过上三品的灵诀,离那天阶灵诀的距离,也不过半步之间,至于那一招“袖中灵蛇”则是作为卫凌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之一,其品阶则更要高于寸雷一筹,比起一般的天阶灵诀,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以天阶八品,乃至于七品灵诀媲美!

    故而此次比斗,楚天卿一次施展出两式天阶灵诀,必然是有些力所不逮,面色难堪。

    但若看一看另一边的周易,那么不得不说楚天卿的状况还是极好的。

    此时的周易早已是一脸惊骇之色的坐倒于地上,发丝散乱,脸上,可见有一道新的剑痕,斩之不浅,与旧剑痕一横一竖,交相呼应,倒是将那张脸一下分为四分,显得他面目更为狰狞。

    他身后一尺的地面上,可见有一道纵横深达半尺的沟壑,只是沟壑从中而断,正是少了一个脑袋的长度。

    显然楚天卿那凌空劈来的一剑,尚还手下留情,并未全力而行将周易与那龙卷一齐拦腰截断。

    也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那周易双眸瞪大,眼神空洞,嘴巴微微张开,任由着鲜血自脸颊上不断渗出,如溪水般流淌而下,而不做任何动作,如此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缓缓伸手捂住脸颊,颓然跪倒在地上,眼神中,依旧是充斥着无比的骇然。

    楚天卿倚剑而立,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半分笑意,看着周易脸上那两道纵横交错的剑痕,还不忘谈笑一句:“这可不就匀称多了么!”

    灵武台外的坐席之上,先是一瞬间的屏息凝神,而片刻之后,那一片死寂当中先是传出喝彩之声,而后便如同潮水般扩散而开,转眼间,整个灵武台都是沸腾起来,声势如洪!

    坐席上的卫凌显然也是一愣,片刻后神色恢复,双手发开腰间佩刀,脸上除去骇然,还可见一丝笑意,口中碎念念地笑骂了一句:“直娘贼的,这臭小子还真是有意思!”

    楚天卿感受着那如洪水般翻涌的喝彩之声,咧了咧嘴,干笑一声,一脸释然之色。

    灵武高台上,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唐奕看着那场中倚剑而立的白衣人,脸上终是露出几许欣慰之色,秦月初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那候闵面色铁青,袖中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回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损失了九州仙令这一宝物,还让门中损失了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

    他估摸着周易受过这一次打击,心性必然大变,再加上那以功法丹药强提出来的先天境中期,恐怕日后修行路,真是寸步难行,此生想必是无缘再攀登玄阳境界了。

    他目光看了一眼作为始作俑者的程岳,面色更是绿的发黑。

    一旁的董胖子见此机会,怎会漏掉这么一个添油加醋的机会,当即大饮一口杯中龙涎,咂嘴赞叹道:“啧啧啧,候闵师兄这一战输得可真是可惜呀,贵阁万年老二这个名头,怕是一时半会摘不掉喽!”

    候闵闻言,咬了咬牙,那消瘦的两颊猛地突兀而出,不去理会董胖子的言语,但董胖子可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当即一声贱笑,话音更是放大了几分,笑道:“只是可惜周易这么好一个苗子,走了仙路中的泥泞小道,还被毁了两次容,当真可惜,当中可惜啊!”

    候闵一忍再忍,面色一度铁青,终是忍不了这胖子的尖言尖语,当即冷哼一声自木椅上起身,袖袍一甩,便是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出灵武台,直奔孤云峰而去。

    胖子见状,咧嘴干笑一声,只是这肥胖的脸上,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他放声对着飞掠而走的候闵喊了一声:“侯师兄慢些走,莫要输了大会还闪了腰,那师弟可真要替师兄道一句不值了!”

    空中那急掠的流光作势向下一坠,御风而去的候闵听得此话,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没有晕厥坠地,咬着牙板着脸一路急行至孤云峰上,飞窜进入诺大的孤云殿中。

    董胖子心中可是笑得乐开了花,心底里大骂一句:候闵这老狐狸也有今天?

    众人见董胖子与候闵这般对恃,也不禁无可奈何地一笑,几百年来,这两个家伙勾心斗角,各自踩对方一脚的事例,也不算少喽.....

    高台上的李秋悦身形一动,飞掠下台,不等那主持蜀云大会的玄阳境长老发话,便是面无表情地走到灵武台中央,瞥了一眼身前那名依靠手中长剑支撑,勉强站立的白衣少年。

    这一瞥,可让得楚天卿不由得愣了一愣,与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阁主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李秋悦不以为然,双手横于胸前,抱着那柄不离于身的三尺青锋,少有言语的李秋悦终是缓缓开口,启唇道:“夺冠者,索云阁楚天卿!”

    场外喝彩之声洪亮,声势如潮,气氛愈发高涨,那些索云阁的弟子看着那场中的白衣男子,无形间却觉得脸上添了几分光彩,皆是面露喜色。

    楚天卿看着李秋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咧嘴干笑一声,谁知那李秋悦也不理会,一张俏丽绝美的冰霜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目光向着灵武台极北之处望去,透过那扇有三丈之高的巨大殿门,举目而望,目光如旧,不带丝毫表情。

    正是她目光所及之处,灵武台外那由于蜀云大会而空无一人的灵武殿中,一名身着锦袍的女子也同时投来目光,一张不输于李秋悦的俏丽脸蛋上,可见笑意。

    锦袍女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如盈盈弯月,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目光并未与李秋悦相接,而是投在了一身白衣的楚天卿身上,口中喃喃出声。

    “果真不愧是天卿师兄呢!”

    锦衣少女释然一笑,也不再有丝毫眷恋之意,转身踏步走出灵武殿,返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一人一骑,出蜀云城,一路东行而去。

    正如锦城中淮南王所说,死士已赴死,世间再无死士寅。故而,世间也再不会有唐沫雪。

    一路东行而去的女子最后望了一眼那偌大的蜀云城,望着那巍峨青山,不由得莞尔一笑。

    美人含笑,笑意凄婉。

    她回头后,走山间小道,策马下山去。

    一别蜀地是千秋,此去经年,当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又与何人说?

    唐沫雪脸上笑意消散,不见忧喜,她吟唱着一句也不记得出自谁人UU小说的诗词,声若银铃。

    蓦然回首,此去路遥遥,烟波千里,暮霭沉沉蜀天阔!

第三十三章 楼外青柳忆江南

    这一日,蜀地惊蛰。

    初晨骄阳万里不见云雾,日落西山,却有暮雨至,暮雨淅沥,扫去林间轻尘,蜀云一处近水楼阁外,雨滴打着河面,青柳沐雨,柳色渐新。

    楼阁中,一盏青灯燃起,火舌跃动,昏暗的烛光照亮屋内。

    楚天卿盘膝坐于床榻之上,面前可见一青一紫二物,紫色之物,自然是那一块助楚天卿修为恢复至先天境界的灵玉符石,而另一物,则是楚天卿在灵池之底所获的一瓶青元丹。

    待得那一颗青元丹在其腹中被尽数炼化吸收后,楚天卿却是不禁叹了口气。

    当时楚天卿在灵池之底得到此丹时,足有二十颗,其中六颗颗在蜀云大会前被他炼化吸收,而今日一战,楚天卿灵气耗损严重,也是因此又炼化了其中六颗,不知不觉中,那瓶青元丹已然用去大半,让得楚天卿颇为心痛。

    这丹药虽是因机遇得来,不过毕竟青元丹属于八品丹药,比之先前他服用的九品纯元培骨丹,更是要高出一个台阶,若是要以价格衡量这青元丹,恐怕就是用三百枚下品灵石也无法换取,作为亲传弟子,楚天卿每月的灵石供奉也不过三十枚,若是将这些青元丹炼化完毕,他可上哪儿去找这用十个月的灵石供奉才能换来一颗的丹药?

    楚天卿稍稍舒展了一下许久不动的身体,伸手握住那悬浮于半空中的玉符,喃喃道:“我说玉符啊玉符,你看这青元丹也快要用完了,这丹药一旦用完呢,我的修行速度也就要大打折扣,要不你再给我吐出几颗?”

    楚天卿如此说,显然是对于当时灵池之底,这枚玉符提炼灵药为丹药的能力抱以侥幸,但谁料这玉符可不理会他,听得楚天卿说出此言,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它身上的紫色光芒被收敛而去,再度化作那一块普通的紫玉,落入楚天卿掌心。

    楚天卿见状,脸上神色有所变化,有惊讶也有无奈。

    惊讶是惊讶这玉符果然有灵智,那次灵池之底吐出青元丹并非偶然,至于为何无奈,那大抵就是因为这玉符不给面子,听得楚天卿要让它囊中变出丹药,竟是连那最后一丝光华都收敛而起了。

    “哎,我说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吞那些天材地宝的时候窜得比谁都快,要你吐出点东西,就这副德行了?”楚天卿咧了咧嘴,叹了口气,也只得作罢,把那玉符随意一丢,扔在了床榻之上。

    楚天卿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自屋中偌大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翻看了起来,习惯性自腰间取下那只酒壶,猛地灌下一口烈酒。

    酒是青竹酒,正是蜀道特产之物,不仅以蜀云天竹山中的青竹峰取名,更是取那青竹峰的流水制酒,这青竹酒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酒烈,比起那自江南道而来的仙人醉,少了一分浓郁,却多了一份烈性,酒虽是烈酒,却不醉人,估摸着这也是青竹酒能风靡于蜀道的原因之一吧。

    身负寒毒的这一年当中,喝烈酒驱寒已然成了楚天卿的习惯之一,如今想要改怕也是改不掉喽!

    楚天卿借着青灯烛光翻看古籍,又是仰头灌下一口青竹酒,却是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蜀道有烈酒青竹,有名茶龙涎,有三千里锦绣山河,却终究还是忘不了江南道上的画桥烟柳,曲院风荷。”

    他幽幽叹气,望了一眼窗外那淅沥而落的春雨,此来蜀云五年了,倒也许久不曾回过江南道了,若说门中认识的弟子当中,也就沫雪那妮子曾在两年前去过一趟江南道吧...也不曾与她说起,如今沫雪出门游历,也是往东而去,不知可会途经江州?

    “也不知道家中那老家伙现今如何了。”他看了几页古籍,却无心思看进一个字,便起身走至床边,望了望楼外青柳。

    蜀道险峻,本无柳树,这几株柳树则是当年初来蜀云时托人自江都带来,当年无心插柳,却不曾想到五年后,也会有插柳成荫之时。

    当年与他赌气离家,一去便是五年未归,如今再看看屋外河边这些依依青柳,却不免有些睹物思乡的意味了,若是今夜无雨,皓月当空,没准还能写出个诗余词赋来。

    他似有所想,又喝下一口烈酒,倒也真是明白文人骚客那句“借酒消愁愁更愁”了,楚天卿拍了拍脸颊,酒意全无,不由得自嘲一声:“楚天卿啊楚天卿,自古庸人自扰,这般无病呻吟自作多情,真是要做那庸人不成?”

    放下酒壶,他也不打算再做耽搁,自怀中取出那装有青元丹的颈瓶,倒出一颗,吞服而下,旋即翻身上床,盘膝坐下,重新回到修炼状态。

    既然今夜无心看书,与其浪费时间,学那些文人墨客无病呻吟几句,倒不如静心修炼来得有用。

    修炼中,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的说道:“三日后我就要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你说我该不该带你去呢?”

    玉符本有灵智,听到楚天卿说出沉丹灵池几字,当即发出一阵嗡鸣,窜入楚天卿怀中。

    “嗯哼?”

    楚天卿鼻音轻哼,不忘调笑一句:“方才我要丹药的时候,可是理都不曾理会于我,如今怎变得如此殷勤了?”

    玉符发出一阵嗡鸣,如此神通的灵物,若是到了别人手里,还不得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奈何竟是遇上这么个无良主子,不仅不惜宝玉,这还和它谈起了条件来......

    不过玉符终究还是妥协,当即飞窜出楚天卿怀中,悬浮于他头顶,一道温和的紫芒自玉符上散发而出,将楚天卿笼罩其中。

    楚天卿只觉得浑身舒泰,有玉符辅助,那青元丹炼化的速度更是加快了一倍不止!

    就这样一夜过去,楚天卿修炼速度可谓惊人,仅仅用了一个晚上便是又将一颗青元丹炼化,修为精进极快,那刚进入先天境的修为,不断巩固,体内灵气更是从从虚浮不断转为凝实之态。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日的光景悄然度过。

    三日后,清晨,朝阳初升。

    楚天卿睁开双眸,口中缓缓呼出一团气体,气体呈浊白色,乃是这一夜吸纳吞吐间的污物残渣,白气中除了这些污秽之物,还有着一丝青光跃动,可见那八品青元丹的功效不弱。

    楚天卿感受着体内那愈发充盈的灵海,心中甚是欣慰,这三日中,借助玉符再度炼化三枚青元丹,如今修为根基已是打得极为扎实,楚天卿相信,只要今日一入灵池,三日光景能,他便能稳步于先天境初期境界,甚至还有可能借此机会一跃至先天境中期!

    楚天卿起身,兴奋地搓了搓手,随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衣袍,将玉符藏入怀中,而后顺着楼梯走下阁楼。

    他推门而出,放眼而望,林间莺飞鹊鸣,下了一夜的春雨悠悠转停,一场春雨冲秽意,舍外柳色清新,楼外院落中,更是不染尘埃,让得楚天卿心情大好。

    楚天卿在院中稍等片刻,可见林间有一道身影御风而来,飞掠至楚天卿面前一丈之外,方才停下。

    来者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灰袍女子,灰袍女子才止步,便双手置于身前,面带敬意,恭声作揖道:“楚师兄。”

    楚天卿虽不认识此人,但从那件素朴的服饰来看,这灰袍男子,应是门中记名弟子了,故而作为亲传弟子的楚天卿也理当受之一礼。

    楚天卿点了点头,含笑不语,只是一挥手,让灰袍女子无需行礼。

    灰袍女子也不再客套,语气平淡道:“诸位仙师命我带楚师兄上天道峰,以受嘉奖。”

    楚天卿应了一声,笑道:“我知晓了,还有劳师妹带路。”

    那灰袍女子闻言,点了点头,再行一礼,转身而去。

    楚天卿跟上,与那灰袍女子齐肩而下,一路上颇有谈笑风生之语。

    倒是那名面容清秀的灰袍女子愣了一愣。

    她作为记名弟子,无缘去参加那场蜀云大会,对于今年这位索云阁的冠首之人,也只在其他弟子交谈之际有所而闻,这几年来门中当受嘉奖的弟子,皆是她与几位同门弟子通知带路。

    这几年来,她也是见过不少天资出尘的内门弟子,哪一个不是跋扈至极,架子极大的主。可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风姿出尘的蜀云冠首,却丝毫没有半点高人架子,纵然是对她这等地位低微的记名弟子,也是平易近人得很。

    谈笑间,女子不禁望了一眼身边那张面含笑色的脸,心中不由得惊叹一声:“好俊逸的家伙....”

    来时倒也不曾仔细去看,如今仔细看来,却没想到这位折冠蜀云的亲传弟子,竟有如此一张俊逸的面庞,当真是应了那句“谦谦君子温如玉”。

    灰袍女子瞧得那张好看的俊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回过神来时,却已是觉得自己脸上滚烫。

    她俏脸一红,轻轻骂了自己一句不知羞。

    二人加快了脚步,一路走至天道峰前,灰袍女子停下脚步,恭声对楚天卿说道:“已至天道峰,我身为外门记名弟子,不得上山,还请楚师兄自行前往。”

    楚天卿点了点头,灰袍女子转身离去。

    楚天卿望了一眼那巍峨高峰,面含笑意,踏着一级级青石台阶,上山而去。

第三十四章 冠首的嘉奖

    千丈高的天道峰的峰顶之上,有一座巨大石台坐落其间,与其说是在山巅上,倒不如说那石台乃是凌空而立更为贴切!

    石台横纵数十丈,浮空而建,其下乃是万丈深崖,只有一条小道自天道峰山腰一直延伸到石台边缘,将二者连接而起。

    石台中央,则是建有一处恢宏气派的大殿,殿门上,可见有“青云殿”三个大字,字如龙蛇腾跃,必然是出自书法大家之手,气势非凡!

    此时虽还是清晨,但天道峰顶却早已是影影绰绰可见十几道人影。

    这天道峰顶的十余人,便是这一届蜀云大会中脱颖而出的翘楚之流,楚天卿步伐不紧不慢,但他走完天道峰七千级台阶,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登顶之时,可见众人目光皆是向他投来。

    众人目光中,有嫉妒,有艳羡,更多的还是几分敬意。

    楚天卿一袭白衣出尘,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时,目光也是稍稍一扫,今日上天道峰者,足有十二人,十二人中,除去周易重伤未来,其中半数名额,皆被六阁亲传弟子占去,其余六人中的五人楚天卿也是有所耳闻,在内门弟子当中,皆是天赋不俗,其中最次者,修为也已入先天境界。

    至于那最后一名身穿儒袍之人,楚天卿倒是在灵武台上见过一次,书生模样,可实力却是不俗,虽然只是灵魄境巅峰的修为,却能在灵武台上与一名先天境的内门弟子斗得不相上下,想必这也便是他能被诸位阁主看中的理由了。

    但既然能以灵魄境界对战先天境,恐怕手段也是不弱。

    片刻后,人群中有人朝着楚天卿招了招手,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周易击败的刘峰。

    楚天卿与刘峰虽没有太多交集,但对于此人倒也谈不上什么恶感,也就报以一笑。但刘峰身旁不远处,却是有着一道不大友善的目光投向了楚天卿,至于那目光的源头嘛....也就是蜀云大会中被楚天卿拍了屁股的苏倾儿了。

    此刻苏倾儿见楚天卿走来,却是撇了撇嘴,用那双水灵的胭脂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显然对于蜀云大会中的那场事故,依旧是怀恨在心。

    楚天卿见这丫头投来的目光,面色带有玩味,脚步反倒是加快稍许,走至苏倾儿面前,伸出食指轻轻一戳她的脑袋,笑道:“我说你这小妮子是不是不长记性呢,灵武台上楚哥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被楚天卿如此一说,少女脸颊当即一红,鼻音轻哼一声,俏脸上稍有愠色,道:“我就是喜欢瞪!要你管?”

    楚天卿闻言,不禁噗嗤笑出了声,调笑道:“那敢情好啊,小姑奶奶你继续瞪,没准哪天就炼成了一眼把人瞪怀孕的绝世神功,那时候我还真得避着你走呢!”

    苏倾儿吃瘪,脸蛋愈发通红,像极了那秋硕时节红透了的苹果,让人见了便有种想咬一口的冲动。她嘴巴微微一张,露出那颗小虎牙,欲言又止,只是贝齿轻轻咬了咬薄唇,不再言语。苏倾儿可谓是恨极了这个满嘴荤腥段子的市井无赖,却又自知说不过他,也只好把那些怨气尽数往肚子里咽。

    见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针锋相对,一旁的刘峰不禁干笑一声,轻声一咳。

    楚天卿见状,也不去理会苏倾儿这小妮子,淡然一笑:“楚某还得恭喜刘兄夺下此次蜀云大会的榜眼之位。”

    刘峰闻言,面色也是颇为尴尬,哪知道这厮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蜀云大会第二人的位置,他得来倒是心中有愧。

    本来被周易击败的刘峰,撑死也就只是第三名,至于这为什么能一跃超过周易,当上这第二名,这一来要谢这大败周易的楚天卿,而来更是要谢被楚天卿所败后周易。

    刘峰获得榜眼这消息,他自然还是今日初晨方才听闻,原因无二,正是那受挫不小的周易不仅重伤需要调理,另外一层缘由,估摸着就是连着被楚天卿击败两次,心境大大受挫,这才闭关养心去了,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了。

    “与楚兄比起,还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刘峰笑道。“只是那周易倒是可怜了些,被楚兄一剑破了面相,怕是以后要气出些心病来喽。”

    楚天卿闻言,点了点头,含笑而不语。

    周易如何都无妨,倒是孤云阁里那几位长老这几日皆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不仅没让门中夺下冠首,还因此损失了一名天赋不弱的亲传弟子,这趟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恐怕是这百年内都不曾遇见过的稀罕事了。

    就在众人交谈之际,那青山外,水云间,可见有一道人影御风驾雾而来,转瞬间,已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来者身着一身丝绸锦缎的灰袍,中年模样,气宇轩昂,风度非凡,正是索云阁阁主唐奕。

    原本蜀云大会的嘉奖,本该由蜀云掌门亲自主持,但掌门真人却已是往北玄而去,作为执法长老的孤云阁阁主候闵,忙于处理阁内之事,无法主持,故而蜀云大会的嘉奖仪式最终也就落到了众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唐奕头上。

    众弟子见灰袍男子御风而来,皆是双手作揖行礼,恭声一诺道:“参见仙尊!”

    唐奕目光扫视众人,而后身形一动,跃入清寂无人的青云大殿内,站在掌门御座之侧,负手而立。

    众人也不敢耽搁,纷纷身形跃动,进入青云大殿。

    唐奕目光扫视,清点人数,一脸肃穆神情,沉声道:“掌门真人闭关天道峰,戒绝六识,故而此次嘉奖,由我主持。”

    掌门出山一事,事关重大,几位阁主也无意与众人明说,唐奕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众弟子闻言,也不敢起疑,恭声回道:“谨遵仙尊意愿。”

    唐奕闻声点头,手掌一番,一道金芒乍现,可见一卷丝绸所致的卷轴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摊开卷轴,手掌一挥,一个个字符跃入众人眼底。

    “云渺阁内门子弟,王卉。”唐奕念道。

    “弟子在。”

    一名身形壮硕的弟子上前,恭声道。

    “得蜀云大会第十名,赐灵石三百枚,八品培元丹一枚。”

    唐奕袖袍一挥,可见有一个锦囊凭空飞闪而出,落于王卉身前。装纳灵石的锦囊乃是储纳法宝,虽不及那乾坤袋的效果,却也能容纳下不少东西,装下三百枚灵石绰绰有余。他接过锦囊,退后几步,与其余人并排而站,手中捧着那装满三百枚灵石与一枚培元丹的锦囊,脸上却是露出一分掩饰不去的喜色。

    “龙首阁内门弟子,张云,得蜀云大会第九名,赐灵石五百枚,八品培元丹一枚。”

    此次上前的弟子,与那壮硕的王卉截然相反,身形消瘦,接过赏赐后退后几步,一脸肃穆,不见忧喜。

    “荒云阁内门弟子,徐炳,得蜀云大会第八名,赐灵石七百枚,八品培元丹三枚。”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十二人中九人已是领过赏赐,余下三人,则是此次大会的前三甲。

    “青玉阁亲传弟子,苏倾儿,获蜀云大会探花之位,赐灵石三千枚,七品青云丹三枚。”

    此话一出,那已领取赏赐的九人纷纷吸了一口气,不敢出声,看向苏倾儿时,目露嫉妒之色,那第四人的赏赐不过一千五百枚灵石,丹药依旧只是八品培元丹,可这第三名赏赐的灵石数量,却是足足翻了一倍之多,更是赏赐下那七品青云丹!

    这青云丹既是七品丹药,寻常炼丹修士想要炼成,也是殊为不易,小小一颗,便是有价无市,若真要换取,恐怕没有三千灵石,也是难以得到。

    如今一次赐下三枚,那便是接近一万灵石的赏赐啊,再加上那三千灵石,众人怎会不嫉妒?

    就算是对于亲传弟子而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苏倾儿上前领过上次,一双水灵眸子微微一弯,好似那盈盈皓月,给那张俏丽的脸蛋更多添一份灵动之色。

    唐奕念完,看了一眼苏倾儿,脸上的肃穆之色淡去三分,显然对于苏倾儿的修为,颇为认可。

    “云渺阁亲传弟子,刘峰,获蜀云大会榜眼之位,赐灵石五千,七品青云丹五枚。”

    这一言道出,众人更是咽了口唾沫,看着那赐予刘峰的锦囊,目光炽热,却终究只得悻悻缩回目光,毕竟获得那偌大财富之人乃是刘峰,有那般强横的实力作为保障,众人也自然不会蠢到打他囊中灵石丹药的主意,与其交恶,往后在蜀云仙门中,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刘峰接过锦囊便返身退下,众人的目光皆是集中在了楚天卿身上,显然作为冠首,他的赏赐必然是最为丰厚的!

    唐奕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楚天卿,肃穆的面容上却可见有半分笑意流露,淡然出声。

    “索云阁亲传弟子,楚天卿,获蜀云大会冠首,赐灵石七千,六品蕴灵丹一枚!”

    众人终是止不住一阵轻哗,冠首的奖励,竟是六品丹药!

    要知道,天品灵丹之下,下三品的灵丹固然不少,但那七品丹药,已是价值连城。上三品的丹药尤为罕见,蜀云门中历来不赐予弟子,咱且不论,但这中三品的丹药,可也是罕见至极!

    丹药一旦突破下品,入了中品之列,就算是一个分水岭,要炼制这中品丹药,对于炼丹师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考究,寻常炼丹师炼制下品丹药,九品较为常见,只要熟于炼丹,大多炼丹师皆能炼制而出,而在其上的八品丹药,想要炼制出,除了要搜罗那些稀罕昂贵的药材之外,想要炼成一颗,怕是十颗丹药之中,九颗皆会成为废丹,七品则更难,三十颗中难出一颗。

    至于这六品丹蕴灵丹....其炼丹所需的药材已是极为罕有,若是一般炼丹师想要炼制出来,怕是不可能的,也就是那炼丹大家,想要炼出此丹,也是百里挑一,纵然是如蜀云这般底蕴深厚的大门派中,能炼制此丹的炼丹师,也是屈指可数,但这些炼丹大师,想要炼成此丹,一炉丹药中,怕也要回去五十余颗。

    放眼蜀云,能一次成丹的,恐怕也只有那位深居于天书阁上三层中的老前辈了,只是那位老前辈十年不曾露面,故而蜀云仙门当中,此等中品丹药,也然算是稀罕之物。

    当然,对于先天境界而言,这一枚六品丹药已是承受的极致所在,若是再高出一品,怕是以先天境界的体质,也会因无法承受药理而筋脉寸断。

    故而这一枚六品蕴灵丹,对于楚天卿而言,作用极大,若是适时而用,恐怕想在一年当中晋入先天境中期,也有着极大的可能!

    楚天卿上前接下丹药,嘴角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这一次蜀云大会,对他而言,可谓是收获颇丰。

    当然,那最大的收获,还应当属于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了!

    唐奕见赏赐已尽数分发,便是收起那卷丝绸卷轴,说道:“嘉奖结束,除冠首以外其他弟子,自行退下。”

    众人恭声一应,对着唐奕行了一礼便是退出青云殿,偌大的殿堂中,只余下两人。

    “天卿,你且随我而来。”

    唐奕脸上再无丝毫肃穆严谨之色,倒是语态轻松,看向楚天卿时,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欣慰之色。

    此子天赋异禀,如今能有如此修为,也算是不负江南道上那位老友的嘱托了。

第三十五章 沉丹灵池

    楚天卿跟随着唐奕走出殿外,一路下山而去,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二人便是顺着一条小道蜿蜒行去。

    小道的尽头,可见一个规模不小的湖泊,湖泊纵横足有千丈之宽,湖水清澈至极,但湖内却是不见一尾游鱼,若是仔细看去,可见那湖底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浮动,正是这些年来被蜀云门中废弃的丹药。

    当然,这沉丹灵池自然不可能只是以废丹堆积而成,普通废丹,不仅没有药效,反而对于修炼之人而言,还有极大的坏处,若是不慎吞入废丹,轻则腹痛数日,重则堵塞经脉,留下不可挽回的伤势。

    而这沉丹灵池之所以能让废丹发挥药效,其中缘由,恐怕得要问问湖底的大家伙了.....

    二人步伐渐渐停下之时,在小道的尽头,那巨大湖泊之上,可见有云雾翻腾,皆是池中灵气所化,而后,那小道的后方,也是翻腾起云雾,渐渐看不清去路与回路。方才远望之时,还可见这千丈湖泊水质清澈,为何这转眼之间,便是如入云海雾都之中了?

    唐奕见状,脚步不停,见楚天卿一脸骇然之色,回答道:“是蜀云九景当中的雾境。”

    楚天卿恍然,点了点头,跟着唐奕的步伐继续前行。

    楚天卿虽是亲传弟子,但也少有听闻蜀云九景,只是偶尔在一本古籍上看到。

    这蜀云九景,乃是蜀云独有的九道天灵符阵所化,蜀外有云海三千里,是为一景,是蜀云为防止外人入宗,断截与世俗凡尘的联系所设,故而蜀云百年,除了蜀云城留下一条山道供世俗凡人来往其中,四十九道仙山之上,从未有凡人涉足。

    那天书阁的第九层中,有万里沉沙,也是一景,乃是当年蜀云真人建造天书阁时,防止门中弟子直上九尺阁楼窃取灵宝所设,据古籍中记载,只要有人擅闯第九层,便只可见到万里荒芜大漠,沉陷其中,不可出入,故名“沉沙”。

    而眼下这云雾缭绕之景象,便是九景当中的“雾境”。

    沉丹灵池对于蜀云而言意义非凡,乃是门内纯元境界的仙师修行之地,设有这九景之一的“雾境”,再合理不过。

    在那云雾中行走,唐奕轻车熟路,一直顺着青石小道蜿蜒行走,两人加快步伐,在那朦胧雾气的尽头,渐渐的,有水声传来。

    “接下来就是丹桥了。”唐奕语态平缓,吐言道。

    二人穿云而过,只觉得面前云开雾散,而其身后,也染是云雾退去三分,只是不见那蜿蜒小道,而身前只可见千丈深渊横线眼前,悬崖两侧,有水声暴起,竟是两道跨度极宽的瀑布凭空出现,瀑布水流如腾龙般自上飞腾而下,直泻三千里,流入那深渊的当中,水涨船高,片刻间,那水位便是接近崖岸,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潭。

    看来,此处才是那沉丹灵池!

    符中天地画中世界,如此移山换水,玄妙无比,当真不愧是天阶符阵!

    楚天卿惊叹之余,可见这悬崖尽头,有一座石桥,无座无墩,凌空而起架设在二人面前,横贯湖泊,如飞龙腾天,没入云际。

    好一座云海相接的丹桥!

    唐奕负手踏上丹桥,对着楚天卿道了一句:“小心些,虽是阵法景象,但那潭水乃是死水,若是不慎失足落下,只会坠入无底深渊。”

    楚天卿闻言却是一笑,说道:“这不是还有师傅你吗,师傅你哪能舍得徒儿就这样淹死在这符中天地,画中世界?”

    唐奕闻言,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贫嘴。”

    楚天卿嘿然一笑,跟上唐奕,低头望去,只可见那深渊汪洋当中,有蛟龙潜游,可见其影。

    那蛟龙似也是察觉到二人到来,身形游动,只见巨大深潭中卷起一个巨大漩涡,片刻之后,蛟龙翻起滔天巨浪,跃出水面,水花漫天飞溅。

    楚天卿见状却是一惊,唐奕则是一脸淡然,袖袍一挥,只见那飞洒而来的水花当空停下一瞬,仿佛是遇到了一处屏障,滑落池底。

    蛟龙硕大的头颅凑到唐奕面前,却是打了个鼻响,一双灯笼大小的巨瞳盯着二人。

    唐奕翻手一变,一块紫金令牌出现在他掌心,蛟龙看到那令牌后,游身退回深潭内。

    唐奕一笑,道:“这沉丹灵池之所以能以废丹化灵水,也少不了这灵蛟的功劳。”

    “灵蛟?”楚天卿闻言愣了愣,旋即问道:“可是那古籍中所记载的虬天灵蛟?”

    唐奕闻言点了点头:“这虬天灵蛟乃是蜀云真人坐下灵骑,当年蜀云真人修行论道,而这灵蛟则在一旁听其论道说法,长年累月下来,也是开了灵窍,自蛇莽蜕为灵蛟,如今已是两千五百余岁,有三品墟丹修为。”

    唐奕说道:“自从当年蜀云真人得道飞升之后,灵蛟便坐镇这奇景‘丹桥’之中,只认蜀云仙令,否则就算是墟丹高人硬闯此处,也要被他生吞入肚,两千五百岁的灵物若要殊死一斗,就算是我也不可正面对敌。”

    楚天卿闻言,不禁赞叹一句,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丹桥奇景内,竟还有如此一致开了灵窍的墟丹妖物!

    今日蜀云的九大奇景已是见识到了其中二景,让得楚天卿大开眼界。

    楚天卿入蜀云五年,倒是第一次听闻蜀云三千里山河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方画中世界,这也让其嘘唏不已,这些年来对于蜀云看似了解,其实所知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二人顺着丹桥又走了一会,云雾渐薄,眼前豁然开朗,只可见碧空如洗,万里不见云雾,丹桥尽头,是一座石岛浮空而动,石岛之下,云海茫茫,云雾缭绕,仅是望之一眼,便叫人心胸为之一阔。

    那石岛之上,是一片无垠林海,古木矗立,仿佛千万年来,不曾有人迹涉足。而林海的中央,可见有一缕缕轻薄的云雾升腾而起,缭绕云间,定神望去,可见一方数十丈之大的深泉坐落林间,正是那沉丹灵池!

    楚天卿心中一惊,问道:“沉丹灵池,竟是建于这云海天际之上?”

    唐奕点了点头:“灵池建于沉丹云岛中,云岛纵横三十里,岛上青天,岛下雾海,悬于天道峰顶七千里琼空之上。”

    楚天卿面带惊骇之色,接着说到:“昼时可见朝阳咫尺,夜时可摘日月星辰?”

    唐奕点头,楚天卿心中了然。

    这一句话,正是他从那一本讲述蜀道三千里奇兽仙景的《蜀云纪史》中所涉猎而知,原以为只是古人夸大言辞,胡诌而言,没想到这天上云岛竟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也难怪蜀云当中只有纯元境界以上的仙师可以进入沉丹灵池修炼,纯元之下,纵然是一品玄阳,也不过只得御风而行,如何能踏上这七千里琼空?

    若是门中普通弟子打算偷闯沉丹灵池,就算不被奇景之一的“雾境”所困,怕也早就成了丹桥之下,那头虬天灵蛟腹中之食了。

    二人走至丹桥尽头,唐奕看了那云岛林海一眼,淡然道:“云岛中央即是沉丹灵池,你且去吧。沉丹灵池灵气过于雄浑,三日之内必出,不可久留,切记!”

    楚天卿压抑下心中欣喜之色,点了点头。

    “若是承受不住,捏碎此令,我便接你出来。”说罢,唐奕袖袍一挥,一枚金楠木令牌便掠向林动。

    唐奕也便不再多留,当即身形跃动,化为一道流光飞闪而出,也不走来时道路,流光窜入云岛下方的无际云海,便是没入云间,消失了踪影。

    楚天卿目光炽热,看了一眼那林间氤氲不散的灵气云雾,也不耽搁,快步踏过丹桥,直入林中,向着沉丹灵池行去。

    而此刻,天道峰顶,青云殿内,七道身影悄然出现,并非他人,正是蜀云七阁阁主。

    秦月初拂袖一挥,那大殿地面的中央转眼间变作一潭深水,水犹清澈,片刻后,水面可见一道景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有朦胧渐渐清晰起来。

    秦月初笑了笑,道:“诸位阁主,觉得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几日?”

第三十六章 紫气东来

    沉丹灵池中,无风起浪,池水澎湃,雄浑无匹的灵力丹气凝聚成浪涛,翻滚不休。

    灵池约莫百丈之宽,宛若一个小型湖泊,池内波涛翻滚,那般声势,纵然比起江河大海,犹无不及。

    翻滚的灵气浪花中,可见有七条小径通往沉丹灵池中央,透过惊涛骇浪,可见那池水中央,有七根石柱林立期间,而石柱的中央,则可见一方纵横皆为三丈长宽的白石平台,平台高于水面一丈有余,可见时不时有,浪涛跃出水面,击打在平台之上。

    楚天卿站岸边,有一道道浪花击打在他身上,浪花中饱含雄浑灵气,纵然是先天境界的身躯,也不禁有些生疼。

    他咧了咧嘴,面露苦笑,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能感受到如此磅礴汹涌的灵气,若是那灵池中央,不知会是何等景象?

    他自怀中取出一物,呈现暗金色,正是师尊唐奕所给的金楠木令牌,他往那金楠木令牌中注入一道灵气,只见那令牌顿时光芒大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掠过那通往沉丹灵池中央的小径上,汹涌翻滚的池水退开几尺,正好留出了一条小道的距离。

    楚天卿也不耽搁,收起令牌便是大步流星地走向丹池中央。

    楚天卿走至中央石台之上,双腿盘膝而坐,双眸缓缓闭起,口中诀法念转,运转起紫阳灵诀,吞纳着灵池中一道道精纯无比的灵气。

    青云大殿内,众人看着水潭中的画面,可见一道道骇浪惊涛跃出水面,拍打在楚天卿身上,时不时将那一袭白衣淹没在众人视线当中。

    秦月初笑了笑,突然问道:“诸位阁主,你们觉得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几日?”

    “我估计至多半日。”开口之人,正是那一脸髯须的大汉,只是比起上次出现自众人眼中时,这一回却是在手臂上多了几道伤疤,颇为触目惊心,显出了几分狼狈之色。

    髯须大汉冉屏说话之余,目光却是看了一看儒袍青年蓟子轩,不由得哼出声来。

    蓟子轩见状,翻了翻白眼,不理会这鲁莽匹夫。

    当日蜀云大会之时,冉屏回荒云阁取回荒云戟,欲要离蜀,单枪匹马去北玄寻他那掌门师兄莫天象,却不料他还未出蜀云,中途却被这儒袍小生拦了下来。

    冉屏欲走,蓟子轩自然是不让,二人对骂几句,也便是在蜀云青天上大战了三百回合,几乎不分胜负。

    但莽夫终归是莽夫,蓟子轩与这冉屏虽同为七品墟丹境界,不过估摸着也是蓟子轩脑袋聪明些,借助了蜀云当中的云海奇景布下天罗地网,又是和这莽夫大战到子夜时分,以龙首阁镇阁灵宝流云扇配合云海之势,层层逼压,才将冉屏这鲁莽匹夫制服,擒回蜀云。

    蓟子轩瞧也不瞧冉屏,笑了笑,说道:“我认为这楚天卿应是可以坚持十六个时辰。”

    “十六个时辰便是一日有余,纵观历来几届蜀云大会冠首着,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秦月初闻言,笑道。

    “唐阁主,那楚天卿乃是你门下弟子,你认为如何?”秦月初继续问道。

    “我觉得天卿能在池中支撑有三日。”唐奕面含笑意,笑道。

    众人闻言,神情一怔,那董胖子略作思酌,道:“唐阁主莫要道些玩笑话,蜀云大会数十年以来,坚持时间最长者,也就两日时间。”

    “董师兄言之有理,纵观蜀云三十年,能坚持两日之久的,也只是寥寥几人,据我所知,唐阁主门下那位卫凌也只是坚持了两日不到吧。”冉屏闻言,也是不禁一怔,淡然接话道。

    唐奕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而不语,也不反驳。

    “唐阁主既然能这样说,自然有其道理所在吧。”秦月初说道。

    “也对,毕竟在蜀云大会当中,楚天卿表现可算是尤为不俗,不仅能以先天境初期的修为能越级击败先天境中期的周易,那两招出鞘剑更是有几分了惊世骇俗的意味。”儒士蓟子轩点了点头。

    蓟子轩看向唐奕,继而说道:“那两式剑招随是不俗,但能用普通铁剑引来这般威力,倒有了几分剑意的感觉,这小子可是与唐师兄当年很像呢!”

    七人当中,除了那后面才成为阁主的李秋悦,其余六人谁会不知百余年前那个闭剑养意十余年,挥剑先天斩玄阳的唐奕?

    毕竟当年的唐奕太过惊世骇俗,偌大修仙世界,真能越级而战的本就只在少数,更何况是越级杀人?

    先天修士要战事玄阳修士,又何谈容易?但那一年,正是这么一个闭剑十年不碰剑的唐奕,一挥剑便是借滔天剑意,以先天境界硬碰玄阳修士,更是将其斩杀剑下,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可是在当年惊动了整个蜀云,甚至惊动了当年的蜀云掌门赵懿。

    如今唐奕能有如此地位,恐怕也与百余年前那场先天杀玄阳的成名之战脱不了关系。

    故而那在蜀云大会上挥剑成意的楚天卿,才会引来他们的关注。

    自古名师出高徒,既然师尊能有如此能耐,那作为徒儿的楚天卿,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唐奕所说的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三日,却是让得众人觉得有些难以相信,毕竟沉丹灵池之中灵气何其狂暴,他们怎会不知。

    纯元修士想在其中修行百日千日,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楚天卿如今不过是先天修为,若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两日,众人估摸这也就是极限了,哪怕是再多待上一个时辰,也必然会伤及经脉。

    若说蜀云百年当中,有弟子可以在楚天卿这般年龄时进入沉丹灵池,呆上三日之久,恐怕就得属于这位新晋的天竹阁阁主了。

    只是李秋悦天资聪慧绝世难有,那一次在沉丹灵池中足足待了十三日之久,但当年年仅十九岁的李秋悦早就有了玄阳修为,哪能是楚天卿可以比拟?

    故而此子想要待在沉丹灵池当中三日,还是极为困难。

    “当年诸位师兄弟也是蜀云门中翘楚之流,皆是进入过沉丹灵池修炼,应该没有能在灵池中坚持两日以上的吧。”候闵摇了摇头,说道:“沉丹灵池中灵气太过凶悍,先天境界之人想要久待,极为不易。”

    “候阁主此言有理,却还差矣。”众人中久不发言的李秋悦淡然道。

    “那依李阁主所言,是该如何?”候闵问道。

    众人目光转向这言出必有果的李秋悦,脸上也皆是是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李阁主可能看出其中几分因果来?”秦月初问道。

    李秋悦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毫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

    “连李阁主都不能看出其中倪端?”董胖子问道。

    “确实看不透,不过也如唐阁主所说,应在三日以上,乃至更久。”李秋悦淡然答道,但目光看向那画面中的白衣人时,素来没有多余感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趣味。

    “诸位阁主,请接着看下去,便能知晓。”

    唐奕见状说道,笑容淡然。

    众人交谈之际,蜀道天道峰上方七千里外,云岛灵池中央,却有紫气东来。

第三十七章 一骑绝尘

    正所谓不登山巅不知山高,不入蜀道不知蜀险。

    此刻沉丹灵池之中,除了磅礴的灵气交织,还可见有紫气纵横其中,东来西往,好是奇妙,只是那青云殿中借水镜观望的众人,却是浑然不知。

    沉丹灵池的中央,那一方三丈石台中,楚天卿端然盘坐,任由着一阵阵惊涛卷起骇浪,扑打在他身体之上,白色衣襟早已湿透,就连那皮肉之上,也可见被浪花击打的通红之色。

    楚天卿面无表情,只是不断运转着紫阳灵诀,抵御着阵阵灵气巨浪的拍打,丹田愈发充盈,七窍百骸却是无比的舒适。

    但在这等恐怖的拍打下,只有先天境界修为的楚天卿终归还是有些吃不住疼痛,咬着牙,不禁咧了咧嘴。

    此刻,可见他腰间闪烁出一道微弱的紫色光晕,片刻间,光芒大盛,紫玉发出一阵嗡鸣,迅速自楚天卿腰间飞窜而出,窜入楚天卿结印的双手当中,那周遭刺目的紫光被收敛而起,转而一变,那玉符散发出一阵温和的紫色光芒,将楚天卿笼罩其中。

    一阵阵浪花再拍打之时,却是减去了不少力道。

    灵池中央的石台宛若一个无形的漩涡,将那百丈之大的灵池搅动而起,雄浑的灵气翻腾不止,纵横交错,最终涌入那团萤火微光之中。

    一袭白衣矗立惊涛骇浪当中,纹丝不动,有着玉符的帮助,那些浪花带来的冲击明显减弱不少,而那狂躁汹涌的灵气,也在进入紫玉柔光的同时变得温顺无比。

    楚天卿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运转紫阳灵诀,不断引气入体,淬炼经脉骨骼,巩固先天境界。

    就这样,楚天卿在灵池中已是盘坐半日有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沉丹灵池当中的灵压非但不曾减弱,反而急剧增加。

    惊涛涌起,拍打在楚天卿身上的力道更是加强了几分,楚天卿眉头一皱,枚想到在这沉丹灵池当中待得越久,那分磅礴灵气带来的压力则更是强大,不过半日时间,那分灵压便已经让得楚天卿有些喘不过气来,纵然有玉符缓解压力,但在浪涛猛烈的击打之下,楚天卿身上已是出现多处淤青之色,皮肤也是被那股压力压得有些发紧。

    楚天卿在石台上遭罪,可那玉符却是相反,见那滔天灵气用来,欢快的发出一阵嗡鸣,玉符顿时化身为一个无底漩涡,疯狂地吞噬着精纯的灵气。

    楚天卿感受到那玉符所分担掉的压力,不禁干笑,也不知这玉符是何材质,竟是如此牢固,若说一般灵宝吸收如此之多的精纯灵气,恐怕早就说被这狂暴的灵气撑爆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狂暴无比的灵气,一旦进入楚天卿体内,就会涨得他筋脉生疼,可这玉符吸收的灵气抵上楚天卿数倍之多,却丝毫不见停歇之势,反倒是来者不拒。

    玉符吸纳之势愈发迅速,玉上的玄奥字符,也是愈发明亮,愈发繁杂,好似那天穹繁星,繁而不琐,杂而有序。

    而在这紫芒照耀之下,楚天卿丹田灵海当中,也正发生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

    楚天卿神识游走体内,却是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的灵海当中可见一缕缕紫色雾气弥漫扩散,随着紫阳灵诀的运转,紫雾显得愈发浓郁。

    紫雾当中,似有光芒闪烁。

    楚天卿神情凝重,不禁疑惑,自语喃喃道:“这是何物。”

    当年晋入先天境界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异常景象,难道是这沉丹灵池的作用?

    不过如此一看也不大想,就在楚天卿百思而不得其解之时,脑中仿佛有灵光一闪而过,他怔怔出神,却是道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曾听过的话:“天地混沌,有紫气东来,紫气生阴阳,阴阳成物,万物初始.....是为鸿蒙紫气....”

    这一言道出,他手中那枚紫玉光芒突然大作,紫光四射,照耀八方,紫光所致之处,那沉丹灵池中的骇浪惊涛皆是一顿,转瞬跃回水平。

    霎时间,池内风平浪静......

    那紫光温和,无形间,楚天卿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响动

    楚天卿只觉得自己神情有些恍惚,浑然不知自己口中已是念出一句句从未听说过的言语:“紫气鸿蒙,自东来而西去,无形无影,滋润宇宙洪荒,温养天地玄黄,衍生万物,故万灵生于紫气......故有天道而成......”

    楚天卿神情神情愈发恍惚,可体内紫阳灵诀,却是自行运转而起,无形之间,体内灵海愈发充盈,竟是足足扩大了一圈,楚天卿感觉脑袋极为沉重,可身体却端然而坐。

    悄然间,那双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之时眼中瞳孔却非黑褐色,而是呈现淡淡地金色,好似琥珀。

    楚天卿不曾开口,只是恍惚的神识顿时清明,他看向四周,只可见一片空白,再无他物,他面色凝重,喃喃道了一句:“怎会在玉阙之内?”

    人有神识,源于天窍泥丸宫。

    修仙道者,入先天境界,泥丸宫中将被灵气淬炼出一道神府玉阙,催生精神力,无形无影。

    而此刻,楚天卿的神识仿佛不受自身控制,进入到了那泥丸宫内,玉阙当中,更被死死困在了其中,不得动弹。

    而此刻,那空白如纸的玉阙中,逐渐蒙上了一层紫雾,紫雾一晃,催生万物,玉阙当中竟是一片汪洋,汪洋之中,一点金光若隐若现,片刻间,竟是一株金莲露出水面.......

    莲呈紫金色,惶惶耀眼。

    “八百年后的天下?”

    不见任何景象,楚天卿却听闻一阵不可辨男女的声音沉沉传来,好似饱经沧桑岁月,带着一股古朴意味。

    那语言一出,楚天卿只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乏力,而后有剧痛传来,他恍然回神,不禁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神识已经从玉阙中遁逃而出,他不经意间咽下一口唾沫,心底发寒。

    “刚才那是什么?”楚天卿后脊有些发凉,不禁发出声来,睁大眼睛望了望四野。

    沉丹灵池还是方才的沉丹灵池,只是此刻已是天穹如墨,日暮月出,星野密布,恍惚之际,竟然已是自清晨时分入了夜中,他神识又是遁入体内,此刻,却是让他猛然愣了神。

    只见得他灵海当中,紫气缭绕,有九株金莲在灵海当中落地生根,茕茕孑立,莲呈紫金色,以灵气为食,吐出无穷紫气,周而复始,不休不止。

    这一天之内,除去这般变化,他的灵海也是扩大了整整一倍不止,其间氤氲缭绕的紫气,比起先前吞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更为精纯。

    “紫阳灵诀二重天?”

    楚天卿感受到体内微妙的变化,脱口而出。

    他犹记得那卷《紫阳灵诀》心法上有记述:鸿蒙紫气源于混沌,落地生根,根生莲花,呈紫金色,莲开九株,是为二重天。

    难道之前他那半梦半醒的状态,也是因为紫阳灵诀突破到了二重天的原因?

    那么自己神识被封入玉阙又该作何解释?

    如此想来,楚天卿却觉得头痛欲裂,脑中灵光一闪,仿佛跃过了几句话,像是在哪里,但灵光消瞬即逝,现在再想去回忆,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反而引得脑袋一阵生疼。

    啪!

    沉丹灵池中腾起一道巨浪,扑向楚天卿,狠狠地打在楚天卿身上,这才让楚天卿回过神来,他手中那块紫玉依旧散发出温和的紫芒,只是那玉符上符文闪烁,比起先前却是繁琐了不少!

    此刻,天道峰青云殿内,七人目光盯着那潭清水,隔着水镜而望。

    李秋悦秀眉一蹙,问道:“诸位阁主可曾看到刚才那一瞬?”

    众人点了点头,唐奕眉头紧锁,说道:“沉丹灵池静止了片刻....”

    秦月初说道:“沉丹灵池千百年来,巨浪翻腾,从无休止,不像是偶然...”

    白衣儒士蓟子轩闻言,面露疑惑,问道:“不是偶然,那又该作何解释?”

    秦月初摇头,不知作何回答。

    七人当中,李秋悦面色异如反常,柳眉蹙起,她的感知程度显然不同于众人,那沉丹灵池静止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有紫光冲天而起,抚平沉丹灵池,而后消瞬即逝。但正是那片刻间,李秋悦却看到盘坐于石台上的白衣人悄然睁眼,原本黑褐色的瞳孔竟是有一瞬呈现出琥珀之色。

    而最令人心有余悸的,则是那琥珀色的瞳孔出现的一瞬,就仰天而望,目光仿佛是直接透过那水镜,与李秋悦对视。

    对视仅仅是一瞬,却让素来心静如水的李秋悦心悸至极,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悄然咽下一口唾沫,贝齿咬牙,片刻后恢复如常,没有谁察觉到。

    也正是在这一刻,那条潜游于丹桥画境当中的蛟龙猛然出水,灯笼大小的巨眸开始微微眯起,紧紧盯着丹桥尽头,看向那云岛灵池,身形游动动,后退十丈,似是在畏惧什么。

    片刻后,蛟潜深渊,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了水面,踪影全无。

    而此时,蜀道千里之外,一片大漠当中,风沙席卷,方圆十里不见人迹,片刻后,可闻马蹄声渐行渐近。

    天穹浓云如墨,夜色凛然,正是在这月黑风高夜,大漠上有一人一马踏着荒沙而来,仔细看去,马上之人是女子,身着一袭黑色锦衣,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人马不做停留,往东而去,转眼间便是消失在了漫天黄沙当中。

    一骑绝尘来,锦衣夜行去。

第三十八章 赴死之士

    入眼处,是一片望不着边际的大荒漠,飞沙走石,凄凉无比。

    此处,属大明国北疆边境。

    万里飞沙,千里扬尘,百里不见绿荫,荒凉至极,罕有人迹。

    然而,正是在这么一片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原上,一座雄奇的关隘却坐落于此。

    江阳关,是这座关隘的名称,关隘建成的初衷,是为了抵御大明国西疆之外的西荒胡人入侵,但自从二十年前大明国踏平西域南疆后,也就没有西疆胡人这个说法了。至于这一座城池,则是沦为一座废城,直至大漠中有马贼匪徒兴起,大明王朝才派遣军队入驻,镇守这片关隘。

    有了军队镇守,再加上这一片大漠连接西蜀,常有商旅途经,关隘内也就逐渐有了繁荣之景。

    只不过繁荣之下,却也别有隐喻。

    有人曾说过,大明有江阳关,关内繁华,兵是蛮兵,民是乱民,商是奸商,官是贪官,这个说法,丝毫没错。

    江阳关位处大明国极西,天高皇帝远,又不经战事,没有朝廷拨款资助,入驻江阳关的将士也就是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一种,在兵头子的带领下,江阳关也就与大明国断绝了来往,私自为政,军队更是勾结关外盗匪马贼,干些不干净的勾当。

    当然这兵头子和匪头子一旦搭上了关系,最是难熬的还是属城内百姓,故而城内百姓也是刁钻之至,不辱乱民的称呼。

    那奸商,更是不必多说,自古就有那么句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话,至于贪官嘛,大明王朝文武百官,要说是能做到两袖清风,一派正气的,那还真没几个。

    这江阳关中贪官虽是贪官,不过这官衔可不小,官属五品小黄门,虽能贪,但也算是个能官,仅是二十年内,便能将这么一座废城打理成如今这样,也算是不负这个黄门郎的官帽了。

    这一天日当正午,江阳城内却是炸开了锅,听说是城中来了一位仙女,是昨晚才至江阳关,骑五花马,穿锦衣绸缎,要说那样貌,可就是像那天宫里下凡而来的仙女,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虽不言笑,却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能脸颊发烫。

    而后那位貌美女子所住酒楼的消息,被店中伙计传了出去,这今日一早,江阳关内便就是满城空巷的景象,至于这最热闹的,还得属这素来生意清淡的“江阳楼”了。

    来客非富即贵,江阳楼一层中已是座无虚席,就算是囊中稍有羞涩者,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掏空钱袋也要挑那好酒好菜上,原因无二,就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有如此人山人海之景,就连那江阳楼的掌柜和伙计都笑开了眼,想着这才初春,就能招揽来这么好的生意。

    当然酒楼能有如此热闹,还得是多亏了二楼那位风姿出尘,貌若仙女的小姑奶奶了。

    为何如此说道,恐怕还得从早晨那位不长眼的富家公子哥说起了,但这见色起义是人之常情,说白了男女都一样,那富家公子在这江阳关横行惯了,一身纨绔习性,见那小女子长相貌美,也便打算上前调戏一番,若是能拉上自家床铺来一个飞龙戏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这富家公子说倒霉也是倒霉得很,先是说了句荤腥话语打算上前调戏,却不料那女子用的一手好剑,剑法不俗,一剑便是削去了这市井纨绔的发髻,当即就把那公子哥吓得跑出酒楼,溜之大吉。

    可没想到不出三炷香的时间,那公子哥竟是请来了江阳关内的几位马匪头子做帮凶,心想他一个身板子弱的纨绔子敌不过那小娘们,请来了这几位刀口上舔血的大哥,那小娘们会剑术又能如何,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大不了就是让那几位大哥先尝尝鲜,最后也能轮到他爽上一爽。

    可谁能料到,这几位匪头子方才上楼,想要活擒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便被那锦衣女子一剑削去了脑袋,连还手之力都不曾有。而那纨绔公子哥则是更惨,被那女子飞来一剑戳穿肚子,钉在了墙上,众人见了也不敢去救,生怕惹恼了那为剑仙女子,以至于那名当了出头鸟的纨绔公子哥,就这样被钉在墙上,活生生的流血至死了。

    这件事之后,酒楼二层也就只余下女子一人,毕竟这么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仙女子,谁敢得罪,就怕那剑仙女子一恼便取了自己的小命,那可就是染了天大的晦气了,若是连命都丢了,再好看的女子能顶个屁用?

    酒楼二楼,一袭锦衣的唐沫雪饮着杯中的茶,也不理会楼下那些市井莽汉的聒噪之声。

    也就在这时,天阳楼内走进一人,三十岁男子模样,身着黑衣,乍眼一看却是生得平凡,若要要说有何不同常人之处,估摸着也就是男子腰间那两柄佩刀了。

    两柄佩刀一黑一白,刀鞘华美,是以昂贵的金楠木所制。

    但是,正是这么一个丢在人堆里都不算起眼的人物,却是在众人目光底下,踏着木板台阶,一步步向着二楼走去,面色平淡。

    那店中伙计见了却是一惊,敢情又遇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有那被钉死在墙上的公子哥珠玉在前,竟然还打算去打搅那位姑奶奶吃饭饮茶?

    伙计叹了口气,想来今天银子是赚了不少,可想着要打扫这些血腥之物,却是让得店小二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中一阵作呕。

    但出乎众人意料,那腰佩双刀的男子步入酒楼二层,却并未被驱赶而下,楼上更是不曾听闻打斗之声。

    “啧啧,你这小妮子下手可真不含糊。”卫凌上楼,目光瞥了一眼被一剑钉在墙上的尸首,砸了砸嘴。

    唐沫雪面无表情,看了卫凌一眼,只是淡淡饮茶,说道:“我不曾想到,原来卫师兄便是那位藏匿于蜀道锦城中的死士巳。”

    十二名效命于淮南王府的鹰犬死士,素来不见面,纵然连唐沫雪也只知十二人当中的三人,只是这三人皆是不幸死于那场九州大会的归途当中。

    卫凌一笑,说道:“巳不过是淮南王安插在蜀道的一尾游蛇罢了。”

    唐沫雪抬头看着卫凌,问道:“那你此行来江阳关,是为了什么?”

    卫凌浅笑:“一来是协助你肃清王府暗敌,二来嘛,就是因为天卿那小子了。”

    唐沫雪双眸微眯,脸上似有敌意,继而问道:“与天卿师兄何关?”

    卫凌道:“死士死士,赴死之士,你此行的任务不过就是来送死罢了,以你那先天境后期的修为,遇上那家伙,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死了,天卿那小子心里怕是也不会好受。”

    “死士不死,何称死士?死士寅的命不过是淮南王给的,如今还命于王府,也无妨。”唐沫雪闻言,眼帘下垂稍许,可见轻盈地睫毛覆于眼上,淡然说道:“至于天卿师兄那边,自然会有一个唐沫雪游历东玄的借口在,十年后,唐沫雪也不过是个过往之客,谁还会记得?”

    “此言差矣。”打住唐沫雪的话,却也不做回答,随意坐下,对着楼下喊了句:“小二,上酒!”

    楼下小二闻言,先是一愣,回过神来也便屁颠屁颠跑上了楼来,见这位配双刀的黑衣游侠悠然坐在那位用剑女子对面,语调轻松,也是不由得怔了怔。

    也不知这位游侠说了些什么话,竟能让那位一剑砍去三位马贼脑袋的姑奶奶面无愠色。

    “要两壶好酒,三斤熟牛肉。”就在小二思绪万千之时,卫凌开了口,说道,“若是有青竹酒,便拿上来。”

    小二回过神来,下楼准备酒肉,一盏茶的功夫后,酒肉便已是上齐,小二退身下楼前,还不忘看了一眼那对坐的二人,不敢多想,倒是那楼下炸开了锅,见小二下楼,赶忙拉住小二一番询问。

    卫凌也不管对面的唐沫雪,只是提起一壶酒,取来两只瓷碗,倒上了两碗青竹,递了一碗过去,笑道:“既然要死,喝茶多无趣,倒不如这烈酒青竹来得痛快。”

    唐沫雪见状也不拒绝,接过那碗青竹酒,一口饮尽,丝毫不含糊。

    卫凌见状,咧了咧嘴,说道:“乖乖,烈酒青竹一口闷,唐女侠可真是豪爽人呐,先前在蜀云当中的婉约女子去哪里了?”

    唐沫雪则不理会卫凌的言语,开口说道:“既然你是死士巳,那先前三闯西楚皇宫之事,也是王府的意思?”

    “算是一半吧。”卫凌吞下几片牛肉,口齿含糊不清道:“即有丘石国国师老头的意思,也有淮南王的意思。”

    唐沫雪闻言,柳眉微微一蹙:“与这一次有关联?”

    卫凌点了点头:“当年我独闯西楚皇宫,本想先摘去那储君苏天奉的脑袋,再把西楚皇宫里的那条老泥鳅揪出来,可没想到行迹败露,不仅杀不得苏天奉,还让那条老泥鳅钻入泥潭,溜到了这大明国。”

    唐沫雪不语,又是饮下一碗酒。

    卫凌酌满一碗酒,继而说到:“只是这一次那条老泥鳅不识好歹,竟然打算明目张胆与王府作对,就是可惜这一次不同上一次在西楚容易对付了。”

    唐沫雪闻言,问道:“何出此言?”

    卫凌一笑:“你可曾听说过,大明国内那位可杀玄阳的刀圣赵宣生?”

    唐沫雪点了点头,卫凌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西楚有曹武夫能以刀法力拼玄阳修士,当年我也在他手里吃了不小的亏,但若说用刀真正出神入化者,还得属刀圣赵宣生。”

    “百年江湖当中,确实出过不少能力拼玄阳修士的武夫,但这赵宣生可不得了,传闻他只要手中有刀,便可斩杀玄阳修士,这十几年里栽在他手里的玄阳修士,已有三人,据说此人对战玄阳修士有独特的手段,而那条西楚溜出来的老泥鳅则于此人有生死交情,故而纵然是我二人联手,想要得手,也委实不算容易。”

    “何时动手?”唐沫雪问道。

    卫凌闻言,面露苦涩,敢情这冥顽不化的小丫头根本就没听他所说的,竟还是一心想着动手一事。

    “那你有何打算?”卫凌抿了抿嘴,反问道。

    “今夜子时,先杀天阳关的黄门郎,断其退路,然后直奔大明国都城,杀赵宣生,再活擒那人。”唐沫雪想也不想,答道。

    “也罢,权当是我欠那小子的,就陪你去大明王朝的行宫里闹上一闹吧。”卫凌叹了口气,干脆举起整壶酒,灌入口中,望了一眼窗外,又是不住叹了口气。

    想要捉住那条泥潭里的老泥鳅,怕也要弄得自己一身脏啊.....

    这一夜子时,浓云如墨,月黑风高,是个杀人的好时机。

    也正是这一日深夜,江阳城那位黄门郎府上,多了两名不速之客,才刚入府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出了黄门府,而后便是在酒楼马厮中顺手遛了两匹马,冲出城门。

    直至第二天清晨,黄门府中传来一个惊动全城的消息:天阳关小黄门暴毙门中,尸体犹在,可那脑袋却是如何都寻不见了。

    与此同时,早已出城大半夜的两骑稍稍放低了一下速度,卫凌掂了掂手中那颗用纱布包裹而起的脑袋,嘴角勾勒出一道笑容,随手一抛,便是扔在了荒凉的道路上。

    马上卫凌洒然一笑,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送死,若能活着走出大明国,那就算是老天爷给足了面子喽!”

    两骑绝尘,消失在漫漫荒漠当中,是赴死之士,东行而去。

第三十九章 丹池之底

    “已经是第三日了....”

    青云大殿当中,有人面色骇然。

    董胖子闻言,点了点头,赞叹道:“这小家伙,可真是能熬啊.....”

    秦月初目光盯着那水镜中的景象:“这沉丹灵池中灵气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狂暴一分,如今三日叠加起来,那灵气的雄浑程度,可想而知,这小家伙不简单!”

    冉屏伸手摸着下巴上似发丝般繁密的胡须,说道:“按理而言,以先天境初期的体魄,想要在这沉丹灵池内呆上两日,已是极为不易,纵然体魄惊人,也不可能待得更久,唐阁主,你门下这位弟子,手段不俗啊。”

    唐奕点了点头,脸上难掩喜色与欣慰。

    只不过自从楚天卿的紫阳功法突破二重天后,那雄浑狂暴的灵气一入体内,就变得温顺无比,故而这三日中,楚天卿吸纳灵气还是颇为轻松。

    如此三日过去,他体内的灵海竟是又足足宽大了一圈,其中的灵气不断由虚浮转为凝实,也不知是否是修炼了这紫阳功法的缘故,他只觉得三日前后,自己浑身上下的筋脉骨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精纯灵气的淬炼下,原本纤细的筋脉足足扩大一倍,韧性是增加不少,而骨骼,则是在无形当中,愈发坚硬。

    三日的修炼,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楚天卿通体舒泰,灵海内那九株紫阳金莲吸收了无数精纯灵气,色泽愈发饱满,隐隐从淡金色,变作了璀璨的紫金色。

    虽然在这沉丹灵池中的三日修炼,修为虽远远还不及突破到先天境中期,但也是精进不少,不断向着先天境中期冲刺而去,短短三日修炼,却足矣抵上外界的百日修行!

    “呼...”

    此刻,百丈灵池中,依旧可见惊涛拍岸,声势不小,三丈石台上,楚天卿徐徐睁眼,手中诀法悄然一变,将体内最后一缕窜动的灵气收回灵海,口中吐出一团浑浊之气。

    他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只听得体内骨骼一阵噼啪作响,浑身上下如脱胎换骨,轻盈无比,七窍百骸当中,更是传出一阵充盈之感。

    楚天卿感受着体内愈发磅礴的灵气,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看了看手中那块紫玉石符,手指摩挲着玉符上那一个个繁如星辰的符文,不禁面露笑意。

    这几日修炼能有如此突飞猛进,必然是少不了这块玉符的助力,若非这块玉符分担压力,恐怕在沉丹灵池如此恐怖的灵压之下,他能坚持两日修炼,就已经算是达到极致了,更别提在沉丹灵池当中修炼到第三日,还能如此从容轻松。

    只是,三日修行之后,灵池之上的灵气精纯是精纯,但楚天卿的灵海的需求,却已是无法得到满足,他瞥了一眼石台下方那翻涌的潮水,咽了口唾沫。

    “玉符啊玉符,你可想要去尝一尝沉丹灵池中最精纯的灵气?”楚天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片刻不离石台下方那翻腾的一池灵水,五指摩擦着手中玉符。

    玉符听得楚天卿的话,发出一阵嗡鸣,温和的光芒散发而出,包裹住楚天卿双手,显然对于那池精纯至极的灵气池水十分渴求。

    楚天卿看了看手中的玉符,又将目光投回灵池,心脏跳动的速度急剧增加,他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那池中的翻滚的池水,跃跃欲试。

    看来楚天卿是觉得这灵池之上的灵气不够浓郁,打算钻到这灵池之底吸纳灵气了!

    这一幕让青云殿中的几人看到,皆是一阵心惊肉跳。

    “好小子,这是嫌在沉丹灵池上吸纳灵气不过瘾,打算跳到池紫里洗个丹水浴呀!”董胖子嘴角抽搐,惊呼道。

    “我看这小子是不要命了,打算以先天体魄去硬抗沉丹灵池的灵压?”那髯须大汉冉屏眼角都是瞪直了,嘴巴哪还闲得住,与董胖子一呼一应。

    “能在沉丹灵池内修炼三日之久,蜀云仙门百年以来少之又少,若说要直接跃入池底修炼,恐怕以先天体魄是承受不住啊!”见到这一幕,就连素来冷静的蓟子轩也是面露凝重之色。

    “唐阁主,若是以先天体魄入池底,恐怕楚天卿是承受不住,可否要拦住他?”秦月初眉头微微一蹙,脸上也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说道:“沉丹灵池修炼一事是小,但我蜀云仙门才得一位天资非凡的弟子,若是就这样损失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不必。”唐奕面色凝重,摆了摆手:“我亲自去便可。”

    说罢,他转身走向殿外,才走几步,身形便是猛然暴起,化作一道白虹直掠云霄。

    唐奕身形穿过云海,径直掠走到丹池上空,并未阻止楚天卿的动作,只是远远观望,面色沉重,同时也有几分期待之色流露而出。

    倘若楚天卿实在无法承受丹池的压力,他便会出手,在第一时间将其自丹池中接出,更何况还有先前他赐予楚天卿那一枚楠木令牌,只要紧急时刻将令牌捏碎,也可保证楚天卿的安全。

    此刻石台上的楚天卿浑然不知自己已是被众人观望,只是用炽热的目光紧紧盯住沉丹灵池,对着手中玉符说道:“若想进这丹池之底,你便将我护住,若是我有生命安危,你也只会被丢在这灵池当中,沉沦百年。”

    玉符发出一阵嗡鸣,似是答应,而后那玉符便是散发出一阵萤火微光,温和的光芒正好将楚天卿全身包裹住,光芒好似附着在他周身,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那在沉丹灵池千米高空之上的的唐奕双眼微眯,显然是看到了那一团附着于楚天卿身上的微弱光芒,又是定神看去,这才发现这些光芒正是自楚天卿手中那块紫玉石符中散发而出,好似有几分恍然,喃喃道:“难怪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三日,竟是此物!”

    这紫玉石符唐奕怎会不认得,当时他独身闯入天幽荒谷历时三个月,才发现这一块玉符,当时便觉得不是凡物,只是这玉符灵性极强,一旦落入他手中,便消失了踪影,唐奕也就这样在天幽荒谷中整整寻觅了半载时间,最后那玉符不敌墟丹境界的唐奕,遁入那卷《紫阳功法》当中,再无踪迹。

    而那一次去天幽荒谷的人自然不止唐奕一人,其中墟丹修士足有十人,还有三名天丹修士也为了这块玉符而来。正所谓福祸相依,若非是玉符遁入那卷天阶功法当中,不仅让唐奕无法得到,估摸着也就是那几位天丹修士对这卷天阶功法提不起兴趣,这才使唐奕躲过了一场被天丹修士追杀的死局,带着卷轴遁出天幽荒谷。

    而他返宗时,无论如何做,都是无法将那玉符逼出卷轴当中,再加上他已是有天阶功法伴身,只得对这卷功法作罢。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在无意间发现这卷《紫阳灵诀》属至纯至阳的功法,这才赐予楚天卿。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都奈何不了的玉符,竟是能被楚天卿收入囊中,这倒是让他颇为惊奇。

    但万事皆是讲求一个缘分,既然楚天卿与这玉符有缘分,为人师者,自然也是欣慰之至。

    “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唐奕见那玉符,笑了笑:“也许由此灵物相助,这小子以后会在仙路上走得很远吧。”

    至于能走多远,他唐奕自然也是不知道,也许是墟丹,也可能是更高一层的天丹境界,这也只得看楚天卿的造化了。毕竟要修仙道,他作为师傅所能传授的,只在少数,日后如果楚天卿想要走个更远,攀得更高,还得依靠他自己去努力。

    楚天卿看了一眼遍布周身的柔和紫光,再度看向沉丹灵池,咽了口唾沫,神情毅然,他心想,若是连这点风险都冒不起,还修什么仙道,还如何去追赶那名早已把他甩下千万里的伪君子柳逸?

    既然自己大难不死,那么必然是要将那柳逸所给予他的尽数奉还!

    哪怕身陷绝境,在所不惜!

    毕竟楚天卿与那伪君子的差距已是极大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眼下这沉丹灵池便可让他缩短不少时间,如此机会,他怎会放过?

    为报那一箭之仇,眼下沉丹灵池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去,纵然冒险一试,也然值得!

    噗通!

    落水声传来。

    巨浪翻滚的沉丹灵池中,一道身影决然跃入池中,身形被巨浪吞没,直入丹池之底。

第四十章 金丹之气

    沉丹灵池当中,翻滚的巨浪稍稍平缓下来,可见那灵池的中央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不大,纵横七尺,漩涡边缘,紫光弥漫,那微弱柔和的紫光,竟是将那周遭席卷而来的恐怖灵压挡住,形成一处通道,正好供一人通行。

    咻!

    通道中,一道流光突然暴掠前行,只是那道流光行至一半,速度却是稍微慢了下来,在恐怖的丹水灵气的作用下,那道紫光终是承受不住恐怖的压力,顿时消散而去,窜回楚天卿掌间玉符当中。

    “该来了!”

    停止在丹池中,楚天卿神情肃穆,沉喝一声,旋即一道道灵气自灵海当中汹涌而出,窜入掌间玉符之中,玉符光芒大盛,宛若一个小太阳在池中冉冉升起,不论那池水如何汹涌压来,都无法进入楚天卿周身三尺。

    楚天卿心念运转,口中诀法喃喃,运转起紫阳灵诀,一边吸纳灵气,一边将灵气注入玉符当中,借助玉符抵御沉丹灵池中铺天盖地而来的灵压。

    他继续深入,与刚入灵池时截然相反,到了这灵池中层之时,那灵气已是出乎意料地狂暴,再往下游走,速度愈发缓慢。

    楚天卿朝着丹池底端再是游动了三分之一的距离,只感觉一股远胜于之前的灵压铺天盖地而来,覆盖在他周身三尺之外的紫气灵光骤然一缩,这一次收缩可是足足有一尺距离,看得楚天卿不禁面露骇然之色,惊叹一句:“好强的灵压!”

    只不过这灵压越强,也就证明这丹池当中的灵气越充沛雄浑,再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时,楚天卿已觉得此时修行的速度比起在那丹池之上,足足快了一倍不止!

    在那丹池上方修炼一日便足矣抵上外界一月苦修,那么这快了一倍,就是能足足抵上外界的两月苦修,况且这还没到丹池底部,若是到了丹池底部,那灵气的浓郁程度,恐怕还要再盛一分!

    只是游走到了这里,楚天卿却是犯了难。

    在那股恐怖的灵压下,以他先天境界的体魄,却已经难以再下潜半步了。

    楚天卿面露苦涩,手中捧着那道玉符,说道:“丹池之底近在眼前,你再多用分劲呗。”

    玉符发出一阵嗡鸣,而后颤动而起,光芒更是盛了一分,楚天卿周身那团紫光作势向外挤了挤,再度将池水隔开三尺有余。

    楚天卿见状,口中法诀不断念转,双指一叩,指尖雷光闪动,片刻后飞闪而出。

    这一招寸雷用出,前方水域猛然炸起一片空域,而楚天卿身形也借此向前挪动了几个身位,再度停下后,他又是叩指一弹,霎时间水中电光闪烁,雷鸣轰响,一道身影在电光雷影中向着丹池之底艰难游走而去。

    就这样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楚天卿眼前一亮,只可见眼前有无数颗龙眼大小的丹药沉淀于池底,千万枚丹药间,可见几道金光如灵蛇般游走。

    “这是金丹之气?”楚天卿面露喜色,讶异道。

    那一道道游走于池底的金光,楚天卿曾在一本丹道古籍上读到过。众所周知,凡是丹药,分天地两阶,寻常地阶丹药更有三六九等之分,下三品丹药较为平凡,而丹药到了中三品,不仅药力惊人,还会产出一种缭绕丹药之外的气体,称为丹雾。

    而楚天卿所得的那一颗六品蕴灵丹,正是达到了衍生丹雾的水平,而至于这金丹之气,比起这丹雾灵丹,则要更上一层楼,必须是五品以上的丹药,才能衍生这丹芒金气,故而五品之上的丹药,更有金丹之称。

    这池底可见的金丹之气,足有数十道之多,虽然皆是废丹所成,但这金丹之气所蕴含的灵气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虽然废丹所成的金丹之气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五品丹药所衍生而出的金丹之气,不过这足足几十道金丹之气累加起来,其精纯程度也是不可估量!

    楚天卿在水中身体一番,脚掌落地,踏在这由成千上万枚丹药所堆砌而成的池底,嘴角勾起一道满意的笑容,而后而不耽搁,就地而坐。

    只是楚天卿感受到哪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压想着他挤压而来,脸上的笑意也是消散一空,转而一脸肃穆凝重的神色,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玉符,对着玉符中注入一道灵气。

    那玉符顿时脱离楚天卿手掌,悬浮于他头顶三寸之上,散发出温和紫光,光芒照耀,好似一口巨钟,将楚天卿罩在其中,把周遭的池水隔绝开去。

    这般手段可是极为不弱,要知道这沉丹灵池当中的灵气何其狂暴,那般灵压之下,若非有着玉符护体,除非有玄阳境界体魄,否则单凭先天体魄,片刻间就会以被铺天盖地的灵压撕裂,哪里还能像楚天卿这般坐于池底修炼?

    楚天卿双眸微微闭起,神识夺体而出,向着四周蔓延而去,片刻后,他的神识便捕捉到一缕金丹之气。

    而后,可见他双手置于丹田前方,一上一下,结成一个圆弧状的印法,一缕缕灵气在他双手间流动翻滚而起,灵气宛若两条灵蛇,朝着一个方向游走起来,片刻后,可见他掌间腾起一道微型的龙卷。

    楚天卿手中无剑,但掌间,竟是有剑气游走。

    而且他所运用的手段,正是那蜀云大会上所用的袖出灵蛇!

    自从楚天卿两剑出袖,对剑意已然有了三分明悟,做到手中无剑,万物皆成剑,已然不难,再加上他修炼的紫阳灵诀突破到了二重天,这玄妙的功法让的他体内灵海的大小暴涨整整一倍有余,运转起缩略版的袖出灵蛇,更是得心应手。

    伴随着灵蛇游走,池底无风起浪,一道强劲的吸力爆发而开,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探向那缕被楚天卿神识所捕捉到的金丹之气,而后吸力拉扯,将那金丹灵气到护住他本体的紫光当中,被那道微型龙卷吞纳而进,最后窜入楚天卿掌心,顺着经脉直达丹田灵海。

    “好雄浑的灵气!”

    楚天卿不由赞叹一声,那道金丹之气当中所蕴含的灵气显然不俗,纵然只是五品金丹所产生的金丹之气,也委实不弱,比起先前他所服用的八品青元丹,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那一缕金丹之气被纳入灵海,那九株紫阳金莲竟是无风摇曳,争相吸纳那金丹之气,片刻后,金丹之气便被九株紫阳金莲吸纳而去,而后金莲一摇,吐出一缕比起先前更为浓郁的紫雾,雾中有金芒闪烁跃动。

    而那九株紫阳金莲,也纷纷有所变化,以肉眼可见之势,微微拔高稍许。

    楚天卿见势心中一喜,自然也不耽搁,神识飞速扩散,疯狂地捕捉起那游走于池底的金丹之气来。

    在捕捉金丹之气的同时,他的修为更是以极为迅速的速度突飞猛进起来!

第四十一章 怀情

    蜀云阁中,已是有六日未见冠首。

    这一日初晨,也不知是谁透露出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修行六日未出的消息,向来清寂的天道峰却仿佛是炸开了锅,一片轰动。

    此时的天道峰山脚下已是云集无数弟子,不少人抬头而望,看着那天际之上云海,怔怔出神。

    当然大多数弟子还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评头论足,原因无二,皆是在谈论蜀云大会冠首进入沉丹灵池六日未出的话题。

    “这楚天卿可当真是不简单呐,竟是整整在沉丹灵池内坚持了六日之久!”有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天际云海,说道。

    “是啊,蜀云仙门数百年以来,可都没人能坚持如此之久!”有人接话道。

    “啧啧,楚师兄此次在沉丹灵池内待了整整六日,可谓是百年不曾一见,给我们索云阁涨足了面子!”说话者显然是一位索云阁弟子,话音刚落,就有诸多同阁弟子点头赞叹。

    此刻的青云大殿内空无一人,在楚天卿入沉丹灵池的第四日后,除了唐奕亲自在沉丹灵池附近观望楚天卿,其余六位阁主皆是离开青云殿,各自打道回府,打理门中内务去了。

    时值清晨,青玉山上云雾缭绕。

    一座高峰如利剑般自山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有白鹤穿云而过,鸣于天际。

    青玉峰顶,可见一处华丽至极的建筑,虽在千丈高峰之巅,却可见亭台楼阁,水榭兰亭,阁是飞阁,墙似流丹,水自天上云间来,似飞瀑而下,流经青玉峰顶,气势恢宏,好一派天上宫阙!

    透过缭绕山巅的云雾,可见水榭兰亭当中,一名三十岁上下的貌美女子,坐于蒲团之上,身前一盏古琴,琴有七弦,古朴无华,女子玉手抚于琴上,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弹奏而起,楼外青空,白鹤闻琴而飞鸣。

    约莫半柱香的光景后,女子拨弦速度悄然一提。

    “铮!”

    忽然,那美若天上之音的琴声中有杂音传来,女子柳眉微蹙,抚琴收音。

    “师傅,出大事了!”

    远处,一阵急促的踏步声传来,还不等他出声斥责,后者便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匆匆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秦月初睁开双眸,余光瞥了一眼匆忙上山的苏倾儿,轻声呵斥一句,语气不见丝毫波澜,问道:“有何事?”

    也许是来得太过匆忙,一口气登上千丈之高青玉峰之顶,苏倾儿俏脸微红,气喘吁吁,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秦月初的问题,反倒是问道:“师傅你可还曾记得蜀云大会上的那个楚天卿?”

    “记得。”秦月初淡然道:“但你如此匆忙上山与那楚天卿有何关联?”

    苏倾儿大口喘息,一时间没回答上话来。

    “莫不是你不吃灵武台上的教训,又去招惹人家了?”秦月初依旧不动声色,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溺宠的弟子,问道。

    苏倾儿突然俏脸一红,连忙摇头,旋即说道:“那师傅你可知道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整整六日未出?”

    “已经六日了么.....”秦月初闻言,面露几分惊骇之色,而后却是微微一怔,似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回过神来,神情恍然,赶忙问道:“等等!你怎会知道他入沉丹灵池之事?”

    苏倾儿迟疑了一下,答道:“这消息可不止我知道,今日早晨消息流出后,恐怕整个蜀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此刻天道峰山脚下面已经是聚集了三千弟子,都想要见一见沉丹灵池中的楚天卿!”

    苏倾儿说道这里,不禁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说到这里,脑海里却是不禁浮现出楚天卿那张无赖面庞,俏脸愈发通红,不住低了低头,声若蚊蝇。

    “什么!”秦月初闻言,当即玉手往琴上一拍,竟是喊出了声来。

    这一拍可就让得俏脸通红的苏倾儿心中一惊,也是回过了神来,贝齿咬牙,不禁有些羞涩,心道自己怎会去想那个市井无赖,只是她心中越是如此去想,越是心乱如麻,当即猛地摇了摇脑袋,一双微凉的玉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中赶忙默念些道德经文,再不敢去胡思乱想。

    秦月初掐指算了一算,却是银牙一咬,碎念念道:“董禄山这大嘴巴可又是做了件好事!”

    蜀云大会冠首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尚来不透露于外,以免让门中翘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如楚天卿这种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待就是六日之久的小怪物,可如今这消息闹得满门皆知,恐怕门内那些喜好找事的老油子就要坐不住了!

    董胖子这大嘴巴如此一说道,想来楚天卿出沉丹灵池后,又得遇上诸多麻烦事喽。

    秦月初不由得叹息一声,心中道了句也罢,事已至此,若是无人因此滋事则是最好,若是用此让楚天卿拌上些麻烦事,也权当是给这小子的历练好了。

    “不过,这楚天卿也确实是有些真本事,要说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六日之久,恐怕蜀云千年以来也是少之又少,与当年的李秋悦有的一拼!”秦月初点头赞叹了一声。

    “秋悦师姐可是整个蜀云千年以来第一人,那家伙怎能与秋悦姐师相提并论......”苏倾儿嘴角微微一撇,说道。

    “倒也未必不能一比。”秦月初眼眸微眯,盯着苏倾儿,可见苏倾儿俏脸之上流露出一抹难以掩去的不服。

    “如何能比?”听得师尊如此夸赞楚天卿,苏倾儿腮帮子微微鼓起,不服气道:“秋悦师姐六岁修行,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如今更有纯元境界的修为,哪里是那个市井无赖能比得上的!”

    “但这楚天卿只算是大器晚成,十四岁才入蜀云仙门,踏上修仙路,十七岁先天,期间仅用三年,这般天赋,放眼蜀界,犹为不弱了。”秦月初摇了摇头。

    秦月初继续说道:“秋悦那丫头天资聪颖确实不假,仅修行三十年便晋入纯元境界,如此速度放眼东玄,也只有龙虎山那位墟丹第一的南宫黎可以比肩,不过我倒也蛮看好唐奕门下的那小子,毕竟修仙路上,除去天赋,机遇与心性更为重要,既然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六日之久,那也就证明他手段不凡,兴许往后大有机会追上秋悦。”

    “反正就是比不上.....”苏倾儿闻言,心中吃了瘪,但如此说道他人不是,本就是理亏于先,也只得一脸委屈模样,低声嘟囔了一句。

    秦月初见自己这爱徒羞怯模样,却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伸出手指再苏倾儿额头之上轻轻一点,调笑道:“倒是你这小妮子,自从上次蜀云大会结束后,天天听你说道此人,就连为师都是听得腻歪了,看来你这小妮子对于那楚天卿在意得很呐!”

    “谁在意他了!”苏倾儿当即觉得脸上一阵火辣,不由得恼羞道:“况且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怎能.....”

    说着,苏倾儿俏美的脸蛋上一片绯红,好似一个红透了的苹果,鲜红欲滴,当即捂了捂脸,身形如风般逃窜出长亭,直奔山下而去。

    水榭兰亭当中,秦月初不禁摇头,轻声叹了一句:“仙人清心寡欲是无错,但又怎能无情无欲?”

    人有六欲七情,仙人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本就无错,清心寡欲并非无情无义,至于仙人绝情断欲这般说法,倒是世俗人千百年而来的诟病,偏见了。

    人生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若非亲口尝试过,谁能知其中滋味?

    世间情情爱爱,恩恩怨怨,若非亲身经历过,谁能知是非对错?

    对也好,错也好,恩也罢,怨也罢,说透了,道明了,如此经历,对仙道而言,又何尝没有裨益?

    世间大道三千三,仙道人途,虽各有各的走法,殊路同归,所谓不同,莫不过是世俗人说世俗理罢了。

    谈笑间,她素手拨弦,一曲奏起,却是平添了几分伤愁,好似那弹琴者心中有伤,奈何岁月沧桑,终究只能冲淡过往,无法彻底抚平。

    一曲终了,她望了一眼云中飞鹤,轻笑一声,自语喃喃:“少女怀情,兴许也是一桩好事吧!”

第四十二章 出池

    离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的第六日后,又是过去一日。

    此时,天道峰顶七千里外,沉丹云岛上,灰袍人走至灵池岸边,衣袖一抚,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当即风平浪静,透过不算清澈的池水,可见那幽深的丹池之底,一袭白衣静坐河底,白衣周身,则有紫光弥漫,抵挡滔天灵压。

    灰袍男子已在此处观望四日,看着那盘坐池底的楚天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也便不再去看,面含笑意,转身化作一道流影掠下云层,回索云峰而去。

    唐奕走后,云岛三十里上,再无一人,沉丹灵池风平浪静,池中灵气比起七日之前,稀薄了几分,在楚天卿整整七日的疯狂吞纳之下,沉丹灵池竟是隐隐有了几分枯竭之意。

    池底,白衣少年如老僧般盘坐于池底,数日未动,他周身那紫色光晕比起四日前刚入沉丹灵池时,明显厚实了一大圈,那枚漂浮于楚天卿头顶的玉符之上,流光四溢,灵动无比,与四日之前想必,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这几日在沉丹灵池之底,得了最多便宜的,还得属这块紫玉灵符了!

    楚天卿也不知这玉符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灵智不俗,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而且吸纳灵气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至少比起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的楚天卿,要快上数倍之多。

    不光如此,也不知这玉符何等材质,吸纳了如此之多的灵气,若换做其他灵物法宝,恐怕早就被这丹池的灵气撑爆了,可这玉符不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灵气有多少,它就能吸收多少,来者不拒,四天下来,就凭玉符上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就能看出这玉符吞纳的灵气何等之多。

    楚天卿原本觉得自己的紫阳灵诀已是突破到了二重天,吸收灵气的速度与寻常弟子比起来,都是要快出数倍,但如今比起这块玉符,却是不禁让他自惭形秽了.....

    不过虽不比玉符吞纳灵气之多,但楚天卿这七日以来,收获也是不小,七日中,尤其是后面这四日当中,修炼速度最为迅猛,这才刚晋入先天境界初期,修为便是稳步提高,不知不觉间,竟是触及到了先天境中期的门槛。

    虽然此时的楚天卿已经具有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实力,但他并不急于突破,饭得一口口吃,修炼也要一步步来,否则急于求成,反倒会造成灵气虚浮不稳,伤及修炼根基。而现在楚天卿所需要做的,不过是不断吞纳灵气巩固修为,等到水涨船高,水到渠成,那样的突破才是最好的,毕竟能打下一个好的根基,对日后修行有利无害。

    除了修为以外,楚天卿体内变化最大的,还得属那九株紫阳金莲了。

    这四日当中,楚天卿吸收了近百道金丹之气,不仅修为大涨,那九株紫阳金莲在金丹之气的淬炼之下,显得愈发茁壮,色泽更为饱满,也正是多亏了这灵海当中这九株亭亭玉立的紫阳金莲,楚天卿此时的灵海宽阔至极,灵海中那些飘忽不定的灵气也是无比雄浑。

    现在楚天卿虽还是先天境初期,但灵海的大小,以及灵海内灵气的雄浑程度,纵然与当年晋入的先天境中期比起来,也丝毫不输,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在修真界当中,灵海就如同体内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随着修为的增加,灵海的大小也会随之增加,所以灵海自然是越大越好,楚天卿现在的灵海便比寻常先天境初期的弟子大上一倍,这对于往后的修行,乃至于突破境界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原本按照楚天卿的修行速度,想要重新回到九州大会时的巅峰状态,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但这一次能借助沉丹灵池的功效修炼,时间已是急剧减少,他估摸着以现在的状态,兴许在一年多后,犹可晋入先天境后期,重回当年的修为。

    这一次的九州仙令的归属大致已是定为了楚天卿,只要到了先天境后期,他也便打算走出蜀云去看看,当年他在九州大会上有幸借助灵物的能力,一探玄阳境界,之后跌回先天时,才觉得以前对于天地的感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若能去蜀道之外游历一番,开阔胸襟,对于往后的修行也必然大有裨益。

    这恐怕也就是蜀云仙门历来鼓励弟子出门游历的原因之一。

    修仙道者,修的是仙,修的是道,修的更是心,境界高低,不仅以修为衡量,也以修士的心境衡量,到了先天境巅峰,欲要突破玄阳境界,才会发现这心境何其重要。

    修士修真,大可清心寡欲,却不可无情无义,胸襟当开阔,心怀天下,方为仙人。修真界千万年以来,因心境而终身不得突破的例子数不胜数,而因心境通明顿悟后,境界一跃千丈者,也是不在少数,先前自天幽荒谷而归的唐奕算是一个,那下天道峰后北行而去的莫天象,也算一个。

    天道是无情,情义在人,仙人也是人,故而也当心怀情义。

    光阴逝去飞快,转眼间,已是到了正午时分。

    丹池之底久坐四日的楚天卿也徐徐睁开双眸,英气十足的丹凤眸子中,好似有霞光流动,神韵非凡,他举目四望,原本丹池之底那一缕缕如小蛇般游走的金丹之气如今已是荡然无存,在短短四日之内,被楚天卿吸收的一干二净。

    他挥手一招,那块身上布满流霞的玉符见势微微一颤,而后飘落至楚天卿手中,玉符上紫光未散,光芒依旧包裹住楚天卿,将周遭的池水隔绝而开。

    “咦...”

    楚天卿起身后,却觉得身体四周的灵压已是不像四日前刚入池底时那么强了,不由得一阵讶异,而后有看了看手中那枚玉符,不禁一笑,说道:“敢情你这厮胃口也是不小啊。”

    四日修炼下来,在玉符与楚天卿的疯狂吞纳之下,就连灵气浩瀚如沉丹灵池,也是不免有些支持不住,有了几分枯竭之势。

    “差不多也该出去了。”楚天卿抬头看了一眼丹池水面,喃喃说道。

    本来若是没有身体限制,他倒不介意一直待在这丹池之底修炼,修炼速度一日千丈,何乐而不为,可是他终究只是先天体质,肉骨凡胎,是凡人就得吃饭,纵然他有修炼过几日辟谷之术,但这七日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

    故而,他也只得忍痛割爱,离开这沉丹灵池去楼。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饿得慌,更何况楚天卿这在池底一待足足就是七天,少吃了二十几顿,就算是金刚体魄也吃不消这样修炼。

    说罢,他将玉符放入怀中,身形好似一尾游鱼,向着水面游去。来是不易,但去时却是截然相反,没了那恐怖的水压,楚天卿身形游动飞快,转眼间便是游出水面,而后脚掌一瞪,跃水而出,行至岸边,面色却是有些骇然。

    四日前后,这灵池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当时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如今竟然是风平浪静了!

    莫不是这沉丹灵池真被自己吸纳干净了?

    若是被门中那几位长老亦或是阁主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楚天卿也不去想这些问题,手在腰间摩挲了一下,取出一块令牌,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有那玉符护体,让得这块令牌不曾破损,否则一会还用不着雾境将他困住,可过丹桥之时没这块通关令牌,还不得被那数十丈高的虬天灵蛟一口吞入肚中,成了饲料了?

    楚天卿手持令牌,走过丹桥奇景,却是一路到头都不曾瞧见那头镇守丹桥的虬天灵蛟,四周除了飞瀑流水,再无其他声音,寂寥之至。

    手持令牌的楚天卿一路行至天道峰山腰,那条小径之时,皆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畅通无阻。

    楚天卿心中疑惑归疑惑,消瞬即逝,权当是门中那些长老的安排,也就不去多想。

    此次他下山,未走大道,反而选了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故而避开了天道峰山脚下那些久久等待的弟子,他远远看去,看到那天道峰山脚下甚至还有不少弟子举头看向云海,却是不由得咧嘴干笑一声,敢情他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竟是搞得蜀云门中人尽皆知。

    他并未直接回索云阁,而是绕开众人,顺着这条蜿蜒盘曲的羊肠小道一路下山而去,途经青玉山,向着蜀道之外走去。

    楚天卿走下山后,往锦城而去。

    与此同时,楚天卿前脚刚离开青玉山地段,不出多久,一道倩丽的身影却是不约而同地自青玉山走下。

    倩丽身影的主人看到楚天卿,却是不由得一愣,英气飒爽的胭脂虎目盯着那道远行而去的身影,习惯性的鼓了鼓腮帮子,随即也顺着楚天卿的脚步,向锦城方向行去。

第四十三章 天丹有道

    天书阁作为蜀云仙门收纳灵书古籍之地,被建造于蜀云仙门天道峰山脚下。

    经过一日一夜的等待,天道峰山脚下聚集的弟子大多失去了耐心,纷纷散场,而也有不少弟子走入天书阁,翻阅古籍功法。

    蜀云大会刚刚落幕,冠首楚天卿在沉丹灵池中待了七日这件事仿佛就成了诸多弟子心中的一个目标,激励起门中诸多弟子努力修行,故而今日天书阁中弟子比往常多上不少。

    天书阁分上下九层,层层把关森严,下三层中弟子较多,此时已是有了不下百人,中三层则只可见影影绰绰站立了十余人在翻看灵诀武籍,至于那上三层嘛,这几日以来,亦或者说这几个月以来,都只有那么个人待在阁楼顶层,久久不出。

    而这久居阁楼之顶的人物,耐性也是极好,这一待,就是整整数十年不曾出过天书阁。

    若要问此人姓甚名谁,那可就大有名头了!

    若按照门中几位活过了好几个甲子的仙师老怪的话来说,此人也有一个称号,天丹道人。

    为何如此称呼,大抵就是因为此人炼丹制药的功夫在整个蜀云仙门中无人可比,算是蜀云丹道第一人,而此人又自诩不修寻常仙道,而修天丹之道,故而也有了天丹道人这一称呼。

    若放在三十年前的蜀云,天丹道人谌丹坪这号人物可谓是在叱咤蜀云,呼风唤雨一般的存在,但若是放到今日,门中小辈之流,怕是无人知晓,纵然是像卫凌、刘承这些年庚已过三十的弟子,也只是对其有所耳闻罢了。

    至于这般风流人物为何销声匿迹于蜀云当中,原因无二,正是为了修那天丹道,天丹道人则美其名曰:欲修上乘丹道,必先断其凡缘。故而就将自己锁在了天书阁第九层楼阁当中,研究丹书药典,这一研究,就是三十年未曾出阁半步。

    这一日蜀云中风起云涌,热闹非凡,那久居于天书阁第九层的天丹道人谌丹坪也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一直透过楼顶天窗,观望天外之景。

    “今天的蜀云可是很热闹啊.....”天书阁九层当中,说话之人是个花甲老人,头发霜白,却是一副为老不尊的半吊子模样。

    谌丹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仰头看天,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些意味,冷不丁的道了句:“天气可真好.....风和日丽云飘飘,就是那云上热闹了些。”

    半吊子老人自言自语,他身旁那信手磨墨的小书童却是不住叹息了一声,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显然是这云下边热闹些,至于这天书阁外边呢,更是热闹的很。”

    花甲老人谌丹坪闻言,可就不大乐意了,当即放下脚,拍了拍桌子,冲着那身边的小书童嚷嚷道:“嘿,我说你这小子今天不对啊,是嫌在我这老头身边待够了?”

    小书童继续磨墨,头也不回,眼也不抬,也不看老人一眼,只是说道:“老爷你可是在这鬼地方整整呆了三十年了,再不去外边见见光,那还不得发霉了?”

    谌丹坪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脑袋好似孩童一般猛地摇了摇,说道:“不行,当初我进入天书阁就是为了研究天丹道,如今丹道未成,就这样出去岂不是要惹得那几个老家伙笑话?”

    那小书童听闻谌丹坪这般说,却是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眉宇间愁色正浓,心想这老家伙不出去也罢,他还得留在这天书阁内给这老家伙研墨倒茶,这般日子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何时才算个头啊!

    谌丹坪见小书童叹息,板下了脸,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小书童的脑门上,骂骂咧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里那些怪味道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吞了那株天阶灵草,老子早就炼成了天丹,乘风飞升去了,哪还能闷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三十年?”

    谌丹坪骂声不停:“你当老子这三十年炼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崽子,吃了谌爷爷的灵草,平白无故得了七千年不老金身还不满意,天天在这方寸大的地方给我怨声载道?”

    的确,乍一看这小书童陪着谌丹坪三十余年,还只是六七岁的孩童模样,纵然是天资再如何聪慧,哪能六七岁便有玄阳境界,长久驻颜?

    小书童吃痛,缩了缩脖子,委屈道:“若换做是您,三十几年孩童身子,能受得了?”

    谌丹坪闻言,脸上愠色更盛,当即一巴掌猛拍小书童脑门,险些就想呵斥一声:老子活了百八十年,还不是老童子鸡一只,只是想了想这话有些不妥,便憋回到肚中,只是鼻息一哼,瞥了一眼那小书童,再不做声。

    小书童见谌丹坪吃瘪,心中乐呵得很,脸上也难掩去一丝笑色,但依旧凑上前去,笑道:“老爷您消消火,但就这样待在天书阁里也不是个办法。”

    谁知这小书童好说歹说,谌丹坪这老顽童都不愿听,撇过脑袋,轻哼了一声。

    小书童咧了咧嘴,再凑上前去,说道:“老爷您前段时间不还提过那楚姓小子吗,如今那小子也出了灵池,你就不寻思着出去见见?”

    “楚小子....对了对了!”被小书童如此一说,谌丹坪当即一脸恍然,猛然抬手往小书童脑门上一拍,笑道:“还是你这小脑瓜子灵敏,你若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这一拍力道可是不小,竟是把小书童一巴掌拍到了砚台上,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沾满墨水,但那小书童好似习以为常,也染不怒,伸手抹了把脸颊,笑道:“对对对,就是那楚小子,老爷可还记得?”

    老头谌丹坪起身,抿了抿嘴,似是思酌了一番,随意拿起散落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一只毛笔,沾了沾墨水,提笔便是在身前那张白净如雪熟宣上写出一字。

    是一个大写的“楚”字。

    不得不说,谌丹坪虽说一副半吊子模样,可这书法飘逸潇洒,颇有名家风范,一笔落定,那个大大的“楚”字如凤舞龙飞般展现而出。

    老头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笔尖,觉得这楚字太过单调,便是随手而书,在那楚字后头又添两字。

    一笔潇洒而过,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熟宣上墨若飞龙,“淮南”二字新添纸上。

    “楚淮南!”

    谌丹坪见那纸上三字,一字一句念出声来,而后放声大笑,释然道:“也罢,三十年前欠下那老家伙一个人情,如今还他也罢!”

    小书童面露欣喜之色:“那老爷的意思是?”

    谌丹坪一脸肃穆:“出阁!”

    人走,灯灭,风乍起,卷起桌案上的几张宣纸,散乱纷飞。

    一张宣纸上墨色犹新。

    纸上八字,工工整整:天丹有道,丹心其道!

第四十四章 冤家聚头

    蜀道之东,锦城。

    也许是惊蛰过后,春分临近,锦城内相比于初春时节,显然是要热闹上了许多,城中除了一部分久居蜀道之人,还是外地的游侠商客居多。

    因为蜀道之西属西越王朝国境,与蜀道之东的大明王朝相隔虽有四千里山河大漠,不过也正因此,两国千年以来少有战事,故而关隘对商旅的管制颇为松散,贩卖盐铁的走私买卖,在这条路上屡见不鲜,故而也保证了蜀道之下大小城池的繁荣之景。

    这几日当中,小小一个锦城却是发生了诸多大事,其中三件最为骇人听闻,唐沫雪这等身份极高的亲传弟子下蜀道入锦城是第一件。第二件则是锦城当中新上任的卫城主出城数日,便是音信全无,据他的心腹侍卫说,卫城主此行是往东而去,在大明国有一桩要事需要处理。

    而今日,距离惊蛰十日之后,继那位貌美仙师入城离去后,又有一位年轻仙师入城,而两人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选在了锦城中那处不起眼的茶楼喝酒饮茶。

    只是这位从蜀云仙门出来的白衣仙师,并未如同先前的貌美仙师那般张扬入城,只是在过城关时给守门甲士透露了身份,也不喧张,便悠然入城,混入人堆,若不仔细去看,倒只是像个长相俊逸的游侠儿,故而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楚天卿进入锦城后,便走入了那件客源稀少的茶楼,在茶楼二层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便坐下来,他这一来并非喝茶,只是要了两壶青竹烈酒,一碟春笋小炒,以及三斤锦城中特有的酱牛肉。

    两碟菜,两壶酒,约莫七两银钱,一餐不贵,但是这菜的味道却是地地道道的川中蜀味。

    楚天卿在门中衣食住行也向来从简,倒也不介意这一餐粗茶淡饭,夹了一筷子春笋就着青竹酒下肚,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然而就在楚天卿才坐下来解决温饱问题时,另一道人影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也入了锦城,只是与楚天卿不同,人影并非走城门入城,而是择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城墙,贼溜溜地翻墙入城。

    人影的主人倒是玲珑娇小,让人一看就知是女儿身,她身着一袭素净的青衣,头上则带着一个土灰色的貂皮大帽,也许是帽子过于宽大,不和脑袋,帽檐盖过了少女秀气的眉毛,也遮去了那张脸蛋的三分俏美,以至于少女的容貌不会太过惊世骇俗,故而入城之后也避免了诸多麻烦事。

    青衣少女入城后循着楚天卿所走的轨迹,也是寻到了那栋茶楼附近,看了一眼楼阁上临窗的白衣人,贝齿轻咬了下薄软的嘴唇,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楼上悠然喝酒吃菜的楚天卿,不由得轻哼一声,旋即便是走入茶楼。

    茶楼中,楚天卿一脸慵懒之色,随意而坐,一手拎着精致的酒壶,五指稍稍用力,扣住壶口,轻轻摇晃起壶中浊酒,脸上不见醉意。

    壶中浊酒被他慢慢饮入口中,吞入肚内,一盏茶的时间,一壶烈酒便是见了底。

    楚天卿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酒意全无,抬眸望了望由茶楼一层走向二层的楼梯前,草稕后,不紧不慢地道了句:“来者即是客,何必待在帘后窥视?”

    “既来之,则安之,若愿与我一同饮酒,楚某必然是乐意之至。”他眼角余光瞥了眼草稕后的人影,不见丝毫动作,也没有任何回复,却是一笑,语调一转,调笑一声:“况且楚某对斫琴调律之事还是颇为在行,若不嫌弃,楚哥哥倒是不妨教教你。”

    “谁要你教!”

    那草稕后头的人儿闻言,当即玉手一挥草稕,身形从草稕后一窜而出,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

    楚天卿见状,却是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我说倾儿师妹,你这副打扮可真是别出心裁呐。”

    的确,此刻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的苏倾儿头戴一顶显得颇为土气的貂皮大帽,与她身上一袭纤尘不染的素净青衣显得很是不搭,貂帽过于宽大,遮住了她小半张脸,毛茸茸的貂皮大帽下,俏脸羞红,像是能挤出水来,如此搭配起来,确实显得有些滑稽了....

    好在茶楼生意冷清,二楼除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以外,再无他人,故而这对小冤家吵吵闹闹也没人注意。

    “我说倾儿师妹,一路跟着我下山可是有事?”楚天卿简单的看了一眼苏倾儿,便是挥动手中竹筷,夹起一筷春笋,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而后面含笑色,说道:“莫不是倾儿师妹觉得当日灵武台上楚哥哥给得调教不够,这次打算做那尾行的痴人?”

    “你无赖!”苏倾儿闻言,俏脸羞红,咬了咬银牙,胭脂虎目狠狠一刮楚天卿。

    “喔?那你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楚天卿却是一笑,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来讨教琴艺音律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倾儿哼了一声,倒是反问道。

    楚天卿闻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人求温饱,以食为天,我又不是那些可以不吃不喝活过百年的仙人老怪,自然是来喝酒吃饭。”

    苏倾儿一时语塞,这才发觉自己竟是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楚天卿倒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且说说你来锦城作何?总不可能是放着那青云阁中水陆毕陈的山珍海味不吃,打算到锦城里来饮低廉浊酒,吃粗陋杂粮?”

    苏倾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楚天卿,自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张被卷折而起的羊皮纸,她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说道:“过几日便是蜀云仙门中的狩灵大赛,这是请柬。”

    楚天卿问道:“你对那狩灵大会有兴趣?”

    苏倾儿点了点头,在楚天卿对面盈盈而坐,将那张羊皮纸递向楚天卿,脸上稍有羞怯之色,说道:“若是能组队参加,夺冠的几率会更大些。”

    “没兴趣。”谁料楚天卿看也不看便是直截了当的回了句。

    苏倾儿望着楚天卿,一脸希翼的模样,却不料对方想都没想,便是拒绝了,不由得鼓了鼓脸颊,颇有几分委屈模样。

    楚天卿见状一笑,调笑道:“只要你乐意,在蜀云门中随便招呼一声,想与你组队的弟子大可从青玉峰大殿门口一路排到龙首峰,比起我这个先天境初期的半吊子,与那些先天境中期乃至于后期的修士弟子组队,胜率岂不是更大?”

    苏倾儿贝齿轻咬着嘴唇,脑袋稍稍搭拢,眼帘低垂,并未言语,只是双手置于双腿之上,拽住衣襟。

    女子面薄,更何况是向来在蜀云仙门中有求必应,又深得师尊溺爱的苏倾儿,这第一次这般求人,已是做到了极致,给足了楚天卿面子,但楚天卿却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请求,显然是给苏倾儿头上浇了盆冷水。

    楚天卿见苏倾儿那委屈模样,反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调笑:

    “况且狩灵大赛会场是在深山老林当中,历来参加狩灵大会的弟子都是年岁不小,修为不弱,手段更是狠辣,为了争夺那一鳞半爪的好处,大打出手可是常有的事。他们可远不如我怜香惜玉,女孩子家家的,红袖添香,素手研墨多好,总这样打打杀杀,多伤雅致。”

    “你!”

    苏倾儿闻言,心中吃瘪,当即娇咤一声,水灵灵的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

    “好啦,别瞪啦,我知道倾儿妹妹的眸子最好看。”楚天卿饮下一口烈酒,谈笑道:“不过要我和你组队,也不是不可以。”

    苏倾儿眼前一亮,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含笑点了点头,稍作思酌后说道:“不过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苏倾儿问道:“什么事条件?”

    楚天卿放下手中竹筷,笑道:“狩灵大赛有何奖赏?”

    苏倾儿见楚天卿有了答应的意思,面露欣喜,回答道:“狩灵大会名次入前三者,皆有奖励,冠首可得三千灵石,八品培元丹七枚,其次的第二名则有....”

    “好!”还不等苏倾儿说完,楚天卿便是一个好字打断了苏倾儿的话,算是答应了下来,而后他说道:“若能夺下冠首,那三千灵石我不要,七枚八品培元丹归我,可否?”

    苏倾儿眉头微微一蹙,想了想,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三日之后,蜀云城中见。”

    楚天卿应了声,旋即一笑,对着苏倾儿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外:“那么,倾儿师妹,请吧。”

    苏倾儿见这家伙竟是先行下了逐客令,心中很是不悦,也不让楚天卿尽得便宜,当即从那桌上拿起竹筷,夹了一筷子已经凉透了的春笋小炒,递入嘴中。

    笋片入口,苏倾儿空灵纤细的柳眉紧紧蹙起,奈何向来锦衣玉食,吃山珍海味,饮琼浆玉露的苏倾儿哪能咽得下这粗陋的农家小炒,当即紧紧抿嘴。

    楚天卿见状却是嗤笑出声,刚欲喝上一口壶中烈酒,却不料苏倾儿竟是一把夺下他手中那壶青竹酒,有如饮水一般,仰头便灌入口中,欲将口中的笋片与浊酒一同咽下。

    但这青竹毕竟不是那温润清香的龙涎茶水,而是实实在在的烈酒,苏倾儿饮下那一大口青竹酒后,眉头更紧蹙而起,喉咙当中传来一阵火辣,却因那倔强心性,紧咬着银牙,玉手一抹嘴角酒渍,狠狠瞪着楚天卿。

    楚天卿这回可真是再忍不住笑意了,当即笑出了声,说道:“这青竹酒可是蜀道名酒,可还合倾儿师妹的口味?”

    “哼!”

    苏倾儿轻哼一声,狠狠刮了这市井无赖一眼,也许是因为喝下了这小半壶青竹烈酒的关系,一张俏丽,可见红晕。

    与楚天卿谈妥,苏倾儿转身离去,身形却不免有些踉跄。

    楚天卿笑着摇了摇头,夹起一筷春笋,放入口中品了品,不禁赞叹了一声:“春笋果然还是要惊蛰春分之际,才是最为鲜美啊。”

    说罢,他也起身,拎着那半壶浊酒,走至窗前。

    这茶楼位置绝佳,正好可透过这二楼窗子,看见城外巍峨的青山。

    楚天卿轻声一叹:“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只看是何人去品了。”

    他一口饮尽壶中酒,转身离去。

    对于三日后的那一场狩灵大赛,他心中倒也颇有些期待,他倒也想试试,以他的实力,可否能与前几届的弟子斗上一斗。

    也不知以现在的修为,可否与货真价实的先天境中期修士一战?

    这几日修炼之果,就看接下来那场狩灵大赛了!

第四十五章 狩灵大赛

    蜀道险峻,钟灵奇秀,无数妖兽灵怪栖居山林。

    自古万灵皆向往长生之道,故而猛兽精怪也如人类般修真求长生道,其中不乏修成正果者,由猛兽蜕为灵兽。

    蜀道锦绣,百万年来,三千里山河中更不乏有灵兽修道大乘,入天丹境界,动辄开山破云,遮天蔽日。

    传说三千年前,蜀云尚未开山立派之前,蜀道罕有人至,只有一名潦倒半生的风水相师,云游四方,途经蜀界之时,见川蜀锦绣,乃是天地灵气鼎盛之地,故而于山脚之下,建一处傍水竹屋,风餐露宿,观山悟道。

    又十年,相师登山而顿悟,自创《玉楼黄庭心法》,凭借心法,无师自通,先入灵魄境界,三年后再入先天,心法玄妙,十年后此相师自先天跃然一入玄阳境界,百年后,再入纯元,层层攀升,如此往复四百年,误打误撞,凭借一套自创心法,相师返老还童,修出世仙道,一入天丹境界。

    蜀界当年还有一头玉麒麟坐镇,同为天丹境界,相师与之一战,落败。

    落败后的天丹相师却因这一战心境通明顿悟,出世又入世,方才晋入天丹境界,便立即出蜀,一路踏遍九州四域,罕有人敌,半个甲子后,这相师重回蜀界,与玉麒麟大战三天三夜,打得昏天地暗,来回不下七千回合,终是大败玉麒麟,开山立派,名曰蜀云仙门,而相师则自称蜀云道人。

    蜀人尚武,当年蜀云仙门方才开门立派之时,门中便有诸多弟子效仿蜀云道人,喜好在山中狩猎精怪猛兽,久而久之,也就有了这狩灵大会一说。而狩灵大会,就如同蜀云大会,自蜀云开宗立派以来,传承至今三千年,从未间断。

    春乃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季,故而蜀云大会设于初春惊蛰,而狩灵大赛则紧接于蜀云大会之后,在春分之时召开。

    狩灵大赛与蜀云大会不同,蜀云大会需要入门三至六年以内的弟子方可参加,再以上者,则无权参加,每位门中弟子,无论是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一生只得参加一次蜀云大会。

    而狩灵大赛则截然相反,大赛年年皆会举办,而参加大赛的唯一要求,但凡参赛者修为必须在先天境界以上。

    大赛规则也是相当简单明了,参赛者以猎杀山间妖兽,取其妖丹,以妖丹的大小,以及数量多少取胜,最后则从众多弟子中选出前三甲,这三名弟子往往将得到丰厚的嘉奖。

    这一日,已是春分时节。

    蜀云千里天空阴沉,浓云如墨,低垂压下,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蜀云城中依旧车水马龙,商旅游侠不绝其间,而在城门外,身着一袭素净白衣的楚天卿,早已是等候多时。

    今日的楚天卿与往日稍有不同,怀中抱一柄古朴长剑。

    自从那场蜀云大会之后,楚天卿已是悟得了剑出有意,故而如今也不必再闭鞘养剑意了,反而多用用剑,对于剑术砥砺会不小的帮助。

    只是他怀中这把古朴长剑并非灵物,只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铁剑罢了,大抵也就比起街坊闹事上吆喝着二两半吊钱一柄的废铜烂铁要好上一个档次。

    自古往今,世间千百般兵器,无论是入世武夫,还是出世仙人,都对此有极大的争议,千百年来,枪被列为兵中勇夫,刀则被立为百兵霸者,唯有练剑之人不愿去争这个兵器之王的称呼,干脆就给剑套上了个兵器之祖的头衔。

    但剑又为大雅之物,武夫用剑,仙家用剑,文人墨客,也喜好腰间佩剑,故而剑也有君子之称。练剑不易,自古便有百日练枪,千日练刀,十年磨一剑的说法,可见想要精通一剑,何其之难。

    不过楚天卿对此却没有太多讲究。

    他砺练的是剑道,是剑意,更是剑心,绝非单纯的杀人剑术。

    剑出其道,道生其意,此为剑意,剑意无形,此间强弱只是看用剑者本人罢了。

    剑客剑客,手中有剑,则握剑而行,手中无剑,则心中怀剑,那剑客本身便成为剑。

    手可为剑,指亦可为剑。

    剑胆,剑心,剑魄,万物皆可为剑。

    只要心中怀剑,则剑出有道,就算是这简简单单地一把凡物铁剑,也可与那天阶灵宝比上一比!

    楚天卿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到那个身着青色锦衣的人影姗姗行来。

    楚天卿简直面无表情,一手握住剑鞘,一手则朝着苏倾儿挥了挥手,苏倾儿来时,看到楚天卿手中那把古朴长剑,微微一怔,问道:“你这次带剑去?”

    苏倾儿目光中,有掩饰不去那一抹惊骇之色,显然那次蜀云大会中,威力不俗的两式出袖剑,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楚天卿淡然一笑,说道:“既然与你组队,哪能不带件趁手兵器去?”

    苏倾儿闻言却是愣了愣,脸却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听闻,心想这无赖何时也会关心人了,当即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真的?”

    楚天卿认真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的真,真金白银的真啊!”

    苏倾儿听到这话确实不由得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一双水灵眸子微微下垂,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错,心想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的,这气氛终归是有些不对劲。

    楚天卿想了想,补充道:“一来嘛,你看这狩灵大会中,都是身具先天修为的修士,这先天境中期、后期的弟子也是不少,若是没个趁手的兵器,岂不是送上门去讨打吗?”

    苏倾儿闻言点了点头。

    “至于这第二点。”说道此处楚天卿语气便是顿了一顿,打量了苏倾儿一圈,嘿然一笑,道:“虽说你这小妮子胸平臀不翘,但这张小脸呢,还算是有几分姿色,我可保不准那些修炼几十年的伪君子真小人不会心存歹心,到时候我打不过人家也就算了,大不了吃顿痛,但至于你嘛,可就要倒霉喽.....没准就把你扒光来了个鸳鸯戏水,双龙戏凤啥的。”

    苏倾儿听到这里,俏脸猛然一红,面露愠色道:“他们敢!”

    楚天卿见状,心中不禁笑出了声,可脸上却是一脸严肃,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般识货的弟子呢,自然是不敢,若是来了个不是货的,谁管你是不是青玉阁的亲传弟子,还不得先爽快了一把再说?”

    楚天卿剑眉一扬,眼角余光撇了撇那正听得入神,表情精彩万分的苏倾儿,打趣道:

    “况且这山中林间呢,凶禽猛兽诸多,那开了窍,有了灵智的妖兽也可不少,没准到时候你就被那些个灵猿人狼之流的掳掠了去,要知道这些个妖兽虽有灵智,可这兽性也是不小,尤其是钟爱这红丸未破的处子!”

    楚天卿说完再看着苏倾儿,却是不禁咧了咧嘴,也不知这小妮子是真傻,还是装蠢。

    此时的苏倾儿听得怔怔入神,脸上有惊恐之色流露而出,眼神呆呆的看着楚天卿,这竟是听痴了....

    楚天卿却觉得戏弄这小妮子犹有趣味,拍了拍少女香肩,凑到她根子前说了句:“走啦,莫不是要楚哥哥抱着你走?”

    苏倾儿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此獠竟是在拿自己寻乐子,当即神情羞恼,银牙轻咬,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鼻息轻哼,骂了句无赖。

    楚天卿老脸倒是厚的很,也不理会少女如何言语,始终是一副面含笑意,风轻云淡的表情,双手交叉与胸前,抱住那柄古朴长剑,转身而走,踏着那青石台阶,步步向着山林而去。

    苏倾儿咬了咬银牙,便是脚踩莲步,几步小跑,跟上楚天卿的步伐。

    一男一女,青衫白衣,就这样顺着林间小道一路向着狩灵大赛的会场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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