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草率
联名上书好啊!
就算老太太凶猛,她也没把法大伙儿都怎么样吧?
再说了,上面还有一个李谌顶着呢不是?
而最主要的,还是能借着这股子民间言论,把拓边这块肥肉抢回来,这才是正经。
“大善!就这么定了!”
有朝臣鼓噪牵头,“咱们在场诸公联合上书,陛下也不得不听一听臣心啊!”
得,这位更狠。
他这一句话,在场的这些人不想掺和都不行。
谁不联名,那就成了不和群,会受众人排挤的。
一旁的豆卢钦望虽说心中疑惑莫名,总觉得这事儿不对。
可是话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他却是无计可施的。
官场即是如此,再中正的清流也不能被孤立。否则,在这个朝堂中,就只剩寸步难行一途了。
所谓孤臣,孤的是良心,而不是交际。
所以,尽管豆卢钦望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愿,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也不得不从善如流。
结果,老头儿没想到,他今天出门,应该是踩了狗屎了。
走了大运,居然有人救了他!
谁呢?
岑长倩,岑老爷子啊!
......
岑老爷子今天没来,主要还是一趟北方走下来,老爷子好几个月也没缓过来。
武则天体恤老臣辛苦,降旨准他不用日日上朝。
也幸得朝中无事,所以岑老爷子乐得个清闲,在家中休沐。
可是话说回来,岑长倩毕竟是忠义之臣,最近这民间风闻不对,老爷子还是看在心中的。
而且,别人可能就看一个热闹,但是岑长倩,他可不是看热闹,而是越看越觉得这事儿蹊跷。
你想啊,老爷子是去过北方的。
而且,他亲眼看见长路镖局的人和契丹王称兄道弟。
所以,这不应该啊?
现在民间的争论,多集中在拓边不安全。
可是根本不用到这一步,以长路镖局与契丹的关系,应该早早地就向女皇禀报了。
那老太太完全可以将之公诸于众,来稳定民心。
在岑长倩看来,根本就到不了现在这么热闹。
武则天要是早说,民情早就平了。
可是,老太太为什么没说呢?为什么任由民间这么闹下去呢?
岑长倩有点想不明白。
所以,老爷子今天没在家呆着,而是进了宫,准备与武则天深谈此事,以解心中疑惑。
然而岑老爷子刚进皇城,还没到宫城,就遇上这么一出
联名上书?
“你们这是琢磨什么呢?”
岑老爷子见大伙儿都聚到了卢嵩之的职房,也就凑过来看看。
结果不看不要紧啊,特么的卢嵩之鼓动大伙上书?
那这里面的事儿,肯定就更复杂了。
要知道,卢嵩之是拓边主力,他上的哪门子书?
而且,老爷子现在更加笃定,武则天明知契丹可用却密而不发,定有深意。
......
而大伙儿一看岑长倩来了,立时招呼:
“来来来,岑公来的正好!与我等一道,上书请事!”
“呵呵。”岑老爷子干笑一声,“自,自无不可。”
好吧,岑长倩也不能忤逆众意不是?
可是嘴上这么说,老爷子眼见豆卢钦望“彪呼呼”地要在联名奏折上属名,赶紧道:
“诸位先行,老夫来找豆卢公有些私事,暂避片刻,去去就来。”
说着话,拉起豆卢钦望就走。
豆卢钦望还挺奇怪,被岑长倩掳出了门儿,还挺不高兴。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心说,我这笔都拿起来了,印信都掏出来了,怎么急于这一时?
岑长倩瞪了他一眼,“急?老夫是救你!再晚一步,你就掉坑里去了!”
“走走走!去我府上,咱们小酌几杯!”
“......”
豆卢钦望有点懵。
“什么就掉坑里了?”
“哼!”岑老爷子冷哼,“陛下设下的大坑!”
现在他也明白了,这事儿还是不参与为妙,问都不要问,他还是回家接着休养吧!
......
而另一边,卢嵩之组织大伙儿闹哄的联名上书。。!
见最后一人已然在奏折上属名,卢嵩之根本不给大伙儿反应的时机,哗啦一声,收起联名奏折。
“好啦!!事已至此,老夫这就去面圣,将诸君之意面呈陛下!”
说着话,大步出了职房。
大伙却没主意,特么有一头算一头,除了岑长倩和豆卢钦望,那联名奏折上却是还少一个名字。
正是这个拱火的卢嵩之!!
......
其实,这个局如果跳出全局来看,就不难看出,这是一场误判。
武承嗣、武三思、李贤等人,包括众朝臣,误以为他们可以在拓边之事上分一杯羹。
而岑长倩误以为,卢嵩之和穆子究是和老太太一气的,必然会把契丹的情况如实禀报。
而事实上,吴老九根本就没和武则天说。
他处心积虑,又是隐瞒,又是让司马承真去做局,要的就是这种微妙之势,要的就是武则天和朝臣的错误估计。
而显然,他的目的是达到了的,老太太现在也误判了当前形势。
说白了,李谌牵头,朝臣联名上书。
这一计重拳,还真就打在了武则天的痛处。
......
咱们不妨从头来捋一遍这个局。
首先,吴老九画了一张天大的饼给老太太,就是三大粮仓的同步开发。
这是一个千秋大业,其功绩,甚至让老太太执政数十年做下的所有政绩都黯然失色。
而且,这个张大饼虽然是画出来的,可是就在嘴边上,张嘴就能碰到。
因为吴宁已经把所有的计划都帮老太太想好了,武则天只要依计实施,就能“躺赢”。
这使得武老太太一下就被这张大饼砸晕了,略微有些失了方寸。
且吴宁选择说这个事儿的时机非常微妙,是在世家伏法,已经押解至京,马上就面临审判的当口儿,临门一脚,
这让武则天连反应,或者细细斟酌的时间都没有,必须马上做决定。
否则世家一死,她也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使得武则天多多少少在吴宁没有给出的策略方面,有些欠考虑。
说白了,吴宁教会了武则天怎么开拓,却没有告诉老太太应该用谁去开拓。
老太太自然而然地认为此事大有可为,成功就在眼前,却忽略了用谁去开拓同样重要。
而这个时候,恰好太平公主出现了。
太平早就知道吴宁要开发三地,她是必然要争一争的。
可是武三思、武承嗣他们不知道,使得太平在这件事上占尽先机。
当别人都把资源投入到山东的时候,她却手握资源去找老太太。
再加上之前的“仓促”,使得武则天并没有考虑太多,就轻易地把拓边之利给了太平。
其实,这里武则天还是有一点点思考的,那就是制衡。
朝中几位争夺最弱的是太平,她也是有意在扶持太平,来达到敲打另外几个的目的。
但是,考虑不周就是考虑不周。
武则天没有想到,众皇子,包括朝臣,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
更没想到,民间的议论会达到这个地步。
所以,当李谌和群臣上书送到老太太面前的时候,武则天其实是非常被动的。
她甚至有些后悔之前的草率。
.......
第二七八章 真香
为君者,机谋政术、铁腕弄权,这只是手段。
真正的帝王之术在于平衡。
一位合格的皇帝,在制衡朝臣,平横人心上的付出,要远比他考虑政策来的更多。
说白了,在穷人与富人之间,贵族与平民之间,文臣与武将之间,派系与朋党之间,寻求平衡点,这才是为君之道。
而武则天这一次,显然是没有做好。
太平一家独赢,让她彻底置身一个被动之地,进退两难。
......
以李谌为首的联名上书,言之凿凿,武则天也无力反驳。
说白了,理性、克制、时刻保持中正,这是老太太应该做的。
不让百姓涉险,也是应当应分。
李谌在奏折里写的很明白:报国之心当有,却不可一味放任,否则就是盲目之大。
任其滋生,必生祸端!
不自大亡国,也是穷兵黩武的自耗国力。
如今,、西域之局未定,蛮夷当道,妄言拓疆,必有隐患。
然,坊间莽撞之民四起,朝中不得不防,不得不治,不得不警。
当暂缓拓边之心,稳固民意,教化百姓理性、克制方属正途。
听听,特么李谌一个大老粗,头一回把文章写的这么好,却是连老太太也无力反驳。
而一众文武跟着这么一闹,皆举大义之旗,携民情之愤,联名向老太太发难。
纵使是武则天之狠,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怎么办?
这是个难题!
之前说过无数次,老太太毕竟是个女人,打座这个朝堂实属不易。
所谓不进则退,骨子里的不能认输的意志,让老太太不敢轻易服软。
诚然,这么一次示弱,倒还不至于让武则天的统治产生松动。
凡事有一就有二,不到万不得已,武老太太是不想就这么认输的。
只是,不认输又能怎样?
群臣和民意这一次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强如武则天,也不能逆势而为。
而且不认输,不纠正错误,群臣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
再发展下去,必然招来更大的非议。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么发展的。
......
“本宫可是得到消息....”
太平满面愁容,“今日朝议,有更多的官员会加入到声讨之中。可谓举朝反对,母皇那边估计要顶不住了。”
斜眼看了一眼吴宁,“你真的....真的沉得住气?还不把底牌亮出来吗?”
对面的吴宁依旧淡笑,悠然地替太平满上一杯清茶。
“尝尝,这是用炒制之法做出的新茶,看看喜不喜欢?”
太平哪有心思喝茶?
“喂喂!朝上都快吵成一锅粥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吊儿郎当的?”
见吴老九不答,还是在那鼓捣什么新茶,使得太平火气更大。
“你到底听没听本宫在说话?”
吴宁还是不接,反问一话,“既然这么大的场面,殿下怎么不去凑个热闹?”
太平一翻白眼,“本宫去干什么?去被他们围而攻之?”
现在那帮人中嘴上说什么理智,其实还不就是冲着她来的?
气恼道:“要去你去啊?本宫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好啊!”
吴老九的回答让太平甚是意外,“那一会儿,我可真去了啊。”
“......”
什么意思?
吴老九想去凑个热闹?
好吧,在另一边的朝堂,吴宁的话正在应验。
......
武则天居于高位,此时正头疼不己。
拖,不是个办法。
毕竟是七十余岁的高龄,武则天也许真的老了......
犹豫不决,倔强地不想向群臣示弱,并没有给老太太带来什么好处。
相反,时间拖得越久,就有越多的朝臣跳出来,声援李谌的言论。
哪怕老太太已经把“病重”的狄仁杰再一次抬上了大殿,可是依旧无法震慑群臣。
“陛下!!!”
李谌哪受过这等待遇?文武百官全站在他这一边,隐隐以之为首。
这让李谌分外亢奋,“陛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纵使现在回转心意有损朝廷形象,陛下天颜。可是,有些事不能听之任之啊!”
“臣下还是那句话,大周上下应齐心协力,理智而为,不失为强国之策、立朝之本!”
“唯有如此,方能保大周千秋万代,昌隆永世!!”
......
“臣等附议!!”
李谌话音刚落,群臣已然出班附和,齐齐拜倒。
虽还是礼让君王,可是任谁都看得出,这是在逼老太太就范。
直到此时,岑长倩和豆卢钦望都有点心中打鼓。
老太太到底有没有后招啊??
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不亮出来呢?
齐齐看向半死不活的狄仁杰,更是吐槽:把你都请出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连武承嗣也迷糊了。
这......
这装鹌鹑,任由朝臣闹下去的计策,到底对不对啊?
看样子,好像也不如穆子究提醒的那般凶险啊?
可别让朝臣闹成了,自己落于人后,却是失了先机。
可是,武则天这时候是真没有后招啊!
虽说恨的牙根直痒,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看向狄仁杰,心说,你个老货!!还装死!?出来说句话!!!
“......”
好吧,狄宝宝心里苦啊!
我特么有什么办法?
狄胖子也心说,特么人家占着民情、占着理,可谓里子面子都在人家那边。这个时候你叫我能怎么办?
可是,不说还不行?
他要敢继续装死,老太太真敢现在就办了他,狄胖子想寿终正寝却是难了。
暗自思量:
这事儿有点玄乎,不应该是这样啊?
狄仁杰是最知道内情的人,他知道这事儿武则天只能算是躺枪了,真正的幕后大佬是吴宁。
按理来说,吴老九是不可能看着事态发展到这一步的。他为什么隐而不发呢?
狄胖子想了半天,心说,你隐而不发?那我帮你一把,让你不得不发吧!!
抬首道:“这事.....”
“难办!”
废话!!
所有人送了狄仁杰一个大白眼儿,还特么用你说?当然难办。
只闻狄仁杰继续废话:“依臣之见吧....”
“陛下若是反复,那天颜何在?国朝威信何在??”
李谌他们一听,急了。
“阁老!话不能这么说!认由下去,危害更大!!”
“哎呀!”
狄胖子一皱眉,嫌弃道:“你们急什么嘛?老夫这不还没说完呢吗?”
李谌被狄胖噎的够呛,又无话可说,只得忍下来。
心道:好,我看你怎么说!
狄仁杰继续,一脸蛋疼:“可是话说回来,若固执己见....”
“陛下这个颜面是保住了,可百姓和诸位同僚说的也是事实嘛!”
“放任不管,也是不行啊!”
“所以.....”
狄胖子最后得出结论,“这事儿啊....”
“难办!”
“......”
“......”
“......”
所有人都无语了,武则天恨不得下去一刀宰了这个死胖子。
绕了半天,你特么等于没说!
正当场面再次僵持之时,狄胖子终于说了一句有用的。
“臣听说....”
“那个穆子究多智近妖,且深知民心。”
“要不......陛下把他找来问问?”
武则天一愣,穆子究?又找他?
老太太一脸嫌弃,能不能换个人?
别看吴老九给老太太出了不少主意,可是那副讨人嫌的贱相,老太太还是不喜欢,顶烦他出来气人。
轻蔑道:“他??”
“那就叫来问问,看看是不是真有计策吧!”
......
真香。
第二七九章 发乎于心
武则天是真不愿意见吴老九。
看上去挺好,挺文明的一个孩子,可就是那么贱,句句撩拨得你气不打一处来。
......
呵呵,有同样想法的,可不止武则天一人。
现在,太平也恨不得掐死吴宁算了。
他是肯定有办法的,可是这贱人就拿着你,死活就是不说。
“你说不说?”
太平已经懒得和吴宁废话了,“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给本宫说明白了,我....我....我....”
吴宁一挑眉,“你能怎样?”
“我拆了你的李宅!!!”
“......”吴宁无语了。
够狠!!我服!!
那就....
抬头看了看天色,蹦出一句,“嗯,时辰差不多了,我去换套衣服。”
“你!!!”
太平这个气啊,好好的你换什么衣服?而且,你倒是说啊!!!
咱们公主殿下急匆匆地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院。
好吧,太平是很少来李宅的后院的。
毕竟整个李宅住的都是男人,她一个公主,总要自持身份,不能乱闯。
这次也是实在逼急了,跟着吴宁就冲了进来。
结果......
“老八,本公我那件素袍子呢?你给我晾哪儿去了?”
......
“你特么不会自己找,我又不是你妈!!”
......
“虎子,给老十找袍子去,省着他在那儿鬼叫!!”
......
“啊呸!!我又不是他伴当,在那儿晾着呢,没长手吗?”
......
“嘿,本公子堂堂朝廷命官,使唤不得你们了,是不是?”
至此,吴启支使别人的美梦彻底落空,光着个膀子,只着一条下裤,从厢房里冲了出来。
袍子没看着,先看见了太平公主,吴老十略有错愕。
“啊!!!”
一声嚎叫,抱着胸前,“你你你你你....”神特么一抛媚眼儿,“你出来嘛~~!?”
太平:“......”
太平愣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吴启那身白得发亮的男性**。
“你....”
“你什么你啊!”吴启护住胸前,“本公子长的是好看了那么一点点,你也不能......”
“怎么了?怎么了?”
吴黎和虎子从屋中冲出来,吴启那声就不是好叫,怎么跟被强奸了似的?
结果,他们两个一出来,太平才知道失礼,深深地看了吴启一眼,急忙转过头去。
“赶紧把衣服穿上!!”
“嘿嘿。”
吴启一笑,哪还用太平去说?从架子上摘下袍子套在身上,转身回屋去了。
临走还不忘唠叨一句,“唉,又迷倒一个,这可如何是好呢?”
把太平气的,“死孩子!!没个正经!”
“怎么了?”
此时,吴宁听见动静也冲了出来,倒是也敞露胸膛,被太平看了个真切。
这一回,太平却是目光一凝,直勾勾地盯着吴宁不放。
“喂喂喂,过分了哈!”
吴宁赶忙把穿一半的衣袍合严。
太平不接,强压中心的波澜,道:“我是你姐,有什么看不得!”
又急急转移话题,“你还没说,换衣服作甚?”
吴宁一乐,“因为要面圣呀!”
“面圣?”太平生疑。
可还不等她多想,院外的传旨大监已经到了。
“有旨意。宣,穆子究入宫觐见。”
太平更愣,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好像吴宁都算计好了似的。
“你...你知母皇要传你?”
吴宁一笑,也不正面回答,“怎么样?要不要与我一同进宫,看一出好戏?”
太平:“......”
晃神之间,吴启、吴黎和虎子已经听到宣旨,三人一齐冲了出来。
太平这才发现,今天......似有不同。
吴家这几兄弟穿的都是素色的白袍,不加任何修饰。
倒像是......
太平问道:“你们这是?”
吴宁没工夫答她,而是凝眉看着三兄弟,凝重道:“只能去一个!”
“我去!!”
吴黎登时冲到吴宁身边,“我跟你去!”
“屁!”虎子不干,“我去!!”
吴黎急了:“老十三,你找揍!”
虎子也瞪眼,“来!打不趴下你,我不姓吴!”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吴宁无语,“行了!只能去一个,猜拳吧!”
“猜就猜!”
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吴黎深知自己还真打不过虎子。
吴宁一说猜拳,立马就坡下驴:“来,猜拳。”
结果,吴老八悲剧了,只能看着虎子满面潮红,兴奋异常地跃跃欲试。
解决了老八,吴宁又看向吴启,“你又跟着干什么?”
吴启邪魅一笑,“我不进宫,就在宫外等着,行吗?”
吴老八一听,又来劲了,“那我也在宫外等着。.”
“......好吧!”
吴宁扭不过他们,四兄弟一同上路,向皇宫而去。
......
这一路,太平大气都不敢喘,只觉气氛颇有不对。
这四兄弟好似心事重重,隐忍不发。
可是,一进了宫门,只剩吴宁、吴三虎和太平,太平却是没法多想了。
因为等会进了大殿,还不一定有什么围攻之势等着她呢。
......
而此时,武则天也好,满朝文武也罢,也都等着这个多智近妖的穆子究的到来。
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回天之术,可以让武则天扭转逆势。
......
“子究啊,大概情势就是这么回事儿,你有何良策,尽管道来。”
等吴宁到了,武则天也不废话。言辞倒是客气,可是神情却满是嫌弃。
不到万不得已,老太太真不想看到吴宁那张恼人的模样。
......
此时,大殿之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宁身上。
而他费劲心思布下的这个局,也终于到了最后收网的那一刻。
只见吴宁依旧淡如春风,浅浅地露出一丝笑意。
环视众人,语落惊天。
“臣....想多问一句,这个理智爱国,妄自尊大的话,是谁拿到殿上来说的啊?”
嘎?
大伙儿都是一愣,几个意思?你有异议?
武则天也是皱眉,没懂吴宁是什么意图,心中把这句话又过了一遍...
心说,这句话没问题啊?穆子究若想从这句话里挑什么毛病,不太可能吧?
“怎地?此言,有什么不对吗?”
好吧,连武则天也认为这话没毛病。
“当然不对!”吴宁语不惊人死不休。
“忠义!报国!本就发乎于心,动之于情,何来理性一说!?”
“这......”
大伙儿一琢磨,话是这么说,可是,事儿可不是这么个事哈。
......
第二八零章 代价
理是这么个理,确实是发乎于心。
可是,事儿可不是这么个事儿哈。
二者是有区别地。
有人辩道:“武川侯所言差矣,难道一味渴求忠义,却不知克制,就是对的吗?”
“那和莽夫又有什么区别?”
吴宁闻之,乐了。
“莽夫?有何不好吗?”
“当然不好!”
那人气势更盛,大笑出声。
“本官就没听过,还有人标榜莽夫?还有何不好?”
嗤笑道:“子究先生不愧是出身绿林,连想法都与常人有异啊!”
拔高声调:“知耻后勇,乃圣人教化。这天下间,本官只听说理性治国,中正做事。却没听过,有哪个莽夫能什么大事!!”
“......”
“......”
众人一阵无言,这文官显然有些水平,句句切中要害,让人无可辩驳。
这也是武则天弱势的主要原因,实在是没理啊,没什么可辩的。
穆子究想从这上面打开局面,怕是打错了算盘。
可是,吴宁偏就不信这个邪。
“知耻后勇?”冷然一笑,“简直狗屁不通!”
“你!!”
那文官气的不行,这货怎么就不讲理呢?
而吴宁却是逼前一步,“知耻而后勇,古来有之。”
“理性报国,勿妄自尊大,此言也是极美的。”
那文瞪眼,“那你还......”
“别急!”吴宁止住他的话,“可是,这两句太美了。”
“美到....诸位不觉得,美的都有些不真实了吗?”
“嗯??”
众人随着穆子究的话开始沉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吴老九面色凝重,颇有几分语重心长。
“醒醒吧,诸位!!”
“百姓之中,通文者十不足一,大多蒙昧。”
“什么知耻后勇?什么理性报国!?”
“那不过是文人的呻吟,德者之愿景。”
“真正的情况是,知耻之后,不是后勇,而是退缩。”
“理性之下,不是报国,而是妥协!!”
“人都是有私欲的啊!”
吴宁痛声疾呼:“知道不如人家之后,有勇者几人?跪下臣服者,又是几人!?”
“你们让百姓理智???”
“那依当下之局,到底是退缩的人多,还是后勇者更盛!?”
......
“这......”
大殿之中,全都目瞪口呆。
朝臣们有点后悔了,怎么就同意把穆子究给叫来了呢?
奶奶的!这也行!?
这特么简直就是个奇葩,死的还能让他给说活了?
武则天、狄仁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牛逼啊!反转了?
武老太太更是给狄仁杰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潜台词:“多亏你了啊,阁老!早就应该叫穆子究来嘛。”
狄仁杰:“陛下,我是蒙的,你敢信?”
......
君臣二人在那儿眉目传情,而吴老九的表演远还没有结束。
此言一出,众人稍有错愕,立时有文臣不服。
“一派胡言!!懂理、知理、尊理,乃圣人之学,天下大道!”
“你这是忤逆之言!”
“你急什么?”
吴宁一副欠揍的样子,“子究有说这话说错了吗?”
“你.....”
那文官脸都绿了,特么这还要脸吗?你刚刚说那么多,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只闻吴宁又道:“我从没说过,‘理**国、知耻后勇’,这些话是说错了。”
“我是说,你们用错了!!”
昂首道:“理性,那是当权者的责任!是你们这些掌管大周方向的臣子的责任。”
“和百姓谈什么理性!?”
“百姓只要知道报国就行了!只需要知道忠义报国,热血而行,就够了!”
“你们还好意思把这话大大方方地拿出来说?”
吴宁的意思是:理性,那是少数人的理性。
认识不足,那也是专业领域人有保持克制的必要。
“子究打个比方吧!”吴宁继续道,“假如大周军力弱......”
“你们觉得,应该要百姓们都知道这个弱点,然后去理性吗?”
“让士兵都清楚,我打不过别人吗?”
“这个认知,是只存在于将军、皇帝、臣子的理性。”
“你让当兵的知道,还没打我就输了?”
“一个军队没有必胜的信念,你特么还打什么仗?”
这就和后世的某些所谓公知是一个道理。
动不动就利用自己那点公信力,叫嚣着什么“理**国,知耻后勇”。
叫你大爷啊?完全就是自我卖弄的傻逼行径!!
正如吴宁所说,真正理性的人是少数,大多数百姓就是普通人,他想不了那么多。
真理性了,他是真的会跪下起不来的!
而中国能走到后世那一步,靠的就是中国人不理性地热爱着自己的祖国。
比如说:后世闹的沸沸扬扬的华为事件。
很多人在网络上号召抵制这个,抵制那个,买华为,支持国产。
虽然吴宁一度认为,没有必要做的这么刻意。
用什么手机,那是个人的自由喜好,强调太多,反而不美。
可是,后来,吴宁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看到了这样的一个视频。
大意就是:有的果粉受到的压力太大,坐不住了,出来发声说,“他认为爱国与用什么手机没有关系,苹果就是好,我就是喜欢用,怎么了?”
“真爱国,什么时候华为能超越苹果的时候,自然就有更多的人用了。”
“......”
吴宁看过之后,想骂娘。
这些话,其实和大周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
看似理直气壮,看似颇有几分道理,可是,这里存在一个致命的逻辑,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他不是不爱国,只是,他喜欢用什么,是他的自由。
很有道理,是吧?
而且,人家还说了,当国产的比进口的好的时候,那我就用了啊!
还是挺有道理的,不是吗?
可是,用这个逻辑去套用别的事呢?
士兵说:我不是不想保家卫国,实在是咱们的武器不如人家啊!什么时候武器比米国先进了,我自然就保卫祖国了。
那中国的士兵会和米国大兵一样,打不过就投降,天经地义。
哪还有什么死战到底,不怕牺牲的精神?
哪还有抗日战争,哪还有抗米援朝!?哪还有新中国!?
如果邓稼先、钱学林、南怀仁他们也说了:我不是不想回国奉献,实在是咱们的待遇不如米国啊!
什么时候待遇工资比人家高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那.....
哪里还有两弹一星?
哪里还有中国天眼呢?
哪里还有今天,明天!!?
直到这个时候,吴宁才意识到:
爱国也好,情怀也罢,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口号。
它是有代价的!是要付出,是要奉献的啊!
汉人能够屹立数千年不倒,也许正是这种奉献,这种牺牲换回来的。
......
,
第二八一章 局
爱国也好,情怀也罢,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口号。
它是有代价的!是要付出,是要奉献的啊!
汉人能够屹立数千年不倒,也许正是这种奉献、这种牺牲换回来的。
正如现在,拓边从人道主义、个人利益的角度出发,百姓们的呼声其实没有错。
可是,错在哪呢?
错在,这些朝臣利用这一点,来说事儿。
他们现在,就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公知。
而且,他们是掌权者,他们的思维方式必定和普通百姓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理智是你们的职责,但是,你不能拿理智去引导百姓。
有那么一句话:先知先觉者君,后知后觉者臣,不知不觉者民。
意思是,为君者掌控大方向,他必须是先知先觉。而臣子代天子行事,听命而为,后知后觉乃是职责。
至于不知不觉,有人觉得是愚民的手段,其实不然。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怎么提高,更不管百姓的文化水平到了什么地步,在治国、外交、军事这些领域的判断力,是始终不如专业人士的。
有些事,让百姓知道,甚至用民情去参与决策,是不明智的。
说句泄气的话,绝大多数时候,是会坏事儿的。
这就是吴宁布这个局,让群臣和李谌犯错误的出发点。
他知道,民主这个东西,一但尝到了甜头,有心之人是一定会继续利用的。
可是,他们没有看到民主的黑暗面。
诚然,大周这远还没到民主的地步,只能算是舆论引导。
而这个概念也是吴宁刚刚引进来的,大伙儿都用的不熟。
可是,用没用熟是你的事儿,用没用好,那也是你的事儿。
没用好,让吴老九抓住了把柄......
那对不起,后果,你们只能自己承担!
......
洋洋洒洒,吴宁用开挂一样的认知,把朝臣们喷的体无全肤,屁都崩不出来一个。
把武则天和狄仁杰乐的啊,看看吧?这就是个妖人!!
看问题之透彻,观点之独到,绝无仅有!!
而且,通过吴宁这段话,武老太太举一反三,对于民情,对于这个谁该理智,谁该莽撞的分析,也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和思考。
老太太心说,就算再不待见穆子究,那等眼前的事了,也要把他叫进宫,再好好地说一说这个舆论和民情的掌控细节了。
老太太甚至得意地看着群臣,心说,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认错退下算了!
怎地?还让穆子究在这儿数落尔等?上瘾啊?
而随吴宁进殿的太平......
太平总觉得哪不对劲儿呢?
这就完了?太简单了吧?
如果只是这个结果,吴老九只需要把契丹的底牌亮出来,那问题早就解决了,何必等到现在?
兴师动众地上殿,他应该不会只大骂一通就了事吧?
......
当然不会这么就完了。
就算现在武则天想完事,吴老九也不能让它完。
因为,他是来杀人的!
......
眼见群臣无措,吴宁装作无语状。
“这么简单的道理,诸位同僚居然不查???”
“子究甚是纳闷儿,这联名上书,到底是谁的主意?”
群臣一缩脖子,已经被穆子究给喷晕了。
十分自然地,下意识而为地,心安理得地,齐齐向一个方向一指:“他......”
李谌:“......”
日,你们够特么皮哟!!
能不能矜持点?能不能稍稍那么为难一点?
大伙心说,为难什么啊?这不早就准备好的退路吗?还用为难吗?
没办法,被群臣指认,李谌只得梗着脖子出班。
倒也光棍:“没错,正是本将!”
上拜一计武则天,李谌还想挣扎挣扎。
“陛下!臣以为,这个穆子究妖言惑众,满口胡言!”
想了想,眼前一亮,“陛下且想一想,大周朝自唐皇立世,数十年太平昌盛。百姓深得陛下教诲,早就非是蒙昧之愚民!”
“哪会像这穆子究所言,知耻而不后进?”
“是以,臣下觉得,这穆子究其心当诛,百死莫赎!!”
嘿,不得不说,李谌还是有点急智的,临危不乱,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他忘了,特么否定穆子究,那就是否定老太太啊!
下边那些朝臣不会说吗?怎么不犟嘴呢?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
特么老太太不占理的时候,还能欺负欺负。
特么她要是占了一点理,还容你在此造次?
你怕是忘了,她叫武则天了吧?
而武老太太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掐着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李谌。
心中已有计较:这个李谌,端是不识实务!!
老太太本来就压着火,现在更是在爆发边缘。
心中暗恨:再多说一句,必把你交与来俊臣!!
呵呵,到了来俊臣手里,那李谌还有活路吗?
可以说,吴宁做这个局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吧?
错,吴老九怎么可能让他在来俊臣手里“舒舒服服”的死!?
眯眼看了一会儿李谌,也不等他再多说一句了。
转身面向武则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启奏陛下,臣有一胞弟穆彪,正在殿外候见。”
嗯??
老太太一皱眉,胞弟?朝中议事,叫你胞弟来做甚?
可是一想,这个穆子究当有其深意吧!
“传!”
老太太一声令下,内侍大监立马出殿通传。
没一会儿,穆彪,也就是虎子被带入殿中。
百官一看,这位可没有穆子究的风采,平平无奇,还有点臃肿。就是个死胖子,不招人待见那种。
(狄仁杰:.....)
虎子一上来,憨头憨脑地四下扫看,迎着文武鄙夷的目光,吴三虎居然还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得,大伙更知,这还是个憨傻的胖子!
(狄仁杰:.....)
“穆彪.....”
都没等虎子与老太太见礼,吴宁已经发声了。
好吧,大伙儿也都看得出来,这憨人多半是不知道与天子见礼这回事儿。
“干啥?”虎子嗡声回话。
吴宁一笑:“你....是忠义之士吗?”
虎子瞪眼:“那咋不是?俺娘从小就教俺,好男儿要忠义无比。”
“嗯。”吴宁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热爱国朝吗?”
“当然爱!”虎子眼珠子瞪的更甚,“身为大周子民,怎敢不爱?”
“真的爱?”
“真的爱!愿为之赴死,绝无二心!!”
“好!!”吴宁暴喝一声,终有定论,“你是个忠义报国的好男儿啊!”
“......”
“......”
群臣也是日了狗了,这闹的哪一出?跟闹着玩似的呢?
武则天也是没明白,让这么个憨人上来做甚?
正迷茫着,没想到,吴宁猛的一指李谌。
“这个人,刚刚大骂我大周无义,百姓不如猪狗,朝堂尽属昏庸!”
“你......当如何?”
......
,
第二八二章 霸气
吴宁那边指着李谌的鼻子说他是侮辱大周,骂百姓猪狗不如。
李谌一听,急了。
我去你大爷的,我可没说过啊!
刚一出声,“穆子究!你莫要......”
话还没说完,李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大肉球就扑了上来。
伴随着虎子那似真似假着的咆哮:
“狗贼!!!吾取尔狗命!以泄天愤!!”
唔!!!!
铁铸一般的大拳子,带着风声,携着滔天怒气,朝着李谌就砸了过去。
碰!!
咔!!!
巨拳到肉,夹杂着李谌肋骨寸断之音,响彻大殿。
“啊!!”
李谌一声疼叫,完全不知怎么回事儿。
这可是朝堂大殿,疯了?
疯了?就是疯了!!
虎子双瞳灌血,一片赤红,再来。
一拳用老,再起一拳。
这一回力道更大,虎子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如一发炮弹直射李谌。
就虎子那个大坨子啊,一身横肉不说,且力大无穷。
含恨一拳,直袭击胸口。
咔!!!
这回李谌连叫都没叫出来,直接横飞出去,一条血箭飞射而出。
“啊!!受死!!!”
虎子撕心裂肺的咆哮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根发麻。
肥硕之躯此时甚是灵活,李谌飞出的一瞬间,虎子已经前冲一步,伸手一捞,正好把李谌的脚踝捞在掌中,猛的往回一带。
飞出去的李谌生生被虎子拽了回来,人在空中,就见虎子一计上踢已经到了。
咔!
右腿.....断!
而且,像面条一般抓在虎子手中,呈现不正常的扭曲。
“死!!”
虎子不解恨,抡臂若锤,砸向李谌小腹。
碰!!
力道灌实,把李谌整个人砸向地面。
碰!!
四击!!!
说来复杂,可尽在转瞬之间。
等群臣和武则天反应过来,李谌已经砸在地上,气若游丝,眼见不活了。
“侍卫!!侍卫!!!”
反应过来的文武百官这才想起,急呼侍卫阻拦。
特么疯了啊!!
当殿行凶?殴击...殴击命官?疯了疯了!!
此番变故,实在骇人听闻,让人难以接受。
而正在侍卫冲出要治服虎子的当口儿,吴宁也是一声惊慌呼喝:
“彪弟!!住手!!”
“住什么手?我打死这个恶人!”
“哎呀!!”吴宁“大惊”,冲上去把虎子抱住,也正好把侍卫隔到了一边。
“谁让你打人的?你,你闯大祸了!!”
那架势,真像是他也不知道虎子会暴起伤人,他也吓坏了一般。
“闯什么祸?”
虎子不听,还要冲上去揍人。
“打死这个......”
“这个......”
“这个......”
好吧,吴三虎....他忘词儿了!!
神情一滞,小声问向吴宁,“这个什么来着?”
吴宁翻着白眼,恨恨提醒,“这个辱骂大周,猪狗不如的东西!”
“对!!”虎子登时满血复活。
“打死这个辱骂大周,猪狗不如的东西!!”
吴宁则是大叫:“可是他是金吾卫大将,是朝廷命官啊!!”
“什么?”
虎子整个人一下怔住,做出惊恐之状。
四下扫看,这才想起,这里是皇宫,是朝堂大殿。
“我....”
“我....”
我了半天,猛的挣脱吴宁,扑通一声拜倒在地,向武则天高呼:
“草民不知!草民不知啊!!”
“草民不知他是朝廷命官,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啊!!!”
而与吴三虎的惊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原本已经乱了方寸的穆子究。
缓缓地站直身子,失措之状荡然无存,面上甚至带着一丝云淡风轻。
对倒在地上,重伤濒死的李谌,更是多看一眼都欠奉。
淡然扫视群臣,“你们瞅瞅.....”
“他为了爱国,为了可以为大周尽忠,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可是....”遗憾地一摊手,“一但告诉他,那是个他惹不起的存在....”
“那么理智让他......只能跪地求饶了!”
“其中利害,就不用子究细说了吧?”
“......”
“......”
“......”
百官们......
二愣子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穆子究,再瞅瞅他那个傻弟弟,又撇了一眼倒在地上快死翘翘,却没人去管的李谌。
最后,把目光落向了武则天。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可是,每个人的眼神中,除了惊讶,还有战栗。
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复杂,心中暗道:陛下,您老要想立威,想平息怒火,想震慑群臣......
让来俊臣动手已经很过分了,好不啦?
现在更离谱?穆子究当殿就给作了??
哦靠!太过分了吧?
现在谁还不看不出来?
穆子究是老太太叫来的,那特么殿上立威这一出,也肯定是老太太吩咐的了呀。
否则,借穆子究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而武则天....
老太太心里很郁闷,都看着老娘干什么啊?不是特么我让他干的啊!!
怎么还撇不清了呢?
.........
废话,她撇得清才怪了。
任谁这个时候,也不会认为穆子究胆大包天,敢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大周皇帝的面,把一个金吾卫大将军给废了。
这不是老太太指使,又能是谁?
只能说,老太太还是狠啊,宝刀未老!
弄这么一出,谁还敢炸刺儿?
特么武三思、武承嗣,还有一个李贤,现在在底下都不知道擦了多少冷汗了。
幸好幸好,幸好撤的快!!
武承嗣更是在心里把诸天神佛,外加司马承祯和穆子究,拜了个遍。
特么幸好啊,幸好请了司马先生,幸好穆子究无心害我!
要是没这两人拉我一把,那今天倒霉的,肯定就是我了。
......
接着说武则天。
老太太心里,现在不知道把吴宁骂了多少遍了,连带着狄仁杰也一起骂了。
我就说找他来没好事儿吧??
帮是帮了忙,可是这动静弄的也太大了点。
李谌....
李谌不会让他给打死了吧?
刚要说话,不管别的,先把李谌抬下去医治才是正理。
可是,吴老九就不让她开口。
吴宁可不管你是想救李谌,还是想张嘴呵斥于他,哪一点都不能让老太太张嘴。
笑看群臣,先武则天一步。
“子究刚刚的话,诸位明白了吗?”
“明..........白!!”
特么李谌就在那儿躺着,老太太问都不带问的,那还有什么不明白?
更加笃定,这是武则天示下。
武承嗣带头拜倒,山呼万岁!
“臣等知错!臣等定当鼎力协助陛下实行拓边之务。”
“臣等....知错啊....”
武则天:“嗯.....”
老太太心说,也还行啊,起码拓边之政应该没人再找事儿了吧?
那.....
那李谌死了,也不冤!!
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蹦出一句,“诸卿.....引以为戒吧!”
好吧,也没说是当以李谌引以为戒,还是以穆子究那番言论引以为戒。
怎么理解,自行体会吧!
站起身行,“朕累了,退朝吧......”
临走才算想起李谌来,“对了,李爱卿,没事儿吧?”
呵呵,老太太眼瞎,都快死了!!
......
直到此刻,大殿之下,才有两个人最后回过神来。
狄仁杰,还有太平公主!
现在,全明白了。
吴宁做这个局,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在大殿之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在武则天面前......
由吴家人,亲手把李谌这个仇人殴杀。
“霸气!!”
狄仁杰看着吴老九,只能想到“霸气”二字。
......
。
第二八三章 宽容
这事要是放在之前说出来,太平不会相信,狄胖也肯定以为吴宁是疯了。
因为,这就不可能。
你别说你是个走丢的皇子,你就是老太太亲儿子,敢当殿行凶,把金吾卫大将打的半死不活,那特么也没可能啊!
可是,吴老九他偏偏就做到了。
狄仁杰就纳闷儿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呵呵,别说狄胖子,武则天现在也纳闷儿呢,怎么就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把李谌给灭了呢?
还好,李谌人还没死,可是废是肯定废了,后半生下不下得了床都是个问题。
“你....你!!!你好大个胆子!”
下朝之后,武则天的寝宫,老太太指着吴宁的鼻子怒声咆哮。
“你说,谁给你的胆子,敢当殿行凶!”
“......”
吴宁也不说话,低垂着眼帘,任由武则天发泄。
等到老太太骂累了,吴宁才抬起头,淡然一笑,“李谌......必需死!”
“什么?”武则天以为她听错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这儿李谌必须死呢?
“好好好!”气的老太太连叫三声好。
“那朕倒是要听听,他为什么必须死!”
“说不清楚,朕....朕让你给他陪葬!”
吴宁闻罢,悠然道:“民情如此,总要有个人去背负啊!”
“你还有脸说!?”武则天更气了。
“你私通了契丹各部,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特么本来武则天还没这么来气,结果刚一下朝,这个穆子究就把契丹已经被他搞定的消息报了上来。
武则天就想不明白了,你早干嘛去了?
早说的话,不就没有什么“民情”了?更不用在大殿上上演什么全武行了嘛!
故意的!!
武则天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穆子究,他就是故意的。
“说,你目的何在?”
......
“微臣....确实是故意的。”
得,吴宁光棍的很,直接承认了。
就是故意的。
武则天:“......”
只见吴宁抬起头,直视武则天。
“不死一个李谌,朝中那些人是不会引以为戒的。”
武则天:“......”
“只有闹到这个地步,他们才会明白,有的东西可以碰,有的东西不能碰啊!”
“你......”老太太僵在那里。
“说下去!”
只闻吴宁继续道:“民情、舆论,此道甚大。不可轻用啊!”
“轻......”武则天立时梗住。
吴宁的话还没说完,这货又加了一句,更是踩在了老太太的麻筋儿上。
“就算是用,也不是谁都能用呀。”
“你是说......”
武则天被吴宁两句话吸引,缓缓坐了回去,“你是说,这个什么舆论、民情......”
“朕可以用,而臣子不能用?”
“当然!”吴宁给出肯定答复。
“难道陛下想把权柄交于他人之手?”
呃....
老太太一翻白眼,这不废话吗?哪个皇帝会希望如此?
凝眉细思:“也......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太太是通透之人,吴宁一点,她也就都明白了。
说白了,这一次若不是有人故意煽动民意,事态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让老太太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民情之重着实是一柄利器,确实不是谁都可以拿出来用的。
“这么说,廷击李谌,是在帮朕敲打群臣?”
吴宁闻之一笑,“微臣不敢!只不过怕陛下不忍心下手,微臣出身江湖,倒是不怕这个污名。”
“哈哈。”
吴宁这么一解释,武则天由怒转笑,突然就换了一个脸色,“子究,有心了。”
得,武则天变的倒是快,刚刚还狂风暴雨,怎么转眼就阴转晴了呢?
“唉!”只见武则天揉了揉眉心,“朕...莫不是真的老了?”
“此等小事,却要劳烦子究。”
“......”
一边上官小婉都要看不下去了。
我的陛下啊,他这是忽悠你呢,怎么还看不出来了呢?
只能说,穆子究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这是捧着老太太在聊天啊!
什么陛下不忍心下手?
这天下间,还有比老太太更狠的吗?
还什么江湖人不怕这个污名?
说的好听,可是到头来,还不得算是老太太头上?
上官婉儿心说,这个穆子究端是无良!真想不明白,子期与他整日相见,是如何出淤泥而不染的......
她更不明白,穆子究这点伎俩,按说并不高明,甚至有些露骨。老太太就算再糊涂,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糊弄过去吧?
而且,做为老太太身边的人,上官婉儿再清楚不过,老太太并不待见这个穆子究。
没出乱子都横鼻子竖眼,怎么这回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老太太反而平和了呢?
深深地看了武则天一眼,见老太太闭目揉眉,根本观不出心迹。
也只好一旁静立,不做多言。
“老了,真的老了......”老太太没头没脑地继续感叹。
“算了,子究下去吧!”
这句话一出,就等于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武则天也不打算再作追究。
可是老太太算了,吴宁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因为,李谌还没死透呢!
“陛下!”吴宁没动,“既然如此,还请陛下....严办李谌吧!”
“......”武则天扬起眉头看着吴宁。
而吴宁丝毫不觉局促,再道:“李谌不死,难以震慑宵小啊!”
“......”
大殿之中,短暂的沉默,静若荒坟。
良久,老太太的声音方再次响起:
“就依子究吧,朕会让来俊臣去办。”
“你......下去吧!”
......
“陛下!”
待吴宁出了寝宫,上官婉儿终于抵御不住心中疑惑,柔声发问。
“陛下,是不是太......”
“太什么?”武则天佝偻着身形,萎靡在龙座之上,依旧揉着眉头。
“太任由穆子究胡来?”
“......”上官婉儿不语,算是默认。
而武则天就那么静思良久,突然嘟囔出一句: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上官婉儿不敢接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接话。
更不知老太太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武则天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着边际地又念叨了一句:
“承嗣......是不是把白云子请出山了?”
“呵呵。”自顾自的一声轻笑,“这个司马承祯自诩闲淡,不好名利......”
“承嗣是怎么把他请出来的呢?”
......
,
第二八四章 套话
另一边,吴宁从武则天那里出来。
此时,日近黄昏,仲夏的夕阳一片赤红,把巍巍皇城映出长长的影子。
他那一身白衣亦被之所染,泛着淡淡的光辉。
静静地走在皇城廊道之中,吴宁突然有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残阳、斜影,期间点缀着一个孤独的行者......
望不穿去路,也无法回头。
李谌的死,代表着吴家的复仇拉开了序幕,亦再也无法回头。
而接下来就是金吾卫、武承嗣、武三思,等等等等。
与当年下山坳之劫有关系的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正如眼前的路,笔直,看不到尽头。
且身处这样的巍峨景致之中,吴宁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
......
眼见就要出皇城了,却在城门之下,遇到一个人
武三思。
连吴宁都有些意外,因为,武三思显然是在这里特意等着他的。
“子究先生面圣方归?”武三思主动迎上前来,打着招呼。
先向吴宁身后看了看,“哎呀呀,看这架势,陛下并无责备之意啊!”
又向吴宁一拱手,“子究先生果然神通广大,深得陛下宠溺啊!此事若换了别人,可不会有先生这般幸运呢。”
吴宁:“......”
本就心绪复杂,吴宁真的没心思和武三思扯这些无用废话。
淡然一笑,“梁王殿下在此,这是有何要事?”
言下之意,有屁放,没屁滚!
“哈哈哈!”
武三思大笑,与吴宁携手向皇城之外走去。
“哪有什么要事,就是正好遇见了,与先生闲叙几句,先生不会介意吧?”
只见吴宁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想聊?那就聊呗。
武三思好像真的就是闲聊,“与子究先生相交甚久,尚不知先生祖籍何处?”
吴宁淡然道:“子究原籍襄州。”
“襄州?”
武三思一挑眉:“那离房州不远啊!难怪本王听先生的口音颇有几分相像,原本还当先生是房州人士呢。”
“是吗?”吴宁笑了。
“小时候倒是去过几次,当地口音却与襄州近似。”
“哦?”武三思更来的精神,“先生还去过房州?”
“甚巧啊,本王也曾到过房州。且在那里驻足半年,也算了解。”
看着吴宁,“那,先生可知房州城外五里,有一山村,叫下山坳的?”
“......”
话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闲聊了。
吴宁蓦的站定,直视武三思,“梁王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这.....”
好吧,武三思其实也有点意外。
他没想到,穆子究这么沉不住气。
其实他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来拆穿穆子究的真实身份的。
见吴宁已然失态,武三思暗自得意,如此也好,省得麻烦。
飒然一笑,“先生莫急。”
“既然先生问起,那小王也就不卖关子了。是这么回事儿。”
武三思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语言。
“不久之前,有人曾向我梁王府告密,言,长路镖主穆子究,就是当年下山坳残案幸存的吴宁。”
“当然了。”武三思故意掩饰着尴尬,“小王是肯定不信的。”
“可是,事关重大,小王思索良久,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报陛下。”
“这个这个......”
“子究先生别误会!”
“小王虽得告密,可是说心里话......”
武三思又作出为难之状,“说心里话,无论是子究先生,还是当年的那个吴宁,小王都是心生佩服,又十分同情的。”
“朝堂争斗,无辜惨死,这等惨剧,本就令人唏嘘。”
“若真如告密所言,想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小王怎么忍心再酿祸端?”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与先生先通个气,也好......”
下面的话,武三思没说。
也不用说了,这么明显的事儿,你吴宁怎么办吧!
说实话,之前武三思还有点画魂儿,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他还不是百分百确定。
可是今天,李谌的事一出,武三思很笃定,穆子究当是吴宁无疑了。
所以,他来了。
不是来告发吴宁,相反,武三思不但不告发,言语之中,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至于目的,自不用多说。
以穆子究手中的力量,在老太太身边的地位,这就值得武三思去拉拢。
现在,他等于是把皮球踢到了吴宁脚下,怎么说?怎么做?全在吴宁一念之间。
武三思已经知道我是吴宁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吴宁瞬间冷静下来。
首先,从武三思这段话里,传达出多个信息:
其一,他已经知道他是吴宁。
其二,他并不想毁了吴宁,而是想利用吴宁。
其三,告密!!!
九年前,那个害死吴家数百口的告密之人,又出现了。
那么问题来了,面对武三思近乎威胁一般的逼问,吴宁当如何作答呢?
“呵呵。”吴宁笑了。
“殿下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吴宁?”
“正是!”武三思逼视而望,寸步不让。
只见吴老九戏谑地一挑眉,“那殿下还是去问陛下吧?子究的话,自然没有陛下的可信,不是?”
“嘎?”
武三思登时懵了。
问陛下?问老太太?
开什么玩笑?
“你......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
吴宁迈步向前,颇为轻松,调侃地回了武三思一句,“梁王殿下这个消息可是不灵通啊!”
“这个问题,早在半年之前,子究刚刚随大军回转京师的时候,陛下就亲自问过了。”
“什么?”这个回答可是把武三思意外的不轻。
“陛下问过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吴宁大笑,“陛下的手眼和判断,殿下应当不会怀疑吧!”
看了看天色,“离闭宫尚有一些时间,殿下何不这就去问陛下,看看陛下是怎么说的?”
“这......”
武三思面色一苦,如果穆子究不是吴宁,我特么去问武则天,那不是找抽吗?
“先,先生真不是那吴老九?”
吴宁不正面回答,依旧淡然发笑,“是不是,陛下那里就有答案。”
“子究今日就算回答了殿下,殿下就会全信吗?”
“不会吧?所以,子究还是建议梁王拿着那告密的证据去见陛下。”
“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还能揪出些心怀不轨,别有用心之辈!”
“什么?别有用心?”武三思大为震惊。
“先生是说......”
只见吴老九一摊手,“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梁王、豫王、魏王、楚王!”
“几位现在是什么关系?又在争什么?不用子究明言吧?”
“这个时候混淆视听,放出一些谬论,尤其又是牵扯子究的。”
“一但殿下信之,把这密报上交陛下,弄的人尽皆知......那子究就是吴宁倒还好,大不了服法就戮。”
“可是,殿下想没想过,如果子究不是吴宁呢?”
“这......”特么武三思汗都下来了。
如果真是那样,最后穆子究不是吴宁,平反昭雪,那...那穆子究还不恨死自己了?
自己和这一股朝堂洪流,怕是也从此无缘了。
“哎呀!!”
想到这里,武三思懊恼地一拍脑门儿,“糊涂!!小王糊涂啊!险些中了贼人奸计!!”
苦着脸看向吴宁,“你看......你看这事闹的!”
“幸好小王未敢全信,先一步来找先生。不然,不然先生还不得蒙受不白之冤?”
吴宁大笑,假装看不出武三思在邀功。
“其实也没什么冤不冤的,子究是不是吴宁,陛下早有定论。”
“我倒觉得,殿下不妨把密报之事依旧报于陛下。一来,以解心中疑虑;二来,也好还子究一个清白。”
“哎呀呀!”武三思神情更是懊恼,“哪用如此?好像小王信不过子究一般。”
转而又恨恨出声:“别让小王查出是何人从中捣鬼,假借当年的告密之举混淆视听。”
“......”
吴宁静静地听着,眼神一眯。
一边与武三思携手出了皇城,一边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
“说起来,这个告密的到底是什么人?殿下府上可还记得样貌?”
......
。
第二八五章 道爷出马
吴宁有意无意地问起那个告密之人,武三思倒是未觉有异,似是依旧沉浸在懊恼之中。
抬眼看向吴宁,全然不顾吴宁问了什么,自顾自道:“子究先生莫要多想,实在是......”
一脸苦涩,“实在是这消息真真假假,本王也......”
“唉!!多此一问!多此一问!倒是污了子究先生的清名。”
吴宁闻罢,淡然一笑,“无妨!任谁听了这等惊世之言,多半也会心生疑虑,梁王殿下不必介怀。”
“其实,正如子究所言,殿下去与陛下一问,便可知真伪了。”
只见武三思急忙解释道:“先生别误会,小王可不是怀疑先生。只是今日正好撞见,闲来一问。其实......其实小王也没当真的。”
“先生可不要......心生什么芥蒂啊!”
“呵。”吴宁淡笑颔首,算是应下,“殿下多虑了!”
说完,抬眼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子究先行告退。”
却是连那告密之人的问题,一句也不多问了。
“且慢!”
眼见吴宁不咸不淡地要走,武三思倒是有些急了。
其实这里面除了二人表面上的对话,在暗中也是有较量的。
说白了,这么大的事儿,武三思不可能仅凭吴宁几句话就轻易翻过的。
就算落在眼前的千真万确都要留上三分疑,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武三思在这个朝堂也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他确实能力有限,但并不傻。
之所以表现出一副对穆子究全听全信的样子,那是因为在事情没有彻底落实之前,不想与长路镖局,与这个穆子究产生什么芥蒂。
至于什么让他去与武则天对质?
好吧,武三思更没傻到,把这个事儿拿到老太太那儿去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穆子究的话,武三思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一丝疑心的。
所以,当吴宁问他那个告密的人是谁,长什么样的时候,武三思故意扯开了话题,没有正面回答,算是留个心眼儿。
然而,尽管如此小心,武三思还是失算了,他忘了他面对的是吴宁。
他精明,呵呵,吴老九比他精明一万倍。
一见武三思有意扯开了话题,吴宁立马就不问了,多一句都没提。
大有反正与我无关,你爱说不说的架势。
而且,主动要走,更加证明他就是闲来一问,可有可无。
你闲来一问,扭头要走,可武三思不行啊!
这里面有一层潜在优势,那就是吴宁可以不在意,可以走,但是武三思不能不在意,更不能让吴宁就这么走了。
因为,他面前的是穆子究,武则天身边的红人,长路镖局的主事人。
不管他是不是吴宁,对于他想要争位,都有着无尽的好处。
所以,他不能得罪,更不能让穆子究对他心生芥蒂。
“这个....”
武三思有些局促,“先生不是问那个告密之人吗?怎么小王还没作答,先生就走了呢?”
吴宁依旧淡淡一笑,“告密的?”
“本来子究是想借长路镖局的眼线,看能不能帮殿下查一查,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可是,既然殿下不想说......”
吴宁说到这里,武三思立时一声长叹,不让吴宁继续说下去,“唉,先生果然还是多想了!”
“小王可不是不想说,实在是心中记挂,怕先生误会,遂一时不答。”
“其实那个告密的......”
到了这一步,武三思也没法再藏着掖着了。
“府中侍卫倒还真见到了其人!!”
“哦?”吴宁一挑眉,“既然见到了人,那依梁王府的能力,当是不难找到人吧?”
“看来,子究还是多虑了。”
“子究有所不知。”
武三思四下扫看,此时临近闭宫,皇城之下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看见是看见了,可是这个人实在平常。”
武三思靠到吴宁耳边,“据侍卫所言,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作农户装扮。看上去也是平平无奇,以送菜为由,把告密信......”
“不!是诬蔑之言送进王府。”
“也正因为如此,侍卫见他不像歹人,这才让其得逞。”
苦涩地一摊手,“可是,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要小王到哪里去找呢?”
“原来如此。”
吴宁心中暗自记下武三思所言的每一个细节。
嘴上却道:“这么说来,确实难找。”
“不过,殿下若是想找,可以凭王府之力先找着。若是实在找不到......”
话还没说完,武三思急忙一拱手,“找不到,那就真得劳烦子究的长路镖局出手了。”
吴宁面色一苦,“其实子究是想说,禀报陛下,让陛下定夺,倒还好些。”
“诶~~!”
武三思一摆手,狗皮膏药似的就到贴在吴宁身上不下来了。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工夫分心?我看,还是咱们自己查一查吧!”
“好吧!”吴宁只得点头。
“那殿下什么时候力有不歹,就把那贼人画像送到我那儿去。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武三思闻之大喜,“一言为定!小王明日就派人给先生送过去。”
“哎呀呀!!”搓着手,“倒头来还是要劳先生大驾,让小王怎么过意得去呢?”
只见吴宁淡笑,拱手告辞,“那子究告退了。”
“先生慢步!小王送你。”
“有劳!”
吴宁一边与武三思歉让着,一边出得宫去。
......
武三思把吴宁送到宫门前,直到穆子究的身影远去,方转身上了车驾。
直到现在,武三思其实心中还是拿不准,这个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吴宁呢?
说实话,如果真如穆子究所言,有人暗中作祟,故意挑拨,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在朝堂这么多年,什么阴招武三思没见过,他又没使过?
这种事儿,确实不稀奇。
可是,他真的就不是吴宁吗?
武三思也拿不准。
心道: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宋之问入京,让他来辨一辨这个穆子究的真伪了。
......
另一边,自转身背对武三思离去那一刻开始,吴宁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下来。
算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自言自语:“绝不能有第三次了啊!”
......
抬头见,吴启、吴黎、还有虎子,正在宫门之外等着他。
吴宁到了近前,不等几兄弟开口,“给道爷传信,让他入城。”
“......”
“......”
“......”
几兄弟面面相觑。
孟苍生因为身份太过显眼的缘故,所以一直在城外呆着。
更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的。
吴宁张嘴就要道爷出马,看来,是出大事儿了啊!
......
。
第二八六章 无用的画像
第二天,武三思这回倒是没耍什么花样儿,一大早就派人将那告密之人的画像送到怀仁坊李宅。
对此,吴宁也是极为关心,破天荒地没摆什么淡然的架子,亲自在宅门前相迎,且小心接过画像细观。
“呵。”
陪在吴宁身边的吴启和虎子见他莫名一笑,随之懊恼地把画像狠狠地团成一团,扔进了门前水沟。
“果然是平平无奇。”吴宁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毫无价值,这样的长相一抓一大把!”
“啊?”
本来还指望能从这个告密人的身边摸出一丝线索的吴启立时失望莫名。
“这要从何下手?”
吴宁眯起眼眸,沉默良久:“等道爷来了再说吧!”
说巧不巧,吴宁话音刚落,只闻一声熟悉的调侃:“贫道这不是来了?”
声音却是从李宅院内而出。
“嘿!!”吴启大喜,“孟道爷到了!”
说着话就冲入院内,果然见孟苍生与吴黎已经站在院子里。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见孟苍生大笑,臭屁地回了一句,“让你看见,那还是道爷吗?”
眼见吴宁和虎子回转院中,且关上了大门。
孟苍生这才又道:“说说吧,叫贫道入城,难道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吴宁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有两件事,只有你能办,我们都办不了。”
当下不再迟疑,把昨日知悉的消息告与孟苍生。
“这......”
告密之人再次出现,让孟道爷也是锁起了眉头。
抬头看着吴宁:“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
吴宁的大计除了机关算尽的思谋,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敌在明,我在暗。
说白了,武则天也好,武三思、武承嗣也罢,包括其他人都在明处,而他们都不知道吴宁的身份。
这是一大优势,也是成事的关键。
可是,这个告密人的出现,却把事态反转了。
变成了他在暗,而吴宁在明。
你不知道他都知道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捅你一刀。
简直防不胜防!
“会是谁呢?”
这是孟苍生一直也想不通的问题,包括九年前那次。
能知道吴宁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而用这种毒计要置吴宁于死地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这九年间查来查去,那几个有可能这么做的人几乎都没有嫌疑,或者根本不可能做到。
也就是说,这九年来,吴宁准备的可以称之万全,只唯独那个告密的,却是丝毫没有头绪。
“九郎!”孟道爷终于认真了起来。“这么下去可是不行的啊,一个不慎,大伙儿都得搭进去!”
“要想想办法,早点把这个人揪出来才是。”
吴宁闻罢,一声苦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低头沉吟良久才道:“请你入城,是有两件事要你去办。”
“哪两件?”
“第一件,便是暗中盯住梁王府、豫王府等几个重要所在。”
“武三思已经暂时被我蒙混过去,多半是等宋之问进京再计较。”
“那人一计不成,难免再生事端。”
“也许,可以从中寻得一些端倪吧!”
“嗯。”孟苍生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过宋之问......”看着吴宁,“宋之问始终是个威胁,你让刘文太进京了?”
吴宁道:“不急。宋之问到洛阳还有些时日,刘文太可以在等等。”
孟苍生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第二件吧!”
“第二件。”吴宁一笑,“麻烦你去留住你那个师兄。”
“司马承祯?”孟苍生一愣,“当初不是说好......”
“说好办完李谌,他就可以撤了吗?”
吴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啊?”孟苍生有点不明白了。
司马承祯说到底不是什么江湖人,更不是长路镖局的门客。
本来就是个淡薄名利的人,躲着朝争党斗都唯恐不及,这次肯来帮忙,完全就是看师门的情谊。
现在吴老九要把他留下,却是有点不说不过去了。
只闻吴宁解释道:“现在情况有变,又多出一个告密人。在武承嗣身边多一个自己人,也能以防万一。”
孟苍生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谁知道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万一自己没照顾到,再让他得逞呢?
司马承祯在那边儿,多多少少还能有个照应。
“好吧,我去想办法。”
“对了。”
孟苍生想起他刚到时,梁王府来送的画像,“那画像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呵呵。”吴宁干笑一声,“有价值我会扔吗?”
“好吧!”孟道爷失望一叹,“那我去找司马师兄。”
一边走还一边吐槽,“说不得这会儿啊,司马师兄已经卷包要溜了!”
......
呵呵,司马承祯哪里是卷包要溜?他特么已经开溜了。
此时,司马道爷趁着武承嗣去上早朝了,鬼鬼祟祟地抱着细软从豫王府后门而出。
左右扫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紧了紧怀里的包袱,终于直起了腰杆儿。
“呼!!这哪是人干的事儿!?”
司马道爷还忍不住吐槽:“贫道乃是方外之人,却被你们拉进这俗争之中?”
“罪过罪过,道心不稳啊!”
低头看了眼怀中包袱,登时又乐了。
继续自言自语,“话说回来,难怪师尊一生俗务缠身,师叔也是跳不出一个‘俗’字....”
“这豫王是真他娘的大方!”
包袱里都是金银宝玉,都是武承嗣这几天让司马道爷忽悠的高兴,厚赐所得。
这么多钱,够他烧上好几年的丹炉,又能购上多少的金石丹宝?”
“哟!!司马师兄,发财了啊!”
“谁!?”
突兀的一声搭话,把司马承祯吓了一大跳。
把包袱抱得更紧,“谁在说话?”
“莫慌!”孟苍生鬼魅一般的闪出身形,“可不就是你师弟我嘛!?”
“小孟子?”司马承祯一愣,心绪大定。
“你怎么在这儿?来送师兄出城?”
“这个.....”孟苍生一窘,“好像出不了城了?”
“什么意思?”
“嘿嘿。”孟苍生大笑,“九郎说了,让你在多留些时日,好在豫王府多发点财。”
“啊呸!!!”
司马道爷一口老啖差点没啐孟苍生脸上。
“还来!?特么吴老九使唤人没够儿是吧?”
司马道爷心说,老子帮你一回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怎么还不知足呢?
脖子一梗,“少做梦,到此为止!”
“想让贫道再与他吴老九卖命,除非太阳从西边升上来!”
对面的孟苍生一听,倒也没再劝,只不过苦声一叹:
“那就没办法了啊!”
“什么没办法?”司马道爷再愣,隐隐有不妙之感。
而孟苍生接下来的话,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九郎说,师兄要是不留下......”
“那个以雷解水,成气自燃的丹方,就不能给师兄了啊!”
“什么!?”司马承祯气的直跳脚。
“无赖!!”
“你们都特么是无赖!!”
......
第二八七章 长安城造监
“怎么样?司马先生愿意留下来了?”
李宅之中,吴宁正与刚刚回转的孟苍生对话。
“放心!”孟道爷洋洋自得,“本道爷出马,哪有不成之理?”
“嗯?”这倒是让吴宁有些意外。
“成了?你是怎么说成的?”
在吴宁的印象中,孟苍生那个师兄确实是一个淡薄名利,只修道心的人。能说动他来帮忙,完全是因为面子。
而且,当初也是说好的,司马承祯只帮到这里,事一成就走。
非要把司马道爷留下,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在吴宁的料想中,孟苍生就算说得动司马承祯留下,多半也是要费一些周章的。
可是......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你是怎么说成的?”吴宁一脸好奇。
只见孟道爷一撇嘴,“我就告诉他,他要是敢走,那以雷解水的方子,他就别想要了啊!”
吴宁:“噗!!”
这也行?
当初......当初就是个玩笑,好不啦?
这事儿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吴宁初见司马承祯,发现这是个醉心炼丹都快魔障了的“妙人”。
为什么说是“妙人”呢?
因为,根本不是吴老九为了谋划而去找的他,而是司马承祯自己通过孟苍生找上门儿来的。
来干嘛?
拉赞助!
这货炼丹炼得把出家前的家底儿折腾光了,潘师正留给他养活师门用度的一点田产也卖光了,穷的叮当响,就快要饭去了。
没办法,听说师弟混的不错,主动找上门来寻求救济。
好吧,就是让吴老九出钱,给他接着炼丹。
而吴宁确实也不差这几个小钱,再说又是孟道爷的师兄。
于是,傍上吴宁这个大款,司马承祯立时从乞丐变道爷了。
也还别说,吴宁这个钱花的也不冤枉,与这个司马道爷接触下来,倒也长了许多见识。
在后世,英国的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之中提到过,中国的炼丹术是世界化学重要的起源之一。
之前,吴宁还没当回事儿,而和司马承祯接触之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在哪儿。
打个比方:
道家炼丹最常提到的,也是被后世仙侠小说常用的“九转金丹”,是怎么回事儿呢?
什么叫“九转金丹”呢?
这里面的“金”,指的不是黄金,也不是颜色,而是一种炼丹的重要材料丹砂。
古人发现,丹砂这东西很有意思,浴火煅烧,不但不会成烬,反而生出金属。
而且,这种金属不是固态,而是似水一般的液体。
若继续有妙法炼烧,加以金石,复又化为丹砂。
于是,道家便遵循此法,将丹砂炼成“金水”,又再反应成丹砂。
在这个基础之上,再加上他们认为有养生之效的草木金石,反复九次,既是“九转金丹”
而这种九转炼丹之法被记录在《神农本草经》之中。
这是什么?
丹砂就是硫化汞啊!
而那液态的金属自然就是水银,这不就是硫化汞和银的还原反应吗?
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化学反应。
所以,在吴宁看来,这个司马道爷可不单单是个道士了,人家也算半个化学家好不啦?
出于这种心里,吴宁对司马承祯倒是高看一眼,愿意与之聊些这个时空还没出现的东西。
像什么黑火药啊之类的,司马道爷已经在吴宁的指点之下,搞出来了。
只不过,吴老九化学也是个半吊子,他忘了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弄出来的东西也就冒个烟,还炸不了,只能让司马承祯慢慢去试。
本来呢,司马道爷小日子过的挺美,加上他们这一门都是臭不要脸的性子,拿着吴宁的,还不帮吴宁办事儿的厚脸皮,司马道爷也是干得出来的。
这次让司马承祯来帮忙,本来他也是死活不来。
可是,闲聊之间,吴宁听说他炼丹又炼魔障了,需要无根水引无根火来炼丹。
好吧,吴老九耍了个心眼儿。
无根水好找,就是未落地的雨水。
可是,无根之火你没地儿弄去吧?我有啊?
我就会弄无根火,你说巧不巧?!
以此相胁,算是请动了司马承祯。
可是,没想到,司马道爷有点执着啊,为了这个无根火居然肯留下来。
好吧,只能说大唐的这个薪资水平有点低,一个电解水生成氧气和氢气的小实验,就把司马承祯忽悠住了。
这在后世,孩子都知道,好不啦?
把水通上电流,正极出氧气,负极出氢气。
初中就学过,连吴老九都知道。
至于电怎么来?
也简单啊!切割磁力线不就出感应电了?
嗯,就这么点东西,有多难?
“......”
吴老九又土鳖了。
电解水是要直流电,而切割磁力线出来的是......交流电。
......
搞定了司马道爷,吴宁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他知道武三思绝不会就此被蒙混过去,肯定是有怀疑的。
可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吴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观。
只不过,他想安安静静地“苟”上几天,有人却不想让他消停。
武则天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个事儿:
既然......
既然你穆子究这么大能奈,那是不是该给你安排个差事干干啊?
可是,安排个什么差事呢?
这个是问题。
本来吧,以老太太对穆子究的讨厌程度,恨不得把他打发到御马监去喂马。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让老太太改变了主意。
穆子究有用!且有大用!
至于怎么用,武则天一直没想好。
为了这个事儿,老太太还几次与上官小婉说起过,甚至征求过太平和武承嗣的意见。
却是一直未有定论。
直到最近,老太太突然来了“灵感”。
“让子究......去长安出一任城造监吧!”
什么?
上官婉儿惊了!
太平公主惊了!
连特么武承嗣也惊了!
“陛下!!”武承嗣连忙急呼,“长安事大,武川候恐难堪大任啊!”
心里的潜台词却是:
那特么可是个肥缺,怎么能给他?
而太平这次也出奇地与武承嗣意见一致。
“母皇,要不......再三思一二??”
那不但是个肥缺,而且是个要命的差事。
弄不好,是要送命的!!
......
第二八八章 爆炸肥的肥缺
长安城造,说白了,就是补城墙、修马路,规划城市建设的一个小衙门口儿。
这也就是放在长安这个都城,要是下面的州县,一个城造监连个品级都混不上。
那么话说回来,小小的一个长安城造监,怎么弄的大伙儿都这么紧张呢?
那是因为,此一时彼一时。
放在以前,城造监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鬼地方。
可是换了现在,特别是大周朝取消了宵禁,废止了坊市制度的初期,城造监就成了大周朝最肥的衙门口儿。
民间戏言:给个宰相都不换。
听明白了吧?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吴宁自己。
九年前,他上了《醒世方》,让武则天废止了禁宵和坊市制度,开始大力发展商业。
这有点像八十年代的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跨越。
原本只能在东西两市经营的商家,可以把店铺开到街头巷尾;
原本正街两侧,除了官宦人家才能面街开的大门,现在普通百姓也能临街出入了。
这样的的变化会对民生百业带来什么影响,也许只有后世的中国人才能真正体会。
结果就是:临街房舍爆炸式的增长。
没过几年,所有的临街位置、商业用地,地价飞涨。
打个比方:
原本洛阳的御街两旁,除了太平公主、武三思的梁王府、武承嗣的豫王府,就只有坊墙。
普通老百姓就算住的是临街位置,可是面向御街这一侧,也只能是一堵高墙。
别说临街铺面,你连开个大门都不行。
依制只能在坊市处开门,走坊街绕一圈,才能上正街。
可是现在呢?
坊市已经不存在了,谁家都能在街边开门,甚至在街边建屋。
这是多大的差距?
大周御街,天下中枢,又是多大的人流量?
致使御街两侧的地价,短短九年间,上涨百倍不止。
九年前,洛阳城最好地段的一处一亩宅院,不过700贯大钱。
而现在,御街两侧、包括北城的临街大铺,起码十万贯起步。
前后差距,宛若云泥。
这样的高价,造成的后果当然就是,百姓疯了一样的建屋,不顾一切地野蛮加建。
他可不管你什么乱不乱,规划不规划。
有利可图,谁还管你那个?
开始的时候吧,武则天,包括朝臣,还真没当回事儿。
建呗,那是百姓自己的事儿,朝廷管不着。
再说还可以多收税,何乐而不为?
可是后来,老太太发现有点不对劲儿。
这税倒是没少收,可堂堂的大周朝神都,都让你们盖成破车店了,这就过分了啊!
想嘛,没人管,你家有钱盖个五层,他家钱少来个三层。
还有个老兄根本没钱,可也得建啊!
那就扒了院墙来垒屋,擅上茅草,就算临街旺铺了。
那得乱成什么样儿?
于是,武则天不得不把城市规划纳入了朝廷施政。
而这个职责,自然而然就给了城造监。
令城造监监督整治城郭造建,谋划街道布置。
相当于后世的建设局、规划局、城管局外,加发改委的结合体。
你说这个缺,能不肥吗?
肥的都冒泡儿了,好不!?
而且,特么长安的城造监那是肥中肥。
肥的不是冒泡,而是爆炸肥。
原因是,长安的城市布局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本来长安那就是大唐旧都,是与西域链接的枢纽,人口众多,繁盛就不输洛阳。
更过分的,是长安的坊市布局。
先说别处的坊市是什么样呢?
那就是百姓家直接挨着坊墙,甚至可以说坊墙就是百姓屋舍的山墙,或者是院落的院墙。
而坊墙之外,紧挨着就是水沟,过沟就是正街
也就是说,武则天把坊市一废,老百姓把坊墙一推,就算临街了。
可是长安......
长安是几朝旧都,坊市在建设之初就已经为后来的发展留出了余地。
首先,这个百姓屋舍就不挨着坊墙,中间有一丈到一丈五的空余,作为巷道。
其次,坊墙外到沟渠之间也有富余,也是一丈到一丈五。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长安城所有街道的临街位置,都有两丈到三丈的富余空地。
而这个空地,可不是哪个百姓的,那是官府的公用地。
也就是说,近百万人口的长安城,从大街到小巷,所有的商业用地都在朝廷手里,也就是,都在城造监手里。
你就说,这个缺儿到底有多肥吧?说爆炸肥都是谦虚了。
可是,这么肥的差事,太平公主为什么又不想让吴宁去呢?
原因也很简单,说白了,这个缺太肥了,肥到谁沾手都可能掌控不住。
这其中有一个隐性的因素,那就是,长安这个地方卧虎藏龙。
那可是大唐旧都,多少豪门勋贵从大唐初创开始,甚至从魏晋时期开始,就在长安深植。
不夸张的说,哪怕是现在的大周朝堂,有一大半官员的祖宅都在长安。
其中牵扯的利益纠葛,更是错综复杂,老太太都搞不定。
不然,老太太为什么非要把都城从长安迁到洛阳?
真是“旧都不祥”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长安的水太深。
老太太不迁都,她就掌控不了这个朝堂,更不可能代唐而立。
武则天把吴宁发到长安去,还攥着那么大一块爆炸肥的肥肉,他必陷入两难之径。
说白了,必然会得罪人。
“陛下!”太平眉头深皱。
“武川候初入朝堂,人脉尚浅,恐怕难以应付长安的局面吧?”
“就是就是!”武承嗣给太平打起了下手儿。
“子究先生恐难胜任啊!”
武承嗣都快哭了,特么之前这个肥缺,他管老太太要了好几次,老太太都不舍得给,怎么便宜了那个穆子究了呢?
急忙又道:“再说了,子究先生是个江湖人,掌控长路镖局本就......”
“若再得长安城造,那会不会。”
言下之意,那个穆子究本就让人忌惮,你怎么还把长安城造给他了?就不怕他翅膀硬了,和老太太你对着干?
“难吗?”
武则天对于武承嗣之言充耳不闻,却对太平道:“正因为难办,才要他穆子究出马啊!”
“这......”太平没话说了。
“好了!”老太太含笑摆手,“就这么定了。”
缓缓起身,“朕有点累了,你们退下吧!”
送走太平和武承嗣,老太太又愣了一会儿,才吩咐上官婉儿,“你去拟旨吧,就让穆子究去长安!”
“还有,再拟一旨,把他那个弟弟穆子期调去万年县,出一任大令。”
“陛下......”上官婉儿也是十分不解。
忍不住道:“要不,陛下再想想?”
“那......那看似是个好差事,可肯定会得罪人的。”
“是吗?”武则天笑了,“得罪人岂不正好?”
“婉儿忘了吗?朕可是最讨厌这个穆子究的。”
上官婉儿:“......”
“再说了。”
正当婉儿错愕之计,武则天又道:“有得罪就有结交......”
“不是吗?”
......
第二**章 琢磨不透
“长安城造监?”
相对于武承嗣与太平公主的紧张,李显与李贤兄弟却是有几分轻松。
此时,李显念叨着老太太这道新旨,抬头道:“这个穆子究......功劳也不少吧?”
“之前,似乎母皇也没怎么不待见于他,怎么......怎么就突然失宠了呢?”
苦笑摇头,“长安城造监?这莫不是捧杀之计吧?”
长安城造那是谁都能碰的吗?
别说是他穆子究,就算是他李显,还有他兄长李贤,对于那个肥缺都是想都不敢想。
没办法,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
没有那个实力,谁上去谁死的快。
“捧不捧杀,且还另说。”
李贤轻笑搭话,“不过,穆子究到了长安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对了。”李贤又想起一事,“他的那个弟弟穆子期也派了万年县令?”
“正是。”
“啧啧啧。”李贤砸吧着嘴,“那还真有点像捧杀了。”
李贤低头沉吟,“如此说来,皇弟当让裹儿离他远一点了,以免引火上身。”
“对对对!!”
李显忙不迭的点头,最近李裹儿与穆子究走的实在太近了。
如若穆子究真的是不得武则天喜欢,那裹儿还真得离他远些呢!
“晚间回府,我就与裹儿细说。”
......
另一边,武三思也在琢磨这个事儿,且他的心思还比其他人多些。
因为他还在怀疑穆子究是吴宁呢啊!
联系上这一层关系,那个长安城造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捧杀了。
你想啊,如果他真是吴宁,去了长安......
万一,万一让他把差使办成了呢!?
那穆子究在朝中的地位,还不蹭蹭地往上窜?而且......
而且还有一个要命的事儿,那就是贺兰氏,还有贺兰敏之的那个老丈人杨家,可都在长安。
想到这儿,武三思都牙疼。
“老太太这是派的什么差?怎么尽往人家刀口上撞呢?”
这要是让他们连成一气,穆子究得了杨家和贺兰家两家之助,再加上穆子期去了万年县,三相助力之下,难度立减。
兴许还真能办成?
这可怎么办?
武三思慌了,那特么不是正中穆子究下怀?
急得武三思在厅中直搓手。
“爹!”恰好武崇训看见了。
“您这是.....拉磨呢?”
“滚!!”
把武三思气的啊,有这么说你老子的吗?
武崇训一缩脑袋,溜溜儿就要“滚”
“回来!”
哪成想,武三思把他又叫住了。
“问你个事儿。”
“啊?”
武崇训一苦,“您...日理万机,运筹帷幄的,什么事儿还用问我?”
武三思眼睛一立,“运筹帷幄那也有力有不歹的时候!!”
“怎地?我是你老子,还不能考校你了?”
“行行行行!”武崇训一脸不耐,“问吧。”
“好!我来问你,这穆子究去了长安城造,怎么才能让他去不成呢?”
武崇训反问:“为什么让他去不成?”
“这......”
好吧,有些事儿还不能让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听了去。
“这你别管!只管说,怎么让他去不成!”
“切。”
只见武崇一撇嘴,“有什么可不能说的?不就是上次那个告密的说穆子究是个什么吴宁吗?”
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您不说,我也知道啊!”
“嗯?”武三思又瞪了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武崇训道:“梁王府就这么一点大,什么事儿瞒得过明天?”
“爹!”
武崇训一副教训老子的作派,“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武三思:“......”
只见儿子跳的不行,指点江山,“他去不去长安,和你有什么关系?”
武三思:“......”
“他不是吴宁,和您关系不大。”
“他是吴宁......”武崇训一摊手,“那不正好?”
“他是吴宁,您又知道他是吴宁,那他只剩和您联手一途。要是他把长安都搞定了,那不就更好了?”
“你!!!”
武三思气的啊,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之子?
瞪着眼珠子,“你跟谁说话呢?反了你了!”
可是转念一想,亲儿子说的对哈!
这特么穆子究去不去长安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要是吴宁还把长安拿下了,那岂不是更好?
“嘿嘿嘿。”
想到这儿,武三思又乐了,拍了拍武崇训的肩膀,“不错,不愧是我儿子!”
......
怀仁坊李宅。
“长安城造监?”
武老太太这一步棋让吴老九也有点看不懂,负手踱步,绕得一旁太平和吴启都有点发懵。
“她怎么想起把长安城造给我了?”
只见太平一翻白眼,“本宫也是奇怪,怎么把长安城造给你了呢?”
吴宁道:“经过如何?老太太是怎么想起把长安城造监交给我的?”
太平摇头,“也没什么经过啊?”
“就是本宫进宫去给老太太请安,正好碰见了武承嗣,也就闲聊了起来。”
“后来聊着聊着,老太太突然问了武承嗣一句:‘听说白云子司马承祯都被你收做了门客?朕可是请了他多次,都请之不动呢!’”
“然后得到武承嗣肯定的答复,老太太还夸了他几句,说他知人善用。”
“随后就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让穆子究去长安城造吧!”
吴宁:“......”
好吧,吴老九更糊涂了。
先提到了司马承祯,随后就任命了他。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这两件事同时出现,貌似是有着什么关联。
可是,就算有关联,也不是这么一个关联。
说白了,司马承祯是潘师正的弟子,也就是肖老道的师侄。如果老太太通过他联想到了贺兰敏之,联想到了吴宁,这都很正常。
而正是司马承祯进梁王府的这个当口儿,吴宁又作掉了李谌,加上之前老太太就对穆子究这个身份有怀疑,她因而再次生疑,也是顺理成章。
这些都在吴宁的料想之中,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把司马承祯留下,一部分的作用也正是加深一些人的疑心。
有疑心就会有所行动,从而把暗处的那个人引出来。
但是,问题就在这儿。
老太太既然怀疑吴宁,那就更不应该把长安城造这个任务交给他了,更不会连万年县令都给了吴启。
说实话,武则天的这步棋有点妖,太特么天马行空了,吴宁着实猜不透。
长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
。
第二九零章 措手不及
武则天这一任命确实很妖。
不说别的,就看这几方势力猜出来n个可能,对这个任命的判断都不一样,就知道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至于吴宁想不通,为什么连吴启都被派了万年县令的事儿......
这么说吧,县令这个官儿确实不大,可是,万年县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因为,万年县就是半个长安城。
之前说过,长安是旧都,所以连地方郡制与别处都有不同。
除了设京兆府与别郡州府相同,在长安城内,还设了两个县府。
以长安中轴为界,左边是长安县,于城中设衙;右边为万年县,亦是官属吏员齐备。
也就是说,长安城里一共三个衙门口儿,京兆府、长安县衙与万年县衙。
现在,吴启被派了万年县令,武则天相当于把半个长安的行政权交给了吴启。
再加上吴宁这个长安城造监,这特么不是疯了?
你说武则天要捧杀吴宁吧,也没这个捧法。
几乎把长安权柄都送过去了,就差没把兵权也交给吴宁了。
可你说,武老太太就是要重用吴宁吧?
也不是的,没这个用法啊!
为君之道讲求一个平衡,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可能派出一个权利失衡的差事的。
而这一次,明显已经彻底失衡了。
可是,也有人说了,长安情势复杂,可能老太太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往吴宁身上加码,以便他成事呢?可能老太太的本意就是把长安城造处理好呢?
呵呵,看上去挺有道理,可有一点却说不通。
那就是:吴宁的能力。
别人不知道穆子究有多大本事,可是武则天不会不知道。
说白了,就算不给穆子究这么多助力,老太太也很清楚,这个穆子究肯定有他的办法把差事办好。
那,为什么还给那么多助力呢?
“这已经不是让我在长安容易办事了。”
思前想后,吴宁最后发出一声长叹。
“这是让我在长安生根发芽啊!”
“什么?”
一旁的太平差点没跳起来,“生根发芽?”
“生的哪门子根?发的又是什么芽?”
老太太为什么让穆子究在长安生根发芽?又凭什么让他在长安建立根基?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除非....”
太平猛的一惊。
“除非老太太又生了疑心,把吴宁和穆子究又联系到一块儿了。”
可是,也不对啊?
如果老太太又怀疑吴宁,那更不应该把长安的权柄给出来了。
“难道......”
“老太太在试探于你?”
太平终于想出一种可能,“贺兰氏可是在长安,杨思俭一家也在长安。”
“而且......”太平沉吟片刻,“而且,两家正好又都在万年县治下!”
“试探?”吴宁苦笑一声,缓缓摇头。
反问太平一句:“上一次老太太怀疑我的时候,试探了吗?”
“呃....”
太平一下噎住,还真没试探。
只闻吴宁道:“你那母皇英气不输男儿,何等霸道?她怀疑谁,还用试探吗?”
吴宁心说,你别看平时老太太,老太太的叫着,其实那位比谁都莽。
她要是怀疑谁,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直接弄死省心;要么像上次一样,当面锣对面鼓地直接问。
所以,这肯定不是什么试探。
那她要干什么?
沉吟低语:“难道.....”
“难道什么?”
“没什么。”
吴宁摇着头,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确定老太太的真正意图,只是隐隐有一丝猜测,还不能明示于人前。
......
“算了。”吴宁最后长叹一声。
“猜不透,那索性不去猜了。做好布置,静观其变吧!”
“嗯。”太平点头,当下之计也唯有如此了。
“不管怎么说,长安之地亦属险地,你人生地不熟的冲过去,难免有失。要不,我陪你去吧?”
看着吴宁,“本宫毕竟是公主,多少有些用处。”
吴宁:“......”
对于太平的提议,吴宁在心里细过了一遍,终道:“也好!”
他着实没有想到武则天会调他去长安,长路镖局所有的布置也主要是针对洛阳。到了那里,还真有点两眼一摸黑的架势。
“洛阳这边交给道爷和吴黎,加上卢嵩之在朝中策应,倒是无甚担忧。”
结果,吴宁这句话音刚落,虎子在那边就嚷嚷开了:“我也留下!”
“我得,我得守着俺妹!”
“......”
吴宁登时无言,如果虎子也留在洛阳,那人手上却是有些不够了。
老七、老十一,还有罗厨子,他们几个自北方归来之后,就回了蜀中。
毕竟长路镖局摊子那么大,得有人去主持大局。
京城这边,只有虎子、吴黎,再加上一个孟道爷,作为托底的策应。
现在他们三个都留下......
“要不......”吴老八适时开口,“要不我和你们去长安?”
“不行!”吴宁断然摇头。
孟道爷始终不能露面,所以在洛阳的各处联系,还是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人来掌控。
虎子是个浑人,使力气动家伙可以,管事儿他不行,只能吴黎来。
想到这里,吴宁劝吴老八道:“你还是留在这儿主持大局,回头我让七哥和太叔翎到长安去搭把手。”
现在想来,刚刚吴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却是一点没错。
武老太太突然闹这么一出,吴宁这么多年的布置不可谓不周全,竟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
“什么!?子究哥哥去长安任什么城造监?”
李裹儿神经有点大条,这事儿都出来好几天了,她才反应过来。
“不行,我去找皇奶***究哥哥怎么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
“喂喂喂喂!!”一旁的武崇训差点没哭出来。
“你说我这嘴怎么这么贱呢?告诉你这些做甚?”
拉住李裹儿:“我说妹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本公子?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儿对另一个男人这么上心?”
“起开!”
李裹儿甩开武崇训的纠缠,“对另一个男人上心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儿?”
武崇训闻言,一扬下巴,指着自己:“因为这会伤了这个男人的自尊!”
“切!”李裹儿一撇嘴,“你不算男人。”
说着话,一阵风似的朝皇宫而去。
武崇训望着李裹儿的背影儿,“唉,本公子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了呢?”
低头一叹,“算了,这都是命数啊!”
说完,溜溜地追着李裹儿一起进宫去了。
......
第二九一章 吃醋
武则天最近挺高兴。
政事通顺,更没人来给她找麻烦,加上许是武承嗣急着要当太子,最近到宫里来问安的次数愈加勤快,老太太也乐得享受这并不纯粹的“天伦之乐”。
处理完政务,还能有小辈在膝前“卖乖”,倒也不失一种调剂。
今天更是刚送走武承嗣,太平就也来宫里问安了。
“太平啊,今日又是有什么事儿来找朕啊?”
太平脸一红,“瞧您说的,没事儿臣就不能来看看母皇了?”
“哈哈哈!”武则天大笑,玩味道,“真没事儿?”
“嗯......”太平支吾着,“倒是有个事儿要向母皇请示。”
“你看看。”
武则天嫌弃地点着太平,却对一旁的上官婉儿说起了闲话。
“朕说什么来着?虚情假意的丫头,还想瞒朕!?”
上官婉儿在一旁陪笑,倒是也没法附和什么。
只道:“公主殿下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是常来的。”
“哼!”老太太一撇嘴,点了点上官婉儿,“你也帮起她来了。”
神情一松,“说吧,什么事儿!?”
太平闻罢,知道老太太心情不错,趁热打铁:“儿臣......儿臣想去长安一趟。”
“嗯?”武则天一挑眉,“去长安?去长安干什么?”
“这....”太平组织着语言,“这不是穆子究派了长安城造嘛,儿臣想....”
“哦。”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一挑眉,全懂了。
帮着太平把话说完,“想去帮他压压阵脚?”
“才不是呢!”
太平急忙否认,靠到老太太身边,搀扶着武则天,“母皇圣谋巧断,竟想到把子究先生派到长安去解决城造难题。”
“儿臣心想,以子究先生的才能,多半是能把这个困扰多年的问题解决的。那儿臣还不得赶紧去抢块好地?”
“母皇是知道的嘛,儿臣的妙衣坊可就是设在长安。”
“儿臣得去盯着点,看那些牛气冲天的老臣、旧将,谁敢抢在母皇宝贝女儿的前头。”
“哈。”武则天被太平一番真真假假逗乐了。
别看这番话有些露骨,等于明说我是去长安抢地的。
可是别说,老太太还真就吃这一套。
对于太平、李裹儿这些宠爱的后辈,武则天一点都不介意她们多占一点的。
尽管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去占什么好处是假,本意还是帮穆子究。
“还不去帮穆子究压阵?”
武则天一改平时的严厉,白了太平一眼,“休要欺负你母我老糊涂了!”
“娘~~!”
“好啦!”武则天摇着头,“去就去嘛,何不大大方方地去?”
“朕又没说不准?”低头沉吟,“穆子究确实需要个压阵的,你去....正好!”
太平大喜,没想到老太太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赶忙谢恩,“谢母皇恩准!”
“嗯。”
老太太受用地点头,又道:“不过,去归去!你和穆子究走的近些也没什么。但有一点,咱们丑话说在前头。”
太平躬身,“母皇只管示下!”
老太太拧着眉头,拍着太平的手背,“你一个寡妇,朕与你婚配你又不允,与穆子究......”
“穆子究毕竟是男人,你要多多注意,不要让外人落下什么口实,于名声无益!”
太平:“......”
低着头,小声道:“母皇想什么呢嘛,儿臣不会!”
“嗯,不会就好!”武则天看着太平公主,良久无言。
突然蹦出一句:“朕这个嘱咐,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啊......啊?”
太平一呃。
多余了?什么意思?
正想不明白的当口儿,内侍大监却是闯了进来。
“启禀陛下,安乐公主、梁王世子求见。”
武则天一抬头,还没来得及让这二人进来,就听大殿里已经炸开了。
“皇奶奶!!你怎么让子究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呀!?我都见不着他啦!”
李裹儿已经自己闯进来了。
而且还是一边往前冲,一边接着嚷嚷:“您赶紧收回成命啊!不能让子究哥哥去长安!”
老太太一皱眉,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眉眼一凝,直瞪着武崇训道:“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武崇训:“......”
本公子冤死了,好不啦?
这特么还有天理吗?她胡闹你骂我?
面色一苦,“皇奶奶,我哪拉得住她嘛!”
武则天:“......”
只得冷眼瞪向李裹儿,“皇宫重地,岂容喧哗!?还不收敛?”
“哦.....”
李裹儿一看架势不对,赶紧吐舌缩头改变战略。
由冲转扑,几乎贴在武则天身上,“皇奶奶....皇~奶~奶~~”
贴着不够,还得摇着,“皇奶奶~~!”
“你就别让子究哥哥去什么长安了嘛!”
老太太差点没让她摇散架了。
“好啦!!”
一脸被打败地甩开李裹儿的纠缠。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样子!”
“嘿嘿。”李裹儿装傻,“还不是您宠着嘛。”
武则天无语,缓下气势。
“朕金口一开,岂是说收就收的?”
李裹儿不依,“那就收了能怎样?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那也不行!”
武则天道:“安乐我告诉你,平时由你性子闹一闹也就算了,朝中政务,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穆子究去长安,那是朝中大计,你不许与朕添乱!否则,你看朕罚你不罚!?”
这几句却不是说笑,老太太显然认真了。
“......”
李裹儿一阵无言,不敢再造次。
正看见太平在一旁陪驾,连忙递上一个求救的眼神。
可是,太平也不敢帮她啊?反而要帮着武则天来劝李裹儿。
“安乐,不可再言!”
上前一步,接着道:“子究先生去长安,那是去帮你皇奶奶办正事儿的,你不能在此胡闹!”
狠话说完了,又缓下语气,柔声劝道:“乖!回头......姑姑给你带些长安的紧俏东西,包管你喜欢,别闹了。”
得,这句话说完,太平没后悔死。
只见李裹儿眼前一亮,“姑姑也去长安?”
有若星辰一般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猛的一抱武则天的手臂。
“皇奶奶,皇奶奶!!裹儿也要去!!”
武则天:“......”
心中暗骂:怎么又冒出一个要跟着穆子究跑的啊?
而一旁受气包似的武崇训,一听李裹儿要去长安,立马也不干了。
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说把穆子究留下吗?怎么又变成要跟着人家跑了呢?
不行!
这哪行?
跑了可就真跑了,追不回来了啊!!
想到这儿,猛的一声高叫:
“皇奶奶!!!”
“我也要去!!”
武则天:“......”
老太太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这两个孩子胡闹给气的,而是......
而是老太太有点......
有点吃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