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建个军统玩玩
瓦剌王子勾结瓦剌,妄图把东北分离出去?女真人偷偷通报前屯卫,结果还是让瓦剌人逃脱?
朱寿勾勾嘴角,扯淡!没利益的事情谁会做?!
当初便宜老爹会让瓦剌王子镇守奴儿干,就是看中他孤立无援。当初瓦剌王子的温良改没被鞑靼收复,差点被背后的兄弟们侵吞。达延汗虽死,分裂的瓦剌依旧没能力打回漠南。
国内没人帮,瓦剌部族又不可靠,瓦剌王子疯了才会得罪国朝。而且看瓦剌王子特意送礼炫耀的行为,很像他当初从‘1024工程’骗来第一桶金的瑟。刚过上好日子,怎么可能自掘坟墓。
“武靖伯,此事中没有发现鞑靼的痕迹吗?”朱寿询问道。鞑靼放弃了云中城附近的草原,但捕鱼儿海离大宁城、东北可以挺近的。罗祥每旬例行汇报,总会有鞑靼人在大宁城晃悠的消息。
武靖伯赵承庆,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是‘建州月屠’主将赵辅的儿子。赵家和东北的女真人有血海深仇,便宜老爹特命其管理奴儿干都司,大有深意。
朱寿从独石口赶赴前屯卫时,发电报命赵承庆到前屯卫等他。赵承庆为了调查此事,晚了几日抵达。
赵承庆很肯定地回道:“没有。自从鞑靼王帐迁到捕鱼儿海,定西侯派人时刻盯着草原方向,近半年鞑靼人只在大宁城附近转悠。”
赵承庆来时特意拉上了提刑部断事蒋衡。
蒋衡是定西侯的孙子,远征军副将蒋博的弟弟。蒋衡考中举人,两次会试不中,被定西侯塞入奴儿干都司。在军机处改革时坐上末班车,调入兵部做了文职。军机处成立后调回奴儿干提刑部。
五军都督府原有断事司,专管军队刑狱。建文时期被革除后,只保留了个都司的断事司。总部的被撤了,分部怎么可能挺得直腰!多年下来断事司徒有虚表。
军机处成立后,提刑部取代断事司,成了朱寿整军的重要工具。提刑部的官员很多都是文官担任的。是文官在明面上能节制武官的最后一道屏障。武官犯了大事,提刑部的官员很少高抬贵手。
做出成绩的提刑部官员,可是很容易调入大理寺。
蒋衡头很疼。
他是勋贵子弟不假,但他走上了文官的路。温良改忠顺王态度极好,把所有的事从头到尾交代的清清楚楚。可他,不知道怎么向太子汇报。
“蒋断事?”朱寿见蒋衡脸上变幻莫测,支开了赵承庆开口询问。
蒋衡咽了一口唾沫:“启禀殿下,忠顺王说确实有瓦剌过来的人前来找他。他听从刘健刘大人的建议,把瓦剌使者扣留在身边。”
“为何要留在身边。”朱寿眉头一挑。
蒋衡弱弱地说:“刘大人让忠顺王以不变应万变。另外,让瓦剌使者瞧瞧哈尔滨,说不定还能有机会策反瓦剌。忠顺王也没想到会引出杀良冒功的事。”
瓦剌王子想不到,刘健那只老狐狸一定想得到。刘健当了多年内阁首辅,会不知道武官是什么德行?!
朱寿磨磨牙:“老狐狸。”
蒋衡猛点头。他认为还是当武官好混日子。
“关于此事,定西侯就没提点你?”朱寿问。
定西侯在十二年辽东谎报‘朵颜三卫反叛’时,接任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几年下来,把辽东摸了个透。若不是他被调入军机处,此事他也要承担责任。作为先帝时期的老将,定西侯暗中一定防了一手。
蒋衡红着脸说:“爷爷说,张天祥有一位非常力争上游的叔叔。”
高级武官和勋贵一样,能让一子承袭官职。张斌继承了指挥使,他弟弟只能从兵卒做起。一位什么都没做便高高在上,一位年仅12岁上阵杀敌积累军功,如今才是位总旗。
“小的前屯卫总旗张洪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张洪官职低,反而躲过了仗行。
张洪久不见太子让他起身,微微抬头瞧了眼太子。
朱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到了他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果然是心思活络之辈。
“12岁就上战场,当时怕不怕?”朱寿没叫他起身。
张洪轻笑:“殿下12岁入草原深入鞑靼王帐,殿下当时怕不怕?”
“哈哈哈~”朱寿大笑,“本宫不敢害怕。本宫若是怕了,大明一万万子民将来可如何是好。”
“小的也不敢害怕。小的若是害怕了,只怕将来连大哥的家门都进不了。”张洪胆大地抬起头回道。
张洪和朱寿差不多高,身体很干瘪。骨碌碌直转的绿豆小眼配上鹰钩鼻,时刻给人一种被盯上的不舒服感。一点也不像能上阵杀敌的悍将。以大明挑选官员的标准,他的外貌已经输了一筹。
朱寿摸摸下巴。
张洪被太子盯着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局促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他刚一动,太子身旁的俊俏护卫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保持原来的姿势,不敢轻易乱动。
张洪心中苦闷。
自从父亲死后,大哥一直压着他,即不让他升也不让他调走。张家世袭指挥使,辽东其他卫所也不敢接收他。侄子张天祥做了蠢事,他借机投靠了定西侯。可定西侯始终没给他个准话。太子性情难以捉摸,就怕会被蠢侄子拖累。
“本宫想成立军统,名义上直属军机处,实则由本宫直接管辖。是军队卫所里的东厂,专门收集消息,预防武官随意调动士兵反叛。如果你彻底查清‘张天祥杀良冒功案’,军统第一人统领便是你了。”朱寿突然道。
身旁的江彬忍不住惊叫:“啊?”
朱寿冷冷一眼,马上让江彬禁声。
张洪张大嘴巴,下意识地掏掏耳朵,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军队里的东厂,想想就让人激动。“殿下可当真?”
“本宫从不妄言。本宫身边也从不用无能之辈。丑话说在前头,此事可有京师的权贵涉及其中。”朱寿嘴角含笑。
张洪磕头,急急接下这个重任。“小的懂。虽然大哥做事避开我,但我在侄子喝醉的时候打听了不少。有人承诺大哥,只要把瓦剌王子拉下马,辽东都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便是大哥的。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道杨茂包事情捅到了明面上。”
“是你故意把杀良冒功的事情透露给杨茂的吧?”朱寿推测。
张洪大大方方地承认:“殿下目光如炬,的确是小的告诉了杨指挥。”
朱寿拍拍他的肩:“起来吧,本宫看好你。”
没了太监和文官督军,那就建个军统玩玩吧。勋贵武将们,真不能惯着!
第407章 太子一定会上战场
朱寿让赵承庆和蒋衡赶回哈尔滨。
“武靖伯,一定得把东北看好喽。无论发生什么事,东北的土地不容有失。不管是女真人还是瓦剌人闹得厉害,直接把他们往捕鱼儿海的方向驱赶。”朱寿眼神冷冽。
赵承庆抱拳:“臣领命,必不负殿下重托。只不过,奴儿干都司人手不足……””
朱寿从腰间取下一枚虎符交给他:“本宫在东北藏了一支军队。必要时,会有人拿着另一枚虎符与你接头。”
赵承庆愣了一下,东北潜藏着军队?他没发现蛛丝马迹。
“提刑部一定会看管好奴儿干都司的将士。”蒋衡赶紧附和。难怪大哥交代他做好本职。太子殿下心眼真多。
两人快马加鞭离去。
江彬低声禀报:“辽东都司副总兵杨玉、参将韩辅在外求见殿下。”
“让他们回去,本宫谁都不见。”朱寿淡淡地说。
江彬神情犹豫。
朱寿摸摸下巴:“姑父,人不能忘本。您别成了皇家的女婿就忘了当初在大同受过的苦。底层的军户们可不容易啊!”
江彬吓得下跪请罪:“臣不敢。”
“不该管的事情少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那些捞很不义之财的人,是无法把银子带到底下去,本宫也不会让他们的子孙享用的。”朱寿轻笑道。
项忠死后,朱寿让东厂罗列了一大堆罪名,让项家的子孙用银子赎罪。刚开始激起了江南人的愤慨。可是当项家掏出一百万两银子后,无人鸣不平。
看在项忠对大明做过贡献的份上,朱寿给项家留下了点银子,项家人吃穿还是不愁的。只不过,他那位收藏了无数文物的孙子,怕是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朱寿叹了口气:“本宫曾以为大明缺的是银子。现在发现,缺失的是风骨。”说完背着手进屋:“本宫想一个人呆着。”
江彬吓得长跪不起。
焦急等待接见的杨玉和韩辅见状,不敢在前屯卫逗留,灰溜溜地回辽东都司。
“辽东总兵定西侯升职军机处大臣,总兵之位成了许多人争夺的对象。原本按照正常升迁流程,由副总兵杨玉接任总兵。但是杨将军是蒙古人。瓦剌使者暗中接触忠顺王,让军机处大人们忧心东北的局势。”隐身在附近的龙卫翻窗而入,向朱寿禀报调查到的消息。
朱寿揉揉太阳穴:“若杨玉当不成总兵,谁最有可能接任。”
“参将韩辅。韩辅是辽阳韩氏的人,韩氏是辽东的世家大族之一。”龙卫回道。
朱寿撇撇嘴:“一群只会窝里横的家伙。本宫怎么没见他们打鞑靼人的时候这么卖力过!这些事让父皇头疼去吧,王守仁那里如何了?”
“王大人听说了龙骨的事,半途换了方向,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玉龙栈。王大人把殿下想和鞑靼人合作的消息散布出去,暂时没有鞑靼人主动接触。”
朱寿继续问:“鞑靼人和忠顺王接触过吗?”
“据潜伏在鞑靼王帐的暗线传来消息,满都海太后召见了忠顺王曾经的好友。赶走了所有人,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朱寿指指桌上的舆图:“本宫看上了鞑靼的草原,鞑靼看上了本宫的东北。有意思~”
“殿下,您真的要动身去玉龙栈吗?察哈尔部正埋伏在附近。若是看到您,必定会截杀。”龙卫担心地问。
朱寿笑笑:“本宫挺想去捕鱼儿海瞧瞧。”
“殿下!”龙卫着急地道,“千万不可。”
“瞧你紧张的~”朱寿的声音满是揶揄。
早在龙卫翻窗便发现不对劲的张洪,正偷偷潜伏在窗台下。江彬和府军前卫跪在房前的空地上,负责保护的辽东卫所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前屯卫外。没有人发现张洪的身影。
张洪听到太子殿下要去捕鱼儿海,吓了一大跳。赶紧离开。
龙卫耳朵动了动:“殿下,人走了。”
“按照计划行事。”朱寿摸摸下巴,希望张洪不要让他失望。
龙卫行礼退下。
第二日,换上普通卫士护甲的江彬,老老实实站在朱寿身边。无视前屯卫等辽东当地武官的笑脸。
朱寿安顿好泰宁卫的人,拒绝辽东都司派来的护卫士兵,速往玉龙栈。
可出了九边将士的视线,一行人转了个弯,转道大宁城北数百里的克什旦。克什旦是察哈尔万户统领下的属部。根据前方最新的战报,已经被朵颜三卫占领。克什旦部向北迁移。
在快要接近克什旦的时候,朱寿遇到了正在领着妇女宰杀牛羊做肉干的琪琪格。
“寿,我们要一座城作为赔偿。”琪琪格远远看到他便提了要求。
朱寿下马,双手高举过头、右手捂在胸前,躬身行了蒙古人的大礼,“本宫诚心诚意地向泰宁卫致歉。除了建城,本宫会处决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
“别别别,”琪琪格举起双手猛摇,“我们只要城。辽东都司就在我们南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辽东都司蛇鼠一窝。您几句话轻飘飘地处置了他们的人。他们必定会找我们报复的。”
朱寿抽抽嘴角:“什么时候朵颜三卫也怂了?几年前为了枉死的族人,你们可差点和大明打起来。”
“我们现在是生意人,生意人和气生财。”琪琪格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朱寿嗤笑,信她的话有鬼!他给江彬使了个眼色,江彬从马上的背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
江彬还没靠近琪琪格,琪琪格跑上前抢走首饰盒。瞧着盒中的松石、珊瑚、玛瑙、黄金,满意地大笑。
琪琪格取了几件首饰装入随身腰包,把其余的给了族人。“刚才那些话,是我阿爸说的。要我说,我们是你的人,不管谁动了我们都是打你的脸。不用我们开口,你也会把人弄死。”
“把台呢?”朱寿翻翻白眼。大宁城让朵颜三卫的性子变‘温柔’了。换做以前,早提刀杀到前屯卫。
琪琪格指指朱寿身后。
朱寿转身,见把台等人押着杨家子等数十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来。许久不见,把台足足胖了一圈,身下的战马吃力地驮着他前行。当了大宁城的副城主,把台腐化了不少。
“殿下,这些人在附近鬼鬼祟祟藏了几天,我好不容易逮到他们了。他们说是你的卫士。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把台轻轻松松把身材魁梧的杨家子扔到朱寿面前。
朱寿调侃他:“身手倒是没退步。”
把台憨憨一笑。
“杨钦,你接了你爹辽东前屯卫指挥的职位。怎么反而到克什旦来了?”朱寿奇道。
杨钦硬着脖子道:“辽东都司的人都知道,殿下不会老老实实去玉龙栈,您一定会上前线!小子对朝廷的判决不服。可小子知道殿下也是身不由已。小子不要指挥的官职,小子想要跟殿下开疆扩土。”
“哈哈哈!身不由己?寿,你被人看轻了。”琪琪格笑弯了腰。
朱寿无语,敢情很多人猜到他会溜到战场。
第408章 黄帝转世?
杨钦带着杨家同龄的几位兄弟死活不肯离开。
朱寿背着手绕他们转圈:“不走,将来可别后悔。”
原本他还想从关内调兵支援草原。辽东出了杀泰宁卫冒功的事,朵颜三卫对明军产生了戒备。明军不适合出现在草原上。
四年前他从山海关入草原,和把台、琪琪格结下难得的友情。但这次他和护卫靠近克什旦时,把台悄悄跟在他们身后观察。确定他只带了百人护卫,把台才放心放他进入驻地。
朱寿不生把台的气,换做是他,同样也会如此。他只是郁闷。如同种下的小树苗长成大树,被外人锯了。
“小子不后悔。”杨钦说的斩钉截铁。往后几十年,他常为今日鲁莽的回答懊恼。
朱寿拍拍杨钦的肩:“本宫任命你为军统北方局指挥。你的首要任务,是核对克什旦到玉龙栈之间方圆千里的堪舆图是否正确;探明之间所有的势力分布。本宫会让龙卫协助你的。”
“军统?”杨钦满眼疑惑。
朱寿轻笑:“‘张天祥案’让本宫意识到,军队不能缺了督军。远征军设立了宪兵队,只能在打仗时发挥点作用。思来想去,在军队设立军事调查统战局,以维护战区后方稳定。杜绝杀良冒功、吃空饷、投敌、反叛、逃兵的发生。”
“类似东厂?小子不干!”杨钦一口拒绝。
朱寿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把台,这小子不干就交给你了处置了。随便你让他放牧还是打仗。”
“族人们嫌鞑靼人太少,分得的军功不够。这小子只能在后面放牧。”把台不屑地道。
杨钦皱成苦瓜脸。
朱寿拍拍他的肩:“东厂、西厂,锦衣卫、卫所,都是为了大明昌盛服务。江彬,把地图给他。”
杨钦打开舆图,诧异地发现和卫所挂着的舆图不一样。“殿下,这图小子看不懂。”
“这是道路,这个标记显示冬季结冰不能走。这是小溪,这是山,这数字表示山的高度。这边是戈壁……”江彬耐心地指导。
朱寿对把台说:“通知三位都督来此碰头。”
泰宁卫都督撒因孛罗,其子孛罗罕;朵颜卫右都督阿儿乞蛮,其子花当;福余卫都督阿勒坦,其子塔布巴图。以及朵颜三卫说得上话的那颜贵族全都聚在军帐中。
“本宫先向泰宁卫道歉。杀你们族人的刽子手被斩首,相关人等会一个个清理。”朱寿鞠躬道歉。
撒因孛罗忙说:“我等相信殿下。”
“今日我们在此歃血为盟。本宫立下誓言,签署的《大明律之北方条约》至少五十年内不会修改……”
结合大明律、土改归流政策、和朵颜三卫多次沟通后制定的条约,在遵守大明律的大框架下,允许部落首领拥有少部分自治权。朱寿承诺在草原上建立多座城市供牧民定居。牧民既能到城市享受中原生活,又不影响他们放牧。
签订条约现场一片和睦。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下跪请安,以示臣服之心。
朱寿一位一位扶起:“今后你们,能顶着大明子民的头衔行走。受了欺负,就来找本宫!”
“哈哈哈,只要殿下不来打我们,谁敢来欺负我等!”
阿儿乞蛮恭维道:“想成为殿下臣民的何止我等。永谢布、科尔沁、土默特等十几个大小部落都等着和您签约。”
“只要能保证遵守条约的,本宫来者不拒。满都海来,本宫都敢签约。”朱寿豪迈地说。
克什旦上笑语晏晏。玉龙栈气氛沉默。
“殿下没来?”龙卫的统领许泰失望地说,“我们选哪一具送进京?”
石瑶等礼部官员被龙卫带到了龙骨。见到了龙骨,所有人失了声。早一步来此的王守仁,跪在地上发呆。
近两千人的龙卫四散在周围,每个人手上拿把铁锹,正在挖去表面的泥土,露出底下的龙骨。
王守仁跪着的前方是一座小山。龙卫清出了半座山,暴露出一具类似龙的尸骨。半座山,都是密密麻麻的肋骨。看不到尾,也见不到头。最小的一个肋骨比三个成人高。
除了龙骨,还能清晰地看到压在龙骨下方的形似马的动物尸骸。这匹‘马’和‘龙’相比显得渺小。但八米的身长,还是让大家不可置信。如果这匹‘马’活着,动员一万人也未必杀得了。
“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一脸懵的石瑶背起了《山海经大荒北经》,“这里是逐鹿之战的古战场吗?”
望着满地的洪荒巨兽,除了《山海经》记载的黄帝和蚩尤的那场大战,石瑶想不起还能是什么原因。
“快拿香烛设祭坛供奉!”礼部左侍郎刘机突然爆呵一声。
随行的礼部主事原地打转:“对,香烛,香烛在哪?”
“大人,我们没带啊~”
“怎么会没带香烛?迎接龙骨回京,怎可不带香烛!”
“大人,是您说的世上不可能有……”主事被刘机死死捂住嘴巴。
刘机跪下,狠狠朝地上磕头谢罪。然后冲到石瑶身边大吼:“尚书大人,立刻发电让太子前来迎接。我等的身份连主持祭祀都不配。”
“刘大人,殿下是不会来的。”石瑶猛吸一口气,“若此处是逐鹿之战的战场,黄帝沐血奋战的地方,我等华夏子孙岂可拱手让此地被外族霸占?”
石瑶坚定地说:“不,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华夏子孙!”
这一刻,他明白了太子话中的含义。
总在背后指责太子穷兵黩武的刘机,此刻恨不得把玉龙栈划入大明疆土。龙的传人,岂能让满地的龙骨流落在疆土之外。
刘机激动地全身发抖:“那就给京师发电,最好请陛下亲自用天子仪仗迎接龙骨。”
“刘大人,鞑靼王帐就在几百里开外。您想让陛下涉险吗?”许泰听不下去了。虽然刚刚挖出龙骨时,他的反应更加丢人。
刘机中气十足地骂道:“太子殿下是黄帝转世。殿下必会在陛下亲临前打下此地。都想办法买香烛去!”
许泰张大嘴巴:“殿下什么时候成了黄帝转世了?”
刘机飞起一脚,重重踹在许泰身上,“若殿下不是黄帝转世,真龙遗骸岂能现世!”
正在和朵颜三卫研究战事的朱寿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第409章 谁比谁阴险
当江彬把京师的消息转呈给朱寿时,朱寿猛然站起破口大骂。“哪个居心不良的,竟会让父皇亲临玉龙栈!玉龙栈比邻捕鱼儿海。捕鱼儿海是鞑靼最后的防线。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鞑靼虽然衰落,手头还是有能打疼我们的实力。”
“礼部官员给京师去电,很肯定地上报玉龙栈是逐鹿之战的战场。战场上有数不胜数的洪荒巨兽遗骸。龙骨巨大,无法完整搬移。”
江彬苦笑道:“京师收到消息都炸了。宗人府最先行动。秦王和晋王赶往玉龙栈。老英国公、刘大夏刘大人、谢铎谢大人、秦秦大人等老大人们已经启程。吐鲁番的刘公等上折请求前往祭拜。除了官员,隐居民间的名师大儒也已经动身。”
“河套户部尚书徐贯徐大人抱病前往,徐大人说临死之前要看一眼龙骨。”
“还有……”
‘啪’朱寿用力拍桌子,“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战场!战场!玉龙栈暂时还在鞑靼的势力范围内。龙卫只能护着小部分人安全撤离。他们都去了,让本宫如何派人保护!”
江彬小声嘀咕:“那可是逐鹿战场啊,连顺义郡主都想去。”
“他大爷的!一群拖后腿的猪队友。”朱寿狠狠踹了脚桌子,嘲帐篷外大喊,“把台,再次集合各部落首领。我们的作战计划要修改。”
“江彬,电令西厂调动北方所有力量,做好后勤补给。给河套去电,让他们派兵支援。”
朱寿来回踱步。他必须在便宜老爹御驾亲临前铲除北方一切威胁,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提前。
“暗一,出来!”朱寿抓狂地大喊。
在江彬震惊的目光下,装着迷彩服的暗一走进帐篷。
暗一单膝下跪:“微臣朱一龙见过殿下。”
“本宫还是习惯称呼你暗一。计划提前,你带上原先暗字部的人,去捕鱼儿海。”朱寿下令。
暗一拱手:“微臣接旨。”
朱寿取下脖颈里的玉佩,亲自戴在他脖子上。
“这是本宫的护身符。”朱寿拍拍暗一的肩,“活着回来。”
暗一眼眶蓄泪,深深地磕了三个头走出帐篷。‘吱’口哨响起,附近草从里窜起数道人影。抢过朵颜三卫放牧的战马,策马向北方飞驰。
朱寿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暗自叹了口气。
若明军一鼓作气攻占捕鱼儿海,他有七成的把握能消灭鞑靼。
可,华夏民族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来自于内部。内部不整顿干净,他都不敢施展拳脚。
“殿下,您的暗卫真厉害。”琪琪格竖起大拇指夸赞,“他们潜伏在附近,我们朵颜三卫竟然毫无察觉。”
朱寿刮了她一眼:“直肠子的你不适合刺探消息。本宫在日本收复了忍者,忍者的藏匿术极为高明。”
“世界很大,有机会出去走走。别以为草原广阔,在这里住着就不是井底之蛙了。”朱寿鄙夷地道。
琪琪格双目圆瞪:“蛙是什么,长什么样?草原上有吗?”
“……”朱寿无语望天,“草原没青蛙。”一群没文化的!
朱寿摸摸下巴,大明认字的人极少,草原几乎都是文盲。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怎么没想到给牧民们们‘普及’历史知识呢!比如,草原是华夏的一部分。
“琪琪格,你和曾经的游商部落成员还有联系吗?”朱寿问。
琪琪格两眼放光:“寿准备重启游商部落了吗?我现在就去联系。”说完马上往人多的地方跑。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朱寿喊住琪琪格,“重启游商部落是不可能的。不过本宫能给他们提供一份工钱相当可观的工作。”
人的贪欲一旦被勾起,是极难遏制的。满都海放弃草原、收缩回大本营,大部分源于成员们日益膨胀的贪欲。估计连长山壕金矿都无法满足那群人。他才不会踏入自己挖的坑中。
“不要工钱,要粮种。高产粮种!”琪琪格喊出了朵颜三卫诸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朱寿一口唾沫星子骂回去:“放牧的草原种什么粮食。草场一旦种粮食,很容易变成沙漠。到时候你连家都没了!”
琪琪格眨着大眼睛问:“可是河套不是种粮食了吗?”
“河套被三条大河包围,能一样吗?没见河套有些地方只能放牧,连聚集区都不允许建造吗?!”朱寿翻翻白眼。
被把台喊来重新开会的各部落首领脸上精彩纷呈。
琪琪格想了半天,想明白后连退三步,退到把台身后。“花当说,你高价收购我们不要的羊毛,是不安好心。我们被羊‘吃’了,牧民安心放牧,没了反心。我们也处处受你肘制。没想到你还能用粮食坑草原,太后又都着了你的道。你真阴险。”
“你刚说什么?”朱寿眉头一挑。
撒因孛罗脸色一白,举起手想打女儿,被把台拦住。现场气氛徒然变得凝重。听了刚才的话,诸人对朱寿更加敬畏。
朱寿轻笑:“不和你们闹了。本宫和‘阴险’隔了十万八千里。你们啊,还没和朝中大臣接触,那群人才是不折不扣的阴险家。本宫可比不上他们。”
朱寿不是无的放矢。官员们的阴招层出不穷。
紫禁城,坤宁宫。
弘治帝搓着手,兴奋地和张皇后聊起逐鹿战场的事。张皇后的好奇心同样被激起,娇笑着要求一同前往。
“陛下。”东厂厂督王岳在外头求见。
弘治帝把王岳叫到跟前:“何事?”
王岳没有回话,给张皇后请了个安。
张皇后笑笑:“本宫去看看福泰在干什么。”
“不用,没什么事需要瞒着皇后的。王岳,说。”心情极好的弘治帝握住张皇后的柔荑小手。
王岳低头禀报:“东厂在留都的人查到,水灾淹了玄武湖中的黄册库。据初步探查,从洪武朝期编制的黄册全都浸湿成为废册。”
“混账!”弘治帝气得心肝疼,“难怪南京六部会先向照儿服软。”
没了黄册,朝廷无从知晓每户的田亩数量。江南第三次展开的清丈田亩又将被耽搁。
第410章 福祸难料
太祖出身低微,深知老百姓生活的苦难,知道他们最看重什么。按说以明朝完备的黄册制度,至少能保证百姓家产的安全。
可有再严谨的律法也需要人来执行。但以华夏民情……几千年来就没断过贪官污吏。人治的国家总难免会如此,不过是时间长短、程度深浅、影响大小的区别。
做了十几年皇帝的弘治帝很清楚这点,官员清楚,从信息发达的后世穿来的朱寿更清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很多事小打小闹,上头的也难得糊涂一下。
尤其是先有南涝北旱,后有龙骨现世。最讲究的皇家不会在这个关头把事情闹大。
但这一回,弘治帝宁愿不去玉龙栈迎接龙骨,也要把玄武湖黄册库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龙骨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黄册关系到无数户百姓的家财、大明的根基!
南京‘六朝古都’的威名,建立在玄武湖的命运多舛上。自从诸葛孔明在玄武湖做出了“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的评价后,玄武湖再也不曾安生。连儒家都只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乎芸芸众生。
原本玄武湖与长江相连,面积广阔,常为南京人出游的好地方。自从明朝建国初年阻断玄武湖,作为黄册库所在,便禁止民众靠近。玄武湖伴随大明朝的兴亡,与外界断绝二百六十多年。
黄册库除了存储人口、户籍等的黄册,还有登记田产的鱼鳞图。虽然黄册库一毁,还有放置在州、府、布政司的青册可查询。但以世家大族在地方上的权势,青册可信度不高。
弘治帝来回踱步,差点踏平坤宁宫的地砖。
张皇后心中一凛。
黄册的重要性别说官员,连妇孺都门清。普通老百姓奋斗一辈子,还不是为了黄册、鱼鳞册上填写的东西吗?
黄册上的户籍关系子孙后代一生。军户、匠户、灶户等贱籍一辈子也无法脱身。军户出身的李东阳,还是当了阁老后,才由弘治帝下令全家脱了军籍。明朝人对鱼鳞册上的田亩数量,比后世大众买房还要来的热切。
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别说是龙骨,就是活着的真龙,或是神仙下凡,都没办法抵消大家的暴躁。没办法,老百姓就是实诚。看神仙只是图个好彩头、凑把子热闹而已,土地关系子孙万代。
“本宫怎么没从,外头怎么没传黄册库被淹的消息。”张皇后慌张地问。
自从吴宽、谢迁等曾经辅佐弘治帝上位的江南官员,离开了中枢,张皇后的耳目便不甚灵敏。但寿宁侯、建昌侯兄弟俩毕竟在军机处行走,多少还是能知道点消息。
此次京师旱情严重,寿宁侯府一众家小南下云南投奔皇后。金太夫人和‘贤婿’忆起了诸多艰难往事。弘治帝便又恢复了金太夫人随时进宫的权利。
张皇后听母亲提过一耳朵。太子一心想要清丈田亩,不少人家把主意打到黄册库,更改最早的鱼鳞册。娘家人不久前才问过她意见。她还准备等母亲进宫时应下此事。
王岳恭敬地回禀:“新江口有水师驻扎,之前没听水师提过江水上涨的事。殿下本就对‘暴雨导致新江口倒灌南京城’一事起了疑心。更不相信‘江南因提供粮食的恩情,同殿下缓和关系’的借口。东厂费了老大的劲才探得这个消息。南京户部上下捂得极为严实。只怕南京的那些老大人们都没几个知道真相的。”
“幸亏照儿留了个心眼。”弘治帝长叹一声。
在消息没泄露之前,还能有补救措施。这次定要杀一波人头震慑四方。他太仁厚了,让下头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不能总让儿子替他担了坏名声。
张皇后眼睛闪了闪。
皇帝能让母亲再次入宫探视,怕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太子地位稳固,张家孤掌难鸣。
张皇后深吸一口气。心里终究,意难平。
如果太子是她所生,弟弟们需要动黄册库的歪脑筋吗?只希望此事和弟弟们无关。
正当弘治帝命令东厂火速从各布政司收缴青册,牟斌又找来了。
张皇后小声嘀咕:“怎么又寻到内宫了?希望别再是什么大事。”
牟斌一见到弘治帝便下跪伏地请罪。
“牟爱卿直言何事。”弘治帝苦笑。不可能还有比黄册库淹了更糟糕的事情。
牟斌连番磕头请罪:“微臣稽查不利。几日前处死的张天祥之父张斌鸣冤,臣将人仗责后遣走。今山东道御史胡瓒来电弹劾,佐证张斌所言不虚。请陛下责罚。”
弘治帝脸色一凛。处死张天祥的命令是他亲自下的,并没有让牟斌彻查。牟斌这是打算替他顶罪。
“胡瓒弹劾何事?”弘治帝绷着脸问。
牟斌沉痛地道:“胡御史弹劾衡王四大罪状。其一祸害地方;其二强占金矿;其三插手辽东军务。并……并提及衡王主使张天祥杀良冒功,阻止辽东都司副总兵杨玉升迁总兵官。”
弘治帝头隐隐作痛:“让人把此事压下去。”电台消息传播太快也不好。
边军为了小利杀敌冒功还能说得过去。反正朵颜三卫深知边军是什么人,也曾经受过害。可若是宗室插手,加上有心人挑拨,容易让朵颜三卫和儿子离心离德。先帝死后,他身为兄长有义务教导衡王。衡王犯错,他也难辞其咎。
朵颜三卫夹在鞑靼、辽东、东北之间,若是倒向鞑靼,对儿子的战略布局极为不利。
牟斌维持下跪的姿势说:“陛下,奏章的内容已经传扬了出去。胡御史弹劾衡王第四罪状,是毒害泾王和泾王妃。”
“你再说一遍!”弘治帝声音徒然拔高。
张皇后捂住嘴巴,掩住惊叫声。
先帝驾崩时泾王只有2岁。那时他们膝下空虚,把泾王当儿子般宠爱。泾王就藩的山东沂州,是皇帝花了很多心思找的好地方。泾王就藩前,是皇帝和她亲自主持的婚礼。当时还被御史弹劾浪费民脂民膏。
前些日子他们回京,接到泾王打来的电话,说是要在万寿节回京探望他们。怎么转眼就?
不等牟斌回话,弘治帝用少见的速度跑回乾清宫,快速拨通了泾王府的电话。
泾王府总管接的电话,哭诉泾王妃刚刚毒发身亡,此刻大夫正在全力救治泾王。
“不好了公公,泾王千岁归天了~”弘治帝从电话中得知亲自教养过的幼弟身亡,生生吐了口血,向后倒去。
陈宽吓得高呼:“快传太医!”
弘治帝不知道,牟斌还是隐去了奏折中的一句话。“衡王恐有反心。龙骨现世,福祸难料。”
第411章 没起兵不算造反
“大师,您……您这可坏事了!”面色发青的衡王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十二弟几乎是皇兄和皇嫂抚养长大的。十二弟死了,皇兄必不会饶我!”
坐在太师椅上笃悠悠喝茶的道人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说,“衡王爷稍安勿躁。”
“老道根据天机指使寻来山东,探得真龙天子不是王爷,便是泾王。一山不容二虎,国无二君,两位王爷只能活一位。老道不过是顺应天机而已。”
道人一身青蓝色的道袍,头顶戴着混元帽、插着上等的青玉簪子。对外自称一百二十岁,可他面容白皙俊逸,比寻常女子的皮肤还细腻。要不是一把白色的山羊胡,看上去比身旁的衡王年轻几岁。
道人喝茶的姿势优雅,说话的语气不急不躁,连普通的坐姿都带着一股子的仙气缥缈。
也不知怎么的,只要道人开口说话,衡王急躁的心立刻平静下来。皇家亲情淡薄,泾王死了就死了,他担心的是其它。
衡王坐在道人下手的太师椅,低声下气地问,“大师,本王的母妃还在宫里,同母弟汝王就藩卫辉。十二弟府上有电话机,京师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
想到电话机,衡王心头妒火难消。电话、电报掌握在皇帝手里。同样是弟弟,为何皇兄不同意给衡王府装电话!更过分的是,不但不给装,他跑去山东布政司想给母妃打电话,被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太监拒绝了。
而泾王呢?皇兄直接让太子拉电话线!厚此薄彼!欺人太甚!
道人瞟了一眼衡王。很容易从‘电话机’三个字的语调里推断出衡王的想法。天不遂人愿啊!他本来看上的是聪慧的泾王,而不是连绣花枕头都算不上的衡王。只可惜泾王猜出了他的打算,不但厉声拒绝,还想让泾王府侍卫捉拿他。
万不得已,他才给泾王下毒。
不过,蠢人好忽悠。
“陛下宽厚仁慈海内外皆知。王爷所作所为与德太妃、汝王无关,陛下为了名声也不会迁怒。顶多受点罪,等王爷成事后加倍补偿也就是了。”道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然不迫地回道。
衡王连声说对,连坐本就不适合皇室。思来想去,他还是难忘千里传音的电话机。“大师为何不让本王抢了泾王府?可惜了府里的电话机。”
“王爷要电话机有何用?只要切断电话线,电话机变成了死物。况且,我们的人又没有电话机,王爷无法用电话机指挥他们。”道人淡淡地回道。实则心里直骂衡王是蠢货。
“大师说得对。”这话是衡王遇到道人后常说的口头禅。
道人微微一笑:“王爷,泾王已死,您打算让老道何时昭告天下?”
“这……”衡王虽然眼馋皇位很久,可事到临头心里却发了慌。“大师,太子真的会死在草原吗?”
“鞑靼人已经在准备动手了。太子杀了达延汗,鞑靼小王子虽有太后撑腰,汗位依然不稳。草原只认强者,若他不能为父报仇,手下的部落不可能真心臣服。鞑靼小王子比王爷更想让太子死。”道人慢条斯理地宽慰。
衡王犹豫不决:“原本在本王的重金贿赂下,保国公、阳武侯等勋贵偏向本王。可新换的七位军机处大臣,全都退回本王的贺礼。尤其是定西侯那个老东西,辽东总兵官在任时拒绝过本王很多次宴请。没有兵权,就算太子死了,本王也坐不稳皇位!”
“王爷想左了。军机处只听皇帝的号令。谁当了皇帝,谁就有兵权。太子若死,皇帝受激之下也难存活。王爷在先帝的几位皇子中并不出色,朝臣们绝对不会推举您入大统。只有趁着真龙遗骸现世、逐鹿战场重现的契机,老道向天下人宣布您是真龙天子,王爷才能有优势。”道人一本正经地忽悠。
换个别人说衡王不出色,衡王非得让对方改口。但道人说任何话,衡王都会笑脸相迎。
衡王凑近道人轻声问:“可是现在扯起大旗,天下人会不会觉得本王是反贼?”
“哈哈哈,敢问王爷太祖、永乐帝是不是反贼?”道人笑眯眯地反问。
当世谁敢说两人是反贼?可死去的小明王韩林儿、建文帝朱允,一定不这么想。
衡王咬咬牙:“大师今日就宣告天下吧!万一太子没死,本王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又没有起兵,算不得造反。”大不了和前几代的辽王一样,每年只领十分之一的俸禄。
“可。”道人又端起茶杯,用宽大的道袍遮掩脸上的鄙夷。
都自称是真龙天子了,还以为不算反叛?!可惜泾王不肯听他的。可惜,可惜。
弘治十六年五月十八,山东青州府来了位得道高人。
高人宣扬:“真龙遗骸显灵,借老道之口告天下。‘太子乃上古妖龙投胎,不容于天道,即将被镇压。真龙灵气集聚在山东,泾王承受不住暴毙,衡王安然无恙。衡王乃是真龙天子。普天之下义信男女前来结拜,封王赐爵共荣华。”
被太医院王院判救醒的弘治帝醒了。醒来便收到了山东的急电。
弘治帝躺在龙床上泣不成声:“先帝驾崩前让朕好好照顾弟弟们。朕敢向天起誓,从未苛待任何一位皇弟。尤其是母妃早逝的十二弟,几乎是朕和皇后带大的。朕的十二弟啊!”
因为人尽皆知的缘由,成化帝在弘治帝6岁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存在。弘治帝刚出现在人前,母妃就暴毙身亡。紧接着,成化帝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出生。最小的十三弟出生不满一年,成化帝驾崩。
每当弘治帝看着其他兄弟在母妃的陪伴下长大,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悲催的是,他还要教养弟弟们。只有丧母的十二弟和他同命相连。
张皇后抹了抹眼泪,抽泣着说,“陛下保重龙体。身体康复后定要替十二弟讨一个公道。可怜的十二弟,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呜呜呜~”
帝后两人抱头痛哭。
内阁、军机处诸人向王院判打听弘治帝的身体。
王院判斟酌着说:“陛下需要静养,万不可再伤神。”
弘治帝出生时条件艰难,身体从小就不太好。也是近几年把部分国事交给太子,身体才有了起色。这次受了大刺激,一朝回到解放前。
“请陛下下旨召回太子。”屠请旨。
弘治帝闭了闭眼:“如今北方局势箭在弦上。若真能拿下大片的草原,京师不会再有围困之危、无灭国之险。‘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真龙天子应有的担当。而不是手足相残!!!”
“从今日起军机处听从太子一人命令。朕让太子掌天下兵马,把玉龙栈划入大明疆土。告诉太子:若是拿不回玉龙栈,他也别回京了。朝政,就烦劳诸位爱卿了。”
“臣等遵旨,必不负陛下重托。”诸人郑重其事地下跪领命。
第412章 议事厅
因有一位能干的儿子,独木支撑多年的弘治帝,放心大胆地、彻底地病倒了。
但对被托付重任的内阁、军机处大臣们而言,如履薄冰。位极人臣者,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刻的形势,有点不同寻常。
皇帝病倒,太子远在草原,话语权重的宗室、老臣、勋贵等正在赶往玉龙栈的途中。京中有分量镇压形势的人走了一多半。
“众所周知,泾王小时候在陛下、皇后跟前长大。泾王的猝死,定会沉重打击了陛下。”
“逐鹿战场的消息令无数功勋卓著的武官、名震士林的大儒涌向玉龙栈。玉龙栈在鞑靼势力范围之内,任何一人出现意外,都有可能让太子殿下沾上污名。”
“有心人再次把妖眚事件翻了出来。夸大当时东宫黑雾滚滚的景象,以佐证太子殿下孽龙转世的谣言。谣言从山东迅速扩散到南方,人为引导的痕迹浓重。”
文华殿宽阔的大殿上,屠沉重地道,“京师戒严,着令各地布政司阻止谣言散播。”
“附议。”周经点头。
“附议。”梁储毫无二话。
三位阁老同意了,六部官员自然不会反对。军机处为首的武官,更不会在敏感时期干涉文官的分内事。
屠捏了捏话筒,摸了摸管帽下两鬓花白的头发。“老夫本以致仕,得陛下青眼,再次启用得入阁。老夫片刻不敢有懈怠之心。然大明愈加昌盛,疆域扩大、人丁过万万。”
文华殿众人疑惑地看屠。屠阁老莫名其妙说这些是何意?难不成想在陛下病倒、太子在外期间挑担子不干?这……这种毫无担当的行为会被世人嗤笑。君王都死社稷了,臣子还不得累死在官衙里!
马文升眼神清明,他猜到了屠的打算。身子左倾,凑在陈寿耳边嘀咕,陈寿点点头,相继把话传给其他几位军机处大臣。
惠安伯张伟听到彭清的转述,长大了嘴巴问,“不需要询问陛下和太子的意思吗?”
“又岂知,此非陛下之意?”老而弥坚的彭清笑答。
惠安伯傻傻地点头。
想了想,问右手边坐着的定西侯,“辽东都司在建制上隶属于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谣言能从山东快速传开,山东官场上难免会有被衡王收买的官员。张天祥杀良冒功,会和此事有关吗?”
定西侯皱眉。
“此前大家不同意出兵草原,如今陛下变了主意,执意让太子拿下玉龙栈。太子可是带着朵颜三卫的人行动。如若……我等还是早日派大军保护太子安危。”
惠安伯想起衡王派人送来的一大箱金币,忍不住后背发凉。连他这里都送到了,山东、辽东都司乃至京师会有多少官员收到厚礼。太子曾任性地公布山东金矿地点,真是太失误了!
想起盘踞在山东的豪门望族,白莲教余孽,还有至今悬而未决的衍圣公爵位,以及未来太子妃曾经和孔府大公子的婚约。惠安伯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设想。
定西侯蒋骥脸色黑如锅底。
连年纪最轻的惠安伯都想到了这点,其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不说,是因为怀疑他与此事有关吗?的确是因为他求见了陛下,暗示张天祥背后有衡王身影,陛下才会快刀斩乱麻处置了张天祥。可他绝对对陛下赤胆忠心,别无二心。
当年发生‘朵颜三卫反叛’,他临时调入辽东都司。短短四年时间,怎么可能完全掌控辽东。辽东武官家族众多。他们在辽东经营百年,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为了贯彻太子封闭草原商路的命令,他带头沿着长城巡防,立下严酷的军规,也只能临时弹压住而已。
没兵造什么反?衡王一定是和辽东有兵权的武官勾结。辽东任何一个卫所的兵将,都是常年和鞑靼人血战的悍卒。一旦把枪口对内……
定西侯不敢想象。不管如何,一定不能派辽东的兵马保护太子。太子不能出事,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惠安伯以为派哪路人马为好?”定西侯谦逊地问。
惠安伯实话实说:“除了辽东都可。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榆林军对太子绝无二心。”
彭清嘴角上扬,惠安伯也是位妙人。
定西侯脸皮抽动。惠安伯的话一刀子扎在心窝。“辽东军和鞑靼人有血海深仇。”辽东或许有人勾结衡王,但绝不会串通鞑靼人。
“朵颜三位和辽东军也有血海深仇。”惠安伯又说扎心的话。
在定西侯抑郁的时候,屠结束了苦大仇深地卖惨演讲,说出了最终目的。
“老夫想召刘公、李公、谢公回内阁分担国事。军机处有七位大臣,内阁也可按照七人人数组阁。杨廷和大人治理河套多年,效果人所众知。老夫推荐杨大人入阁。”屠拔高声音。
虽然内阁的权利不如先帝时期,但成为阁老是还是每位文臣奋斗的目标。
文华殿内窃窃私语。
“杨大人的资历是否太浅?”有人发问。
马文升飞去一个眼刀:“太子监国时,你为何不说太子年幼,没资格处理朝政。”
发话的官员脖子一缩。他这么说,太子非得整死他不可。太子可不是宅心仁厚的陛下。
成国公朱辅清了清嗓子:“我赞成屠阁老的建议。”
“附议。”陈寿、马文升、彭清、许进、定西侯、惠安伯先后应和。
屠、周经、梁储直勾勾地看向军机处众人。
文武不相统。按理说挑选内阁人选,军机处不可发表意见。
屠扯了扯想要发怒的周经,笑眯眯地问,“军机处得空了?敢问成国公,军机处打算选谁为辽东总兵官?”
辽东都司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
东北黑土地可保粮食丰收、山东有海港、大宁城商贸发达、草原有牛羊和战马,隔在鞑靼、大宁城、朵颜三卫、东北、山东之间的辽东都司,保卫各方的安宁。
至于瓦剌王子镇守的奴儿干都司,被所有人忽略了。
成国公被问住。不由得转头看向马文升等人。
军机处想插手政务,内阁就插手军务。两方人马互不退让。
文华殿内的文武官员大气不敢出一声,只留下抽气声。眼神毒辣的官员们瞧出了猫腻,今日这场廷议定将影响深远。
“军机处管军务,内阁管政务,大事双方一同举手表决。”马文升慢条斯理地回道,“我们打算在杨玉和韩辅之中挑选一人,任其为总兵官。”
屠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刚出了杨天祥杀泰宁卫的人冒功,还是任命蒙古族的杨玉为总兵官。容易缓和双方关系。”
“可。”马文升代表七位军机处官员同意。
马文升、屠一迎一合,结果喜人。
文华殿的廷议结果送报弘治帝处,弘治帝点头同意。
影响明朝后世的议事厅成型。
议事厅议事,皇帝裁决,六部、各都司卫所执行,形成新的权利体系。彻底抑制住文官集团独大的场面。而明朝太监的乱政,也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龙床上的弘治帝彻底放下了心。远在克什旦的朱寿也放下心中的大石,号令蒙古军队开拔,翻开明朝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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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你怎么看
“轰隆隆!”草原战场上,大明火器开道。
“投降不杀~”
“什么不杀,要投降的人早投降了。”
“我就是说说嘛。面子还是要的,口号还是要喊的。”
“喂,这是我先看上的,你怎么先动手了?”
“要做好人你自个做。老子要攒军功,分配定居点的房子和草场。”
“他奶奶的!”
……
火器的加入让战场的局势一边倒。战场的一方狠下死手,一方全力逃跑。战线不断往北移动。
朱寿拿着望远镜在远离战场的小山包上观望。
明军里挑出善于骑马的士兵不多,也就九边将士能拿出来对抗鞑靼。可让草原人和草原人打,不用计算武力值,只要后勤跟得上,他有九成的把握能打胜仗。
“殿下,鞑靼人已经失去了战意。”陕西巡抚杨一清在旁笑意盎然。
朱寿一脸淡漠:“满都海手上的察哈尔部兵力不足。鞑靼人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他们在等另一边战场的消息。如果本宫‘死了’,战争立刻会结束。”
便宜老爹就他一个儿子。他若出意外,大明可得动乱一阵子。以国内官员的保守,下一任皇帝未必敢出击草原占领军事优势。
杨一清被风沙吹得粗糙的黑脸一绷,肃穆地说,“若如此,辽东需要大整顿。”
“中枢既已稳定,旁枝末节该清的就清。中央集权会让地方丧失行动力,有如宋朝;地方权势过大,容易不听中央号令,有如唐朝后期。凡事都要有度,适可而止。”
朱寿摸了摸下巴,笑了,“本宫与杨大人说这些干嘛。朝中诸公吃过的盐比本宫吃过的米还多,此等浅显的道理肯定是明白的。”
杨一清尬笑。
储君太过聪慧,臣子的日子不好过。内阁把他塞过来,太子转眼之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内幕。阁老们也没办法,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陛下卧病在床,阁老们不宜多打扰,只能做此安排。
朱寿不是对后世有贤名的杨一清不满,而是不满朝臣们背后的小动作。便宜老爹和他还没打算呢,朝臣们竟然偷偷把下一任兵部尚书的人选安排好了。
这是对他暗中促成议事厅的反制?
有明一代,神童辈出。杨一清也是小神童一枚,18岁中了进士,任职成化帝近臣中书舍人。他在陕西任职八年,本是想走马文升、刘大夏文臣任武职的路子。许进被调入军机处后,刘大夏推荐他接任陕西巡抚。
县官不如现管。很多军政上的事离不开兵部尚书的执行。兵部尚书的能力至关重要。
文官们想给兵部尚书的选拔定下规矩。犹如‘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潜规则一样。文官们想让兵部尚书从进士出身、熟悉兵事的文官中选拔。
原本的兵部尚书人选,是曾经在榆林指挥过胜战的陈寿。但因为黄册库被淹的事,便宜老爹不信任陈寿,竭力反对。
于是,在军事上能力尚显不足的许进,兼任了兵部尚书。陈寿依旧原职不动。这位明朝第一个军户出身的进士,也是倒了血霉。
许进上任后首要做的,便是依据军机处的安排,调兵支援北方战场。隔行如隔山。就算了做了多年的监军,许进还是无法弹压军中的悍将。
原本文官想要培养亲他们的武将。把通过武选,没有后台的低级武官安排入榆林军。调动榆林军支援太子。没想到阳武侯领着想要建功的勋贵子弟混了进去。他们安排的人被排挤到角落。
杨一清以协调陕西布政司钱粮的名义,追来了草原。是来给低级武官们撑腰的,也是来混资历有助于将来接任兵部尚书的。
朱寿吐了口气。换做从前,内阁无需遮遮掩掩、步步为营。至少他没白费功夫,文官的权利是被限制住了。
也难怪皇帝们要扶持‘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朱理程学,严厉打压提倡‘天地我立,万化我出,而宇宙在我矣’的心学。
就算老朱把孟子从孔庙移出,删减《孟子》中不利于皇帝统治的语句,删不去文人牢记心中的孟子语录。
‘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习惯用后世观念看待问题的朱寿,极为赞同先圣的话。如果他是官员,也会有同样的思想,做同样的事。
只不过,屁股决定脑袋。他将来是要继承皇位,总得给自个儿保留些福利。人要顺势而为,盲目地逆水而上只会平添阻力,徐徐图之。
“殿下真的不准备让榆林军参战吗?”杨一清不气馁地问。
朱寿斜眼瞧他:“一边倒的战局还需要援兵?只怕榆林卫会和朵颜三卫为了抢军功打起来。”
杨一清手指动了动:“永乐帝放弃河套、大宁都司等地退守长城关内,大多是因为草原不便于统治。殿下擅长于建城发展,倘若让朵颜三卫等在草原上发展势力,将来是否会威胁关内的安全?”
朱寿翻翻白眼:“就知道你们这群小肚鸡肠、井底之蛙、獐头鼠目的没肚量。宁愿花费脑力想辙坑本宫,就想不到妥帖的办法防止可能的反叛吗?”
杨一清脸皮抽了抽,太子的嘴巴真毒。
“臣细看了殿下在草原推行的条例。条条框框松弛有度。上头对于反叛的处罚,只是简单的驱逐。臣认为不妥。可殿下已经歃血为盟,总不能让殿下食言。”杨一清尽量忽略太子语气中的不善。
朱寿嗤笑:“‘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写入《大明律》?”
杨一清眼角狂跳。
“别欺负本宫年幼缺乏常识。在官场,表面明确的规矩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约定成俗的潜规则。谁碰一下、违反一下都会让尔等跳脚。”朱寿嘴角扯出大大的嘲讽笑容,“阁老们应该广而之每位调到本宫身边的官员:本宫不喜欢听臣子虚头巴脑的废话。”
杨一清抬头直视,仔细打量眼前年轻的储君。能让陛下视之麒麟儿、京官们视之如虎、将士们视之同袍、百姓们视之自家儿郎、异族视之明主的,果非常正常人。
朱寿开门见山地说:“本宫会大力推进百姓之间的通婚。为了民族融洽,地方官府会对与异族通婚的年轻男女给予优惠。比方说分房、分地、减免赋税等等。”
“如果可能,本宫还想从每个民族娶位妃子充实后宫。”朱寿神往。
杨一清额头冒冷汗:“殿下,皇室血脉不宜混淆。”
朱寿刮了他一眼:“血脉混淆后才有了李唐皇族。难不成……”
“殿下!”谷大用远远地高呼,骑马飞驰而来。
朱寿讶然:“你不是在玉龙栈吗?前方出岔子了?”
谷大用下马禀报:“鞑靼新大汗图鲁博罗特暴毙。满都海太后差遣使者至玉龙栈,想送公主和亲。礼部尚书石大人命小的来询问殿下意思。”
朱寿愣了愣,然后从卫士手里抢过喇叭高喊,“花当,你家婆娘想改嫁本宫。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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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瞬息万变
朵颜卫右都督花当一头冷汗。
他一撩衣袍,跪在朱寿脚边。“殿下明鉴,达延汗确实送过公主到我部。只不过是因为公主欢喜大宁城的繁华,撒着娇让满都海太后同意的。臣把鞑靼公主当尊贵的客人,并无其他非分之想。”
朱寿从盐罐了抓了把盐洒在烤架上,用刀子从烤全羊上割了块肉送入嘴中。再抿一口煮好的普洱茶。坐在宿敌的土地上,住着敌人的帐篷、吃着敌人的口粮。
大口吃肉,大口喝茶,人生得意不过如此。如果身边人不防着他偷酒喝就更完美了。
“殿下,臣把鞑靼公主当成妹妹看待。”花当急得差点哭出来。
太子殿下一喇叭翻起旧账,当场让他从战马上摔下来。这就是中原人说的秋后算账吧?时间隔了足足两年,也太久了吧?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为了朵颜卫的面子,他真想自扇巴掌赔罪。
朱寿瞟了一眼:“你帐篷里的女子都是你的好妹妹?华夏乃礼仪之邦。本宫身为大明皇太子,岂能做出夺臣子之妻的卑劣行径?还不得让人口伐笔诛千万年?”
鞑靼公主的年纪比他还小,以达延汗和满都海的长相,他对公主的容貌不抱希望。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他是非常遵守规矩的人。
花当惊得像踩了尾巴的猫,把泰宁卫、福余卫的人请来见证,力图证明他和鞑靼公主没有任何联系。当年他确实动了心思和达延汗联姻。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谁还他妈的愿意和鞑靼联姻啊!鞑靼都快被他们抢走老家了。
阿勒坦、撒因孛罗等人看在朵颜三卫一体的份上,帮花当竭力澄清谣言。
朱寿脸色一板:“本宫说是就是!”
花当吓瘫在地。
“右都督,鞑靼想联姻是好事。大家都在草原上混饭吃,打打杀杀对谁都没好处。”朱寿和颜悦色地劝慰。
“可是满都海太后没安好心。父皇与母后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宫还未迎娶太子妃,先纳妃是对太子妃的不尊重。夫妻间贵在相互尊重。本宫若家宅不宁,容易影响大明安定。右都督还是认下吧,事后本宫会送上数位中原美女给你暖床。”
站在身旁的杨一清不断地咳嗽。
朱寿瞪他:“让军医给杨大人瞧瞧,可别病了。”
杨一清无奈被卫士‘请走’看病。太子口没遮拦,这话传出去会被天下人嗤笑。又得让诸公头疼了。
花当在朱寿的一通忽悠下,认下了鞑靼公主这位妻子。并随谷大用到玉龙栈面见鞑靼使者。
花当厉声质问鞑靼有几位公主,把鞑靼使者骂的狗血淋头。鞑靼使者一脸懵地回捕鱼儿海复命,同时带上了朵颜卫右都督花当的‘休妻书’。如果鞑靼想要和大明联姻,先要解除他和鞑靼公主的婚约。
大明皇室不可能会要再嫁之女。
朱寿轻巧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图鲁博罗特暴毙,鞑靼一定会乱成一团麻线。答应鞑靼的联姻也好。火速停战,让他能快速占领玉龙栈,保护一群老臣们的安危。
有人撒腿往玉龙栈赶,不止是想让他出丑。草原幅员辽阔,人员稀少,防守很困难。大胜仗容易,想要在一个月内占领玉龙栈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何况,他从来不想消灭鞑靼。没了鞑靼在侧,他如何插手军务。
只是……
“暗一还没回来吗?”朱寿询问江彬。
江彬摇头:“没有龙卫的消息。我已派人前去捕鱼儿海接应。”
朱寿紧皱眉头:“但愿他们能安全归来。”
朱寿的愿望怕是落空了。
“头,坚持一下,我们快到家了。”暗十抱着暗一虎目含泪。
暗一吐出吊命的人参,沙哑得说,“别诓我了。暗二,把我怀里的玉佩拿出来。”
暗二哭着掏出朱寿临行前赠与的玉佩。
“这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可惜沾了我的血,污了。”暗一的双手被手雷炸残,没办法摸一把玉佩。
“呜呜呜~”仅存的两位龙卫哭泣。
“一定要把辽东勾结鞑靼的武官名单送回去。”暗一眼神逐渐黯淡,“记得提醒太子殿下,我的名字叫朱一龙。”
“头!”
暗二用手指试探暗一的鼻息,哽咽地说,“头去了。”
暗十捂着嘴巴不让哭声传的太远。
底下的土地微微震动。
暗二趴在地上探听:“有一队战马向这里驶来,我们快走。”
暗十擦干眼泪,不舍地把暗一的尸体留下,和暗二两人迅速撤离。他们要把兄弟们舍命取得的重要情报送到太子手里。
两人远遁没多久,张洪带头奔驰而来。
张洪下马,检查了地上刚刚断气、还留有体温的龙卫尸体。“分头追。一定要把名单拿回来。太子许诺我高位,绝不能让龙卫把消息传出去。”
随从都是几代跟随张家的军户。张洪的大哥张斌在京师给侄子翻案,结果触怒了上头被抓下狱。他集结张家多年来积累的私兵,在鞑靼和太子两头捞好处。
张洪探听到太子想要前往捕鱼儿海,又有两队人马朝两个方向前行。张洪把消息送到了‘杀良冒功’事件背后主使者的手上。
主使者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把情报卖给鞑靼,让鞑靼伏击太子。一手带上人尾随身后,准备保护太子。哪方胜利了,主使者就投靠哪方。但以张洪察言观色,主使者倾向于鞑靼杀死太子。太子威势强大,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洪有样学样,也做了两手准备。太子许诺的军统统领让他非常心动。为了在太子胜利的时候交出满意的答卷,他把账本放在身上保管。主使者和商人勾结,通过前屯卫和鞑靼做生意。他用饷银贿赂兵卒,收集到详细的交易情况。他甚至探查到每趟生意受益的官员名单。
账本是张洪翻身的指望。
不曾想到,鞑靼想要暗杀太子的同时,太子爷派出龙卫暗杀鞑靼小王子。更不曾想到,他的账本丢失了。
如果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张洪整个人如坠冰窖。
“快追!”只要追回账本,他就有翻身的机会。
从捕鱼儿海通往太子军帐的道路被堵死。暗二和暗十绕道前往玉龙栈。龙卫指挥使许泰正在玉龙栈看守龙骨。
玉龙栈是元朝设立的驿站,是草原丝绸之路的其中一个停靠站。随着最后一任元帝逃亡草原,玉龙栈荒废了。玉龙栈附近寸草不生,没有牧民会在此放牧。直到采矿冶金院在这里发掘出龙骨,玉龙栈成了大明不择手段都想占领的地方。
老英国公、秦王、晋王、秦、谢铎等人在半路遇到前来接应的榆林军。在榆林军的护送下,缓慢地向玉龙栈靠拢。
太子心腹榆林军,不会让任何人在战事不明的情况下入草原。在这群心急火燎祭拜逐鹿战场的人中,藏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他们想赶在太子前头到达玉龙栈,扰乱太子行军布局。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战场瞬息万变。一旦错失时机或者掌握时机,战局难料。
在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耽搁在路上,玉龙栈传来惊人的消息。
“满都海太后和太子停战和谈。”
“鞑靼有意送公主和太子和亲!”
“鞑靼小王子暴毙!”
“鞑靼公主已经许了朵颜卫右都督花当?”
“太子遇刺?”
秦跳脚:“姜汉,你这个混球!别以为老夫不知道太子给你下的什么命令。前方有变,立刻急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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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填房?
电话、电台的诞生改变了明朝的消息传播速度。京师很快适应了天南地北的信息大量涌入。军机处、东厂有专门的情报处理官员。连内阁都加派了诰敕房中书舍人的数量,专门汇总处理消息。
草原同时涌入了大量的消息,一时间弄懵了京师众人。
内阁、军机处官员汇集文华殿商议。
“这仗怎么打了一半就停战了?”谢迁满眼遗憾。
他和刘健收到朝廷急电,迅速安排好政务从吐鲁番返京。温良改的牧民喜欢吐鲁番,安心地在那暂住。可谢迁在温良改下力气经营了两年,疏通了温良改通往吐鲁番、哈密、赤岭、云南的商路,前景不可估量。这其中花费了江南商人不少的心血,是江南商人一手打造的海外贸易线。他是不会轻易放弃温良改。
马文升出言安慰:“太子不会把到手的肥肉吐出来。估计和鞑靼谈妥停战协议,立刻会解决霸占温良改的瓦剌部落。”
惠安伯张伟不无遗憾地说:“若不是因为太子遇刺,估计太子会一口气打到捕鱼儿海,打破蓝玉将军的辉煌战绩。”
刘健语气平淡:“太子一口气打到捕鱼儿海,那只是少年意气。可是太子中途终止战争,单方面与草原几方签订条约……”
李东阳中途插话:“太子长大了,有独特的见解了。”
现场的人同时沉默。
惠安伯左右张望,闭上嘴不敢开口。
朝中年轻的文武官员大多支持太子。太子做了很多他们想做不敢做的事,说了很多他们想说不敢说的话。但不少老臣对太子的行为非议颇多。
军事上不多说。不管如何,开疆扩土肯定是好事。民事上,太子被骂成了筛子。
比如在草原上推行《大明律之北方条约》,保留了草原民族的风俗,和儒家礼仪相违背。寡妇改嫁、不允许女子缠足、女子也有继承权等规定,明显是和朱理程学针锋相对。
《大明皇家日报》上天天都有文章指名道姓骂太子。民间更是争论不休。甚至引发了第三次移民河套的风潮。
河套在《北方条约》的范围之内。不想女儿缠足,或是只有独女的人家,把河套当成是脱离宗族枷锁的桃花源。
“行了,别去管外头乌七八糟的议论。关上门有的是时间讨论。你们谁知道太子此时身在何处?”马文升扫视全场。
内阁摇头,军机处摇头。
电台掌握在朱寿手上。朱寿不想让人知道的,外头的人压根不会知道。内阁把杨一清塞到他身边,可只要他不点头让杨一清用电台,远在草原深处的杨一清毫无办法把消息传出来。
马文升咳嗽了几声:“我等切不可与太子隔阂太深。太子手上即不缺钱粮,也不缺人手。太子能轻易绕过我等办事。可我等做臣子的,却无法事事专断。”
“负图,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内阁总不能全当应声虫吧?好歹我也是最后一任首辅,该有的文人风骨不能丢。”刘健表态道。
马文升轻笑:“首辅、宰相不过是虚名。”话语权才是实实在在的。
刘健大笑:“也是,我在吐鲁番可当了回土皇帝。这两年收礼收到手软。”
“你这老家伙,御史怎么没弹劾你!”马文升笑骂。
刘健摸着胡子得意地笑:“因为我只收西厂的礼。西厂在国外比奸商还奸。的确良卖丝绸的价,塑料制品和瓷器捆绑销售,小小的弹簧和银子一个价,橡胶轮胎更是卖天价。”
“太子鬼精着呢。估计也只有未来的太子妃能从太子手上占便宜。”马文升朝李东阳挤眉。
朱寿严词拒绝了鞑靼公主的和亲。传到京师的消息除了官面上的,还有太子的原话。大家一致认为:太子格外‘尊重’太子妃,有惧内倾向。
众人同时看向李东阳。
李东阳顶着众人迫切的目光,到乾清门请求面圣。
“李大人,不是老奴不让您进。”陈宽遮着嘴小声附在李东阳耳边说,“皇爷又吐血了。王院判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让陛下劳心。娘娘下了死令,不让外臣面圣。朝政移交内阁、军机处处理,诸位大人议过的事,老奴才能用印。”
陈宽堂堂的掌印太监,只剩下用印的权利。不过他也不用天天过的心惊胆战,御史不会盯着他弹劾,下头的人不会争着抢他的位置。
李东阳大惊:“陛下的病情怎会如此严重?上次王院判不是说静心调理便可吗?”因为王院判说是心病,官员们都没太在意。
“哎,皇爷这次是被气狠了。山东传来消息,提刑按察使司检查了泾王、泾王妃,没有查出中毒的症状。仵作得出的结论是自然死亡。根本无法给衡王定罪。”陈宽苦大仇深地说。
李东阳倒吸一口凉气:“山东道御史胡瓒,可是亲眼见到衡王的人下毒的啊!”
“胡大人指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泾王邀请胡大人见证,说是要向陛下弹劾衡王有不臣之心。衡王见到胡大人在场,和泾王吵了起来。泾王妃正劝着架,突然衡王身边的道人撒了一把粉末,泾王和泾王妃当场晕厥。衡王趁乱走了。”
“泾王府的太医救治时发现泾王有中毒迹象。可是尸体上,什么都没能发现!衡王大喊冤枉,一口咬定泾王是天谴暴毙的。还说,还说陛下是想借口除掉他这位真龙天子。”陈宽磨着牙气咻咻地道。
李东阳脸色铁青:“衡王做不出这等精心的布局。此事背后定有蹊跷。必须让太子赶回京师坐镇。陈公公,太子现在在何处?”
“这……”陈宽一脸为难。
就在这时,乾清门里传出女子的哭诉声。“请陛下明鉴,此事是衡王一人所为,与小儿汝王无关。”
陈宽指指门内:“衡王生母德太妃天天来乾清宫请罪。娘娘不许她见皇爷,她就跪在殿门口喊冤。皇爷不过是让人围住了汝王府而已,泾王可是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
李东阳尴尬了。皇家的事外臣不能多话。可他又算是未来的皇亲,太子四处彰显对女儿的厚爱,他想躲麻烦事都躲不掉。太子一定是故意的。
正说这话,张皇后面容憔悴地走来,“李阁老在呢,快给本宫出个主意,怎么让德太妃安静点。皇太后性子绵软,本宫也不能对太妃如何,只得拦着不让进。”
李东阳躬身行礼,想了想道,“臣得知周太皇太妃喜爱礼佛,不如让太妃陪太皇太妃参佛?”
张皇后一喜:“好办法。难怪陛下总夸李阁老善谋。”
“娘娘谬赞。”李东阳拱手。
张皇后用手帕捂嘴叹了口气:“太医院尽了力,可陛下身体还是没能起色。民间有冲喜的说法,本宫想办场喜事冲冲喜。”
“娘娘是想让太子提前大婚?”李东阳不动声色地问。
张皇后摇头:“陛下伸长脖子等太子妃敬茶,至少也要等陛下身体康复了才行。听闻李阁老家的大公子自嫡妻死后没有续娶,寿宁侯的嫡长女刚及笄。李阁老以为如何?”
李东阳嘴角直抽抽。让皇后的嫡侄女当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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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大顺朝
李东阳忧心忡忡地回到文华殿。
“宾之,可打听到太子下落?”马文升急忙问道。太子总是瞒着朝廷私自行动,他们是鞭长莫及。
李东阳一脸肃容:“太子此刻在迤都,同满都海太后签订停战协议。”
“迤都?”刘健骤然起立,“可是永乐帝招降元朝末代太尉乃儿不花的地方?”
李东阳点头:“正是洪武二十三年第七次北伐,永乐帝首次出征便惊艳四方的那场战役。”
“那可是在草原腹地!玉龙栈还要往北三百多里地,和鞑靼王庭相距不远。万一出意外,我军无法救援!太子……太过胡闹!”马文升急得不得了,恨不得冲到草原把太子拉回来。
李东阳苦笑连连:“太子原话是说:大军占了迤都,才能保护住前往玉龙栈的各位大爷们。如果一切顺利,迤都以南将纳入大明疆域。不过,至少在五十年内都属于太子直接管辖,由河套负责具体事务。”
马文升招招手,军机处参谋部官员把长约五米的舆图摊在众人面前。
刘健、马文升戴上朱寿送的眼镜,才瞧到舆图上部标注的迤都。那可是十几个河套的土地!
惠安伯满眼崇拜:“不愧是太子殿下。”
“太子胃口真大。只是……草原不好治理呐。”彭清没能瞧清舆图上的标注,打算退朝后去保大坊走一趟,要一副眼镜。
梁储笑道:“太子殿下治国的本领也是不差的。”
杨廷和头疼了,直觉告诉他肩上的担子更重。太子不会亲力亲为治理地方。与其说太子善于治国,不如说太子善于‘物尽其才,人尽其用’。
“宾之为何神色不安?”刘健注意到李东阳不同往常的焦虑。
内阁、军机处众人把注意力放在李东阳身上。太子事先言明草原不归朝廷管,他们只有看热闹的份。草原终归不是中原,位极人臣的他们兴趣不大。
李东阳思虑再三还是实话实说:“皇后娘娘有意做媒,让寿宁侯嫡长女许给犬子做填房。”
话音刚落,文华殿如死一般沉寂。
李东阳独子李兆先三十而立,寿宁侯嫡长女刚满十六,年纪差很多岁,还是填房。皇后娘娘性子要强,和太子殿下只有面子情。把嫡侄女许给未来太子妃的哥哥做填房,非常打皇后的脸。除非……
“我等多日不曾见过陛下,不知陛下身体如何?”刘健问到了关键。
李东阳摇摇头。
众人心里一咯噔。
刘健立刻反应过来,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这事大家都想明白了,那就死死捂住!太子归京之前,外头绝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风声。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绝不要越雷池一步!”
刘健毕竟做过多年的首辅,说出的话很快得到众人的认同。
军机处和内阁分头行动,一切以稳住局势为重。
手中握有实权的官员收到上峰的暗示,谨言慎行了起来。万事以《大明律》为准,违法违规的事绝不沾手。三大营外松内紧,五城兵马司更是昼夜不断巡逻。
为了防止消息外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虚衔的官员并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觉察了不对劲,很有眼色地循规蹈矩做事,并没有声张出去。
京师上层严阵以待,中下层如往日一般过日子。就算有人觉得京师的巡查力度太过频繁,也会以为是弘治帝病倒、太子不在京的缘故。弘治帝三天两头生病,太子经常不在京,大家都习惯了。
刚升任锦衣卫千户的孙,在辽东还算是个人物,可在京师就什么都不是了。因为有很多把柄掌握在娘舅手里,孙不得不到处求人,想把张斌从北镇抚司救出来。
会昌侯孙铭收到王家表兄的暗示,非但没有帮着救人,反而抬出族长的身份,从孙家下人中拷问出不少内幕。
下人的供词吓坏了孙铭。意识到事态严重,孙铭把亲弟弟孙五花大绑,送入了北镇抚司。
没多久,内阁派出巡抚调查辽东走私案。军机处跳脚,和内阁在文华殿大吵,坚持辽东的事应该由军机处提刑部调查。
两方相持不下,决定各自调查各自的。
勃然大怒的定西侯带上五军营的人,亲自赶往辽东质问。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也来凑热闹,相继召相关人等入京查问。
一时间,辽东都司不少将领同时往京师赶。他们中不少人刚完成武考,成绩优良。原本等待京师升职加薪,没想到沾染了窝案。
他们纷纷咒骂张斌多事,也有人给北镇抚司里的张斌递话,让他消停点。
而张斌,在东厂、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之下去掉了半条命。听到同僚们的‘问候’冷笑连连。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好处一起分,凭什么出了事把一切都推在他儿子身上!
至于山东的衡王,军机处、内阁十四人一同签字盖章下发逮捕令,由提刑按察使司押往京师宗人府。平常时期还可能慢慢调查泾王死亡的真相,特殊时期根本不需要证据,直接定罪。
太子入了草原,如同泥牛入海。连朝臣们都不知去向,民间更加不可能知道太子的行踪。尤其是草原传来的太子遇刺、鞑靼小王子暴毙、停战和谈的几个相互矛盾的消息。
道人隐藏在百姓中间,见衡王被火速提拔的山东按察史黄珂押解进京,嘴角浮现若隐若现的笑容。
“大帝,按察使司抓走了衡王,山东官员换了一茬子,辽东大部分将领被召入京。明廷应该觉察到了什么。”同样身穿道袍的道士毕恭毕敬地说。
道人轻轻一笑:“他们当然会察觉。朱元璋就是扯起明教的旗帜造反起家的。”
“大帝,我等要开始行动吗?”
道人微微点了下头。
黄珂堤防衡王府的侍卫,派出了大量的官兵们。衡王府的侍卫们没有抵抗,任凭他带走衡王。
衡王一路叫嚷:“陛下要杀本王灭口。这是违反天道的举动,将会遭受报应!”
四周毫无征兆地响起了锣鼓声。衡王府的侍卫和看热闹的百姓蜂拥往衡王身边挤。
衡王一喜:“大师救本王来了。”
话刚说完,不知谁撒了一把粉尘,衡王脸色大变,连呼救都来不及,步了泾王的后尘。
有人高呼:“快看,衡王暴毙。衡王也不是真龙天子。”
黄珂眼见衡王咽气,想要收拢官兵防止局势进一步失控。没想到带来的官兵不听他指挥。
“五行中以金克木,段为金,朱为木,朱家气数已颓尽,段氏金长坐皇廷。大顺将取代大明,一统天下。”
正在此时,半空中撒下一轮圣光,耀眼得如同刺眼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威严的声音神奇地在每人的脑海里响起。
“神迹,这是神迹!”
黄珂破口大骂:“狗屁神迹,这是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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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协议签署
在朱寿的熏陶下,大明官员百姓对神迹非常不感冒。
见识过了热气球、电话、电报,他们相信认为的‘神迹’,多半是一种奇淫技巧。报纸曾大篇幅报道热气球的原理。在山东沿海地区捕捞海鲜的宝船,早就全换成蒸汽船。神奇的事情看多了,大家连对龙骨都产生过怀疑,何况区区光和声音?
山东青州出现的‘神迹’,并没有引起轰动性的效果。除了对大顺朝所谓的开国皇帝‘平顺大帝’狂热的信徒,没人会认为他是什么真龙天子。
大明国力强盛,连南涝北旱这种最容易饿死人的天灾**都能扛过去。受灾的地区在朝廷扶持下渐渐缓过来,百姓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有什么理由跟着一起起兵造反?!
最主要的事,军机处牢牢把控兵权。金州卫指挥刚相应平顺大帝的招揽,不到五日,便被隔海相望的威海卫驾驶铁船打上门。
临时被调到山东布政使司、担任左布政使的雍泰,是一位手段强硬的老臣。在地方任职时没少处理过犯事的世家豪族。尤其是九边军改之时,他为山西按察使,他和马中锡把大同、宣府等地侵占军屯的世袭武官们清剿了个遍。
青州刚扯起大顺朝的旗帜,黄珂让随行的东厂通讯员发电报给济南府。雍泰立刻从济南府杀到曲阜。先礼后兵,先给孔家赔罪,然后命人围困了孔家,孔家只许进不许出。
孔家大公子暴跳如雷地责问雍泰:“为何敢欺上门?”
自衍圣公死后爵位高悬,孔家已经闭门谢客很久。总是有人拿着朱理程学的礼教经典高标准、严要求规范孔家人行为。只要出现逾越的言行,就会有人到处散发小广告昭告天下。可以说,山东地界谁都有可能勾结反贼,就是孔家没这个可能。
“山东是孔圣人老家,为何尽出唐赛儿、段等反贼?孔家有教化家乡不利之责。”雍泰横眉冷对。
孔家人气得倒仰。
雍泰转头赶到邹城亚圣府孟家,同样软禁了孟家人。
孔孟两家开了好头,其后山东有名的世家大族接连被官兵围困。
只要哪家的姻亲故旧、下人、佃户参与反叛,就换成东厂的人进家门看管。山东地界上的地头蛇们,被硬生生压制住不得动弹。
“雍大人,是否太过了?万一山东士族事后追责、御史弹劾,我等受不起。”胆小的参政心惊胆战地问道。
雍泰冰刀子般的目光射向参政:“内阁通过电台通告,东北出现相应‘平顺大帝’的骚乱,武靖伯派军队武力镇压。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是内阁的命令。再者,你怕咱们的太子殿下受不了士族压力找地方官员麻烦?”
瞧瞧孔府的倒霉劲,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只要有强势的太子在背后坐镇,办事的官员心中十分安定。
雍泰瞟见按察使黄珂脸色难看,不由得问,“黄大人也担心事后追责?”
黄珂摇头:“我仔细研究了进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总觉得不对。”
“太子无可争议地拥有调动天下兵马的大权,山东沿海的水师船只更是太子一手打造。金州卫指挥为何敢附逆?他哪来的信心造反成功?还有衡王,素来喜好书画,陛下夸赞其书法为宗室第一人。是位胸有点墨的风雅之士,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盲目相信他是真龙天子?”
“还有东厂在此事上的消息过于滞后,太过反常。”黄珂目光炯炯地看向雍泰。东厂的无线电通讯部遍布大明各个角落。一有风吹草动便能把消息传到京师。可是在山东,东厂的人好像同时消失了。
参政不敢听下去:“布政使大人,下官去巡查地方,安抚百姓。”
雍泰挥手让人退下。
“泾王和衡王死状相同,应该都是段逆贼害的。太子殿下虽然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却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对陛下更是孝顺有佳。陛下与泾王兄弟情深,太子不可能用泾王当鱼饵。东厂的异常,必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雍泰非常肯定地断言。
在后世和平教育下长大的朱寿,虽然敢举枪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其他地方还挺有底线的。朱元璋、朱棣大开杀戒有何用?不但史书上名声不好,大明不还是被文官集团控制住?
朱寿监国连文臣最讨厌的廷杖都取消了,对没触犯国法的官员从没下过死手。最多学宋朝,把得罪他的人反复折腾。结果如何,端看个人身体、心理承受能力。比如心理强大的刘健、谢迁、李东阳,在情形复杂的地方当官,不照样滋润地回内阁重新掌权吗?
反对朱寿的人,即便是被整的一穷二白的盐商,也从没有骂他心狠手辣。不过,骂他心黑的人多了海去。
“一昧的杀戮只能震慑一时。本宫与达延汗最大的区别就是:以理服人!”朱寿大言不惭地在满都海面前夸口。
一身素服的满都海双目赤红,吃了朱寿的心都有。她坚信大儿子的死和朱寿脱不了关系。
满都海用杀人的目光死盯着朱寿,用生硬地语气说,“一开口便是迤都以南的土地,这算是以理服人?”
朱寿诚恳地点头:“捕鱼儿海在迤都以北。太后也应该知道蓝玉将军千里奔袭捕鱼儿海、俘虏元朝皇室的壮举。本宫拼着不要自己的威名,也要给鞑靼留最后的脸面。本宫此举不够服人吗?”
“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太甚!”满都海红着眼睛说。
朱寿冷笑:“能在赤岭马市屠杀商人的,算不得孤儿吧?图鲁博罗特敢破坏赤岭马市规矩,就要承担严重的后果。赤岭马市虽然是本宫派人建造的,却承载着各国商人的希望。图鲁博罗特任意妄为,不但给鞑靼招灾,还害死了自个儿。太后可别把事情一股脑推在本宫身上。”
图鲁博罗特的死因,和他在赤岭马市抢走的女忍者有关。打死朱寿都不会承认此事!至于朱寿在虾夷赐下了一大片土地给忍部,同时让忍部首领成为虾夷的将军,是不可能从海外虾夷岛传到草原的。
“太后,大明太子表明态度,迤都乃至河套都欢迎我们做买卖。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坚持要土地有何用?《北方条约》取消奴隶一项,已经让牧民们与我们离心了。”好儿趁部首领阿儿脱歹王漫不经心地充当和事佬。
满都海两眼喷火。
好儿趁部是鞑靼第二大势力,达延汗会发动宁夏战役,也是因为阿儿脱歹王想要取代他的地位。大明太子把阿儿脱歹王请来,是明晃晃的威胁。
“好,我签!”满都海咬牙道。她恨恨地看着朱寿,祈祷着山东的那位道人能成事。
朱寿畅快地哈哈大笑。迤都,后世的蒙古和华夏的交界。只要给他点时间,他能继续扩宽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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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意气风发
工程兵团在迤都立下大明界碑。朱寿大笔一挥:到此一游。
杨一清嘴角抽抽:“殿下不写点别的吗?”太子书法师从书琴双绝的戴义公公,端的是游云惊龙、行云流水。不过这内容实在无法形容。
“留什么话都是假的。”朱寿哈哈大笑,“临时界碑而已。迤都既不是大明的边疆,也不是鞑靼的安全线。不过是掩耳盗铃。”
元朝能占领四分之一的世界,清朝能拿下乌里雅苏台,他奋斗的最低配也不能比清朝差。
朱寿意气风发:“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杨一清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年轻时被灰暗的现实磨光的热血再次燃起。储君年少有为,大明盛世充满希望。
“谷大用,本宫答应给阿儿脱歹王的物资尽早兑现。再把大宁城的那座行宫送给他。听闻他有不少妻妾,送上一批银作局打造的首饰。”朱寿转头吩咐道。
好儿趁部又名科尔沁,实力仅在达延汗嫡部察哈尔之下。如今成了第一大势力,有的满都海头疼。好儿趁部紧邻福余卫和女真各部,后世是努尔哈赤的盟友。重利以诱之,对大明百利而无一害。
杨一清心情从山顶掉落到谷底,一言难尽。太子时常把风骨、气节挂嘴上,本人的骨子里更像商人。
谷大用一一应下,然后表情凝重地禀报,“王厂督紧急来电。妖道段会妖术,东厂在他手上折了不少人手。王厂督从京师掉人手支援山东,结果发现……发现段长相与陶仲文相似。王厂督问殿下该如何处置?”
“陶仲文?!”朱寿骤然色变,“段打出的国号可是大顺朝?”
谷大用低头道:“是。”
朱寿骂骂咧咧:“他大爷的。”
他当时把注意力放在刘瑾身上,生怕系统给刘瑾留下些什么,反而忘了陶仲文。陶仲文死前没有逃跑的征兆,喝毒酒时更没有挣扎。当时死的可千万不要是个冒牌货。
“殿下,有何问题?”杨一清见到朱寿脸色大变,上了心。
朱寿摸着下巴抬头望天,半晌后开始瞎编,“本宫曾让天师研究院的陶仲文研究《推背图》。《推背图》暗示:大顺将会取代大明。陶仲文因为勾结兴王已被本宫下令处死。没想到会冒出来一位段。”
《推背图》号称是预言第一奇书。
杨一清的呼吸停了片刻。他沉重地拱手说:“殿下应让东厂解决掉段。”
朱寿瞟了他一眼:“东厂近来……人手不足。”
“为何?”杨一清铁了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平顺大帝’在山东聚集了几万人的信徒,深入民间的东厂事先竟然没有发觉。引起了很多官员的怀疑。
朱寿捂着嘴小声说:“玄武湖黄册库被淹。天下的黄册、鱼鳞册全部损毁。东厂忙着从各布政司、州、府、县回收备用的青册。”
杨一清几乎晕厥,几个深呼吸抚平受到强烈冲击的心脏,急不可耐地道,“殿下快回京吧,即刻启程。”
“急什么!杨大人曾在先帝爷身边待过,也是见惯风浪的人。别为了一点小事乱了阵脚。”朱寿神色淡然地道。
杨一清失声大叫:“殿下,这可不是小事!黄册、鱼鳞册关系到千家万户,那可是天大的事。龙骨现世,果然没好事。一个处理不妥当……”
“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看:辽东杀良冒功、离间殿下与朵颜三卫感情;衡王残害泾王意图不轨;鞑靼派人伏击‘假太子’;大顺取代大明的预言;黄册库被淹;龙骨现世;如果件件事情都按照布局走,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杨一清暴走,“殿下快回京吧。”
朱寿很想说,龙骨现世只是巧合。
不过,还是不挑明的好。粗看上去形势确实危险,却也是火中取栗的时候。他可以趁着这次事件解放生产力,为大明今后的发展打基础。
“南京负责黄册库的上下人等把事情捂得严严实实,一干人等急着抢救被毁坏的册子。要不是东厂无意发现,父皇和本宫还被瞒着。这事是人为还是天灾不好断言。在等几日,若还是无人揭开此事,那便是天灾。如果有人在叛乱的当口把此事宣布与众,本宫可得好好清算清算。”朱寿表情平静。
因为有便宜老爹在,他到现在还没大开杀戒过。
杨一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清楚一切的太子不急。“恳请殿下让下官使用电台通报京师。内阁、军机处几位大人是陛下挑选的,全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殿下处处瞒着大人们,非常不妥当。”
朱寿点点头,同意了杨一清的请求。
杨一清拖着谷大用急步跑向电台。
朱寿眯着眼看着矗立起的界碑,暗中正用心脑速算能力排兵布阵。
花当垂头丧气地策马而来。
朱寿调侃道:“右都督准备何时成婚?本宫会亲自当主婚人。”
花当猛地抬头,希翼地问,“殿下不是开玩笑的吧?”
“本宫想要右都督协调大明同鞑靼的关系,怎会在大事上开玩笑。从匈奴到蒙古、再到瓦剌鞑靼,草原和中原打了千年。本宫想用温和的方式处理草原的关系。《北方条约》是试探。”
朱寿笑眯眯地说:“本宫可喜欢草原牛羊的味道,京师饲养的牛羊就不是一个味。羊毛和**在草原没有价值,可放在本宫手上,本宫能让它们产生源源不断的价值!草原有金矿、盐池、煤矿,但没有地方花、没有实力开采。中原有物资和技术。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殿下说的极是。草原的冬天不好过。自从有了大宁城和河套,冬天不用死牛羊和族人,还能美滋滋的聚会玩乐。”花当笑成了一朵花。
没说几句,朱寿和花当已经勾肩搭背了。
“满都海太后对本宫不满,阿儿脱歹王挺喜欢本宫的。但本宫还是相信成吉思汗的后裔能有大作为。图鲁博罗特虽然死了,可其他几位王子也是达延汗和满都海太后的血脉。不管他们谁上位,都是公主的哥哥。右都督可要替本宫说说好话……”朱寿开始新的忽悠。
如何消除草原和中原世代仇杀?都是一家人不就好了吗?大明不和亲,不代表不能通婚。朱寿打算用花当的婚事开个头,用大量的礼金把鞑靼女子骗出捕鱼儿海。
“娘娘准备在万寿节前,给李公子和寿宁侯之女主婚,替陛下冲喜。李阁老询问殿下能否到场?”从通讯房回来的谷大用问。
朱寿很快意识到不对劲:“马上去电,确认父皇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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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跟着本宫混
京师回复一切安好。可朱寿知道,皇后不会轻易向他低头。寿宁侯嫁女三媒六聘全无要求,只要求在万寿节之前完婚。宫里头一定发生了变故。
朱寿把杨一清留在草原,主持朵颜三卫、土默特、永谢布等部落的草场分配。他一路快马加鞭,沿途更换数种交通工具,用最快的速度,带上谷大用等寥寥数人回京。
江彬带着府军前卫来到了玉龙栈。
玉龙栈一半以上的土地被翻整,裸露出一具具史前巨兽。江彬和卫士们坐在马上愣愣地瞧着,心理素质不过关的直接摔下了马。
“见过太子殿下……”礼部尚书石瑶正欲行礼,近距离看清楚穿戴黄袍玉带的并不是太子本人。
石瑶愕然:“太子又去哪了?”
“山东有人起兵造反,之前草原上有人伏击殿下,为防万一,殿下乔装从另一路回京。”江彬说话时视线没离开过龙骨。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白骨。历经岁月的流逝,依稀能看到它们死前的模样。会是一种什么样毁天灭地的力量,能把洪荒巨兽一同消灭?!宫中豹园里的大象,是江彬平身见过最大的动物。但大象的体格在龙骨眼前,什么都算不上。
晋王揪着胡子诧异地问:“有人造反?是哪个不长眼的?”皇帝军权在手,虽然天灾不断,可朝廷救灾得利,大部分百姓安居乐业,宗室忙着在海外赚银子,谁会造反啊。
秦等人到达玉龙栈之前,衡王还没扯出造反的大旗,只是有民间议论。为避免麻烦,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打算在玉龙栈等太子。
他们等来了停战和谈、迤都以南划拨入大明的好消息,但没能等到太子。
“江湖术士段先借衡王手杀了泾王,事情败露后又杀了衡王。并且举起‘大顺朝’的旗帜号召信徒造反。山东有几处卫所响应,已经被军机处调兵镇压。东北也出现了动乱,武靖伯领兵弹压,暂时没有消息传来。”江彬一五一十道出。
晋王等人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去了两位亲王?
挑选真龙遗骸的龙卫、正在祭坛上跪拜的名士、商讨迎龙骨适宜的礼部官员、负责安全的榆林军,全都惊讶地把目光聚集到江彬身上。他们在玉龙栈待了没多久,怎么就发生这么多事?
随行的东厂通讯员身上的电台响起。没多久,众人得知了玄武湖被淹,黄册、鱼鳞册被毁的消息。
现场抽气声此起彼伏。
“快回京!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阴谋。”身为宗人令的晋王火冒三丈。
晋王催促众人回京。
秦王拦下焦急的晋王,扫视着玉龙栈周围的巨兽尸骸说,“我老朱家‘上承天之所为,而下正其所为’,才会令龙骨现世。一群妖魔鬼怪趁机出来闹事而已,我等挑一具龙骨,放到大明门前镇压妖物便可。”
晋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对。
龙卫统领许泰问:“挑哪一具?”
众人犹豫再三。
“拿最方便携带的。‘你未看此龙骨时,此龙骨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龙骨时,则此龙骨形状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龙骨不在你的心外。’”王明阳立于龙骨之中,铿锵有力地道,“‘心即理也。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
王明阳的说法引起谢铎等名士的共鸣。
“‘天理即人欲也’。造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顺应天道,顺应的是他们内心的**。拿天理天道当什么借口!大明在陛下的统治下五谷丰登,满足了百姓们最基本的生存**,那就是顺应天道的行为!”王明阳说出了他多日来思考的哲学观点。
秦王深深注视王明阳,总觉得他的话语含沙射影了些什么,一时没想明白。倒是王明阳说话的腔调,和太子有几分相似。
听懂的秦、谢铎、老英国等老狐狸暗中点头。
迤都离京师很远,朱寿一路急行,还是在路上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巧合的是,今日正好是李府和寿宁侯府办婚事的日子。
“拿出身份证或者路引,摘下面罩,检查!”京师外七门提高了盘查力度,所有人都需要经过层层检查核对身份。
朱寿取下羊绒面罩,露出一脸风尘的疲惫。
门千总激动地大哭:“殿下,您总算回京了。没了鱼鳞册,我家刚买的五亩地不算数了是吗?”
“看,是太子殿下。殿下,我前年买了十亩地,黄册库还没来得及更改,顺天府上的青册也没改。可我真的是花了真金白银买土地,朝廷不会不认吧?”
“殿下,我家虽然前几代是军户,但我爹当过传奉官。先帝爷特许改了户籍。”
“殿下我们家……”
“殿下……”
进京的很多人,都是来问清楚黄册、鱼鳞册的事情。见到太子本人,还不得团团围住。
谷大用等卫士紧张地围在朱寿身前,门千总慢了半拍反应过来,马上召集人手保护朱寿安全。城门口的百姓群情激动,城门官和调来维持秩序三千营一时间挤不到太子身边。
朱寿站到马背上,朝天连开数枪示意,“大家安静,听本宫一言。”
‘砰砰砰’几声,让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本宫此次从鞑靼手里抢了几千万亩的土地,加起来比陕西、山西、山东、河南还要大。大家还怕地不够分乱起来?”
“当然啦,都是草场,种不了粮食。但东北、琼州、湖广、江南几地的粮食养还活不了万万人口吗?粮价保持两石一银币不变。草原的羊,从羊毛到羊奶、羊皮哪一样不能赚银子的?”
“户籍,今后不讲究!”
“今时不同往日,鞑靼都被本宫打回老家几十年内不敢出来闹事,国内就不需要用户籍稳定后方。大家瞧瞧李阁老,军户出身。瞧瞧远征军,有多少民户、盐户、匠户、医户?不要因为户籍限制了大家的未来。”
“最重要的赋税,今后可以折算在田亩中算,不以户籍来论。”
“朝廷的鱼鳞册没了,大家手里肯定有地契的。只要地契是真的,没有造假,以多的一份来算。若是没有土地分给大家,本宫在东北有一大片荒地。由本宫来赔!”
“只要人好好活着,本宫带大家发财!”
朱寿撂下的一番话,说的大家心定了不少。
“好!今后我就跟着殿下混。”
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闻讯赶来的马文升、刘健等人颤抖着手服下保心丸。
不限户籍?赋税折算田亩?以百姓手中的地契为依据算田产?
天啊,大明不得乱套!
陛下啊,您真要传位给太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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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都是套路
朱寿在永定门一番慷慨陈词,收获了百姓的拥戴、官员们的愁眉苦脸。
在不远处,东厂厂督王岳、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御马监宁瑾三人带着人马相继而来。朱寿见到他们远远隔开前来迎接的马文升等人。
朱寿眼珠子转了转,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宫。”
穿过人群围堵的永定门、欢呼他回朝的正阳门、百官恭迎的大明门,拒绝登上撵轿,也没有使用自行车,放缓脚步、步履维艰地向乾清宫走去。
“恭迎殿下回京。”两旁的宫女、内侍、侍卫一一行礼。
朱寿颔首示意,心中万般滋味。
这可比上辈子被受害者围讨投资时难受多了。毕竟,脚下的紫禁城离属于他只有半步之遥。那可不是几百亿能论得了的!
望着躺在床上完全脱了形的便宜老爹,朱寿跪在床前,心难受的像刀割一样。虽然此前有千万种打算,可看到便宜老爹深陷的双眼、凸起的颧骨、突然冒出的白发,各种想法都散了。
回首上辈子的失败,他成于不甘心、败于不知足。四个字总结出人生经验:量力而行。
他多活了这几年精彩的日子,也该知足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年来,若没有便宜老爹在背后无条件的支持,他估计活不到现在。
“回来了?”披头散发地躺在龙床上的弘治帝,侧过头,深深打量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眼中闪过怀疑、痛苦、挣扎、纠结,最终归于慈爱。
朱寿虎目含泪,握着便宜老爹干瘪的手微微颤抖。嘴唇蠕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弘治帝摸摸他的头,轻笑,“不想叫一声为父吗?”
“父……父皇。”朱寿退到床边,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
‘咚咚咚’的磕头声,在小小的暖阁中回荡。
弘治帝急促地道:“陈伴伴愣着干嘛,咳咳咳,还不快把太子扶起来。”
“小爷,您磕疼了额头,心疼的可是皇爷。”陈宽马上扶起朱寿。
朱寿跪地不起。
弘治帝长叹一口气:“都下去吧,让我们父子俩单独说说话。”
陈宽领着人悄无声息退出了暖阁。
“都猜到了什么?”弘治帝开门见山地问。
朱寿摇头:“没有依据地猜测只会徒增麻烦。孩儿只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以糟糕的状况考虑,做符合时宜的事。若陶仲文没死,一定会夸大孩儿被妖物迷惑的事。能让父皇突然间病倒的,不仅仅因为泾王叔的死,还因为孩儿。陶仲文一定没说什么好话!”
“你是朕的亲子?”弘治帝语气淡淡,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紧张的心情。
朱寿先是一愣,然后急急道,“孩儿身上流着父皇的骨血。父皇对孩儿舔犊情深、父爱如山,孩儿只怕这辈子都难报亲恩。父皇怎么会以为……以为……陶仲文到底说了什么!”
“骨肉亲情~”弘治帝眼角滑下眼泪:“皇家的骨肉亲情淡漠。”
“父皇想差了。皇家是世间最大的名利场,触手可及的无上权利,不断考验人的本性。人的**被无限放大,非常容易迷失自己。”朱寿握紧弘治帝双手,“孩儿不把昏迷期间遇到的奇事告诉父皇,因为起初孩儿被迷了心窍。”
弘治帝用力回握:“儿为何醒悟了过来?”
“因为觉得没意思。九五之尊看似至高无上,处处受肘制,处处需要妥协。父皇活得太累太累,没让孩儿看到当皇帝的好处。”朱寿老老实实地回答。
在朱寿看来,明朝皇帝的日子真没后世的丝舒服。
朱寿伸手摸向弘治帝光秃的额头,弘治帝下意识避开。
“父皇戴帽子遮住光秃的额头。公公们说,这是当年万贵妃给祖母灌堕胎药的后遗症,甚至造成父皇身体孱弱,让皇爷爷起了易储的心思。”朱寿很是心疼,“而皇爷爷的口吃,是景泰帝想废掉皇爷爷的太子之位造成的。”
没人谁能随随便便成功。丝羡慕得眼红的富二代,所要承受的压力超过常人数倍。我们的双眼只能看到别人爬上了人生巅峰,而看不到攀爬过程的血泪。
人,要量力而行。
如果朱寿不是穿在朱厚照身上,他不会搞那么多事。不管是成为勋贵子弟、还是农家子,他只会利用系统参加科举,进士及第、拜相入阁。在大明皇家气数未尽时造反,投入、产出严重不符。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朱寿眼神中透露出的认真劲,让做了十几年皇帝的弘治帝瞬间相信了他的话。弘治帝想了很多理由,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
“臭小子!”弘治帝笑骂,“你为了无忧无虑当皇帝,快把大臣们逼疯了。”
万幸,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如果真如黑影所说,他的儿子在毓秀亭被飞石砸死,假儿子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夺权、弄死他。这些儿子都没做。
皇家父子相残的事发生了不少。如果眼前的不是他亲儿子,更难能可贵了。肉食者糜。没有享受过权利好处的人,口头上当然能淡泊名利。身处权利的漩涡,能保持本心的人极少。
弘治帝相信,眼前的肯定是亲儿子。
朱寿傻呵呵地笑,心里大松一口气。便宜老爹这关过了。系统都能被他弄死,还怕其他妖魔鬼怪?!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朱寿搬出《魔戒》的场景,绘声绘色讲述看不到的影子对他的迷惑。把弄醒他的功臣,推给了是太皇太后供奉的镀金佛像。
满满都是套路。发挥了他上辈子诓骗大爷大妈买‘金融产品’的功力。
弘治帝含笑聆听,看了看屋内钟表指向的时辰,让朱寿代他出席李兆先的婚礼。
朱寿跪安离去。
“太子可曾调动过兵马?”弘治帝压低声音问。
一盏茶的功夫后,戴义轻手轻脚地走入暖阁。“启禀陛下,殿下收到李阁老的报信,一路飞驰,并未调动一兵一卒。从虾夷岛招入的忍者,也在和鞑靼的斗智斗勇中损失殆尽。只余下李小姐身旁的两位女忍者。”
“那便好。”弘治帝老怀欣慰。
戴义阴沉地说:“老奴找不到闯入乾清宫的黑影。”
“交给太子处置吧。”弘治帝笑道,“祖宗保佑我儿未受迷惑。大明之福!”
从小喜欢风雅之物的衡王,定是受了黑影的迷惑才会丧失理智。可怜泾王小小年纪便没了。一想到此,弘治帝的心刀割般难受。
“请皇爷宽心,小爷无事比什么都好。”戴义连忙上前宽慰。
出了乾清宫,谷大用低下头用腹语道,“罗教教众已准备妥当。一收到暗号,便可保小爷安全无虞离京。”
“不过是父皇的身体有亏,需要精心调养些年。”朱寿吐出一口浊气。
他做不出弑父的事,但自保的本事还成。永定门前的一番话,也是他自保的筹码。如果便宜老爹想杀他,他会在罗教教徒的掩护下离京。到时引导一下舆论,百姓们还会站在他身边。
好在,事情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朱寿问:“有什么可当贺礼的?”
“我们回来太匆忙,没带任何东西。”谷大用为难地道。
朱寿扫了眼四周,从花园假山上敲下一块太湖石碎块。“这块石头长得像大明疆域图,包好了送给未来大舅子当贺礼。”
谷大用一脸纠结地接过像桑叶的碎石片,左瞧右看不像舆图上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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