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找麻烦的传奇
金舍客勒是万能的在一直以来的人生中，蓝胡椒家族的兄弟姐妹三人，都有这样的共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作为落魄的贵族，他们缺乏万能的金舍客勒，从小过着饥饿的生活。
他们本可以依赖相当富庶的领地来活下去，可最后一只梦夜巨龙，以极其意外的方式消逝、融化在了他们的领地里，那可怕的污染将小麦和一切农作物都毁了。
他们对领地的产物深恶痛绝，生怕自己也成为必须依赖那些毒小麦的废人。
后来抛弃了道德和良知，赚到的金舍客勒让他们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他们一直认为，金舍客勒便是万能的。
直到所有人都对巴特勒摇头。
“巴特勒，有多少人准备接受雇佣，帮我们一把？”
“没人。”
断手的男人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纹身，用失望透顶的声音向亲人回答。
他们面前有两条生路，第一是带着金钱逃跑，第二，则是解决掉那群买走领地的人。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于弱小的他们来讲，都需要用金钱雇佣强者，以保障安全……
但能活到强大起来的强者，没有一个是愚蠢的。
强者们都不愿意接受雇佣。
怀揣一大笔财富，本身又很是弱小的穷途末路之人，是一种非常甜美的猎物，只要等着他们慢慢死去或是开始示弱，就可以上前剥削了。何必要假惺惺的去帮他们，成为猎人们的眼中钉？
许多收到内部消息的黑帮、商会、冒险者、佣兵……所有对武力有信心的人，不分黑白，都在静静等着等待蓝胡椒家族走向灭亡，然后再瓜分财产。
巴特勒已经求遍了能找的所有人，但猎物向猎人求助？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在他们近乎绝望的时候，却有一位挂着神秘微笑的男人，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处。
“十色城建立之初，为了关押特殊囚犯而秘密打造的地下牢狱吗？我猜，你们的财富就藏在这里。”男人说着，脚步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蓝胡椒家族的两位，贵安。”
“……你是谁。”巴特勒举起了左轮手枪。
“某家商会的人，想来帮你们。”
“是来杀掉我们拿钱才对吧？别犯傻了，我们的宝库不在这里，开启的方法也不是你拷问我就可以得到的。”
“那和我无关，因为，我是来帮你们的。”男人捏着刀削一般的屁股下巴，饶有兴致地说，“再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吧，我很强，可以和你一起去复仇。”
“复仇……”
这个词，让忧心忡忡的巴特勒、布冉切都脸上一紧。
眼前这个男人的音调仿佛拥有魔力：“抢走你们领地的，是一位死灵法师，我很清楚他们的底细。你们拿出一半财产雇佣我，那我就会和你们一起去。”
“……你究竟是谁？”
“一位没有名字的独行者。”
巴特勒思忖了一会儿，忽然倒吸凉气。
能冠以这个名字的，找遍十色城和所有商会，也只有那家神秘、富有，却始终干着莫名其妙生意的独行者商会了……如果是这一家，他们会出手帮忙也说得过去。
不能用常理来审视独行者商会。
“也就是说，我们家族，和贵商会有缘？”
“是的。”
“我会支付宝库里的一半财富。”巴特勒咬咬牙，决定赌上一把。
一直做着本分生意的家族，莫名其妙遭了天谴，被梦夜巨龙的尸体毁了代代相传的祖业，从那一天起，他就不再相信这个世界里，存有什么“善人必将获得回报”的屁话。
男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我就陪你们去一趟，问问那些愚蠢的家伙，为什么非要和你们的土地过不去。”
……
傍晚
路奕正和一张张纸过不去，思考着如何设计自己的小房子。
死者之牢不好住，冥想的时候也就罢了，但如果想小憩一会儿的话，哪怕打个鼾，也可能在隔天被善神猛一顿夸，说什么富有韵律感。
所以，在设计和建造好新居之前，他只打算搭个帐篷睡在外头，反正野营也挺惬意。
躺在草地上，能目睹到无数繁星在夜幕上闪烁，再把古书喊来，听闲着没事干的它讲讲古旧的传说……现在还只是傍晚，星星和月亮还没上班，自己只好花时间琢磨房子。
“老板。”影子里，一道人影醒来。
“干什么？比安卡，你怎么还留在这里，不去十色城打听情报的？巴特勒要是跑了该怎么办，他有很多财富，指不定哪天就雇了传奇来复仇……”
比安卡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月鸽走了过来，将一身雪白的它放在桌上，又从它娴熟翘起的脚丫上取下信封。
月鸽总是这样，用爪子勾着信件，在壳之世界的天空中自由的翱翔，以构筑信息和情报传递的网络。达成使命，月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这证明，这封信是不需回复的。
“谁来的信啊？”
“火漆上的章子是独行者商会的。”
“确实……”
路奕拆着信，本以为是会长寄来商谈合作事项的可定睛一看，却发现洁白的纸张上，只用优雅的黑色墨水写了一行提醒。
蓝胡椒家族雇到了传奇，准备去找你们麻烦。
独行者。
“……去喊你家主人。”路奕头皮发紧，这隐患怎么瞬间就变成了这样巨大的麻烦？
“可我家主人在指挥魅魔们砍树啊，他们准备盖酒馆……”
“有传奇要来打架了。”
比安卡倒是不慌不忙，又不是没见过传奇，她甚至还有闲心调侃自己，以及眼前这位提供饲料的死灵法师：“等我传完消息，咱们一起找地方躲起来，打打扑克什么的？”
“……可以有。”
“如果想用扑克打发无趣的时间，带我一个如何？”又一道泥沼般的影子忽然出现，里头伸出一只女孩子的手。安说，“我还对付不了特别强的传奇，所以和你们一起躲起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
“这位大恶魔怎么还偷听的？”
寻诗旅人冒出那漂亮的脑袋，发了两张邀请函：“我的影子里很舒适，也保证安全。就算外面有传奇交手打到天崩地裂，我们也能安逸的打扑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还打不打？
听到有传奇要来闹事，古书、鸢尾兰，都已经严阵以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古书精通各种体系的魔法，它做的第一个准备，就是征用了路奕那儿的一些普通人尸体。又使用九阶的禁忌死灵魔法冰结的铁血之尸，锻成了可以抵御传奇几次攻击的强大盾牌。
传奇以下的敌人，它自诩可以轻松就解决问题，但声名远扬的传奇，每一位都必须认真对待。鸢尾兰的准备就很简单了，她吸取了教训，将上次拔下来没用完的头发捏在手里。
工匠们被安顿到了死者之牢，死者之牢的大门也为了避免被波及，送入了蓝宝石坟墓的那片海边。至于路奕和比安卡，好像受到来办事的安的照顾，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夜幕一点点浓重，古书也愈发认真。
它早已洒下魔法仪式，范围囊括整片领地，对任何来犯的敌人都是有力的监视。
当清幽的满月悬于天际，三个人，缓缓踏入了魔法范围。
其中两个是蓝胡椒家族的人，另一个，则看不太清，不好估测来头和实力。
但战斗已从这一刻打响古书立刻派出了几只受自己支配的小虫子，去问候和观察对方。
“不知道是哪位传奇如此不知羞耻，居然屈服于利益，为这种犯下无数恶行的丑恶贵族卖命……”虫子用古书刺耳的声音，先对敌人进行心理攻势。
它还准备了很多难听的脏话，准备从头到尾把敌人奚落一遍。
最好是能惹怒对方。
“真想看看你长了一副什么嘴脸，居然好意思被金舍客勒支配，你是强者们的耻辱，你父母和祖宗，还有教导你的老师，都是……”
没等古书继续嘲讽，那位未知的传奇，居然精准地找到了它安排过去，用以观察的另一只虫子。顿时，虫子的复眼和敌人四目相视。
“看见了吗？就长这样。”无名氏一瞬间解除伪装的幻术，用恼怒的眼神瞪了过去。
“……哎哟怎么是你！”
古书心里叫苦不迭，传信过来提醒他们小心的就是无名氏，可跑来找麻烦的，居然也是她……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撕破脸，准备来夺取命运卡了？
“有本事继续骂啊？”
“不了不了。”古书小声地嘟哝，“你……怎么掺和进这件破事里了？总不能是实在太孤独，跑来找点乐子吧……”
“就是这样啊！无论好与坏，对我来讲，只要热热闹闹的就行。”
古书不知该怎么回应，因为这确实符合她的作风……
聊到这里，无名氏伪装成的男人，已经和巴特勒、布冉切一起来到了古书和鸢尾兰戒备的地方。在开阔的草地间，双方都能看见彼此的身影。
气氛紧张而尖锐。
古书和无名氏停下了交谈，因为鸢尾兰已经把长发弄成了尖针，准备投掷过去来一发问候得先阻止下来。
“狱卒，停！”
“？？？”
从对面的三道身影里，传来无比仇视的叫骂声。
“就、就是这本书！死灵法师的书！这本破书胆敢捆住我啊？！”
“独行者商会的朋友，请帮我们解决它！让这狗屎玩意儿知道自己的斤两！”
蓝胡椒家族的姐弟二人咬牙切齿，满脸都是大仇得报的酣畅。他们可是带了传奇的，而复仇的热血，也已经冲溃了平日间的冷静，让压抑的积怨都爆发了出来。
但那位他们赖以仰仗的传奇，却迟迟没有动手。
只是单手叉着腰，向他们伸手要钱。
“我已经兑现了承诺，陪你们一起过来了。”
“……可？”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来对付他们的吗？”
无名氏歪着嘴，不耐烦地说：“我当时怎么说的？我重复一遍：‘那我就陪你们去一趟，问问那些愚蠢的家伙，为什么非要和你们的土地过不去’。”
“……你确定要和我们玩这种文字游戏？”
“很好玩啊，为什么不能玩？就像你们坑害了那么多人……不也是类似的手法吗？”
顿时，他们脸色骤变，宛如脚上的小拇指狠狠踢到墙，指甲裂开血流如注。鸢尾兰也困惑的不得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可还保持着将投出长发的姿势，不知该不该动手……
为了履行承诺，无名氏转向古书和人偶。
“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为什么非要和这俩人的土地过不去？这难道不是浪费时间？为什么不好好思考给我的答案，早点过来和我合作，一起去抢命运卡呢？”
“呃……我们最近比较忙。”
“你和独行者商会的会长是什么关系？”鸢尾兰改变姿势，在‘男人’面前写下问题。
“我是她的恋人，鸢尾兰小姐。你如果愿意合作的话，就可以拥有声音了！”
“我还没有想好，得问问其他伙伴……另外，你如果是她的恋人，就好好负起责任，不要让她一个人出去冒险。上次我们在蓝宝石坟墓里，见到她独自一个人等着救援，你却根本没履行恋人的职责……但我们不是敌人，对吧？”
“哈哈，是的。”
古书飞到她耳边：“他就是那个会长啊！”
“说起来，那只魅魔和那个死灵法师呢？”
“在寻诗旅人的影子里打牌呢。”
“……唔？就是那只混血小魅魔？更热闹了，有点意思……我猜，是来找唱诗班的，以求修复那些悖论的雕塑。那位铁匠在干活的时候，也确实说过这个……”
古书听见了“悖论”这个词，顿时飞离了鸢尾兰的肩，想上前问个清楚。
可比它更先，愤怒的巴特勒抓住了无名氏的肩膀：“给我解释清楚！你们独行者商会就是这么做事的吗？用无聊的文字游戏就把我们给诓了进来？”
“没，我打算带你们回去的。”她将刚刚的兴奋收敛了。
“什么意思？”
无名氏像拍走尘埃一般，将那只手从自己肩上挥走。
然后用怜悯的目光，审视着这两张青筋和恼羞共存的脸。
她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意图：“被你们骗局毁灭的家庭，还有些幸存者在为生活而挣扎……我打算把你们交到那些人手里。”
“你……这个骗子。”
“是啊，那又如何？反正能赚到谢礼。”
第二百章 那片坟墓
对于古书和鸢尾兰的招待，无名氏极不满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她的身份无论是独行者商会的会长，或是壳之世界的公敌撕裂命运，去到任何地方都会得到比这更热闹的待遇。
要么是一群想从她身上赚些钱的愚蠢之人，用热烈而虚伪的态度极尽奢华的迎接她，要么就是无数对她恨之入骨的强者，用各自的武器、魔法招呼她。
所以，这种连一杯茶也没有的待遇，实在是让无名氏很不愉快。
“这破宅子怎么这么冷清，盖这么大，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吗？怎么就一本又老又霉臭的破魔法书，还有一个傻乎乎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偶？”
“自从我离开死者之牢，每天我都会沐浴太阳……我不觉得有什么霉臭会堆在我的书页上。”
宅邸里甚至连烛台也没点上。
漆黑对古书和鸢尾兰都不成问题，他们能自由地行走在最黑暗的地方，既不会恐惧，也不会看不清自己的足印，以至于他们疏忽了接待客人的美德。
在事情结束后，蓝胡椒家族的全员都已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便束手就擒，被捆起来丢进了宅邸的角落。在这之后，他们便把无名氏喊到屋子里，准备一起谈谈合作的那些事项。
但她对这死寂的屋子相当不满意。
“那个死灵法师呢？还有你们的魅魔呢？怎么不出来一起谈？”
“多半在打扑克吧，一听有传奇过来，就躲起来了。”
“那快去喊来呀，再倒一杯茶给我。”
古书如果有脸，皱褶一定会不满地堆起：“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友善的和你交流，已经是我的让步了……”
“我是独行者商会的会长，你们的合作商，还带来了你们需要的东西，像什么古老诗集啊，能给小人偶发声的道具。”
古书沉默了不知该不该揭穿对方，
它非常清楚无名氏的身份，只是，身为孤独的化身，她会做任何事都不奇怪，这种绝不安常理出牌的方式，再加上曾经的一点点旧情，使古书左右为难。
最后，它决定隐忍下来。
只有当无名氏想动手，它才会撕破脸……但在这之前，就让她自由的寻求热闹来赶走孤独吧……身为不可见的至高者手握的魔法书，古书知晓的孤独。
那份同情延续到了现在，然后，倾注至无名氏的身上。
“她是个好人。”鸢尾兰用手指挠痒痒一般，在古书封皮上写，“是来谈合作的，我们不用打它。”
“我知道啊……”
一个诱惑的女音从旁传来：“小小的人偶容器，如果接受了合作，以后你就不必这么麻烦的写字了……不如，你去喊大家一起来商议吧？”
被勾到心动的鸢尾兰没有犹豫，点点头，顺手推开走廊的窗户，直接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月光弥漫的走廊，因她的离去而尘埃飞舞。
漂浮的古老魔法书依旧缄默，而拜访的客人则自己出手点亮廊灯，合起灌入柔风的窗，这样，不再摇动的光亮，就能赶走夜色。
也能将他们之间的话，留在长廊之中。
“说到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撕裂命运无名氏。”
“我的称号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依然希望……撕裂自己注定孤独的命运？那也就是获得幸福这一条路……我觉得直接动手抢会比较有效率，这样，我们也不用彼此猜忌。”
无名氏没有回答，像是没听见一样默默往前。
古书追随了上去：“无名氏，归根结底，你收集命运卡是想成为主导神的那个神格吗？”
“是的，这一次，我希望能由我来决定神的命运。”
“可风铃木的做法你也知道。”
“嗯，她希望那个人偶来容纳神的伟力，成为神，但这又不影响我们合作……”无名氏转过拐角，走入月光濡湿的餐厅，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你会知道的，我究竟打算做什么。”
古书讨厌这种藏着掖着的交流方式，可它没办法左右对方的意志。
不想说出的答案，再怎么追问都是徒劳。
它改了个话题：“你打算诚心合作吗？毕竟，你是位喜怒无常的人物。”
“需要我以什么名义、什么方式来起誓，你才能相信？”
“以你自己的名义如果违背誓言，你就会永远孤独。”
这刺痛了无名氏的灵魂，比起借用神的名义，或是其他的任何一切，向孤独起誓才真正会让她难受……因为，她依然在追求幸福。
但她还是这么起誓了，看起来轻描淡写：“我会诚心合作的，否则，我就得永远孤独。”
“该死，合作肯定有什么目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乖乖照办？”
“目的就是收集命运卡啊？怎么这么多疑？喝茶吗？我泡了好几杯，还好自己带着茶叶……”装着红茶的壶往外扑腾冒着蒸汽，无名氏闻了闻，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
古书对她的茶不感兴趣，只是细声说：“我打算去那片坟墓。”
“哦？我还以为你去过了。”
“因为普露托，没能去成……”
“所以呢？”
无名氏对古书的话题也缺乏兴趣，三心二意地望着窗外，忍耐着没有自己先喝，反倒是用魔法替温热的红茶保温。
“如果那片坟墓……不存在的话。”古书的言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我也许会崩溃，进而做点什么过激的事。到时，我的精神力正好会恢复到极致，无名氏，你能请那几位老家伙来阻止我吗？届时，撕碎我也没有关系……否则，我就多半会撕碎世界的壳。”
“不能。”她摇了摇头。
“我没开玩笑，那是我的存在意义，如果……”
“因为，那片埋葬有你的坟墓确实存在，并且，墓碑上刻有属于你的姓名。所以不用担心，你的旅途会一帆风顺的。”
“但愿如此。”
她抬起一杯红茶，压在古书的身上，像是茶杯找到了杯垫。
古书没有怨言，因为无名氏还把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安静，他们的话题只能暂告段落，她所期待的热闹，总算赶来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不要催
“你还欠我三十二枚金舍客勒，安菲文阁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比安卡一路上都在提醒着她，当然，还有欠了更多的另一个家伙，“还有你，老板，你欠了我三百枚。”
路奕和安都脸色不佳。
在安的影子小屋里，他们打了一晚上的牌，结果路奕因为不适应壳之世界的规则，硬是输了一大笔钱。这要是放在十色城，也足以让很多普通人倾家荡产了。
而安的水平也不怎么样，被比安卡这种小魅魔欺负得死死的。她面子挂不住，心里很清楚比安卡是为了照拂她大恶魔的头衔，才故意手下留情的……
“你一个圣骑士，怎么这么擅长打牌。”路奕问。
“妈妈教我的啊，做好事的旅途总是很清闲……总得找点乐子，扑克这种便携又很多人玩的舶来品，自然就是首选咯。”
“那你怎么能穷到流落沙漠，被我们捡到的？”
“妈妈说过，赌博不是圣骑士该做的事。”
路奕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第几百次听见她提这位妈妈了……但很显然，比安卡没有完全按这位圣骑士的教导在生活，他们欠的赌债就是证明。
“既然如此……”
“妈妈还说过，赌输了的人总会赖账，那很丢脸。”
路奕把话噎在喉咙里，最后沉默了。他决定暂时忘掉这事儿，因为鸢尾兰喊他们走快一点，独行者商会的会长过来玩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去啊？”路奕问安。
“那位独行者和我有些私交，去打个招呼也好。”
都是在一张桌子上，用一副牌交手过的人了，与实力阶级和地位无关，他们之间的语气倒没那么生硬了。很快，他们来到了那栋大宅子附近，见到灯火通明的餐厅里，坐着一位男装丽人。
如果不是漂亮的海蓝色长发和脸庞，任谁都会觉得那是位消瘦的小白脸。
她正和古书闲聊着什么，嘴巴时不时动一下。
鸢尾兰焦急不安，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把常识抛在一边，愣是带路奕和比安卡去了窗户那儿，打开窗子直接翻了进去。
后头的安犹豫了很久，以自己高贵的大恶魔身份，钻窗子这种事……
算了，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无名氏却立刻嘲笑了她：“即将成为传奇的大恶魔怎么还翻窗户的？所谓寻诗旅人，就是这样寻找灵感的？”
“诚如所言……这、这能创作出贴近乡村儿童的诗歌，主要描绘了活泼和不懂礼节的童趣。”
“行吧，一帮不懂礼节的活泼儿童……”
无名氏语气听起来兴致不高，但她心底却满是雀跃。
一来就找到了话题，真棒。她很享受这种大家慢慢入座，然后端起红茶啜饮一口的热闹氛围，虽然表情上是完全看不出来。
这是一张圆桌，路奕和鸢尾兰坐在一起，人偶正在桌下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在路奕的大腿上写字催促：“声音”。
古书把自己立在桌上，正警惕着无名氏，旁边还有正在打哈欠偷瞄大家的比安卡。
而无名氏则坐在对面，安一个人坐在角落，谁也不挨。
路奕耐不住大腿上的痒痒劲，赶走了鸢尾兰的手，立刻直奔主题：“独行者会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善心，会出手解决蓝胡椒家族的事。”
“不是啊，只是能捞到钱，顺便……还能来找你们索要答案。”
“原来如此，关于合作的事，其实我们也想了很多……我们也考虑到了给鸢尾兰的那个声音，让人偶发出声音，这很不可思议。”此时，她在旁边不断点着头。
“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东西，让铁匠和炼金术师打造的。”
“我问过了，她是诚心来合作的。”古书适时补了一句，身上好像有圈杯印。
无名氏本人则开口道：“条件不变，你还记得吧？”
路奕点点头，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无关人士。一起合作收集命运卡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可能会引发问题，哪怕一起玩过牌，也没办法完全信任这位大恶魔。
“寻诗旅人，你跑来做什么，不尴尬吗？”无名氏倒是很直白，“我们在开秘密会议呢，你又不是合作对象，我请你离开的话，你又很没面子……”
“独行者，关于交易，也许有了进展。”
“你是指恶魔领土那个……世界最大的罅隙？”
“是的，你们商会一直希望能租用它，但都受到了阻力。可就在前阵子，恶魔内部的贵族会议讨论过了，也许租给你不是坏事，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无名氏抱着手沉思了一会儿，道了句谢。
独行者商会一直在寻求各种罅隙的使用权，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安本来不打算把这个情报丢出去的……她本以为这只会是一场普通的聊聊天、打打招呼、吃点夜宵，所以才过来也想打招呼，没想到人家准备开一场秘密会议。
她只能临时挤出一个有分量的消息，以缓解自己的尴尬，证明过来是有正事的。
说完，她摆出淡然如旧的态度，和路奕安排了一下具现化修补材料的时间，便优雅从容地起身离开了从正门。
无关人士离去后，合作的会议总算步入正轨。
无名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提议
“我们一起合作收集命运卡，各自持有一半，等世界上所有的命运卡都落入我们之手，我们再赌上手中的数量进行一场死斗，取走对方手里的另一半命运卡。”
“有个问题。”路奕抬手。
“请讲，圣剑持有者。”
“命运卡是三十三张，注定无法均分。”
“这个很简单，你们的命运卡幸福不算在内，因为你们那边有两位强大的人物，算是一点优势。”她立即给出意见，“到时候，连同幸福在内，你们可以持有十七张，而我则是十六张。”
“既然你愿意吃点小亏，我认为可以接受。”
正常的考虑，多一张命运卡的话，对战斗力恐怕有不小的提升……届时，在最后的搏杀中可以起到优势。但要细究的话，问题还是很多。
“有些命运卡适合战斗，有些不适合，这会影响最后竞争的公平性……”
“想得真细致……这样如何，届时我们将三十三张命运卡列出，双方选走自己想要的来帮助战斗，以保证尽量公平。”
路奕又踢走了在桌子下猛踹自己，以示催促的人偶小靴子。
这些事必须要提前商议好，否则合作的时候吃亏怎么办，真是的……
第二百零二章 第一句话
合作要谈的东西，按路奕的想法来看是很复杂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涉及到合作的程度、约束彼此关系的条款，还有互相援助到什么程度之类的。总的来讲，就是不能让任何一方在其中吃亏，但也不能有谁获得过多的利益……
路奕绞尽脑汁，参考着地球上自己学过的种种历史，总算是列出了一份对彼此都不错的条件。
独行者商会在情报和物资方面，应该是很有价值，而他们似乎比较擅长打架。
谈这些的时候，他多少感到了羞愧，自己可不算擅长打架……说起来，眼前这位很好说话，就是有些怕寂寞的独行者，实力应该也不错吧……路奕想到她能独自一人，开着一艘小船就深入蓝宝石坟墓的灯塔。
但还是得多打探打探。
于是，将种种条件谈妥之后，路奕适时地问：“会长，我们如果确实要合作，实力在壳之世界能有足够的竞争力吗？”
“应该是有。”
“我们需要面临的竞争，恐怕也不简单吧。”
“那是当然，对命运卡这种神伟力感兴趣的大有人在……这涵盖到各种势力和种族……事实上，你们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独行者没有讲得太细致，因为这不值得畏惧。
“但我们合作之后，就算被盯上也没什么。”
“我们的合作可以不公布出去，作为诱饵……”
“嗯，那你们的意思？”
本来，阻止这场合作的最大要素，就是鸢尾兰本人的心意。
她究竟是否愿意成为容器，被一份份伟力充填自己的灵魂，然后步入神明的境界？这种事，对于有独立灵魂的她而言，绝对是需要认真思考的。
但鸢尾兰不这么认为。
她想要获得声音，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考虑。
路奕实在找不出更多的弊端，只好点了头。反正收集命运卡这种事，也不是一天就能结束……
无名氏笑逐颜开：“合作啦，很好。不用列书面文件，但相对的……”
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只旅行的大皮箱，牛皮染上了深邃的颜色，包裹着依然坚实的木头。在里面，放有她早就准备好的许多东西。这立刻吸引了鸢尾兰的注意，能赋予她声音的东西，就在这里面吗？
无名氏打开了锁，取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枚徽章。
被细细打磨成镜面的银色金属，刻了象征独行者商会的图案。
“这是我们商会最高层才可以拥有的，只要佩戴它，去壳之世界的任何支部或是其他商会，都能获得尊敬，这就是我方合作的诚意。”
“我们这边的……”
“听说你们在酝酿一波大动作，有没有什么类似的给我戴戴？”
无名氏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静静等待对方递来回礼。
小小的徽章可能价值没那么高，却是一种能维系人际关系的珍贵事物，这可以告诉孤独的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相识的人在。
路奕捏着下巴，脸皮再怎么厚，也不能告诉人家这玩意儿根本没有……最近忙的事太多，还真没去问过那帮手艺人进度如何。
想来想去，他只好换上如求婚一般诚恳，且带着深深歉意的话音。
“我方常用的各种徽章，根本不足以诠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打算紧急让工匠去专门为你打造一枚，以纪念今天达成合作。”
“我很乐意等待。”
“这不会太久的比安卡，快去跑一趟。”
“……行吧行吧。”一直旁听，百无聊赖的魅魔打着哈欠离开了。
合作的议题似乎差不多了，而鸢尾兰的等待也到了极限，在场的除了古书都长着眼睛，很清楚这位人偶姑娘一直在盯着什么看。
箱子。
那里面有她期待无比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却必须忍耐着不伸手……实在是煎熬。
无名氏打趣道：“想抢啊？明明是人偶，却像饿了好几天的猛兽一样饥渴。”
“咱们还是早点满足她吧，说不定真动手抢了。会长，你带来了吧？约定的东西。”
“当然。”
箱子被掀开了，里面有两本用保鲜膜包裹的古旧之书，路奕对这情形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在两本古籍旁，还有一口要小些的盒子，上面刻有一个常见的单词。
“音。”
这在通用语之中，是个概念广泛的辞，既可以表达“声音”、“音乐”的含义，又可以指代“歌声”。
那就是要赋予鸢尾兰的东西，再贴切不过了。
会是什么样的？路奕和古书都不禁好奇，能让人偶发出声音，这可不简单啊。如果古书能办到，估计在鸢尾兰试图在它身上写字的那一天起，古书就动手为她做一个了。
无名氏不打算卖关子，所以将盒子推到鸢尾兰面前。
“这是消耗品，我们只准备了一百年份的，毕竟材料有点难获取。”
“消耗品？”
鸢尾兰亲自打开了它，里面躺着一盒粉末。
淡紫色、隐隐有些花朵香气，看上去是非常细腻的粉末，所有人都不太明白，这玩意儿究竟要如何赋予人偶声音，难道是要张嘴吃下去？
无名氏解释道
“当时，我思考了很久，该以什么方式才不突兀……最后得出的答案就是这个，毕竟，使用者是一位漂漂亮亮的人偶姑娘，稍稍涂些唇色也没什么。”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拿来抹嘴巴的。”古书很惊讶。
“唇膏啊口红什么的？”
“你们可以称它为‘音之色’，来，抹抹看。”
鸢尾兰困惑地转向路奕，她不太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哪怕是在他递来的那本成人启蒙书里，女主角们也没有使用过这种东西……在壳之世界，这不太流行。
路奕有心帮忙，却着实不擅长这个……
本该是行家里手的魅魔们也都不在，无奈，他只能摊摊手求助对面的会长。
无名氏一副被请动的架势，起身绕了过来，用一种大师风范伸出食指，替她抹上唇色，然后捏着她意外柔软的嘴巴抿了抿。
顿时，鸢尾兰变得更漂亮了。
“妥了，试试说话吧？”
“……”她不知该怎么尝试。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试试表达出来，就是……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玩意儿应该是会回应灵魂的意志才对啊……至少工匠是这么说的。”
无名氏探出半边身子，打算去拿盒子来看看有没有说明，毕竟这种事放眼壳之世界也没个先例，想找点参考也不容易……
她的侧身，正好被鸢尾兰收入了眼中。
“你穿男性的衣服一点也不违和。”谁也没听过的陌生音色，忽然响荡在屋子里。
第二百零三章 慕夏
那是一种陌生的声音，却十分悦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犹如擦干净一只清澈的水晶杯，将最柔美的蜂蜜酒倒入其中，用每一滴琥珀般的液体来敲击水晶杯。只可惜，这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却不怎么讨人喜欢……
无名氏用了一秒来表达惊讶，因为她觉得这是很美妙的声音。
又用了一秒，来理解鸢尾兰那值得纪念的第一句话。
最后，她陷入了一秒解决不了的尴尬和恼怒之中，这臭屁的人偶怎么一开腔就是抨击自己的身材？也不想想是谁给她的声音？
无名氏低头看了看，身上确实穿着男装，但这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将独行者商会会长的身份继续贯彻神秘感才特意打扮的……她觉得还挺好看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说话了！”
“是啊。”无名氏俯视着看起来很开心的鸢尾兰，“是我带来的魔法道具，也是我替你抹上嘴唇的。我虽不奢求你的道谢，但也不用这样吧？”
鸢尾兰还在激动之中，一直在用新拥有的声音尝试各种东西。
它能随自己的喜好，表达出各种各样的情绪和和音调，也能像人一样发出哼哼的旋律，她也顾不上和谁分享喜悦，或是向无名氏解释什么，倒是在用还不太娴熟的声音试图唱歌。
以那不成熟的音调为伴，路奕努力对无名氏解释：“她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啊。”
“希望你谅解。”
但说出事实，这本身就是一种恶意了啊当然，无名氏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这人偶确实可能还不谙世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更关键是，无名氏不愿承认这一点。
虽然在一直以来的岁月里，她都没在意过这一点。
以命运卡孤独的身份幻化为人形时，她根本不具备这种类人的审美观点，所以就弄得挺随意……算了，她咽下这份苦涩，因为像这样的争执和矛盾，也挺热闹的……
路奕和古书小声交流：“今晚我打算住外面。”
“我也打算，不和鸢尾兰一起回死者之牢了。”
他们都清楚，最近可能不得清净了。
一个憋了很久的人偶忽然能够开口，除了死者之牢里的砖头之外，绝对没人会感到高兴……她得到了自由交谈的权力，看这架势，不知要找人聊几天几夜才能磨光那兴奋劲。
倒是有个很合适的对象。
替主人分享喜悦，也是比安卡该做的。
“给你。”
忽然，一本书被丢到了路奕面前。
《战争的艺术论元素武器的搭配和战术》，这一册魔法书正是路奕特意挑出来的，以魔法的常用体裁，记载了相当实用的内容，对死灵法师来讲是件至宝。
路奕急忙翻看，自己也兴奋了起来。
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人所撰写，总计七百页厚……
全是最优质的羊皮纸，除了那泛黄污渍般的底色之外，其他倒是没有半点破损。时间在它身上留下了长久的痕迹，这正是唱诗班会喜欢的。
万幸，它的行文格式严格遵照了魔法咒文的格式，以如诗的短句来排列。
不像那些为了节省纸张，才拼命把字塞在一大段、一大段里头的传统书籍，魔法师撰写东西总是这么阔绰，根本不在乎浪费了多少纸……
价值不菲的书页，有时就只用来记录区区一个词、一行字。
这种莫大的浪费，在魔法书里却稀疏平常。
“我看看……关于亚人种，冰雪之地的龙人族所使用的武器？虚渺至极的传说元素荻的采集和运用？还有……如何用魔法陷阱克制蜥蜴骑兵……圣堂巨鹿的排泄物可以提取到最纯粹的土元素？写得真杂啊……”
各种和元素武器相关的内容，都能在这里找到。不仅仅是什么火、雷锻造的元素之剑，还有一些路奕从未听闻过的古怪魔法元素，构造出了相当复杂的武器。
它涵盖到的内容相当广泛，如果不是路奕要保留精神力给安，现在就会试试具现化了。
关于战术搭配也有长篇大论，理论扎实，仿佛作者本人就是领兵打仗未尝一败的军神。
翻到这儿，路奕看回封皮，想瞅瞅这书的作者究竟是谁。
“咦，没有署名……”
“我看看。”
古书也跟了过来，随便翻阅了几页，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个啊，应该是世界秩序的第三代秩序执掌人在年轻的时候写的吧，有年轻人那种自以为是知晓世间万物的豪迈和愚蠢感……而且，对元素研究这么深的也就他一个。”
“很强吗？”
“暮年之前，一直都是个理论家，所以人们提起他时更多会称他为慕夏校长……壳之世界大名鼎鼎的魔法学院豪门慕夏学院，就是这人创办的。”
“理论家也是伟大而不可或缺的呢。”路奕深深知道理论家的价值，知道他们是如何推动世界前行的，因为罅隙对面的各个时代，都缺不了这些人物的奇思妙想。
古书又说：“主要是，那时很多人对成为强者不抱兴趣，毕竟都被暴君打怕了，只能咬牙转型做理论……这才有闲心写写书什么的。”
他们聊天的声音是很高的，因为旁边有位人偶在叽叽喳喳，和迎接清晨的小麻雀差不多，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想说……
没留时间给路奕，古书一边翻阅，一边继续介绍。
“到他暮年，壳之世界面临着史称‘拂晓辉光’的危机，导致世界秩序人才凋零，就连九阶的小朋友都没几个了……这位老家伙临危受任，倒是干得不错。”
“那为什么没有留下署名？”
古书嘟哝：“谁知道呢……可能就像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总是喜欢写点文艺调调的诗歌、小说什么的。长大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那么羞耻的东西……类似这个心态？我猜的。”
“幸好它不是少年蹩脚的情诗，而是一本确实的巨著。”路奕把那本书拿了回来，如此说道。
“那自然要不然，我也没理由收集它。”调整好心态的无名氏，接过了话茬。
她递来的，还有另一本那是透过命运的经纬线，不请自来的访客。
命运魔法书《和死亡结缘的血魔鬼》。
第二百零四章 血魔鬼
这本书发干的褐色封面，顿时吸引了路奕的注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这本书给人的感觉，实在是相当、相当的让人不悦……路奕甚至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手，没有去触碰，总觉得它全身上下的颜色，就是血液干涸过后、风化成泥沙一般的形态。
“这玩意儿……”
“反正这本魔法书是来找你的，其他我不管。”无名氏松了一口气，像是摆脱了什么烫手的山芋，“我可以确信，这东西不是我收藏的，却在借我的手抵达你这里。”
路奕顿默了，按挑选书本那时的说法，眼前的东西，正是一本命运魔法书。
让人不悦的名词。
一旦命运魔法盯上了一个人，就会死死地缠住对方，哪怕被三番五次的拒绝，也会耐着性子，透过所谓命运的经纬线抵达对方的手中。所以，包括古书在内，当时所有人都让路奕别拒绝。
意思是别惹怒了它。
“多半是冲着命运卡唱诗班来的……”路奕嘀咕。
“我也这么觉得。”古书从旁附和，又说，“翻开看看吧，它也许是个好东西呢。”
路奕抓起了干褐色的魔法书，薄薄一本，质感却难以言表。如同不同时代、不同人的血被涂抹在了这里，然后慢慢凝固……
“血魔鬼……”
除了《和死亡结缘的血魔鬼》这个名字，封面上再无半个字。
而翻开第一页，路奕、古书、鸢尾兰，还有站在后面不肯走的无名氏，大家一起看了过来，都打算探探这不请自来的命运魔法，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什么鬼东西，一堆名字挤在一起？”路奕皱着眉毛。
“耐人寻味的内容。”古书感慨道。
“还好这玩意儿不在我的收藏里。”无名氏说。
“布莱恩、墨丘利、巴顿、默克尔、艾尔兰、菲林……”鸢尾兰像是在做口语训练，从第一行开始，读起了密密麻麻记载在里头的内容。
但就算是她，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本所谓的命运魔法书，记录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而不是什么艰深晦涩的奇诡咒文。路奕正想翻下一页，却发现这本书的结构有点不对劲，不知是哪个天才设计的，书页的翻动方式却是折叠的。
比任何高价的绘本还要巧妙，总计二十五页。
将它们翻到完，就会发现其中的二十四页，拼成了一个立体的长方形，如同小房间一般。
而内容，却让路奕觉得浑身发冷。
顿时，凝重的沉默弥漫开来，大家都默契的不愿开口，而是去消化着心中感到的复杂情绪。
惊异、恐惧、莫名、不安……
负面情绪从书页里不断散发，让人透不过气。
这整整二十四页纸稿，底色都是漆黑的。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用干涸的血色记载，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它们的排列组合像是砖块，垒砌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
“还剩一页……”路奕忽然意识到。
有一页没有被展示出来，而是不见了踪影。
当路奕耐不住死寂，开口打破了氛围之后，古书和无名氏也纷纷开了腔。
“无独行者，你不觉得这玩意儿……”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因为，我也想到了同样的东西。壳之世界的亘古时代，从罅隙对面漂泊而来的……禁忌中的禁忌。”
“是的……”
“什么东西？”
无名氏抱着手，犹犹豫豫地说：“在壳之世界，罅隙能吞噬很多地球那边，也就是物质世界的玩意儿……这些被我们称之为舶来品，种类复杂得很。”
壳之世界的第一批居民，就是从地球的各个时代被征召而来的信徒，他们会提到“地球”这个词也不足为奇。
所以路奕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继续听着。
无名氏接着说：“但其中也有些禁忌，有一些东西是绝不该漂泊过来的……比如生命。”
“生命……”
“就是因为在那古老时代，有种可怕的东西透过罅隙，漂泊到了我们的世界……被一些魔法师利用而屠戮了无数的人。那是极其可怕的魔鬼，能吞噬人的血肉和灵魂……”
魔鬼？这应该是个代称吧……因为路奕不太清楚，地球那边会有什么玩意儿，能威胁到壳之世界这帮传奇和史诗，进而被畏惧的称之为魔鬼。
毕竟，核弹没有生命，不可能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被议论。
他凝视着那二十四页人名，以及它们垒砌的房间。
总觉得，很像那个东西。
“当时的事我们知之甚少，但关于魔鬼的结局，我倒是很清楚……从那以后，罅隙的规则就被不可见的至高者改写，不再接受有生命的东西漂泊过来。”
无名氏退后了几步，将那本书敬而远之。
“而那时被魔鬼屠戮的人，则用血肉和姓名，构筑了一间囚牢，将魔鬼囚禁其中，这就算壳之世界无数悲歌之中，也最让人感叹的一段历史……”
这的确很像是一座囚牢，路奕想。
整整二十四页，都写满了受害者的名字。它们用自己，囚禁了第二十五页的那个家伙。
将书本合起，再次从后翻开之后，路奕见到了第二十五页上记载的东西。
血魔鬼
可怕的名词。
但只要这个词、这个概念依然在这本书里，它就无法逃离拘束。显而易见，这就是无名氏口述的那个故事里，被鲜血和名字垒砌的牢笼。
“这家伙找我，应该是盯上了我的唱诗班，想借此把它放出去？”
“多半是了，那你怎么想？”古书警惕地问。
“假如我是血魔鬼，我肯定会给你无数诱惑，让你慢慢变强，有足够的精神力，这样才能将它具现化……但圣剑持有者，假如我是它，我只会骗你……目的达成之后，我就会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你给甩掉。”
路奕点了点头，觉得像这么回事。
血魔鬼盯上了自己……
不过在此之前：“会长，你说你达成目的，就会把没利用价值的人甩掉？你面前的我们，好歹也算是合作伙伴吧？”
“所以我们的合作是有尽头的，到时候，咱们再撕破脸皮来一场厮杀，胜者拥有所有命运卡，败者圆溜溜地滚一边玩去。”她抱着手，毫无忌讳，“但现在的问题是血魔鬼……你不会放它出来吧？”
“会长好像挺怕寂寞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无名氏警惕了起来，怀疑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只是在想，血魔鬼既然会杀掉很多人，那必然会使壳之世界变得更寂寥……这样不好，所以，我只能婉言拒绝血魔鬼，让它继续被囚禁。”
第二百零五章 客人
之后，古书和无名氏一起，为这本魔法书加设了相当复杂的封印，以防里头急疯了的血魔鬼会做点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到这，深夜的友好会谈这才算告一段落。
他们解决了蓝胡椒家族带来的隐患，也已达成合作，还收到了无名氏带来的东西。
成果很圆满。
古书和路奕讨论着对血魔鬼的对策，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而另一边，鸢尾兰和无名氏走到了一起。
“会长。”
“干什么……鸢尾兰小姐？”
“你晚上要回去吗？还是留下来。”
“你什么意思？”无名氏本打算留一晚上的，这里人多又热闹，“如果我留的话，你想找我做什么？”
鸢尾兰把无名氏拉到了角落，习惯性地掏出笔记本和笔，写下了自己的要求：“你是开商会的，能不能卖点东西给我？就是那个，小孩子们学唱歌的教科书？”
“我们刚才开会谈正事的时候，你不是哼得挺欢，挺好吗？没必要买教材了吧。”
“……没、没有……我当时太高兴了，抱歉，打搅了你们的会议。”
哪怕是她，也听出了无名氏笑意浓浓的调侃，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无名氏也没有恶意，又接着说：“好啦，安心，我会帮你找几本来的，要不要给你找个音乐老师？”
“那会很贵吧，而且陌生人也很尴尬。”
鸢尾兰摸了摸丧礼服的上衣，在蕾丝和花边之中，有个隐藏起来的小口袋，装着她一路走来偶然得到的个人财富。
也就是几枚金舍客勒，外带一些碎钱。
因为名义上，她还欠普露托一些外债，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慢慢留意地面，隔三差五，还真能捡到一些来。
“我就这么一点钱，不好意思问同伴要，毕竟是私人爱好。”
“足够了，我会用这笔钱，替你买些吟游诗人的乐谱集，还有读乐谱的入门书。”
“嗯，谢谢你，独行者会长。”
无名氏没有嘲笑或讽刺这笔小小的财富，也没有大手一挥直接免单，只是把鸢尾兰尽力掏出的钱收下了收了钱，就意味着必须要办好这件事。
但这些酬劳，要聘请音乐老师确实不够，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
“有些魅魔很擅长音乐，你可以向寻诗旅人请教。”
“好。”
“鸢尾兰，多享受几天悠哉的生活，多学几首歌唱幸福的诗吧……因为，这个世界很可能就要开始动荡了。”
“因为什么？”鸢尾兰警惕了起来。
“因为我们结成了同盟，将搅动这无聊的世界，掀起热闹的浪潮！”
无名氏露出了斗志昂扬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便昂首阔步离去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鸢尾兰这才意识到，原来能引发世界动荡的，已不再是那些大名鼎鼎的强者。
而是他们自己。
……
数天前
壳之世界最浩大的城市以弗所圣城，迎来了一位满身伤痕，随时都可能躺下死去的客人。
如果是平常，作为世界秩序总部驻扎地的以弗所圣城，不可能允许这种一看上去就透着危险的人进入城市。至少，也要经由专门的卫兵和治安官检查一番，确认对方的来意。
可这一次，他们的一切城防手段都失效了。
在谁也没察觉到的情况下，这位濒死的客人抵达了世界秩序的总部。
近百米高的圣堂，仿佛能刺穿云层的利刃。高矮不齐的塔尖，每一座都有传奇魔法的烙印，这既是一座大圣堂，更是一把武器。
必要之时，它会变成一根无坚不摧的锐矛，刺破包括世界在内的一切。
但没人知道，所谓的必要之时究竟是那一天。
也没人知道，假使那一天确实来临，又有谁能拔起它。
客人没有叩门，而是推开了它。
空旷的内部，尘雾弥漫。
客人不必向着楼梯走去，因为他想要面见的人已经亲临了此地，在他面前展现自己苍老的面孔。正是这里的主人世界秩序的当代首领。
他是放眼世界也屈指可数的史诗，更是曾挣脱过躯壳，去往过精神世界却又折返而归的厌倦者。
第三轮月亮赫格莫尼斯。
以自己的年龄见证历史，以自己的强大改写历史，以自己的名字冠名历史。
即便老迈，赫格莫尼斯依然是这个时代里，无人可以忽略的最强者。
古老的粗呢布上，染着斑驳的岁月痕迹，从殉道的第一天起，赫格莫尼斯就是穿着这样的装扮踏上了苦旅。直到今天，接过了世界秩序的权柄，他依然穿着这样肮脏的杂衣。
“赫格莫尼斯。”客人叫出了这个名字。
他也不再抓着自己的伤口，血污的长发下，一双黑褐色的眼抬起，直视着眼前的老迈史诗。
直到这一刻，依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空旷的圣堂内部每天都有无数公务要忙，世界秩序的成员，总是在这里统治这个世界。无论是死了贫民或是国王驾崩，任何情报都能流入这里，变成他们每天要面对的无数文字之一。
可没有人发现，世界秩序的掌权者，还有一位未知的客人，正在这里交谈。
“我没有和你打过交道。”赫格莫尼斯说，“但我知道你，一位数百年前崛起的盲眼强者，兽化魔法的传奇使用者……似乎是……”
“想不起来的话，就别去想我的名字了。”客人说。
“抱歉，我确实只记得数字。”
“数字？”
“死在我面前的传奇的数量，我只知道，你将是下一个。”赫格莫尼斯的双眼，有一层与年纪不符的亮色，“但在死之前，你似乎想留下点遗言……”
“很重要的遗言。”
“否则你也不会来见我了，说吧，年轻人，趁你还活着。”
“兽化魔法的象征……与我结缘的无兽，在几天前……被撕裂命运无名氏屠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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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时差？反正是没倒过来，管它呢……
第二百零六章 体系的裂痕
有附近的农民，扛着同伴的尸体冒死来到圣堂，只为了向管理一切的世界秩序呈上冤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手握重权的人，带着一份份提案来到圣堂，为了谋求更多的权益。
有能让所有人为之震撼的传奇，将9=2的徽章别得显眼，只是为了来接棘手的工作。
热闹、吵杂，种种事项在圣堂里被决议出来
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正站在人来人往的最中间，犹如身处在另一个世界，而讨论着一个极其可怕的问题。魔法的象征之一，已然消亡了……
赫格莫尼斯捏紧了手中的拐杖，用干裂的指甲在上头磨动，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兽化魔法已经消亡了。”客人摸着自己空洞的眼球，“这就是我想传达的东西，赫格莫尼斯阁下……”
“你因此而败北。”
“是的。”
数百年前，还是少年的他被不幸偶遇的劫匪劫掠，因为他的反抗咬伤了其中的暴徒，被报复地摘走了眼球，但也因此和无兽结缘。
从此，他一步步坚实前行，终于迈入了传奇。
但时隔数百年，久未品尝的无力感再次侵蚀了他。
他躺在殷红的圣堂地毯上，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在死之前，他被赫格莫尼斯的拐杖塞入了口，一股甘甜的木头味道顿时传遍全身。这正是植物魔法的象征圣树的枝条所制成的东西，能带来治愈力。
这给了他更多言语的力气。
“我已经没救了……黎明黄金那两个混账，实力实在是……不，我本该赢得战斗的，但无兽却被屠戮了。我现在只是平凡的人，不要为我再白费力量……”
“我不打算救你，只想让你多说几句有价值的话。”
“您还想听什么。”
“你说撕裂命运无名氏。”
“是这个世界公敌做的，黎明黄金、薄暮余晖的人都这么说……她、她杀了无兽。”
这两个本不该在一起出现的组织，使赫格莫尼斯有些诧异，他捋动灰白了整个下巴的胡子，思考着事情的种种可能性。
赫格莫尼斯并不怜悯眼前的人，也不在乎他死去得痛苦与否，他只需要维持世界的秩序。为此，情报是必须的要精准的，不加修饰和感情的。
于是，他抬起拐杖刺穿了男人的头，搅动起存在于那儿的记忆。
一位曾经的传奇逝世了，死前的惨叫却没什么区别。
那些记忆也已被他抽离，编织了一整段故事。
赫格莫尼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复杂的事，才能同时惹上黎明黄金和薄暮余晖。
但故事却很简单。
这位传奇发现自己的魔法消失了，想去质问无兽，却在途中遇见了黎明黄金和薄暮余晖。
黎明黄金的首领和副首领，正打算去抢夺那头无兽的尸体，因此攻击了正好在附近出现的他。当时，薄暮余晖在白柃的带领下，也抱着取走尸体的念头奔赴了该地，倒是顺手救了他一命。
邪恶组织和光辉正义的组织碰头，战斗倒没有打响，因为他们都一无所获。
无兽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撕裂命运无名氏曾来过这里。
而大家都对这位世界公敌深恶痛绝，她总能做些让人阴郁的事，壳之世界历史里大多数残暴、凶恶、惨绝人寰的事，几乎都有她的参与结果显而易见。
失去魔法的传奇依然可圈可点，拼死来到圣城，想要传达这个消息。
他希望，同样与无兽结缘，因此学习兽化魔法的后辈们，可以被世界秩序庇护。即便失去了保护自己的魔法，至少也能活下来……
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理由。
阅读了他生前的记忆和思绪，赫格莫尼斯却没有任何表态。
世界秩序本来就人手紧缺，却得挤出力气去翻遍整个世界，只为救那么几十、几百个人？况且，他们都是失去魔法的残废人士，毫无价值。
赫格莫尼斯毫无怜悯，点起一把乳白色的火焰湮灭了眼前的尸体，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去。
他更在乎如何去维护秩序，首先，得仔细去弄懂，究竟是谁屠杀了这头无兽。
是谁，居然有本事屠杀魔法体系的象征！
……
帮安具现化了她需要的修复材料后，路奕遵循着内心的意愿，跑到了蓝宝石坟墓湖泊旁准备野营。
到处都是可以取用的材料，砍点木头枝丫，搭几十片阔叶，就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简陋小居所了。再用干枯的麦秆和一些植物的干絮，就能点起营火，慢慢烧柴。
还有澄澈的星夜。
他本来想让易容成女仆的骷髅过来，陪自己一起看星星，但那家伙着实不会说什么情话，路奕只好给它下达了去捕猎的命令，一个人默默躺在草地上打哈欠。
其实，星星也没啥好看的……
很快就腻歪了。
还是冥想要有意思一些，如此想着，路奕掏出灵魂金沙捏在手中，沉入自己的身躯当中，用灵魂去感受这个世界。暴君亲授的旅行之法，路奕早已轻车熟路。
首先，幻想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灵魂金沙里的精神力，正慢慢涌入他的灵魂当中，建立了联系，很好，该下一步了。
然后
“很有趣的冥想方式嘛。”但有人打搅了他。
“……会长？”
的确她，一位依旧穿着男装的大商会会长，正单手叉腰，站在路奕的脑袋正前方，用饶有兴趣的脸色俯视着他，并问道
“你刚刚在脑海里观想着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对灵魂金沙的精神力摄取如此高效……简直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狼，发现路边有只瘸腿的小兔子。”
“这是我的秘密。”
“合作对象也不能透露吗？看来涉及到很复杂的内情，有点意思，小魔法师还挺有秘密的，不一般，不一般。”她拍了拍手，由衷觉得高兴。
“既然您是大魔法师，就请自己探究答案吧……”路奕不清楚她高兴个什么。
“冥想法是很重要的，这个我猜不到，抱歉，打探他人的秘密确实不礼貌。但你冥想的高效，嘿，还有个原因却比较容易揣测……我想，你曾暂离过躯壳，以灵魂的形态存在过。”无名氏身沐月光，笑容因此而多了些神秘感。
第二百零七章 易怒之敌
路奕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刚来壳之世界的时候，就是以没有身躯的灵魂之姿，逛了一遍死者之牢，还借此唤醒了沉默的鸢尾兰。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形仍让他后怕。
没想到，这和自己的冥想效率有关……
无名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动起嘴来：“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会更容易驾驭灵魂，以此来触碰物质世界中，暗藏的那些精神力……但没人会主动选择这个方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失传了？我从没听人讲过这个。”
路奕坐了起来，事关自己，所以得仔细聆听才行。
听起来，这不是一件好事。
“诚然，它的确属于被历史抛弃的废旧品。”无名氏走到他身旁，开口说，“但你猜猜，如此高效的方法为什么会不被人传承和使用？”
“猜不到。”
“因为这会招来嫉妒。”
嫉妒……吗？这个有些突然的词，使路奕好好琢磨了一会儿，总感觉自己听说过类似的事……嫉妒那些善妒的魔法？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换回无名氏的点头承认。
无名氏立刻加以解释：“魔法都是善妒的，有一种魔法体系被称之为梦魔法，与它结缘的方式就是灵魂离开躯壳进行游走。”
“善妒的梦魔法，本来兴冲冲想和离开身躯的灵魂结缘，却发现他已经被别的魔法体系抢走了？”路奕有点懂这里头的逻辑了，这可能意味着自己也融入了这个世界。
“正确！善妒的梦魔法同时也易怒。”
“我有可能会遭到它的报复。”
“就是这样，小心那些使用梦魔法的魔法师。”无名氏道出了自己的关心，这也是她费心说这么多的原因，“梦魔法师碰见你，不会和你讲任何道理，也不会顾及什么逻辑，只会一声不吭杀掉你。”
梦魔法师……从未听说过的魔法体系，但也不是没和类似的事情打过交道。
比如说，这片土地曾埋葬了一头梦夜巨龙，它将小麦和农作物污染，使之能结出一个个的梦……而动手搞了这一切的，是黎明黄金的那位首领。
线索串在了一起。
路奕喃喃道：“黎明黄金的首领……”
“不赖，你有颗还算聪明的脑袋。圣剑持有者，小心别碰见那家伙，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一切了。”
说完，无名氏捡起路边的石子，朝蓝宝石般静籁无波的湖泊打了个水漂，却被吞没进了里头的另一片空间，半点水花都未能激起。
和这枚石子不同，无名氏已经不用再深入蓝宝石坟墓，去寻觅命运卡幸福了。
几千年来的执念，再不剩丁点儿的波痕。
“会长，你今晚是要留宿还是？”
“打算回去了。”
回到只有她一人的居所，安逸地躺在床上，抱着今晚的热闹余韵慢慢入睡，这才是最幸福的事。难能可贵的热闹，要慢慢细水长流。
“那蓝胡椒家族的人……”
“我会负责交给他们陷阱的受害者，告知是谁替他们报了仇。领主那边我也打点一下好了，他们很惧怕寻诗旅人安的存在，得讲清楚这小魅魔不是来屠城的。”
“那再见。”路奕又躺回了自己搭的小野营。
“嗯，下次再见。”
用最寻常不过的方式道过完别，无名氏转身离开了，但走得缓慢。
……
古书很庆幸，自己没有被鸢尾兰抓过去唠嗑。
曾经的它，根本不喜欢和人聊天，更不是能言善道的老好人，绝不可能和异乡来的魔法师到处旅行。相反，自从不可见的至高者沉眠之后，它一直是寡言的魔法书。
但现在却变了。
毕竟在死者之牢闷了好几千年……
今晚，它寻回了寡言的本性。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飞向了十色城，既然事情的余波已经结束，和无名氏的会谈也已结束，它可以动身去调查那件始终在意的事了。
兽化魔法这种冷门的魔法，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失去魔法的小魔法师梅，究竟是不值一提的个例？还是已经悄然遍布整个世界的诡秘？它得搞懂这些，才能平复心中的不安。
十色城是个大城市，必然有不少魔法师常驻，比如说对外教授魔法的“锡杖魔法学堂”，这就是古书打算拜访的目的地。
古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郊区。
那一块块总能带来丰收的农田，正支撑着城市的繁荣，但也为古书提供了方便。及膝的水稻田、枝繁叶茂的果林，都能遮蔽古书的身影。
“汪！汪！”
拴在旁边看田的狗狗见到了它，立刻抬着头，对飞来飞去的古书示威。
古书本想教训教训这不长眼但挺可爱的小东西，却又立刻满是心酸，自己什么身份？怎么和一条农民家的狗较劲……于是，它默默记下了这条狗的位置，飞入附近的稻田。
不一会儿，一位青年走了出来。
长相颇为英俊，眉眼里有股子锐气，气质却沉稳而从容。
还有一身别致称体的黑色礼服，很搭他的黑发和黑瞳。青年拿着古书，像是在强行为自己增加点学术气息确实是路奕的样子，这是古书用魔法做出来方便办事的。
古书操纵着路奕，没有立刻往十色城赶去，而是先跑到了之前狂吠的小狗那儿。
之前，它的身份不宜和狗较劲，现在倒合适了。
“……嗷呜！汪汪汪！”路奕龇牙咧嘴，朝那条狗一顿叫嚷。
“嗷？？？”在护田的狗偏着头满是诧异的注视下，路奕和古书大仇得报，总算开始前往十色城办事了。
入夜后，十色城依然不算安静。
许多娱乐场所都灯火通明招待着不夜的客人，也有彻夜无眠的夜市飘出浓烈香气，引诱着藏于人们肚中的馋虫。古书左顾右盼，想找点合适的人打听那什么魔法学堂的位置。
却目睹了一道光。
一道黯淡无比，没有半点亮色的光。
它划破夜幕，落入在十色城的某个点。
那是……交易区？古书也跟着来过，对这座城市基本清楚。这不是关键，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能缔造这样一道光芒的人，找遍整个壳之世界的历史也仅会有一位。
被隐去的月光
第三轮月亮赫格莫尼斯。
第二百零八章 倒是还剩点
那是没有颜色、没有光亮、没有痕迹，也照不亮任何东西的月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这无形的月光，却仿佛在凝聚一轮圆月，渐渐勾勒出了一张苍老而遍布灰白胡须的脸。然后，月光如一套繁复的刻刀，开始在这张脸上雕琢皱纹，那正是他经历过的漫长人生。
月光消散了。
取而代之，一位史诗驾临
第三轮月亮赫格莫尼斯。
他的半步，迈在精神世界之中，而另外半步，则游走在物质世界。
因此，仅有与他拥有同等见识、同等实力、同等存在方式的强者们，才有可能目睹到他的存在。又或者，抛弃身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那才能瞻仰到这位史诗的姿态。
许许多多破坏秩序与他为敌的蠢货，也只有在死去的一瞬，灵魂离开了躯壳，才能一瞬间目睹到是谁杀了自己。
他走在静籁的街上，鲜有尘土的地砖也感受不到他的足迹。
但身处更高层次的赫格莫尼斯，却在审视着这座城市的一切。
他喜欢这样的城市，秩序井然，略带倦意的护卫三两成群，正替十色城守护夜晚，维持那坚固的秩序。这座城市在繁荣和**之中维持得很好，也在死亡和新生中寻到了平衡，这一切，都是他所定下的秩序。
所以
他厌恶那些破坏秩序的人。
两层的木制大宅坐落在交易区的角落，独行者商会的会徽十分醒目，这正是赫格莫尼斯想拜访的地方。
“不在这儿。”他低语。
房间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驳杂的痕迹。
但这不碍事，他可以等待。
直到天色将明，太阳代替月色之前，他都可以静静等下去。
同一时间
古书察觉到了那位史诗的存在，瞬间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也将身形隐藏。它和世界秩序并不是友好的关系，彼此相见绝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赫格莫尼斯是一位非常极端的史诗。
和普露托那样极端贪婪的史诗不同，至少这位贪欲之始迷恋睡眠，只要她睡饱的话就很好打交道。可赫格莫尼斯截然不同，他从头到尾都在维护心中的秩序，只要被定义为有害，他不会介意出手消灭任何人。
“来找无名氏的？”古书很是困惑，“还是说，我们收集了太多命运卡，已经对世界的秩序构成了威胁？无论如何，得回去……”
“嘿，你是来挽留我的？”
这时，一架马车正好驶到了附近。
马车停下，窗户敞开，从中探出一张藏着惊喜的漂亮面孔。
是无名氏，正趴在窗口朝路奕打招呼但她很快失望了，这只是一道虚影，根本不是拥有灵魂的血肉……
“第一本原不可言喻者，你怎么这么变态的？独自一本跑出来玩也就算了，还寂寞的捏个圣剑持有者抱着自己……若是神醒来见到你的这幅鬼样子，多半会气得睡回去。”
“什么？无名氏……你、你没发现吗？！”古书焦急万分，想马上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发现什么？”
“世界秩序的老大跑到十色城了！”
“发现了，那恶心的月光划过天际。”无名氏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呵呵笑着，“是来找我的吧。”
古书顿时领悟，立刻破口大骂：“你这惹事精又他奶奶的搞了什么鬼事？不告诉我们，还找我们合作？我懂了，你这是找我们当垫背的啊！合作破裂了！我们再不是伙伴！你一个人孤独去吧！”
“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真的？”
“为了赶走孤独，我不会说谎。”她望着街道的尽头，缓缓开口，“曾经神想要兑现诺言的几位信徒之一，也就是被称之为无兽的魔法体系象征，在前几天死去了……就像被屠宰的家禽。”
“你干的？！”古书大喊。
无名氏摸着心脏的位置，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不会冒死去做那种事。”
风铃木留下的伤始终难以痊愈，她没有资本去做这种事。
忽然，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
古书想要躲藏，但已经迟了……
因为一抹黯淡无光的月光，跨过街道、追随夜风，漂泊到了他们的所在地。
古书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无名氏显然不在乎对方跑来这儿，反而优雅地走下马车，正了正男装上的纽扣，用飒爽的英姿迎接来者。
她单手插在腰上，戏谑地说：“世界秩序的掌权者，伟大的史诗想要将我们谱写进去吗？”
“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
月光尚未凝为人形，赫格莫尼斯便已经开口……声音中，充斥着不可理喻的惊异。不是向着无名氏，而是惊诧于这本突兀出现的古老魔法书。
古书保持沉默。
“来得好啊，老东西，今晚还挺热闹哈？”
“……无名氏。”
“不愧是伟大的史诗，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一瞬间就跑过来了。”
“是啊背负罪孽的世界公敌，居然毫不顾忌地用目光挑衅我……”赫格莫尼斯的脸终于成形，月光勾勒出的，是一张带着罕见笑意的面孔，“但此刻，我更在意这本伟大、古老、充满睿智和疯狂历史的魔法书……”
古书保持着缄默，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心里却痒痒的。
这个时代还有人愿意这么夸奖自己，真是让人感动。
赫格莫尼斯怀恋道：“你的踪迹已消弭了数千年……我本以为，你追随神亦选择了沉眠。呵，上次与你相见，我还是一介稚气未脱的少年。”
“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也不过是胡子白了些的少年。”
“闲聊到这儿吧，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你又一次降临在壳之世界，居然还和这位无名氏在一起……你们在图谋些什么？比如屠杀一头魔法的象征，搅乱世界的秩序？”
赫格莫尼斯抬起手，其中弥漫着小小的一粒月光，但却能轻易将整片胃湖平原溶解……对付眼前的这两位，他必须要拿出这样的力量。
这是威胁。
但他不确定，屠杀无兽的究竟是不是无名氏，所以才来调查。
假如是这本古书干的？它有这个实力……不过，赫格莫尼斯恪行着公正和理性，这才是秩序的根基，一切都需要调查。
“是你们做的吗？”
“呵，我如果想要消灭什么，即便是你，也不可能知晓。”古书淡淡道。
它心里却惊慌无比，无兽居然真的死翘翘了！现在还得为自己开脱罪名，真是造孽！早知道就陪鸢尾兰聊个彻夜了，那也比陪这史诗夜谈要好得多啊。
但古书的语气从容而不惊。
“驾驭月光的少年，你找错人了，此刻的我也与你一样在调查这件事。从中，我嗅出了危险的气息那你呢？撕裂命运无名氏，你也是被冤枉的不是吗？”
“啊？哦，无兽的尸体是在我这啊……之前用掉了一半，倒是还剩点。”
第二百零九章 试探之刃
无名氏抱着手坦然叙述，那对她来讲，仿佛只是在简述“昨天吃了小面包”这么简单的一件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像是毫不在乎赫格莫尼斯的怒火，也对他手中的那粒月光不以为然。
“无兽的尸体在你手中？”他问。
“是的。”
“你……”古书心里既焦急又烦躁，无名氏的身份本来就很麻烦，哪怕这史诗当场出手也不足为奇，她居然还不加收敛，这么火上浇油。
魔法的象征就那么十来个，死了任何一种，都会对世界的秩序造成深远影响……
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但古书也不愚笨，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捡拾一具残死的尸体不是罪孽，赫格莫尼斯，无名氏心诚而无愧，她不是你要问罪的屠夫，否则只会小心翼翼隐藏那具尸体。”
这位古老的史诗沉默着。
一双月光萦绕的眼珠，正小心翼翼观察眼前的一人一书。
如果是那些年轻人，他能轻易洞穿对方的一切心思，包括那些隐藏在心中、自认毫不外露的秘密。但这两位不同……他看不穿。
更多的问询，恐怕也毫无意义了……
“古往今来，世界上有过无数的手段，用以考验人心。”
赫格莫尼斯散去了手中的那粒月光，收敛了散发的锐气。
同时，将保持威胁的手掌翻向下这却不代表他已经放弃追问，转而选择相信这两位身份极其特殊的强者。
而是准备换另一种手段，继续探寻真相。
“我也有自己的方法。”
古书和无名氏都不再从容，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天上的双月，仿佛听从了赫格莫尼斯的要求，将自身变得更加湿润、晶莹。接着，这两轮相拥的双月犹如被雨水浸透的宝石，摇摇曳曳，向下滴落了一粒清澈的月光。
它落入了赫格莫尼斯之手。
接着，苍老却有力的手，将这一抹月光捏造、延伸，拉直。
铸成一柄月光色的晶莹之剑。
“我一贯认为，当力量相互触碰时，灵魂里的一切都会暴露，将一切呈进展现的力量中……因为，在这柄审判的尖刃之下，无人能从容以对。”
“小子，你想在这座城市动手？”古书的音调不再故作深沉，染上了不少惊慌。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用攻击来试探我吗？真让人恼火，想要借机消灭撕裂命运无名氏这位世界公敌，就直说啊。”
那把剑竖成一线，在他手中高高举起。
这位史诗想要借此来试探一切。
同时，他说：“秩序需要两极，和蔼的善人，凶恶的罪人。你是后者的一员，因此我从未想过消灭你。但现在，也许你超过了我所允许的范畴，我只想弄懂这一点。”
当力量交锋时，一切都能暴露出来。
这是赫格莫尼斯常用的手段，他极有自信，自己能够洞悉一切敌人。
“你所允许？”无名氏的眼神寒冷。
“无名氏……”
“而且，你没有资格试探神意。”说完，无名氏向前迈出一步，也有了动手的打算。她打算冒着旧伤的痛楚，也要给这位史诗一点教训。
即便只是神伟力的其中一份，即便是最为特别的孤独，她也拥有着神的那份自尊和威严。这是不容他人试探和触碰的即便对方是壳之世界历史当中也屈指可数的史诗。
赫格莫尼斯没有退后，反而狠狠挥下了剑。
他们的架势都相当可怕……
而旁边的古书看上去比他们都要沉稳，心里却越发的烟急火燎，这如果真打起来了，可能情况会更恶化啊……
哪怕他们的交手是在精神世界这个领域，身处物质世界的常人难以得知，更别提目睹了。
但只要流泻出些许，也可能把附近的地给糟蹋了。他们可是费了挺多功夫才弄到一块地，打算悠悠哉哉建设一下的，就这么毁了那不是白瞎？
而且好不容易……又有了可以让神苏醒的一线希望。
它不希望希望被扑灭。
就这样，古书急匆匆地做出了决定
“alterius non sit，qui suus esse potest.
（属于自己者，不应属于他人）”
它的书本被翻开，停在其中一页上。
在松散的行行诗文上，这两行咒文被它选中，随即向上腾起，化作了苍茫的亮金色。那是精神力聚集的证明。古书将相当、相当庞大的精神力灌注进了咒文当中。
“史诗魔法《集色册》。”
古书被这个魔法掏空了，但依然用深不可测的声音，告诉着所有人，它将主宰这场无趣的纷争。
“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这件事和你无关”
“……你愿意帮我？”
赫格莫尼斯和无名氏都做出了不同的反应，他们正要交锋的力量，也凝固在了原地。
接着，一道闪烁光辉的金色丝线，被古书的魔法唤来。
它用最原始的方式开始编织，凭空构筑出了一册书卷。古书飞到了这册书卷面前，像是爸爸带着孩子一样，以神圣而强硬的姿态，凌驾于战场的喧嚣之上。
“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在我面前，否决我的睿智？”说完，它翻开了书卷。
整整一页，色彩斑斓。
它容纳了世界上存在的一切颜色。
常见的原色、相融而来的其他色调，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一切颜色，都在其中被记载了。
“那本书……”赫格莫尼斯立刻放下了剑，警惕无比地看着古书，“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你唤来了神话之中的《集色册》……是想正式与我为敌？”
“你还知道它？不愧是世界秩序的掌权者。”
“我当然知道……”赫格莫尼斯不再从容，“收集有世间一切色彩的《集色册》，假如使用者抹去其中的任意一种颜色，那拥有这份色彩的事物、概念……任何东西，都会因此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是的你的月光色也被收容了其中。我若是动手抹去的话，你就将荡然无存。”
这是确实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因此，古书不惜把好不容易恢复的所有精神力都用上，也要召唤出这本书，保护下正在气头上的无名氏。
因此，它根本没有力量抹去其中的颜色。
那需要的精神力，远比召唤出这本书要多得多，现在的古书没这个本事，可赫格莫尼斯并不知道这一点，这就是威胁的关键。
“你是在威胁我！”
“确实如此！因为你忤逆了我的智慧！”古书夸耀着自己，心里有点小高兴，很久都没这样威风过了，“我已断言，屠戮无兽的罪人绝不是她，你却不相信我的智慧，我的判断？”
赫格莫尼斯散去了手中的剑，用力将拐杖狠击地面。
他久违地品尝到了何为忌惮……
“……那好！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你浩瀚如海的智慧，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不是这位世界公敌，又是谁屠戮了无兽？说来听听！”
这个……古书倒是没想好，得赶紧现编一个才行。
第二百一十章 秩序的死敌
现编这是个好主意，前提是有足够的资讯和情报，来让自己从中整理出足够的脉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否则的话，哪怕是叽里咕噜说上一大通话，无论再怎么高深莫测，也只会让自己跌份。
因此，古书需要更多的情报……
它是现场三人中，对整件事知情最浅的。
甚至在遇见这俩人之前，它还不知道无兽在数天前就已经死了……也只有无名氏这种特殊的存在，才会把热热闹闹的氛围当做最美好的事，甚至根本就不提她得到了无兽尸体的事。
赫格莫尼斯催促道：“如何？盈满睿智的魔法书，你推测的答案是什么？或是你打算用《集色册》抹去我，以省下口舌？”
“何必如此焦急呢？夜晚还很长。听我的答案之前，不如多问问当事人。”
“当事人？”
“撕裂命运无名氏，你也该为自己的清白做些证明了吧？这件事不是儿戏，不如告诉世界秩序的掌权者，你取得无兽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古书凭着自己的机灵劲，立刻把话茬甩给了无名氏，省得她一副凑热闹的样子，叉着腰在旁边围观个不停。而且，古书也确实需要她讲讲这整件事。
无名氏嫌麻烦地咂了声舌，但也接过了话。
“无兽确实不是我杀的，实话讲，那是魔法的象征，哪怕是兽化魔法这种冷僻的体系，没能收集到太多精神力，无兽也依然是史诗级的怪物……老头，你觉得如果我屠戮了它，还能这么悠哉地出来闲逛，而不是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我可不知道你的底细。”赫格莫尼斯平静了些，多聊几句也没什么。
两人一书，站在十色城酒馆区的街边，默默讨论着这个事关世界的话题。
街道两侧，就地而睡的酒鬼、浓妆艳抹却没能拉拢客人的流莺都没有发现他们。倒是那架停在附近的马车，引来了夜幕中窃贼的注目，它显然没有主人。
无名氏说：“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血腥、残虐的撕裂命运无名氏，之前想要治好一个可爱的小哑巴。和我合作的还有锻魂之人、凌驾于时间之上的写谱人。”
“传奇铁匠和传奇炼金术师？他们……应该是死对头才对。”
这两个称号，赫格莫尼斯相当熟悉。
他们的手艺极其优秀，和世界秩序也有过大量的合作，属于本身相当强悍，而且人缘广博，总有强者欠他们人情、有求于他们的那种吃香类型。
如果这两位能替无名氏作证清白，那他确实不必试探了。
“他们接受了我的委托，一起研究如何赋予哑巴声音。”
“敢问，这位哑巴是什么来头？”
无名氏白了他一眼，压根没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人人都知道，无兽是和残疾人结缘的善良圣兽，会赋予他们治疗残疾的力量，我们当然就打算去找它。”
“而不是屠戮它？”
“我们去到它居所的时候，它已经死了。与我同行的那两位可以证明，你抽空去问问呗？”
古书正嘀咕着，这孤独的小姑娘怪不得能这么平静，原来早有这么有力的理由可以自证清白……真是白担心了。
接着，它察觉到无名氏悄悄递来的眼神，它立刻接过话。
那副好久不用的陈旧腔调，成了它高高在上的态度：“第三轮月亮，你亦是一位睿智的史诗，无名氏有这样的证明，再加上我替她担保，你何必再继续质疑？”
“无兽是怎样死去的？”赫格莫尼斯又问。
“没有任何痕迹，只是静静死去，即便是我们三位，也研究不出它可能死于什么人之手。”说到这儿，无名氏眼神变得微妙，因为接下来的事才是正题，“可这不是关键。”
“哦？”
“当时，我们替它哀悼完，就高高兴兴抱着尸体回去了……却在途中，发现了两队不同寻常的来客。”
赫格莫尼斯道：“黎明黄金……以及，薄暮余晖。”
笑着点完头，无名氏接着说：“臭名昭著的黎明黄金，他们的传奇首领和九阶的副首领。薄暮余晖的传奇剑士，还有若干组织里赫赫有名的强者，都是冲着这具尸体来的，却发现我已经抢先了。”
气氛凝为压抑的沉默。
听到这里，他们都知晓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含义。
嫁祸。
“有趣的是，他们都一口咬定，是我杀了可怜的无兽。”
事态变得有些复杂……
古书觉得头大，假如真是无名氏杀了无兽做口红给鸢尾兰，可能它还比较乐意……那起码知道敌人是谁，痛痛快快打一场就行了，哪像现在这样麻烦透顶。
“更有趣的是他们知道我没有杀死无兽，也接受了那两位极有声望的传奇手艺人替我证明清白……却依然认为，是我杀了无兽。”
赫格莫尼斯的皱纹拧成了一团，顿时间，漫天的月光也因而淡弱。
“无名氏……你没说错话？”
“没有。”
“这很矛盾，或者说，你阐述的东西是个悖论……”
古书一瞬间忘了漂浮，因为它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无名氏顺手接住往下掉的古书，在手里掂量着它，顺便说道。
“所以我非常头大，这种悖论让我很难自证清白，便找到这本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希望借它的力量，抵御藏在暗处的敌人。显然，有人盯准了我的动向，用某种特别的方法嫁祸于我。”
更冗长、煎熬的沉默，像是乌云隐去了月亮，让本就昏黑的夜幕愈加深沉。
不知是几分钟过去，还是几秒，赫格莫尼斯终归打破了沉默。
“充满睿智的万物起源及神的秘传书，你是否和我想到了一个方向？”
“能办到这一点的，是啊，就那一张……”古书甚至忘了维持那故作高深的语调。
“世界秩序的死敌，一切混乱的源头……本该被历史掩埋的命运卡悖论！！！”
他干裂的指甲嵌入了圣树之木制成的拐杖，崩出一声裂音，却被火山喷薄前夕那般隐忍的嗓音盖过
“持有它的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
…………
（ps，反正都扑街了，我写的不讨喜、复杂一些，也没什么吧……
另外月鸦得由衷感谢一下盗版读者们的大力支持，疯狂拉低我的收订比导致这书扑街，从此再难有什么推荐，真是太好了啊。
特别是那些没啥粉丝值还去书评区讨论剧情的，我觉得禁言删帖真的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
第二百一十一章 血魔鬼的梦
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无论再怎么沉下心灵，也难以将意识沉入灵魂当中，难以以灵魂的姿态和世界的一切相融，更别说高效去吸纳灵魂金沙里的精神力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总觉得，有种纷扰在困扰自己。
路奕又一次睁开了眼，冥想的情况不太对劲……
如果是平常，早就已经把手里这小小两克灵魂金沙吸纳干净，要么打起瞌睡，要么已经去夜跑锻炼身体了。可今天，意识着实无法集中起来。
“也不是蚊子来烦我啊……”
路奕用鼻子闻了闻，野营周围有淡淡的死亡气息，这是他特意布置的，用来驱赶蚊虫。它依然正在起效，打搅他冥想的显然不是外因。
喝了口冰水，调整完心态，路奕又钻回被营火烘得温暖的简易篷子，沉下心想要继续冥想。这次的情况不错，意识很快进入了深层
只是，他入梦了。
而且是一个清醒的梦。
他一贯的冥想，本应是彻彻底底心无旁骛。
幻想自己已然死去，只剩灵魂在宇宙和精神世界里旅行，以此来加深和精神层面的联系。所以，他本该看见一片虚无，或是星点密布的宇宙本身……
不该是这样的梦。
“……晋级的前兆？！”路奕心里一惊。
可不太像，因为这个梦境构筑的形态很怪异。原始部落般的村子，黑皮肤、穿着暴露的民族在恣意生活，他们也拥有手机、汽车、空调之类的小玩意儿，显然，这不是壳之世界。
路奕满头雾水，怎么今天的冥想这么诡异？
他本人的状态也很不对劲，没有了精神力和魔法，身体也变得有些孱弱，除了脑袋还清醒着。他无法操纵自己的脚，无法转动自己的眼，只是默默看着这遍布黑叔叔的非洲小村子。
这是罅隙对面的现代社会。
他是异乡人，却没有任何理由和这种鬼地方扯上关系。所以，只可能是另一位异乡人的梦。
“血魔鬼。”
当路奕在心中念出这一名词，整个梦境凝固、褪色，变成了按下暂停键的黑白电影。
他猜对了。
在这黑白交织的梦境中，慢慢有樱红色渗出。
如同切开了身体所有毛细血管，然后渗出的血。它们就像樱桃的果汁，也像初熟的红杏，却弥漫着铁锈般的腥臭。
那些红色，就这样从四面八方涌来，聚拢到一起，再慢慢凝固。
最后，化成了一尊难以言表的形象不像人，不像怪物，只是一摊被剥去皮肤，用血涂满一身的模糊血肉……而且，还得是腐烂了的。
“什么鬼玩意儿……”
“欢迎你，异乡人。”血肉没有脸，更没有所谓的嘴，却对路奕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来到我的故土。”
那血肉慢慢靠近路奕，称不上是手的触须正在蠕动，血一样的液体，正一滴滴向下滑落。
既触须抖动着，像是要爱抚路奕的脸蛋，又像是要舔舐他的全身。
“……停，朋友，停一下！”
如果这不是梦，路奕肯定早就满头是汗，然后拔腿就跑找古书和鸢尾兰喊救命了。
即便这是梦，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可怖感，也彻底震撼了路奕的心。不愧是壳之世界历史里，造孽无数的血魔鬼，区区一个梦境就这么可怕……
“异乡人……”血魔鬼再一次念诵，它身上的无数触须抖动不息，假如再往前探出几厘米，就能碰到路奕了。
“劝你别碰我，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你既然都来我手里了，我们也……也算有缘！对，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别摸我的脸……别！”
血肉不言不语，只是围着路奕转动，却没有将触须碰到他。
这究竟算什么事啊！路奕心急如焚，这血魔鬼假如要来劝诱他使用命运卡唱诗班，帮它具现化逃离牢笼的话，有无数种方法比这管用，怎么就选了这么惊悚的一种？
黑白相叠的世界中，只有这不成形态的血肉怪物拥有颜色。
它却像一位挑剔的食客，正围着路奕观赏每一部分的肉，思考着如何烹调它们。
“我是死灵法师，我的身体内堆积了你难以下咽的死亡气息，劝你别吃我，有事我们好好谈。”路奕说。
“……”
“血魔鬼，你找我一定是有事对吧？说出来！”
“……”
“哎哟你到底要做什么？再拖下去，我的援军可就来了啊。”
血魔鬼停下了，像是恍然大悟，发着带笑的阴森之声：“原来……你的脸在这儿啊。”
陡然，一张模糊、血腥的脸，出现在了离路奕仅有半厘米的地方。如果说工地上，那些被搅拌机打成肉酱的事故照片，能够在网上广为流传，多半就是这副模样了。
“我……很少和活着的人打交道，并不清楚……活着的人，正脸在哪儿。”
“所以你刚才在找我的脸？”
“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每个接触到我的人，它们的皮肤都像衣服，从血肉上脱掉了。而内脏也被溶解，变成血泥从他们的嘴里吐出……但到处都是血，我根本不清楚他们的脸在哪儿……也没有，和他们交流过……”
寡言的血魔鬼忽然说了一大通话，充满怀念，又像是一位老者在感慨世风日下。
但听到路奕的耳朵里，这就是**裸的威胁。
“你是地球的访客？”
“那是……2022年的事了。异乡人，我与你一样，都是异乡人。”
真是一出老乡见老乡的好戏，催人泪下，路奕可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和活着的舶来品一起聊天，还一起做梦的。没想到，这还是部群穿小说。
“你生前是什么？”
“生前？我现在依然活着啊……人们称我为血魔鬼埃博拉。”
埃博拉？血魔鬼？非洲小村子？路奕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老乡的来头还真是不同凡响。他意识模糊，是被惊到了一定程度差点醒来。
“那个……丝状病毒？！”他稳住精神，大喊道。
“是的。”
肆虐非洲的死神，曾引起了世界范围恐慌的可怕传染病，没想到和路奕一起沦落到了壳之世界……不过，它提到自己是2022年来的壳之世界，这个时间线属于路奕观测不到的未来。
莫非它在那时完成变异和进化，成为了更加可怕、更具威胁的病毒？
不仅如此！路奕忽然惊觉，它来到壳之世界后还受到了魔法的影响，成为了壳之世界远古时代的血腥历史！所以，这得变成了多骇人的玩意儿？
“异乡人啊。”血魔鬼说，那副极端可怖的面容像是要亲上路奕。
“异乡人，你有什么事……”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借你的手实现。”
……
……
（其实早上的一番抱怨，就像是女生来大姨妈一样，突然情绪爆发想发点牢骚……
谢谢订阅读者们的鼓励，其实我已经习惯凉凉了，这本书也会努力写下去的，毕竟我好歹也是有好几本完本小说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思乡者
果然是这么回事，当时接过那本魔法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判断出血魔鬼找上门的意图了……应该是冲着命运卡唱诗班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以听到血魔鬼用马丁路德金一般的名言做开场语时，路奕就已经准备好了反问。
“放你出来，让你把壳之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吗？”
“不。”
血魔鬼终于离路奕的脸远了些，舞动的触须们也回拢进了血肉之中，像是一粒粒肉芽，正在被血液所浇灌。
路奕懂它的意思，接着说道。
“可血魔鬼埃博拉，你不就是为杀人而生的病毒吗？哪怕你自己没这个念头，你自己是向善的，可只要你感染到别人，壳之世界就会倒霉的。你想说服我，没门。”
好在，他确实被一个个受害者的名字，牢牢封印在那本名为《和死亡结缘的血魔鬼》里。多半，能透过梦境来干扰到路奕，已经是它能做的极限了。
路奕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传奇和史诗们，是否能管住它，但要是放它出去，必然会引发巨大的灾难。
血魔鬼像是在拥抱自己，低声说：“异乡人……”
“你和我打感情牌也没用啊，公德心才是关键。我们都是从罅隙对面来的老乡，这没错，但异乡的生命也不该被你屠杀。”
“错误，异乡人，我不打算残害无辜的人。我只是想问，你没有名为思乡的感情吗？”
思乡？这个词像是又大又粘的年糕，噎住了路奕的喉咙。让无数人惨死的埃博拉病毒，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有，每当见到罅隙对面的舶来品，我都会感觉怀念和难受，因为那是我们的同乡，却无法回去了。”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想实现的梦想。”
“……你想回去？”
“是的这里不是我们的故乡，所以，我想回去。”血魔鬼远离了路奕，缓缓走入被凝固的黑白幻境中，那些生活朴素而传统的非洲人，似乎正是它所怀念的故乡亲人。
它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吗？
诚然，它来到壳之世界兴风作浪，并被记载为血腥历史，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谁知道它被封印之后，会不会慢慢有了如人一般的灵魂和感情，甚至还想要回到故乡？
也许是魔法的影响。
但比起探究这位病毒老乡的心路历程，有另一件让路奕心神恍惚的事。
“我们……还有办法回去，见到故乡的一切？”
“没有。”
“那你说什么……”他泄了气，很无奈地摇头。
血魔鬼像是要去偷食蜂蜜，却被蛰肿了嘴巴的熊，黯然而落寞，它接着说：“见不到，但……也许有办法，让尸体回到那个世界，有些特殊的罅隙，可以往里头放东西，让它流回我们的故乡。”
“这就是你的梦想。”
“是的，我被囚禁了太久，早已厌倦。我曾经嗜血、曾经……喜爱人类腐烂、血肉模糊时的一切，但……现在我不喜欢了，只想回故乡永眠。”
路奕没有吭声，搞不懂它的真实意图。
但万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能冒他不光从新闻和知乎里了解过埃博拉，更关键的是，鸢尾兰和古书提到血魔鬼，都表现出了深深的忌惮，说明它是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也许这所谓的思乡，只是它用来动摇路奕的手段。
突然血魔鬼不再柔弱，而是将无数触须围着路奕摆荡。
“我会给你报酬……”它的声音富有魔力，宛如引诱夜蛾的灯火，“力量，你渴望的力量。你可以借用我的力量，抹去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我的精神力也能馈赠给你……”
“这就是你的伎俩？”
“伎俩？不我是诚心的，同乡……你只需付出稍稍的勇气，点点头答应我，那我的力量就会归你。只要你有朝一日，让我的尸体回归故土即可！”
“你应该再打打感情牌的，老乡。”路奕没有点头，“你可以说你能带我回故乡，也许我还会考虑一下，这确实让我挺动摇。”
它的态度，着实有些太焦急了。
这使路奕丧失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儿同情。
“……你不耻辱吗？自己如此弱小。”血魔鬼无面的面孔里，拧出一滴滴愤怒的殷红。
“还好，同阶里我还是挺强的。”
“可总有一天，你身陷的旋涡和命运，会让你知道唔呃？怎、怎么来人了？”
忽然，路奕的意识猛然一动，一种坠地的感觉贯彻了全身。接着，他发现眼皮能抬起来了，身子也觉得暖暖的，而灵魂里又充沛着精神力。
他略有模糊的视野中，一位被营火映红的人偶，正对他打招呼。
在鸢尾兰的另一只手中，她还狠狠捏着那本《和死亡结缘的血魔鬼》。
“感觉不太对劲，就过来看了看，就发现它在抱着你……”鸢尾兰很得意的使用声音说话，唇上的淡紫色格外鲜艳。她举起那本书，来回晃了几下，“然后发现你哼哼唧唧，一副蠢货的表情在说梦话，什么异乡人、血魔鬼、回家之类的……”
“……是做了个噩梦。”
长长呼出一口气，调整好略急促的呼吸后，路奕坐起身，抹去了额头的汗珠。
这家伙果然来诱惑他了。
显而易见，嗜杀贪血的血魔鬼正寻求解放，哪怕被无名氏和古书两个人的加固封印，也无法阻拦它施展的种种刁钻伎俩……
鸢尾兰来得很及时。
“需要我撕碎这本书吗？”鸢尾兰问，故意把声音升得很高。
“撕了的话，封印就失效了吧……”
“嗯，听你的。”
安下心来，路奕望着现实的一切，它们都不仅只有黑白二色，而是鲜艳的。
哪怕身上的哥特式丧礼服只有黑白两种色调，鸢尾兰也是鲜艳的。此刻的她正半蹲在简陋帐篷前，根本不怕篝火烤屁股，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路奕困惑了好一阵，她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鸢尾兰模仿着人类打破沉默那样，用清澈的声音“咳”了几声，路奕才恍然大悟。
“你家小魅魔受不了你的唠叨，跑了吧？你才跑来找我闲聊？”
“……才不是，她、她是去找工匠，监督他们做徽章了，不是要给会长一枚吗？”
“是个好借口啊。”
鸢尾兰不太高兴，因为她确实是想来找人聊天的……
路奕默默往里头挪了挪，将粗陋透风的帐篷空出一片，又摘下几片阔叶铺在地上：“要听我讲讲刚才我做的噩梦吗？人偶姑娘？”
“好啊！不过你再挪挪嘛，地方有点小。”但她已经往里面钻了。
“你蜷成一团就差不多了，本来就被风铃木做得小巧……”
“讲吧讲吧。”她挤了进来，还有点高兴。
“那就要从罅隙对面的病毒讲起了……”
深夜，营火的光被风摇晃着，而阔叶搭起的简易穹顶也不够严实，却也因此洒进月光。借着它们的光辉，鸢尾兰将路奕讲述噩梦时的表情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