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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天魔神     都市伪仙txt下载     都市伪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七节 有持无恐

    “何况,你们有那个胆子杀我吗?”

    伍家雄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杀人跟打人是两回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大家都是做水果生意,没必要上来就打生打死的。谁也不想惹事,我看你们都是明白人,不是那种拿着刀子见人就捅的疯子。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反正我现在落在你们手里,你们可以整我,想怎么来都行。但只要过了半夜十二点,我媳妇报警,警察那边有我三叔在,跟着那个电话号码就能找到你们头上。到时候你们怎么办?杀了我还是埋了我?很简单的经济纠纷变成恶性杀人事件,到时候你们就完了,什么也不会剩下。”

    “再有,如果你们觉得这口气实在下不去,在这里狠狠收拾我一顿。那我出去以后肯定要把今天这笔账要回来。几位,你们觉得自己出得了匡州吗?不是我伍家雄自夸,在匡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说话多少还是管点儿用的。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说十倍八倍的赔偿,你们总得好好出点儿血,没个几百万的补偿,你们青灵超市以后也别想在匡州开了。”

    庞宁被他这些话气得笑了起来:“哟呵,你还挺横的。照你的意思,这匡州还真成你自己家了?”

    伍家雄脑子很清醒。他笑了笑:“我可没说这种话。不过“地头蛇”三个字的意思想必你们都懂。我说了要让青灵超市开不下去,就一定有我的办法。用不着我三叔出面,光是我每天让人过去随便给你们找点儿麻烦,就足够让你们焦头烂额。”

    停顿了一下,伍家雄道:“别以为我在说大话。很简单,什么吃了你们超市的东西食物中毒,什么在你们超市买到假冒伪劣商品,还有就是在你们超市走丢了娃娃,被你们超市摆放的货物掉下来打破了头……整垮你们的办法太多了,说都说不过来。”

    一直没有做声的贺明明忍不住插话:“我们可以报警。”

    伍家雄早就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女人。他对此嗤之以鼻:“你没听刚才我说伍家稳是我三叔吗?报警……在匡州报警有个屁用。你们算老几?”

    “他说的没错……”

    谢浩然慢慢点了点头,他侧身看着坐在旁边的庞宁:“还记得昨天晚上在餐厅包房里,你对我说,你之前先是找到工商局,那位姓孙的副局长推说是下面办事的人不够,让你去找市公安局的伍家稳吗?”

    庞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记得,怎么了?”

    谢浩然抬手朝着对面的伍家雄点了点:“这家伙没乱说,我估计他与伍家稳的关系的确不错,而且匡州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我估计工商局那位孙副局长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出面,而是把问题踢给了伍家稳,也想故意卖他一个面子。”

    庞宁恍然大悟。

    是啊!不就是一个制假售假的水果贩子吗?什么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根本就是场面上的托辞。市公安局长与水果贩子都姓伍,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工商局这边一旦抓人,伍家雄肯定要向伍家稳那边求援。到时候,以伍家稳那种好听说是“豪爽”,不好听了就是“蛮横”的作风,肯定会把工商局搅得鸡犬不宁。

    与其麻烦在手,不如扔出去,你们爱找谁就找谁,反正我不想管。

    替你们青灵集团办事,到时候所有麻烦都由我来兜着。我又不领你们一毛钱的奖金,何必操那么多心?

    房间虽然大,几个人坐的距离却很近,谢浩然与庞宁之间的对话伍家雄听得清清楚楚。他咧开嘴,发出轻蔑的笑声:“工商局的孙副局长?你说的是那个胆小怕事又不敢揽事情的老孙吗?那个人我清楚,打过好几次交道,老熟人了。”

    谢浩然意味深长低看着他:“所以就算我们把你送到匡州市工商局,你仍然可以毫发无伤的出来。说不定,连罚款都不用交。”

    伍家雄偏着脑袋,发出得意地冷笑:“事情得分两面来看。说实话,其实我挺佩服你们。光凭着一个空纸盒就能查到我头上,还能在匡州这地方把我抓起来,光是你们的能力就值得我伍家雄结交。青灵超市我去过,规模很大,店面也是在匡州的黄金地段。像你们这种没有本地背景的人想要在那种地方拿地,除了拿钞票砸,没有第二种方法。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所谓“不打不相识”,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今天的事情就当是大家一场误会。这样吧!你们把绳子解开,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去匡州最好的餐厅订张桌子,我给你们摆酒赔礼,你们觉得怎么样?”

    谢浩然看了一眼庞宁,后者随即把目光转移到伍家雄身上,冷哼了一声:“一桌酒席多少钱?你冒用我们集团公司的名头销售假灵玉橘,这又是多少钱?伍家雄,你觉得你很聪明,把别人都当三岁小孩呢?”

    “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

    伍家雄对庞宁的这番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从最初被绑架的震惊与惶恐中冷静下来。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坐在对面的是什么人,这两点至关重要。只要不是与自己有杀父辱母的血海深仇,在伍家雄看来都是能够调和的矛盾。

    他的确有这样做的资本。被捆在椅子上的伍家雄显得很张狂,笑声很大:“如果你们不接受,那我也没有办法。匡州可不比其它地方,你们大概以为我的靠山只是我三叔?那就错了。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伍家庄这么多年出来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匡州?不是我吓唬你们,只要走进匡州,你们的衣、食、住、行,所有一切都是由我们姓“伍”的人把持。只要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你们要么就是我伍家雄的朋友,要么就是我的敌人。”

    嚣张到了极点。

    谢浩然体内慢慢运转着《文曲》功法,他觉得伍家雄的说法很可笑:“匡州市那么多人,常住人口高达三百多万。你说你们伍家庄里有很多人出来,这话我信。可要说整个匡州都由你们姓“伍”的说了算,这话你还是拿去骗鬼吧!”

    伍家雄盯着他,仿佛在看呆一个傻子:“你可以试试。”

    谢浩然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庞宁,发现庞宁的神情有些紧张。

    “谢先生,他虽然有些狂妄,但他的话还是有些依据的。”

    庞宁压低了声音:“在匡州,“伍”是大姓。市公安局的伍家稳只是一个例子。在他之下,还有之上,都有很多姓“伍”的人。”

    谢浩然淡淡地问:“怎么,五百年前是一家?”

    庞宁的声音更低了:“的确有这种说法。以前就发生过匡州体制内对上面下派的官员不满意,很多人联名上告,但是被省里强行压下来。结果那个单位所有人都不去上班,搞得那个新任主官下不了台,省里也实在没办法,只好撤销任命。”

    伍家雄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脸上全是得意。

    谢浩然注视着他的脸:“有这么横?”

    庞宁用力咽了一下喉咙:“……还真有。我算是匡州的老人了,仔细数数,跟我打交道的很多人都是这个姓。”

    “也就是说,我们青灵集团要是不把姓“伍”的人当做菩萨供起来,就没办法在这里开店经营,是这样吗?”谢浩然的说话口气陡然变得冷厉。庞宁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下意识点点头。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谢浩然抬起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抓住这个人也没什么用。把他放了。”

    庞宁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什么?谢先生,你……你说把他放了?”

    谢浩然点点头,脸上全是严肃的表情:“现在就放。”

    庞宁睁大眼睛也张大了嘴,觉得实在无法接受:“我们好不容易才查到他身上,就这么放了,难道……”

    谢浩然的说话口吻不容抗拒:“刚才我一直在听,我可以确定他没有撒谎。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些话的人,自然是有着他的倚仗。咱们华夏有一句古话:惹不起,但躲得起。”

    伍家雄就这样被放了出来。他被两名护卫送出房间,眼睛蒙上黑布,送上一辆越野车。就算他见过谢浩然与庞宁,却不知道被绑架的具体位置。即便警察找上门,谢浩然也有充足证据表明自己那个时间不在场。

    站在窗前,贺明明搂紧了谢浩然的胳膊,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谢浩然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他随口吩咐站在侧后位置的庞宁:“庞堂主,麻烦你帮我约两个人。”

    庞宁很精明,试探着问:“谢先生还要约伍家稳出来吃饭吗?”

    “分开约,他的顺序排在后面。”

    谢浩然认真地说:“先帮我约一下市工商局的那位孙副局长。时间嘛……就定在今天晚上吧!”

第四百零八节 你得给钱

    与孙副局长的见面很是无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用贺明明的话说,那就是个装模作样的老官僚。

    庞宁宴请的规格档次很高,全生态绿色无污染食材做出来的菜肴鲜美可口。孙泽羽吃得很满意,赞不绝口。

    他在美食文化方面有着令人惊讶的高深造诣。无论本地特产的冬笋,还是来自南海的参鲍,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连季节变化对食材的微妙影响也一清二楚。讲到高兴之处,孙泽羽又说起云南的松茸火腿,在笑声中放言:如果是换了他担任《舌尖上中国》那部纪录片的导演,拍出来的片子无论文件性还是观赏性,都要超过已经播出的部分。

    酒是上品,深埋在地下的陈年黄酒,用古法酿造的女儿红。只是时间没有古时候嫁女儿埋藏时间那么久,但发酵时间绝对不会少于七年。

    酒过三巡,孙泽羽的话也多了,不再局限于美食方面。

    “老庞,我知道你今天请我吃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你现在已经知道假冒青灵集团的灵玉橘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我很早就得到消息,还是你们青灵集团的人来工商局举报的。这个案子调查起来不难,我孙泽羽在匡州地面上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关系。”

    “你应该是找到伍家雄了吧?那天我让你去找市公安局的伍家稳,你去了没有?光听听名字就知道他们俩关系不一般。这里面的水深啊!”

    “伍家稳这个人很霸道,他下面和上面都有不少姓“伍”的人。匡州就这样了,水泼不进,砸也砸不烂。嘿嘿嘿嘿……老庞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故意夸张说大话?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坐我工商局副局长的位子。不用多,一个星期,就知道有多麻烦。”

    “我还是那句话:工商局人手不够,没办法帮你。你们想要解决问题,还是得去找伍家稳。”

    一个油滑到极点的老混蛋。宴席要吃,好处要拿,吃干抹净以后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一丝口风也没有漏,更没有想要站在公平公正立场帮着青灵集团解决问题的意思。

    看着满面苦笑的庞宁,谢浩然淡淡地说:“暂时就这样吧!工商局这边我本来就没抱多少希望。给伍家稳打电话,约他明天晚上出来。”

    ……

    第二天下午,伍家稳来得很早。他换了一套崭新的制服,满面严肃的样子,不怒自威。

    与上次一样,他走进房间后,目光直接落在了贺明明身上。仿佛那是一块人形磁铁,有着强大无比的吸引力。

    餐桌很大,座位安排的很松散。伍家稳对此很是不满,尚未落座就指着椅子,粗声叫嚷:“大家都是熟人,坐那么开干什么?服务员,快过来把椅子拢拢,大伙聚在一起才热闹,喝酒才有意思。”

    早已看穿他内心真实想法的贺明明站起来,等到侍者将椅子重新搬到一起,耐心等着伍家稳落座,她才迈开脚步朝着旁边让开,坐到了谢浩然左侧。等到庞宁坐下来,他与谢浩然恰好把伍家稳夹在中间。

    原本兴致勃勃的伍家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不为所动的谢浩然,再看看被隔开距离自己较远,风情万种的贺明明,不由得从心底腾起一股无名鬼火,抬起头,指着摆在桌上的那几瓶高度白酒,冲着侍者大声喊道:“服务员,过来倒酒。这小杯子喝起来不过瘾,给我们都换上大的。”

    四个钢化玻璃杯被换了上来。这种容器一杯酒倒下去就是二两,不多也不少。

    伍家稳与庞宁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侍者拿着刚开封的酒瓶走到谢浩然面前,他抬起头将侍者挡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伍家稳,淡淡地说:“伍局长,酒喝多了就犯糊涂。咱们还是先谈事情,这酒……可以放到后面再喝。”

    伍家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他轻蔑地笑笑,冲着谢浩然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见状,庞宁连忙对侍者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看着侍者走出房间,谢浩然着才开口道:“我昨天认识了一个叫做“伍家雄”的人。他告诉我,伍局长你是他的三叔?”

    “伍家雄?”

    伍家稳脸上明显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思考了几秒种,恍然大悟着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使我们伍家庄出来的……认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谢浩然的语调依然平静:“我们青灵集团在匡州开设了多家超市,主打产品是灵玉橘。既然伍局长认识伍家雄,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伍家雄冒用我们公司的产品商标,在外面大肆销售假冒的灵玉橘,给我们青灵集团造成了很大损失。”

    伍家稳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事情我管不着,你得去找工商局。”

    庞宁在旁边陪着笑脸:“但是工商局孙副局长说了,他那边人手不够,需要伍局长给予支援。”

    伍家稳眼睛里掠过一丝满足自得的目光。他的笑意依然张扬:“这么说,你们要让我抓伍家雄?”

    谢浩然没有做声,等待他的下文。

    “这里是匡州。”

    伍家稳看着摆在面前的这座华贵宴席,傲然道:“其实这事儿工商局老孙之前就给我打过招呼。既然你们说起伍家雄,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你们青灵集团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不出点儿血是不可能的。”

    庞宁脸上的笑意变得略微僵硬:“伍局长,我知道规矩。可我上次不是已经给你……”

    “上次的事情跟今天没关系。”伍家稳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庞宁,笑容里透出讥讽和冷意:“老庞,你就别跟我装了。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我可是把你跟青灵集团的关系查了个清清楚楚。上次那十万块钱最多算是辛苦费。我这边已经找人把账目做平,充进了我们市局的福利基金。”

    庞宁忽然有种不秒的感觉:“伍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伍家稳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你以为在匡州地界上,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实话告诉你,你给的那点儿钱老子根本看不上。青灵集团要是想在匡州经营,方方面面的关系要是打点不到,你们还是趁早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庞宁皱起眉头:“伍局长,我们说的是伍家雄,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都一样!”

    伍家稳用筷子夹起一块烤羊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你们做生意是为了求财。说真的,要不是看在老庞你很多做人,还有上次那张卡的份上,今天这顿饭老子根本不会来。”

    庞宁毕竟在道上混了多年。他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这个给的不够?”

    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

    伍家稳笑了:“卫生、环保、税务、消防……所有这些都要打点,还有工商局老孙头那边,你以为他是好人?要是钱给的不够,就算你们青灵超市已经开张,他照样有办法让你们关门。”

    庞宁看了一眼谢浩然,看到他脸上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于是大着胆子问:“伍局长,那照你这样说,我们还得拿出多少钱?”

    伍家稳伸出左手,五指张开:“五百万。这是今年的价码。每年的钱数字不一样,看具体情况再定。社会在发展,要与时俱进嘛!”

    “今年?”庞宁眉头皱得更深了:“今天都二十三号了,还是最后一个月,怎么还要收钱?”

    伍家稳脸色顿时变得一片冰冷:“你可以不给。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给。老庞,我可以看在咱们之间那点儿交情才告诉你实话。你们青灵集团一没背景,二没来路。你以为现在做生意就是拿出钱来看准一个项目投资那么简单?光是有钱,就想赚钱……嘿嘿嘿嘿,做梦吧!”

    庞宁还想张口问话,却被谢浩然用眼神制止。他视线偏移,注视着摆在面前的酒杯,淡淡地问:“今年五百万……听伍局长的意思,这钱还要每年加码?”

    伍家稳把身子转过来,右脚踩在椅子两条腿之间的横杠上,以张扬的姿势看着谢浩然:“没错,每年都要交。”

    谢浩然反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

    伍家稳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愣住了。僵持了几秒钟,伍家稳忽然发出无比狂发的大笑。

    “谢先生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出来的公子哥,没有见过世面啊!”

    伍家稳斜睨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戏谑,目光也总是不断朝着谢浩然侧面的贺明明身上看个不停:“这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少的。今年、明年、后年……这么跟你说吧,花钱买平安,我保着你在匡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安安稳稳做生意。消防、卫生、环保、工商这些部门的关系我可以帮你疏通。算下来,其实你们青灵集团不吃亏。”

第四百零九节 禁售

    “你以为工商局老孙为什么三番五次把你们踢过来给我?他自己也想拿钱,可是他不方便出面,也不好伸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就算在匡州呆到死,永远只是一个外人。”

    伍家稳的兴致被挑了起来。他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你们青灵集团在匡州已经开了三家超市,到目前为止,经营状况算是不错。但是你们得明白,这是还没有到动你们的时候。如果动了……哼!说句不好听的,我怕你们到时候血本无归,还要扯上一屁股的官司。”

    谢浩然目光骤然变得冷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看你们懂不懂时务?”伍家稳一副威严正义的模样:“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做,我老伍在匡州一天,你们大可放心,没人敢到你们的超市去作乱。包括伍家雄也是这样,他不是冒用你们青灵集团那种橘子的招牌吗?只要你们明天把钱送过来,这事情我给你们办了。”

    谢浩然不禁笑了。他平静地注视着伍家稳,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目光:“伍局长,你的胆子可真大。就这样公然索贿,你就不怕我往上面一告,把事情捅出去吗?”

    伍家稳收起脸上的笑意,整个人忽然变得森冷沉凝:“要是换在几个月前,我还真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是现在不同了。你们青灵集团已经进驻匡州,超市也开起来了,而且规模很大。工商局老孙那边的资料只要我一张口就能弄到,你们前前后后总共投资了近三个亿,还有八家同样规模的分店正在筹备,预计春节前后开张。林林总总计算下来,你们的总投资规模不会少于八个亿,甚至更多。”

    “拿出来的钱,跟装在口袋里的钱是不一样的。别人怕你们这些亿万富翁,但我不怕。这么说吧,“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匡州并不好使。我指的是你们的投资额度。别以为你们有钱,能拉动当地的经济,让更多的人就业,老子就得给你们露出笑脸,陪着你们玩过家家游戏。那钱再多也是你们的,上缴税收也是直接进入国库,跟老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这好处费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今年五百万的额度,就是我老伍给你们一个面子。如果觉得接受不了,那你们尽管去告。来咱们匡州办企业的人多了,在我老伍面前谁不是服服帖帖老老实实?敢告我……哼!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尽管去告,但是你们投在匡州的这几个亿,就别想着再收回去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

    伍家稳并非恐吓,他是真正有着直接拿捏到点子上的手段。其实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可是对照着伍家雄之前说过的那些,就不难明白匡州上下这张铺天盖地严严实实的关系网,足以将这里所有的一切统统罩住,无法无天。

    思考了很久,谢浩然似笑非笑地说:“看来,我的钱好像是打水漂了。”

    伍家稳伸手拿起摆在面前的白酒杯,皮肉不笑地说:“其实要赚钱,不难。关键就看谢先生懂不懂“舍得”两个字。”

    谢浩然平静地注视着他:“舍得?”

    伍家稳的目光越过他,落到了贺明明身上:“谢夫人陪我喝杯酒,所有事情我老伍包了。”

    谢浩然眼眸深处的光亮正朝着黑暗阴森的方向急速转化:“只是一杯酒这么简单?”

    伍家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样:“你觉得呢?今天吃饭时间有些早,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唱唱歌,跳跳舞。谢先生如果寂寞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热闹的场子。嘿嘿嘿嘿,那里的酒不错,妞也多。男人嘛,就是要玩开心点儿,尤其是自家老婆不在的时候。”

    他说话虽然隐蔽,其中意思却很明显。

    谢浩然的眼里隐隐透出一丝杀意,脸上却带着可怕的笑意:“这是不可能的。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一句话,直接封死了所有的路。

    伍家稳嚣张的面孔顿时凝固起来。

    他猛然推开椅子站起,带着说不出的狂暴与焦躁,抬脚冲着面前的餐桌狠狠踢了一下,觉得不过瘾,又发疯般用双手将整个桌面掀翻。精美的菜肴从桌面上滑落,各种瓷器“叮呤当啷”碎了一地。汤汁与各种昂贵的物件混合,一切都变得面无全非。

    “我草!”

    他咬牙切齿死死盯着谢浩然,抬起手,恶狠狠地指着他:“要是不把你在匡州活活整死,老子就不姓伍!”

    谢浩然坐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他:“要是不把你在匡州活活整死,我就不姓谢。”

    两个人说着一样的话,话里的意思完全相同。

    ……

    酒宴散了。

    谢浩然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逐渐被夜幕吞噬的阴冷天空,感觉到旁边贺明明搂紧了自己的胳膊。

    “之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贺明明的声音很糯,听起来很舒服。

    谢浩然不禁哑然失笑:“那怎么可能。我不会用自己的女人做交易,永远不会。”

    一股甜蜜的感觉立刻在贺明明身体里弥漫开来。

    庞宁从餐厅大门走出来。

    谢浩然平静地看着他:“送我们去机场吧!我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上了越野车,庞宁脸上的凶意与恨意一直无法淡化。他与谢浩然并排坐在后座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们沉默得太久了。”谢浩然的声音不冷不热,语速稳定:“世人都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修士存在。不过……忘了就忘了,但是他们已经变得无所畏惧,除了脑袋上顶着一个斗大的“利”字,什么也不记得了。”

    庞宁的声音有些狰狞:“堂堂一个市公安局长,居然说出这种话。”

    “这不奇怪。”谢浩然笑得有些诡异:“为了要钱就不会要脸,我这次在沪州可是看得太多了。伍家稳今天虽然没有把话说透,可是看他现在的意思,明年我们要上交的资金额度,绝不会少于一千万。”

    庞宁的语气颇为凶狠:“那我们的超市还有什么赚头?”

    “把所有超市撤出匡州吧!”谢浩然淡淡地吩咐道:“包括所有项目资金一起撤出。”

    庞宁转过头,有些疑惑:“谢先生,光是这样做,是搞不跨伍家稳的。”

    “我知道。”看着车窗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谢浩然忽然笑了:“老庞,接下来,你的工作会很辛苦。”

    庞宁忽然来了兴趣:“谢先生已经有计划了?”

    谢浩然点点头:“我要你对匡州常住居民做个调查,然后尽快把调查资料上交给集团总部。从今天开始,灵玉橘不再对匡州籍居民进行销售。尤其是这座城市里姓“伍”的人,无论其本人,还是家属,那怕出再高的价钱,我也不会卖给他们一个橘子。”

    庞宁一开始对这话没有太大的触动。可是过了几分钟,他忽然明白了其中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谢先生,这样做的话,恐怕太过了吧?”

    谢浩然脸上全是冷笑:“我知道肯定会有人出来插手。但是这座城市的人,必须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伍家雄说过的那些话半真半假,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基础,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还有伍家稳,既然他不怕举报,那我就从别的方面对付他。从开始实施到产生效果,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怕,我有耐心,等得起。”

    ……

    快过年了。

    与华夏其它城市一样,泽州到处都弥漫着热闹的气息。

    路灯杆上扎起了红灯笼。据说这是新任市长的主意,虽然花了不少钱,却让整个城市变得红火起来。

    机票是临时购买,没有通知家里。贺平在机场接到了谢浩然等人,上了车,一路驶来,谢浩然觉得对这座城市有种特殊的熟悉。

    车子进了小区,一行人下了车,谢浩然远远就看见小区广场上有一个女孩,不禁笑着走过去。他脚步很轻,控制住气息,就像灵活的猫一样无声无息。背对着女孩,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双眼,瓮声瓮气地问:“猜猜我是谁?”

    那是小表妹苏芷兰。她连续说了好几个名字都不对,最后只能讨饶:“放了我吧,你倒是谁啊?”

    谢浩然笑着松开双手,苏芷兰转身一看,顿时惊喜地叫起来:“表哥!你怎么来了?”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欢迎我?”谢浩然故意皱起眉头,做出不高兴的模样。

    “你乱说!”苏芷兰一边嘟起嘴说着,一边迎着正往这边走来的贺明明跑了过去,连声欢笑:“明明姐姐,你也来了。”

    谢浩然站在那里笑着看着。他很喜欢这种气氛,有家的感觉。

    苏芷兰蹦跳着带着他们上了楼梯,房门开着,远远就能听到房间里传出的欢笑声。

    谢浩然加快速度朝前赶了几步,抢在苏芷兰前面跑了进去。迎面看到正从客厅方向走过来的方芮,笑着大步走过去:“外婆,我回来了。”

第四百一十节 家人

    方芮被吓了一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紧接着整个人变得满面惊喜。她一把站在面前的谢浩然:“小然,你怎么回来也不给外婆打个电话?外婆好去接你啊!”

    房间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与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同,二姑姑苏夜云换了一个精干的短发,她穿着一套紧身运动衫,高声笑道:“几个月没见,小然又长高了。”

    苏慎是苏夜云的长子,苏芷兰的哥哥。他比谢浩然大了一个多月,名义上是表哥,却对谢浩然这个把全家人从濒死边缘拯救回来的表弟有些畏惧。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关系也很不错。他笑着问:“浩然,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谢浩然笑着说:“我这次回来陪外婆一起过年。”

    目光随即落到大姑姑苏夜灵身上,还有挽着她胳膊并排站着的苏晓凝:“姑姑,您身体好些了吗?”

    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直折磨着苏夜灵,为了让家里人活下去,在谢浩然出现之前,她被迫操持着皮肉生意。普通药物对她的身体损伤无法产生治疗效果,谢浩然从清凉山上收取了一些灵气浓郁的特殊果实,药神院副院长方玉鲲又专门开具了一张药方。仔细调养了几个月,她现在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也能看到健康的颜色。

    “小然你托人带回来的那些药很不错。”苏夜灵松开女儿苏晓凝的手,走到面前,满怀感慨地注视着谢浩然:“来,让姑姑抱抱。我从小就没抱过你。”

    整个人抱至离地当然不可能,虽然只是搂住肩膀,谢浩然却感到一股暖流在心里缓缓流过。苏夜灵亲吻着他的额头,很软,很舒服。有那么几秒钟,谢浩然甚至想让时间停止,就这样永远固定着。

    等到苏夜灵慢慢松开双手,谢浩然才笑着问站在对面的苏晓凝:“表姐你可是比我回来的早,是不是想吃外婆做的菜了?”

    一身冬装的苏晓凝用手捂住嘴唇,“吃吃”地笑个不停。她现在与过去区别很大,波浪形的长发松散披开,淡蓝色高领针织衫保暖而宽大,紧身裤勾勒出美丽的曲线。苏夜灵本来就长得好看,精心调养后整个人光彩焕发。母女俩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姐妹。

    抬起头,谢浩然看到有三个人站在人群外面。两女一男,为首的女人上了年纪,头发有些花白,身材发胖,穿着打扮是常见的村妇款式。左边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岁左右,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黑色皮外套,神情冷漠,眼里更有几分不屑的成分。右边的女子年龄比他小一些,剪着齐耳短发,站在那里有些局促。

    谢浩然笑着问方芮:“外婆,家里有客人?”

    被他这么一问,方芮才恍然想起。她连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看我这个记性,真是的……来来来,快过来。”

    她抓住谢浩然的手,将他带到那老妇面前,介绍道:“这是你苏兰仙苏姨妈。以前你外公在村里老家的亲戚。兰仙啊,这是我外孙浩然,夜青的儿子。”

    苏兰仙比实际年龄看上去显得老。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看看谢浩然,转过头问方芮:“夜青……就是你的小女儿?”

    方芮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是啊!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苏兰仙对谢浩然印象挺不错。她笑着把站在旁边的年轻女子推到前面:“这是我女儿苏英菊。按照辈分,你得叫她一声表姐。”

    “还有这个,这是我儿子苏禄,你的表哥。”

    谢浩然没有短了礼数。他微笑着一一问候过去。苏英菊大概是在陌生人面前不太自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回应着。苏禄冷漠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点点头,也不做声。

    谢浩然对此并不在意。毕竟是外公苏哲那方面的远亲,平时很少走动,也没有什么交集,大家口头上认识一下也就罢了。

    苏芷兰蹦跳着跑到面前,抓住谢浩然的手问个不停:“表哥,你没给我带礼物吗?”

    谢浩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高高举起,离开地面,笑道:“当然带了。有你的,还有姑姑,还有奶奶,大家都有,哈哈哈哈!”

    直到所有人逐一问候完毕,宋耀阳才屁颠屁颠跑过来,涎着脸,冲着谢浩然笑道:“老谢,你来得可是真够晚的。”

    谢浩然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抬起头,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苏晓凝,发现表姐漂亮的脸上显出两团红晕,不由得对宋耀阳打趣道:“我从一进来就知道你在这儿。你倒是挺努力的,怎么,跟我表姐两个人关系定了?”

    问话一出,宋耀阳脸上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他属于那种喜欢说大话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说得有理有据。若是苏晓凝不在场,宋耀阳绝对会把两个人的关系吹得从无到有,好上加好。可是现在不同,满满一屋子人在,他必须认真谨慎,小心翼翼。

    “那个……我这不还在努力嘛!”胖子说得很认真,正义感十足:“现在外面坏人多,晓凝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而且她带了很多东西,我得帮着她一路扛回来。”

    “你这家伙,随时都想占我的便宜。”谢浩然叹息着摇摇头:“你要是真的跟我表姐成了,我岂不是辈分上比你低了一级?”

    宋耀阳“嘿嘿嘿嘿”得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夜灵找了个机会,把谢浩然拉到僻静处单独说话。

    “小然,有件事情,姑姑想问问你。”

    谢浩然对此早有明悟:“姑姑你是不是要问宋耀阳与晓凝表姐的事?”

    苏夜灵点点头,颇为担忧,认真地说:“晓凝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说小宋这个人不好。姑姑我是过来人,看得出小宋对晓凝是一片真心。他们回来的比较早,我之前就跟晓凝谈过,她说小宋是燕京人,家里条件很不错,而且……”

    谢浩然轻轻打断了她的话:“宋耀阳不是家里条件不错那么简单。姑姑,这么说吧,宋家现在是他说了算。宋耀阳现在直接掌控的财产,就多达几百个亿。”

    苏夜灵被吓住了:“这么多?这……这……不行不行,两个人身份差太多了,晓凝配不上他啊!这要是以后……”

    “姑姑你想的太多了。”谢浩然再次笑着插话进来:“晓凝姐很优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其实宋耀阳没有姑姑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之前追求晓凝姐的时候,我就对他说过这些事。如果他无法接受,今天也不会来到咱们家,更不要说是下个月一起过年。”

    苏夜灵很惊讶:“怎么……小然你……对他说过了?”

    “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早说总比晚说好。只要是真心喜欢,愿意接纳一个人的过去,他们今后的生活也会变得美好。”

    谢浩然很认真:“晓凝姐是我的亲人,我必须对她负责。据我观察,宋耀阳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这一点,姑姑你大可以放心。”

    苏夜灵脸上的忧色渐渐淡去。她用力握住谢浩然的手,眼睛里有了些许笑意:“这就好,这就好……”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身子,对着正在厨房里帮着方芮忙碌的贺明明背影望去,笑道:“以前我们是结婚早,现在小然你们这一辈也差不多了。虽说你和小哲都还是学生,可这眼看着一天天就长大起来。比起小哲,还有芷兰,小然你要早熟得多。这位贺姑娘很不错,来了家里好几次。就当姑姑我多嘴:小然你们的关系定下来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谢浩然不禁莞尔。思考片刻,他决定在苏夜灵面前实话实说:“姑姑,我打算明年过完生日就结婚。”

    苏夜灵很是惊讶:“这么快?”

    谢浩然点点头:“到时候,新娘不止明明一个。至少两个,也许……是三个。”

    苏夜灵不再说话。她目光变得冷凝起来,静静地看着谢浩然。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但绝对不是姑姑你想的那样。”谢浩然知道自己这位姑姑对男女之间始乱终弃的行为很是厌憎。他尽量解释:“我不会抛弃她们当然的任何人。我会尽到丈夫的责任。”

    苏夜灵沉默了近半分钟,才叹了口气:“小然,这样做不好……真的,很不好。”

    谢浩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明白。但是姑姑你应该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苏夜灵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抬手抚摸着谢浩然的脸颊:“要是你妈妈在就好了。有些事情,别人说了不作数的……”

    逻辑观念与现实之间的差异永远存在。

    “我会为自己负责,也会为爱我的人负责。”他笑容平静。

    厨房那边传来外婆方芮高兴的声音。

    “来,来,来,大伙儿都帮着收拾桌子,菜都好了,马上就吃饭了。”

第四百一一节 远房亲戚

    假期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第二天,方芮带着苏夜灵和谢浩然离开泽州,连同苏兰仙母女三人,驱车前往邻近的合叶县城。

    青灵集团已经进驻泽州,贺明明从集团办事处那边调了三辆黑色的“萨博班”,朝着合叶县驶去。

    两地之间其实距离不远,也就六十多公里。据说泽州这边正在修建高铁,预计过两年就能通车。现在开车下去单程大概一个半小时,主要是合叶县位置偏僻,道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

    苏兰仙一路上都在发出惊叹。

    “这车挺不错啊!”

    “老嫂子,你们苏家在泽州这些年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一下买了那么大的房子,还有这么好的车,看不出来啊!”

    “你们真该多到我们乡下去走走。那么多年了,真该好好串串亲戚。”

    对于这些话,方芮只能是笑笑,尽量把事情往简单的方面说。

    “你想多了,房子是小然给我们买的。”

    “还有这车,也是借的。”

    苏禄刚看见三辆“萨博班”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他很清楚这些车的品牌与价格,本以为是苏家的私车,可是听方芮这么一说,他脸上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与淡然。

    苏夜灵与谢浩然坐在另一辆车上。途中,苏夜灵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苏兰仙的确是早早过世外公苏哲的远亲。她这次来泽州,是向方芮寻求帮助的。

    苏兰仙的丈夫名叫张瑞康。他算是村里的聪明人,早年就带着人出来做包工头,很是赚了些钱。两个月前,张瑞康被查出患了癌症,而且还是晚期。他万念俱灰,向苏兰仙坦白:自己在外面养着一个女人,很多年了。

    如果仅仅只是包养也就罢了。偏偏那女人早早就给张瑞康生了个女儿,今年都十六岁了。

    任何妻子听到这个消息都会觉得仿佛晴天霹雳。短暂的发怔过后,苏兰仙像大部分妻子那样开始哭闹,也不再搭理躺在病床上的张瑞康。没有了家里的正常气氛,对重病的丈夫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哭过之后,抹掉眼泪,苏兰仙还是照例坐在床前,木然无神地陪着丈夫。

    一夜夫妻百日恩。说不管他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也是自己女儿和儿子的爹。

    两个字:熬吧!

    张瑞康觉得很内疚,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挣扎着告诉苏兰仙:自己名下的财产,有那个女人与女儿的一份。

    苏兰仙当时就发作了。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指着奄奄一息的张瑞康足足骂了一整天,大声喊叫着“我一分钱也不会分给那个女表子。”

    说归说,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过去的。

    张瑞康坦言:已经在律师那里留下了遗嘱,还在相关机构公证过。就算家里所有财产都被苏兰仙抓在手里也没有用。一旦法院强制执行,她还是要老老实实一分不少交出去。

    听到这里,谢浩然皱起眉头问:“张瑞康的财产总共有多少?”

    苏夜灵对此不是很清楚:“听苏兰仙说,大概有三百多万。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合叶县的房产。他把房子和存款分成两部分,给那女人一套房子,还有四十万的存款。按照里里外外三个孩子的比例,倒也算是公平。”

    谢浩然又问:“那我们这次为什么要去合叶县?”

    “她是来搬救兵的。”苏夜灵之前从母亲方芮那里知道事情经过:“张瑞康是合叶县当地人,张家在那里很有势力。张瑞康是癌症晚期,估计快不行了。苏兰仙很精明,她一方面是请我们过去帮着说话,希望在遗产分配的时候能多得一些……”

    “等等!”谢浩然打断了她的话,怀疑或地问:“遗产分配?这个事情不是已经有遗嘱了吗?难道不是该以法院判决为准?”

    “张瑞康现在还没有死。”苏夜灵解释道:“苏兰仙这次把张家的老人也请了过去。我估计她对那边许了些好处,老人肯定会帮着他说话。张瑞康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也许他在外面养的女人只能得到很少一部分存款,甚至连房子都没有。”

    谢浩然微微颌首:“原来是这样。”

    “说真的,我不喜欢苏兰仙这个女人。”苏夜灵认真地说:“可妈妈觉得她是我爸那边的亲戚,既然人家求上门,不帮忙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贺明明在旁边笑着插话进来:“先跟着过去看看再说吧!”

    ……

    合叶县医院的病房外面走廊上坐着十几个人。苏兰仙顺着挨座介绍了一遍,男男女女全都姓张,是张端康的各种亲戚,以及张氏家族的长辈。

    张端康躺在床上,状态不是很好。他用两个枕头垫着后背坐起来,一个看似三十左右的女人手里端着碗,正给他喂着汤水。苏兰仙刚推开门就看见这一幕,顿时变得暴怒起来。

    “蒲春燕,你这个不要脸的**,滚!你给我滚出去!”她怒声尖叫着,就要扑过去拼命。

    一个坐在里面靠墙位置的中年男子连忙站起来将他拦住,另外一个坐在旁边的老头连声劝道:“这里是医院,兰仙你有什么话就到外面去说。别打打闹闹的,端康都这样了,你就让他最后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苏兰仙丝毫不肯退让,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谢浩然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严格来说,蒲春燕算是颇有几分姿色,人也年轻,尤其身材很好,绝对不是苏兰仙那种臃肿的肚腩能够相比。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站在房间内侧墙角默默不语。很瘦,皮肤有些黑,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模样与蒲春燕很像,仔细看看也有张瑞康的痕迹。估计是苏兰仙说过,蒲春燕与张瑞康的孩子。

    张瑞康的情况很糟。脸上全是皱纹,整个人瘦的厉害,两只眼睛黯淡无光,头发几乎全秃,一看就是做了太多的化疗。苏兰仙进来一闹,蒲春燕用勺子送进他嘴里的那点汤水根本咽不下去,都沿着嘴角留下来,整个胸口一片潮湿。

    病房里的声音太大了,站在外面很远就能听见。一名身穿制服的护士分开人群,快步走进房间,很是不满地对苏兰仙道:“每天都是你们病房在吵架,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吵的。这里是医院,请为其他病房的病人想想,保持安静。”

    苏兰仙满面怒容,此时此刻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她抬手指着蒲春燕,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连声尖叫:“这里是我男人的病房,谁让她进来的?”

    护士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冷冷地注视着苏兰仙:“我再说一遍,请安静。如果你还要高声喧哗,我就只好报警了。”

    站在旁边的那老头也过来劝道:“兰仙,听医生的。有什么话回家再说。瑞康现在病成这样,大家都别说了。让他好好养病,好了再说。”

    怒火中烧的苏兰仙死死咬紧牙齿,用凶狠到极点的目光死死盯住蒲春燕。苏英菊和和苏禄站在旁边,女儿低声劝解,儿子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从外面涌进病房的人越来越多了。大部分都在观望,或者随便看一眼又出去。听他们相互交谈,基本上都是张氏家族的人。议论内容不外乎是张瑞康的病情,还有他在县城的房子,以及存款。

    人多,空气污浊。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房间里没有开窗户。谢浩然站了一会儿便出来。他看见外婆方芮站在走廊尽头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说这话,于是走过去。刚到面前,就被方芮拉过去,指着那老头介绍:“小然,过来见见你茂元爷爷。”

    然后对那老头道:“这是我外孙谢浩然,现在燕京上大学,这次放假回来过年。”

    打着招呼,苏夜灵在旁边低声介绍:张茂元是张家的老人,张瑞康当年与苏兰仙结婚,苏哲作为表亲参加婚礼。乡下的文化人不多,张茂元对苏哲很是看重,逢年过节总是托人带话让苏哲去村里吃饭,苏家后来破落的时候,张茂元得知消息,还给方芮送去了几百斤大米。

    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

    这边正聊着,突然听见病房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瑞康你怎么了?医生……快去叫医生!”

    一群人仿佛炸窝般冲出病房,闻讯而来的医生与护士被挡在门口。等到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哭喊声比刚才更大了。

    方芮连忙扶着谢浩然,朝着病房方向快步走去。

    更多的护士从护士站走来,她们把房间里不相干的人统统叫出。关着门,谢浩然个子高,透过门框上方的玻璃透视窗口,他看见张瑞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医生和护士一番努力后,纷纷摇着头。护士长把守在旁边的苏兰仙叫道墙角低声说着什么,她脸上显露出悲伤与恐惧,不顾一切放声大哭起来。

第四百一二节 财产分割

    张瑞康死了。

    院方很重视,整个抢救过程从一开始就全程监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死人就有医闹,无论医生还是护士都害怕摊上事情。尤其是张家人来了很多,从张瑞康住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医院也是被整怕了,有监控在手上,就是最好的证据。

    死人无论如何有不是什么好事情,医院也不会就此给出赔偿。眼看着交清了各种费用,苏兰仙带着一儿一女坐在那里哭个不停,身为张氏家族长老的张茂元站出来发话:都回村,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拖拖拉拉就是一天。谢浩然对这种事情觉得很无趣,毕竟张瑞康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要不是看在外婆方芮的面子上,他一分钟也不会在医院里多呆。

    方芮很念旧,要谢浩然送着张茂元等人回村。谢浩然明白外婆心中所想,也不点破,三辆“萨博班”载着一部分张氏族人向村里驶去。到了目的地,时间已是黄昏,村里得到消息,已经做好了几桌饭菜,张茂元邀请方芮等人入席,刚端起碗来吃了几口,后面的苏兰仙等人到了,又是一阵张罗。

    吃饭地点安排在村里的祠堂。六张大圆桌依次摆开,张茂元等老人德高望重,坐了首位。方芮虽说不是张家人,却也沾亲带故,被张茂元拉着坐在下首。谢浩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说是张茂元在其中主持,可要不是看在青灵集团那三辆“萨博班”的份上,张氏族人也不会对苏家这个远亲如此重视。

    苏兰仙带着苏英菊与苏禄坐下来的时候,几个姓张的族人正好在问谢浩然关于车价的事情。他们对“萨博班”很好奇,纷纷猜测着价钱,谢浩然只是淡淡地笑笑。其中有个脑瓜子灵活的家伙拿出手机,对照着车型上网搜索,看到网页上显示的高昂车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酒桌上的气氛也被带动起来,一双双望着方芮等人的眼睛也变得火热,甚至还有几个中年人走过来,很是亲热地管方芮叫“姨奶”。

    蒲春燕带着儿女最后才走进祠堂。她们俩被安排在张茂元这桌,故意与苏兰仙分开。

    她颇通礼数,带着女儿没有直接坐下,先是对着张茂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张茂元看着她们点点头,这才挨着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苏兰仙没心思吃饭。她站起来,快步冲到张茂元旁边,先是恨恨地瞪了一眼蒲春燕母女,转身对着张茂元连声哭诉:“六叔,瑞康这一去,家里就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人。你可得要为我们做主啊!”

    她说得悲切,哭得认真,坐在桌上的人实在没办法吃饭。张茂元干脆把筷子一放,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瑞康媳妇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这桩事情瑞康活着的时候就有了定论。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让我按照遗嘱分配财产。”

    苏兰仙的号哭声更大了:“这个烂良心的,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还有了孩子。不行,他留下的东西都得归我,遗嘱什么的不能作数。”

    “作数不作数的,可不是你说了算。”张茂元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对苏兰仙也就有了几分不喜:“瑞康媳妇儿,不是我说你,这件事情咱们说了都不算。我问过律师,就算你告上法院,还是按照遗嘱分配财产。何况瑞康做的也不算坏,他挺公平的,你家一儿一女,还有小蒲家的那个女孩,总共分成三份。你拿二,小蒲拿一,足够你们衣食无忧了。”

    “她凭什么要把我家的东西分走?”苏兰仙死死盯住坐在桌前的蒲春燕,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瑞康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要是没有我带着两个孩子在家,他根本不可能在外面做工程。不行,这钱我不能给,凭什么啊!”

    张茂元觉得这事情实在没办法说下去。他把手一摊:“瑞康媳妇儿,要是你这么想,那我就没办法了。要不你们还是去法院吧!那儿的人说话比我管用,以后这张家村你也不用来了。”

    他把话说得很重,苏兰仙一下子没了主意。她连忙止住哭声,坐在椅子上低头抹着眼泪,一言不发。

    张茂元苦口婆心劝道:“要我说,你还是按照瑞康的遗嘱办吧!他留在县城里的那两套房子我看过了,大的那套给你,小的就给小蒲。存款也是一样,分到小蒲头上的大概有四十来万,剩下的全是你的。”

    苏兰仙把求助的目光对每个人释放出来。她满面乞求地看着方芮,又顺序从苏夜灵、谢浩然等人身上扫过。方芮只能低头叹息,谢浩然对此漠然无视。倒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站在他们的立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何况张茂元老汉说得也没错:既然张瑞康生前就立下遗嘱,分配也算公平,那么这件事情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看着苏兰仙与蒲春燕两边都没有争执的意思,张茂元清了清嗓子,对祠堂里所有人大声道:“好了,都听清楚了,现在我说说瑞康的丧事。既然是咱们村里的人,那就按老规矩办。丧事款子分成三部分,兰仙家和小蒲家里各出一份,还有咱们村上一份。”

    听到这里,方芮连忙抬手拉了一下张茂元的衣服袖子:“等等,我有话说。”

    她站起来,环视四周:“兰仙是我丈夫老家的侄女,嫁过来也很多年了。不管怎么说,张家村跟我们苏家也算是沾亲带故。既然遇到这种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我拿五万块钱出来,瑞康的丧事就由大家伙一起来办。”

    话一出口,再次引起了轰动。

    “苏兰仙这娘家人不错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五万块的丧事办下来,足够了。”

    “这你就说错了,那可不是她的娘家,听说只是远房亲戚。不过愿意拿出这么多钱,关系一定走得很近。”

    “看不出来啊!这城里老太太不声不响的,竟然这么有钱。不过也是,外面那几辆车就要好几百万,五万块钱对她来说,还不就是毛毛雨。”

    “苏兰仙这次有福了……”

    张茂元有些发急,连忙道:“大妹子,这怎么行,你们虽说是瑞康媳妇的亲戚,但你们不姓张,跟今天的事情没关系啊!”

    方芮笑了笑:“你就别推辞了。说好了,这钱我来出。”

    谢浩然坐在那里慢慢吃着东西,没有说话。

    他知道外婆心里的想法。

    以前是家里穷,也许有过往来的亲戚走动,苏家人也觉得没有脸面接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再加上茂元老汉与外公苏哲的关系,这五万块钱的治丧费用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却代表了外婆一家的面子。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不可能单独活着。

    这其实就是为早逝的外公买一个名声。

    人活着,不能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人死了,总得在这个世上留下被活人赞叹的好处。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啊!

    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变得活跃起来。苏兰仙的哭声早已止住,虽说脸色铁青,却不像之前那样继续指着蒲春燕破口大骂。女儿苏英菊显然对老太太方芮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挪动椅子坐在她的身边,说着一些讨老人高兴的话,不时抬起头,冲着坐在侧面的谢浩然讨好地笑笑。

    苏禄对贺明明的兴趣比任何人都要大。他一直在偷偷朝着这边看过来,只是没有做出超乎礼节的举动。

    从方芮当众宣布拿出五万块钱的时候,蒲春燕的眼睛里就闪烁着异样光彩。她与女儿浦雨兰低头说了几句,浦雨兰也学着苏英菊把椅子搬到近前,虽说中间隔着一个张茂元,她却站起来,主动走到方芮面前,给她换了一杯热茶,接着又端起碗,盛了一碗热汤。

    谢浩然用筷子夹起一个油炸豆腐丸子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贺明明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别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就是人情世故,你得学着点儿。”

    是啊!人情世故……

    谢浩然自嘲地笑笑,端起摆在面前的酒杯,站起来,遥遥举向对面的张茂元老汉:“张爷爷,我敬你一杯。”

    因为是丧席,按照规矩不能喝醉,就没上外面买来的瓶装酒,杯子里是村里自酿的米酒,没有蒸馏的那种,味道偏甜,度数不高。张茂元连忙举起杯子回礼,他显得很高兴,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笑眯眯地指着谢浩然,侧身问坐在旁边的方芮:“大妹子,这是你外孙?”

    方芮苍老的脸上全是骄傲:“我们家老三的儿子。就是我跟你说过,在燕京上大学的那个。”

    “不错!不错!”张茂元慢慢坐下,笑着对谢浩然说:“大家都是亲戚,以后有空多来村里走走。这山上好玩的东西多着呢,尤其是你们年轻,最近几年经常往我们乡下跑,还喜欢来水库钓鱼。”

第四百一三节 生计

    老人很真诚,没有虚假的套路。

    谢浩然笑着答应下来。

    酒宴散了。

    各回各家。

    张瑞康留下的房产都在县城,虽说两套房子之间隔得比较远,可苏兰仙与蒲春燕之间总是会有见面的时候。至于她们会不会继续打架,会闹出什么样的纠纷,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

    过了元旦,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自从来到泽州,谢浩然就没怎么见过二姑姑苏夜云。她整天都很忙,几乎是脚不沾地,每次就是在家里吃过饭便匆匆离开,连这次张瑞康的丧事也没跟着去乡下。谢浩然对此觉得很好奇,问了几句,从外婆方芮那里得到的回答:你姑姑在忙着考教师证。

    谢浩然找机会与苏夜云谈了一次。

    “妈说的没错,我的确在考教师证。”苏夜云坦言:“我的几门主课基础还可以,今年你来了以后,给家里留下一大笔钱。小然,你是个好孩子,没忘记我们一家。姑姑知道你有钱,很多的钱。可就这样靠着你一辈子是不行的。我得找点儿事情做。现在国家政策很宽松,暑假你走了以后,我就报了市里的成人高校补习班。考试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就是两年的学习。”

    谢浩然有些意外:“姑姑你想考师范?”

    剪短了头发的苏夜云显得很精悍,美丽的脸庞下面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你外公以前就是老师。我一直很喜欢这个职业。以前是情况不允许,现在我就没那么多顾虑。呵呵,小然你有没有看见咱们家客厅里挂着的“教书育人”那四个字?那是你外公生前留下的,我这也算是继承衣钵吧!”

    说实话,对苏夜云想当老师这件事情,谢浩然的确很惊讶。他的确是给外婆一家安排好了未来的生活,绝对的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说是奢侈。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除了上年纪的方芮,其他人都没有躺在一堆钞票上睡觉的意思……感动之余,谢浩然也对这个家庭产生了更加深厚的眷恋。

    “我帮姑姑你找几个辅导老师吧!”谢浩然很认真:“我认识一些人,费用我来出。”

    他在泽州谁也不认识。

    但是廖秋肯定认识。这家伙连中央美术学院大名鼎鼎的苏恒联教授都能扯上关系,在泽州这种地方给苏夜云找几个辅导教师,还不是小菜一碟。

    事实与猜测没什么区别。打通电话,廖秋答应帮忙。不过他这忙也不白帮:“先说好,你得给我点儿好处。”

    谢浩然笑了:“你想要什么好处?”

    “泽州的烧卤鸭子可是一绝,我就要东街桥头“王卤鸭子”的那家。反正你钱多,买几只鸭子对你来说不成问题。给我弄几只,趁着现在还早,争取今天晚上赶航班空运过来。”

    这要求有些过分!

    可是仔细想想,其实不算什么。

    ……

    苏家人习惯了在家里吃早餐。

    以前是苏夜云和方芮做,现在她每天忙着去学校,这份工作就换到了苏夜灵身上。

    方芮的祖上来自福建,皮蛋瘦肉粥在苏家餐桌上很常见。方芮的做法很精细,剁碎的瘦猪肉用淀粉打散,与米同时下锅。粥到半浓之时,再把切碎的皮蛋放进去,撒上盐,慢火熬煮,等到端上桌子,自然是浓香扑鼻。

    馒头是做法最简单的面点。各人口味不同,方芮在切面团做馒头的时候,通常会留下一半的面团做成花卷。撒上花椒面,裹进翠绿的葱花,再揉进去一缕细盐,吃起来很香,嚼劲十足。

    摆在谢浩然面前的是,是海海满满一大碗牛肉面。肉汤是昨天就做好的红焖牛肉。这东西非常好吃,方芮的做法与俄罗斯红菜汤有几分相似之处:选多筋的健肉切成小块,加大蒜和辣酱下锅翻炒。油要多,等到肉里水分炒干,再下切好的西红柿与红糖,土豆与胡萝卜切块,各种配料混进去一起炒,等到锅底只剩下油汁,再加水焖煮。两小时后,开盖出锅,肉汁鲜红,肉块烂熟,土豆炖得入口即化,胡萝卜口感上佳,舀上一勺装在碗里,配上现揉鲜切的面条,撒上一把碧绿的小葱,无论色调还是味道,都会让你有种宁愿永远沉浸在牛肉汤美味的幻境,永远不愿意出来的感觉。

    苏芷兰对此很是不满,她嘟起嘴巴表示抗议:“外婆你偏心,我和哥哥在家的时候你只做馒头花卷,表哥刚一回来你就做面条。”

    方芮笑着接下围腰布,擦着手:“要是你跟你表哥一样,都考上燕京大学,外婆天天都给你做。”

    谢浩然笑了笑,正色道:“这件事情,我正打算跟外婆说说。”

    方芮没太在意,依然笑道:“怎么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不在燕京大学了。”谢浩然的声音很平静:“我被开除了。”

    顿时,房间里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刚吃了半个馒头的苏夜云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小然,你说什么?你……被开除了?”

    “是这样……”谢浩然简单说了一遍在燕大发生的事情经过。

    比谢浩然大不了多少的表哥苏慎义愤填膺:“就因为一个外国留学生,他们就把你给开除了?这还要不要脸?”

    方芮的反应比想象中更激烈。她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连声怒道:“不行,我得去找你们学校领导,好好问问他凭什么要这样做?这里还是不是我们华夏国?燕京大学究竟是我们国家的学生服务,还是专门为留学生服务?”

    苏夜灵紧皱着眉头:“妈你先别激动,这样吧!等过完年,我跟小然一起回燕京,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苏芷兰绝对不是淑女,她混身上下都散发出好斗因子:“表哥打得好,这件事情我挺你!”

    贺明明一看家里的热闹劲儿都快赶上菜市场了,连忙站起来劝说众人:“其实事情已经解决了。燕大那边不可能再让他回去继续上学,而且现在公司扩大经营,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苏夜云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她注视着谢浩然:“明明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小然,青灵集团是你名下的企业吧?”

    谢浩然点头承认:“是的。”

    苏夜云脸上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青灵超市在泽州已经开了五家分店,据说春节前还会有六家分店同时开张。小然……姑姑知道你挺有本事,但是,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这是全家人都想知道弄明白的问题。餐桌上,除了贺明明,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谢浩然沉默片刻,抬起头,认真地说:“你们……相信我吗?”

    方芮第一个笑了:“你是我外孙,我要是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苏夜灵说话很直接:“小然,姑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对我和晓凝的帮助。”

    苏芷兰声音很大:“表哥是好人。”

    苏慎有着男人特有的沉稳。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大家。也无法说得具体透彻。但是我没有犯罪。没有偷,也没有抢,更没有贩1毒1售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

    这样的解释虽然含糊,却解除了众人一部分怀疑。方芮缓缓点着头:“我相信小然。就冲着你跟我们从未见过面,大老远的从滇南赶过来,让咱们家从以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外婆就打心眼里相信你。”

    “青灵超市会开遍全国。泽州的分店也不仅是目前这几家。”谢浩然很平静,说话声也不大,却极具震撼力:“我会根据具体情况来定。包括临近市县,其它省份都是这样。”

    苏芷兰望着谢浩然,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表哥,我听我同学说,你们青灵超市开起来以后,市中心的家乐福超市生意比以前差了好多。”

    贺明明在旁边笑道:“它迟早会被我们挤垮。沪州的家乐福目前已经退出了市场,他们公司现有的门店大部分被我们购买。泽州人口不多,家乐福退市只是时间问题。”

    谢浩然一直保持着与家人通信的习惯。此前他在信中对这些事情提到一些,却说的不是很清楚。方芮等人知道个大概,细节方面却很模糊。现在把话说开,众人觉得心里一阵激荡,餐桌上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

    吃完早餐,苏夜灵走在最后,把谢浩然叫住。

    “小然,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这段时间呆在泽州,分公司那边调过来的车子随调随用。谢浩然的驾驶技术不错,黑色“萨博班”在车流里钻来钻去,按照苏夜灵指点的方向,很快驶入市区东面的繁华地带,在一条很是热闹的街边缓缓停下。

    下了车,看见一幢三层小楼矗立在眼前。从款式来看算是洋楼,但是装修老旧,整体呈现出沉闷的灰色。卷帘门坏了,朝内凹陷进去,两边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广告。

第四百一四节 我要开店

    店门正上方挂着“绿都鞋城”的金字招牌,透过破烂的卷帘门,也能看见里面摆着几排空荡荡的货架。

    谢浩然有些不明就里,问:“姑姑,这是谁的店?”

    “以前的一个朋友。”苏夜灵没有隐瞒:“在夜店里认识的,人长得很漂亮,后来傍上了一个有钱人,就不再做我们这行。后来又一次在街上遇到,才知道她在这里开了家鞋店。那时候我很羡慕她,毕竟不用再用酒和身体讨生活。只是没想到过了几年,她打电话找我借钱,说是生意难做,没有利润。”

    谢浩然觉得奇怪:“经营不善?”

    苏夜灵笑了笑:“都是电商闹的。她这鞋店定位过高,现在谁还会花几百上千的跑到实体店里买鞋穿?套包网上随便几十块的鞋子都是新款,虽说质量方面不怎么好,但就是图着穿个新鲜。”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浩然大致明白了苏夜灵心中所想,试探着问:“姑姑,你想开店?”

    “我想开个餐馆。”苏夜灵倒也爽快:“这个店面位置不错,来来往往的客流量很大。小然你这次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和妈就商量过,想把你给我们的那套房子放在银行做抵押,把这个店面盘下来开饭馆。我和妈做菜的手艺都不错,客人一定很多。”

    “开餐馆?”谢浩然抬头打量着这幢楼:“这里是闹市,这个地方一年下来的租金和不少。就算你们把房子抵押出去,加上装修,还有招募的工人,一个月下来,我估计赚不了什么钱。”

    苏夜灵笑了:“你以为我们要把整幢楼都租下来?没那么夸张,我只是要其中一部分就够了。喏,就这家鞋店的右半边,上面两层我们不要的。”

    明白了她意图的谢浩然连连点头:“这么说倒也还行。这样的话,餐馆面积不大,也容易打理。”

    苏夜灵认真地说:“我本来想餐馆开起来以后再告诉你。只是今天听小然你说起青灵集团,觉得带你过来看看也好。”

    谢浩然很聪明:“姑姑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苏夜灵没有隐藏,直言道:“这幢楼的老板不同意店面分租。他说了,要租的话,就是整幢楼一起租下来。我前前后后找他谈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他一直不同意。今天我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你出面的话,会不会有用。”

    谢浩然思考片刻,问:“这幢楼的老板呢?他人在哪儿?”

    苏夜灵抬手指了指三楼:“他住在上面。”

    ……

    敲开门的时候,丁福全正在做饭。

    苏夜灵是熟人,而且又是具有意向的租客,丁福全实在不好拒绝,就拉开伸缩防盗门,让他们进来。

    谢浩然环视周围,觉得很是意外。

    按照正常逻辑,在闹市区拥有这么大一幢房子的业主,至少也是身家千万的富翁。可是眼前这个房间破破烂烂,墙上的白灰早已剥落,很多地方露出了水泥层。家具简单破旧,甚至连放碗筷的橱柜都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货架。电饭煲摆在地上,水池边上放着砧板,上面有刚切了一半的土豆丝,旁边放着一罐吃了一半的辣酱。油盐酱醋之类的几个调料瓶子摆在墙边。除此而外,有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张凌乱不堪,连被子都没有折起的床。

    丁福全显得有些疲惫。他冲着苏夜灵苦笑道:“如果你还是坚持只租一楼的半间房,那就不用谈了。整体出租,我就是这个意思,不会变的。”

    苏夜灵刚准备张口,却看见谢浩然抬手对自己摆了摆。他走上前,认真地问:“丁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整体出租吗?”

    在楼下的时候,谢浩然就注意到附近有很多商店,都是半大不小的格局。大点儿的五十平米左右,小的只有几个平米。可无论是服装店还是冷饮小吃,都开得红红火火,生意不错。

    整体出租的好处显而易见,每年收租也很简单。但整体出租的收益肯定没有分块出租来得多。他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这幢楼分块出租,业主每年至少可以多得五万元的收益。

    没见面的时候,谢浩然把丁福全定位为“非常有钱,不在乎几万块钱损失”的那种。可是见面以后,他觉得自己想错了。

    丁福全没有隐瞒。他找了两张凳子给谢浩然他们坐下,叹息着摇摇头:“两个原因:我需要钱,另外就是……我实在是被之前那些租客给整怕了。”

    他是一个离了婚的男人。与前妻财产分割,名下就留下这幢房子。偏偏女儿早早去了新西兰留学,每年都要给她三十万。前妻那个人说得到做得出,法院那边判决她每月两千块的抚养费,她就真的是一分钱也不会多给。丁福全寻思着女儿都在那边读了那么多年书,突然中断回国也不好,于是咬咬牙挺着,每年就靠这点房租过日子。

    真正是租客害人啊!

    谁都想要把自己租过来的店面发挥出最大经济效应。以前楼面分块租出去的时候,一楼有人开过早点铺子。五个平米,巴掌大的一点面积,那人硬是花了几千块钱把沿街的门头硬生生挑出去五米长度。打了个遮阳棚,把整个人行道都占了。还在外面摆了十几张桌子,一下气凭空多了几十平米的面积。每天就这样站在人行道上吆喝生意,后来城管过来干预,没收占用人行道的桌子不说,还给这户租客下了罚单。那人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收拾东西趁夜跑路,留给丁福全一大堆麻烦。尤其是外挑出去的门头,被城建局判定为“违章建筑”,勒令拆除,又罚了一笔钱。

    还有就是下水管道。上一任租客,就是苏夜灵说的那个朋友,她租了一楼整个铺面,因为店里没有卫生间,就悄悄在店铺内部另设了一格,外面用布幕罩住,偷偷装上了抽水马桶。她把管子直接插进附近街道的污水管,就这样偷偷用了一年多,后来泽州下大雨,环卫部门排水清淤,这才发现她安插的排污管。追讨责任,那人又跑了,罚单直接落到了丁福全这个屋主头上。

    “我是被这些事情整怕了,所以从那以后再也不会把店面分租出去。”丁福全老老实实,说话也很坦白:“要是你们整体包租的话,租金方面我可以便宜一些。但是分租……抱歉,那真的不行。”

    苏夜灵叹了口气,不再对这件事情抱有希望。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失落表情道:“对不起,打扰了。”

    谢浩然坐在那里没有动:“丁先生,你这房子卖吗?”

    一句话,让丁福全和苏夜灵都愣住了。

    “小然,你怎么……”

    “卖?你……你想买我的房子?”

    看着年纪轻轻的谢浩然,丁福全有些怀疑:“你真要买?”

    谢浩然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在说着极其普通的事情:“开个价吧!”

    丁福全当然愿意卖。他不是那种脑子精明的人,也被这套房子来来回回折腾怕了。以前还好,房子根本不愁租。可是最近几年生意难做,租客越来越少,铺面也租不上价,偶尔有人来问,说起高昂的价格也是摇头……至于卖房,问得人不少,可是给出的价格都很低,甚至还有直接把丁福全开出加码拦腰横斩的那种。光是听听就有种想把这些家伙从窗户里扔出去冲动。

    犹豫了一下,丁福全说出自己颇为期盼的心理价位。

    谢浩然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正常:“能便宜点儿吗?”

    讨价还价本来就很正常。丁福全没指望过一口价的生意。他回的价钱略微低了些,已经逼近他能承受的底线。

    很意外,面前这个年轻人没有拒绝。谢浩然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点点头:“就按照你说的这个价吧!丁先生你这里有没有现成的买卖合同?还是我叫人现在送过来?”

    太顺利了,顺利的简直让丁福全有些不敢相信:“你该不是开玩笑吧?说买就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房子今天就过户吗?你从哪家银行转账?”

    “随便你说哪家银行都行。”谢浩然淡淡地回了一句,拨通了贺明明的手机号码。

    ……

    只要双方谈定价格,接下来的一切都很迅速。

    拿到双方签字售房合同的时候,苏夜灵还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充满了难以想象的震撼。

    丁福全的房子并不便宜,尤其是在这种繁华地段,房产买卖从来是价格过千万的交易。

    “小然,你……”她觉得百感交集,很多话堵在心口,就是说不出来。

    “这算是我给姑姑你的投资。”谢浩然的笑容很阳光:“这幢楼位置不错,好好装修一下,多招几个工人,到时候我让集团分公司那边给你打个广告,超市做周末活动的时候,顺便在宣传册上把餐厅推出去,上门吃饭的客人一定很多。”

第四百一五节 泡妞

    苏夜灵是个很要强的女人:“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买房子的钱算是小然你的投资,要不你在餐馆里占股也可以。到了年底,姑姑给你分红。”

    谢浩然很是亲热地搂住她的肩膀:“别那么见外,我们是一家人。”

    ……

    回家,把买下楼产的事情一说,方芮又是握着谢浩然的手一番感慨。不过这毕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方芮也觉得生活有了盼头。一家人商量着具体该怎么装修,开业以后推出的具体菜式,说得兴致勃勃,直到深夜。

    因为苏家在这里,谢浩然有心把泽州发展成青灵集团的重要核心,在这里的投资额度比起其它同类城市增加了不少。餐馆店名定了下来,就叫做“苏家菜馆”。只是想要赶在春节前开业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是春运期间,招不到工人,装修也很复杂。幸好贺明明与宋耀阳都在,各自从集团里抽调设计师与工程队,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基本完成。

    这段时间谢浩然过得很轻松。整天开着车,载着家人到附近的州县上游玩。泡泡温泉,逛逛冬天的山谷,再到农家乐里钓鱼野炊,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苏夜灵对正在装修的店铺很上心。她跟着贺明明办理各种手续,从房产过户到装修,每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想要开店经营,必须到工商局登记注册。

    贺明明要看着店面那边的装修进度,苏晓凝陪着苏夜灵去了。

    企业现在登记注册没有过去那么麻烦,所有手续都可以在便民服务窗口处理。星期二一大早,人不是很多。苏晓凝与苏夜灵在工商局对外服务站大门前下了车,走进办事大厅。

    这里秩序井然,拿了号就坐在长椅上等着叫号。苏晓凝闲来无事,与母亲开着玩笑:“我看妈你最近是越活越年轻了。连耀阳都说,我跟你走在一起,根本不像是母女,更像是姐妹。”

    苏夜灵抬手轻抚了一下面颊,很是感慨:“说起来,咱们母女俩的命都是小然给的。这次开餐馆的事情也多亏有了他。你虽说比小然年长,是他的表姐,可是真正算下来,是我们亏欠他太多。”

    苏晓凝调皮地搂住苏夜灵肩膀:“是啊!要不是小然是我弟弟,我就直接嫁给他了。”

    苏夜灵被逗得轻笑起来:“说真的,你和耀阳怎么样,到哪一步了?”

    苏晓凝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地说:“在燕京的时候,我就答应他了。”

    苏夜灵饶有兴趣地问:“女朋友?”

    苏晓凝点点头:“他人不错,对我很好。”

    苏夜灵不置可否道:“这种事情只能是你自己拿主意。别人谁也代替不了你。不过耀阳这孩子我看着也不错,很实在。”

    苏晓凝微笑着没有说话。

    今天早上就宋耀阳开车送她们来工商局办事。只是刚好赶上年度检查,工商局大院里的停车场绿化整修,不对外开放,附近街道又是交通管制,宋耀阳只能先让她们下车,然后自己开着车在附近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停车的位置。

    这时,扬声器里传来叫号声:“请七号顾客到三号窗口办理业务。”

    ……

    苏晓凝与苏夜灵走进办事大厅的时候,何威就注意到这对美丽的母女。

    身为谢浩然的家人,无论苏晓凝还是苏夜灵,都服用过他给予的一些灵果妙实。全面改善的体质能够抵御冬日寒冷,在穿着方面自然更偏重于款式,而不是冷热温度。

    苏晓凝身上青灰色毛绒大衣是宽松款式,黑色高筒皮靴为很多女人不喜,只是因为腿粗体胖无论如何也穿不出与模特对应的那种魅力效果。肉色薄丝袜在靴子与大衣中间部位显露出性感成分,尤其是细长的鞋跟,更使她的长腿分值提升到足以诱惑任何男性眼球的地步。

    更妙的是,母女俩的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在于,苏夜灵身上大衣是偏于成熟的淡金色。

    办公大厅里暖气开得很大,进来坐久了就有些热。尤其是办理业务的窗口位置,隔着一道玻璃墙,温度比大厅长椅位置高了一些。苏晓凝脱掉大衣,就这样站在母亲旁边。何威每次抬起头的时候,都会看到她身上那件勾勒出美妙曲线的粉白色紧身套头薄衫,以及高挺丰满的胸部。

    何威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小腹下面也腾起阵阵冲动。

    他不动声色地办好各种手续,把签字部分从窗口里递出去的时候,故意装作关心,对着苏晓凝说了一句:“那边有饮水机,还有纸杯。你们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拿。”

    何威今年二十三岁。年轻朝气的外表一看就让人喜欢。深蓝色制服穿在身上显得威武,没有办公人员常见的傲慢与冷漠,脸上带着微笑,属于那种容易接近的类型。

    苏晓凝与苏夜灵同时笑了笑,不约而同说了声“谢谢”。

    收回签字部分,何威笑着说:“这些证照审核办理要十五个工作日,你们回去等通知吧!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会在电话里告诉你们。”

    母女俩没多想,再次道谢,站起来,离开办公大厅。

    何威看着那两个诱人的背影,再看看留在资料表格上的主要电话号码和备用电话号码,不由得笑了起来。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苏晓凝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她本能以为是推销,就直接按下拒绝键。可是过了半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带着疑惑,苏晓凝接通了电话:“喂,你找谁?”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似曾熟悉的笑声:“我们今天上午刚见过面,这么快就忘了?”

    “今天上午?”苏晓凝冥思苦想了几秒钟,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工商局办事大厅里的那个……那个……”

    她不知道何威的名字。

    “我叫何威。”他的声音很爽朗。

    苏晓凝眼前浮现出何威的影像,下意识觉得可能是上午递交的材料没有通过审核,担心地问:“你好,请问是我们申请办理的执照有问题吗?”

    何威直接绕开话题:“我想请你吃晚饭,能赏光吗?”

    “吃饭?”苏晓凝瞪大双眼,不由得一阵好笑。她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摇着头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她想要挂掉电话,何威的说话速度却很快:“没关系,就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我订了天悦酒店餐厅的位置。苏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是罗敷未嫁,我是使君未婚。呵呵!不要说是男朋友,现在这种社会就算结了婚也不算什么,离婚率那么高,两个人合不来就分手。多认识一个人,也多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

    何威说话不软不硬,其中夹杂着大量成分。

    天悦酒店是泽州最高档的豪华酒店,能到那里餐厅吃饭的人,非福则贵。

    他摆明了追求态度,而且颇为强硬。虽未明说,却隐隐有着几分威胁的口气。毕竟,苏家餐馆的各种手续都要通过他来办理。

    苏晓凝慢慢皱起眉头。

    她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之前那段黑暗的日子,已经让苏晓凝有种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感觉。那时候几乎每天都被人威胁,口头上,身体上,更多的还是来自心理与灵魂。

    “对不起,我不回去的。”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身体在微微发颤,不自觉的又想起了从前。

    宋耀阳正好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走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晓凝,不禁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苏晓凝觉得身体有些发冷,她伸出双手,发出哀求:“耀阳,抱抱我。”

    没有过那种可怕的经历,很难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自卑……更多的还是愤怒。

    宋耀阳什么也没说,连忙放下盘子,直接把苏晓凝搂在怀里。身体肥胖自有肥胖的好处,软软的,肚皮极具弹性。苏晓凝靠在上面觉得很舒服,踏实感也沿着胖子身上的温度缓缓传递过来,如安神剂般抚平着她的思维创伤。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在她红润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你今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晓凝正准备解释,手机突然传来“叮咚”的短信彩铃。

    是何威发来的短信。

    “苏小姐,今天的晚餐还请你一定赏光。办理执照这种事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之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只要有心,任何环节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别多想,我只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

    宋耀阳皱起眉头:“这是谁发来的短信?”

    苏晓凝简单解释了一遍。

    宋耀阳那张肥胖的脸上顿时浮起毫不掩饰的怒意:“草拟吗的!这混蛋也太嚣张了。”

    他不由分说把苏晓凝从沙发上抱起。

    看着他满脸横肉,怒气冲冲的样子,苏晓凝有些害怕:“耀阳,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会会这个混蛋。”

第四百一六节 餐厅

    宋耀阳凶狠无比地高声叫道:“我倒要看看,是谁他1妈1的那么大胆子,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

    天悦酒店的西餐厅装修豪华。何威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前,看着插在玻璃瓶中的鲜红玫瑰,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他相信苏晓凝会来的。

    心理预期,给她一个钟头的时间。

    如果不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申请办理的商业执照该拖就拖,该不管就不管。反正这种事情要仔细核查,任何一点瑕疵都会成为打回去重新申报的理由。

    所有资料都需要申报人自己填写。比如注册资金,大写数字与小写数字的区别。以“伍佰万”为例,如果写成阿拉伯数字,就会被看做无效申报。即便是按照要求填写,也会以“字迹潦草”为由,让申报者推后,再次填写。

    银行账户方面会有问题。哪怕你有一个亿的存款,仍然能够以“查询不到账号”为由,把事情无限期的拖下去。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有时候并非故意。通讯网络暂时中断,或者银行系统升级,管理所这边连不上网……所有一切皆有可能。当然,在外人看来其实就是延误几个小时,或者一天的事情,就会被办事人员扔进“待处理”文件,几天,一周,甚至几个月的拖延下去。

    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解释:需要处理的申报资料太多,遇到问题的资料一律排在后面。第二轮、第三轮、甚至可能是第四轮……就这样,本来几天就能办理的工作,完全有可能被排到明年才能处理。

    不是所有办事人员都会刁难。正常情况下,何威也不会这样做。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有个在工商局行政处当处长的老爸,再加上他自己也是财经大学本科毕业,这才能够以“待编”身份进入这单位。

    工商局这种地方炙手可热,福利待遇好,通常想要进来,都要与众多名额竞争者激烈搏杀一番,经历各种考试才行。不过人人都知道他父亲在市府那边有关系,再加上单位里的确有几个老人要退休,所以何威的“待编”身份也就是个过渡。等时间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何威知道自己的情况,在单位上也算是小心翼翼。只是苏晓凝实在长得漂亮,属于那种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的类型。如果她是替某个大型企业办理执照也就罢了,何威最多就是在窗口办理业务的时候多看几眼,用手机偷偷拍下几张照片,没人的时候自娱自乐。可偏偏苏夜灵办理的执照上清清楚楚写着“餐饮服务”项目,注册资金也不多。综合起来,何威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漂亮女孩追到手。

    天悦酒店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如果没有父亲的会员卡,何威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坐在这里。他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那句老话说得好,“老子英雄儿好汉”,自家父亲打下的江山,凭什么不能给我这个后辈享受一下?这年头不管做什么都要关系,就算你是华清、燕大这些国内一流大学毕业,没有关系和门路,照样进不了工商局。

    餐厅的环境很优雅,侧面平台上有钢琴表演。演奏者是个年轻女子,人长得一般,但是身材不错,一袭淡雅的白色长裙拖到地上,虽说是酒店要求的演出服,却给人以清新的格调。

    在这里吃饭是一种享受。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上佳的泡妞场所”。

    正在演奏《秋日的私语》,是何威很喜欢的一支曲子。

    他很有耐心。就算苏晓凝今天不来,以后她也肯定回来。原因很简单:那份申请材料就在自己手上,拖一天是拖,拖一个月也是拖。总之只要给她压着不处理,她就必须按照自己说的,老老实实出来陪自己吃饭。

    只要能把人约出来,这就是机会。

    何威相信,以自己的家世和相貌,再加上学历,不愁苏晓凝不动心。是的,我的确是在追女孩子方面耍了点儿小心思,小手腕,可那也是在爱情驱使下的正常行为。只要以后两个人关系到位,我当然会在其它方面给她补偿。

    侍者已经连续好几次过来问“可以上菜了吗?”

    何威的回答总是“再等等”。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也许苏晓凝今天不会来了。

    忽然想起那个关于口香糖的电视广告:她回来,她不会来……

    远处,餐厅入口方向出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美丽身影。何威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他不慌不忙整了整衣服,带着自信的微笑,站起来,顺手拿起摆在餐桌上的那支红色玫瑰花。

    何威不明白为什么苏晓凝身边会跟着一个胖子。肥头大耳,偏偏身上穿着一件紧身套头羊毛衫。他太胖了,肚皮上的肥肉沿着胸部一下成圈堆积起来。就像“米其林”广告上那个胖乎乎圆腻腻的轮胎人,只是这家伙眼睛很小,没有“米其林”那么大。

    没人会把一个傻乎乎的胖子与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联系起来。无论从哪方面看,苏晓凝的身材厚度最多只有这家伙的三分之一。可糟糕的事情偏偏发生在眼前:何威亲眼看见苏晓凝伸手抱住胖子的胳膊,抬手朝着自己这边指了一下。

    然后……胖子那张与痴呆精神病患者没什么区别的脸一下子变了,就像普通大卡车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变成擎天柱,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以及满脸横肉,朝着自己扑过来。

    他的速度为什么这样快?

    宋耀阳以最粗暴的方式一把抓住何威的衣领,把他像玩具那样直接按在餐桌上。精美华贵的盛花瓷瓶被推倒,“哐啷”掉在地上变成了碎片。桌子被重量与巨大的推力摇晃着,何威觉得眼花缭乱,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片刻后清醒过来,看到宋耀阳那张被愤怒扭曲得不成形状,所有肥肉共同组成一个隐形“杀”字,可怕到极点的脸。

    “你狗日的怕是活得不耐烦了,连我老婆都敢勾引。”

    从他喉咙深处吼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把何威吓得差点儿没昏过去。

    老婆?

    苏晓凝结婚了?

    想想好像不对啊!之前她在电话里明明说是她“有男朋友”。

    难道这凶神恶煞的胖子就是她男朋友?

    尼玛要真是这样,就真该狠狠骂一句“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想归想,眼前的问题还是要解决。何威拼命挣扎着,高声尖叫:“放开我!快放开我!”

    宋耀阳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他瞪起牛一样大的眼睛,恨不得一口把何威活活吞下去。

    这里闹出的动静很大,周围所有的客人纷纷站起来。有的走到近前围观,有的伸长了脖子站在远处看热闹。两名餐厅侍者与一个领班快步跑过来,身穿黑色马甲的领班是个中年女子,带着眼镜。她脸色很难看,连声劝阻:“先生,这里是公共场合,请不要这样。”

    宋耀阳平时是个无论见了谁都笑呵呵的活泼胖子。此时此刻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手上的力量与动作都没有变化,缓缓转过头,用略带血丝的眼睛盯着那领班,阴沉沉地说:“他勾引我老婆,你却告诉我不要这样。女人……你结婚了吗?”

    正常人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但现在的宋耀阳肯定不是正常人。

    “我……我……”领班一阵语塞。她随即变得愤怒起来:“你再这样的话,我要报警了。”

    “尽管去报!”这种话对宋耀阳没有任何威胁效果。他把凶狠的视线转移到正在挣扎的何威身上,狞笑道:“你最好现在就报警,再多叫几个保安过来。人越多越好,最好打电话给电视台,把记者也叫来。我就不信这世上的事情会按照他这种狗杂种的心思变化。尼玛的,我老婆只是去你们工商局登记注册,你小子就动了坏心思,背着老子打电话约吃饭,你他吗的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模样,配吗?”

    不讲理的宋耀阳活脱脱就是个痞子。偏偏他说的这些话在旁人听来很是对味。当即就有几个男人连声叫好。

    “没错,这种小白脸就是该打,往死里打。”

    “原来是仗着年轻长得帅就勾引别人老婆……揍死他,给他脸上浇点儿硫酸,让他以后再也没办法见人。”

    “把他下面的即把卵蛋割下来喂狗……”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社会,几千年的伦理道德防线到了今天已经所剩无几。组建家庭是一个需要静下心来仔细考虑的问题。无论丈夫还是妻子,都会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无论出轨者还是被勾引者,都会成为愤怒火焰瞬间引燃的目标。

    何威真正是被吓怕了。

    他现在没心思去想什么苏晓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什么女人啊美色啊统统不去想。珍爱生命,远离胖子。

第四百一七节 脸面

    第一个巴掌狠狠扇下去,准确命中了何威的面颊。他的那半张脸立刻肿胀起来,鲜红的手指印清晰无比,皮肤表面渗出星星点点的细小血珠。

    何威做梦都没有想到宋耀阳力气会这么大。说是巴掌,感觉就跟沉重的锤子砸下来没什么区别。一下、两下、三下……宋耀阳虽然愤怒,却知道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体质差别。他只扇了四记耳光,就不再动手。

    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何威的嘴唇微张着,嘴角流出细细密密的血水。门牙不见了一颗,但是滚落在地上的牙齿却多达六粒。大部分是臼齿,主要受创面在脸颊部位。尤其是左边,皮肤已经裂开,出现了两道清晰可见的鲜红裂缝。何威没被打晕,他很清醒,只是觉得脸上一片麻木,不疼不痒,也没有知觉。

    “老子今天给你个教训。”宋耀阳恶狠狠地冲着他脸上啐了口浓痰,那团恶心的粘液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他的额头上。软绵绵的,顺着鼻梁与眼窝的中线缓缓下滑,浓烈的口水臭味与恶心感攻击着何威,他好几次想要呕吐,可是看看眼前仿佛吃人怪兽般的胖子,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敢骚扰我老婆,老子就把你变成华夏最后一个太监。”

    扔下这句充满无限威胁力的狠话,宋耀阳带着苏晓凝,头也不回离开了餐厅。

    保安早就来了,可是谁也没有上去帮着拉开宋耀阳。人人都看到他只是扇了何威几记耳光,虽说打得有些重,却只是皮外伤。再加上胖子动手迅速,离开也很迅速,又口口声声“这混蛋勾引我老婆……”光是这一点,就得到了在场大部分男人的支持与同情。

    女领班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何威在椅子上坐下,递过去一块白毛巾,关切地问:“先生,要我帮你报警吗?还是叫救护车?”

    这是一种试探。其实无论哪一个选项,都不是女领班想要的结果。可事情毕竟发生在餐厅,如果不这样问,就显得自己没有尽到职责。当然,如果是客人自己放弃,那就最好不过。

    “……不用了。”

    何威接过毛巾,慢慢擦拭着脸上的污垢。他坐在那里阴沉不语,女领班也悄悄离开。

    想想也是,被当众狠揍了一顿,还被啐了一脸的唾沫,这种事情说出去无限丢人,要换了我也不会报警。

    ……

    回去的路上,宋耀阳开着车,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断抓握着方向盘,手指捏紧又松开,胖胖圆圆的脸上显出严肃冷漠的神情,从眼眸深处透出的目光非常锐利,仿佛无论看到任何东西都能活活刺穿。

    苏晓凝坐在副驾驶座上:“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耀阳几乎是立刻做出回答。

    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很多,一个路口至少要等三个红灯才能过去。偏偏前面有一辆车不守规矩,直接从旁边的左转道上抄到前面插队,跟在后面的车子只能紧急避让,猛踩煞车,原本的正常速度被迫降低……好不容易等到宋耀阳驾车开到路口前方,信号灯再次变化,一片通红。

    “我草拟吗的!”怒火燃烧着他的大脑,不由分说,用力按下座椅侧面的安全带扣,他骂骂咧咧就要推开车门,冲下去痛打那个绕到前面插队的家伙。

    “不要!”苏晓凝连忙拽住他的胳膊,急忙叫道:“算了,别去了,有点儿耐心,等一下就好。”

    她温柔软糯的声音对胖子具有冰块般的镇静效果。宋耀阳感觉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热火略微降低的温度。迟疑着,偏偏苏晓凝这时候主动凑过来,在他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很舒服的清凉感,就像夏天里吃着滚烫的麻辣火锅,在最热最煎熬的时候,大口灌下去一整瓶冰镇啤酒。

    看着逐渐恢复常态的宋耀阳,苏晓凝抬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幢高大建筑:“那家酒店的停车场很大,你开到那里停一下好吗?”

    宋耀阳看了她一眼:“你要买东西?还是吃饭?”

    苏晓凝不置可否道:“先到那里再说吧!”

    绿灯亮起,宋耀阳憋着劲踩下油门,越野车发出机械特有的巨大轰鸣声。他操纵着方向盘,改变路线绕过前面的车,直接抢到那辆插队的车前,然后狠踩煞车,就这样硬生生把对方逼停。等到那人骂骂咧咧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宋耀阳看着倒车镜里轻蔑一笑,加大油门,扬长而去。

    车子驶入了停车场,拣了一个宽敞的空处停稳。宋耀阳熄灭引擎,车窗降了一半,湿冷的空气从外面灌进来,吹散了车厢内空调暖气。

    这里是地下停车场,远处的通道两边亮着灯,只是不怎么亮,照不到这边,周围黑洞洞的。

    苏晓凝柔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耀阳,小然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吗?”

    宋耀阳的回答有些沉闷:“……没有。但是我多少知道一些。我……调查过你。”

    苏晓凝注视着车外的那片暗淡光线:“这件事……小然告诉过我。在燕京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所以那时候我对你有些抗拒。”

    宋耀阳心中的愤怒已经彻底平息。他语调平和:“其实也不是我要查你,是平伯……他是我们宋家的老人,又常年跟在我身边。平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任何事情他都要操心,调查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苏晓凝的声音没有变化:“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但是我已经不干净了。你不同……我看得出来,你和小然,还有明明姐,都不是普通人。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我想过剃了头发出家,就像寂照庵里的那些女人,常年有鲜花为伴,也就够了。”

    宋耀阳双手握住方向盘:“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苏晓凝的情绪有些低落:“有很多喜欢我的男人,可是真正愿意跟我走到最后的……估计没有。”

    宋耀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男朋友,在燕京的时候,你答应过的。”

    “我知道……”没有任何预兆,苏晓凝脸上浮起感动的神情:“你今天当着那个人,说我是你的老婆……我……”

    “我没开玩笑,真的!”

    宋耀阳打断了她的话。

    他左手插进裤兜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镶嵌着“周大福”徽记的首饰盒子。这一幕在电视电影里很常见,可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苏晓凝还是觉得心脏突然间加快了跳动速度。她用颤抖的手指掀开盒盖,看到卡在金丝绒衬垫上的一枚钻石戒指。

    “第一次见到你,第二天,我就买了这枚戒指。”

    宋耀阳平静地说:“我觉得你戴上一定很好看,非常合适。”

    苏晓凝抬起睫毛望着他:“你是认真的?”

    宋耀阳的回答的确很认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

    包扎过的伤口还在疼,何威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着朋友来ktv?就算被打了不好意思回家,难道在外面随便找个酒店睡一觉还不行吗?

    很凑巧,在医院包扎的时候,正好接到朋友的电话。当时心里全是怒火,想也不想就张口答应来到这间ktv一起喝酒。本想着酒精可以麻醉大脑,却没想到朋友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带女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现在好了,那些家伙都把自己当做笑料,一个个捂着嘴,还故意推过来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把自己挤在中间,难堪得要命。

    “咱们何大公子今天很不顺利啊!泡妞泡到出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

    “何威,要我说你就跟那女的干到底。既然她不给你面子把她男人叫来,你还不是可以找人狠狠收拾她一顿。”

    “你说说该怎么收拾?”

    “这还用我教你?花点儿时间,有点儿耐心,或者找个私家侦探,探探她的老底。想要痛痛快快出口气,就找几个道上的兄弟把她抓出来,拖到野外一个一个上了,然后拍照片拍视频,只要拿捏住这些东西,她就不敢报警。”

    “想要稳妥点儿就更简单了。花钱买通她身边的朋友,在她喝的水里吃的饭里下点儿药。我跟你说,我手上有岛国过来的药,女的吃了以后很够劲儿,一整天都会发浪。你想玩了就自己上,不想玩了就扔到外面,反正到时候是她自己丢脸,扯不上你。”

    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通常不会聚到一起。何威的这帮朋友家世背景都不错,父母要么在体制内任职,要么就是财大气粗的那种。身边的女人换来换去,说起这些事情也肆无忌惮。

    这些办法好像都可行。只是何威心中那口怒气怎么也下不去。

    他坐在那里闷闷不乐喝着啤酒,无论坐在身边的两个女人如何莺莺燕燕,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第四百一八节 你说的是那个女人啊!

    他很清楚,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刚才朋友说的那些办法,想想还行,真正坐起来,只会把自己陷得越来越深。这年头,收拾一个人也是要看对方背景实力的。别的不说,光是今天替苏晓凝出头的那个胖子,就绝对不能招惹。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何威甚至怀疑那会不会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

    聪明智慧阴谋诡计只能跟守规矩讲道理的人玩。疯子只会用拳头跟你说话,如果拳头不够,那就再加上一根粗头棍,一下子就能把人脑袋砸扁,打出脑浆那种。

    “朋友”的概念什么?

    在何威看来,平时没事大家吃吃喝喝,多带几个用钱就能买上床的女人出来玩玩还行,要是遇到危险情况,那肯定是一哄而散。

    这就是朋友。

    所以他们说的话永远不要当真,一个个说话根本不负责。出了事问起,他反而振振有词:我说前面有坑你就跳,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看着坐在那里喝着闷酒的何威,齐彪凑过来,把坐在他旁边的女人指使开,低声笑道:“何大公子,你今天晚上好像没什么兴致。怎么,还在想着那件事情?”

    何威与齐彪是熟人。齐彪的年龄大一些,家里很有钱的那种。他算是这个圈子里的另类,家中亲戚在体制内没有人,所以选择与何威这些人交往。好几次聚会,都是齐彪出钱买单。

    “能不想吗?”何威白了他一眼,把手里喝空的杯子摆在桌上,怒冲冲地低吼道:“老子一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码的,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一个坐得较近的家伙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趣:“何威,你说今天带着老公来打你的那女人很漂亮?”

    何威目光阴沉着点点头:“你以为我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入眼的吗?”

    那人笑着问:“有照片吗?拿出来给我们也看看。”

    苏夜灵与苏晓凝去工商局办理业务的时候,何威就用手机偷拍了几张她们的照片。原本不想拿出来,可是这种环境刺激着体内加速分泌荷尔蒙,以及肾上腺素。他没多想,拿出手机,点开图片,直接发在了微信群里。

    一时间,回应铺天盖地而至。

    “的确很漂亮啊!难怪我们何大公子动了凡心。”

    “何威,你确定这是一对母女,不是姐妹?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大的,小的那个太青涩了,没意思。”

    “这脸蛋和身材绝对能打九十八分。比网络上那些所谓的明星漂亮多了。换了是我,挨了这么一顿打也愿意。何威你就想开点儿,其实不吃亏,你还算是赚了。”

    有调侃的,有嘲笑的,还有的直接找何威要苏晓凝的电话号码,口口声声说“你泡不到不等于我也泡不到。咱俩换换,改天我直接给你送个漂亮妞过来,包你满意。”

    这个微信群里有六十多人,不是所有群里的人都在这间ktv包房。几分钟后,群里出现了一条令何威意外的消息。

    “我还当是什么高贵的不得了的贞洁圣女呢!这不是苏晓凝嘛,以前在金豪夜总会坐台的红牌。怎么现在改行不做,洗心革面了?”

    何威一看不对,连忙在群里问:“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那人说话的口气颇有几分自傲:“那时候她的价钱是三千块一晚,我朋友对她感觉挺不错,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没在金豪出现。没想到你看中的女人就是她啊!”

    何威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太够用:“金豪夜总会?坐台的?老兄,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金豪以前的老板是陈志铭,我估计何威你老爸都还记得他名字。金豪在咱们泽州也算是不错的玩处,场子里的妞换来换去,但是苏晓凝肯定有很多人都记得。挺漂亮的,上过她的人也不少。你要是不信,我拉你进几个经常在外面玩的群,你进去以后发照片,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没骗你。”

    这种麻烦的证实倒也没有必要。这个群里的人大家都认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自抬身价撒谎。

    何威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一个在夜总会坐台的女人?

    尼玛老子简直就是瞎了眼睛!

    我还想着好好请她到泽州最好的酒店吃饭,认真追求一番。谁想到她苏晓凝竟然是这种货色?

    痛苦与幸福都是对比产生。如果苏晓凝是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何威觉得今天这顿打也就认了。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在夜总会上班,而且看样子与她有过那种关系的男人绝对不会少。我偏偏被她叫来的一个疯子打成这样……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齐彪做的很近,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何威脸上的情绪变化,以及他眼眸深处毫不掩饰的深沉恨意。

    “何大公子要是相信我的话,这口气我帮你出了。”齐彪笑着拿起一瓶打开瓶盖的冰啤,给何威的空杯子加满。

    何威转头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你帮我?”

    齐彪点点头,淡然笑道:“不就是一个夜总会的女人而已。什么下药啊,找男人啊,拍照片……我估计对她来说没用。我们老家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出来拼,女人出来混,都是为了一个“钱”字。何大公子你想要出口恶气,最好还是让她出点儿血,狠狠破一次财。这人啊!都是用钞票贴在身上装出来的。贱货破鞋有钱了就能变成公主,下三滥叫花子有钱了就是大爷。只要把她身上那层伪装剥掉,打回原形,到时候,何大公子你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我保证她会跪下来求你,主动舔你的屁股。”

    齐彪话说得粗俗,道理却没错。

    之所以这么主动,当然不是因为“朋友间的友谊”。

    何威的家世不错,有个在工商局当领导的爹。齐彪对此很是看中,毕竟自己这边与工商局打交道的时候多,有人在里面照应着,就会少了很多麻烦。

    他对此是深有体会。去年的时候,就有个开烟酒行的朋友诉苦。那时候正好是过年前,有家单位职工年度聚餐,派人到他店里采购烟酒。档次不高,也没有违规超标,加起来也就六千多块钱的总金额。对方当时表示要发票,单位好报销。偏偏当时在烟酒行里上班的店长是通过关系进来的,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再加上六千多块钱的发票要到朋友公司里填写消费细项才能开具。那店长觉得麻烦,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我们今天财物不在,你过完年再来拿吧!”

    顾客买东西索取发票天经地义,齐彪的朋友也深知这一点。可他那时候在外地谈生意顾不上回来,那店长也就肆意妄为,根本没当回事。等到过完年人家回来要发票,她还是那句话“财物不在,你改天再来。”

    人懒了,多跑几步到公司总部开张发票都不愿意。那店长觉得自己在公司里有关系,对谁都不放在眼里。就这样,前前后后人家跑了好几趟都没拿到发票,即便是泥菩萨也被惹得来了火气。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人家直接问“你们到底给不给我开发票?”

    店长很拽,直接扔过去一句话,“你烦不烦,就几千块钱的东西还要什么发票?”

    那人也不跟她吵架:“我要去工商局投诉你们。”

    店长对这种威胁嗤之以鼻:“随便你,想去哪儿告是你的事。总之就是没有发票。”

    那人当时就拿出手机,对着挂在店里墙上的营业执照拍了一通。第二天,工商局那边直接来人过问,那人全程陪同。事情当时就弄了个水落石出。接到电话,朋友连夜从外地赶回来。他把店长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着那人的面,直接把店长开除,想要求得对方谅解。可是那人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也被惹出了怒火。面对工商局人员的调解根本不愿意接受,口口声声道:“你们连六千多块的商品都不愿意开具发票,可见你们平时根本没把法律法规放在眼里。你们店里每天的流水是多少?卖出去的东西有没有上税?我不接受调解,你们必须接受处罚。”

    一个人被惹急的后果很严重。那人直接拿出手机全程拍摄,甚至告诉在场的工商局人员:“如果你们不认真查处这家店的问题,我现在就拨打一二三四五市长热线,还要把这件事情的所有相关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

    他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权利。

    朋友的公司彻底垮了。很多东西经不住查的。后来约了齐彪吃饭,他很感慨:要是当时在工商局里有关系,大家走走过场,把举报者敷衍过去,其实事情也就了结。毕竟人家也要上班,也要生活,谁会闲着没事整天盯着你的店转悠?虽说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可要是关系网大一些,交情深一点,就没那么麻烦。

第四百一九节 一片混乱

    丁福全的房子被买下来,装修进度也很快。因为临近春节,给工人加了钱,工程队又是青灵集团的下属人员,这才能够临时赶工。

    谢浩然早早起来,直接开车去了集团公司在泽州的分部。快过节了,这里的事务虽说有主管负责,可是站在主控者的位置,总得出面过问一下。

    没有场面宏大的迎接者队列,也没有热情隆重的欢迎仪式。进门的时候,前台接待不认识谢浩然,要他在登记表上签字。他笑了笑,刚拿起笔,却听见装在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姑姑苏夜灵的号码。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气愤与惊恐:“小然,你在哪儿?”

    “我在公司。”谢浩然听出她语气有些不对,问:“出什么事了?”

    “我在新店这里。”苏夜灵的声音在颤抖:“你……你快过来看看吧!”

    ……

    闹市无论任何时候都少不了人。

    越野车刚拐进街口,远远就看到很多人聚集在新店外面的人行道上,纷纷朝着店面所在的方向望去。

    谢浩然在街边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子摆好,连忙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过来。

    苏夜灵和苏晓凝母女俩站在一起,宋耀阳抱紧了苏晓凝的肩膀。三个人一言不发。

    店里新装上的卷帘门被撕开一个大洞。直径大概两米,破破烂烂,就像被暴力揉做一团的废铁皮,整个金属门框彻底变形,一看就是液压破坏钳的杰作。

    公司派过来的装修工人们正在店面前的台阶与人行道上忙碌着。他们撒下清洗剂和汽油,已经调来了一台车载冲洗机,正用高压水枪冲洗着地面。

    那里一片鲜红,估计是某种防水涂料,还有油漆。整个店面前,长达数十米的人行道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

    “苏晓凝,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千人1骑万人1日的女表子。”

    “昔日卖1淫1女,现在开店了。表面上看是饭馆,其实梅1毒横行,淋1病充斥。你前一秒钟进去,后一秒钟出来就感染艾滋。”

    “这里是公共厕所,不收费,择日开张。”

    除了污秽不堪的文字,地面还贴着几十张不堪入目的大幅色1情图片。无一不是搔首弄姿的女人。想要弄到这些内容其实不难,网络上有大量资源,尤其是岛国动作片。

    工人们很努力。他们早早就用滑石粉和石灰洒在地上,掩盖住那些还来不及冲洗的地方。可事情来得很突然,等到发现处理的时候,已经有太多的人看见。

    周围的议论声密密麻麻,仿佛苍蝇般乱哄哄的。

    “这里不是说要新开一家餐馆吗?怎么看样子,好像是夜总会啊?”

    “苏晓凝是不是这里的老板?就是站在那边,长得挺漂亮那个?”

    “我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家在夜里泼了脏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正不怕影子歪,要是她没有做过,别人也不会这么说。我觉得这女人私生活一定很乱,身边有太多的男人……唉……”

    “昨天半夜我就听见这边“吱吱嘎嘎”的一阵乱响,那时候三点多钟,本以为是路面上施工,没想到是这种事情。啧啧啧啧!这家店被弄得挺惨,我看好多人都用手机拍了照,以后估计不会有什么生意。”

    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恶臭。

    气味方向来自卷帘门被撕开的店里。

    谢浩然屏息凝神走上台阶,他站在破开的门前,阴沉着脸,久久注视着被晨光照亮的店面内部。

    已经刮过白灰的墙上到处都是红油漆写的大字。内容与外面人行道上的没什么区别。地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估计水管被撬断了。从墙壁侧面拉过去的电线孤零零悬挂在半空,断口很锋利,一看就是被人用工具剪断。

    臭味来自粪便。到处都是令人恶心的黄色污垢。天花板、墙上、地面……所有角落都有分布。

    手机响了。

    谢浩然拿出来接通,听见话筒那边传来贺明明的声音:“晓凝一大早就给我打来电话,我已经知道新店那边的情况。店门外面那些字是用防水涂料写的,估计洗不掉,我从外面租了一台地砖打磨机,大概十一点左右可以到。”

    “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在现场,这边很乱,我先挂了。”简单交谈了几句,谢浩然挂断电话,转身下了台阶,朝着苏夜灵等人走去。

    第一句话就是“报警了吗?”

    宋耀阳紧紧搂住缩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苏晓凝:“已经报了一一零,警察说很快就赶过来。”

    谢浩然脸色阴沉着点点头,抬手扶住苏夜灵的胳膊,低声道:“姑姑,我先送你和表姐回去。这里有耀阳在就行。”

    这里很乱,“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种问题很是白痴。看得出来,人行道上那些字对苏夜灵母女的打击很大,她们脸色惨白,几乎是被宋耀阳和谢浩然一路扶着坐进车里。

    回到家,方芮和苏夜云也通过贺明明的电话知道了这件事。她们陪着苏夜灵和苏晓凝,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仿佛一下了老了很多的方芮慢慢发出叹息:“我们苏家这是怎么了。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我们?我们没坐过坏事,我们也从未想过要害人。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好好过日子,让我们安安生生的活着呢?”

    是啊……活着,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谢浩然低头不语。

    忽然,他伸开双臂,展开到极致,把坐在沙发上的家人搂在怀中。

    “我保证,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们。我会给你们一个安全的环境。没人再敢打你们的主意……没有人。”

    ……

    李金龙喜欢喝酒。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卤猪耳朵,就能让他下去大半瓶“二锅头”。

    人人都喜欢喝“茅台”。可是经济收入摆在这里,一个月工资倒也可以在商场里买上一瓶正品“茅台”。可人活着不能光喝酒,还得吃饭。

    城市监管这个工作经常要上夜班。李金龙听过“生物钟”这个词,却不是很明白。但夜班也有夜班的好处,收入比白班的时候要多一些,他挺喜欢。

    被两个彪形大汉强行带上车的时候,李金龙有些发懵。

    这年头居然还有强盗抢劫我这种身穿保安制服的人?

    尼玛要是换了女人也就罢了,可我是个男人啊!难道遇上了传说中的同性恋,专门喜欢捅屁股的那种?

    一条绳子直接捆住他的嘴,在脑袋后面打上结,绑得严严实实。

    车速很快,李金龙在恐惧中估计应该是出了城。可越是这么想,他心里就越是怕得要死。

    车停了,门开了,他被人从车厢里一脚踢出来,“骨碌碌”滚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泥。

    没有蒙住眼睛,那些人直接像拖死狗一样带上三楼。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样子好像是一幢破旧的建筑。关上门,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着眼睛,李金龙好不容易才看见站在面前的是个年轻男子,脸色阴沉。

    谢浩然坐在椅子上,冷冷地问:“昨天晚上,福源街口那一片,是你在值班?”

    丁福全那幢楼就在福源街口。那里是闹市,泽州市公安局为了夜间安全,在那里设置了警务亭,李金龙是夜间值守的保安队长。

    他下意识点点头:“是我值班,怎么了?”

    谢浩然森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直接问道:“苏家菜馆门口的那些字是谁写的?”

    李金龙背脊上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他想也不想就慌慌张张胡乱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我没看见啊!”

    房门从外面推开,一个彪形大汉抱着一个空汽油桶大步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条橡胶管,管口直接塞进房间侧面的水龙头,另外一端就放进桶里,拧开水龙,“哗哗”的水声逼人产生撒尿的冲动,空桶里很快放满了水。那人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李金龙的脖子,直接将他倒提起来,整个上身浸了进去。

    “咕嘟咕嘟”的水泡声在一片安静的屋子里很是响亮。估摸着李金龙被灌得差不多了,那汉子才把拎着他的脑袋从桶里提出来。李金龙整个上身已经湿透,挣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被强逼着喝水的感觉很糟糕,更可怕的还是感觉到死亡临近,拼命挣扎却抓不住救命稻草的恐惧。

    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鼻涕眼泪伴随着从嘴里喷出的水混合,在脸上与胸前形成大片污渍。

    谢浩然的声音和话语像魔鬼:“你一个月工资两千三百块,外加夜班补贴六百。请你告诉你,你银行账户上一下子多了两万块钱,这是怎么来的?”

    李金龙再也忍不住了,裤裆里一下子变得热意横流,臭气熏天。他连声哭喊:“我没偷没抢,我……我……我真的没干坏事啊!”

第四百二十节 抓人

    “但是你看见有人做了那些事。”谢浩然阴森森的发出声音:“两万块钱很多吗?是不是这样就能买你一条命?”

    李金龙被吓得连声惨叫:“不是……没有……我,不要!”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谢浩然抬起手,指着装满水的汽油桶:“泡进去,头朝下,把刚才你经历过的再来一遍。不过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你得一直装在里面,直到有人发现你为止。”

    李金龙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顾一切尖叫起来:“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我看见了,那些人给了我钱,让我装作睡觉。”

    ……

    涂三不是名字,只是一个外号。但是叫的人多了,时间长了,他自己也管自己叫“涂三”。至于爹妈给起的本名……已经变得很陌生。

    接到涂三电话的时候,齐彪丝毫没有怀疑,很快赶到了约定地点。

    放高利贷不是正经生意,手底下要是没有几个敢打敢拼的心腹,齐彪也不可能做这种生意。这年头要钱不要脸的人越来越多,从前那种打骚扰电话群发信息对借贷人所有亲戚朋友曝光的事情,现在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一来是这些家伙脸皮够厚,就算电话打爆,曝光率够高,他们也是一副“老子就是不还钱,有本事你咬我”的模样。二来嘛……人越来越精,越来越聪明,都知道在“后备联系人”栏目里不能留家属电话。这种见鬼的事情齐彪就遇过好几次,当时打肯定有人接,事后就不一定了。有些关机,有些停机,最离谱的一个打过去对方直接告诉他:我是美国总统弗兰克利米哈伊诺维奇,再打电话老子直接向你们华夏国家元首举报你。

    涂三很猛,打架很拼。缺点就是喜欢赌钱,而且还是上了赌桌不把内裤输掉就不会下来那种。他经常找齐彪借钱,数量倒是不多。看在涂三能力与忠心的份上,齐彪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为难他。

    只是今天的状况很意外,在约定地点没看见涂三,却被人从后面用长麻袋套住头,直接拖上了车。

    在一间小屋子里,齐彪见到了涂三。

    他像耶稣一样,摊开双手,以标准的十字架形状被人钉在墙上。

    还活着,没死。

    谢浩然照例坐在椅子上,冷冷注视着齐彪。

    齐彪被看得一阵心慌,想跑,可是身边几个男人都是魁梧彪悍的体格,打是肯定打不过。他努力控制着恐惧,颤声道:“你……你是谁?”

    谢浩然发出悠长缓慢的呼吸节奏:“杨白劳被黄世仁逼死的时候,穆仁志就在旁边打下手。里里外外操持的就是他,帮着把喜儿拖进黄家大门的也是他。“涂三”这个名头挺响亮的,泽州道上的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不过嘛……名气打了,查起来也就容易。涂三手上可是有着足足六条人命。有老人,有女人,还有孩子。”

    齐彪被吓得脸色惨白。

    这是他与涂三最大的秘密。

    放高利贷肯定有风险,肯定有人还不出钱。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过去教导他该怎么做。比如卖房子卖地,把老婆弄去夜总会做几天特殊生意,再不行就去地下医院让黑心医生给你剖开肚皮卖肾……总之这世上来钱的方法很多,就看你愿不愿意,能不能狠下那条心。

    很多案子警察都破不了。地球那么大,只要不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随便在野外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就算是最高明的警察也找不到。不要说是六条人命,就算六十条,六百条,只要手法巧妙,严密控制,一样也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涂三是条硬汉。齐彪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招了?而且还把自己也带了进来?

    被钉在墙上的涂三还没有死。他奄奄一息,脑袋耷拉着,目光与呼吸都很微弱。齐彪下意识的沿着涂三衣服上的血迹看过去,忽然发现涂三的裤子腰部敞开着,只是依靠臀部的翘起部分勉强维系。他的双腿中间一片暗红色,正滴着血,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男性象征物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可怕的血色空洞。

    “嘴硬没好处的。”谢浩然侧下身子,左手指尖在光滑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眼睛盯着齐彪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其实他原本用不着受这么大罪,也吃不了这么多的苦头。脖子上来一刀就很简单,轻松畅快而且不怎么疼。可他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来想挖掉他的眼睛,可是想想还是算了……男人嘛,偶尔改换一下固定的性别,应该还是不错的。新奇、有趣、充满了刺激。”

    齐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在脑海里把谢浩然与曾经认识的所有影像重叠起来。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到底是谁?”还是与之前同样的问题。

    谢浩然平静地看了他一样:“福源街口,苏家菜馆门前的那些字,是你让人写的?”

    齐彪一下子怔住了,紧接着就是被吓得几乎快要哭起来的神经抽搐。他哆嗦着说:“那个……我不是……没有……我……我……”

    谢浩然宁定地注视着他:“别否认,没用的。我知道是你。否则你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齐彪慌慌张张换了一副流氓特有的口吻:“我……我这就去把那些字擦掉,我会把地擦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留。冲洗……冲洗干净……”

    谢浩然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你认识苏晓凝?”

    齐彪连忙摇摇头:“不认识。”

    谢浩然又问:“那你认识苏夜灵?”

    齐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也不认识。”

    谢浩然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在苏家菜馆门口写那些字?还把刚装修好的店给砸了?”

    齐彪犹豫了。

    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说出何威的名字。得罪人这种事情,得罪一方也就罢了。最忌讳的就是两头不讨好。

    “不想说是吗?”

    谢浩然看了他一样,抬起头,对站在近旁的一名彪形大汉冷冷地发出声音:“把他的左脚砍下来。”

    什么?

    齐彪大惊失色,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狠辣。连问都不肯多问一句,就直接下达如此凶狠的命令。

    “我说……不要,我现在就说,是何威……啊……”

    寒光闪烁的钢斧当空劈下,狂猛的力量直接将骨头断开。齐彪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自己讨饶哀求也根本没用。他惨叫着,双手抱住那条断腿,发出死一样的尖叫声。

    这里应该距离市区很远,再大的声音也没人能听见。

    我的腿……

    齐彪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狠人不是没有,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以前去华夏边境与邻国交界的时候,那边几乎整条街上都是赌场。很多华夏人都是被短信骗过去,什么购物中了大奖,电话号码被随机抽中,再不就是某公司搞“回报客户活动”,某人生日刚好与特等奖匹配……总之一句话:你中奖了,想要奖金就自己来拿。

    那可不是电讯骗子哄着你到银行里给指定账户存款。人家是真金白银给你买了飞机票,让你从所在地直接飞往洛底边境。到了以后,有专人来接,还会帮你办好出关手续,像接待归并那样带着你出国,直接进了赌场。

    一开始都是赢。无论麻将、三匹、百家乐、二十一点还是德州扑克,几乎每把都能赢。彩头不是很多,几百到几千的样子。就算你足够冷静,还能想起“我中奖了”这件事,那些人一样会用各种借口把你搪塞过去。很快你就会尝到输的滋味,等到输得多了,就越想扳本。但那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一直输下去,身上的现金没了,卡也刷爆……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忽然发现,非但没能往自己口袋里装进去一分钱,反而倒欠下赌场几十上百万。

    所有人都是到了那个时候才清醒过来,但是已经晚了。

    交不出钱的后果很严重。

    见过烧腊店里挂在肉钩子上的烤鹅吗?把那个换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两边肩膀都被铁钩穿透,以左右肩胛骨为支撑点,足尖必须离开地面。下巴上还要穿过一个钩,将整个头部斜拎着向上,保持这样的姿势至少一个钟头。

    还有整个人浑身衣服被扒光,手脚分开,用铁链捆绑在墙上,刀子直接割开肚皮,切口不深,不偏不倚刚好穿透肌肉层,再用细铁丝勾住刀缝两边,往两边拉开十公分左右的宽度。人前摆着一个木头架子,高度与肚皮开口最下端差不多齐平,上面放着一个大瓷盘,从那人腹部流出来的肠子会被盘子接住。这样一来,他会疼得撕心裂肺,短时间内却不会死。

    拍照片,拍视频,然后按照这些输了钱还不起账的家伙给出的地址、号码,发给他们的亲戚朋友。

第四百二一节 我们撤资

    一句话:拿不出钱来,就得死。

    要说惨,齐彪在那边看到过还不起账的人,那才叫惨。

    那时候他看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齐家早年发家的时候,就是从边境那边走私摇头丸之类的东西,赚下了第一桶金。那时候国家法律管制面没有现在这么广,缉毒重点在于海洛因,“小马”之类的东西偷运过来也就相对容易。一来二去,齐彪与几个开赌场的邻国人交上了朋友。杀人砍人之类的事情看了很多,也清清楚楚记住了那些人的残忍与凶狠,还有金钱的可怕魔力。

    亲眼看着自己的腿被砍断,这种感觉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

    谢浩然点起一支香烟,平静地注视着他:“说吧,谁让你干的?”

    他的目光在齐彪身上各个部位之间来回扫视着。尽管断腿惨痛无比,血水如泉涌般在地面渗开一大片暗红色,齐彪还是强忍疼痛,忙不迭连声叫道:“何威……是何威让我做的。”

    二话不说就砍了我一条腿,如果再不说实话,接下来肯定是别的身体器官。齐彪绝对不敢尝试着隐瞒。以前在邻国赌场的时候,那些可怜的人还不出钱来,就是这样被砍断手脚,开膛破肚。

    “何威?”

    谢浩然慢慢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缓缓点头。他盯着脸色惨白,额头上被疼得渗出无数冷汗的齐彪:“把事情原原本本都给我说清楚,一个字也不准漏。”

    齐彪一秒钟也没有迟疑,把那天晚上在ktv包房里发生的事情经过说了个干净。

    事情并不复杂,几分钟就能说完。

    谢浩然盯着齐彪:“说完了?你确定没有漏下什么?”

    齐彪惶恐地摇摇头,发誓赌咒:“真的没了。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你当然会不得好死。”没有任何预兆,谢浩然忽然发出轻蔑地冷笑:“你觉得,既然来到这个地方,还能活着出去?”

    强烈的恐惧思维死死裹住了齐彪的大脑。他觉得喉咙一下子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足足呆滞了三秒钟,才发出沙哑空洞的声音:“……你……你什么意思?”

    谢浩然抬手指了一下被钉在墙上的涂三,淡淡地说:“你和他都要死。”

    齐彪恍惚恐惧地连声追问:“为什么?你明明说过,只要我……”

    说到这里,他一阵语塞。齐彪想起来了,谢浩然好像没有说过“只要老实交代问题就从宽处理”之类的话。那是警察审讯犯人的常用台词,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是警察。

    从齐彪嘴里得到准确消息,谢浩然也就没兴趣在这里多呆。他站起来,对守在两边的护卫们挥了挥手:“把他们处理掉,弄干净点儿,尽量运远一些,挖坑埋了。”

    他随即看了一眼如遭雷击呆呆半跪在地上的齐彪,语音宁定:“这些年,你也杀了不少人。从前做过的事情,日后是要还债的。你知道我没有冤枉你,所以别想那么多。下辈子,好好赎罪吧!”

    ……

    从元旦以来,泽州市长助理于晓波的心情一直很不错。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收到几个好消息。

    去年的时候,青灵集团就入驻了泽州,开始在主城区多个地方考察选址,筹建超市。现在,市内已经新开了四家“青灵超市”,总体投资规模超过三个亿。

    上个星期,青灵集团泽州分部负责人向市府递交了二期投资计划书。按照上面的规划,今年内,青灵集团还将增资一百亿元,以泽州为中心,开设更多的超市分店,同时还会建设食品加工厂与服装厂。听说该集团还有针对泽州开发的第三期计划,实际投资额度,将会超过五百个亿。

    于晓波很开心,市长和市高官也很开心,整个市府班子的主要领导统统很开心。

    商人投资为了求财,投资行为能够拉动当地鸡的屁,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安置更多的失业人员。经营状况好,盈利增加,当地政府就能得到更多的税收……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皆大欢喜,双赢的结果。

    市长和市高官对青灵集团很是看重。新年,又是本年度的第一个月,很多事情都要他们亲自处理。唯恐怠慢了青灵集团的负责人,市长专门让晓波担任青灵集团联络人的职务,同时再三叮嘱:青灵集团无论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是正当的,不违规,不犯法,不涉及权钱交易和利益输送,不以老百姓利益为交换的,全都可以答应下来。

    于晓波一直认为,这是泽州从三线城市走向二线城市,自己也从一个市长助理走向更高位置的起始点。

    贺明明以前来过泽州很多次,与于晓波打过几次交道。每次见面,她都能带给于晓波惊艳的感觉。不过他在这方面对自己的定位很准,控制力也强,从未对贺明明说过超越双方身份的话,也没有突破必要的谨守礼仪。

    正因为如此,今天早晨刚到办公室,于晓波接到秘书电话,得知贺明明已经到了市府办公楼,要面见自己的时候,他先是觉得有些意外,随即高兴的神情爬上了面孔。

    漂亮女人给男人的感觉总是赏心悦目。就算吃不到嘴里,看看也好。至于什么“异性之间的友谊……”呵呵,那种话,纯粹就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说葡萄酸。

    十点钟要开会,现在是九点十一分。虽然不知道贺明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但于晓波觉得应该与青灵集团的投资方案有关。他希望对方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这样一来,晚些时候开会,自己就有更好的发言材料。

    贺明明走进于晓波办公室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亮。

    她穿着一件白色紧身旗袍裙。改良版的短款,下摆边缘在膝盖以上,胸前与后背有水墨梅花图案,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遗。超薄透明丝袜显然不是这个季节的合理着装,但是在暖气供温达到二十摄氏度以上的屋子里,这种打扮也不算突兀。配上一条白色羊绒披肩,高挑的身材更显修长,更有一种成熟女子的特殊韵味。

    于晓波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看着贺明明落落大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去,等到秘书给她上了茶,这才笑着问:“贺经理这么早就来我的办公室,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贺明明很严肃。她拉开随身皮包,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朝着于晓波递过去,认真地说:“于助理,请你先看看这个。”

    她的表情让于晓波觉得奇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号。他接过文件,刚看了一下开头,脸上顿时浮现出极度惊怒的神情,下意识地抬头盯住贺明明,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地问:“什么,你们青灵集团要撤回在泽州的所有投资项目?”

    贺明明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是的。包括目前已经开业的几间超市,还有已经勘定好位置,正准备开业的所有新店。”

    于晓波一边听着,一边迅速翻看手里的文件。越往下看,他就越是觉得震惊:“你们的二期投资计划也要全部撤出?这……怎么能这样啊?市里对你们的土地申用方案已经批下来,相关政策也对你们有相当大的倾斜幅度,还有土地拆迁,民众安置问题……你们怎么说不要就不要,那可是整整上百个亿,牵连到方方面面很多人的商改项目啊!”

    贺明明低头笑了笑,淡淡地说:“这是我们总部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发来的通知。于助理,咱们打了很多次交道,算是熟人了。这件事情我也没办法,是我们青灵集团董事长亲自下的命令。”

    于晓波又惊又怒,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自己能够发火的对象。努力控制住情绪,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稍稍冷静下来的于晓波用力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平时听起来没什么两样:“贺经理,能告诉我具体的原因吗?”

    贺明明黑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她认真地说:“泽州市工商局行政处处长何源在处理我公司相关事务的问题上极不公正。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得到解决,我们青灵集团将在未来一周内撤出所有资金。”

    ……

    于晓波一分钟也不敢耽误,带着贺明明递交的文件材料,像一阵风,匆匆冲进了市长办公室。

    市长杨光辉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信:“小于你说什么?青灵集团要全面撤资?”

    于晓波很紧张,连连点头:“是的,这是青灵集团总经理刚送过来的。”

    杨光辉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是说那个姓贺的女经理?她人呢?请她来我办公室好好谈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嘛。”

    于晓波目光一暗:“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她执意要走,说是对咱们泽州体制内某些同志的行为很寒心。谈话……恐怕没有这个必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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