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最美的风景
高冷看着小单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一个男人知道一个女人爱慕自己,只要这个女人不是自己讨厌的类型,那么总归还是高兴的。
高冷也有些高兴,可更多的是吃惊。
他和简小单并肩作战了两年,一起跑腐肉,一起潜电击,一起开辟江山,也一起经历低谷。在高冷的概念里,星光集团以后的所有荣誉或困难,简小单是肯定在身边的。
左膀右臂,他最得力的助手和朋友,怎么可能不在身边呢?
可高冷从来没有想过,简小单会成为自己的女人,虽然当他看到欧洋追求简小单的时候,心里或多或少不爽,可那种不爽似乎不是男女之情的不爽,总之,似乎并没有那么浓烈。
而更重要的是,高冷对简小单没有心动的感觉,没有那种心跳,就像面对小冷的时候一样,看到她的笑,心里就忍不住的欢喜,甚至没有面对沥总时候的那种冲动。
看到一个女人,男人会有生理上原始的冲动,或者心理上原始的占有欲,这恐怕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最典型的状况。
可这个状况,在高冷面对小单的时候并没有,或者说并没有那么浓烈。
在此之前,高冷偶尔发现简小单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对劲,他也曾有过怀疑,可是这怀疑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简小单除了偶然眼神不对劲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女人爱慕一个男人的任何举动,任何。
她不吃醋。
在女星勾搭的时候,会根据高冷是否乐意的态度而决定是否给安排房间,对小冷非常好,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
喜欢一个男人,女人往往都是吃醋的不是吗?可简小单丝毫没有吃醋的迹象,一点点也没有。
她不亲密。
有时候讨论问题,高冷无意识地靠近了她,她都会很快就往旁边跨一步保持距离,连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认识了一年之后才显得自然很多。她似乎很抗拒和人近距离接触。
喜欢一个男人,女人往往都是很喜欢往这个男人身边靠不是吗?连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都会觉得幸福,轻轻地肢体碰触更是让人雀跃和期待。可简小单丝毫没有渴望肢体接触的迹象,一丝丝都没有。
她不解释。
当欧洋出现的时候,高冷不止一次问她欧洋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永远是说“这是我的私事”,尤其是欧洋整天请他吃饭,胖子他们都说欧洋在追她的情况下,面对高冷的询问,她也仅仅是说“朋友,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过问好吗?”
喜欢一个男人,女人最怕的是这个男人误会自己不是吗?尤其是这个男人还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按理来说如果小单喜欢高冷,欧洋出现了后她应该解释清楚以防高冷不要误会才是,可简小单没有解释半句,她似乎毫不担心高冷怎么看她,会不会误会她,一丝一毫都没有解释。
太多地方,太多细节,简小单都不像是暗恋高冷的样子,她从来不跟高冷分享她的私事,永远保持着一个距离,这个距离是心理的,似乎万丈鸿沟一般不可跨越,她不依赖,永远都没有想小冷看着高冷时候的那种雀跃的,激动的,充满了爱慕的眼神。
这样的简小单,居然会偷吻自己,这让高冷十分惊讶。
而惊讶之后,他得考虑如何面对。
简小单可不是沥总,不是那些在他月圆之时想要就可以要的女人,如果是那种女人,那么顺水推舟地眉来眼去,到了小冷无法应对的月圆之夜再享受一番也就是了。
可在高冷的心里,虽然小单不是他动心的女人,但绝对是他很重要的人,是绝对不可以亵渎的。
跟外面那些女人不一样,简小单的感情,他必须慎重对待。
可怎么对待呢?
挑破了她这层纸的话,怎么办呢?
简小单回到房内,脸上的表情一如往昔,她伸出手将外套丢到床上,再从袋子里拿出来浴衣放到床上。
脱去衣服,微微弯腰双手背到身后,脱去内i衣,再穿着小裤子这么走进了浴室,站到喷头下后,她的手伸了出来,将小裤子放到了台子上。
沥沥淅淅的水,她细细地洗着,过了一会,她洗好了走了出来,拿过浴巾擦了擦,脸上红扑扑的,抬起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论容貌,简小单谈不上绝色,只能说中等偏上,她的五官很耐看,可是透着股倔强,没有一般少女的柔和,似乎随时准备战斗一般。
尤其是眸子,仿佛她处于万兽出没危险四伏的森林,需要时时警惕一般,时时刻刻都发着警惕的光芒。
皮肤虽然也是白白的,可却没有小冷那么白皙,没有柔软的样子,从头到脚都没有,这恐怕是最难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模样了。
与颜值无关,与气质有关。
镜子中的简小单像一个斗士,身披铠甲的前方将军,看透一切世俗和凶残。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头发比一般女孩要粗i硬许多,还有些自来卷,这不太想亚洲人的头发,更有点像欧洲人的发质。男人总是很喜欢细软头发的女人,尤其是亚洲男人。
小单很羡慕小冷柔软的秀发,跟她的性格一样讨人欢喜。
小单细细地擦干身上,身体其他部位都还算ok,一手握不住有些溢出的胸,有马甲线的腰部,还有结实的臀部,如果她的目光再柔和点的话,那么男人看到她此时此刻的样子是会被迷住的。
可是小单的目光太有距离感了,这种距离跟苏素截然不同,苏素的距离感是傲慢的,是高高在上的,是自信又霸气的。而简小单的距离却是隐藏的。她不会像苏素一样高高在上,而是微笑着,很客气很周到,只是眼里透着的苍凉不像一个小姑娘。
眸子不够纯粹。
都说看一个人就要看她的眼睛,因为眼睛做不了假,这话是真的。
小单经历了太多的磨难,眼里早已没有纯粹,更没有纯真。
小单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唇上。
刚刚吻过高冷的唇上。
突然,她嘴角微微上扬,一下笑了起来,这一瞬间,眸子里的苍凉一下就消失了,被羞涩所替代。
亮晶晶的,纯粹的羞涩,比一个情窦初开的初中生少女还要童真,比当初的沐小冷还要纯真。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轻轻地吻到高冷的唇时候到清醒,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样就够了,简小单垂下眸子轻声说道,脸庞如同绽开的晚霞,清风拂过般的惬意。
“这样正好。”小单自言自语道。
哎……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卑地低下了头。
“刚刚,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了,就是我想要的月色,我想要的风,我想要的人,先出我的初吻,是最美的风景,里面有我和她,可是他不喜欢我,而且我也配不上他,能亲一下就够了,已经足够了。简小单,你要记住,得不到就不要多想,能偷偷吻一下就够了,足够了。”小单抬起眸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最终,她咬了咬唇,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光着身子走了出去,换上衣服,又将头发吹干,一切如常。
最美的风景,足够怀念,可是风景却是不能拥有的,只能怀念。
咚咚咚,半小时后,高冷敲了敲她的门。
“来了啊。”简小单拉开房门,也没看高冷,就回过身从桌子上拿起资料递给他:“就这份资料,老大,你看一下,我等你拿个主意,这项目挺急的。”
“哦,嗯。”高冷心中有些忐忑,他连忙拿起资料看了起来,余光看着简小单,只见她刚刚吹干头发,拿起头绳绑头发,脸上十分淡定。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赶着要这资料呢。”简小单眼皮子都没抬,说道。
声调也如往常一样,随意,如朋友一般,听不到半丝涟漪。
高冷连忙低头看起了资料,这是借壳上市的一些具体细节,几处简小单需要高冷政策的地方被她用红线画了出来。
“这是香港那边下午发过来的邮件,你对照这个看一下,看看我的方案合不合适。”简小单坐到桌子那打开笔记本,朝着高冷招了招手。
高冷走过去,站到了小单的身后,弯腰从她手里拿过鼠标。
“我站旁边吧。”小单如同往常一样,似乎对高冷这种近距离接触很反感,她站到了旁边,拿过一支笔指了指屏幕:“就这五个条款,溢价的这几款,我觉得他们的价格曲线是不是……”
简小单冷静的声线回荡在房间里。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让高冷几乎会以为刚刚在大树底下的吻,是假的。
“小单,你……”高冷看着简小单。
“怎么了?这项目哪里不对吗?”简小单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她从高冷手中抽过资料翻了翻,又弯下腰看了看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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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面对
简小单的认真,在工作上体现的尤为明显,她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目光仅仅地盯着屏幕,大脑里快速运转,思考着这个项目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不是,不是项目的问题。”高冷说道。
“啊?”简小单神情微怔。
“不是工作的事。”
“哦,又是哪个女明星啊?”简小单神情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她挑起眉头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转过身拿起头绳扎起了头发,那口吻充满了打趣。
她以为又是处理什么女明星的事,类似这种事小单帮他处理了好多次了。
简小单这个态度让高冷更晕了,这是一个暗恋的女生该有的模样吗?一点醋都不吃的?
“什么事,说吧。”小单扎好一个丸子头,转过头问道。
叮叮叮,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欧洋。
高冷微微皱了皱眉头。
“欧洋啊。”简小单往后推了两步离高冷远了一些后走到一旁接听电话:“什么事?”
这欧洋很久没有来找过简小单了,怎么又来了?高冷心想。
自打小单拒绝了欧洋后,欧洋也很少来找她了,到底是从小的朋友,欧洋明白小单的苦,既然小单看到自己就想到了过去,那还是少见为妙。说到底,欧洋的确打心眼里希望小单能够幸福的。
再者,他自己也还是有一些私心的,他想追的女孩本身就很难遇着,之前在小单的身上用错了法子,太急功近利了,如今得改改法子,不能太逼着她,欧洋还是很了解小单的。
“小单,小羊要结婚了。”欧洋笑着说道。
“什么?!”简小单一听声音大了起来,她诧异地张大嘴然后又伸出手捂住嘴,眼圈儿一下就红了。
小羊是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一个女生,是她以前最好的朋友,腿部有残疾的那个女孩子,如今找到了幸福的归宿,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对于小单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她……”简小单闭上眼睛,伸出手压住眼眶:“你怎么联系到她的?”她的声线冷静了下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湿润被控制住了,只是嘴角勾着的微笑挡也挡不住。
高冷看了过来。
简小单发现高冷在看她,于是背过身去,声音压低了。
“我打听了呗。”欧洋笑道:“在帝都还有你几个兄弟姐妹呢,小腿子,猫毛,还有卷舌他们几个都在帝都,要不要改天一起见个面?”
“他们在帝都?!”简小单跳了起来,声音一下就变大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高冷一眼后放下手机说道:“嗯……资料就是这些,要不你……”
……
高冷愈发皱了皱眉头,这是赶他走的意思。
简小单见高冷表情不悦,连忙摆了摆手:“呃,那行,稍等。”说完后她拿起手机说道:“欧洋,我现在说话不太方便,嗯,有人在,那一会忙完了我给你打过去吧。”
……
高冷咬了咬牙根。
“哦,那行,这样吧,这种周六我有时间,你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我跟你见一面,再商量下安排你的这些兄弟姐妹到哪里聚一聚。”欧洋说道。
“嗯,行,我这周六抽时间跟你见面。”简小单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
“那还是要谢谢你的,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要不是你……”
“不用谢,那么客气干嘛,我跟你什么关系?不需要说谢谢。”
……
高冷黑着脸扫了简小单一眼:“有完没完!”说着,他敲了敲桌子厉声说道:“开会呢!”
……
简小单无语地挂了电话,瞅了瞅高冷嘟囔了一句:“什么开会……大半夜的早下班了……不就是讨论……”
“我说这是开会那就是开会。”高冷瞪了她一眼,手在资料上拍了拍:“而且加班开会还是你的工作没做好的原因。”
……
简小单不知道高冷到底哪里来的火气,可是很少见他发火,于是不敢说话,连忙将电话放到了一边站到了他的身后。
讲真的,高冷真的对简小单这种女人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她刚刚偷偷地吻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他都没有心动的感觉,有的只是诧异。
连微微一硬表示尊敬都没有。
可高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他就是看欧洋不爽,哪哪都不爽。
尤其是小单跟欧洋电话居然还要背着自己,这更不爽了,如果是以前,高冷不知道简小单暗恋自己的事儿的话,他不会发飙,毕竟这是小单的私事,可现在知道小单的暗恋了,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凭什么啊?她明明暗恋的是我,凭什么我就得出去让你俩打电话啊? 高冷从内心深处滋生了占有欲,对简小单的占有欲弥漫开来。
“老大,这周六不用加班吧,我周六周日有事。”简小单说道。
刚她打电话,高冷听了一耳朵,是有事,约了欧洋吃饭嘛。
“谁说不用加班?”高冷横扫了小单一眼:“不但要加班,还要出差,你要跟着我去湖南。”
“啊……”简小单拖长了声音,叹了口气:“那我都连续工作两个月了,我周四周五调休。”
到时候要欧洋提前来一下好了,小腿子他们居然也在帝都,真想快点见面,小单心想,想到这里,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起来。
“你好多兄弟姐妹在帝都呢。”欧洋的话让小单感觉到了温暖,嗯,她也不是孤苦伶仃的,还有孤儿院的兄弟姐妹。
真想快点见到他们。
“调休?!”高冷见小单抑制不住的笑容,一脸巴不得立刻房间去见欧洋的模样,气越发不打一处来,他看着简小单:“这个月都会很忙,非常忙,你的加班我会双倍工资,不,十倍工资补偿你,年底给你加大奖金,但是不能调休,你现在管着综艺公司,既然是老总了,就要有点老总的觉悟,总之,不能耽误工作。”
……
小单有些懵,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老大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请假什么的都飞快地批了,更不用说她说了自己有事的情况下。
“我不管欧洋跟你是什么关系,这周又有什么事,公事是公事。”
“什么欧洋跟我什么关系……”简小单嘟囔着。
嗯?看来要撇清跟欧洋的关系了,这才符合少女暗恋我的节奏,高冷心想。
“他跟我什么关系是我的私事,高总,你既然要说这是公事,不让我请假,那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小单有些生气,她太想见孤儿院的小伙伴了。
这样一说,高冷更憋火了。
“你的私生活啊,看来你喜欢欧洋啊?”高冷反问。
高冷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刺猬,很想一嗓子直接戳破她的秘密,不喜欢我?不喜欢我那你在大树底下亲我做什么?不喜欢我,你偷偷摸摸左一口右一口的做什么?!
他很想直接这么说出来。
可这句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与简小单相处了这么久的高冷知道,小单这个人自尊心极强,你这么挑破她,除非是你要了她,否则,你要她如何面对?
要了她,怎么要?慕容的离开让高冷再也没有了那种自信,现代女性不是古代女性,她们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还有其他女朋友。
简小单对于高冷来说,比慕蓉对他更为重要。
这种重要无关风月,也不仅仅是因为事业,而是一种情分,深深的情分。
直接这么挑破,高冷现在又对小单没有心动的感觉,只会将两个人的相处推入尴尬的境地。
挑破却又不表白自己也喜欢她,那么高冷的挑破就会成为对简小单的暗恋赤裸裸的讽刺,那么简小单的自尊将碎了一地。高冷知道,这些年,她能这么站在人群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尊,自强。
你挑破了她,然后说你对她不心动,这让小单如何面对?这让一世孤独好不容易动情,就是知道高冷不喜欢自己,所以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生怕别人发现的简小单如何面对?
你挑破了她,然后说你也心动了,愿意要她,但是要她接受几女共享一夫,这又要她如何面对?
在这个瞬间,高冷突然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简小单就这么倔强地看着高冷,鼻子倔强地挺着,嘴撅强地抿着,英气如男,眸子里看不出她半点对高冷的爱恋,哪怕这暗恋在心中已经暗涌了整整两年,哪怕这爱恋在每一个加班到深夜的疲劳之夜撑着她熬过来,哪怕她内心那么浓烈的爱恋。
可在她的眸子看不到一丝一毫。
果然,没有人比简小单更会伪装,从小打大在人群中孤苦无依的她练就的这身本领,浑然天成。
之所以藏着,是心里明白,高冷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你管我喜欢谁,总之不可能喜欢你,高总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简小单掷地有声后退一步,她心里很沮丧,欧洋带给她的这个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找到了儿时的伙伴,有了兄弟姐妹。她想去看看,哪怕明明知道欧洋对她有想法,之所以有这个举动也是因为想追她。
可小单依旧想去,她知道她的心,她的心在高冷的身上,除了高冷谁也进不来。
“天也晚了,高总,我要休息了。”简小单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借壳上市的事,等你的政策一到位,我会解决好的,放心吧,这两个月我不会请假,我晚上忙我的私事就好。”
她在短暂的情绪外露后,再一次恢复了冷静。
“晚上?”高冷咬了咬牙根:“今晚订机票,明天飞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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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小单返乡
简小单一脸郁闷,几乎是哭丧着脸,但是最后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好的,老大。”
没办法,你虽然是简总,可高冷是你老大,老大说了,现在是加班那就是加班,老大说了明天得去湖南,那就得去湖南。
欧洋那边的事,只能推迟,没得商量。
第二天中午飞湖南,临时决定返乡,高冷没做什么准备。他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想着先去看看。
高冷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不知道老家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爷爷奶奶早已故去,家里的亲戚应该过的跟之前差不多的日子,父母的坟也该去拜了。
可用什么身份去呢?偷偷地去?那别人看到了问起来又怎么说?
千头万绪涌了上来,那种明明是回到自己的老家,可是却只能背着外人的身份前往,让高冷一路上沉默不语。
“我们去湖南做什么?”飞机上,简小单问道,她跟着高冷出来很多次了,每一次都知道是去做什么项目,可这一次都到了飞机上了,她还不知道去干什么,这让简小单感到奇怪,而让她更觉得奇怪的是,高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简小单最擅长揣摩他人心思,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去转转。”高冷含糊地说道。
“那要联系湖南分社开会吗?”小单侧过脸,目光细细地在高冷的脸上淌过,没等高冷开口,她便说道:“看来不用。”
高冷微笑了起来侧过脸看着简小单。
只有简小单,不用他多说什么,她懂。
“嗯,不用,你跟分社弄辆车,不要说我来了,免得狗仔跟着我,你知道的,现在狗仔喜欢跟着我。”
小单点了点头,狗仔能不跟着高冷吗?一两个月月中的时候,运气好就能拍到他潜规则谁谁谁。
“我来这边的事你也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要说。”高冷说着,看着简小单的脸,不知道怎么跟简小单解释这一趟行程。
最重要的是,自己重生之前被车撞死了,现在肯定已经下葬,老家那边是先火化再土葬,估计是葬在父母坟的旁边,而墓碑上的名字刻着“高冷”。
简小单问起来,又如何回答。
他得借小单的名义来处理事情,也只能借她的名义,其他人,他不放心。
叫小冷来?小冷搞不定一些事情,叫小魔女来,小魔女与人打交道,尤其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差了很多。老吊胖子就更不用说了,莫名其妙跑到湖南的一个村子里,给一个同样叫高冷的去世的小伙子家族施以照顾,他们肯定会多想。
叫其他的人?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让高冷那么地信任。
思来想去,能带着来家乡的,唯有小单。
可如果小单问起来,又怎么说呢?
而高冷多虑了,简小单只是轻轻说了句好的,便没有再多问。
没有好奇,没有疑惑,只是听命。
飞机落到机场后,机场外面有湖南分社的人前来接机,简小单只是说要他们派个车到机场,她有个朋友要借车,按照高冷的要求,她没说高总来了,也没说自己来了。
所以,来接机的只有一个司机,如果知道高冷来了,估计来接机的起码三辆车的人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简小单从司机手中接过钥匙。
“简总,我们老总不知道原来是您要过来,他……”司机一看简总居然来了,连忙替自己的老总解释。简小单是星光集团二把手,星盛杂志社湖南分社就派了一个司机来接机,确实怠慢了。
“不碍事,我过来办点私事。”简小单想了想后说道:“我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会给他电话的,他手机这几天24小时待机。”? 简小单做事是很周全的,虽然高冷没跟她说具体过来有什么事,但凡事都备着点后路是她的一贯作风。
“是。”
等小单处理好,司机也离开后,高冷这才走了出来坐到了驾驶座上。
“接下来去哪?”小单问道。
接下来要返乡,高冷得要简小单用她的名义看看老家需要什么,首先给家里人一些钱,再看看还有什么帮的,然后找个合适的借口以后每年来一次。
而这些,都必须跟简小单说明白:为什么要帮助这一家人,而且那个死去的小伙子也叫高冷,又怎么解释。
说高冷是自己的朋友?同名同姓所以很铁,现在他死了,身为朋友来照顾?显然不妥,聪明的小单一眼就会看出这是谎言。
既然是朋友,从来都没听高冷说起过,而且两年了才想起来看望。最重要的是,那么擅长观察人心的简小单会在高冷迈入村子的时候,就会觉察到他情绪的异常。
高冷再会掩盖,面对父母的坟,以前的家,也躲不过生性极为敏感的小单的观察。
必须跟她说,又怎么说呢?
说自己重生?她会怎么想呢?
高冷摇上车窗,打开空调吹了一会,又喝了一瓶水后,深深地看着简小单:“我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我来湖南的原因。只是这个秘密不好怎么说……”? 跟小单说出重生的秘密,对高冷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又要再一次跟人述说父母去世之后的心情,要把那段痛苦的过往再述说一次,包括重生过来后,他睡了前主的女友,现在同时睡着小冷和小尾。这些事情高冷做了,可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
他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别人的人生,这是事实,可这事实说出来,像一个小偷。
他说过的,跟语嫣把一切都说了,最终语嫣走了。
在简小单的眼里,她的老大是最厉害的那个老大,虽然有些花心,可是能力没得说,如果知道了他老大一口流利的英文,名牌大学毕业生,包括现在这幅帅气的皮囊其实都是借的别人的,又会如何呢?
高冷可以把秘密说出来,可把秘密说出来的这个过程,他很讨厌。
没想到简小单轻轻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谁都有秘密,我也有,我也没告诉你呀,既然你这个秘密不好怎么说,那就不说好了,你只用告诉我要如何配合你,就行了。”
高冷想了一肚子话,没想到半句都不用说出口。
他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长长地松了口气。
有些过往,并不是跟人倾述就会更舒服的,而是让它烂在心里,谁也不知道才是最舒服的。
简小单明白这一点,就像她被人猥亵的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觉得跟人倾述了后自己就会舒服,反而,希望没有人知道,永永远远地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才好。
“你真的很懂我。”高冷的目光里有感激,这是人生有一知己才会有的感激。
知己,真的难得。
简小单浅浅地笑了笑,说道:“那你说,要我怎么配合你呢?”
高冷想了想,说道:“我要帮一个小伙子的家人,但我不能说出我的名字,得用你的身份去帮,具体怎么帮,我也没想到,所以到了村子里后见机行事吧。”
简小单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可最终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从长沙到高家村要开三个多小时的车,并不远,那边是竹林,一进入某市的地盘上后,丘陵地区的山堆一个接一个,上面都是楠竹。
“哇,这跟电影里一样啊,这么多的竹子!”简小单摇下车窗拿起手机拍了起来,边拍边感叹:“真美啊。”
的确很美,再美不过家乡美。
高冷没说话,静静地开着车,只是随着自己家乡越来越近。
车辆从市开向县,又到了村里,一路开,越开竹林越多,村村通的马路不宽,可车辆也不多,周围的水稻田黄灿灿的,竹林茂密,飘着竹香。
桃江,高家村,他到了。
“哇,竹林像海一样啊,看不到头。”小单赞叹道。
山清水秀竹林似海,望不到边际,这边的女子因为深处丘陵地区,加上竹林湿气重,所以大多皮肤白皙,桃江,在80年代是帝国人都知道的美人窝,是历代选妃基地。
经济并不发达,盛产美女,连高家村这样小小的村落里,从高冷的车旁边走过去的农妇都见着好几个别有韵味。
这,是高冷的家乡,是他生前一辈子住的地方,是他想出去,想到广阔的天地里去奋斗,想远离的地方。
如今,他回来了。
想以高家人的身份,做到自己的屋子里喝一杯茶,喊一声伯伯,逗一下侄子。可……
他不能。
车速慢了下来,远处,几栋二层小楼映入眼帘,二层小楼的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瓦房,如今农村里这种红色瓦房不多了,这是贫穷的象征。
那个红色瓦房,是高冷的家,而旁边几栋二层小楼,是他大伯,二伯,叔叔的家。
高冷停下车,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眶一下就湿了。
就他停车的位置,以前的他被撞身亡。
简小单扭过头,看到了高冷红了的眼圈,她微微张开嘴巴。
“伢子,车让一让。”有个老伯弯下腰,站在简小单这边朝着里面用土话喊道。湖南这边称呼小伙子,都叫伢子。
“妹坨,车让一让,我挑粪咧,搞脏啦就不好哒。”老伯看着简小单憨厚地笑了笑。
“好咧好咧,我倒哈子让恩先过客。”高冷脱口而出的土话,让简小单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里土话很难懂,高冷说的什么她完全没听懂,可她听都听不太懂的土话,高冷说得极为流利,仿佛他原本就是这地方的人一般。
【昨天的订阅咒语灵验了,还真有个盗版转正而且全订了,今天继续,噜噜噜啦啦来个盗版转正并全订吧!】
高冷的坟,高家的魂
随后,小单立刻将目光移开,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更新快无广告。
她知道,高冷在这肯定有秘密,既然他不想说的秘密,那就不要问。不想说的秘密被人窥视到的感觉,不舒服,小单对那种感觉深有体会。
高冷知道小单诧异,他本能地脱口而出的家乡话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看了小单一眼,却见小单跟没听到一样,继续拿起手机到处拍风景。
一丝笑容在高冷的脸上弥漫开来,带小单来是带对了,她永远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问,什么时候不要问。不需要高冷说半句,她就知道。
将车停到一旁,高冷和简小单下了车。
漂流在外许久的游子归家,听到家乡话,闻到家乡的气息,吃到家乡的菜,都会感慨一番,而高冷是一个已故人的身份回乡,这种感觉更加。
他明明是高家村的人,却只能说自己是帝都人。
明明是家乡人,却以外乡人的身份返了乡。
高冷很羡慕老吊的锦绣返乡,他也很想像老吊一样,让家里人迎接他,让家里人因为他而有面子,让街坊邻居都说小高这伢子真有出息,真给老高家的长脸。
只是这样的感觉不可能有了,他不可能跟家里人说他重生了,他再有钱,哪怕给了家里人一堆钱,他们拿了他的钱会感激他,但是不会因为他现在事业腾飞而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自豪了。
只有高家人的腾飞,才会带给家族人的荣耀,才是光耀门楣。此时的高冷不再是他们高家人。
高冷已经死了,在两年前出了车祸撞死了,现在埋在后山。
如今,高冷再辉煌腾达,在家族人的眼里,顶多是一个有大善心的同姓人。
他只能站在小单身份的背后,看看能为家里人做点什么。
“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农村里都到处盖着楼房。”小单说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竹子的香气,真舒服。”
的确,现在农村到处盖着楼房,只是家里有钱一点的会装修好,家里没钱的,里面没装修,等到家里儿子结婚讨媳妇,根据经济情况装修一下。
高冷走的时候,家里大伯,二伯和叔叔的房子里面都还没有装修,堂兄堂弟也都还没结婚。
“现在这种红砖房很少了。”简小单指着高冷曾经的家,说道。
比起周围的二层小楼,高冷家是最穷的,红砖的一层小房破破烂烂的,在他离开后更甚。
家里父母本份也勤劳,如今这年头,只要你努力做事,日子总会好的,可前提条件是你身体好。可惜,高冷父母身体一直不好,能把田里一亩地种了都累得够呛,更别说出去打工了。全家就指望着高冷了。
如今,全家人都死了,这小红砖房门锁着。
高冷走到房间前面,二伯和叔叔家的房间也关着,估计忙活去了,只有大伯家大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个不认识的女人抱着孩子,瞅了高冷一眼。
两年没回这里了,高冷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尤其是这个陌生的女人坐在大伯家的时候,他记忆里从来没见过这女人。
他想过无数次返乡的场景,想过门口站着那么多的亲戚,他不能认,只能偷偷地看着,想过在家门口徘徊,看着昔日自己玩过的田埂,逗过的狗。
唯独没有想过的是,站在大伯家的门口,不认识他家里的人。
不过是两年,似乎一切都变了。
“堂客,打点擂茶喝。”突然,大伯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让高冷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这是堂哥的声音。
“大嫂,原来这是大嫂,堂哥结婚了,难怪我不认识这个女人。”高冷心想。
堂客,在湖南是老婆的意思。湖南女人地位比起其他地方来说,还是比较高的,“堂客”是“堂屋里的客”,而堂屋是供祖先牌位的地方,是最神圣的地方,在古时候也是家里议事做决定的地方。
“堂”的意思是夫家不把娶进来的老婆当外人,直接就请到堂屋来,可因为毕竟是外姓,不共祖先,于是加了一个“客”的称号,叫“堂客”。
“哎,找谁啊?”一个体态发胖的男人走了出来看到门口有人,于是朗声问道。
说着,他的目光在高冷开过来的车上停留了一下,这是湖南分社提供的车,也算不得多好的车,奥迪a8,在农村来说也是豪车了,于是,他立刻抽出一根烟递给高冷,很客气地问道:“这位老板,找谁啊?”
高家人,在村子里都说是很会做人的家族,堂哥虽然没读书,可是人十分圆滑,看到高冷的车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估计是别人家的亲戚,连忙装根烟。
堂哥比以前要胖了,高冷心中一阵感慨,伸出手拿过烟,就这么面对面的距离,堂哥丝毫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板就是自己的去世了两年的表弟。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的高冷和以前的高冷模样截然不同。
现在这副皮囊,帅得很。
“我……”一向嘴皮子顺溜的高冷,突然卡了壳,他胡乱指了指用普通话说道:“我转转,我以前亲戚住这。”
“哦……”堂哥拖长了声音也改成了普通话:“你亲戚叫什么?这里我都认识的。”
“呃……”高冷吞了吞口水。
“来,进来喝杯擂茶吧。”堂哥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笑着招呼道。
擂茶,一听到这个,高冷鼻子有些酸,他连忙看了看远方后点了点头,进去了。
一楼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地板是水泥的,乡下一楼不适合铺地板砖,经常要下田地干活的,还是水泥地比较方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待客习俗。
桃江这片竹林里,家里来了客人,或者像高冷这样路过讨口水喝的,大多喝擂茶。擂茶是这里独有的茶食。
用花生,芝麻,些许茶叶放入满是条纹的钵里,用一根比人还高的木棍反复地转圈擂擦,放入白开水后变成乳白色的茶,这便是擂茶了。当地女子肤白除了丘陵和竹林的功效之外,与擂茶息息相关。
“这是什么?”简小单连声道歉后端起碗,闻了闻:“好香啊。”
“擂茶,你们外乡的,没见过吧?好喝,喝了皮肤好的,解暑。”堂哥笑哈哈地说道。
“头一次见呢。”简小单说道。
“嗯,头一次见。”高冷低声附和,垂下眼帘。
喝了一口,这是家的味道。
高冷心底的澎拜让他端着碗的手都微微发凉,他看了堂哥一眼问道:“你们现在日子蛮好过吧?我看老兄你气色很好。”
“好过什么啊。”堂哥长长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后山:“县政府要搞开发,征地呢。”
“征地不是好事吗?能得不少征地款吧。”简小单有些好奇,问道。一般要征地了,农民都是很高兴的,毕竟能得钱。
“是好事,一些没用的山征了就征了,队上还能分钱。可问题是……”堂哥再一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嗓子一下就变了调:“可问题是,他们别的地不征,偏偏征我们的祖坟山,你说说……”
原来,这边搞开发,本来这片地是不征的,只要征外围的,征五个山头,山头打通了后正好连着周围的村民,这样也能招到务工人员。原本地已经够了,可不知怎么,上次开发集团来了一个老总看了看手,大手一挥想多建一个大型游泳池。
规划好的地,要再扩建。
“你说,征别的无所谓啊,这是我们的祖坟啊,我爷爷奶奶,还有我两个叔叔,还有祖太爷都在这山上,哎,这是我们高家的祖坟啊,我可怜的堂弟刚埋上两年……” 堂哥说着,眼底湿润了,他连忙拿起烟吸了一口咬了摇头:“没法子,国家要征,能怎么办?”
都说帝国人最讲究落地归根,在古代,犯了株连九族天大天大的罪才有可能来动你的祖坟,征地,总是要动坟的。
动一个两个也就罢了,高冷知道,后山这片山头上埋着得可是高家人的祖祖辈辈,也包括了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自己。
一个拆字,就要把坟都挖出来。
高冷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的呼吸加重放下了手中的碗。
都说人死了,尘归尘土归土,都说这世界上没有鬼神,没有观音菩萨,死了就死了,就腐烂了变成了土。迁个坟嘛,没什么的。
迁坟?没那么简单的。
迁坟是要花大价钱的,要请人挖坟,开新坟,需要钱。这是一码事,如果是新坟还好迁,太祖师爷爷他们的坟呢?早就在地里烂透了,怎么迁?
大多数情况下,也便不迁了,就这么归了尘土。
动坟,在乡下是大忌,这可是动高家人气脉的。
这是迷信?说归说,动你家祖坟试试?
这不是迷信,这是信仰,是血脉亲情,哪怕埋到了地下变成了土,那也是高家的人,高家的骨,高家的魂!
“哎,我那可怜的堂弟高冷刚埋上两年,这就要被刨出来,我那可怜的堂弟高冷啊,说起这事我就受不了。”堂哥叹着气背过身去,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抱起了自己的小孩:“能怎么办呢,政府说好了规划的,只能动了。”
高冷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中如同经历了一场海啸。
而简小单也呆在了那里。
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位男人说了:我那可怜的堂弟高冷啊……刚埋上两年?!
高冷?!埋上两年?!
她看向高冷,只见高冷的眸子里满是怒火,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可见动这片坟,他极为愤怒。
就跟高家人一样愤怒。
四目相对
高冷一扭头,与小单投射过来既震惊又好奇的目光迎面对上,四目相接的瞬间,简小单眼里的好奇和震惊瞬间消失了,她立刻压下那些情绪,让自己恢复如常并微笑着竖起大拇指:“这擂茶味道真好,也不知道超市有没有成品卖,买一点回帝都才好能。手机无广告 m. 最省流量了。”
高冷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他知道,简小单肯定听到了,依着她的聪慧绝对觉察出了不对劲,可她不但没有说破,没有半点询问,甚至生怕高冷觉得不自在,站了起来走到了外面。
佯装刚刚一切她什么都没听到。
高冷的过往,他深藏在心里,哪怕跟慕蓉语嫣说过,可语嫣也不知道以前的高冷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什么模样呢?
就如同在房间里逗着小孩的这个三十岁男人一样,一米七三的个子,其貌不扬,丢在人堆里看不到他。
这才是他原来的皮囊。
而现在这幅皮囊,高大,帅气,一米八五的个子,英俊的脸庞,连胡渣的形状都是那么地男人味十足,整个人如同行走的荷尔蒙。
虽然上辈子的高冷高考的时候成绩很好,考上了重本,可没去读书,总是缺少了一种自信或者是气质。虽然英文成绩很好,可口语极差。而如今的高冷英语流利,纯正的英音听上去十分地高贵,而美音转换也是如鱼得水。
这些,都是帝都的那个高冷的,是他延续的技能,而非自己本身的。
简小单在刚刚认识高冷的时候就称赞过他:“哇,你口语很棒啊。”
这一切,都不是高冷自己的,是别人的,这是他的过往,不算难以启齿,却也算不得光明磊落。
很多鸡汤说,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时候的高冷也很努力,如果他没有去世,如果他家里有钱,他会去读大学,搞不好还会读研究生甚至交换出国。
可这个时间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贫穷的后果就是他辍学了,而结果是他车祸了。
都叫高冷,同名同姓不同命。
就像他表哥一样,他也很努力,没有一天是闲着的,而这个世界上太多努力得不得了的人,却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现在的高冷,是不平凡的,他回到了自己平凡所在地,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重生了,他一个辍学了的乡下小子,没有读大学,或许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衣食无忧,可想要像现在一样作出这么一番大作为,几乎没可能。
这一段过往,他得藏起来。
并不是觉得自己的前生有什么好丢人的,而是无法跟人去解释,重生到另一个人身上这种事,无法解释,一旦众所周知必然引起围观。
围观,是高冷不想的。
“听说星光集团的高总突然跑到湖南一个高家村的地方,给那边的人出头,要人让地皮呢。”
“是呢,而且听说那里有个少年也叫高冷,已经死了,好诡异……”
“就因为名字一样就帮人出头?高总不是帝都人吗?是不是跟这个同名同姓的是朋友?”
“啧啧啧,谁知道呢?难道是当年抱错了?”
高冷现在的知名度会导致什么样的舆论都会有,这种议论怎么猜,都不太可能猜到是重生,可是却会让人烦不胜烦。
就像简小单隐瞒了自己在孤儿院被猥亵的事情一样,她不愿提及,不希望别人知道,因为知道一旦消息走漏,绝对会引来围观。
八卦杂志会写,网民会搜。也会有一些正义的杂志写上那么几篇女性励志的文章,喽,你看,星光集团副总简小单从孤儿院出来,还经历过猥亵,被人遗弃两次,如今涅槃重生,成就高端职场女性。
涅槃重生?
涅槃你个毛。
简小单可不想要这样的涅槃,更不想成为这种哭哈哈翻盘人生的励志榜样。
简小单在高冷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立刻洋装什么都不知道,她后来站了起来索性走了出去,生怕让高冷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不舒适。
她虽然不知道高冷到底有什么秘密,但她懂秘密就是秘密,不要去窥视的道理。
“就是这个女孩子,她好惨呢,才五岁就被人猥亵了。”
“猥亵?好恶心好可怜啊,都摸了还是……”
“那谁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肯定……啧啧啧。”
简小单到现在都记得那些指指点点,每次她转过头,那些人眼里的同情和好奇让她窒息。
高冷坐在凳子上冷静了一会,脑海里思索着对策。
埋了高家祖先的山头是绝对不能被征的,如果他出面找县政府,再找一下这家企业,这事儿应该不能解决,不过是要加一个公园的地皮,四面八方都可以扩,扩别的地方也就是了。
可问题是,他不能出面。
一旦出面,引人遐想的可能性太大了,埋在地里的叫高冷,他也叫高冷,这么仗义出手护高家,很快圈子里的人都会知道,而且会纷纷来问。
问,就会让高冷烦不胜烦。
而且,高家的人恐怕也会嘀咕,毕竟名字太一致了。
这是,门口跑回来一条狗,老黄,这条狗高冷的爸爸在高冷十岁的时候养来守家的,现在是条十几岁的老狗了。
看到这条狗后,高冷眼底一下就湿润了。
老黄看到高冷后愣了愣,鼻子嗅了嗅,眼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围着高冷转了几圈后尾巴突然疯狂地摇摆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老黄激动地往高冷身上扑,居然认出他了。
“哎,这狗……这位老总,你是不是以前喂过这狗?它认识你呢。”堂哥诧异地说道。
高冷朝着老黄瞪了一眼,它连忙安静地趴到了脚边,就像以前那样。
简小单没有回头,心跳却愈发快了。
“我养过狗,狗一般都喜欢我的。”高冷含糊其辞。
得了,如果都知道他来这里帮高家人出头,又要多一条议论了。
“听说高家人的狗居然对高总很热情!我的天!我的脑洞不够用了!”
“这事诡异,这事给了我灵感!嗯,我就写这么一部好了!”
高冷的知名度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身份,还有八卦。尤其是在高斩星这么个名头之下,出现这样的新闻会让一些小报小刊无节操地跟进。
或许,他们会来拍高冷的坟地来做配图,都不一定。
高冷伸出手摸了摸狗的头,心中盘算了起来。
“对了,这位老板,你亲戚是谁?这个村的人我都认识的,我给你带带路?”堂哥问道。
“呃……行。”高冷看了看小单的背影,站了起来后说道:“我到车里拿个东西,到时候劳烦大哥带带路。”
说着,他走向简小单,他知道,这事儿绕不开小单。
来的时候的打算比较简单,要小单出个面在村子附近办个小厂什么的,在桃江这片竹林有很多竹厂,乡亲把竹子砍下来进行原始加工,用机器打磨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手工串起来,成为一个竹凉席。做工简单,厂也很小,属于最原始的小型加工厂,可是却能养活一个村落的人。
按件收费,多劳多得。
要简小单操作一下,办一个这种小厂,把高家几兄弟招进去,工资给高点,保他们一生无忧。
可是眼下这事儿复杂了,牵扯到祖坟。他为什么要干预,地里头埋着的高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些简小单都不可能无视,毕竟要找县委,还要开发商不征收这块地皮,简小单得出大面。
不是开个小厂这种事,这种事不需要通过别人,分分钟就给办了。
平白无故地来一个人要给高家人出头,总得有个理由,而且高冷必须低调才能不引起围观,所以只能在简小单的身后,由小单出面处理。
这事,绕不开简小单。
“小单,你过来一下。”高冷走到车子旁边,朝着简小单招了招手,随后上了车。
小单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虽然她脸上表情淡定,可是心却跳得很快,老黄也跟了过来,就跟着高冷的身后,随后如同守卫一样趴到了车子的旁边。
这就是狗狗跟随主人才会有的举动。
小单养过狗,她知道。
“嗯……”高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整理着到底怎么跟简小单说的语句。
“你想帮高家人保住祖坟,是吗?”简小单率先开口,问道。
高冷点了点头。
“你不想自己出面,需要我出面,对吧?”简小单再问。
高冷抬起头看着简小单,见她微笑着,虽然看向老黄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可是声调却十分淡定。
知高冷者,小单也。
不需要高冷开口,她便知晓了。
“嗯。”高冷点了点头。
“你有秘密,藏在心里就藏着吧,不用跟我说的,你吩咐我做事,你说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不会多问,也绝不会多说,你放心。”简小单的声音轻,却坚定。
就像平日里工作一般,高冷吩咐,她行动。
她心里有再多的疑惑,好奇,她都压了下去,化作了支持,支持他的一切。
简小单抬起眼看着高冷,微笑了一下,随后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我做事,你放心。”
“嗯,你做事,我放心。”不知怎的,高冷以前对简小单说“你做事我放心”这句话说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会像这一次一样,四目相对之时说出来,心怀感激。
高家屋里堂客
“怎么安排?”简小单的表情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仿佛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行动而已。
高冷看着简小单。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哪怕简小单知道这一切,知道她暗恋的是一个怪物,也不会有任何异样。
这种信任是骨子里的,这就好像人肯定会相信自己的手一般,而简小单就是他的手,从来没有过温存的感觉,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可却永远存在在那里,不会消失,跟着自己勇往直前。
为什么会带简小单来呢?
高冷突然意识到,他带简小单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信任,绝对的信任,发自内心的信任,哪怕这一趟会让简小单发现他所有的秘密,他也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不会像面对慕蓉的时候一样,高冷现在都记得跟慕蓉说出自己秘密时候的忐忑,那种忐忑让他惶恐不安,就好像扒光了让人看到一般。
扒光了让女人看到,高冷并不介意,而扒光了站在一群男人的面前,便是那种感觉,他永远都记得那种忐忑。
而在简小单面前没有,他发现他唯一担心的是,知道事实真相的小单会不会吓一跳,就如同慕蓉一般,吓到脸都白了。
可纵使她吓了一大跳,高冷心里却很笃定:小单不会离开。
抱着小单知道也就知道罢了的心态,高冷轻松了许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交代了起来:“解决墓地的事只能你出面,我不出面,到时候你……”
十五分钟后,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再一次走到堂哥的面前,小单面色入常。
“老兄。”简小单伸出手笑呵呵地问道:“我们来你们这要找的其实不是我亲戚,但是跟亲戚差不多,很好的一个朋友,不过日子有点久了,我给他起码十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堂哥连忙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后握住了简小单的手,笑道:“我打小就住这,只要是这个窝窝里的人,我保证都认识,你说吧,找谁?”
简小单和高冷看了一眼后,说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这样的,我是外地人,早年间我爸工作调动调来了桃江县,我就跟着过来了,在桃江一中读过一年书,高一的时候在688班,当时隔壁669班有一个同学帮过我大忙的,不过这日子久了,加上也不是同班同学,当时接触得很少,我也不太记得他名字,就记得他好像是住在牛湾和高家湾这一带的,这不,这一次我来桃江办事,想起这事儿来,就想着来你们这一带转转,顺道问一问,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同学。”
“桃江一种?689班?!哎呀你可问对人了!”堂哥一听,眼珠子一下就亮了,他拍了一下大腿:“太巧了,我堂弟高冷就是688班的啊,你等下啊,我有他们669班的集体照。”
小单虽然早就知道这事,可从别人嘴里听到高冷的名字,在此情此景下,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堂哥说着往楼上跑去,边跑边说:“你们等等啊。”
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堂哥跑了下来,将手里的照片递给简小单,这是一张高冷高中时候的照片,还比较新,可见保管得很好。
“他也没别的照片,这是高一的时候他们校运会拍的集体照,你瞅瞅。”堂哥指了指。
简小单看了看,一张四十人的集体照跃然眼前。
到底哪一个才是高冷呢?
简小单找了好几遍都没找着,她抬起头看了看高冷,高冷趁着堂哥没注意,伸出手指了指。
站在后面的一个瘦瘦的,有些弱不经风的样子,黑黑的,模样……谈不上帅也谈不上丑,一般般吧,除了身上那股子倔强和眸子里说不出的狠劲似曾相识之外,
模样与眼前的高大帅气的高冷截然不同。
照片上的这个少年跟身边的这个星光集团总舵主高冷有什么关系?看照片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关系。
“就是这个同学。”简小单佯装吃惊,叫到:“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他?!”堂哥诧异万分:“他就是我堂弟啊,高冷。”? “这么巧?!”简小单表现得比堂哥更讶异,这表演,高冷只能给她四十分,不能再多了,到底不是表扬出生的,表情太过浮夸。
“哎,可惜了,他去世了。”堂哥红了眼眶看了看简小单:“可惜了,原来你要找的就是他啊,他两年前在那条路上被车撞死了,他去祭拜他父母后回家,就后山的坟上下来,那条路。”
说着,堂哥抹了一把眼泪,连忙背过身去。
正说着,门口来了几辆车,上面下来了几个人,堂哥连忙迎了上去。
“我说,你们高家人这事儿到底要商量多久?那边赶着开工呢。”一个中年男人刚从车上下来就嚷嚷着。
“村长,我们当家的大伯今天不在,要不……”堂哥连忙递上烟,哈着腰说道。
“叫他赶紧回来,你们把字签了,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一个山头?这可是县政府的规划,你看看你们拖了多久了。”村长燃上一根烟很不耐烦。
“你也知道,这山头跟我们的祖坟山,跟别的山头不一样……”堂哥嘟囔着,声音低低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规划是县政府下的,这是国家征地,没得商量,再说了,山头本来就不值钱,我们还多给你们划拉两万,这政策上已经够好的了!”村长坐到了大堂内,边说话边瞅了高冷一眼,又看了看简小单。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门外的车。
“这位是?”村长的脸上一下微微变了变,看着高冷和简小单衣服穿得很好,一看就上档次,门口的车也是奥迪a8,好车。
在村子里,这种车是豪车,少见。
简小单听不懂方言,站着没动。
“说普通话的,外地的。”堂哥连忙说道。
“哦……”村长一听外地的,拖长了声音,笑着伸出了手:“这位老总,你好。”如今的农村可没以前的农村那么淳朴了,如今是看钱说话的。怎么看钱呢?看你穿得好不好,看你开的什么车,看你抽的什么烟。
简小单的衣装和车,让这位村长笑脸相迎。
“你好,我是他们的朋友,我姓……我姓单。”简小单笑着伸出手,她指了指高冷:“这位是……呃……”
“我是她老公,我姓高。”高冷伸出手。
……
老公?
简小单眨了眨眼睛,在车上可没说是这个身份,还有这种操作?
“哦……也是高家人?”村长拖长了声音,问道。
“不是我们家的。”堂哥接过话茬:“是我堂弟高冷的同学。”
“哦……只是同学啊……”一听只是同学,村长松了口气,征地这种东西很微妙,都找关系,找着关系的多分点钱。
在农村,征地款是有很大猫腻的。
如果是修建公路要征收田地,那没得说,征地按照多少钱一亩的标准来,可如果是征山头就不一样,山头往往是属于一个队的,一共分了多少钱,然后全队的人平分。可山头到底多少平方?村民一般都是一知半解的,猫腻就在这了。
多多少少地,管这块的村长或其他负责人,是很容易从中吞一些征地款的。
所以,这些负责人最烦找关系的,找了关系的,你不可能吞他的钱,就少赚一些。原本一看到高冷门外的车,村长心里还咯噔一下,现在一听只是同学,松了一大口气。
高家人的这个山头不仅仅属于高家,而是属于他们这个组,还有其他几户共有,这是92年的时候分的,写得明明白白。所以要征这个山头,必须高家人同意,毕竟高家人占了90%的份。
这要是高家人找了什么厉害关系,那村长想多吞点就难了。
“你也姓高啊?”堂哥看高冷多了一些亲切,同姓人:“你叫什么?”
“嗯,我也姓高,你叫我老高就行。”高冷刻意保持了距离,指了指简小单:“陪我老婆来的,她说来这里看看,我就来了。”
“哦。”堂哥一看这人连全名都不愿意说,连忙没再多问。
“老高屋里堂客,要不你先喝完擂茶,我跟他们说道说道先。”堂哥拿过碗又给简小单弄了一碗擂茶,说道。
“嗯?”简小单半天没反应过来。
堂客?什么东东?
“老高屋里堂客,给。”堂哥将碗塞到她手里。
“堂客就是老婆。”高冷压低了声音:“这边女的只要嫁出去了,都是直接说某某屋里堂客的,就是说你是我屋里的老婆。”
……
简小单的脸一下通红通红,她瞪了高冷一眼,满脸不情愿。
昨天晚上大树底下你左一口右一口啜得那么开心,又不是不乐意,瞪什么瞪?高冷心想。
“哎呀哎呀,村长来了啊。”门口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紧接着,几个女人的声音也传来了。
“哎,又来谈坟山的事吧。”
只见一个头发发白的长者走了进来,腰杆子有些弯,一看就劳作得辛苦,有些疲乏,看上去好像很久没睡好了。
只是他大伯,高共。
后面又走进来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带着斗笠,从摩托车上下来,这是他的小叔,高党。
而他的死去的父亲叫高产。连起来三兄弟就叫共产党。
还有个姑姑,叫高好,连起来就是共产党好。
这是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特别喜欢起的名字,东村头还有一家生了五个,姓刘,分别是刘社,刘会,刘主,刘义,刘好。
高冷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呼吸重了起来,许久未见亲人,甚是想念,而近在眼前的亲人却不能认,连表现出关心都不能,这让高冷心里很是难受。
他脸色很差。
都来怼?!
“这位是……”大伯看向了高冷。
高冷目光一迎上去,不由地有些紧张,毕竟打小就是在大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种相见不相识的感觉难以言表。
堂哥说道:“这兄弟也姓高,老高,这位美女是老高屋里堂客,也是高冷的同学,今天路过,外地的。”
“哦。”大伯憨厚地笑了笑朝着高冷伸出手:“坐坐,不好意思啊,我们家里有点事,既然是同学,坐坐,喝碗擂茶。”
“老高屋里堂客,你是高冷的同学啊,你一个外地人还来看高冷,真是有心了,幸会幸会。”大伯读了几年私塾,普通话虽然不标准,但也还好。
简小单听那句“老高屋里堂客”听得面红耳赤,于是强调道:“我姓单,单,单。”
什么老高屋里堂客,她有姓好吧,虽然不是姓单,而是姓简,这也是为了低调行事不得已才改的,叫她老单虽然都比老高屋里堂客要好……
“晓得晓得,老高屋里堂客嘛。”没想到老伯哈哈笑着,跟没听到简小单说的一样。
“老高屋里堂客啊,好漂亮的堂客啊,这边坐,是高冷的同学啊?”跟着进来的其他几个女人热情地招呼,将老高屋里懵得不得了的堂客简小单拉到了一旁:“我们家现在有点事,怠慢了,老高屋里堂客,喝擂茶。”
“我姓单。”简小单催死挣扎了一下。
“嗯,老高屋里堂客,喝擂茶。”
……
小单满脸通红看着高冷,不是说湖南女人地位高吗?这是什么鬼?高冷佯装没听到。
他知道,在这个村落里一般都是某某某堂客,这个女人谁谁谁屋里的,小单说破了天际,也只会是:老高屋里堂客。
女人的确是挺高的,但是不体现在这方面,这种称呼方式在这块土地上已经延续了无数代,早就根深蒂固习惯了。
“都叫老高,那岂不是这么多女人都是老高屋里堂客?这怎么区分?”小单小声嘀咕道。
“我们这一般不叫名字,都有绰号的。”高冷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们这?
简小单微微挑了挑眉,高冷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看了简小单一眼,见她虽然有些诧异却很淡定,于是微微笑了笑。
在小单面前,果然是最舒适的。这要是搁了其他女人,估计一大堆问题来了。
“共老头,你们这样要不得,政府要征地,你们签字拿钱,多简单的事?非要磨磨蹭蹭干什么?”村长显然很不满意,虽然接过了高共的烟,但是口吻很怒。
“村长,乡里乡亲的你也知道,这山是我们祖坟山,除了组上其他几户的祖宗埋上面,其他的都是我们高家人,你说祖祖辈辈这么多人,就是迁个坟,家里人也要商量一下的,迁到哪里,怎么迁,还要算一算钱。前天你们才正式跟我们说要征这座山,昨天就要我们签字,今天又来了,你们……村长,你这有点太催了点吧。”高共身为高家的大伯,长兄,在父母都不在了的情况下,那就是长兄如父。
所以,高家人是他为代表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高冷皱了皱眉头,要动坟山这么大的事,前天正式告知,今天又来了,确实有点太以权压人了。
“政府要征,文件都下来了,你们有什么好拖的?”村长拖长了声音指了指坟山的方向:“高家就那几个人,其他组的山被征了,也有一些坟要挖,不也挖了?这又不稀奇!”
“村长,你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其他组的山征了,只是一小部分几个坟堆,而且是队上的山,可我们这座山是归我们高家的,我们高家那么多人埋上头,说征就征,连个时间都不给,这……这……这跟其他队上征山两码事嘛!”一个妇人站在高共的身后,说道。
“共老头屋里堂客说的有理,别的山哪有我们这座山这么多祖先啊!这是祖山!”
“就是,你就是要征,也得让我们商量商量。”
“别的队顶多挪一个两个坟,我们是祖坟啊,动祖坟对子孙不好的!”
高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了。
村长站了起来吸了一口烟,往空中一吐,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别说什么对子孙不好,你们那坟山我看风水也不好,挪了就娜了。”
“我们坟山哪里风水不好了?”高共一听,声音也大了,说自己祖坟风水不好,搁谁都不高兴。
“就是,我们这祖坟可是我祖爷爷的祖爷爷开埋的,风水好的很!”
“你们坟山风水好的话,怎么没见祖坟开裂,出几个厉害的孝子啊?别说厉害的孝子,你好歹出一个名牌大学生啊。”村长反问道。
“就是,你们也没出什么人才,这坟山风水不好,我看啊,迁到别的地方更好,对吧。”跟着村长来的几个征地办的人连忙接过话头。
高冷脸色暗了下去。
高家确实没出厉害的人物,都是本本份份务农的根,许是这样的原因,连征祖坟山对方都压根没有任何压力,知道肯定能征,来势汹汹。也的确,高家人哪怕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也没有说不反对征山,只是说给个时间缓缓,看看如何迁坟。
看眼前这样子,征地的企业赶工程,怕是想高家人有些坟不迁了,就这么挖开算了,什么祖爷爷的坟之类的,没了就没了。
又不是什么厉害家族的祖坟,人也没放心上的。
“那你就说错了,没有名牌大学生?”大伯高共直起腰杆指了指简小单:“你问老高屋里堂客,她是我侄子高冷是同学,我们高冷当年可是考上了重点本科的!”
“就是!我们高冷考上了重点本科!而且在桃江一中读书的时候,动不动就是班上前几名!”
村长一听,将烟头往地上一仍,摊开手说道:“是,考上了,可死了啊!这就是坟山风水不好!连出个大学生的福气都扛不住,死了吧?我问你们,高冷是不是死了?”
高家人被说得哑口无言。
高冷的拳头在裤子里握紧了,他阴沉着脸,小单看在了眼里。
“这可是夏天槟榔厂的总部搬到我们桃江,夏天槟榔厂,你们晓得吧,多大的厂的?县长都拍了板的!拖拖拖,不就是个风水不好的坟山?拖什么啊?一群刁民!”村长来回走了几步厉声说道。
“今天就签了字吧,今天签字,钱上面还能多一万块钱,过了今天,就没这个好事了。”征地办的笑着说道:“好政策呢,多一万块钱。”
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经验丰富。
“其他没什么用的山,十万块钱征了也就征了,祖坟山……”
“就是,祖坟山才给十万……我们情愿不要这钱,这可是祖坟,动了我害怕祖爷爷梦里来骂我。”
高家人的声音小了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村民,家族没有出厉害大角色的村民,连找个关系,最大的关系也就是队里的队长了。
高冷轻轻拍了拍简小单的背,简小单站了起来,开了口:“各位,听我说几句。”
众人看了过来。
“祖坟,你们是不是不想征掉?”小单问道。
“当然了,再多钱也不想把祖坟给弄了。”
“对,这跟钱没关系,祖坟怎么能动呢?他们企业可以征旁边的山扩建啊,旁边又不是没山。”
高家人纷纷说道。
“你这个婆娘说话就有意思啊,企业征旁边的山?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要企业怎么规划就怎么规划啊?好笑呢。”村长插了进来来了一句,斜着眼睛看了看简小单后说道:“老高屋里堂客,这可是县政府的规划,夏天槟榔厂的老总很厉害的,你不过和高冷是同学,也就是个高中同学,就别掺合了,说句不好听的,你掺合也没用。”
村长说着,又拿出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往天上吐了口烟,给征地办的使了个眼色。
“来来来,都签了,早晚要签的,今天签多一万块钱。”征地办连忙说道。
压根没把小单放眼里,开的是豪车又怎么样?这种事哪个外人会插手?夏天槟榔厂是县政府引进来的企业,是政绩,县长点了头的,你要插手得动多少关系?一般人压根不会帮忙。
而且高家确实没能人,能压就压。
“谁说我掺合没用了?”简小单冷笑一声看着村长:“我告诉你,这事儿我管定了。”
说完,她看着高共,问道:“是不是全体高家人都不想征掉这座山?”
“当然。”高共说完后很是感激地笑了笑:“老高屋里堂客,我知道你好心,可是现在政策确实下来了,我们也……哎,这是你要是帮忙,估计要找县里的大官……你一个外地人……好心我们领了,他们征地办的没几个好家伙,你作为一个同学能来看高冷,已经很不错了……”
“高冷救过我,有大恩,再说了,他也埋在这山上吧?所以这事我管定了。”简小单朗声说着,看向了村长。
“行行行,你说你管定了,那你说怎么管,你是给县长打电话呢,还是给副县长打电话啊?真的是,夏天槟榔厂你晓得不?能给县里带来多少税收你晓得不?讲大话不怕闪了舌头。”村长瞪了简小单一眼。
“你们高家能出给县长打电话的人物不?一个同学而已,管得着?”征地办也瞪了简小单一眼。
高冷站了起来。
搅动一方风云!
“你们高家能出给县长打电话的人物不?一个同学而已,管得着?”征地办也瞪了简小单一眼。
高冷站了起来。
高家真是没人了,谁都能来怼。
可眼下,高家确实没人,虽然憋了一肚子气的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吃了这个瘪,没法说话。
县长,对他们来说是够不上的人物。
县里的决定,那么大的夏天槟榔厂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高共,高党两兄弟红着眼眶,在门口蹲着抽起了闷烟,看着坟山的方向,绝望又无奈。
高冷说着,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后,很低调地站在简小单的身后,一手揽住她问道:“老婆,你说,你同学这事要不要管?”
众人看了过来。
简小单脸飞鸿霞,她的娇嗔不是装的,看了高冷一眼后微微昂头,朝着高共伸出手握住:“大伯,以前我在河边玩耍的时候掉入水中,高冷救了我,这恩我得报,你们放心,我话撂这了,这坟山,你们高家人不想动,就没人能动它!”
小单一手握着大伯的手,一手指着坟山的方向,裙角飞扬,声音不高却透着底气。
村长和征地办的交换了个眼神,眼前这个开着豪车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不清楚,而这个女人身后的男人是什么来路,更不清楚了。
“这位老总。”村长拿出根烟递给高冷:“请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抽烟。”高冷伸出手摆了摆:“不做什么生意。”
看高冷这边问不到什么,村长看向了简小单。
摸不到底细,可看着又都是年轻人,村长心里没谱儿,把装不出去的烟叼到了自己的嘴上,点燃了吸了一口。
“看着年纪不大,这是哪里来的富二代吧?规划好了的地皮她能有能耐动?”征地办的低声说道。
村长眼睛阴了阴,皮笑肉不笑道:“总之呢,上头要求今天你们签了合同,明儿个就开挖了,你们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就跟县长说去,过了今天还不签,好政策可就没了,明天上头发火了,你们哭都来不及。”
高共表情有些慌张,他看向了简小单。
“老高家堂客,谢谢你了,不过,这槟榔厂是大厂,怕是搞不定吧?”高共说着,看向了高冷。
一般都是男人当家,听他们说话的这口吻,眼前这个姓高的老总显然是这位姓单的女生的后台,只是这高姓老总深不可测,女的好歹还说了自己是高冷的同学,这男的身份是什么,那可是半点都不说。
高共没敢多问。
“你放心,给我一小时。”简小单微微笑了笑。
高冷走出房门,往小车内走去,小单紧随其后。两人上了车。
等两人上车后,众人议论了起来。
“你说这男人是做什么的?”
“高冷的女同学这么有底气,她男人肯定很厉害。”
“不过一小时就搞定,是不是吹牛啊,现在吹牛的多了。”
“你管她是不是吹牛,万一真的很有背景呢?认识县长什么的,你看他们的车就很好,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
村长和征地办的不说话,抽着烟,一根又一根,简小单说的话掷地有声,有底气有态度的,他们也有些怂了。
莫非,高家人还真能遇着贵人帮他们?不可能吧,这事儿上头都定下来了的。半小时,可能吗?!
村长斜着眼睛看了眼车,心里虽然嘀咕,却也不敢说话了。
“老大,怎么弄。”到了车内,简小单问道。
“这点事还不简单?你还需要问我?老高家堂客。”高冷笑道。
些许羞涩闪过,小单看了高冷一眼,这便宜他越占越来劲了,别人喊喊啥啥堂客就算了,他还来劲了,小单心想。
不过,被这么称呼,简小单心里是偷着乐的,可她脸上丝毫没表现出来,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说正事呢,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怎么弄呢?”
“不过是一个县里引进来的一家企业,还需要动用我的身份?连你的身份都不用动,也不用星光集团出面,找找同行,找个五六家,七八家的,找找企业的岔子,还有县长,征地这种事情肯定底下有猫腻的,让这位县长知道多家媒体盯着这个小县城的征地,就ok了。”高冷微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简小单:“人脉都在这,你去用吧。身份就说你同学的事就行。”
简小单接过电话。
如今,高冷的人脉不一般,随便拉几个出来,让一个县的县长心惊胆战,极轻松。
“也是,几轮电话过去,估计能把他们吓得够呛。”小单笑了起来,这种案子,确实小意思了。
——————-
叮叮叮,县宣传处的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部长懒洋洋地接了电话,一个县里能有多少宣传工作?这段日子上头也没什么安排,宣传处部长日子好过得很。
这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杯茶喝了一口。
“嗯?什么?”突然,他的脸色一变:“帝……帝……帝都的媒体?您是?”他连忙把茶杯放下,脸色都变了。
“不不不,您肯定搞错了,我们征地可是按照规矩来的,没出什么问题啊。”宣传部长站了起来,紧张了起来。
“采访啊,这……我汇报一下。”挂了电话后,宣传部长连忙点开网络看了看,一头雾水地嘟囔着:“奇怪,网上也没负i面新闻啊,征地没出人命啊,怎么帝都的媒体要来采访?”
官员,最怕的就是出负i面报道,而征地最怕的是死了人,死了人也就算了,还弄到网上了,一下子一堆媒体来了。
一个小县城要是惹来了大量的媒体,那可是大难。可宣传部长搜了搜,没负i面新闻,征地也风平浪静,并没有出什么大案子。
奇了怪了。
宣传部长为人比较严谨,他立刻站起来打算出门跟上头汇报。刚站起来,电话又响了。
“喂。”一接,宣传部长哆嗦了一下:“啊,您好您好,对对对,我是,我是,啊?啊?啊!哦?哦,哦!”
鼻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挂了电话后,部长的头有些晕。
“奇怪,出了什么事了,帝都又一家大报要来采访,这可不得了了。”部长想着,拔腿就想往门口走。
电话又响了。
他慌忙又接了起来。
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连着接了五六个电话,宣传部长的腿都有些发软,他放下电话后拔腿往县长办公室跑去,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磕到了腿都顾不着疼,敲了敲县长的门,进去后发现县长满头是汗,手还放在话筒上,可见和他一样刚刚挂断电话。
“县长,我刚刚接了好多电话,有帝都媒体,有上都媒体,都是大媒体,都说要……”
“要来采访一下关注我们县引进的企业夏天槟榔厂征地的事?”县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沉声问道。
部长连连点头。
县里的领导何曾见过这么多大媒体,这么多媒体来采访,哪怕没事,一发稿就变成有事了。
“我刚刚也接了五六个电话。”县长与部长这么一对视,两人脸色都白了。
“县长,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办公室主任冲了进来,满脸煞白:“好多媒体打电话来说……”
话还没说话,一看里面两人这表情,得了,不用说了。
“摊上事了。”县长觉得脑袋有些晕,他扶住额头:“开会,立刻开会!叫……叫……叫夏天槟榔厂的负责人立刻过来!现在!马上!”
能摊上什么事呢?
在之后的十几分钟内,夏天槟榔厂负责人还没到之前,几个领导合计了一下,没见有大事,要说底下这些个小贪小闹的,有是有,可征地这东西哪里都有猫腻,怎么看也不是能把这么多媒体吸引过来的大事。
摊上事了,可摊上什么事却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喂?什么?!”夏天槟榔厂的老总也是个倒霉的,在家里悠哉悠哉跟人打着麻将呢,一个电话把他惊晕了。
“县长要你立刻来开会,立刻!”电话里那头十分严厉:“你摊上大事儿了你!”
几乎是屁滚尿流,县里办公室一下就坐满了人。
“张总,你那边工厂惹到什么人了吗?征地的是不是有的大事没往上报?”县长冷眼看着槟榔厂的老总。
“张总,你可得如实说,好多媒体都打电话过来了,都说要采访一下你企业征地的事!”副县长猛地拍了拍桌子,脸色铁青。
这可跟之前邀请他的企业入驻县城的时候态度截然不同,企业能入驻企业是能带来税收的,是政绩,可如今还没落地呢,就惹来了一堆媒体,这可就不是征集了。负责牵线的副县长最为紧张。
“没……没有啊……”张总一头雾水,真是一头雾水,征地虽然有些不愉快,可绝对没有出大事。
“我真没欺上瞒下,真没出什么值得很多媒体来跟进的大事啊……”张总挠了挠头,他一个做企业的,虽然在市里头也算是大企业了,可也没见过多家大媒体来采访这种架势,一时之间也吓懵了。
“奇怪了。”县长锁了锁眉头,在张总来之前他们开了小会,确实没出大事,征地出大事无非就是死了人,最怕这个,可没死人啊。
叮叮叮,县长的手机响了,一接,瞬间,他后背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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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波,很强势
“喂,哦……您好您好,李书记您好。”县长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手撑住会议室桌子,满脸慌乱。
“惊动了李书记……”
“市委书记都惊动了……”
“张总,你还说你那没问题,书记都惊动了!”
一下,压着嗓子的窃窃私语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众人神经纷纷绷紧。
“是,是!是!您放心,我这边会尽快调查清楚,抱歉,抱歉,我这几天就跟您去一趟省里。”县长连连弯腰,点头。
“惊动了省里了……”办公室主任和副县长纷纷扶住了额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
县长挂了电话后,瞪了征地办事处负责人一眼:“市里说,跟一座坟山有关,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现在惊动了省委了,市委也惊动了,刚刚李书记给我来的电话,知道问题严重性了吗?!知道了吗?!”
县长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声音都变了调了。
“坟山?高家村那个?不对啊,他们刚出去去要村民签字,难道刚刚出人命了?!”槟榔厂张总一拍脑袋,立刻拿出电话:“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现,现,现,现在就给他们打个电,电,电,电话问问。看,看,看。”
“别结巴了!快打!是不是刚刚出了大事了!是不是他们现在在高家村要村民签字出了大事了!”县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嗓子吓得张总一哆嗦。
如今政治清明,加上网络发达,若是出了大事,追责起来管你是谁一个也跑不了,如今的高层可不是说着玩的,这可是真的动刀子的,连海外媒体都说帝国这一届政府杀气很重,血腥味十足,反贪很厉害,大老虎一倒一大片,都倒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县长紧张害怕,太正常不过了,为人父母官,这么多媒体袭来这么一个小小县城,不紧张不害怕那才叫奇了怪了。
———————
“这都一个小时了。”村长看了看时间,不耐烦了起来。
“行了,今天你们签不签。”征地办的站起来挥舞着合同,嗓子大了起来,眼下太阳快下山了,车内的两个人一直在车内也没见下来,也没其他动静。
装逼咋呼人的吧,两人下了结论。
高家人也没什么底气,他们知道,既然是定好了的规划,那肯定得征的,抗征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又不是征自己的田地,是征山,组上还有几户其他人家,他们不一定会反对征收。
加上思来想去,以祖坟在这而拒绝征收,这个理由站不住脚。这村长话糙理不糙,高家确实没出什么大人物。
若真是一个高家的大人物埋在这里,什么大文豪,以前的大将军,抗战英雄什么的,出一个这种人物在这,别说征收了,政府还得把这保护起来,来个某某某故居啥的。
再不济,有个当官的亲戚埋这也行,许就不征收这座山头,而征收旁边的山头了。能征收这里毫不顾忌,不就是这坟山里头没有大人物吗?
高共看了看高冷的车,见两人坐在里面表情虽然淡定,却也没下车来说什么进展,心里本来就没底气,如今更没底气了。
“签了吧,耽误了工程,谁负责?”征地办皱起了眉头。
“我们虽然不愿意,可政府要征,我们肯定配合,但是这字签了,好歹让我们选个吉日吧?我们祖爷爷的坟管不着了,可我爷爷奶奶的坟总得管着,还有几家几个过去了没多久的大人,也得管着。能不能……”
“选吉日?这几天日子要是都不好呢?要不这样,黄道吉日就别选了,选个黄道吉时得了,签了字了,他们一旦开挖,你们就看看那天什么时辰好一点,就什么时辰挖,可以不?”村长说道。
吉日变吉时,官大果然压人,不但压人,连死人一块压。
高家人哭丧着脸,垂着头。
“哎……”
“没法子了……”
“肯定是要被征的,一点通融都没有,祖坟都给挖了,哎……”
随着一声声叹息,村长和征地办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们知道,这一波妥了。征地,钉子户总归是少数的,高家人绝对不会是钉子户那种类型,一棍子打下去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老实村民,毫无靠山,加上这山还有其他几户邻居,这种很容易一锅端了签了合同。
“要不,再问问他们?”大嫂伸出手指了指高冷车的方向。
“对,老高家堂客不是说了吗,肯定搞得定,而且他们人又没走,问问先。”
其他人纷纷附和。
最后的希望就是车内的同姓人了。
“她要是这本事就怪了。”村长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跟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的表情瞅了瞅高家人,指了指县政府的方向,又指了指车:“你们觉得,县长那个层次的是这两个小年轻搭得上关系的?”
这时,村长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接,脸色瞬间变了:“啊?什么?没……没啊……”说着,他抓了抓头:“我们这边没出大事啊,签字啊,高家人马上就签字了,没啊,怎么可能出人命呢……”
“你那边真没出事?”会议室里,县征地办领导厉声问道。
“没啊,真没出事!”村长被领导这么一喝,十分紧张。
“没出事的话,怎么很多媒体打电话来,说夏天槟榔厂目前进行的征地有问题,现在征的不就是高家人祖坟那个山?你那边真没问题?!”
“这……没问题啊,高家人一会就签字了,他们一群普通村民能有什么……”说到这里,村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朝着高冷的车的方向看了过去。
“等等。”村长眼里露出狐疑。
“是不是出了问题!”县征地办一听村长声儿不对,从座位上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我来问。”县长怒火中烧,这么磨磨蹭蹭的做事太慢了,他直接伸出手,县征地办领导连忙说道:“你等会,县长直接问你话!”
村长的腿肚子一颤。
“什么?县……县……县长直接跟我说?!”村长只觉得今年这个天气真的太热了,热得他瞬间跟进了火坑一样,从头顶一下热到脚底。
又觉得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从脚底一下蹿了股冷气到了头顶。
“我的天,县长……这应该是老高家堂客……”
“难道老高家堂客这么有本事,你看村长脸都青了。”
“县长直接电话问他,脸能不青吗?”
高家人的目光齐齐地投向村长,隔着电话,他们没有听到里面说什么,都感觉到了问题似乎很严重。
“领导好,领导好,领导……”村长拿着电话连连哈腰。
“我问你,在高家村征地有没有异常。”县长直入主题。
“这边没闹……闹事,都说一会就签的,只是……”村长看了看高冷车的方向:“只是……来了一个这边村民的同学,说是不让征祖坟,还说……还说一个小时就能搞定这件事。”
“哦?!”县长紧张地说:“你说的这个人,现在在哪?”
“就在这呢,在车上。是两个小年轻,我以为他们吹牛逼呢,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您还真打电话过来了。”村长说道。
“还真是他们帮忙。”
“对啊,我看这两个人没准是大官的崽。”
“肯定是大官的崽,市里的大官!”
高家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个个腰杆子都直了。
而腰杆子不直的是村长,他接着电话,一个劲哈着腰,一脸倒霉样。他也确实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村长说村里来了两个人,说不让征地,而且一个小时前说县里很快就会取消征地。”县长拿着电话,看着会议室其他人:“打电话过来的媒体有没有透露出这方面的消息,这么多媒体集体打过来,看来是他们操控的,他们是谁,打听一下。”
“嗯,我给媒体回个电话问问。”办公室主任立刻打起了电话。
打了一通后,办公室主任垂丧着脸说道:“都没说背后是谁指挥,而且我感觉也不是一个人指挥的,这些媒体都说是接到了举报,所以才跟进,我感觉这些普通记者也不清楚的,而且媒体那么多,有好几家直接挂了电话不回答。”
县长听了后,眉头紧锁。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一波媒体前来袭击肯定跟村长说的两个年轻人有关。
“你把电话递给那两个人,我聊聊。”县长再一次拿起电话说道,说完后又调整了一下措辞:“你把电话递给那两位贵宾。”
加重了“贵宾”二字。
能让这么多媒体一起前来的,肯定非等闲之辈,虽然打电话过来的都只是普通记者,可能让这么多记者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口吻,关注同一个问题,可见极为厉害。县长虽然从政多年,可到底只是一个县的县长,这种大风浪是头一次见,虽然还算淡定,却也很畏惧。
如今的从政,如履薄冰,一点点负面被媒体搞出来,就很可能断送政治前途。要不怎么说防火防盗防记者。
能搅动这么多大媒体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县长不得而知,他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转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房门,表情严肃而认真,静静等待对方接听电话。
咚咚咚,村长哈着腰舔着笑脸,敲了敲高冷的车窗。
高家人轻手轻脚也走了出来围观。
车窗摇下。
“这位高总,我们县长跟您通个话。”村长笑容满脸地递过手机。
“这事我不管的,这是我老婆管的事。”高冷不接电话,摇上车窗……
村长愣在原地跟被雷劈了一样,拒绝县长电话,他真是开了眼了。身后高家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村长舔着脸绕到了副驾驶。
咚咚咚,又敲了敲。
车窗摇下,简小单戴着墨镜看了看村长。
“老高家堂客,哦不,单,单总,我们县长的电话……”村长双手拿着手机递了过去。
“县长电话?”简小单抬起眼透过墨镜上方看了看村长,眨了眨眼:“我又不认识他。”
说着,车窗摇上……
【我身体不好,上个月爆更了那么多,昨天半夜吐了很久,前天也是二更,只有这几天更新的速度慢了点,我这个人只要身体允许都会努力多更新,三十号在橙瓜有直播和专访,上午接受访问的时候都吐了好多次,从无断更,不能要求我每个月爆更,我养身体期间这么个更新法已经是极限了,人都会有生病的时候,评论区的一些催更真的让人很伤心。】
骇人
“领……领导。”村长对着紧闭着的车窗感觉到了县长的尴尬,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来结结巴巴几个字:“那什么……他……这二位……”
“好了,我知道了。”县长沉着脸挂了电话。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都是人精,听了这一耳朵都明白了,对方连电话都不接。一县之长的这个闭门羹吃得路人皆知,够没面子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么不给面子。”办公室主任打破了寂静,说道。
“如果能给面子,估计也不会弄媒体来搞了,来者不善啊。”
“嗯,来者不善,这是个什么人物啊?怎么打听不出来呢?”
办公室的人议论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
“走。”县长将会议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将手机放入了口袋。
“去哪?”主任问道。
“高家村。”县长伸出手指了指其他几个领导,说道:“你们也去,我们会会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记住了,态度都好一点,对了,张主任,拿上我们县的特产,还有,把……把竹工艺里那套最精致的竹工艺品带上。”
当众吃了瘪,可吃了就吃了,感觉到了来者不善却也不能怎么着,这位从政多年的县长心里明白,虽然规划新区没有出大事,可是猫腻总归是有的。如果真有记者来挖,那麻烦就大了。
他没贪污,保不齐底下的人不干净。
“来的是贵宾,我们理应去接着吃个晚饭,安排好酒店。”县长嘱咐道。其他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要想熬过这一关,就得大伙热脸去贴那个冷屁股。
四辆车从县政府开出,速度很快飞驰在乡村的村村通公路上,直奔高家村。
“速度快一点。”县长黑着脸,冲着司机说道。司机连忙加快了油门,办公室主任一直在打电话,安排吃,安排住,还安排一些杂七杂八的可能会用到着的文件。
如临大敌。
—————————
高家村不淡定了,在高冷和简小单拒绝接县长的电话后,彻底不淡定了。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交头接耳。
“县长的电话都不接?真的假的?他们高家还有这种背景的人物帮忙?!”
“真的啊,刚听村长说的呢,征地办的不也这么说?”
众人都时不时看了看看着老实巴交的高家人,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隔壁队上的都围过来了。
“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小叔高党一脸担忧地站到了大哥高共的旁边,燃了一口烟却一直没吸,就这么夹在手上看着车的方向。
“是吓人。”高产一口接一口吸着,感觉要把烟都吞了一半。在高冷拒绝县长电话的那一个瞬间,高家人是很得意的。
那种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好。
可这一个瞬间过后,他们开始担忧,围观过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愈发担忧了。这县长的面子是你说抹就能抹的吗?得罪了县长,那高家人可脱不了干系的。
高家人可不敢得罪县长,别说县长了,村长都不敢得罪。
升斗小民的,可惹不起那大官。
“我估计一会儿县长他们会来。”高冷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简小单,她很是淡定,听着车内的音乐轻轻地打着节拍。
“嗯……”简小单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句。
也是,一个县长而已,有什么好惧的?简小单心里明白,这局她和高冷是稳稳的上风。
星光集团的老总一个坟山都搞不定,那就真是笑话了。简小单安排下去的时候,高冷的身份提都没提,就说了自己的一个好朋友需要支援,谁还没个媒体朋友?更何况是星光集团的副总。
县长屁滚尿流地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来了后,唱黑脸还是红脸啊?”简小单问道。
“要县长来这里走走也好,高家人以后也有面子。县领导没犯什么大错,差不多就行了。”高冷说着,伸出手推了推简小单:“老高家堂客,你下去稳稳军心,高共他们几兄弟脸都急白了。”
说到底是自家兄弟,高冷自己淡定,看着自家兄弟吓得要命,心里不忍。
“好。”简小单睁开眼看了看:“哎呦,这么人围观呢,这村里真是几百年没出大事了,这头一回吧?”
高家的房子门口站了一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来看热闹。
小单推开车门刚下去,外面的人就一阵骚动。
“就是她,她是那男的的堂客,是高冷的校友,就是她给高家人出头。”最八婆的妇人
“一个堂客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自己男人厉害?最厉害的在车里,那个姓高的。”
“这个姐姐真漂亮啊,好白啊,好好看啊!”
简小单得体地微笑着朝着高共走去,高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满头是汗地很拘谨地朝着简小单哈了哈腰:“单……单总。”
感觉到了来的这两人的厉害了,他也不敢再喊老高家堂客这么随意的称呼,而是称老总。
“大伯,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说了,我是替高冷出头的。”简小单温和地笑了起来,她的笑让高家人焦躁不安的心安静了些许。
“看!来车了!来车了!”正说着,人群中一个小孩叫了起来,伸出手指着远处,之间那边开来了三四辆奥迪。
“看那车牌……县领导啊!”村长一下从凳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征地办的连忙伸出手将自己的衣服整了整,又压了压发型。
“这车牌,来了不少大领导。”村长转过头看了简小单一眼。
“让县长没面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小声点,别得罪了人……”
村民们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盯着车,车开到了高家隔壁的门前,找了个位置停好了后,几个人下来了。
一下来,村长跑了过去迎着,笑得脸都变了型了:“县长好,县长好!县长来了,乡亲们,县长来了!”
啪啪啪,村长不知道如何是好,带头鼓起掌来。
村民也不由自主地围了过去,三三两两地也鼓起了掌。
高冷依旧在车内,简小单站在车旁。
“这位是县长,这位是县办公室主任,这位是……”村长有点眼花缭乱,有些领导他并不识得。
“领导好,领导好,领导辛苦了。”征地办的一个劲弯腰,一下子见着这么多领导,一时很是拘谨。
县长朝着村民微笑了一下,挥了挥手,目光落到了高冷的车那,车旁边站着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他直接走了过去,很远就伸出手。
“你好,你好。我是桃江县的县长,我姓敖。”敖县长满脸是笑,简小单微笑着伸出手握了握。
“你好,我姓单。”
敖县长看了看车内,高冷的车窗并没有摇下。
“里面是……”办公室主任陪着笑,问道。
“我老公。”简小单答得很是顺溜,只是耳朵有点点红,心里也有点美滋滋的。
“哦……这……”县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人都来了,车内人出都不出来一下,这么多人看着,这就尴尬了。
“单总啊,那什么,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聊聊吧。”办公室主任接过话茬,他朝着身后两个人招了招手,那两人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堆特产提溜了过来。
“这是我们县城的特产。”主任递到小单的手里。
“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呀?”简小单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笑道:“无功不受禄,县长的大礼我怎么好意思呢?”
村民们看着,这场好戏真是难得一见。
县长被挂电话,县长主动来这边,人还不下车;县长主动送东西,人还不收……别说县长了,连村民都替县长尴尬。
县长沉了沉脸,他靠近简小单压低了声音,说道:“单总,我们吃个饭,好好聊聊,这么多媒体一下子袭来,总得有个解决办法不是?如果是征地没弄好,您告诉我,是哪里没弄好,我们商量商量。”
口气和缓,很恭敬,甚至带着些求饶,县长的面子算是全拉下来了。
“很多媒体找您啊?说征地没弄好?”简小单拖长了声音,一脸疑惑地说道:“不会吧,征地都是按照规则来的,虽然底下有些小贪小闹吧,不至于很多记者袭来吧?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打算征收高家人的祖坟山?”
简小单直接点题,县长瞬间明白了。
他与征地办领导对视一眼,看来,这些媒体就是冲着高家人的祖坟山来的,高家人有大背景,惹着大背景的人了。这大背景显然就是车内的那个年轻人。
“你过来一下。”县长拉长了脸朝着村长和村征地办的人看了一眼,他们连忙走到跟前。
“现在要征的,是高家人的祖坟?”县长问道。
“是。”村长点了点头。
“胡闹!”县长怒斥一句:“祖坟山能动吗?能动吗?旁边那么多山头可以征,为什么不征别的,要征祖坟山?!”
村长一脸呆地抬起头来。
这不是县里批的文件么……我只是执行……他心想,却不敢说出来。
“当父母官,一定要为群众着想,祖坟山跟其他山不一样,你们这几个人,统统要反省!”县长指着身后办公室主任他们那帮子人,怒斥道。
村民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只是纷纷张大嘴巴的表情透露了他们的震惊。高家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背景,能让县长替他们出头!
高共和高党两兄弟更是目瞪口呆。
简小单微微笑了笑,这个县长很识时务。
高冷摇下了车窗,县长看了过来,立刻满脸堆笑,朝着高冷伸出手。
高冷推开车下来,伸出手握了握县长的手,啧地一声说道:“县长,这就是我老婆不对了,她搞错了。”
说着,高冷伸出手将简小单揽住说道:“老婆,人县里没打算征收高家的祖坟山,你瞅瞅你,搞这么大的乌龙。”
县长一听,长长地松了口气,身后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好许多。
“不过媒体既然都被你喊过来了,撤了也不大合适……”高冷话锋一转,县长的脸一下又白了。
【橙瓜对我的大神专访出来啦,我爆了好多小秘密哦,大家去看吧。30号晚上7点,我会在橙瓜跟大家直播见面,大家要来哦!】
喝一杯父亲的酒
县长的脸随着高冷这句话的落音,似乎抽筋了一下,他露出了尴尬中透着火气,可火气又不敢露出来,挤出一个笑容,干笑着。
“你看看你们办的什么事?!一人一份检讨,今天交上来!”县长只有转过身把身后几个官员骂了一通。
说着,他快走两步朝着高家人走了过去,村长连忙指了指高共说道:“这是高家的兄长,高共。”
“抱歉,真是抱歉。”县长远远地朝着高共伸出手,一口一个抱歉把高共弄得有些慌,他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刚擦两下,县长直接握住他满是茧子的手,紧紧地握住:“老乡啊,真是抱歉。”
村民们纷纷看着,眼里露出了羡慕又嫉妒的神情。
“您您您,看您说的,您您您……”高共何曾见过这种架势,他老实巴交的一直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若高冷不出手,这坟山肯定说迁也就迁了,他们是那种永远不会跟政府对着干的顺民。
都说帝国的老百姓好管理,这话是真的,自古以来,高家村的人世世代代就是低眉顺眼的。
哪怕触及到了祖坟,也便是关着门哭嚎不敢对外硬干,村长说得没错,家里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可以撑腰的脊梁。
县长握着高共的手,高共看向了高冷的方向,脊柱直了起来,虽然他因为紧张而说话结结巴巴,最终也没说出个一五三四来,可高家人的脸上都透着藏不住的骄傲。
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领导,这事只能怪我老婆没弄好,乌龙啊。”高冷见好就收,上前两步,伸出手。
县长连忙伸出手握住:“乌龙?”
“对啊,乌龙,你们本来就没打算征坟山,你说说,她这个娘们啊,做事太不稳妥了,搞这么多媒体来了,不过这媒体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不如这样,干脆给你们桃江县做个宣传,怎么样?”
高冷这话一出,县长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框,只觉得鼻头湿润全是汗。
“都来宣传?”县长有些不敢相信。
“都是大媒体啊。”办公室主任凑过来,强调道。
让县政府的人吓到直奔高家村,说不征坟山就不征,无非是媒体的电话震慑住了,桃江这地界上,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大媒体注意到过的情况。上一次吸引了很多媒体还是省领导下来考察,跟着来的是是省里的媒体。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仅仅是省里的媒体,而是全国各地的大媒体。
“那就太好了啊!我们桃江地杰人灵,是帝国的美人窝啊!如果能宣传下就太好了!”宣传部的领导压抑着激动的神色,有些怀疑又不敢怀疑地看了看高冷。
这年头,叫人来拍负i面新闻容易,叫人来宣传可就难了,尤其是这种大媒体,得花钱的。
这人,真搞得定?这是这几个县领导心里都冒出来的想法,只是不好说出来。
“高总,请问您是在哪里高就?”县长问道。
“我啊,随便做点工作。”高冷淡淡地笑了笑,将手放在简小单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一次,是她搞出来的乌龙,她会处理的,放心。”
“哦……”县长一看高冷真人不露相,不说自己的身份,不由地愈发有些畏惧,他客气地朝着简小单笑道:“单总,您又是哪里高就?”
“她在哪里高就?她在我被窝里高就,我老婆嘛,不对,你们这不叫老婆,叫堂客,对吧。”高冷哈哈一笑来了一个荤段子打断县长的问话,周围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对对对,堂客,高总屋里堂客。”
“高总真幽默,单总有福气啊。”
“又有能力又幽默,郎才女貌啊!”
马屁很快就拍了上去,从多家媒体围攻爆负i面,到现在高冷应允负i面变宣传,这大喜大悲的,跟过山车似的,县长的后背都湿透了。
“堂客,去,打几个电话,先找湖湘电视台的一个综艺节目,弄一期美人窝的宣传,我跟汪主持人很熟悉,你拿我电话打。”高冷将满脸通红的简小单往车里一推。
笑哈哈地往高家人屋里走去,伸出手拍了拍高共的肩膀:“高大哥,叫嫂子弄点擂茶代客啊,县长他们来了,不得在你家喝杯擂茶?”
高共一听连忙点头,身后的嫂子等婆娘立刻分工忙开了,而村民们不敢进屋子,在门外面羡慕地张望着。
能请县长这么多大领导到家里喝擂茶,这面子够够的。
“湖湘电视台啊……”
“说的是汪主持人的节目吧!”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真人不露相啊,还好没得罪……”
跟在身后进去的几个领导窃窃私语。
几分钟后,简小单从车上下来了,步履轻盈走进大厅坐到了高冷的身边,朝着县长笑道:“领导,一会湖湘电视台栏目组就会跟宣传部的联系,这是栏目组负责人的电话。”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笔和本子写了号码递给县长,县长递给了宣传部的领导。
“单总,加个电话吧。”宣传部领导接过电话后说道。
“电话……”简小单看了看高冷,摇了摇头:“电话就不用了,小事而已。”
“给桃江县的茶叶做几个专栏宣传,安排一下。”高冷说道。
“安排了。”简小单低着头又写了几个号码递给县长:“这是这几家杂志负责你们宣传的接头人,县长你现在就可以安排人跟他们接触,他们会派记者过来采访的。”
县长接了过来一看,瞪大了眼睛。
“哎呦我的天,都是大媒体啊!”县长激动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倒不会意味着给桃江带来多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却能非常强势地宣传一波,对今年的茶叶的销售,尤其是助攻桃江茶叶品牌打造肯定有很大帮助。
而这些,都是政绩。
从旅游到企业,媒体都宣传到位了,这可比市里的宣传都要猛,就这,就足够这位县长得意很久了。
“太感谢了,桃江县还没登上过这么大的媒体专访呢,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代表桃江的茶叶企业谢谢你们!”县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对金钱有向往,钱赚的越多越有成就感,而有的人对政务有向往,GDP涨的越快,越高兴。显然,县长是对GDP有向往的,他的眼珠子都一下发了光。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能给桃江带来宣传,就是好事,至于高冷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来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结交这么一个朋友,对桃江县有利无弊。
“这么着,我们去酒店吃饭,边吃边聊。”办公室主任朗声说道。
“对,去吃饭去吧,高总您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
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是吃饭的点儿了。
简小单也站了起来,这会子,如果不去吃饭,也应该回酒店休息了,事情也办妥了,她看向了高冷。
高冷微笑着,余光看着房间,落到了大伯和小叔,嫂子他们的身上,不舍,是肯定的。
两年了,终于能坐在这里,搞定了坟山的事,高家人会把他当朋友看。
可是,就这么走……
高冷想念家乡的饭菜,想念嫂子做的菜,想念小叔家的米酒,想念这里的一切。再好的酒店再好的特产,都比不上在高家的厨房里,一家人乐呵呵地吃上一顿。
“这么着吧,就在这吃吧。”简小单只用了一眼便感觉到了高冷的不舍,她微笑着看着高共:“大伯,我高中的时候吃过高冷给我带的自家做的腊肉,可好吃了!很想念呢,能在你这吃一顿不?”
高共连忙点头:“当然,当然,单总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应该的,应该的,只要你们不嫌弃。”
县委的几个人有些意外。
这待客一般都是在酒店,跑农民家里能做什么好菜出来?
“领导,我这次回来就是冲着高冷回来的,要不然这样,我们就在高共家吃一顿得了。”
简小单开了口,县委几个人自然纷纷点头。
高冷微微松了口气,看着简小单的侧脸,心中一阵温暖。
唯有简小单,不用他说,一个眼神甚至不用眼神,就知他所想,并为他所想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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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那些大领导还没走呢?”邻居见高共的老婆一溜小跑出来,连忙追出来问道。
“没走,在我家吃饭呢,我得去菜地里弄点小菜。”高共老婆一嗓子声音倍儿大。也是,县长在自己家吃饭,这底气谁有?
“哦……哎,可以去我菜地里扯点小菜,我家那个好!我我我,我给你扯去。”几个婆娘跑了出来,争先恐后的。
“哎,嫂子,我来弄,我来弄,我来弄。”村长跑得比谁都快,一把从高共老婆手里拿过菜,也不管泥不泥的,满脸堆笑:“您去屋里招待县长他们,这事我来,我来。”
之前对高家人太横了,如今可得好好表现,村长提溜着菜,热情到不行。
不多会,菜就上了桌。
“没什么好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
“没什么好酒,这还是我二哥酿的酒,放了两年了,挺好的。这是我们刚去村口买的好酒,领导们尝尝。”小叔子拿着几瓶白酒放到了桌上,把自家酿的米酒也放了上去。
“你二哥酿的酒?”高冷鼻子突然一酸,他连忙垂下眼帘,将那瓶就拿到了手里。
这,便是他父亲亲手酿的酒了。
高冷呼吸重了起来,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打开了那瓶酒:“我喝这个吧。”
“喝这个吧,这个度数高,你那 个度数太低了。”办公室主任打开了一瓶买的白酒,说道。
高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就这么顿了顿神情的功夫,简小单看在了眼里。她虽然不知道原因,可知道高冷似乎跟高家人有很深的渊源。
高冷的手紧紧地握住那瓶酒,小心翼翼的。简小单从未见过他这么不舍的表情。
“我老公喝不惯那些酒,就喜欢喝这个,这么着,我陪你们喝点这酒,如何?”简小单接过话茬:“我老公就喜欢喝那个,他喝他的,我们喝我们的。”
不用高冷说什么,小单知道他要什么。
扶我进去吧,老婆……
不用高冷说什么,小单知道他要什么。
不过简小单这老公喊起来比之前要自然很多。
倒上一杯父亲酿的酒,夹一口大嫂抄的辣椒炒肉,再和坐在一旁依旧很是拘谨的大伯喝上一口,与坐在另一桌陪着村长喝酒的叔叔举了举。
酒桌人情浓,本就是高冷帮了他们的忙,虽然看上去这事是因为小单的同学之情,可高冷也姓高,在这个有点重男轻女的村落,高家人很自然把这事的主心放到了高冷的身上。
出头的小单,操作的高冷,大伙儿心里都明白。
“谢谢单总,谢谢高总。”高共还是先碰了碰简小单的杯子再碰高冷的杯子,喝酒喝了这么许久,高冷一直不说自己是哪里人,哪里高就,隐着自己的身份。一说到帮高家人这事就说是自己老婆的同学。
谁都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再过多地去问,也不太合适。所以高共就先敬高冷的同学,单总,再谢同姓人高总。
“不用谢,应该的,都是自己人。”凉酒入肚,就这着夏日夜色,还有时不时咬一口拍一巴掌的蚊子血,高冷感觉到了头晕晕的,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心里既悲伤又畅快。
悲伤的是,他多么希望大伯能认出自己,不用这么举着杯来感谢,而是朗声地说道:这是我侄子高冷!他是星光集团的老总!我们高家人的荣耀!
可不会,也不能,这身世只能与死去的高冷一样埋入地里。
而畅快的是,自己能为家族做点贡献了,有了这一次交往,以后再来也便有了借口,再帮助他们也有了由头。
畅快的是,自己还能坐在高家的屋子里头,手握死去的父亲亲手酿的酒,一饮而尽。
畅快的是,如今归来的自己有了能力保自家血脉一方平安。哪怕他们不认识自己,哪怕只能用一个外人的身份。
可家人平安,这些心里的悲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不觉,晚上八点半了。
农村的八点半可不像城市的八点半还那么灯光通明,天全部黑了,只留下星星三三的灯火和漫天密布的星光。
吃得早,如今酒喝到后半截,该散了。
“高总,感谢感谢,明儿带您到我们这边转转,我们这边是竹林如海。”县长握着高冷的手,说道:“来,还有些酒,喝了。”
“对,我们这是竹海,二位都是北方人,没见过竹海吧?”办公室主任问道。
“竹海是什么意思?”简小单有些好奇。
“就是竹子就像海一样,看不到边,登高望远,风吹过,绿色的竹林就像海洋的波浪一样。”高冷的声音充满了回忆,说道。
“啊呀,高总您知道啊,果然是见识渊博啊,对,我们这不但有观竹台,还有一座羞女山,羞女山的水顶尖的好,我们桃江女子美女如云享有盛誉,跟这水息息相关啊!好地方!明儿带二位到处转转!”
大家哈哈笑着,酒不多了,饭也吃够了,再喝喝是该走了。
高冷心中弥漫上不舍,他余光看了看大厅,饭是在大伯这边吃的,他很想到楼上看看,他小时候在大伯家玩的藤椅可还在,还想去自己的家看看,就在大伯隔壁那红砖的一层小房,最破烂的那一间。
那里,供着父母的牌位,应该也有自己的遗照。
还没去坟地呢,得去看看啊。
就这么离开?
高冷真的不舍。
喝了高家的酒,还想睡一睡高家的床。
他的手在裤兜里敲了两三下,不过两三下,一个想法随着微笑绽放开来,他拿起酒满了满满一杯:“来来来,喝,喝!”
简小单看了他一眼,见他在要结束的时候喝这么猛,虽然疑惑却没有挡,高冷的酒量她是知道的,再说了,他喝的不过是农家自己酿的酒,醉不了。
醉酒,谁挡得住一个男人醉酒呢?尤其是他刻意装醉的时候。
等饭局结束的时候,高冷就已经端着酒杯哆哆嗦嗦了……简小单在一旁很奇怪地看着他。
奇怪,醉了?怎么可能。简小单心想。
是醉了,大伙儿都准备离开的时候,高冷站起来一手搭在简小单的肩膀上,半个身体压到她身上,压得简小单龇牙咧嘴的。
“你没搞错吧,醉了?!”简小单抬起眸子看着高冷,她到底是聪明,性格又敏感,看高冷那样判断了不过五秒钟,在所有人都觉得高冷喝醉了的时候,简小单发现了不对劲。
装醉,他在装醉,搞什么鬼,简小单心想。
“没……没醉……我……我走个直线给你看!”高冷演技很好,周围人哈哈笑了起来。
“高总醉了。”
“哈哈,喝得痛快,单总,我们安排好了酒店,这几个没喝酒,他们开车送吧。”办公室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几个小伙子。安排得很周到,县长满意地笑了笑。
卧槽,安排这么周全干什么?高冷心里骂道。
“好的。”简小单扶着高冷往车走去,低声说道:“行了,他们又不敢灌你酒,你装醉做什么。”
……
高冷无语地看了简小单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懂他心思,以前觉得她懂心思是极好的事,这会子可不觉得了。
“他们叫了开车的,一会去酒店休息吧。”简小单说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指了指:“上去吧。”
……
高冷又看了简小单一眼,二话不说拨开她往屋门口走了两步,干呕了起来……
这演的哪一出呢?简小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高总,高总。”高共连忙过来扶着,焦急地冲着自己老婆说道:“快,去弄点白开水漱漱口。”
“高总,还行吧?”县长摇下车窗问道。
“你先走吧,他一会就好。”简小单朗声说道,她心里知道高冷装的自然不慌不忙。而县长却没有先走,而是在等着。
自然要等着高冷一起走,再送到酒店才是待客之道,尤其是贵宾。
高冷剧烈地干呕起来……
就是呕半天,啥都没出来……
“哎呦哎呦,吐这么厉害呢,那那那,那高总住这里吧?”大嫂一看高冷这架势,慌忙说道。
“说什么呢,人大老总能住我们这?”高共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行,我……”高冷抬起头来,顾不了那么多了,顾不了身后小单的疑惑,县长那群人的好奇,他想住这。
想住在自己成长的地方,睡上一晚上,跟父母的牌位磕个头,再在清晨无人的时候去后山拜坟,告诉父母自己一切都好。
“那我就住这吧。”高冷说道。
高共瞪大了眼睛,这里虽然是农村,可离县中心开车也就二十分钟,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物怎么会睡在乡下呢?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好好好好。”反应过来后的高共连声说道。
“什么?!”简小单扶住高冷,她也没有想到高冷会主动开口说要睡到这里,在这一个瞬间,她明白了高冷装醉的原因:就是想睡在这。
“那那……那我去收拾屋子,我们乡下房间多,只要您不嫌弃。”伯娘伸出手拍了拍高冷的背,递过来一杯温水:“刚刚就不应该喝那么多。”
这口吻带着一丝丝责备,就那种长辈心疼晚辈的责备。
弯着腰佯装呕吐的高冷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好在夜色做挡,红了的眼眶无人看见。
伯娘说话的口吻与以前一模一样,连拍背的力道都一样。
“高冷,你感冒了,说了要你加件衣服你不听,这下好了吧,吐成这样。”以前,伯娘就这么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空气中,传来了伯娘身上香皂的味道,与以前一模一样。
“怎么了?”办公室主任从车上跑了下来,问道。
“高总说今晚睡我们这。”高共说道。
办公室主任看了看简小单,小单能说什么?高冷都开了口了,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行,那就麻烦你给收拾一间屋子来,给这两口子住。”办公室这一句话提醒了简小单:她和高冷现在可是两口子,两口子可是要睡一间房,一张床的。
简小单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什么,我我我,我去酒店……”
简小单话还没说完,办公室主任十分善解人意地看着她:“你要去县城里是要买一些什么卸妆水之类的吧?有什么需要买的,告诉我,我现在就派人给你去买。”
……
“不是,我……”简小单面对这么善解人意的办公室主任,有点词穷,一想到要睡一间房,而且是以老婆的身份,她脸都红了。
“你是他堂客,那肯定是要照顾着的,我还给你们带点解酒药进来吧。放心,这种自家酿的酒,不伤人的,别紧张啊,你放心,喝醉了也不伤身体的。”办公室主任十分赞赏地朝着简小单竖起大拇指:“真是好堂客啊,急得脸都红了,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
“我……我……我……”简小单一时找不到借口。
“扶我进去吧,老婆。”高冷见她磨磨蹭蹭的,一手搭到她肩膀上,半个身体压到她身上:“我醉……醉……醉了……”
【今日晚上七点,在橙瓜跟大家直播哦,一定要来哦,这是我的直播首秀,需要你们的保护!】
门前沁井水,不改旧时波
“不要!离酒店那么近,干嘛要睡这!”简小单龇牙咧嘴从齿缝里小声抗议,她甚至用手掐了高冷的腰一下。
“老婆,你不要摸我……”高冷含含糊糊地说着,声儿倒挺大。
简小单的脸随着高家人看过来的暧昧目光一下红了,而头也随着主任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而低了下去。
“搞什么啊……”简小单不敢再反驳,嘟囔着,没法子,这么多人看着,她再反对什么也不知道高冷会憋出什么话来。
“您想睡那栋楼呢?这是我家,二楼住着我儿子和儿媳,有一间客房,那边是我三弟家,二楼住着他儿媳和一个小叔子,也有一间客房。”
门前沁井水,不改旧时波
“呃……呃……”简小单还在睡一间房里没缓过神来,她抬起眼看了看四周,正当面的刚刚吃过饭的是高共的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不远处一栋是高党家。
高共唯独没说自己的二弟高产的家,也就是高冷的家。
“怎么二楼都有人?”高冷伸出手指了指那间红色砖房:“这能睡吗?”
“这啊?!”高共很是意外,他连忙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是我二弟家,他家里人都走了,房子也最破,没装修的,收拾得倒是很干净,可是没装修……又是平房……这……”
他说的原因无非是怕怠慢了贵宾,如今农村建小楼的很多,有钱的里面装修好一点,没钱的就建一个壳子,里面不怎么装修。可高冷家还是红砖平房,这在农村是很穷的了。
也怨不得穷,高冷父母一直生病,钱都花在药上了。
指着这么一个平房要贵宾住,怕贵宾看了不高兴。高共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在他看来高不可攀,却愿意替他出头的贵宾,是这小平房的主人。
“干净就行,主要是方便。”高冷说道。
“那就住那,挺合适的,就是房子破一点,我天天打扫,一会我再给换一个床单被罩,可以的,可以的。”高共老婆偷偷掐了高共一下,与高共不同,她对高冷提出要住小平房很是认同。
“那平楼没装修……”高共低声说道。
“你懂什么?人高总刚刚都说了,我们的房子二楼有儿子和儿媳妇住着,三弟的房子虽然装修了,可是二楼也有人!不方便,懂不懂?不方便…… ”高共老婆挤了挤眼……
高共恍然大悟。
对,高总说了,干净就行,主要是方便。
是的,自己家和三弟家都有人,不方便……
尤其是对这种小夫妻来说,有人确实不方便……还是没人住的平房合适,本来就收拾的干净,又没人打扰,大晚上的,方便……
“搞什么啊……”一进红砖平房,简小单再一次偷偷掐了高冷一下:“就一张床啊!”
红砖的平方很是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就两间房,有生火的灶是厨房,放着木制的碗柜,有一张床的是卧室,卧室里就一张床,是那种老式的木头床,三面围起来的那种。
突然,她目光亮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只见这张大床的旁边竖着一个小床,放下来正好睡,那是高冷睡的床,因为怕占地方,白天就竖起来。
夏天反正天气热,两张床正好睡,她想。
“等会,我把这张小床搬走,宽敞点。”高共麻溜地扛起那张竖起来的小床跟没有墙壁似的超级熟练地从门口离开了。
……
简小单目瞪口呆。
“这房子我天天打扫的,这是热水壶,那边可以洗澡,只是只能用桶,来二楼洗吧,我们家二楼是淋浴的,我去给你们拿新毛巾。”伯娘到底心细,还拿了纸巾过来放在床头……
高冷倒到床上,一副醉得人事不省的样子,伯娘一立刻,简小单伸出脚就踢了高冷一下:“还装什么啊,人都走了。”
“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装的。”高冷也不藏着,笑了笑坐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屋子里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连气味都一样,因为厨房烧的是柴火,这边是竹林,所以一般都是烧干透了的竹节,所以整个房间透着一股子青青的竹子的味道。
这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就是想睡这里。”高冷幽幽地说道,他的目光落到了父母的遗照上,就并排放在矮柜上,与当时他亲手放的位置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遗照也放在了旁边。
简小单顺着高冷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昏暗的房内三张遗照放着,小单本能地有些害怕。
“热水和毛巾来了。”门外,伯娘先喊了喊再进门,许是怕小两口在干啥吧,刻意地喊门让简小单觉得愈发羞涩。
这可不是吃饭喝酒的时候被人说说老高家堂客,这可是要睡觉了。
“我去二楼洗澡吧。”简小单说道。
“我就在这洗好了。”高冷指了指侧门外洗澡的地方,那里有一口井,压一桶水上来,在夏日里冲凉,是以前他经常做的事。
“高总,您在这洗,会不会……”
“不会,我就在这洗,你带我老婆去二楼洗吧,这边不用操心了。” 高冷说道。
等小单和伯娘走了后,高冷轻轻地关上房门,他走到父母的遗照那,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半晌没说话。
门外的蝉鸣一如既往,老狗走到了厨房,像往常一样趴在卧室门口却很乖巧地不进屋,就这么看着,守着,若是有老鼠,老狗会赶,若是有贼,老狗会赶。
“爸,妈,我是高冷。”高冷抬起头看着遗照,一下子就哽咽了,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我是高冷,我现在有出息了,有出息了。爸,你没说错,我高冷六斤六两的命,是骑马上街的命,我有出息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屋里伢子以后要有大出息的,六斤六两的命!”妈妈总是在晚饭后和人闲聊时,说起高冷的命。
这是这边乡下算命的一种法子,六斤六两不是说的体重,而是根据生辰八字来测算,什么时辰什么重量,一般人是三四斤的命,六斤六两很少见,这是大富大贵的命。
在乡下还有句俗语:六斤六两,骑马上街。虽然普通话念起来似乎不通,但用土话读起来是很押韵的。意思就是这种命是古时候能骑高头大马的,不是带头将军也是富家子弟。
只可惜,到死了还没看到高冷骑马上街。
“我屋里伢子很会读书呢,就是家里穷……哎,他是六斤六两的富贵命啊,可惜了,可惜了我的伢子啊!”父亲临死的时候,留下最后一滴泪,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咚咚咚,高冷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闷着声音哭了起来:“我这个不孝伢子来看二老了,还只能偷偷摸摸来,不能放鞭炮,不能供食,我不孝……”
汪汪汪,老狗鼻孔里发出很轻的类似狗狗撒娇的声音,叫的声音很轻。狗养了十几年了,真的通人性,高冷看了过去,如同看老友一般。
“我找机会去坟那看你们。”
随后,擦了擦眼泪起来了,擦了擦桌子,桌子很干净,伯娘看来整天打扫,无处惹尘埃。
拿着毛巾,将身上衣服裤子一脱,只穿了个内裤,提着桶走到了侧房的门外,压水井压的水很凉,高冷就喜欢夏日洗这样的冷水澡,他用手兜了一些喝了喝,这可是打了二十几米的深井,水好得很。
哗哗哗洗了起来,正如往昔。
简小单从二楼下来,洗了澡后一身清爽,她从车内的箱子里拿了换洗衣服换上了,想了想,把高冷的箱子也打开拿了一套换洗衣服。
“他一会洗澡,正好需要衣服。”简小单在箱子里拿出一套睡衣,目光落到了一条内裤上,她偷偷地展开看了看。
“这么大的内裤……”简小单眨了眨眼睛后立刻把裤子塞到了衣服里。
“乡下除了蚊子多一些,很舒服啊,能看到这么多星星,跟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看到的一样。”简小单抬起头,伸出手佯装捏豆豆一般捏星星,然后假装捏到了一颗星星,往嘴里一丢,又嚼了嚼。
“真好吃。”小单心想,笑了起来。
她小时候就喜欢这么玩,吃星星。
走到门口,简小单一下停住脚步,只见夜色中,高冷就站在侧门水井那冲澡,就穿了一条内裤,露出了健硕的身材。
“他跟高冷肯定有渊源,跟高家人肯定有某种关系,可是有什么渊源呢?他们一点都不像啊。”简小单怔怔地看着月色之下的高冷,肌肉漂亮,身材高大,如同油画一般。
她看了高冷的遗照,其貌不扬的样子,跟高共他们很像。跟眼前的高冷从容貌上来说完全不搭界。
“偷看我啊。”高冷侧过身体看到了简小单,说道。
“谁……谁偷看你了。”简小单结巴了两下后立刻恢复如常,她举了举手中的衣服:“给你送衣服。”
“谢了。”高冷拿过桶将水从头淋到脚,那叫一个痛快,随后,他拿着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身上,朝着简小单走了过来,伸出手:“给我吧。”
夜色掩藏了简小单的面红耳赤。
湿漉漉的裤子紧紧地贴在高冷的身上……鼓起来一团形状清晰可见……最要命的是,刚刚的水这么一冲,裤子往下掉了点,一些毛毛露了出来……
一阵香皂的味道随着高冷走过来也飘了过来,他伸出手从简小单手里拿过衣服:“进去吧,准备睡觉了。”
高冷的脸上露出了特别轻松的表情,这种轻松简小单从未见过,此时,应该是他最自然最舒服最享受的状态。
高家门前沁井水,夏风不改旧时波,自是惬意。
紧张中透着羞涩。
而简小单的脸上则露出了紧张不已的表情,紧张中透着羞涩,不知所措。
【昨天直播,通过网页来看的有两万多人,下载了app来观看的有三千多人。谢谢你们。在公众号发了昨天直播的照片,没有看直播的可以看看。】
红砖房的公主
“进来啊。”高冷见简小单呆呆地站在门外,转过身催了她一声。
简小单支支吾吾地捂着眼睛。
这一看过去,湿湿的裤子贴在身上简直辣眼睛……
“老高家堂客,是需要什么吗?”远处,伯娘喊道,估计是见简小单半天不进房门有些奇怪。
“堂客,还不进来?”高冷顺着她话随口一说,转身进了房。
“谁……谁是你堂……堂客。”简小单结结巴巴地顶嘴,声儿也不干大了,眼珠子四处瞟了瞟,生怕人听着了。
只是跟在高冷身后进门的时候,她嘴角微扬,手揪着衣服。
这个夏夜,夜凉如水,月色如同白纱一般倾泄而下,洒落在简小单的身上,她没有穿白纱拖地长裙,也没有公主的高跟鞋,可是此时,她却像一个公主一般,脸上透着羞涩,眼里藏着喜悦,嘴角勾着往昔。
昂着头,幸福地迈进了房间。
“这怎么睡嘛……要一张床啊……有没有搞错……”一进门,简小单就藏起自己嘴角的微微上扬,一脸埋冤地说道:“明明可以去酒店睡的……”
“你又不是不愿意。”高冷硬梆梆丢过来一句话。
的确,她是愿意的。
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能躺在一张床上,就她和高冷。她并没有像小魔女一样一上来就会想到男女之事,一看到高冷在床上就扑过去要跟他玩“捅啊捅”的游戏。她想的仅仅是能躺在一张床,便足矣。
“谁愿意了。”简小单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冷笑。
高冷扫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嫌弃。
嘿,她装得还挺像,要不是我那天没喝醉知道她偷吻我,否则还真看不出来,高冷心想。很像捅破她暗恋的小秘密,又怕她尴尬,只有随她去了。
主要是,高冷自己也没想好如何处理和简小单之前的感情。要说爱情吧,他真没感觉,要说让她跟别的男人吧,又不想……
现在的高冷无心想那些风花雪月,他想的是自己的秘密要不要告诉简小单。如果要去祭拜,以后也总是会来,总会知晓的。
既然总会知晓,不如告知。
高冷转过头看了简小单一眼,只见她拿着抹布到处擦,可见有些紧张。也不知为什么,高冷在脑海里想了想告诉简小单这个秘密之后她的表情,他心里却一点也不紧张,似乎任何事情告诉简小单,她都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惊慌失措。
湿漉漉的裤子总要脱了换掉,高冷走到柜子那微微遮挡就打算脱裤子。
“你干什么!”简小单一下捂住脸背对着他。
这一嗓子,吓了高冷一跳,他无语地换好裤子爬到床上躺着:“换好了,过来吧。”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放心,我不会碰你。”
简小单这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后又鬼叫了起来:“你穿上衣服呀!你你你,你就穿一个……一个……”
高冷就穿了一条内裤,看都没看她,往里面挪了点:“大夏天的,难道穿成木乃伊?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你敢?”简小单冷言冷语地走了过来坐到了床边,靠着床的最外面嘟囔着:“你老实点。”
“我说了我不会动你的。”
“你想动也不可能,我要给我喜欢的人的,你以为像那些女人啊?我又不喜欢你。”简小单顶嘴的速度比高冷想得要快多了,而且一气呵成,说得跟真的似得。
高冷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严肃就差在床中间放一排刀了。
“给你喜欢的人,那你喜欢谁啊?”高冷反问。
“喜欢的总之不是你。”简小单一句话再一次顶了过去,末了她还加一句:“你虽然是老总,也不能乱来,对了,今天晚上算公事,得算双倍工资。”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和样子,甚至还刻意背过身去,嘴里发出了嫌弃的啧地一声。
……
高冷无语,心里不爽。
他对简小单的感情很奇怪,谈不上爱,没有心动,可是听到她说喜欢的不是自己又有些气。
背过身的简小单抿着嘴,嘴角再一次上扬,她咬住唇还是挡不住笑得虽然羞涩却露出来的小米牙。
“公事,双倍工资。”高冷忍不住了。
“嗯。”简小单倔强回复。
这真的有点不能忍了,高冷瞅了简小单一眼,只见她背对着自己,一副羊入了狼窝浑身上下写着不高兴的样子。
“我说……”高冷坐了起来伸出手直接将她的身体掰了过来,简小单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口看着高冷,只见高冷光着膀子等着自己。
艾玛,眼睛真大,跟猫头鹰似的……简小单脑海里冒出这么一句。
“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我我,我可不是那种女人……保持距离啊,保持!”简小单伸出手想拨开高冷的手,却发现拨不动,于是又顶上一句:“男女授受不清!”
那叫一个说的字正腔圆,这会子要是给简小单在身后p上一个新闻联播的背景,那她就是在播报的主播,要多正义凌然就有多正义凌然。
“还男女授受不清。”高冷真的有点火气了。
“对,男女授受不清,我跟你只是上下级关系,上下级,嗯,也是朋友,但是绝对不是男女朋友,丑话说在前头,你别乱想,高总。”
得,高总都喊出来了。
“上下级关系。”高冷重复了一句。
“对,上下级,我是因为公事万不得已才只能陪着高总你睡这里的,我可不是你潜规则的那种女人,男女授受不清。”简小单伸出手指着高冷的衣服:“再热也请穿着衣服吧。”
……
高冷忍不住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简小单瞪着他。
“请自重。”小单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高冷本就没打算动她,简小单这个口吻像极了每次被拍到绯闻后,网络上那些留言。
这让高冷很不爽。
“自重?男女授受不清是吧。”高冷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那天和老吊,胖子一起喝酒后,在大树底下,你一个劲啜我,又怎么算?”
简小单眼睛瞪得大到不能再大。
“什……什么……”她的心跳瞬间爆了表,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亲了我这里,还有这里,暗恋我很久了吧?还请自重……你先占我便宜。”高冷躺了下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简小单。
只见简小单的脸红得不能再红,月色从窗户透过来,照在床上,照着呼吸越来越快,似乎僵住了一般的简小单。
突然,简小单一下正坐了起来,脸上的羞涩瞬间消失变成了愤怒。
“高冷。”简小单很少直接喊他的名字,而这一声异常严肃,她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这种姿态让高冷也不由得坐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简小单像现在这样一般。
房间内传来了简小单一字一顿的声音,纠缠着如水的月色,从齿缝里冒出的字,每一个字都让人听出了心痛的感觉。
“我简小单虽然没有人爱,但是绝对不会纠缠,也不会求着你,没错,我简小单时暗恋你,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看我表演,心里很得意?”
简小单如同刺猬一般,一下就竖起了身上的刺,她的眼里突然爆发出怒火,这反应跟高冷想象的截然不同。
不似小冷般娇羞,不似语嫣般了然于心,不如林志豁达,不比宇之自信。她一下没有了女人般的娇羞,在高冷挑破的一瞬间似乎一下子身上穿上了铠甲,跨上了战马,并将剑对准了高冷。
这,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在发现自己的秘密被他人知晓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脸色惨白,除了自我保护便没有其他选择。
这,到底被人伤害了多少次,才会在自己暗恋的人面前瞬间倒戈相向,只为了护住自己的尊严。
“我……”高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简小单的眼泪在眼里打着转转,可是没有掉下来,她不可能让眼泪掉下来。
暗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以为对方不知道你暗恋他,结果对方知道,却佯装不知道,看着你一个人在表演。
这种尴尬,让简小单本能地选择保护自己。
这个夏夜,夜凉如水,月色如同白纱一般倾泄而下,透过窗户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简小单的身上,原本满脸偷偷幸福的如同公主一般的简小单,此时就如同过了12点就消失一切的灰姑娘一样,连水晶鞋都没有了。
没有穿白纱拖地长裙,没有公主的高跟鞋,没有藏在心里那么久的暗恋的幸福,也没有了在高冷面前的骄傲。
她褪去了一切,只剩下铠甲。
“你觉得,看着我暗恋你,很爽是吗?”简小单冷笑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觉得我暗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用老高家堂客这样的头衔来搞一搞暧昧,弄到床上撩拨一番,又不喜欢我,又来撩拨我,看着我深深地暗恋你,你很爽是吧,果然是高斩星啊。”
简小单的口吻充满了鄙视。
与一般女孩不同的简小单,在觉察到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选择了用最狠的言辞来保护自己。
“我……”高冷一时不知说什么。
“ 我走了。”简小单从床上下来,站了起来:“我说了,今天陪着在这是公事,因为你是我上司,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可如今不是了,今晚,我会把辞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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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真的震惊。
不过是挑破了,她这人居然不是先羞涩,而是先暴怒,完全是捅了马蜂窝一般,蛰得人浑身是刺。
拥有这么敏感的神经的女人,高冷的确头一次见。
简小单走得头也不回,似乎身后的高冷压根不是她暗恋了两年的男人,而是仇人,这种决裂让高冷都会怀疑那日夏夜她根本就没有偷吻自己。
抓不到简小单内心的想法。
没有人能抓到她内心的想法。
她头也不回,似乎心里除了愤怒之外再无其他。
这个擅长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女人,最忌讳的怕就是被人发现秘密了吧, 孤儿院的秘密,暗恋的秘密,一切她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
要哭,也是自己偷偷地哭,此时此刻,她只想维护自己的尊严。
简小单推开门走了出去,一阵凉风袭来,在迈出门的那个瞬间,她鼻子一酸,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进门的时候如同公主,出门的时候却也不似灰姑娘一般落荒而汤,连高跟鞋都弄掉一只。
简小单微微昂着头,虽然心酸却毫不迟疑,如同前方将军,金戈铁马铠甲护体,她有她的自尊在。
她不似小冷,眼里只有高冷,她不似一般女孩有着找个男朋友照顾自己的梦,多年的苦难告诉了她,一切只能靠自己。她眼里有世俗,身上有世俗,早已深深明白揭开表里深层里的道理,哪怕这个道理会让人痛彻心扉:既然这个男人在那个夏夜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却佯装不知,那就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兴趣。
如此,越果断地转身才越是小单的作为,爱得越深,转身越快。
高冷缓缓起身淡定自若,心中拿定了主意。
他并没有快步追上去,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了出去。
简小单步履飞快走到车子旁,走到车旁伸出手拉着车门,她微微昂头,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
高冷并没有追出来。
当一个女人冲出门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希望房里的男人能冲出来挡住自己的。
简小单的脸垮了垮,但她立刻恢复如常,只是眼眶愈发地湿润,她连忙微微昂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的身世已经让我的童年足够卑微,现在我长大成人了,不能再让自己卑微,我是一个有用的人,不能这么卑微,不能流泪。简小单心中默念,将眼泪生生地逼了回去。
用力一拉车门,她愣了愣。
伸出手在身上摸了摸。
“没拿车钥匙。”高冷站在门口说道。
简小单转过身,伸出手:“丢给我。”
高冷摇了摇头,指了指房内:“睡吧,大晚上还去哪?”
简小单咬了咬牙,扭头转身就走。
这娘们,够硬气啊,打算走到酒店啊?女人还有这么硬的骨头,高冷真是服了。
小单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被高冷一把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放开我!”简小单拳打脚踢,脸一下就涨得通红。
“男人,这……你看……这……”二楼传来了窃窃私语,高共堂客焦急地指着楼下车子的旁边,只见简小单被高冷拦腰抱起,看上去是在吵架。
“吵架了。”高共不慌不忙吸了口烟。
“怎么办啊?我看这老高家堂客要走啊。”高共堂客愈发焦急,贵客在自己家吵了架,她慌张。
“什么怎么办?一会就好。”高共将烟头往地上一丢:“夫妻本无过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合,一会那啥一下就好了,你每次跟我吵不都是这么和好的?”
床头吵架啪啪,床尾就好了,这边是夫妻本无过夜仇最直接的解释。
“乱叫什么,就说破了你的想法而已,跟炸了一样,大半夜的你往哪里走?跟我回房!”高冷虎了一句,简小单还是歪七扭八地抵抗,他直接用力一下把她扛在了肩膀上,扛走了。
“扛走了,啧啧啧,这小年轻就是火爆啊……就这么扛走了……”高共媳妇笑了起来推了自己男人一样:“你还要他们住二楼,这能住二楼吗?一看就是新婚夫妻。”
“干什么!松开!”简小单乱踢。
啪一声,打屁股上。
“干什么!你松开!”简小单继续乱踢。
啪啪两声,又打屁股上。
“你你你,你耍流氓啊!我告诉你,我简小单可不是那种女人,不是那种你潜规则的……”
“还叫,我摸你喽。”高冷的手放在她的屁股上,不动。
“你敢!我叫了啊!”简小单在他肩膀上扭动着臀,被一个男人的手这么放在那,脸红到了耳朵根。
“那你叫吧,你都叫唤老半天了,你看有人搭理你吗?”高冷冷笑一声进了房把她往床上一放:“你身份是我堂客,你忘啦?”
“堂客……婚内强奸没人管吗!”简小单往床上缩了两下。
“这里,男人睡自己堂客,天经地义,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你叫破天都没人理你。婚内强奸?”高冷转过身把门一关,瞪了老狗一眼。
汪,这条狗居然点了点头……跑到厨房那门口守着门去了……
简小单不说话了,房内安静了下来。
她将头侧到一边,很尴尬,这种情形很尴尬,被人识破了自己的暗恋,而对方却并未表白。
“小单。”高冷坐到床边,眼里没有犹豫。
“你不用多说,我来说。”简小单再一次采用了自我保护的态势,她咬了咬牙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吐了出来:“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喜欢你跟你没有关系,既然现在挑破了,我觉得很尴尬,我会辞职的。我们还是朋友,你放心,我小单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女人,你不喜欢我我就跟你绝交,不会的。”
高冷听着,刚要开口,又被她打断了。
“谁都暗恋过,也都失恋过,这没什么,过阵子我就好了,我不是沐小冷,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会找到我自己的幸福的。”简小单语气坚定。
高冷听着,心里不爽,他看了简小单一眼,只见她穿着睡衣,是他经常见的模样,没有小冷那种娇滴滴的温柔,没有苏素那种对高冷来说致命的诱惑,甚至没有林志,宇之那种能给他原始冲动的魅力。
可就是这样坐在床上平平常常如水的简小单,却是他带到高家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
让这样一个女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高冷不想。
让这样一个女人床上是另一个男人?
高冷更不想。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和小单的愤怒:你既知道对方的暗恋,又不表白,却也不松手,这等于践踏对方的人格。
可表白,又如何表白呢?如果跟小单说要她和小冷一起伺候自己,是不是更践踏她的人格呢?
事情到了这一波,索性都说清楚,高冷做了决定,他抬起头看着简小单。
“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本人吗?”他问道。
简小单红着脸,没说话。
高冷站了起来走到柜子那,拿过自己的遗照,再返回到床边,他轻轻地将照片朝下放着,表情十分严肃。
见高冷这表情,简小单明白他要说要事,便也不再打断,而是安静了下来听他说话。
“这种感觉很好。”高冷看着简小单微微笑了笑:“我不用多说什么,你就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听我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个秘密,我得告诉你。”高冷站了起来,背对着简小单,看着自己父母的遗照:“这个秘密,我跟慕容说过,但是说得不全面,说白了,我只挑了好的说,不好的我一个都没说,她离开了。这本不是她的错,我的错。但今天既然你我挑明了,你跟她不同,我要全部说给你听。”
说着,他指了指相框:“你拿起来看看。”
简小单拿了起来,相框里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照片,相貌平平,鼻子有点大,眼睛有些小,脸上倒有种自信,却也有种无奈。
“这是高冷。”简小单说道。
“嗯,这是高冷。”高冷转过身,直视简小单:“也是我。”
“也是你?”简小单怔住了,她知道眼前的高冷肯定跟死去的高冷有很深的渊源,可从来没想过……
谁也不会想到是重生,穿越之类的狗血剧情,这应该是里的剧情,不应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虽然简小单也曾听孤儿院那个村里的老人说过一些鬼神故事,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一些离奇的科学无法解释的故事。什么用米堆起来,插筷子念咒语,能知道死去的亲人把私房钱藏在那,会做这法术的奶奶总能用这样的办法,给死去的人的亲人找到去世者没来得及交代的钱财。
“真的,我奶奶死了后,找人做了法,她当天晚上就托梦给我,说在房梁顶上有红布包着的现金,就在第五片瓦那,我一去找,还真是!”村里二狗子的话,今天还历历在目。
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故事,总是会在老人的口中流传着,小单听了也就听了,从来没想过这种故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看着高冷,高冷不是说鬼故事的表情,他十分严肃。
“这……”简小单吞了吞口水,再一次看了看相框上的人,又看了看高冷,两个人截然不同。
“这个高冷是我之前的身体,那天,我祭拜了父母之后……”高冷不再看简小单,而是娓娓道来,不似跟慕容一样只说好的,没有说自己的前生容貌一般,家庭很差,也没有说自己穿越过来后第二天,就跟原主的女朋友上了床。
高冷,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了简小单,他没有看简小单,不知道简小单是什么表情。
“我会读心术,刚开始之所以拍到厕所门一炮而红,大部分功劳是读心术的功劳,并非我天赋。”高冷的声音透着一丝尴尬,却没有犹豫。
都说高总天赋异禀,做狗仔都能抓到那么多头条,慕容当时仰慕他也仰慕他的才华,而如今,高冷撕开自己被人神话了的脸皮,将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简小单的面前。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现在,我把这个秘密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