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唐姬会有问题吗
几乎是姬溪确认杨彪身份的刹那,杨彪骤然起身喝道:“姬尚书,何以如此诬陷本官,你若果有真凭实据,本官引颈待戮。如此诱导,莫不是想要利用此贼子排除异己吗?”
杨彪的怒喝,看似合情合理,但却更加坚定了姬溪的猜测,是以姬溪阴恻恻的笑道:“杨尚书若是心怀坦荡有何惧哉?”
杨彪回:“本官自然心怀坦荡,但却容不得你在此污蔑。”接着,转身向刘协拜曰:“臣请陛下治姬溪诟病臣工之罪。”
刘协陷入了两难,无须身边的吕春提醒刘协也知道:姬溪可以无所顾忌的猜忌甚至构陷杨彪,因为姬溪扮演的就是这么一个蛮横的角色,而作为皇帝的他则不行,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贸然治罪一个国之重臣,这将让天下人对他这个皇帝大失所望。
本意上,刘协还是相信姬溪的,他相信姬溪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杨彪此言,却让刘协不得不出言维护杨彪,是以刘协用个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刻意的回避杨彪治罪姬溪的话,只是说:“太傅,请注意的你的言辞。”
这话,明里听来是在责怪姬溪,实际上说了跟没说一样,注意言辞,充其量也就是言辞不当而已,无伤大雅。
杨彪对刘协的反应显然并不满意,可他却没有机会再逼天子开口了,因为姬溪在刘协的话后紧接着说:“臣一时失言,臣惶恐。”接着,仿若无事的直接面对杨彪,开口言:“杨尚书,许昭当天子之面意图行刺,其罪当诛,本官意欲揪出其同谋,或许言语不当,却也只是审问之技巧而已。杨尚书如此急迫的站出来,打乱了本官的审问节奏,这却让本官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所以,得罪了?”顿了一下,姬溪猛的大喝:“来呀,杨彪涉嫌谋反,与我拿下,同贼人许昭共下牢狱,严加审讯。”
闻言,杨彪大惊失色,哪还顾得了逼迫刘协为他说话,直接跪地狂呼:“陛下,臣冤枉啊。”接着手指许昭,悲切的说:“臣与此人绝无瓜葛,请陛下明察。”
见状,刘协一愣,有些困惑。姬溪已经调查杨彪许久,这一点刘协是知道的。姬溪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一直只是在暗中调查,这一点刘协也是知道的。可现在,姬溪在没有任何实证的情况下便要抓杨彪,这无疑与姬溪先前的所作所为相悖,既然要抓何不早抓,为什么非要在么重要的场合抓,如此一来,事情岂不是闹的更大。
刘协毕竟还是聪明的,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姬溪这是在让他给杨彪求情,由此向朝中百官摆明一个态度,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谁也不得造次。说到底,姬溪还是在为他维持一个圣明天子的形象。
刘协心中感动,无法辜负姬溪的良苦用心,是以面上严峻的说:“慢,太傅,你要抓人,总要有证据,不能只凭猜测,朕,还在这里。”
这话说的恰到好处,不重不轻,只是埋怨和提醒却没有深究的意思,以刘协在百官眼中的权势而言,这已经是极致了,若是刘协当面责备姬溪,反而会让百官们觉得不真实,这个度正好。
演戏嘛,自然要做全套,姬溪适时的说:“臣孟浪了,请陛下治罪。”
刘协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严峻的说:“杨尚书先退下吧,太傅请继续。”
经过这一番搅和,杨彪再也没有了横加阻拦的道理,所以,姬溪再度看向许昭,问:“说,你的同堂是谁,莫要逼我用刑。”
然而,许昭却不说话,不论姬溪怎么追问或是套话,他再也不开口了,甚至为了防止姬溪再从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他把眼睛都闭上了。
许昭前后反差之大,令姬溪惊异半响,猛的醒悟过来,暗恼自己还是疏忽了,本以为杨彪刚才的举动是急不可耐,却没有想到人家实在想许昭传达讯号,并拖延时间让许昭得以稳定心神。
不可否认,杨彪的目的达成了,面对不再开口的许昭,姬溪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剩下了用刑一途,然而,在天子面前用刑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乎,姬溪只能无奈的选择将许昭暂且收押,容后再审。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诗会也没有在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而且此时场中的文人士子们也撤离的差不多了,于是刘协宣布诗会结束,着百官各自回家,令姬溪全权调查许昭一事。
于是,这场吸引了天下目光的诗会便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送走天子,姬溪回到姬府,姬月等人正在给姬渊疗伤,看着貂蝉泪眼婆娑的模样儿,姬溪心头很是过意不去,不过自己兄弟,姬溪也不会说什么客套的话,他连问候一声都没有,瞧了一眼姬渊的伤势后便给高顺和芙儿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不落座,不看茶,姬溪直接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高顺摇摇头,芙儿却若有所思,犹豫片刻后说:“弘农王妃有问题。”
姬溪双眼眯了起来,不置可否的问:“什么问题?”
芙儿显然不可能知道姬溪和唐姬那不为人知的渊源,是以并未多想,直接说:“凉月亭中,弘农王妃对小王爷只字未提,甚至隐又回避之感,作为一个母亲,这显然是不和常理的。再者,以奴婢先前在宫中时的所见所闻来看,弘农王妃与何后的关系虽并不融洽,但唐姬却颇为知礼,人前人后对何后从不妄加评论,而此番在凉月亭中,当夫人说及何后的种种不是时,唐姬却多次出言应和,似乎急于要和何后撇清关系。有此两点,奴婢斗胆推测,弘农王妃极有可能知道了一些何后不为人知的事情,为了避免殃及鱼池,所以想要和何后划清界限,更甚者,弘农王妃和何后沆瀣一气,凉月亭中所作所为乃是障眼法,虽其最终目的不得而知,但可以推测,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将军。”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到底谁是幕后主使
从心理上说,姬溪本能的不愿意相信唐姬会对自己不利,而芙儿所说的事情虽然略有些蹊跷,但没有任何的佐证,未免有些强词夺理,所以,姬溪嘴上说会注意,实则并未太往心里去。当然,他也不会向芙儿解释他跟唐姬的渊源,于是没有过多追问,一句话将此事暂且略过了:“夫人提供的名单呢?有什么问题吗?”
也是因为不知姬溪与唐姬之间渊源的缘故,芙儿不疑有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姬溪已经上心了,便不再过多赘述,顺着姬溪的问话说:“根据夫人提供的名单看,何后所在的那座亭子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其内坐着的,表面上看全是长安城内达官显贵的妇人们,但巧合的是,其内所有人所代表的达官显贵都是站在将军的对立面的,而亲和将军的却一个也没有,只此一点,便值得深究。”
姬溪思索道:“这么说,他们通过妇人间的聚会来传递消息的可能性很大喽。”
芙儿颔首表示认可,姬溪又沉吟道:“那么,他们的最终图谋是什么呢?”
“这也是奴婢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可以肯定,他们的最终目标在将军身上,可以将军如今的权势,便是他们金诚合作也不是将军的对手,唯一的可行之策似乎只有刺杀将军,而刺杀乃极为隐秘之事,理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如此多人预谋刺杀,岂不等于自掘坟墓。由此可以推断,他们的最终目的绝不是刺杀将军,否则将军应该早就有了线索,不至于到现在还找不到实证。”芙儿的话听起来有些前后矛盾,但却着实在理。
姬溪接着分析说:“那么是不是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刺杀之事确实是许昭在幕后策划,杨彪或许与许昭有来往,却不知道许昭刺杀之事,他只是想要借助妇人们之间聚会传递消息,从而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有这个可能。不过,眼下线索太少,局面扑朔迷离,突破口只能放在许昭的身上了,再者,郑玄也要多加注意,他在这样的关头和许昭一起来到长安,若说和许昭只是一点牵扯也没有,只怕谁也不会信了。”芙儿道。
姬溪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一儒生,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已经夜深了,你们先回复休息吧,明日随我一起去审问许昭。”
芙儿和高顺告退离开,姬溪想再去看看姬渊的伤势,却得知姬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此时已经在貂蝉的服侍下去休息了。
姬溪也有些累,便会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这才刚躺到床上就被姬月踹了一角,接着埋怨的声音滚珠似的散落开来。姬溪心力交瘁,哪还有力气去和姬月拌嘴,是以只是静静的听着,这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
本以为这个晚上已经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应该能消停消停了,谁知这才刚过三更,姬溪便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噌的坐起身来,黑暗中姬溪的双目冰冷刺骨,身边传来姬月气急败坏的声音:“这还能不能让人过过安生日子了,还没完没了了,他娘的,欺人太甚。”
姬溪轻声说:“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姬月也坐起身来,气鼓鼓的说:“谁还能睡的着,一起去。”
拗不过姬月,二人便起身穿衣,而后各自执剑走出了卧房,寻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自二人出了房门开始,便不断的有亲卫自黑暗中走出,汇聚到二人身周,保护着二人的安全。
转过小院,混战印入眼帘,刺客大概十余人,各个武艺高强,与三山和三水那般的高手自然无法相比,可却绝对算的上是一流。
不过仅凭他们便想冲开姬府的封锁,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连姬溪的身边都靠进不了便被尽数斩杀。姬溪下了令要留活口,无奈何这十余人都是死士,见事不可为便具皆在最后关头自杀了。
姬月面露悲切,姬溪神色阴沉,二人不说话,并肩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继续休息,然而又怎么还能睡的着呢。
这一夜终于过去了,第二日一早,姬溪顶着两个黑眼圈,拖着困乏的身体起了床,姬月刚睡着没多久,姬溪不忍吵醒她,便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走出小院。
院门外,张统神色疲惫的守在门口,看那憔悴的模样,显然是一夜没合眼了。
见状,姬溪第一时间预感到又出事了,果然,张统汇报说,昨夜三更之后,六部尚书的府邸全部遭到了刺杀,其中,杨彪被刺身亡,赵谦黄琬受了些轻伤,蔡邕因为当夜住进了吕春的府邸,所以和吕春有惊无险,倒是蔡琰,为了保护吕春,后背被射中了一箭,险些香消玉殒。
听完张统的回报,姬溪愣愣半响无语,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同时刺杀六部尚书,这他娘的谁这么丧心病狂?杨彪死了,还没找到他的把柄呢怎么就死了?是谁杀了杨彪?为什么要杀杨彪?是因为杨彪是工部尚书还是因为杨彪即将暴露而惨遭灭口?
姬溪一头雾水,觉得可能性很多却又觉得每个可能性都站不住脚,他彻底迷糊了。
半晌后,姬溪咬牙道:“走,提审许昭。”姬溪迈步就走,身后张统火急火燎的跟着。
姬溪连早朝都不伤了,直接去了刑部大牢,立刻提审了许昭。
经过一夜的沉淀,许昭已经恢复镇定,再次面对姬溪时,神色已经颇为淡然。
与之相对的,姬溪却失去了平静,他阴狠的凑近许昭,恶狠狠的揪住许昭的头发,寒声问:“说,你的同党是谁?谁是幕后主使?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许昭惨然的笑,却一语不发。姬溪暴怒,先卸了许昭的下巴,而后直接抽出了湛卢剑,毫不犹豫的在许昭的身上割了几道口子,都未伤及经脉,都是皮肉伤。
而后,姬溪令人将之吊了起来,在他面前立了一面鼓,对许昭说:“我就在牢门之外,你若想说什么,就用力的踢鼓,记住一定要用力,否则我有可能听不到。”
第二百七十三章 思之极恐的极刑
姬溪当真带着所有人退出了这间刑房,没有人知道姬溪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卸了许昭的下巴,在他身上割几道口子就能让许昭开口吗?
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呢?
然而,当姬溪下令让看守门去捉老鼠的时候,他们目中的不解却立刻变了味,他们隐约中想到了什么,却不敢再往深里想。
当一只只老鼠从铁门的窗户中被扔进许昭独处的牢房之后,众人不愿意去想却无法避免的看见了。
于是,多数人神色恐惧,只想着远离这里,而魔鬼般的姬溪正神色阴沉的坐在那里,谁也不敢乱动,只能强忍着恶心,继续抓老鼠往里面扔,只觉得度日如年。
外面的人尚且的如此害怕,里面的许昭又是何等恐惧呢。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过,牢房内的鼓声便响了起来。
守卫们心中狂喜,觉得终于可以停止了,然而姬溪却喝道:“谁让你们停的,给老子继续捉,继续扔。”
鼓声经久不绝,且越来越激烈,半个时辰后,姬溪终于从椅子上做起来,说:“开牢门。”
牢门开,里面一股洪流奔腾而出,令人毛骨悚然,吓得几个看守失声尖叫起来。
姬溪没有理会他们,视这股洪流如无物,当先走了进去,张统等人面色煞白,可还是强自按捺恐惧,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再见许昭,他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因为尚能动弹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被撕咬,一点另外的伤势也没有。但是,他的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他看向姬溪的目光,恐惧的近乎呆滞。
姬溪阴沉的笑着对许昭说:“是不是想说什么了?”
许昭不言,姬溪继续说:“我给你三息时间,想说的话就点头。一,二,三。”三声毕,姬溪转头就走,而未走两步,身后又传了鼓声,姬溪转头,正见到许昭重重的点头。
姬溪装上了许昭的下巴,许昭蠕动了几下嘴唇,而后双目圆瞪,嘴中猛的用力,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姬溪于千钧一发之际再次卸了他的下巴。
许昭疯狂的惨叫着,姬溪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在椅子上坐下,而后摆了摆手轻声说:“继续。”
此时在这里的人,具都觉得许昭死有余辜,不为别的,只因为许昭让他们周而复始的作着这么恶心的事情,然而,姬溪的命令却不容反抗。
这一次,许昭持续的时间多了一些,两炷香后才鼓声才想起,而姬溪却一个时辰后才再次开门进去。
许昭已经瘫软了,姬溪直接给他装上了下巴,而后一语不发,直愣愣的盯着他,然而许昭的目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神采。
姬溪终于开口:“希望你可以说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否则这一次我会将你弄瘫,让你除了眼睛外什么都动不了,然而,我会在你身上开个洞,再然后,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请相信,我不想这么做,但也请你相信,我姬溪是做的到的。”
所有听到姬溪此话的人,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幅画面,继而全部打了个寒颤,他们尚且如此,将要面对这一幕的许昭便可想而知了。
许昭不可自制的咽了口唾沫,悲惨的说:“我说,我全说,是曹操请我来的,他请我来废除朝廷的科举,郑玄,还有郑玄,他也是曹操请来的。”
这件事情,姬溪已经猜到了,姬溪想听的不是这件事情,所以冷声说:“继续。”
“没有了。”
姬溪冷笑道:“再想想,应该还有吧。”
姬溪的笑冷的刺骨,许昭瘫软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起来,终于苦涩的开口:“杨彪,杨彪早已和曹操暗通款曲,曹操还给他派来了两个刺客,昨日的那个刺客应该便是其中之一。”
姬溪的手再次伸了出来,随之说:“你在骗我,看来还是我太过心慈手软。”
许昭惨叫:“不,我没有,我知道的我全说了,没有半句虚言,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
眼看着许昭的心里防线已经彻底崩溃,姬溪再问:“你和杨彪是怎么联系的?”
许昭答:“自我进入长安开始,便没有和杨彪联系过,我和他分工不同,他在筹划刺杀你,我在筹划废除科举,曹操曾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杨彪联系。”
闻言,姬溪陷入了沉思,许昭如此说辞,倒也在情在理,逻辑通顺。姬溪不了解曹操,但却对郭嘉颇为熟悉,像这般同时派出两路人马双管齐下且守望互助的伎俩,确实像是郭嘉的手笔。而且,姬溪更猜测,在许昭和杨彪之外,郭嘉肯定令有后手,这后手便极有可能是昨夜刺杀六部尚书的那波人马。
他们之所以如此孤注一掷,应该是因为眼见许昭和杨彪都没有成事,而杨彪又被姬溪牢牢的盯住,杀了杨彪这个魁首,便可以保护其他藏在朝中的暗子,以便日后再行利用。
如此,逻辑就通顺了,这最后的后手应该是奔着杨彪去的,其他五部尚书应该是被殃及鱼池,当然最好是能再杀掉几个尚书最好。
为了验证,姬溪为张统:“昨夜哪位尚书的府邸遭到的冲击最强?”
杨彪回答:“或许是因为敌人早已知晓杨府已在我的层层监视下,所以杨府收到的冲击最强,昨夜,足足有五十余人冲进了杨府,这些人都是高手,否则杨彪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杀。”
“什么,杨彪死了?”许昭失声叫道。
姬溪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我应该相信你吗?”
许昭的心理防线已经跨了,所以听到姬溪还是不相信之后,顿时哭嚎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只知道这么多了,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任何隐瞒了啊,求求你杀了我吧。”
姬溪站起身,对许昭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呢?你虽有心却为对我产生任何的威胁。所以,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会放了你,只要你能够证明你对我是有用的。”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姬溪是故意如此,虽然他认为许昭已经没有保留了,可还是期待着万一,可是,许昭并没有给他惊喜。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危险总是来自志得意满
最终,姬溪还是没有杀许昭。许昭现阶段没用了,但不代表以后也没用,是以姬溪令人给他包扎伤口,然后严加看管。
审问完许昭,姬溪心中已有定数。许昭所言应该是真的,他和杨彪同时效命于曹操,但各负使命,互不干涉。相比于许昭,杨彪是曹操埋在朝中的儿一颗暗棋,而杨彪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已经被姬溪盯上了。此举也可以证明朝中还有杨彪的同党,杀掉已经暴露的杨彪是为了掩护,而之所以昨夜才杀,却是因为敌方顾忌如此大的动静会给许昭的行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昨夜的刺客,肯定是效命于另一个隐于暗中的棋子,他藏的比杨彪更深,但是他却肯定不知道姬溪已经猜透了他的联络方式,昨日的诗会更是给姬溪划出了一个明确的范围,所以,此时的姬溪,对将隐于朝中的暗子一网打尽很有信心。
抱着这样的信心,姬溪回到并不后,立刻安排人对昨夜姬月提供的名单中人进行调查,因为这一次极有信心之故,又考虑到近一个多月来,因为自己被刺杀受伤之故,在长安城内掀起的风浪太大,严重影响了朝局,所以此次调查姬溪决定全部在暗中进行,如此一来,便必须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不过,姬溪此次下定决心要将朝中的毒瘤连根拔起,是以不计代价,不计耗损。
本以为有了如此明确的范围和目标,再加上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应该会很快出结果的,然而结果却是,连续七八日来竟然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得到。
姬溪有些急躁了,可他还是坚信朝中另有杨彪的同党,当日姬月所给那份名单中人也必定有问题,所以,越是急躁他投入的人力便越多,牵扯的范围便越广,如此一来,长安城内表面上相安无事,暗中却越加的风急浪高,渐至人人自危。
这一天,吕春来到并找到姬溪,劝姬溪说:“主公,既然这么久都还没有结果,不若暂时停止吧,如此下去,百官们人人自危,于大局无益啊。”
姬溪不听劝,仍旧我行我素。过了一日,高顺和芙儿也找到了姬溪,芙儿说:“将军,奴婢斗胆妄言,杨彪是否有同党具为我等猜测而没有任何佐证,万一我等猜错了呢?万一敌人只是纯碎的想让我等自乱阵脚呢。”
熟料,此时的姬溪竟像是钻进了牛角尖,谁的话也不听,谁的建议也不采纳,自顾自的坚定着自己的想法,并将之蛮横的执行着。
人啊,如果太过执拗便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姬溪忽略了什么呢,他忽略了当夜行刺六部尚书的刺客,他将太多的心力放在了杨彪在朝中的同党上,却理所当然的认为当夜的刺客被全部剿灭了,即便所剩无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却没有想到,更从来没有明确的调查过那帮刺客到底有多少人,此时还剩多少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帮刺客掌握在朝中某一人的手上,却从未想过或许那帮刺客和朝中的任何人都没有牵扯。
不知不觉间,姬溪陷入了圈套。吕春和芙儿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却实在想不出危险来自何方,因为最近两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大多都是奔着姬溪来的,所以他们本能的以姬溪为重,总是从姬溪的危险考虑,却忽略了敌人的目标有可能已经不再是姬溪。
如果敌人的目标不再是姬溪的话,那么会是谁呢?这一天,答案揭晓。
这一天,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也是皇帝会同百官丰收祭祀祈福的日子,长安城内的热闹可想而知。
姬溪执拗的认为,这个日子对于杨彪的同党来说应该是最佳的接头时机,于是乎,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到了姬月所给出的那份名单中达官显贵的身上,为了更加全面的监视,他甚至抽调了姬府中的府兵,要知道,能入姬府当差的具为军中的佼佼者,他们平日里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姬府的家眷,可今日却被姬溪抽调了大半前去监视那些达官显贵。
今日的祭祀,何后也出面参加,所以,姬溪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何后的身上,果然,何后终于有动作了,姬溪兴奋的发现,何后竟然有要出逃的举动。
姬溪大喜过望,他当时几乎可以肯定,何后在野心的驱使下和杨彪一样,暗中和曹操勾结,此时见在朝中已经寸步难行,便想着逃到曹操那里,然后以太后之名昭告天下,号召天下诸侯讨伐姬溪。
姬溪虽然认为何后此举纯属在自掘坟墓,但却毫不怀疑何后会如此的孤注一掷,于是,他紧紧的盯着何后不放,打定主意今日要将何后打落神坛,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姬溪要的是实证,于是他故作不知,甚至明里放任何后出城。可是,他却在暗中集结了大部兵马亲自率领悄悄尾随,直到日暮时分,姬溪将何后堵在了渭水之畔,一起堵住的,还有前来接应何后的上百兵马。
经过一场实力非常不对等的战斗,姬溪不费吹灰之力的取得了胜利,活捉了何后一行人及前来接应的领头将领。
姬溪志得意满的走到何后的面前,看着一脸绝望的何后,笑问:“太后这是想到哪里去,这些兵马又是从何而来,太后可能为下官解释一二。”
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也没有辩解的必要了,于是乎何后一言不发,只是愤恨的看着姬溪,目中似欲择人而噬。
毕竟是当朝太后,总是有罪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逼迫太甚,是以姬溪哈哈大笑,下令将所有俘虏收押,姬溪亲自护送,共同押解回长安。
入了长安,将何后送回她原本的宫殿软禁起来,和刘协交了个底,而后,连夜在刑部审讯抓获的俘虏。
不得不说,此时的姬溪是志得意满的,他由衷的认为他粉碎了曹操的所有计划,而且,自此之后何后必将跌落神坛,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再者,何后既然已经落网,那些抓获下面的一些小蟹小虾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难以承受的错误
姬溪大马金刀的坐在刑讯室内,他打算今夜便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拿到实证,明日的早朝上便让这一系列的事情尘埃落定。
审讯进展的很顺利,夜半时已经接近尾声,此时的姬溪,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颇为振奋,他觉得自己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而且更令他自豪的是,他战胜的是曹操。
正在这志得意满之际,姬溪的左眼皮却忽的剧烈的跳动起来,姬溪不是迷信的人,所以只以为是自己这几日休息的不好所造成的,可是,当姬渊神色慌张的跑进来时,姬溪终于认识到,似乎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否则姬渊不会如此的慌张。
姬渊不等姬溪发问便紧张的告诉了姬溪一个宛若晴天霹雳的消息,当姬溪听完之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想要站起身来却双腿虚浮的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倒在地。
能让姬溪如此失态的事情的唯有家人出事,而也确实是家人出事了。
姬蔓,吕浅,刘民,飘雪,他们失踪了。据姬渊说,他们吃过午饭后见长安城内颇为热闹便结伴出府闲逛,可直到日落仍不见回来。姬月本没有在意,只是着人去他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寻找,可找了一圈之后却音信全无,如此,姬月才有些慌张,可还是没有往坏处想,只是加派了人手去寻找而已,可一个时辰后,仍旧没有找到四人,反而陆续找到了一些尸体,这些尸体中,有随四人一起出门的侍卫,紧接着,又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黑。
看到小黑伤痕累累的凄惨模样,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出事情了,姬月心如刀绞险些昏厥,而后开始了疯狂,立刻集结了她的巾帼军,疯了似的冲出城去。
姬渊同样悲愤欲绝,可到底还记得来通知姬溪。
听到了这个惨嚎,姬溪额头的冷汗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脏却开始剧烈的跳动,他已心乱如麻。
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快步往外跑,边跑便吼:“快,快去传吕春和芙儿,让他们即刻来见我。”
哪还用姬溪传唤,姬月闹起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吕春和芙儿,二人几乎是和姬溪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熟知姬溪的吕春和芙儿,立刻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是以立刻出了门,直奔兵部而来,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蔡琰和高顺。
几人见到姬溪的时候,姬溪正独自一人在兵部大堂中来回踱步,那焦急的模样众人从未见过。而姬渊在通知姬溪之后,早已急不可耐的出去寻找了。
见吕春等人到来,姬溪立刻迎面跑过来,急不可耐的对众人说:“我心已乱,全仰仗诸位了。”说罢,竟抱拳深深一礼以示诚心。
吕浅也失踪了,所以吕春的焦急并不比姬溪少上多少,所幸,场中还有芙儿这个心思缜密近乎妖孽的女人,当此之际,芙儿仍旧表现的颇为镇定,见姬溪和吕春具皆有些慌神,她便不客气的接手了主导权:“且不论之前之对错,以如今的局面来看,曹操最终的目标绝不是何后,而是弘农王,之所以将两位小姐和飘雪具皆掳去,应该是顺手为之。首先,将军且宽心,曹操既然掳走弘农王,便是要借弘农王的身份与将军在名义上分庭抗礼,所以,他便绝对不会伤害弘农王。至于两位小姐,曹操也应该知晓她们在将军心中的分量,更应该知晓若是伤了两位小姐,将军必定会出兵中原,不死不休,以曹操的现状而论,他不敢在此时如此得罪将军。所以,将军不必过分忧虑,最起码小姐等人没有生命危险,只要还活着,我等必然会有办法将之救回来。”
芙儿的一番话,将将给姬溪和吕春吃了颗定心丸,二人神色略微平静了一些,等着芙儿下言。芙儿的条理非常的清晰,紧接着继续说:“以时间推算,小姐四人应该已经被掳走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远不足以他们出关,所以我等还是有机会将他们截在关内的。我意,即刻遣快马往四路报信。一路往上郡通知黄忠,令其严防河岸,决不可令一人过河;一路往斜谷,通知郝昭出兵便寻秦岭,绝不可给敌人可乘之机;另外两路分别前往潼关和关,下令锁关,不可让任何人进出,且要分兵出城搜索,将防线拉长。四处快马派出之后,应即刻动用第七师,以长安为中心向四周搜查,防止敌人摸了灯下黑的空子,长安城内也不能放过,应令张统地毯式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此时的姬溪非常庆幸当初没有杀芙儿,有这么个女人在身边,关键的时刻是能救命的,于是,姬溪立刻下令全照芙儿的安排去做。
传令官离去,场面一时寂静,良久,姬溪长处了一口气,勉强道:“都别站着了,坐吧。”顿了一下,姬溪再叫道:“看茶。”
喝了一杯茶,姬溪总算恢复了些镇静,镇静下来的姬溪也恢复了理智,而理智告诉他,虽然芙儿的安排面面俱到,看似毫无破绽,然而最大的破绽早已显现在众人眼前了,这个破绽便是那三个小时的时差,要命的是,长安距离潼关实在太近了,快马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饶是敌人带着姬蔓四人脚程快不了多少,可三个时辰也足够他们靠近潼关了。此时,唯一的侥幸便是敌人不走潼关,反而选择绕道并州或者汉中,可众人都知道,敌人绕道的可能性极小。
也就是说,将敌人截在关内的可能性极小,芙儿的安排,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此时,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了,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唯有等待,等待姬蔓四人的消息,或是被安全救回,或是被掳至许昌,而后曹操会来信通知姬溪并提出条件。
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姬溪觉得非常有必要弄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第二百七十六章 犯我家人者必诛之
众人群策群力,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理清了众人的失误和敌人的圈套。
这是一个连环圈套。
首先,杨彪和曹操暗中勾结,曹操给杨彪送来了三山和三水,令其协助杨彪刺杀姬溪,这是第一个陷阱。
而后,曹操派出了许昭和郑玄,让他们前来长安覆灭科举制,这是第二个陷阱。
此两个陷阱,姬溪自以为避开了,却没想到,在避开的瞬间便跳进了第三个陷阱,这第三个陷阱是引导。
在这两个陷阱的而引导下,姬溪自然而然的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如何反击上,他的反击便是查出朝中所有与曹操暗中勾结者。
接着,曹操利用何后和唐姬向姬溪传达了一个讯号。当日诗会,芙儿曾提醒姬溪唐姬有问题,如今看来,唐姬确实有问题,但唐姬的问题却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其目的便是引导姬溪对何后所在那座亭子里面的所有人起疑,她应该是没想到姬溪早已起疑,但却无伤大雅,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由此可以推断,当日何后所在的那座亭子里面,只有唐姬和何后是有问题的,其他人都是迷惑姬溪的障眼法,而姬溪却一叶蔽目,笃定了亭子里面的所有人都有问题。
紧随而至的刺杀,再次坚定了姬溪的笃定,他自以为掌握了事情的关键,便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如此便落入了第四个陷阱,疲于奔命,并扰乱了长安城内的秩序。
姬溪抽调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去进行查证,他的思维在这四个陷阱的影响下已经有了桎梏,于是,他开始自行其是,执拗的执行着他自以为无比正确的事情,并开始忽略了一些本绝不会忽略的事情,比如说对自家府邸的防御。
便在这时,第五个陷阱冒出了头。这第五个陷阱来自于隐藏在长安城内的第三股人马,他们是同时刺杀六部尚书的那股人马。姬溪以为他们都被消灭了,但那是想当然,他们的主力并未损耗,依然暗中隐藏在长安城中,而姬溪因为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查证上,所以井队他们一点察觉也没有。
这股人马必然早已和何后取得了联系,但他们却不是真心的想将何后带离关中,他们利用何后布下了第六个陷阱。这第六个陷阱是声东击西,他们利用何后将姬溪引出了城,而随着姬溪的出城长安城内必然会出现很大的松懈,如此一来,他们最终的行动便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再加上几日的长安城空前的热闹,无疑又给那股人马以极大的保障,不得不说,他们的成功理所当然。
这六个陷阱,环环相扣,精妙绝伦,将声东击西运用到了极致,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随机应变,其必然是早已谋划好了的,最终的目标便是刘民,而在这中间若是能杀掉姬溪或者废除科举当然再好不过。
这代价姬溪无法承受,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的不冤。
夜已经深了,姬溪萧索的站起身来,萧索的往外走,口中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都回去休息吧。”
吕春问了一句:“主公,弘农王妃如何处置?”
姬溪脚步一顿,半晌后摆了摆手,说:“软禁弘农王府,日后再说。”
走出兵部,往家中迈步而去,沐浴在这月光之中,姬溪心中爬满了自责和悲切。自责来自于没有照顾好姬蔓四人,悲切却来自于唐姬。
姬溪实在没有任何的心里防备,他到现在为止还有些不愿相信唐姬竟然会这么做,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唐姬啊唐姬,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姬溪心里悲切的想着,其实,他可以理解唐姬的所作所为,无外乎觉得刘民才是皇室正统,不愿让刘民做个闲散王爷而已。
姬溪理解,但不代表可以接受,在他的心中,唐姬一直是个温婉的人儿,可唐姬变了,人总是会变的,唐姬变的也是理所应当,为自己的儿子改变,有什么好职责的呢?但是,姬溪却不愿意唐姬改变,不愿意唐姬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他甚至从没想过唐姬会改变,而当唐姬改变的如此突然的时候,姬溪心中复杂莫名。
回到姬府家中,正堂中灯火未灭,姬溪走进去,貂蝉焦急的泪眼婆娑,身边黄四娘再无笑颜。看见姬溪,二女顿时焦急的问情况如何,姬溪苦涩的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夜不眠,焦急的等待,第二日,消息陆续传来,却没有任何的线索,姬蔓四人仿若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
又整整一日,姬溪什么都没有干,只是这么枯燥的等。日暮时,姬溪起身大喝:“来人。”
亲卫上前听命,姬溪断然道:“即刻传令吕春,令其以我之名传告天下,伤我姬溪家人者,不死不休。另,撤回所有在外的搜寻队伍,各回本职,全军进入备战状态。”
姬溪此举,无益于已经不再对寻回姬蔓四人抱有希望,他现在要做的是想世间展示手腕,令所有人投鼠忌器,不敢妄自伤害姬蔓四人。同时,他用全军备战展示其决心,为了姬蔓四人,他愿意倾尽全力一战。
貂蝉和黄四娘都是聪明人,自然能够听出姬溪命令中的意思,当知道寻回姬蔓四人已经没有什么希望的时候,貂蝉悲鸣一声,昏倒过去,姬溪大惊,赶忙下令去找大夫,黄四娘手忙脚乱的将貂蝉扶进了里屋。
这一夜,姬溪又是辗转难眠,天刚刚转亮,姬月风尘仆仆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劈头盖脸的向还没起床的姬溪打去,口中怒声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混账,谁让你撤兵的,不管蔓蔓他们了,你他娘的良心让狗吃了?老娘跟你说,要是蔓蔓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你。”
知道姬月的焦急,姬溪少见的没有还嘴,将挣扎着的姬月抱进怀中,口中坚定的说:“放心,谁敢伤害他们,我会让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第二百七十七章 身陷艰险大家之气
雍和六年秋九月,兖州许昌,十里长亭处,数千兵甲旌旗凛冽,列阵森严,阵前方,数十人身着大汉朝服分列两队。
左首一人,四十许年纪,面白而长髯,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双目明亮透着狡黠,丰神俊朗偏偏然中透着丝轻佻,其人,乃是曹操。
曹操身后一人,年纪有些大,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其沉稳却与曹操的轻佻相得益彰,其人乃是程昱。程昱之后,乃一伟岸少年郎,其人年纪不大却霸气侧罗,乃是曹操长子曹昂。
右首处,一人当先而立,看向他,首先看到的必定是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浩瀚的星海,他是郭嘉。
郭嘉身后,依次站着一对叔侄,一长须,一短髯,长须的乃是荀,短髯的乃是其侄荀攸,二人之后,乃是一众文官。
他们显然在迎接着什么人,因为他们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远方。
远处,数十人拥簇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马车中,四人围坐,正是姬蔓、吕浅、刘民、飘雪。
透过帘子的缝隙,前方的大部人马已隐约可见,姬蔓深吸口气说:“不可堕我姬家威严。”
吕浅牵着刘民和飘雪的手,温和的说:“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你们老师会来救我们的。”
骤然被囚,数日奔波,两个孩子初始时时极为恐惧的,然而姬蔓和吕浅的改变却迅速的消散了他们的恐惧害怕。仅仅数日,姬蔓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而吕浅则更加的坚韧,她的面上总是不起波澜,那双眸子颇有吕春的风范,温和而坚韧。骤然生变,这两个一直被姬溪和姬月保护着的少女似乎一夜之间成熟起来,她们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责任并毫无惧色的担当起来,在她们的影响下,两个孩子一直很安心。
姬蔓和吕浅的话被马车外的一人听见,其人身形硕大,与姬渊不遑多让,名叫典韦,乃是曹操爱将,亦是曹操派往关中执行此最终目的的主导者。
典韦成功了,但这一路来,他却不得不对马车内的这两个女子感到钦佩。犹记得当日在长安城中,他费尽心力才消灭了保护他们的亲卫,将他们逼入了一条死胡同。他本意是杀了其他三人只带走刘民,然而当时的姬蔓却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若杀我们,不管你处在何方阵营,我兄长姬溪必能查出究竟,到时,不仅你必死无疑,你家主公亦将万劫不复。反之,你若停手,我可以许诺跟你走,且一路上绝不出逃,有我为质,才能使你方利益最大化。”
姬蔓的话,让典韦投鼠忌器,他不相信却不敢赌,于是,他只能选择将私人全部掳走。
往回奔逃的一路,典韦见证了姬蔓和吕浅的锐变,她们的慌乱仅仅持续了一夜,之后的他们,虽处囚笼却已经能够泰然自若,他们的泰然自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仿若他们不是身处囚笼而是外出郊游。这样的心性,怎能不令人心敬。
偶尔,典韦也会和两个女子聊几句,他诧异的发现,自己在他们的面前竟会不自觉的地上一头,典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越不明白便越加看不透她们,而越看不透便越尊敬,久而久之,他甚至怀疑这两个女子到底是自己掳来的还是他们自愿来的,自己到底是掳掠者还是护卫者。
可以说,典韦纠结了一路,所幸,这纠结今日将到终点,他安全的回到了许昌,他的人物已经圆满完成,至于如何处置这两个令人心敬的女子,便交由别人头疼去吧。
向曹操复命,曹操勉励几句后让典韦带人先回去休息。
而后,曹操当先拜倒,跪曰:“臣后将军,兖州牧,武平候曹操跪迎天子架。”
曹操声毕,身后数千人整齐划一的跪地,异口同声的唱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车内,姬蔓沉着俏脸说:“这曹操果然狡诈,我等新至他便想出其不意的让民儿认了这天子头衔,坐实大逆不道的罪名,哼,想的美。”
吕浅说:“不错,曹操想先声夺人,他的算盘打错了,民儿,出去告诉他们我们是谁?”
有姬蔓和吕浅在身边,刘民早就不害怕了,此时竟还有些跃跃欲试,于是乎兴奋的站起,掀起帘子便钻了出去,稚嫩却嘹亮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乃弘农王刘民,我皇兄远在长安,尔等瞎了眼吗?”
天地为证,谁也没教刘民这么说,纯碎是刘民临时起意,不过,效果是一样的,且还要好上很多,是以跪在地上的曹操神色一滞,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这先声夺人的伎俩,曹操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所以虽不成功曹操也不着恼,直接顺势站了起来,狡诈的笑道:“臣眼睛确实不好,认错了架,真是该死,来日定亲上长安想天子请罪。却不知小王爷来我兖州所谓何来啊?”
刘民愣了,心想不是你派人把我掳来的吗,怎么到还问起我来啦?童心无谋,刘民脱口而出道:“你明知故问,就是你把我抢来的。”
曹操大笑:“小王爷这话好没道理,臣冤枉啊。”
刘民小脸一皱,这时,马车内传出姬蔓的说话声:“曹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等既然到此,悉听尊便便是,何以这等玩笑嘴脸,莫不是将军以为有我等之质,便吃定了我兄长。”说着话,姬蔓和吕浅携手而出,身边飘雪也钻了出来。
吕浅接口道:“素闻曹将军当代之文豪,理当知礼寻礼,何故如此孟浪?”
姬蔓再开口,却是对郭嘉说的:“多年未见,先生风采更甚往昔,奈何却失了风度,竟行此宵小之事,思及兄长当年欲让元状拜先生为师,先生未从,想来真是万幸。”
郭嘉哑然失笑,与曹操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曹操却调笑说:“小姑娘好一张利嘴,姬溪便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吕浅接口:“兄长曾对我们说,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到了有长枪,敢问将军,你与我等是敌是友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所向无敌的关山猛虎
“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长枪,这句话有意思,却不知姑娘是要敬我美酒呢?还是要送我长枪?”直到现在,曹操仍未将姬蔓四人看在看里,是以言谈非常随意。
在曹操的眼中,姬蔓四人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有用的是他们的身份,在于可以用他们来节制姬溪,在于可以利用刘民的皇室正统的身份在道义上和关中分庭抗礼。
此番如此规模盛大的迎接,也不过是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罢了,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曹操是忠君爱国的。而对于姬蔓四人本身,曹操其实并不看重。
是以虽然姬蔓和吕浅言辞犀利,曹操的心态一直很平和,说白了就是看不起姬蔓他们。
而曹操的轻视却恰恰是姬蔓和吕浅所最不能忍受的,因为在她们的心中,她们代表的是天子,是姬溪,是大汉正统,,所以曹操任何的不敬都是对她们来说都是侮辱。
可是,她们却无计可施,人在屋檐下,纵使不想低头也别无他法,出了嘴头上的强硬,她们无法带给曹操任何实质上的威胁,这让她们很苦恼。
恰此时,远处一骑绝尘而来,其速若流星划破天际,其势若垂天之云,银甲金盔,手执白虎噬月刀,坐跨撕风蹑影马,喝声若铜铃,伟岸绝天神,不是姬渊又是谁来。
郭嘉一眼便认出了姬渊,大惊失色,呼喊道:“主公,此人乃是姬渊,不可敌也,速退。”
曹操从未见过郭嘉如此惊慌,心里虽不愿堕了威风,可显然他更爱惜自己的羽翼,是以明智的即刻退入了军中。觉得安全之后定睛再看,顿时深吸一口冷气,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原是帐下爱一员猛将见有敌来袭,立刻拍马出阵,直取来敌,此将的勇力曹操是知道的,绝对能称得上当时一流,然而,此将却连姬渊一息的时间都阻拦不了,只是一个错身而过,他的战马依旧前冲,他的头颅却高高抛弃。
曹操大惊,叹曰:“真虎将也。”不过,曹操继而大喜过望,大笑曰:“想不到姬溪如此鲁莽,竟让此等猛将只身入敌营,今日我便要杀了此人,断姬溪一臂。”说罢,不待郭嘉劝阻便直接下令:“谁能拿下此人,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郭嘉大惊,劝道:“主公不可。”然而此话已为时晚矣,阵中已有五员猛将冲出,堪堪将姬渊截在阵外。哪五员?于禁、张颌、张辽、乐进、徐晃。
这五将,具皆是名扬天下的猛将,可是,面对盛怒的姬渊,他们显然是不够看的,只见姬渊看了马车上的姬蔓四人一眼,宽慰道:“别怕,待二哥捉了曹操,带你们回家。”
喊话时,姬渊已经与五人交上手,普一接触便将乐进震落马下,再回首,白虎噬月刀斩向张,张躲过,胯下战马却被一分为二,只两刀,姬渊便以冲进阵中,直奔曹操而去。
此等猛将,当真闻所未闻,曹操惊骇,大喝曰:“杀了他。”
随着令下,数千将士向姬渊围去,然而却无法阻止姬渊的逼近,那副雄壮的身体上,似有无限的勇力,神挡杀神,佛阻弑佛,无人是一合之敌。
郭嘉焦急无限,劝道:“主公且再退。”
曹操听言,总算找到了个台阶,毫不扭捏的又退了数十丈,可刚刚站定,姬渊竟抓到了一个空档,蹑影一跃三丈多远,已逼近曹操七丈之内。
曹操慌不择路,危急时刻,身边猛的一声大吼传来:“典韦来也,休伤我主公。”原是典韦离去还没走远便听到这里喊杀冲天,是故折返回来,堪堪挡在了曹操的身前。
曹操大喜曰:“典韦来也,我命无忧也。”
眼见典韦策马前冲,与姬渊交上了手,可曹操寄予厚望的典韦竟也不是姬渊的对手,姬渊虽一时杀不了典韦,却硬生生的将典韦不断的往曹操的方向顶,不多时,又进了两丈。
郭嘉急声道:“速以姬蔓为质,如此才能化险为夷。”
以女人孩子为质,传出去只怕要被天下耻笑,然而曹操显然是个能忍胯下之辱的人,是以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便欣喜若狂的听从了郭嘉的建议,急不可耐的向姬蔓四人靠近。
姬渊一边押着典韦打,一边扫清前行的障碍,一边对曹操紧追不舍。
这应该是曹操自刺杀董卓以后所面临的最危险的境遇了,也是他并不该绝,典韦刚被姬渊甩开,姬渊眼看着就能捉到他,他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连滚带爬的冲上了马车,此时,姬蔓四人已全被制住,动弹不得,而他却仍旧不放心,不顾威仪的亲自执剑放在了姬蔓的脖颈上,而后大喝道:“再不住手,我必杀人。”
见状,姬渊目眦尽裂,猛地勒住蹑影,蹑影前冲之势顿时止住,前蹄扬起后落下,喘着粗气蓄势待发。此时,姬渊距离曹操已不足两丈。
姬渊大喝曰:“放了他们,吾饶你性命。”
曹操果然不同寻常,仅仅是这片刻时间便由刚才的慌乱不堪重新恢复了胜券在握的平静。笑道:“不若你自断一臂,我便放了你们。”
令曹操赶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姬渊竟然真的在考虑,且还是极为认真的考虑。曹操莞尔,深觉姬渊有勇无谋。
而姬渊无谋,不代表姬蔓和吕浅也没有,只听姬蔓寒声说:“二哥,休听此人蛊惑,他不敢杀我们。”
曹操笑问:“为何呢?”
未想到姬蔓却没有理会曹操,仍是对姬渊说:“二哥,大哥不知道你来此吧?”
姬渊点头,姬蔓叹气说:“二哥,你走吧。他们拦不住你。你也不必担心我等的安危,有你和大哥在关中,他曹操绝对不敢对我等如何?”
直到此时,曹操才算是正视姬蔓,他发现姬蔓的思路非常的清晰,当此生命旦夕之际,姬蔓却准确的抓住了整件事情的关键点,也准确的预估出了双方之间微妙的平衡。
第二百七十九章 便将虚实给你看了又怎样
这个微妙的平衡是,曹操绝不可能放过姬蔓四人,他要用姬蔓四人来牵制姬溪的行动,并且要利用刘民的身份从而在名义上和姬溪分庭抗礼。但是,曹操也不敢伤害姬蔓四人,最起码在曹操的实力全面超过姬溪之前他不敢。
姬蔓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她有恃无恐,她要全姬渊回去,是因为她知道姬渊救不了自己,呆在这里也于大局无益,可若姬渊回到了关中,那么对于曹操而言便是个威慑。
姬蔓能想到这些,可姬渊却想不到,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姬蔓四人回去。所以,姬渊对姬蔓的话置若罔闻,神色阴沉这四处打量,寻找可行的机会,竟还开始思考自断一臂救回见四人的可能性。
见姬渊无动于衷,姬蔓大急,关键时刻,吕浅出声:“二哥,你若再不走,小妹即刻死在你眼前。”说罢,竟毫不犹豫的向刀锋撞去,所幸看押他的军士还算机灵,关键时刻躲闪了一下,否则吕浅必死无疑。
吕浅的坚决,令众人大失惊色,曹操等人心有余悸,姬渊更是痛彻心扉,急忙大吼:“小妹万不可如此,为兄离去便是。”
姬蔓大喜叫道:“速走。”
曹操却冷哼一声,道:“我许昌,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今日不留下一条手臂,你哪都去不了。”
看来曹操是打定主意要废了姬渊的,他不敢杀姬渊,可却又实在忌惮姬渊的勇力,所以,他打定主意要打一个擦边球,废了姬渊却不杀之,留得姬渊一命,使得姬溪虽然会暴怒但不至于丧失理智,毕竟姬蔓四人还在他曹操的手中。
曹操的算盘打的好,但诚如姬蔓所说,姬渊要走谁也拦不住。只见姬渊深深的看了姬蔓四人一眼,而后看向站在马车前的郭嘉,道:“先生,如你你我各为其主,但我姬渊仍旧敬你,也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蔓蔓她们多加照顾,姬渊在此谢过。”继而,姬渊怒目而视曹操,冷声道:“我姬渊要走,谁也拦不住我,临行一言,诸君静听。”顿了一下,姬渊断然道:“伤我家人者,不论躲到天涯海角,必杀之。”
说罢,提缰纵马,蹑影一跃而出,再次冲进了人群,先不突围,竟一人在众军从中往来驰骋,杀敌斩将而无往不利。众将围剿,然而此时的姬渊再无牵挂,是故战力更强,竟无人可进姬渊一刀之内。
这是**裸的打脸,曹操恼羞成怒,却当真无计可施,他不敢下令乱箭射杀,所以只能任由姬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来冲突。
到此时,所有人都知道,想拦住姬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炷香后,死在姬渊手中的将士已多大数百,而姬渊却仍旧不见疲态,且越发凶猛,直杀的众军胆寒,诸神退避。
郭嘉见状扬声道:“云虎,莫要在行此意气之举,你既然要走,速去吧。”
也不知道姬渊听没听见郭嘉的话,兀自又杀数十人后,姬渊方才一声大喝,向外突围而去,众军早已被姬渊杀的胆寒,哪里还敢阻止他,是以让他轻而易举的突围而出。
有将领不甘,私自下令乱箭射杀,曹操虽然即刻阻止,但军中还是射出了一轮箭雨。箭雨笼罩而下,曹操心中大叫糟糕,谁料想定睛看去,远处的姬渊将手中大刀舞的滴水不落,竟将箭雨具皆阻在身外,不仅他自身无事,便是他的马亦安然无恙。
蹑影速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曹操深吸口气,跳下马车,叹曰:“世言吕布天下无敌,可有姬渊之勇啊。”
姬蔓嘲讽道:“吕布乃我二哥手下败将而已,何足道哉。”
曹操没有说话,身边一将领却因被姬渊羞辱之故恶气难平,一巴掌向姬蔓打了过去。
变起突兀,郭嘉怒火升腾却来不及阻挡,眼看那巴掌将要打到姬蔓的俏脸上,斜刺里忽的窜出一个孩子,孩子手中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他的步伐玄妙,出手更是狠绝,直接断了这将领的小臂。
见状,众将士更是惊怒,是故齐齐上前要生撕了飘雪,可终于反应过来的郭嘉却踏步上前挡在了四人身前,怒声喝道:“放肆,战场受辱,便要拿女人孩子撒气吗?”说罢,尚还执拗的瞪了曹操一眼。
曹操心下不悦,嘴上却半点楞也没打的偏向郭嘉,亦大喝道:“混账东西,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退下。”
众将神色阴狠,却不敢再行造次,各自退下清理战场。
曹操和郭嘉走到一起,程昱,荀,荀攸亦凑了上来,曹操问道:“大家绝的如何处置此四人。”
郭嘉当先说:“以礼待之。暂且静观关中之变。”
程昱说:“当先发制人,以二女和令一个孩子为筹码,向姬溪索要南阳之地。”
荀说:“除弘农王外,余者皆为意外收获,是福是祸暂且不论,当务之急是扶弘农王登基,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荀攸说:“应当将弘农王与另外三人分别安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的意见各有侧重点,但并不矛盾,而曹操又是个很擅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有能有自己的主管决断的枭雄,是故他并没有多做犹豫,总结了四人的而意见后即刻下了决定,说:“这样吧,将我的府邸腾出来,留给弘农王居住,我搬到别院居住,而那两个女子和那个孩子也安置在别院吧。”顿了一下,曹操继续说:“至于向姬溪索要南阳一事,还是不要着急为好,我意,先遣使前往长安,探探姬溪的究竟再说。”
曹操的决定面面俱到,四人没有反驳的理由,觉接心悦诚服的表示同意,而后,四人有商议了一下,决定派遣满宠出使长安,去探姬溪的虚实。
却不料,满宠还未出许昌呢便不需要去了,因为姬溪已经做出了回应,亦已经将他的虚实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将姬蔓四人接入许昌的第二日,探马来报,说姬溪已经集结了潼关,关,南阳三处共计十万大军,现已达洛水之畔,逼近洛阳。
第二百八十章 往日成因今日得果
洛阳的地理位置之重要性不必多说,对曹操而言,洛阳若失,则并、青、兖三洲朝不保夕,姬溪只需用三万精兵,曹操便需要用十余万兵严防死守,所以说,这个损失是曹操所不能承受的。
不过,此番姬溪兵临城下,曹操却并不担心,他没有召集众谋士商议,只是遣曹真领兵五千象征性的增援洛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干。因为他心中已经笃定,姬溪绝不会进攻洛阳。
姬溪此举,无异于将他的弱点暴露给了曹操,他此举等于明晃晃的告诉曹操,他很担心姬蔓四人的安危,为了姬蔓四人他可以不计代价,不顾一切,而他的这番决心也同样让曹操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能够将姬蔓四人留在许昌,那么姬溪便不敢越雷霆一步。
所以,当知道姬溪兵临洛阳城的时候,曹操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兴奋,他的兴奋溢于言表,甚至兴奋的手舞足蹈,更是重赏了典韦,以表彰他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把姬蔓和吕浅也抓来了,由此带给了他曹操一块极大的筹码。
如曹操所预料的那样,洛水之畔的十万兵马确实是在做样子,或者说在表决心,他们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这么在洛水河畔安营扎寨,安安稳稳的练兵备战。
姬溪没有过来,他力排众议重新启用了高顺,让高顺执掌那十万大军的军权,芙儿跟在身边暗中谋划。
姬溪甚至都没有出长安,因为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短时间内别无他法,只能静观时局变化,随机应变。
自姬蔓四人被掳走后,姬溪承受的压力极大,他的压力一半来自于自责,另一半却来自姬月的纠缠。这个女人的心中没有天下苍生,家人便是他的全部,可现在,一半的家人被曹操掳走了,这让他如何承受的住。
姬月病了,病的很重,但饶是在病中,她仍旧数次蛮横的要求姬溪起兵救人,不管姬溪怎么解释其中的利弊,她就是听不进去,后见姬溪打定主意不会起兵救人了,她痛哭之后便一连数日没有理会过姬溪,直到姬渊回来,告诉她姬蔓四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心才略微放下了一些,病情也开始好转,可对姬溪却仍是爱答不理。
对此,姬溪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用了几天的功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而后将生活恢复如常,每天照常的上朝,照常的在兵部处理事务,照常的回家,他绝口不提姬蔓四人,看死这件事情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可通过他去军营巡查的次数明显增多可以推断得出,这家伙心里憋着滔天的怒火,若是被他抓到机会,他的怒火绝对能烧红这半边天。
转眼间,关中落下了第一场雪,冬季来临,这个时节的天下,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雍和六年即将过去,在这一年中,发生了很多事。
在这一年,姬溪打败了马腾韩遂,收复了河西走廊也纳降了西凉兵马,使得关中的实力达到了巅峰。
在这一年,曹操在二袁和陶谦的合围下坚持了下来,且实力更加凝聚,势力更加稳固。
这一年,中原地区受了大灾,朝廷在姬溪的暗中推动下周济天下,虽耗损良多,但赢得了天下的民心,使得民心再归大汉。
这一年,袁术自寻死路,被姬溪和曹操围而歼之,淮南归了曹操,物资归了姬溪,袁术降了姬溪,做了个富家翁,其手下大将吕布却冲出重围辗转投入了汉中刘备账下。
这一年,孙坚,三刘还算安稳,没有做出什么大规模的举动。
这一年,姬溪对朝中百官进行了全面的审查,杨彪被杀,淳于嘉顶上。审查中,姬溪将何后打落神坛,将之幽闭在长乐宫永寿殿内,与何后同流合污的唐姬同样被姬溪幽闭,锁在弘农王府,姬溪从未去看望过。
这一年,发展最迅猛的是姬溪,但却痛苦的还是姬溪,因为他的家人被曹操掳走了,现在许昌为质,仅此一点,便足以抵消姬溪所有功绩带来的骄傲,将之心情打落谷底。
这场雪,很大,雪后,大地白茫茫一片,宁静而致远,可这般的心旷神怡却扫不清姬溪心头的阴霾。
直到,一封书信被送进姬府,落到了姬溪的手上。
摊开这布帛,上面的字迹极有灵气,陌生而有熟悉,上书:“吾兄在上,弟昀启拜。弟离家六哉,思之念之,牵之挂之,依依东望,恨不得克日便回。今家人有难,弟寝食难安,故虽学业未成,却然离师,望兄长启量。弟现处许昌,已遇家姐,兄长勿念,弟虽不才,却有九成把握带家人返长安,请兄静候。弟再拜。”
信不长,姬溪却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的惊觉双目晦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顿落两行热泪。良久,姬溪长身站起,走出书房,高喝道:“来人,传三郎速来见我。”
不多时,一个年近二十的黝黑青年走到了姬溪的身边,其背负长剑,素衣长袍,神色冷峻,双眉似剑飞扬,他是三郎,他是一个剑客,一个姬溪亲自教导出来的剑客,一个纯碎的剑客,他的剑,普天之下能挡住的决然不多。
三郎沉默寡言,便是向姬溪施礼的时候也未发一语,姬溪不以为意,悠悠的说:“去,找到你的兄弟姐妹,去许昌,元状在那里,一切事情,由元状决断。”
三郎冷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的说:“属下遵命,天机阁必不负阁主所托。”
天机阁,成立于初平二年,现今已有六年之久。其成立源于当年的长安地震遗落了很多的孤儿,姬昀小儿心性自众多孤儿中挑选了三百年幼男女暗中训练,后被姬溪得知,便被姬溪夺取,一直在暗中训练。四年艰苦卓绝的训练,当年的三百幼儿被姬溪剔除出去了一大半,最终只留下了一百零八人。这一百零八人,各个身怀绝技,各个都不容小觑,可姬溪却从未动用过他们,甚至鲜少有人知晓姬溪手中还有这一百零八章牌。近两年来,姬溪将他们全部放了出去,任其各自游历,只将三郎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这一百零八人,是姬溪为姬昀准备的,现在,姬昀回来了,他们也该走出幕后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化名奚渊横空出世
许昌,地处中原腹地,乃战略之要冲,更是曹操的根基所在。是以今岁的中原虽受灾严重,但许昌还算安稳,又经过数月的整治,到了冬日的时候,许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在这乱世之中,平安已是不易,能称得上是繁荣的城池屈指可数,而每一个繁荣的城池都吸引着全天下的奇人异士慕名而来,期望着能够在这些城池里面扬名立万,成就一番功业。
天气渐寒时,许昌城外来了位骑着毛驴的书生,他布衣长袍,身无长物,只在手中拿着卷书,优哉游哉的进了许昌城。城外登记时,他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奚渊。
奚渊,取姬溪和姬渊之名,不是姬昀又是谁来?
六年来,姬昀一直跟着司马微游离四方,本应八载方能完成学业,却不料骤然听闻姬蔓四人被俘,如此一来,如何还能坐的住,是以即刻向司马微请辞。
当时,司马微对他说:“元状,你乃天赐之姿,为师早就没什么可以教导你的了,之所以要强留你八载,是为了磨你心性。今日你家出变故,为师之道留你不住,便也不留了,只望你莫逞奸计,为祸苍生,善恶一念间,凡事当一思,再思,三思。”
姬昀洒泪告别,不敢耽搁,星夜兼程赶到了这许昌。
他在许昌城内转了几日,而后找到了曹府,递上拜帖,上书:晋阳人奚渊仰曹公威德,特来效力。
曹操广纳贤才的名声天下皆知,是以如奚渊这般的拜帖,几乎络绎不绝,而曹操也确实对人才如饥似渴,平日里若无大事,总会在晚宴时接待并考较前来投诚的各色人等,今日正巧,曹操无甚大事,是故门人让奚渊到偏厅等候,说晚宴时曹操会亲自接见。
到了偏厅,里面竟已坐了二十余人,姬昀打眼一扫,心中已有定数,轻轻一笑,找了个边角席地而坐,默默的不与人交谈。
至晚间,有仆人来请,近三十人鱼贯进入酒宴,向坐在上首的曹操行跪拜大礼。曹操随意的让众人落座,也不多言,直截了当的说:“诸位有何本领,不若现场演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现场展现本领,武人尚可,可文人如何现场演示,难不成背诵些诗经吗?
众人中有武将,闻言立刻接连有人上前展示拳脚,曹操便喝着酒,便饶有趣味的观看着,不过那目光中却含有隐晦的嘲讽,像是在看耍猴。每一个武人展示完毕,他都会敷衍的说一句:“甚好。”全部甚好,那就是全都不好。
武人没有几个,不多时便展示完毕,剩下的文人们也不好呆坐,于是一人迈步走到堂中,拜曰:“在下听闻曹公乃文中之豪,今有一首诗,望曹公指正。”
曹操不置可否,点了点头,此人吟诗一首,换来的仍是曹操一声:“甚好。”
又一人站出,当场向曹操点评天下大势,又为曹操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他颇为自傲,可换来的还是一声:“甚好。”
余下的相继站出,赋诗者有之,出谋划策者有之,另有奇淫技巧者几人,博得了满堂喝彩,可曹操至始至终都是一句:“甚好。”
姬昀没有等到最后,在一个短暂的空隙中站了出来,对埋头喝酒的曹操说:“在下没什么特别的本领,只是这双眼睛明亮些,曹公可愿一看?”
接连这么多人展示,却让曹操很是失望,颇有些意兴阑珊,直到姬昀的这句话才让曹操起了兴趣,他饶有兴趣的抬起头,向姬昀的眼睛望去,确实很亮,但眼睛的明亮却不足为奇,奇的是曹操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略一思量便明悟过来,这双眼睛和郭嘉的眼睛颇为神似。
曹操知道这样的眼睛代表着什么,是以立刻端正了姿态,笑道:“确实很亮,却不知它看到了什么呢?”
姬昀亦笑道:“它看到了许昌的繁荣只是表象,内里却千疮百孔,蛀虫遍地。”
“你眼睛很亮,胆子也很大啊。”曹操嘿嘿的笑着。
姬昀浅笑不语,曹操继续说:“我这里可是能空口白牙的地方。”
姬昀道:“可否借许昌今岁赋税收支一看?”
曹操一愣,继而大有深意的看了姬昀一看,意有所指的说:“你若看了,可知道后果如何?”
姬昀笑说:“曹公且宽心,在下明晓的很。”
曹操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下令道:“令满宠将今岁赋税收支抬过来。”
抬过来是需要时间的,而在这段时间内曹操也没兴趣再去瞧其他人的展示,只是一边饮酒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这眼前长身而立的英俊青年。
小半个时辰后,一人步入此殿,跪拜道:“臣满宠,拜见主公,却不知有何不妥,主公为何要查验今岁赋税?”
曹操指着姬昀笑道:“伯宁勿要多疑,不是我要看,是这位要看。”
满宠瞥了姬昀一眼,道:“此时何人,赋税收支乃国之机密,安能随意查阅。”
曹操笑道:“无妨,他要看便给他看,若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杀了便是。”
听曹操如此说,满宠也没有了劝阻的理由,于是手一招,殿外随从相继而入,整整抬进来了十余口硕大的箱子。
曹操问:“给你三天时间,应该能看完了吧?”
姬昀摇头说:“想来曹公的时间金贵的很,在下不敢耽搁曹公这么多的时间,两个时辰足以。”
曹操眯起了眼睛:“你在戏弄我?”
姬昀摇头不语,满宠怒声道:“无知小儿,这么多书简,两个时辰莫说看,你能过手一边吗?大言不惭,找死不成。”
姬昀才笑道:“在下当然看不完,所以只打算听,没打算看。”接着,抱拳行了一圈礼,再道:“在下想劳请诸位帮个小忙,只需拿出箱中书卷大声诵读便可,此地三十余人,相信大家齐心合力,两个时辰足以读完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闻言,满堂皆惊,人人皆以为姬昀得了失心疯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大家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来。于是乎,曹操徘徊再三,还是决定让姬昀试上一试。
见曹操首肯,众人神色各异,可具皆不敢违背曹操的意愿,是以不管情不情愿,全部凑了上去,各自拿起一书简大声诵读了起来。
在这满堂的诵读声中,姬昀重又坐下,拿起笔,偶尔记上一笔,间或站起身来,取回诵读过的一两卷,他神色悠悠然,自始至终无任何不适。
这么多人一起读,其速度自然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将这十余口大箱子清空了。
而后,众人将目光齐齐的放在了姬昀的身上,只见他呆坐片刻,继而骤然睁开双眼,提笔在竹简上又些了几句,而后长身站起,抱拳向曹操一拜,笑道:“请曹公恕罪,在下先前所言有些夸大。”
枯等了这么长时间,得来的却是奚渊这么一句话,曹操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寒声说:“这么说,你承认是在戏耍我喽?”
姬昀淡定的答:“非也,在下所说的夸大,是指许昌并没有病入膏肓,此时开始整治还是有机会的。”
曹操一愣,被绕的云里雾里,是以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且说来,莫在消磨我的耐性。”
姬昀先指着堆在身旁的上百竹简对满宠说:“大人,这些书简中有计算失误,在下已经给改正过来了,你可再行派人复核。”接着,将书案上他自己写的竹简卷起,敬向曹操,口中说:“此竹简中所写的,便是曹公的蛀虫,在下不便宣之于众,请曹公亲自查阅。”
见姬昀如此的煞有其事,曹操还真不敢妄下论断,是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示意满宠去派人复核,一边着人将姬昀手中的竹简取来。
摊开看去,曹操的双眼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看了姬昀一眼,继而急不可耐的再次看向竹简,半响后,曹操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
这竹简中些的东西并不复杂,可谓一目了然,其内只有三十余人的名字以及一些数字,那些数字代表的是那些名字所贪污的份额。
曹操不敢相信,却没办法不相信,因为他确实查过其中的几人,而得出的结果却与这书简中所写的数字相差无几。
因为先前的查探都是暗中进行的缘故,所以曹操相信眼前的这个书生绝不可能事先知晓,那么,这只能证明意见事情:眼前的这个书生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只凭听到耳中的这些信息,便推断出了所有。
多么的不可思议,可却现实的发生在了眼前。
这时,满宠这边这核算完毕,同样不可思议的看了姬昀一眼,继而郑重的向曹操点了点头。
曹操合起书卷,猛的一拍案台,身体豁然站起,急匆匆的跑下主位,来到姬昀身边后一把抓住了姬昀的手,口中由衷的感叹道:“先生大才,当受我一拜。”
姬昀探手扶起,口中谦逊,心中却在暗叹:世间传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所言果然不虚,凭此不以老弱短长的礼贤下士,成大事确实不在话下,此人,乃兄长之大敌啊。
曹操的兴奋是溢于言表的,为此,他浑然不顾此时已经夜深,直接下令要为姬昀摆宴庆贺。
眼下的酒宴立刻撤去,新的宴席流水般的摆上堂来,曹操拉着姬昀同坐一桌,把酒畅饮,好不欢快,至于同姬昀同来的其他人,早就被曹操请出府去,他们虽看了许昌的赋税收支,但一来只是看了片面,而来他们不可能有如姬昀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以曹操并不担心他们会泄露出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且,姬昀先前所查出的种种罪行,二人亦绝口不提,那份竹简也被曹操随手一扔烧掉了。
曹操请教天下格局大事,姬昀便道:“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时势使然也。所谓大势,一在人,二在粮,三在谋,主公三者具皆不缺,顺势而为,不骄不躁,定能成事。”
忽的,门外传进一声爽朗的笑声,只见郭嘉迈步而入,显然听到了方才姬昀的话,是以接口说:“先前听报说主公得一奇才,听此话,臣却以为不妥,此为英才也。”
眼见郭嘉至此,姬昀深吸口气,知道自己的第二个考验来了,长吸口气,姬昀起身抱拳施礼,没有说话,因为曹操笑问:“何为奇才?何为英才?”
郭嘉还礼并言曰:“奇才者,剑走边锋,逞一时不可逞一世,英才者,可断奇谋,可逞凶计,却不以一时论短长,主公幸甚,今日得此英才,必成大事也。”
郭嘉的评价可为极高,是以曹操更加兴奋,赶忙介绍二人认识。
郭嘉这才仔细看了姬昀一眼,顿觉有些眼熟,是以问:“康长,你我可曾见过?”康长,是姬昀虚报的表字。
能不眼熟吗,当年关山之时,姬昀几乎是日夜跟在郭嘉身边,待之以师礼,所以,虽六年未见,姬昀已有当年的少年郎长成了人,且面容大变,却无奈何郭嘉对姬昀的印象实在太深,这些年来更是多番打探过姬昀的行踪,是以乍一见面便立刻觉得姬昀眼熟。
此时的郭嘉,只是觉得眼熟而已,还没有往姬昀身上想,姬昀深知自己只有一句话的机会,这一句话,若能让郭嘉先入为主,则此后安然无事,若是不能搅乱郭嘉的思绪,便是今日郭嘉认不出他,来日也定能想到。
所幸,在来此之前姬昀便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必定会发生,是以闻言后思绪没有任何的波澜,平平淡淡的说:“学生自幼师从司马微,年少时有幸为先生奉过茶。”
姬昀当然没有在司马微处见过郭嘉,但他知道郭嘉年轻时曾去拜访过司马微,且他确实有一个自幼随司马微长大的师兄,如此李代桃僵,除非郭嘉能够清楚的记得十余年前随在司马微身边侍奉的幼童,且知道那幼童姓甚名谁,否则的话,他绝不可能察觉。
第二百八十三章 曹操的狠
当然,在此之外还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郭嘉不知道姬昀师从司马微,而这一点,姬昀颇为笃定,因为自他找到司马微开始,便随着司马微一边求学一边游历,且在这之间,他从未显露过姓名,便是身边的人除了司马微外也没人知道姬昀是姬溪的弟弟,这世间知晓他真实底细的人屈指可数。
郭嘉不知道司马微新收了弟子,是以对姬昀的解释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是恭敬的问道:“原是老先生高徒,却不知老先生现在何方,身体如何?”
姬昀答:“家师身体尚好,临老了却生了痛心,偏偏要游离四方,闲云野鹤,且还不愿让学生跟随服侍,让人好不着恼。”
此话一说,郭嘉更不起疑,因为这话只有熟悉司马微的人说的出来,而姬昀如此熟悉司马微,自然是司马微的弟子了,于是乎,姬昀两句话间将自己的身份牢牢坐实,直到事发之日,郭嘉才反应过来。
接下来,郭嘉又和姬昀谈了些司马微的事情,姬昀对答如流,吾半点破绽,而曹操也从二人的对话中觉察出了司马微的神异,是以赞叹道:“如此其人,奈何曹某缘浅,不知何时能得一见啊。”
姬昀和郭嘉淡笑不语,并没有做任何的保证。
言谈正欢时,程昱,荀叔侄联袂而至,几人互相介绍,姬昀并不持才自傲,以学生之礼相待,而几人也不是嫉贤妒能的人,是以很快便与姬昀熟络起来,也从言谈中察觉出了姬昀的学识确实非同寻常,觉得其虽年轻,但已有大家之气,只凭这份气度,便足以何几人比肩。
六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不知不觉间,六人的话题不可避免的落到了姬蔓四人的身上。
荀攸先说:“弘农王四人已到许昌多日,主公应该有所动作了。”
曹操不语,却将目光投向其余几人。荀说:“姬溪家小可以先放放,但可以先请弘农王承继大统,以此先看看关中方面的反应再做应对。”
程昱也说:“臣附议。”
郭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姬昀,目中鼓励之色甚浓,姬昀沉默片刻,道:“在下认为,请弘农王登基乃是必行之事,但不是现在。”
闻言,除了郭嘉神色平静,余者尽皆面露沉思,曹操问:“康长此言何意?”
姬昀道:“主公何故只想着以弘农王等人为质?为何不想想以他们为媒呢?”
一语扎破九重天,荀脱口而出道:“结盟姬溪?”
“灭袁绍,屠三刘,覆江东,待天下一分为二,再扶弘农王继位大统,名正言顺清君侧,又有姬溪家人为质,大事定也。”程昱的反应也快,紧随而至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荀攸瞠目结舌,诧异的看着姬昀,而后长叹一声:“康长之计,堪比张良也。”
曹操沉思片刻,后见郭嘉赞赏的点了点头,终于心定,大笑曰:“幸甚,我曹操幸甚,大汉幸甚,有诸位贤才相助,何愁大业不兴。”
于是,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姬昀知道,这条结盟姬溪之计就算他不说出来,郭嘉也肯定能想出来,通过刚才郭嘉的暗示,姬昀更是可以确定,郭嘉早就想到了,他不说,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而自己说与不说,其结果是一样的,如此的话,还不如自己说呢,于是乎,姬昀当仁不让的承了郭嘉的情。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但六人却没有丝毫睡意,曹操神情兴奋的继续追问:“那么,具体该如何实施呢?”
郭嘉确实早有定计,是以当曹操开口追问之后,他胸有成竹的做出了回答:“以并州换南阳,与姬溪兵分两路共击袁绍,灭袁之后,我攻荆襄,其攻川蜀,诸方既定,会猎于江东。”
闻言,曹操等人面露沉思,姬昀以先行赞道:“先生大才,以并州广袤土地换南阳一郡之地,此举看似不划算,但并州于我而言可有可无,与姬溪而言更是全无用处,但姬溪既入并州,便绝无可能置身事外,此真乃大气魄,大韬略,学生受教了。”
良久,曹操一锤定音,又问及:“何人出使长安为好?”
这到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郭嘉说:“臣等几人倒都是合适的人选,但以臣对姬溪的了解,不论我等几人谁去,都回不来了,姬溪定会想近理由将我等留在长安。”
曹操点头说:“不错,曹操离不开诸公,所以诸公一个也不能去。”
程昱思虑半响,片刻后还是由于着说:“若是康长出使呢?”
这倒是可行,姬昀现在还没有什么名气,想来姬溪也不会太过在乎,能够回来的可能性极大,但曹操连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这个提议,说:“不行,此行太过危险,诸公一个都不能去,不管谁出事,都是要了我的命。”
这话说的好听,但其实说白了还是不放心姬昀的忠诚,担心姬昀一去不返,此等人才若是给姬溪效力了,只怕曹操得被气死。
在坐的都不能去,让其他人去吧众人又都不放心,众人提出了几个人选,但都被否决了,良久之后,曹操咬了咬牙,道:“我长子曹昂尚算聪慧,让他去吧。”
闻言,几人面露诧然之色,他们都是顶尖的聪明人,所以只需一晃神便知悉了曹操的心思:让曹昂去,便等于是给姬溪送去了一个质子,这是最大的诚意,姬溪没有理由不接受结盟的提议。从这一点看,让曹昂出使是极为妥善的决定。但是,深想一层的话,曹操会傻到让姬溪拿曹昂威胁自己吗?肯定不会。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将曹昂送过去授人以柄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曹操在下这个决心的时候便做好了在最后关头牺牲曹昂的准备。
虎毒尚且不食子,曹操的狠,足以令世人侧目。
然而,几人虽清晰的猜透了曹操的心思,但却没有人阻止,更不会点透,大家选择了沉默,用沉默表示默许。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六哉未见如初见
诸事既定,六人终于散席。此时,天已大亮。
曹操奉姬昀为将军府左曹,且在府中为姬昀整理好了一处宅院,让姬昀住在府中,这还不算,他当场给姬昀安排了一桩婚事,要将自己的长女曹清嫁给姬昀。对姬昀的看重可见一般。
对这婚事,姬昀无法推脱,只能推说自己虽无父母,但家师尚在,是以必须等到找到司马微当面禀告之后方能成亲。对此,曹操不置可否,立刻派人四方探查司马微的消息。
姬昀虽心里极不情愿,但面上只能装作受宠若惊,在曹操的得意兴奋的勉励中,在郭嘉荀等人的祝福中,千恩万谢的随着仆人前往曹操为他收拾好的庭院休息。
庭院幽静,姬昀数日奔波又一夜未睡,是以疲惫的很,心中虽牵挂姬蔓等人的安危,可此时刚到曹府便出去寻找定会惹人生疑,所以,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洗漱完毕后睡了一觉。至晚间,又参加了曹操为他准备的宴席,而后再次回到了庭院,读了会书,再次就寝,举止间没有丝毫的异常。
姬昀敏锐的察觉到,在这曹府之中,一直有眼睛在盯着自己,这乃是应有之意,以曹操多疑的性格,又怎会这么快的信任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呢,而且,姬昀几乎可以断定,曹操必定已经派出大量人马去查探自己的信息了,但是,他心中并不担心,只要他找不到司马微,那么他的身份便不会泄露,而已姬昀对那个老头的了解,找到他的可能性极低。
第二日早间,姬昀起床后在侍女的服侍下熟悉完毕,迈步走出庭院,在曹府中闲逛起来。昨日不逛是附和常理的,而近日再不逛便不符合常理了,姬昀所作的任何事情,都是在为附和常理而坐。
曹操原本的府邸腾给刘民住了,现在的府邸乃是别院,虽面积比之原本的府邸小一些,但胜在精致,颇有些南方山水的味道。
游而览之,姬昀面上淡然,实则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他有预感,今日便能见到六年未见的姐姐和媳妇。
人的第六感是奇妙的,特别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心血来潮经常会出现。
池塘边,姬蔓和吕浅的身影如愿以偿的出现在了姬昀的眼中,虽六年未见,但那刻骨的亲情温暖如惜。
慢慢的靠近她们,正在小心谈话的姬蔓和吕浅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望向这里,只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咋见姬昀,姬蔓和吕浅哪还能想到其他,不顾一切的向姬昀奔来。真情流露之余,难免忽略了身周,姬蔓好巧不巧的撞倒了一个侍女。撞倒侍女不是大事,可撞倒了曹清的侍女就不那么好解决了。
二女见撞倒了人,是以好心的停下脚步将侍女扶起,侍女神色慌张,竟似大祸临头。而后,一声娇喝传进众人众人的耳朵:“何人如此鲁莽,撞倒了我给父亲熬的燕窝粥,来呀,与我拿下杖毙。”
恶仆扑出,直奔姬蔓吕浅和那侍女。姬蔓吕浅神情愤怒,身后跟着的飘雪一步迈出,年纪虽小却出手狠辣,竟一剑结果了此恶仆的性命。
见出了人命,这可不得了,只听得先前说话的女声失声尖叫:“来人啊,抓刺客。”
此女看起来身份颇高,身边的护卫成群,眼见出了人命,立刻拔刀出鞘,向姬蔓吕浅和飘雪逼去。
这突然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姬蔓和吕浅的目光焦急的向姬昀看去,看到的,是姬昀嘴角的浅笑,那一抹浅笑,仿若一刻定心丸似的让儿女瞬间安了心,拽回飘雪,站立不动,他们对姬昀有这绝对的信心,有姬昀在,不论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须担心。
眼见着侍卫们将要逼近,姬昀施施然的插入场中,把眼一撇,颐气指使的喝道:“退下。”
侍卫们不认识姬昀,但见姬昀如此有恃无恐,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一人出列喝问:“你乃何人?”
姬昀笑曰:“我乃奚渊。”这话是说给前面的人听的,也是说给姬蔓和吕浅听的,这是在告诉姬蔓和吕浅,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侍卫初听到奚渊的名字,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昨日曹操新召如府中的左曹,听说极得曹操器重,是以不敢懈怠,闪身退到一边。
曹清从人后转出,这是个容貌艳丽的女人,只是她的嘴唇有些薄,令姬昀不喜欢。
姬昀附身施礼,抱拳拜曰:“属下奚渊,见过小姐。”
曹清显然已经知道了曹操要将她嫁给姬昀,也显然非常不满意这桩婚事,如她这般年纪,总是向往那些名动天下的英雄的,是以对姬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自然瞧不起。她的不满表现在她的话语中,她没有还礼,颐气指使的说:“你让开,本小姐要教训他们,竟敢在本小姐面前杀人,活腻了。”
姬昀淡笑着起身,随意的问:“小姐可知道他们是何人?”
曹清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说:“本小姐当然知道,他们是姬溪小贼的妹妹,哼,一丘之貉,姬溪是小人,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仁慈不杀她们,本小姐眼中却容不得沙子。”
此话,无疑是将姬家人全骂了进去,不过姬昀却没有恼怒,毕竟面对这么一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任何的情绪都是浪费感情。
是以闻言之后,姬昀笑说:“小姐,可否听我一句劝,息事宁人可好?”
曹清脱口而出,怒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左曹,还想指使本小姐不成,再不让开,本小姐定不轻饶。”
姬昀仍旧淡淡的笑着,竟当真闪身退到一边,将置之不理的意思表现的非常明显。
见此,曹清目露鄙夷,姬蔓和吕浅却神色凄然,她们不是怕,而是对姬昀有些失望,毕竟六年未见,他们无法知道姬昀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又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直到姬昀神色笃定的看了他们一眼,她们又瞬间放下心来,因为姬昀用眼神告诉了她们一句话:无妨,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第二百八十五章 骄横刁蛮的小姐
姬昀的笃定来源于对人心的把握,这世间还是正常人多的,姬昀打眼一瞧,便知道眼前的这些侍卫全是正常人。一个正常人,总会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而对姬蔓和吕浅不利会要了他们的命,这又不是非常难懂的逻辑,所以,姬昀只需要给这些正常人一个思考的时间,打断他们本能的听令状态,他们便会很快的想通其中的逻辑,而后,他们必然不敢再动。
果然,姬昀闪身退到一边之后,不管曹清如何的催促,都没有一个人敢动,因为大家都想清楚了,违抗曹清的命令最多是被打一顿,但若果真对姬蔓和吕浅不利,只怕自己的九族都难保。
要知道,姬溪已经陈兵洛水之畔,其对姬蔓和吕浅的爱护可见一斑,从某一方面说,此二女虽为质子,但分量却要比曹清要重的多。
眼见平日里对自己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侍卫和仆人此刻竟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将她的命令当作耳边风,曹清气的神色都有些扭曲了,她威胁说要曹操将他们全杀了,可大家都清楚,法不责众,曹操绝不可能处罚他们,相反甚至会奖励他们。
瞧瞧,只是两句话的缓冲,其带来的却是天差地别。
曹清越来越怒,这个大小姐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竟恶向胆边生,拔出身边护卫的刀向身边人砍去,然而她不过是个货真价实的弱女子,提刀都费尽,莫说杀人了,于是乎,她的威胁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姬昀一直淡淡的看着,仿若在看戏,期间,他甚至还有闲心对姬蔓和吕浅挤眉弄眼,搅的二女苦笑不得。
曹清气急,正懊恼不堪的进行着这场闹剧时,一声大喝传来:“住手。”
喝声传开的时候,一人已大步流星的不如场中,探手便夺了曹真手中的刀。视之,其人身形伟岸,面色刚毅,一身正气。
曹清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紧紧拽住来人的手臂,极为委屈的哭声道:“大哥,这帮奴婢都反了,替妹妹杀了他们,还有那两个贱人,她们敢冲撞我,杀了他们。”
曹真的大哥,那便是曹昂无疑了,姬昀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昂,也不知这曹昂此时有没有听说曹操要送他入关中为质的消息。
在姬昀的注视下,曹昂先是怒声对曹清训斥道:“你放肆,安敢如此胡闹。”顿了一下,又下令说:“来人,送小姐回房,无父亲或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曹清悲鸣一声,不可思议的看向曹昂,然而曹昂却一点情面也没给她留,蛮横的挣脱了她的手,并喝道:“你再敢放肆,我比不轻饶。”
曹清被惊呆了,而她带来的侍卫和仆人敢不听她的话却不敢不听曹昂的话,因为曹昂是曹操长子,他能府中所有下人的身家性命,是以立刻有人上前,半拉半劝的将曹清带走。
曹昂对曹清再不理会,先是抱拳向姬蔓和吕浅施礼,说:“舍妹蛮横,惊扰两位小姐了,做兄长的管教不严,在此向两位小姐请罪,请见谅。”自始至终,他都对躺在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没有任何想要追究的意思。
闻言,姬蔓和吕浅下意识的看了姬昀一眼,却见姬昀面色平淡,没有任何的表情和暗示,二女也是玲珑的人儿,是以瞬间便知晓,姬昀这是在让她们随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是,姬蔓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吕浅则欠身微微一拜,而后隐晦的再看了姬昀一眼,也领着飘雪随着姬蔓而去。
这次见面,他们与姬昀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她们却坚信,姬昀既然来了,那么必然有办法将她们带回长安,他们要做的,只有隐忍和等待两件事情。
注视着姬蔓三人走远,曹昂这才转身面向姬昀。姬昀适时的施礼,曹昂还礼,并说:“想来是康长兄吧。”
姬昀言:“属下奚渊,见过公子。”
曹昂先是问罪:“康长兄既然早已至此,为何不阻止舍妹?难道康长兄不知道厉害?”
闻言,姬昀心中一乐,暗道这曹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啊。笑道:“小姐千金之躯,属下不敢莽撞。”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但显然并不能让曹昂满意,是以神色阴沉的说:“康长既入我父亲账下,当效死力,何故惜命?”
姬昀不以为意,仍旧不急不缓的说:“属下知错,请公子恕罪。”
这般表现,说的好听点是滴水不露,说的不好听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因为通过这短暂的接触姬昀已经发现,这曹昂或许正直稳重,文武兼备,但他不通权谋,而曹操显然早已看出了这一点,是以对他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所以才会要将他送往长安为质。
曹昂显然不会得到曹操的重视,所以姬昀不会浪费精力去与他结交,如此应付了事乃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曹昂也不能处罚姬昀,一来姬昀并没有做错什么,二来姬昀乃是曹操的贵宾,曹昂并无权处置姬昀。
是以见姬昀如此做派,曹昂除了有些怒气的离去,别无他法。
姬昀却没有离开,独自一人走到池塘边,览着风景等着人,等谁呢?在等曹操。
曹操早就来了,曹清和曹昂都没有察觉,但姬昀察觉到了。姬昀并不能确定曹操会不会出来见他,也不能主动去找曹操,所以他只能等,等曹操离开或者从暗处走出来见他,再者,姬昀在通过等待来告诉曹操,自己已经发现他了。
最终,曹操还是走了出来,姬昀第一时间转身行礼。曹操走过来,叹口气说:“康长觉得我这一双儿女如何?”
姬昀说:“臣一为下属,二来年轻,不便非议,望主公见谅。”
曹操呵呵一笑,意有所指的说:“我的子嗣,若能有康长十一一二的韬略,我便后顾无忧了。”
姬昀知道曹操是在询问他对和曹清婚事的意见,毕竟曹清先前的表现确实难堪,姬昀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回绝这门婚事。
这个话不好回答,所以姬昀适时的沉吟,而后说:“汉中刘备说过一句话,不知主公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