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大移民
“大壮,看好妹妹,别乱跑。www.uu234.netwww.uu234.net冲撞了军爷,是要挨鞭子的。”
一个嘴上还挂着鼻涕的小家伙,最多也就十岁。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但是却只穿了一件小棉袄,棉袄的袖子上,糊了一层鼻涕痂,显得油光发亮。
他一手牵了一个妹妹,跟在娘亲的后面,有些担心地登上了有些摇晃的舷梯。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挑着一个担子。担子的一头是几床棉被,衣物,另一头,有一口铁锅和草绳隔开的饭碗,在一个包裹里,还露出了一把镰刀。
大壮看了看上面威武的海军士兵,小声说道:“爹,我长大了也要当军爷。”
挑着担子的汉子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那些海军士兵,点了点头说道:“汉王许诺,只要跟他去西洲,不分男女,就能进学堂。只有认字了,才能当军爷,所以以后你要好好认字。”
说完,他还忍不住叹了口气。几年前,他也算是个军户,不说旱涝保收,最少也能让一家人混个肚儿圆。
可是这才几年光景,原本被认为是低等人的军户,现在却成了香馍馍。不识字的,想继续当兵都不行了。
他就是因为不识字,几个月前被刷了下来,从军户变成了农户。虽然也分了地,可是,首先要跟朝廷借了种子,农具,才能安定下来。
这个时候,汉王在青州一带招收随扈,那里原本就是汉王的封地,他以前也就是给汉王当兵的,听到只要到了西洲,汉王包了种子,包了农具,甚至还给他们牛,比朝廷的条件好多了。
朝廷借的以后要还,跟着汉王走,以后只要缴税,这些都能免下来,还能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他没多想,就直接报了名。
十月报名,从青州到了胶州,然后这就登船了。
“爹,这船好大,还冒大烟呢!”大壮被他娘搂着,还有些不安分,这个大船让他觉得看不够。
他娘往船舷下面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头晕,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靠着船舷坐了下来。
大壮他爹放下了行李,拿出一个竹片制成的号牌,陪着笑跟一个年轻的士兵说道:“军爷,这是我们一家的登船牌。”
跟他想的不同,这个年轻的军士看了登船牌,又核对了他的户籍说道:“姚长子……以前当过兵啊,身体也不错。海上要走两个多月,你要是愿意,到甲板上帮忙干活,也能挣两块大洋。”
还有这样的好事,姚长子连忙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对方点了点头,又交待说道:“海上不比陆地,船上逼仄,要走几个月。风平浪静的时候,能让家人们上来甲板逛逛,但是起了大风,一定要看好孩子们,要不然,一个浪来了,说不定把人都摔进海里了,想捞都捞不起来。”
这个军士是个态度比较好的,带着他们一家进了舱房,下到第二层,分给他们一家了一个小仓房。
这个舱房只有不到两米高,两米深,宽度只有一米五。进去之后,有四块半米宽的木板伸出来的四张床。
他们一家有两个大人,四个孩子,孩子两人睡一张床,刚刚好。
又交待了一番在船上的禁忌,对方发给他了一块代表辅军的木牌。有了这块木牌,他就相当于船上的辅助人员,平日在船上帮忙,可以领取普通士兵一半的俸禄。
如今的海军进行了超级扩军,许多没有经过海上训练的士兵,从陆军退役,就被直接安排进了海军。
他们没有船上的技巧,只能由海军的老兵带着,一艘船上,至少有三分之一这样的人。
因为缺乏经验,不管是日常行船,还是遇到风浪之后的落帆,控帆,都需要增加人手。
如今海军各战舰,需要大批的辅军协助他们。
当然,海军不指望他们去打仗。在大海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大明的对手,这些新手多的船只,主要承担的就是运输任务。
将家人安排妥当之后,姚长子把行李塞进了床下,那些被子就直接铺在了床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开始研究这块木牌。
他原本懂一点木工,可是哪怕他见过的最牛的木工,也打磨不出这样的木牌,还能将木牌上面刻上细密的小字。
除了字迹清晰,木牌的做工精细,打磨的圆润光滑。他研究了半天也猜不到这块木牌是怎么造出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车床工艺的提升,原本许多难以打造的器具,现在越来越简单。
连精密的轴承都造的出来,何况这种技术含量并不高的车工模具。只需要在车床上面增加几套行进模具,不要说木牌,就是铁牌也能直接加工出来。
实际上,现在海军将士的军牌,就是铁的,上面不仅有所属的舰队编号,还有一个属于个人的编号。
只有临时人员,才会发这种木牌。
他研究的入迷的时候,不时有新人被安排进了舱位,有些话多的,还不时过来攀谈。
因为这是跟随汉王府前往西洲的船,汉王又大多是从青州一带招收的人马,所以大部分人都是老乡。
他们一起闲聊,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而在胶州港上,汉王次子朱瞻圻,三子朱瞻坦,却因为远征舰队的补给,头疼不已。
各大王府,以亲王府为主,郡王府为次进行了势力划分。
朝廷这次会收回每家亲王府,郡王府的王府,包括封地,然后按照规制,进行补偿。
每家亲王府需要把王府,土地交给朝廷,然后朝廷会在京城重新分发王府,只居住嫡系一支。
收回的土地,朝廷给予相应的物资补偿,想要黄金给黄金,想要棉布给棉布,想要铁器给铁器。
并且给每家亲王府三千护卫,包括火枪,补充他们的力量。
但是朝廷只承担这些,另外每家王府想要带更多的人去封地,所有的物资,就必须自己购买。
汉王府前往的是西洲,那里昆仑奴众多,朝廷体谅,多给一卫,也就是三千人的护卫。
多了三千护卫,他们的家人,亲眷,想要安排好,就是一大笔开销。
而且汉王心大,给出了众多的优惠条件,许诺了不少好处给老百姓。他很清楚,这一去,带的人越多,越是人多势众,以后越好发展。
人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资源。
可是,这也额外增加了他们的负担,如今六千护卫,加上他们的家人,就是三万之众。汉王又招了将近两万百姓随行,这就是五万人。
虽然不管多少人,海军都会负责运输,但是这么多人几个月的吃吃喝喝,物资补给,已经将汉王府的家底全部掏空。
这还多亏了汉王府因为朱棣重新册封,又多了七个郡王,这才能多获得一大批资源。
否则的话,光是这几万人,汉王府就养不起了,更别说去了西洲之后,最少还要管他们半年的生活,还有各种工具的筹备。
去年秋天,汉王世子朱瞻壑因病去世,他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如今汉王的几个儿子都盯着世子的位置,千方百计想要让自己的父亲满意。
粮食不愁,如今粮价低,船队要经过南洋,直接在那边买粮,会更便宜。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没钱,各种补给现在还差了许多,他们几个人也难做啊!
就在两兄弟因为各种物资的筹集绞尽脑汁的时候,护卫冲进了这座码头上的房子。“两位小王爷,王爷从京城来信了。”
朱瞻圻连忙一把接过了传令兵手中的信,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起来。“老三,烦恼尽除啊!”
“怎么了?”
朱瞻圻笑道:“不曾想父王竟然以西洲未来三年的收益向发展银行借贷二十万银币,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朱瞻坦楞了住,惊讶叹道:“还是这样干?那皇兄如此精明,竟然还能同意如此借贷!”
朱瞻圻打发了信使离去,这才说道:“你看看,他可不是因为我们,我们一家一亲王,七郡王,还如此窘迫,他那几个亲弟弟,也就只是一个亲王,能有多少资金。
所以,他就向自己的弟弟借贷,让他们度过难关,这口子一开,可就不好再关上了。
不患寡只患均啊,如今各大王府,勋贵都在向朝廷借贷,他也不得不借。”
“他就不怕以后不还?”朱瞻坦仍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以后不还,或者还不起,那他该怎么办!
朱瞻圻虽然背后有些酸溜溜的,但是绝对不敢真的当面跟朱瞻基别风头,那可是上战场杀了四十三人的杀神,连皇祖父现在都要让他几分风头,谁敢真的得罪他。
他摇了摇头说道:“别忘了,海军在他手里,以后的贸易在他手里。没有他的点头,我们就是在自己地盘上挖一百万两黄金,也换不来一匹布。你以为,以后真的就是天高皇帝远,管不住你了!”
朱瞻坦明白了过来,摇了摇头叹道:“难怪现在朝廷愿意海军帮忙送入,也不愿意卖船。现在肯出售的,就只有两千石以下的近海商船。”
“所以,我们飞的再远,也不过是道君手里的孙猴子,飞不出他的手掌心。老老实实认命吧!”
有人不满,却有人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比如周王朱。
周王府是大明最稳定的一个亲王府,因为跟朱棣同父同母,朱棣对这个弟弟也是照顾有加。
他的封地在开封,在这个时代,除了偶尔会有水灾,开封周边可是个好地方。
朱从洪武十四年就藩开封,至今已经四十一年,在当地根深蒂固。
而且他常年研究医术,组织编著有《救荒本草》、《保生余录》、《袖珍方》和《普济方》等作品,在民间名声非常好。
其他亲王,比如汉王想要吸引百姓跟他一起走,只能利诱。
但是他只是在开封一带张贴公告,说要移驾南洲,就有不少百姓自愿追随。
而他的运气也非常好,在抽签的时候,抽中了海龟岛。
海龟岛虽然是一座岛,却是世界第二大岛,岛上森林密布,资源丰富,而且已经发现了一座大型金矿。
在南洲区域,这座岛因为面积庞大,资源丰富,当初原本准备是作为两块亲王封地的。
朱瞻基很清楚,除了已经发现的格拉斯伯格金矿这个世界第一大金矿,还有一个利希尔金矿,黄金储量排名世界第八。
但是因为岛上交通不便,而且食人族横行,瘴气,巨蟒横行,开发不易,所以朱瞻基最终还是决定只分给一家。
当然,如此宝地可不能随便被抽走,要是让跟皇室不合的宁王抽去,朱瞻基才要心疼了。
虽然各地的矿产依旧控制在朝堂的手中,但是朝廷不能自己开发,要分给当权者四成。让宁王得到这些黄金,朱瞻基才不会放心了。
所以抽签的时候,他也暗中进行了一番布置,把海龟岛给了周王府。
海龟岛虽然大,但是周王府已经发展了四十多年,一个亲王,十几个郡王,他们自己的实力够强,不怕分配过去的勋贵造反。
要是分给朱瞻墉这个亲弟弟,他自己没有儿子,实力不强,到时候容易形成干弱枝强的局面,难以控制。
而宁王,则被抽到了后世的达尔文附近区域,这片区域虽然也有一些矿产,但是都算不上世界级的。有一座世界级的铀矿,几百年以内,也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
而且这里土地也不肥沃,各种毒物横行,最少几十年之内,开发难度极大。
以此消耗宁王府的力量,让他们只会越来越衰弱,越来越依靠大明。
周王府抽到了海龟岛,而早就跟朱瞻基说过多次想要分到海龟岛的广平侯袁祯,也被如愿地分到了格拉斯伯格金矿南方的一千二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同时拥有了这座金矿的开发权。
除了广平侯府,还有四家侯府被分到了海龟岛的不同区域,不过主要都是平坦的容易开发地区。
袁祯说起来也是朱瞻基的表弟,做事还算靠谱,给他一些好处,让他帮忙守住海龟岛与南洲之间的关卡,朱瞻基也放心。
他对移民是最积极的,因为他的地盘,不仅有一座大型金矿,也是大明前往南洲的一个中继点,好好开发,今后绝对不会没落。
因为有那个金矿,为了吸引矿工,他给出的优惠条件最大。而且根据朱瞻基所知,他跟纪纲也勾结在了一起,准备要从东瀛运送大批贫民,到那里当矿工。
对此朱瞻基也不想搭理,只要不妨碍华人全球扩张,任何行动,朱瞻基都是支持的。
虽然是“公平”的抽签,但是依旧又不少人不满,你抽的好地方,我抽的地方不好,这种不满自然会有。
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最多在后面说些酸话。要是得罪了朱瞻基,直接削了他们的爵,他们就只能在大明当个闲人了。
朱瞻基的几个弟弟,除了朱瞻抽的是个好地方,也就是后世的珀斯一带,其他人也就朱瞻垠被分到了墨尔本一带,算是最好的位置。
因为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最重视的还是能种地的土地,矿产有挖完的一天,但是土地却可以一直种下去。
所以,朱瞻垠抽到了拥有南洲最肥沃土地的墨尔本一带,可是受了不少嫉妒。
但是,珀斯一带其实一点也不比墨尔本差,那里可耕种土地虽然少一点,可是有两座世界级的金矿。朱瞻基的舅舅张昶他们,就被分封在了那里。
而朱瞻基的三弟,也是亲弟弟朱瞻墉,却被分配了西澳北部的荒原地带,算是所有人里面分的最差的。
那里虽然有大片的铁矿,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朱瞻墉分到那里,也堵住了许多人的嘴。
但是实际上,朱瞻墉也并不气恼,因为他并未准备就藩。他不就藩,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一年最少一半的时间都在吃药,去了南洲,没有了这些太医,他恐怕活不了多久。
因为身体不好,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能在朱瞻基的庇护下,当一个逍遥王爷,他已经很满足了。
轰轰烈烈的移民,从永乐二十年的年底就已经开始。受到船只和海军的运力有限,这场移民大行动一共进行了一年半,才把所有的人全部运到目的地。
而这个时候,许多地方移民的第一批收益已经开始显现了。
大明的报纸上,不时刊登出了某地的百姓,种地刨出了一块狗头金。特别是西洲那里,更是经常有各种离奇的新闻出现,吸引了不少百姓前往。
那里的矿产也确实丰富,只要当地的王爷,勋贵,没有欺压百姓,剥削百姓的恶劣行径,朱瞻基也不会管。
如果是欺压昆仑奴,欺压其他民族的人,朱瞻基也不会管。
他又不是圣母,这一年多,朱高煦光是贩卖被阉割的昆仑奴,就赚的盆满钵满。朱瞻基最少从中间赚了最少三成以上的利润,当圣母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赚的更多的是纪纲,因为这个家伙根本不用去抓人,他只需要贴一个公告,招人出去干活,干满十年,就能娶老婆,能变成大明人,就有无数的东瀛百姓愿意前往。
这些东瀛人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他们吃苦耐劳,忠诚守纪,实乃不可多得的好苦力。
但是,除了那些种地的,放牧的,大部分在矿上干活的恐怕都活不过十年。
即便如此,他们在矿上能吃饱饭,隔三差五能去找个几女耍耍,依旧很多人前赴后继。
这种情况,一直到正统四年以后,才有所转变,因为东瀛人不需要改变人种。许多吃苦耐劳,又温顺服从的东瀛人逐渐被同化。
他们以说东瀛话为耻,留着大明的发型,说着大明话,坚持不肯承认自己是东瀛人。
而矿山因为有了西洲运来的阉割过的昆仑奴,他们逐渐都被大农场,牧场招收,在那里成家立业,再也没有了一丝东瀛人的痕迹。
至于矿山上的那些昆仑奴,根本没有被当做同类。
与南洲和西洲开发的轰轰烈烈相比,东洲的开发一直进行的不温不火。
正统元年,第一批正式移民东洲的海军士兵前往东洲,三万人的舰队,移民总人口达到了将近十万。
他们在后世的巴拿马城建设了一座总督府,又分别在温哥华,旧金山,墨西哥的韦拉克鲁斯省,秘鲁的利马,智利的洛塔,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巴西的阿雷格里港,里约热内卢,圣路易斯,哥伦比亚的里奥阿查,古巴的哈瓦那,美国的坦帕,切萨皮克,纽约,加拿大的纽芬兰岛,一共建立了十五个海军基地或者是补给港。
之所以选择巴拿马,实在是因为这里扼守南北大陆的咽喉,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朱真从抵达这里的第一天开始,除了建城,就是让人勘测水位,想要打通运河。
其次这里是返回亚洲的最佳航线起点,控制了这附近的海域,就等于控制了航道。
第一批海军士兵移民过来之后,一直到正统三年,第二批移民才陆续到来。
这一批移民,都是专门挑选的识字的儒生,工匠,还有官员。
也是从他们抵达东洲以后,东洲与大明的融合才逐渐开始。
不过从那以后,关于东洲的消息似乎就消失了,人们只在关注南洲,关注西洲,东洲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直到正统十二年,朱瞻基的八个大儿子年满十八岁。除了已经确定的太子朱祁镇之外,其他七个儿子分封东洲,才又让东洲逐渐回到人们的视线之中。
除了他们之外,朱瞻基还有七十多个儿子,在未来的十几年中,他们会逐渐被分封东洲。
面对如此庞大的儿子军团,即便是那些勋贵们,也没有一个敢提想来东洲。
随后的十几年,东洲一次又一次大发现,吸引了无数百姓前往东洲定居,只是受于运输能力,每年移民的人数都在十万左右。
正统十五年,东洲发生一场遍布南北的大型瘟疫,这场瘟疫,导致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土著死亡。
在大明的帮助下,那些部落才抵抗住了瘟疫的侵袭,也彻底接受了大明的统治。
(下面的故事,将会从正统四十年开始。经过了四十年的大发展,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美丽新世界。)
第一章 四权分立
应天府。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太平坊。
时近午夜,太平坊这个京城最古老的权贵社区却依旧灯火通明。明亮的路灯照射着枯瘦的老枝,在地面上形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异图案。
紧靠城墙的黄府,今日却因为家主人的突然吐血,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今年刚从理工学院毕业的黄轩本来晚上跟同学相聚,喝了一点酒。这一会儿也顾不上了,开动了家中的汽车,风擎电驰般地就向东华门外的皇家医院驶去。
母亲一直在旁边哭哭啼啼,让黄轩有些烦躁。可是扭头看了看后座倒在奶奶腿上,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爷爷,他的心却冷静了下来。
曾几何时,这个在自己印象中一直犹如一座大山一般的爷爷,竟然变成了如此虚弱。
车子停在了急诊室的门口,还没有下车,黄轩就开始大声喊了起来:“快来人啊!”
能开的起汽车的人家都不是普通人家,两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很快就迎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车里的竟然是前年因为身体原因而辞去议长职位的黄渊,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抬上了担架车,送进了急诊室。
“轩儿,你父亲不在,弟弟妹妹又小,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的眼睛从抢救室那边收了回来,看了一眼自己儿媳,不满地说道:“慌什么,你父亲还没死呢。等到断气了,你再哭也不晚。”
黄轩知道母亲自幼娇弱,没有主见,拍了拍母亲的胳膊,以示安慰。又来到了奶奶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了奶奶的身体。“奶奶,爷爷会没事的。”
芸娘挤出了一丝笑容,旋即又淡了下来。“人生自古谁无死?你爷爷这一辈子励精图治,至死无憾,他近些年身体一直不好,死,或许是解脱。”
这句话说的黄轩的眼泪立即掉了下来,心里有气不想理奶奶了,但是又觉得不对,擦着眼泪大声道:“爷爷不会死的!”
他们的动静也惊动了医院的不少病人和医生,听到有相识的人介绍说那是东平公主和家人,其他人也不敢过来打扰。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红袍的老人在护卫的保护下走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口问道:“嫂夫人,刚才看到你们的车进医院,是不是议长的身体……”
“劳指挥使大人费心了,潜九这是老毛病了。希望他能捱过这一关……”
哭啼的东平公主看到老人,就犹如找到了主心骨。擦着眼泪喊了一声“姑父”,又嗦道:“申直被父皇派去了奥斯曼,也不知道几个欧洲小国打仗,还要我大明派人去干什么。他自己又起了雅兴,说要去黄山看雪,临到老了,天天在京城待不住。如今家翁这样,宇昂他们年岁还小,家里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
老人板着脸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今年可也四十三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求人不如求己,你就应该把这个家撑起来,而不是指望别人。”
不过,他显然也知道面前的这个东平公主是个性子弱的,叹了口气道:“放心好了,议长门生遍天下,谁也不会不管。”
“那你能给父皇发电报,把家翁的事告诉他吗?”
“黄山没有电报线路,不过我会让人发电报到徽州的……”
剩下的话老人没有说,但是众人都明白。皇上虽然跟病重的黄渊君臣相得近五十年,但是他毕竟是君,不一定会为了黄渊改变行程。
老人看了看眼睛通红的黄轩一眼,闻出了他身上的酒味。“宇昂,今后喝酒不许开车,要是让陛下知道,肯定又要打你板子。”
“只要爷爷没事,打二十板子我也愿意。”
两个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指挥使大人,疑似朝鲜的细作抓住了,他们反抗的厉害,我们的人伤了一个。”
老人的脸一片煞气,道:“先把他们的腿都打断一只,再审讯。”
等两个锦衣卫离去,老人才抱拳跟老夫人说道:“嫂夫人,公务在身,我就不多留了。不过议长去年打发了护卫,我就先留下两个护卫,也能给你们干干粗活,打打下手。”
老夫人轻声说了一声谢谢,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自从去年黄渊退休,就将朝廷的护卫全部赶了回去,现在家中只有几个跟了一辈子的下人,还有东平公主陪嫁的宫女,也没有几个能在外面当事的。
看到老人离去,黄轩忍不住说道:“姑老爷真是威风……”
老夫人怕他多想,摇了摇头说道:“你只看到他威风的一面,却不想想他的命……你性格软,这辈子都不要想跟他学。等你皇外祖回来,让他把你安排到研究院去当差,那才是光宗耀祖的差事。”
黄渊点了点头,虽然有时候对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姑老爷的权势有些羡慕,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锦衣卫干。
他最喜欢的还是在实验室里面,做那些有趣的试验。何况,现在下马桥研究院一等研究员的待遇,就比得上五品官员,而若是成为皇家级专家,俸禄与二品大员持平。
虽然现在整个大明,也只有一个皇家级专家马迪,但是马迪在整个大明的名声,绝对要比他爷爷这个曾经的总理大臣,议长还要响亮。
不管是在东洲,还是在南洲,马迪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无数人的热捧。即便是皇室的那些亲王们,在他面前也要小心伺候。
整个大明,除了皇外祖不算,也就只有一个蓝贵妃能跟马迪媲美。
不过,蓝贵妃可是斗姆娘娘转世,真理教圣母,大明皇家科学院的院长,还是皇外祖最喜欢的贵妃娘娘,马迪能跟他相比,已经是高高在上了。
黄轩对物理的兴趣不大,最喜欢的是化学,所以最崇拜的也是那个名义上的外祖母。
可惜的是,自从几年前她的身体不好,就前往她的封地蓝妃岛了。那里距离大明一万多公里,孤悬海外,想去见她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
黄轩原本准备今年毕业之后,就做一趟全球旅游,可是爷爷身体不好,他也不敢出门。
要不然,他一定要去一趟蓝妃岛。那里可是皇外祖亲口所封的天下第一美岛,所有去过的人都认为是名副其实。
他更想去见见那个神奇的外祖母,想知道她,究竟得到了斗姆娘娘的什么能力,竟然能在短短的几十年中,发明了成千上万的化学应用产品。
走廊那边又走过来了一群人,他们是被马夫送过来的弟弟妹妹们,因为担心抢救室里面的爷爷,一个个都哭哭啼啼。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被誉为人间奇秀的黄山,在正统八年就被朱瞻基册封为皇山。
从那以后,皇山就成为了皇室度假的胜地。不过往年每年都是夏天过来,而今年夏天,朱瞻基去了一趟极西,耗费了三个月,回来之后,天气也凉快了,没有来皇山。
时间到了十一月底,皇山竟然下雪了。朱瞻基看过多次夏季的皇山,却没有看过下雪后的皇山,一时兴起,就带着卫队跑了过来。
而冬日的皇山也没有让他失望,被大雪覆盖的皇山松,山间缭绕的云海,在暖阳下呈现温暖色彩的皇山石,都呈现出不同夏日的美景。
皇家别院位于紫云峰下的汤泉,在大雪纷飞的冬夜,泡着温泉,别有一番情趣。
朱瞻基今年六十五岁,但是因为长期练武,身体不比壮年人差,即便是现在,羽林卫中的功夫好手,也少有他对手。
自永乐十三年成婚,这四十七年来,朱瞻基为儿子们选妃多次,宫里增减宫女多次。
却也只是在正统二十年,他的妃子们大部分都年过四十五了,不能在侍寝,才在大臣们的强求之下,为自己选了十个妃子。
到了去年,又选了十个陪侍,平日打发一些时间。
由于妃子们之间年岁差的远,层次分明,等级分明,倒也没有太多的烦心事。
也就是今年九月,皇后孙娴去世,一些贵妃有了些心思。朱瞻基从极西回来,快刀斩乱麻,直接以今后不再立皇后,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这次陪他一起来皇山的是去年新选的十个妃子,这倒不是朱瞻基喜新厌旧,前面的妃子,最年轻的也在四十岁左右了,哪里比得上这些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
而且,这次撒马尔罕的西域总督郑宏挑选了一个绝色的波斯美人,很得朱瞻基喜欢,这几个月来,宠幸她的次数,比其他人多了数倍,也很有些离不开。
他虽然妃子多,但是在民间的名声还是很好的。他喜新不厌旧,对每一个妃子都仁至义尽,从不秽乱宫廷,在老百姓看来,他这个皇上已经是很重情义了。
温泉房外,传来了李亮颤巍巍的声音。“陛下,徽州府传来京城电报,黄潜九大人快不行了。”
听到刘万的声音,原本靠在他怀里的两个妃子也都收起了笑容,坐直了身体。
朱瞻基叹了口气,说道:“吩咐下去,明日早起准备,我看完日出,就启程回京。”
这些年,当初跟随他的臣子,一个个先他而去,如今比他年岁大,还能看得到的,也就只剩下李亮,杨章德等少数几人。
不过,这些年崛起的臣子,却也层出不穷,如今的大明朝,依旧是繁花似锦。
不,现在的大明,远比几十年前更加辉煌。
如今的大明,甚至要比二十世纪初的欧洲更加繁荣,不论在科技,工业,还是农业上,如今的大明,都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欧洲。
但是,大明也不是没有隐忧,而隐忧,就隐藏在这繁花似锦之中。
大明的强大,是建立在他一统天下的基础上,他只要活着,任何人,任何国家,都不可能给大明带来祸患。
但是,他现在已经六十五岁了。在他之后,现在并没有一个能够稳定天下之人。
原本,他一直在培养太子朱祁镇,可是朱祁镇今年才四十五岁,身体就有些不太好,如今只能在京城养病。
不得已,他只能现在将精力转移到长孙朱见深身上。
朱见深生于正统十二年,今年二十九岁。他是朱祁镇长子,皇太孙,为人宽仁儒雅,性格温和,倒也是个中兴之君。
但是他出生的时候,一帮皇叔全部都分封到了东洲。朱瞻基可是知道自己的那些儿子们,到了东洲之后一个个如同放风的犯人,原本压抑的天性全部爆发了出来。
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压制,加上他们的人口数量还少,没有爆发大的冲突,但是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却不少。
他们兄弟之间都这样,能指望他们臣服这个侄儿?
从温泉起来,穿上衣服,朱瞻基已经决定,趁着自己的精力还在,细心栽培这个孙子一番。
大不了,再来一次造神运动,把朱见深打造成大明新一代的明君。
打发了两个妃子,房间里面只留下了李亮一人。
李亮今年已经七十,在内侍里面相当高寿。十年前,他就卸任了司礼监大太监一职,专心在朱瞻基身边伺候。
但是他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衰落了下去,朱瞻基在房间里面仅穿一件棉袍,他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还在火盆旁边烤着火。
“宫里如今还有多少内侍?”
李亮回忆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说道:“若是不算看守中都和皇陵的老人,如今还在宫中和各处当差的仅剩下了不到六百人。”
朱瞻基忍不住笑道:“怎么,还难过起来了?”
李亮叹道:“永乐爷还在的时候,各地监军,采买,税监,矿监,还有宫里伺候的,有几万人,现在剩下总共不到两千个,让老奴怎不心酸啊!”
朱瞻基道:“废除太监,只用女官,事实证明,也是可取的。女人虽然比不上男人体壮,但是伺候人方面,比太监更细心。”
“可是那些监军,采买,税监,都用文官,陛下就不怕以后会成祸患吗?”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关键还是制度。如今民政分离,军政分离,任谁只能管自己负责的事务,就不会出现权倾朝野的权臣来。”
“那陛下就不该在三十年的时候,弄一个总理大臣出来。”
朱瞻基知道李亮在担心什么,说起来,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可是真正的从无私心,一直为朱瞻基着想的人。
他笑道:“你也搞了一辈子的政治,还是没有搞明白四权分离背后的意义。”
李亮不服地说道:“老奴是不懂,可是也知道,不管是法权,政权,军权,皇权都是人来操控的。陛下又如何保证今后这几方不会串联,直接影响皇权呢?如今陛下雄才伟略,自然不会担心,可是以后要是出现主弱臣强的时候呢?”
这句话说到了朱瞻基的心里,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一点。
如今没有党派,皇权就像党派。
而朝廷现在已经被朱瞻基一分为三,刑部,都察院,锦衣卫,大理寺,各地按察司,这些都属于监督,执法机构。
兵部,五军都督府,海军,地方卫所,都被他划归到了国防部。国防部的最高权力机构是总参谋部,皇帝亲任总参谋长。
而吏部,礼部,户部,工部分裂出来了工业部,资源部,加上朱瞻基又成立了一家外交部,这六个部门组成了新的六部。
原本这几个部门之间互不管辖,但是在正统三十年的时候,朱瞻基又在六部之上,设立了一个总理大臣的位置,彻底打破了平衡。
总理大臣是一品,为了平衡,朱瞻基又成立正式的议会,议会成员由退休大臣,各地先进人士组成,负责立法。议长也晋升为一品大臣。
这还不算完,因为执法机构的级别不能比议长和总理大臣低,否则难以执法。
所以他在执法部门成立法务院,设立秘书长,秘书长的级别同样是一品,但是他不能直接管辖下面的机构,只是负责协调。
因为刑部,都察院,锦衣卫这些执法权力,可不能控制在一个人的手里。
除此之外,朱瞻基成立了一家内务府,专门负责替皇室管理天下财富,取代了以往的太监。
他们不仅帮皇室管着天下商业,同时也逐渐接手了皇家商业银行和咨情司,这个属于皇室的私人财富和耳目,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内务府大臣虽然只是二品官员,却独立于朝廷以外,不受任何人管,只有皇室能管。
新六部拥有处政权,看似权力最大,但是他们同时受到法务部和议会的双重监督。
这个里面,真正说起来,总理大臣的职权,其实还要低于议长。
议会每半个月一次大会,几乎每天都有小会,原本的六科被划给了议会,让他们对六部的任何的决策,都有否决权。
基本上,现在的议会,承担的是后世美国参众两院的职责。
这里面,只有国防部是超然的,只受皇室管辖。
就连全国各地将士的俸禄,也从原本属于户部的发展银行,换到了皇室直管的商业银行发放,为的就是不让文官有遏制武将的机会。
权力的重新分配,新设立了三个一品大臣,减少了太监,就等于是削弱了皇权。所以这一点,也是李亮不能接受的。
但实际上,如今很少有小事还会打扰到朱瞻基,那些程序性的事务,包括一些琐事,都在各部门内部就处理了。
朱瞻基要求也就是每个月两次大朝会上,各部门要处理事务的存档交上来,以备核查。
目前看来,处处平衡,相互遏制。但是李亮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那就是一切权利的衍伸是通过人,当主弱臣强的时候,难免不会人心思变。
可是这一点,朱瞻基也没有办法,他能做的就是建立稳定的规则,然后加强皇室教育,增强皇室与军权之间的联系。
听了李亮掏心窝子的话,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最起码也不会出现一个昏君,就坏了朕的千秋大业的延续。”
李亮叹了口气,不再劝了。坐的位置不同,考虑的问题自然不一样。
他是一个内侍,一辈子考虑的是皇室的利益。但是朱瞻基不同,他不仅要考虑皇室的利益,更要考虑江山的长久延续。
现在,几乎全世界都是朱家的子孙当权,跟两百年前,成吉思汗的子孙差不多处境。
那些蒙元人,善于战,疏于治,不到一百年,势力大损,两百年不到,曾经的庞大帝国就烟消云散。
当然,现在没有能跟大明竞争的对手,但是在治理方面,从来都不是靠单方面的强力压制能持久的。
不论什么时候,掌握平衡最重要,特别是在他之后的大明。
何况,现在的大明也不是高枕无忧。因为文明的大步跨进,朱瞻基虽然极力遏制,一些技术不知不觉被人学了过去。
正统二十三年,老帅郑能,唐赛儿他们占领了后世的乌克兰一带,将兀鲁伯驱逐到了欧洲境内。
可是在那里发现,他们已经通过改进高温空气室,炼制出来了铁水。
火枪最重要的就是炼钢技术,至于加工技术,因为大明已经发展了三十年,不管是水车,还是蒸汽机的加工技术已经成熟。
那些人通过改进加工工序,很轻易就能打磨出枪管来。此后,这项技术迅速扩张开来。
西方如今火枪泛滥,而大明士兵的火力也没有了绝对优势。
正统二十九年,西方多国组成的联军,向乌克兰进攻。郑能一心想要占据乌克兰粮仓,结果最后英勇战死。
而后,大明士兵只能退回了里海东岸。
而唐赛儿他们的地方军,也丢失了伏尔加西岸的大片土地,如今据守伏尔加河东岸,与对方对峙。
对方的人数虽然多,火枪虽然多,但是火药不足,也没有炸药,进攻无力,双方现在算是平分秋色。
反点科技树的现象,朱瞻基早有准备,大明的技术想要普及,让对方学过去就避免不了。
所以他亲自前往了一趟极西,目的就是为了给己方移民加油鼓气,然后看情况是否继续攀科技树,将对方再打压下去。
大明的内忧外患并不明显,却已经有了兆头。假如他突然身死,大明注定会大乱一段时间。
既然明白,那就要未雨绸缪了。
第二章 处政
天色还未大亮,不过霜冻的雾凇组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世界。www.uu234.net
如同瀑布一般的云海缓缓流动,形成了脚下梦幻一般的断层云。
东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片金色,这是太阳将要升起的讯号。
朱瞻基凭栏而立,望着东方的天空,丝毫不在乎呼啸的寒风。
朱见深带着自己的孩子朱佑樘隔着几步站在朱瞻基的身后,不敢打扰了祖父的雅兴。
今年才五岁的朱佑樘年后才进学,朱见深故意带着他,陪着祖父一同前来皇山。
朱佑樘还不经事,在这山顶被寒风吹的浑身发凉,忍不住喊道:“曾祖,冷……”
朱瞻基转过头来,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和蔼的微笑。“严寒酷暑,四季轮回,日出日落,云雾风雪,这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当皇帝不能高高在上,还要深入民间,知晓民间疾苦。樘儿,来曾祖这里。”
小家伙上前了几步,在栏杆边不敢向下看,拉着朱瞻基的衣襟道:“孙儿不懂。”
朱瞻基看了朱见深一眼,才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樘儿不懂,可以多问问你父王。”
朱见深很明白,这话不是对不懂事的朱佑樘说的,而是对他说的。
他躬身长揖道:“孙儿受教。”
朱佑樘跳了起来,扯着朱瞻基的衣襟道:“曾祖,太阳出来了。”
朱瞻基回头去看,一轮红日从云海里冒出了一个头,犹如一个红色的月牙,没有丝毫的温度,也不刺目。
太阳逐渐升起,一轮红日慢慢露出了全貌,给皇山的山峰,都撒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那原本晶莹剔透的雾凇,也变成了金黄色,份外迷人。
山上除了朱瞻基他们,还有数百护卫,此时都忍不住为这美景入迷,发出阵阵赞叹声。
等到日头高悬,那抹金黄也逐渐变的刺眼,朱瞻基才淡淡说道:“出发。”
下到山下,众人登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车队,从山下坐汽车到太平县,然后那里才有前往应天府的火车。
如今的汽车还非常简陋,发动机是简易四缸,车内有发动机热气供暖,却没有空调,冬季开车,还要不时打开窗子擦玻璃。
所以夏季,冬季开汽车,并不舒服,朱瞻基现在长途旅行,更喜欢火车。
临上车,朱瞻基跟朱见深说道:“你准备一下,春节之后,南洲巡视组将要出发,你跟着一起去。去之前,好好想想,自己这个太孙应该做些什么。”
朱见深躬身应是,准备牵着朱佑樘去坐其他的车,被朱瞻基又叫住,让朱佑樘跟自己一起上了车。
朱见深心里激动不已,装作平静地跟朱佑樘交待了一番,才抱着他上了朱瞻基那将近十米长的房车。
如今的科技差不多追上了欧洲十九世纪末的水平,有些地方超出,有些地方不如。
比如铁甲舰,双人飞机,现在已经出现,但是几万吨的铁甲舰,如今却造不出来。
这是因为电焊工艺达不到。
化学药品方面,如今这个时代比十九世纪的欧洲更强,但是主要集中在某几种药品上,在整体化学工业上,大明走的更快,却不是全面提升,短板也有很多。
在电力,工业,电子研发方面,短板就更多了。如今虽然造出了电报机,却还是朱瞻基最开始指导研发的莫尔斯电报机。
不要说无线,电磁电报机,就连有线集成电报机,现在都没有发明出来。
短短几十年,朱瞻基虽然能引导科技发展的方向,却无法全面提升整个行业系统的全面提升。
光是在人才储备方面,全民思想改革方面,几十年的时间想要走完几百年发展走过的道路,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比如电话,在原本的世界,如果又这样的发展水平,电话的发明应该很容易。
可是呢,朱瞻基接触电话的时候,手机都已经出现了。他根本不知道电话的基本原理是什么,虽然让人在研究,却收效甚微。
如今的大明,就像一个瘸腿的巨人,在蚂蚁的眼里,巨人一步能跨出很远,但是实际上,只有朱瞻基清楚,大明是举步维艰。
不管什么时候,时代的发展应该是均衡的,全面的。
单靠他跟蓝烟,也就是在少数行业能超过时代的局限,这种发展是畸形的,不完全的。
当然,对其他国家来说,如今的大明高高在上,是强大无比的。
以他的专车为例,九米五的车身,是所有坐人轿车里面最长的,除了他的车,任何轿车的长度都在九米以下。
因为科技的局限,他的轿车除了装饰豪华一点,应用的科技并不领先。
这就造成了如今大明的汽车,不是在科技方面研究区分,而是以长度来作为价值的高低,身份的高低。
亲王的车九米,公爵的就八米五,侯爵的八米,伯爵的就七米五。
到了一品官员,车就是六米,而普通百姓的车,不能超过五米。
朱瞻基知道这种情况的时候,这个观念竟然已经在百姓之间形成了规则。
这实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东方人喜欢大车,喜欢面子,这可不是后世才有的,而是从古至今都有这方面的观念。
这段路程比较短,朱瞻基也没有看公文,一路上就跟朱佑樘逗着说话。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儿子是朱祁镇,朱祁镇的儿子是朱见深,而朱见深的儿子是朱佑樘。
他之后的几任皇帝里面,朱祁镇是个有能力,没见识的人,被一个王振哄的团团转,导致了土木堡之变。
但是后来他又抢回了皇位,改了几次年号。因为权力纷争,他在晚年实际上提拔了太多贪官污吏。
朱见深在历史上只算是个中庸之才,却因为几次被关押,性格弱,有些结巴。
朱瞻基对他记忆最深刻的是他宠信保姆万贞儿,也就是万贵妃,差点因为这个女人,让自己无后。
当然,历史早已经改变,这个朱见深名字虽然一样,但是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人了。
他出生都提前了几年,也没有经历几次关押,一帆风顺,更没有娶一个万贞儿的女人,现在倒也显得宏才伟略。
这就导致了后世被誉为古代皇帝之中,最出色继承人之一的弘治皇帝明孝宗朱佑樘,提前了几十年出生。
不要说提前几十年,哪怕某个受精卵的不同,一对夫妻生的孩子都不一样,更何况父母都换了。
这个朱佑樘肯定不是历史上的朱佑樘,但是朱瞻基依旧对他另眼相待一些。
而他虽然才五岁,表现的也确实不错。就像跟朱瞻基在一起玩,不哭不闹,也很少撒娇。
朱瞻基有时候逗他,他眼泪哗哗流,也不哭出声,更不跟朱瞻基生气。
当然,要是朱瞻基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更愿意跟朱瞻基一起玩。
他今年五岁,刚好比自己小了一甲子,六十岁,也是属虎。
朱瞻基已经改命,自认最少能活到八十,甚至九十以上,而且他在短期之内也没有想要禅让。
现在虽然决定大力培养朱见深,但是内心里,更属意这个曾孙朱佑樘以后直接继位。
不到半个时辰,汽车抵达了太平县。路边的围观百姓并没有被驱逐,但是朱瞻基也没有与民同乐,跟他们相见的念头。
汽车在人群的簇拥下,直接开上了站台,司机李源帮朱瞻基打开了车门,注视着周边的环境。
李源是二狗子李子风与嘉兴的独子,今年三十五岁。
嘉兴身体不好,在正统十年就去了。自那以后,李子风一直未娶,一直到李源成年,才在李源的支持下,纳了两个妾,照顾自己的生活。
李源自幼随父习武,母亲去世的早,他跟因此沉默的父亲养成了沉默寡言,却又坚韧的性格。羽林卫学进学,之后跟随父亲的脚步,进入了锦衣卫。
在锦衣卫历练了五年,才被朱瞻基这个舅舅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如今朱瞻基出门,基本都是他当司机。
上了火车,朱佑樘被宫女带走,而他的随员们也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在他的限制下,内阁一直只是一个秘书处,虽然每天能接触国家大事,但是因为没有挂堂官,所以不可能有权力。
何况,现在各部权力都是放给了各部,他们也不会希望内阁插手。
内阁的任务就是充当朱瞻基参谋和秘书,这个职位的级别也不高,现在内阁首辅也仅仅是个从三品,还不如一个侍郎有实权。
但是,这个职位依旧受到了无数臣子的青睐,当皇帝的秘书,永远是升职最快的那拨人啊。
还有一些不为实权,只为虚名的大臣,也视这个职位为无上荣耀。
如今的内阁首辅叫李贤,是正统十二年二甲进士。他在朝廷各部任职多年,对京城各部情况都比较熟悉。
正统三十二年,朱瞻基留意到了他,因为他为人耿介忠直,举贤任能,以惜人才、开言路为急务,名臣多为其褒奖。
进入内阁不到两年,他的才华和公正让朱瞻基都很欣赏,越过一众名臣,将他擢升为首辅。
如今他跟次辅彭时,商辂是朱瞻基最为信任的三个内阁大学士。
商辂刚正不阿、宽厚有容,临事果决,有些像四十年前的杨荣。
而彭时是正统二十四年状元,此人品行端正,学识过人,就是有些迂腐。
而朱瞻基性格有些强势,也需要这样一个像解缙的人不时地开解。
内阁中年纪最轻的,就是解缙的侄孙,解祯期的儿子解云。
解云正统二年生于吕宋,正统八年随父又前往南洲,一直到正统十四年,十二岁了,才回大明定居。
虽然自幼在海外长大,但是有解祯期这个状元爹从小手把手的教育,他的国学不仅不弱,还因为丰富的见识,是群臣里面思想最开放的。
他今年才三十八岁,在朱瞻基的心里,他是十几年后,能接任总理大臣于谦,议长解祯期的人选之一。
如今朝廷的三位一品大臣,除了法务院秘书长,已经七十六岁的余士悦是永乐十三年进士。
总理大臣于谦,议长解祯期都是永乐十九年同科进士,还分别是状元和榜眼,也是朝中的一段佳话。
按例,依旧是年纪最轻的解云开始给朱瞻基念公文。
公文先念突发事件,其次是军事事件,再次是外交事件,民政事务再其次,最后是一些典型案件。
每一件事,除非朱瞻基乾坤独断,一般事务都会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各自给出意见,然后由朱瞻基来决策。
而国内的民政事务,外交事件,基本都是已经有了国务院的意见,朱瞻基这里只需要审核,符合心意的通过,不符合心意的就打回重议。
这里面,最费心思的往往是议会的事务,因为他们汇报的几乎所有事务,都涉及到了立法,变法,普法。
朱瞻基纵然有后世的经验,许多问题也要考虑到能不能与现在的世情符合。
他现在最关注的就是西域的局势,听解云念到撒马尔罕总督郑宏察觉白人又在冬季开始集结,认为白人联军可能会在开春就开战,向国防部求援的时候,他沉吟了起来。
商辂更多在军事方面建言,见朱瞻基没有说话,就开口说道:“撒马尔罕如今的兵力只有二十万,加上北部唐林三城,也不过二十五万,白人联军以海西(乌克兰)为基地,每次能出动五十万大军以上。臣以为,如今我大明不应再放纵其屡屡犯边,当严惩不贷。”
朱瞻基道:“他们虽然人多势众,我们大明将士也不是孤立无援。奕力把里各族人马加起来,也不弱于对方。奥斯曼那里可有新的消息?”
“他们在保加利亚与兀鲁伯激战不休,驸马都尉黄申直这趟出使,成效不大。”
朱瞻基原本是故意将兀鲁伯势力赶向乌克兰,后来大明占领乌克兰,将他们又驱赶到南方。
兀鲁伯虽然打不过大明,但是他的骑兵欺负欧洲人还是很牛皮的。
但不曾想,因为火枪的出现,人多势众的欧洲人现在根本不怕兀鲁伯的轻骑兵了。
虽然后来兀鲁伯也得到了火枪的制造技术,但是人数比不上欧洲人,也就只能龟缩到后世的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之间两个山脉之间的平原地带,大致也就是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周边。
这个地盘,还是兀鲁伯从奥斯曼的手里抢过来的。
保加利亚这个时候已经被奥斯曼灭亡,他们不敢向东,就向西和向北拓展。
火枪出现引发的蝴蝶效应,让奥斯曼无法成为原本历史上的强大帝国。他们原本面对欧洲人的优势,在火枪泛滥以后,变成了劣势。
现在奥斯曼不敢向西进军,他们这一个信仰的人顾不得跟欧洲人开战,自己打的不亦乐乎。
不过,朱瞻基怀疑他们是在假打,目的就是为了不成为大明手里的棋子,对付欧洲人。
他派自己的女婿黄挺前去奥斯曼,就是给对方施加压力,查清楚情况。
朱瞻基还在考虑,李贤说道:“陛下,奕力把里各族如今要援助勤快,打仗就不行了。他们人数虽然多,却缺少火枪,这次一张嘴,就是要援助十万火枪,五千桶火药。”
朱瞻基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内阁大学士徐有贞道:“朕还一直犹豫,看来给军队换装,已经势在必行了。”
徐有贞一直负责工部与内务府方面的事务,闻言说道:“白尚书那边已经调试好了机器,全力生产,一月可出两百万子弹,两万新式火枪。”
九月从西域回来,朱瞻基就召见了工部尚书白圭,让他安排工匠生产两条子弹生产线,两条新式火枪生产线。
永乐十八年,朱瞻基就研发出了枪弹分离的新式火枪,可是如今四十二年过去了,新式火枪一直没有普及。
主要是没有必要,因为原本大明的填装火枪,就已经是无敌的。
但是现在,差距被欧洲人拉近,如果想要在区域性的一些地方占据优势,就要靠人口来填补。
这四十年过去了,整个大明的人口已经发展到将近两亿,但是相对大明广袤的土地来说,这两亿人,是远远不够的。
在南洲和东洲,依旧有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
河中地区,虽然郑亨,郑能,郑宏祖孙三代都忠心耿耿,那是建立在四周都有强敌,他们才不敢自立。
而且为了防止郑氏家族做大,当地的兵额一直控制在十万。
当初的十万将士,加上他们的家人,差不多三十万汉人。
四十年过去了,由于那边气候不好,物产也少一些,他们的人口发展不如中南地区。
大明中南地区这四十年,人口增加了将近三倍,东洲也差不多,而南洲的人口增加也在两倍以上。
但是在北方和河中地区,人口增加的只有一倍多。如今河中地区的汉人只有六十多万,即便是抽调民壮,最多也就二十万兵源。
要是从内地调兵,那耗费可就大了。
那些白人联军看似势大,其实他们根本不敢直接攻击撒马尔罕,只敢占据一些牧场和良田。
他们火药不足是一个方面,惹怒了大明,大明的一百六十万海军,一百万陆军可不是吃素的。
对大明来说,他们只是皮毛之癣,不值得大动干戈而已。
派人耗费大,那么将早就技术成熟的连击枪拿出来,时机刚好。
这些年,新式火枪虽然一直没有生产,但是生产火枪的技术,不仅没有被搁置,还有一支专门的研究团队,一直在研究改进。
在下马桥农庄里面,一直有一条生产线,在小规模的生产,调试,朱瞻基的卫队,使用的就是新式火枪。
所以想要生产新式火枪,只需要赶制出几条生产线就可以了。
只有手枪的生产,是真正被封存了,先全世界仅有的两把新式手枪,在朱棣正统三年去世以后,全部回到了他的手里。
朱棣比原本历史上多活了两年,他在禅让之后的第一年,没等改元,就跟舰队去了南洲。
去南洲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后妃全部带走,都住在了那条永乐号上。
正统元年,他在南洲转了一大圈,正统二年,他从海龟岛沿着赤道线,一路向东,勇闯东洲。
不过到了东洲,他的身体就有些不太好了,在后世的秘鲁那里,一年四季无雨,气候炎热,这对他的风湿老寒腿很有好处。
所以他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住了一年,在正统三年五月返回大明。
六月底返回大明,他就开始让人著书。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自己时日无多。
但是过来不到一个半月,八月十二,他的一生故事才写了一半,就已经在皇宫东北角的九五飞龙殿归天。
听到徐有贞的回答,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生产线调试好了以后,全力生产。除了给郑宏先运十万火枪,五百万子弹,其余生产的火枪,按照京卫,京军,边军,边卫,地方卫所的顺序换装新式火枪。”
“那海军呢?”
“海军可以稍晚一些,在海上我大明舰队有对手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现在的大明都能生产铁龙骨,内木外铁的铁甲舰了,但是其他国家,连四千石以上的大船都造不出来。
更何况,大明的火炮发展也没有停滞不前,现在已经有了炮弹分离真正的火炮,其他国家还在玩填装跑。
这个他们是真的想偷学都学不去,因为化学原材料可不是看了就能学会的技术,就是把新炸药放在他们面前,没有那个技术和思路,他们也造不出来。
对新炸药,各种药品,新式化工原料,橡胶,陶瓷,石油提炼等技术,朱瞻基都是以最高等级封锁。
就连各种化学知识,理工学院也从不传授,只有各种经过选拔的良家子弟,才能学到这些知识。
而凡是学到这些知识的子弟,基本上都是不允许去他国的。就连出大明本土,也会严格控制。
这个反科技树,朱瞻基绝对不会轻易让他国点燃。
解云清了清喉咙,又继续汇报道:“淮王封地受飓风,暴雨侵袭,损失惨重。他通过南洲总督府向朝廷求援,却因此前修建王府,拖欠税金,被几位堂官否决。”
朱瞻基点了点头道:“着当地官府妥善安置百姓,至于淮王,限令他秋收之前补交税金……”
第三章 克太子
朱瞻基兄弟十人,但是只有五人有后,其余五人不是未婚就死,就是死后无子。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当初的五兄弟分封南洲,以至于九个兄弟又全都封了过去,现在还空了一个地方。
空下的地方就是原本封给越王朱瞻墉的西北澳,那里环境恶劣可耕种土地稀少,而原本成为经济发动机的铁矿石,如今还没有被开挖出来。
这主要原因是如今真正的钢铁货轮还没有造出来,货船的运输量有限,从澳洲拉铁矿石的成本,远远高于内地的成本。
只有等到真正的十万吨级以上货轮建成,那里的铁矿石才能真正地发挥作用。
因为那片土地荒寂,在朱瞻墉过世之后,那里就被空了下来。
当初老四朱瞻垠抽到了墨尔本一带的肥沃地区,可惜的是,他还没有到南洲,就病死了。这里后来就被封给了老七,淮王朱瞻。
朱瞻也在正统二十三年去世,他的嫡长子朱祁铨继位淮王。
朱祁铨生于正统十二年,在应天府长大,到了二十八年,十六岁的时候,才被朱瞻基送到南洲淮州府就藩。
也许是被朱瞻基当初管教的太严,也可能是淮州府与应天府的差距太大。到了淮州府之后,他开始变的喜欢奢华起来,除了行事不敢逾规,变成了一个纨绔王爷。
淮州府也就是后世的墨尔本,那里到处都是河流,肥沃的土地,还有不少小型金矿,当地非常富足。
但是那里有一个极大的天气灾害,那就是飓风。
那里的飓风虽然不像风城惠灵顿,芝加哥那么出名,但是大风却更暴虐。
特别是每年的夏季,十天有八天有风,还经常有飓风。今年那里就遭受了多次暴风袭击,当地种植的秧苗,都被飓风连根拔起。
更主要是当地入夏以后普降暴雨,到处洪水泛滥,除了牧场收获了不少好处,农田几乎都遭殃了。
朱祁铨寅吃卯粮,现在账目补不上了,就开始着急起来了。
朱瞻基没有心思给他擦屁股,即使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亲儿子身上,他都不会照顾,何况是这个侄儿。
但是该照顾还是要照顾,不能让皇族的形象损害了。
在这个时代,谈民主是不可取的,没有了阶级的存在,老百姓自己都不依。
从底层向高层攀登,是每一个老百姓发展内心的渴望和追求,是每一个大臣奋斗的目标,是每一个工匠改进技术的动力。
你真要来个万民平等,只会让社会大乱。因为人人都平等了,还奋斗个什么劲儿?
自由和民主,都是西方社会的上层,在占据了食物链顶端以后,给老百姓的蜜糖。
他们占据了社会的大部分资源,然后故作大方,说给百姓自由和民主,其实不过是用资本代替了权力和阶层。
以后世西方国家里面最具特色的美国和沙特为例,美国鼓吹自由民主,实际上还是少数人领导多数人,大部分人被代表。
而沙特,更是典型的大政府,阶级分明,王室掌握所有资源的分配权。
有真正的自由和民主吗?当然没有!
什么时候,社会的组成都是有阶层的,不满足,才是整个社会发展的动力之源。
就像那所谓的**,都共产了,我还干个屁啊,为什么不天天享福呢?
所以,这些只是理想主义,永远不会变成现实主义。
解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东洲南大陆上,秦王殿下与苏王殿下因为边境发现的银矿,如今对峙已经超过半年。总督东海公调解失败,只能等陛下圣裁。”
东洲现在有一个总督府,两个提督府。
总督府驻地后世的巴拿马,管辖范围包括所有港口,还有墨西哥城以南,亚马逊森林以北,加勒比海的广大海域。
他们整个东洲的海军舰队,包括沿海港口,负责整个东洲的海上贸易,但是不参与东洲内部管理。
总督杨道是朱瞻基信赖的老人,他除了在正统十年到十五年之间回大明履任了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东洲主持大局。
四十年过去了,他已经从当初的一个千总,成为了大明东海公,权倾一方。
剩下两个提督府,分别掌管东洲南北大陆的官府系统,包括陆军,矿产,驿道等事务,都是由提督府管辖。
他们虽然管着这些,但是不参与东洲大陆上面七十多个封国的内部管理,他们也管不了朱瞻基的那些儿子们,主要负责的是协调。
如今北大陆的提督是章德公杨章德,他从锦衣卫指挥使到现在的章德公,管着后世包括美国,加拿大,墨西哥的大部分土地。
但是因为各个封国都有自己的军队,他管辖范围虽然大,管理职权虽然宽,但是实际上受到的制约也很大。
提督府的驻地在东极府,这里也就是后世的美国诺福克海军基地所在的位置。
东洲虽然矿产众多,但是长久发展,还是那里的广袤土地最吸引人。
诺福克这里虽然不像后世的纽约,费城,华盛顿这些城市一样繁华,但是地理位置更好。作为辐射整个东洲北大陆的贸易中心,是非常合适的。
而杨章德守在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防范欧洲人前往东洲。
而南大陆的提督是朱瞻基的表弟张武,他在正统元年前往南洲,由于西征的功勋,一开始就担任了海军指挥佥事。
正统二十年,他被朱瞻基擢升为梁国公,派往东洲南大陆。
而南大陆的提督府管辖范围是亚马逊森林以南的区域,驻地在后世的里约热内卢。
总督府只管海军,贸易,提督府只管陆地上的商业,各个封国之间的协调,而封国内部的权力,被朱瞻基的儿子们自己控制。
为了利益,他的儿子们如今也是斗的不亦乐乎,不过一切都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因为他们手里直接控制的大明军队并不多,每人只有六千人。他们的势力大小,更多是依靠当地的土人人数多少。
秦王是朱瞻基的三十四子,苏王是朱瞻基的六十七子,他们的封地在后世的玻利维亚一带,在他们封地的边界线上,是后世的波托西城。
而那里,有三座世界级的金银矿,还有好几座储量非常丰富的金银矿。
两个儿子因为利益之争,一直明争暗斗,但是没有谁敢真正发动战争。
听到解云的汇报,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说道:“着令让他们回返应天府述职,朕亲自调解。”
一件件事务,在众人的合力斟酌下处理完毕,到了午饭的时候,这一天的事务就处理完毕。
下午的时间,属于朱瞻基的自由时间,不是大事,大臣们一般都不会来骚扰朱瞻基。
朱瞻基跟朱佑樘玩了一会儿,等他午睡了,又跟几个妃子在一起说说话,看看书,时间就消磨了过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火车就进入了应天府。没有人来欢迎,只有看到挂着皇家标志的火车进了应天府,那些老百姓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回来了。
如今的应天府人口已经超过了四百万,城市规模扩大了两倍有余。
原本的夹江工业区是大明最大是工业区,但是现在,更像是一个研究基地,而不是工业基地了。
大部分工厂已经搬迁到了上游的武昌府,如今留下来的工厂,除了少数供应应天府的物资工厂,主要就是研究基地。
工厂搬迁,是朱瞻基在十年前开始实施的,目的就是为了调节大明经济的失衡。
因为重视海贸,大明的经济失衡在这些年越发严重。
大明的沿海地带,如今发展的都非常兴旺。但是内地和北方,虽然也在向前发展,却发展缓慢。
如今的东部,南部地区的经济,占据了整个大明经济水平的七成以上。
也就是说,从中原开始向西,占据了大明本土八成以上土地,四成的人口的区域,经济收入只占了三成。
东南地区的经济兴盛,已经开始影响朝局了。朱瞻基开始考虑过迁都,但是因为还要控制东洲和南洲,他又一直下不定决心。
南洲和东洲的外领土对大明本土的经济促进是十分巨大的,粮食,橡胶,石油,矿产,羊毛等等,都是如今大明工业腾飞的原料。
而迁都,涉及的问题非常大。
而且,朱瞻基也没有考虑好,到底将首都迁移到哪里才合适。
如今的大明不仅仅是个大陆国家,更是一个海洋国家。首都绝对不能考虑长安,北平这样的城市,必须要有便利的航运。
从这个角度考虑,长江上游的武昌府非常合适,那里是腹心区域,辐射性更好。
但是,如今的长江可不是后世经过多年治理的长江,云梦湖还在不停地向南移动,每年水灾不断。
虽然现在每年耗费巨资在治理河道上面,但是也只是修修补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且更重要的是,武昌府那里没有龙脉,几乎所有的大臣都不会支持迁都武昌府。
所以,朱瞻基目前只是准备将武昌府建成大明最大的工业中心,依托那里便利的交通条件,将工业产品畅销全国。
这些年,黄河上面已经修建了四座桥,但是长江上面,只修建了武昌长江大桥。
后世的南京长江大桥建成了以后,万吨巨轮就不能再进长江,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栓塞,这个经验教训朱瞻基记的很清楚。
在还没有实力修建跨度更高的桥的时候,在长江上修桥,是不利于后代发展的。
所以,大明的火车南北交通,目前只有武昌长江大桥可以直接过,那里也成为了真正的交通咽喉。
如今,武昌府的发展非常迅速,汉口已经超过了应天府,成为大明发展最快的地方。
但是,朱瞻基想要依靠这种政策性的倾斜,发展中西部地区的计划,依旧任重道远。
火车穿过了应天府,直接停在了东华门外的皇家医院门口。
朱瞻基从车上下来,就被等候在那里的于谦迎进了医院。“老总理的情况非常不好,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朱瞻基叹了口气道:“潜九为了大明殚精竭力,朕愧疚于他。”
于谦道:“老总理求仁得仁,臣以为,他并无遗憾。”
朱瞻基看了看头发花白的于谦,笑道:“朕记得廷益与朕同寿,今年也六十五了。”
于谦点了点头道:“臣已见老态,但是陛下依旧龙威不减……”
的确,六十五岁的朱瞻基依旧如同一个壮年,除了饭量略减,依旧可以夜御两女。
这都是因为长期练功的缘故,可惜的是,虽然皇室依旧大力推行道家养生功,但是能练成的人寥寥无几。
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了医院,朱瞻基摆了摆手,其他人停下了脚步,只有于谦和李亮几人,跟着他进了抢救室这里的走廊。
东平公主看到父皇,小碎步走到了朱瞻基的跟前,福了一福,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说道:“父皇,如今家翁病重,能否给英国公发电报,让他们通知申直,让他早点回来?”
因为成本的缘故,大明如今的电报线路在东部比较密集,但是西南和西北只有寥寥的几条。
英国公府镇守着后世的印度东部地区,驻地英扬府,也就是后世的孟加拉国吉大港。
那里虽然不是大明最远的区域,却是大明本土西南最远的地方,有一条电报线路。
从应天府发电报过去,他们遇到出使的舰队,可以通知黄挺早点回来。
但是朱瞻基却摇了摇头说道:“东平,你心思单纯,就不要管这些事。在府中伺候好老夫人,照顾好孩子,朕就欣慰了。福国公夫人近来可好?”
后一句话是面向黄渊的妻子芸娘问的,黄渊身为福国公,超品大员,年龄又比朱瞻基大,他的妻子也当得起一声夫人。
芸娘向朱瞻基福了一福道:“多谢陛下垂询,老身一切都好,就是潜九这一病,生死未卜,心神不安。”
“福国公这都是为了大明,四十多年来,他鞠躬尽瘁,朕心里都记着。”
芸娘垂首道:“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当不得陛下挂心。”
朱瞻基又看向自己的外孙黄轩说道:“你祖父病重,父亲出使在外,你也大了,这个家里,现在要撑起来。”
不是正规场合,黄轩也没有自称臣,低头应是。
由于这个外孙在应天府长大,平日见的多一些,朱瞻基也知道,因为其母性子憨直,他自幼成熟,还算是个能靠得住的。
只是他有些娇生惯养,性格软了一些。
进了抢救室,黄渊躺在病床上,只是小小的一团。
朱瞻基看着他那被插着氧气管的苍老面孔,内心也是感叹不已。
自永乐十三年,到现在已经四十八年了。曾经轩昂的大汉黄渊,现在变成了一个瘦弱的老头。
他的一生心血,全部奉献给了大明,当得上国之栋梁。
沉吟了半晌,朱瞻基收回了心神,问了医院的院正,太医曹素黄渊的病情,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了芸娘一番。
黄渊这个人是非常聪明的,正是因为聪明,他殚精竭虑,用脑过度,导致了进入老年以后,心血干枯。
五十岁以后,他就百病缠身,能捱到现在,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如今他已经七十岁了,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也都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只盼他能醒过来,能跟亲人告个别。
从医院出来,朱瞻基打发了于谦回去休息,将闻讯赶来的李子风叫上了自己的车。
李子风虽然出身微末,但是因为自小跟朱瞻基的缘分,从十一岁,就开始接受精英教育。
此人重情又果决。因为念旧情,他放弃了成为一个海军将领,进入了锦衣卫,因为重情,当朱瞻基的妹妹嘉兴因病去世,他二十年未娶。直到李源大了,成亲了,才纳了两个小妾照顾自己的生活,不再孤苦伶仃。
因为果决,如今的锦衣卫在他的管理下成为大明最强大的执法机构,不管是皇子皇孙,还是纨绔子弟,在锦衣卫面前都不敢耍特权。
而文武百官,也因为锦衣卫的存在,不敢贪赃枉法。
负责对内的锦衣卫,稳定民心,负责对外的通政司,让人闻风丧胆。这两大机构,就是大明的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
“陛下,上月的理工学院化学院失窃一案,臣已经查明是朝鲜方面的手脚。只是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属于李团体,还是李弘团体。如今臣已经将案子移交给了通政司,让他们调查清楚。”
朝鲜世宗李永乐十六年继位,正统二十七年去世。他的长子李继位两年就死了,传位给了十一岁的李弘。
这个时候,朝鲜的朝政大权都被李的弟弟李掌控。
正统三十年,李想要篡夺大权,朱瞻基派辽东总兵孔力率领两万大军进入朝鲜,李见风使舵,连忙又还政给李弘,并且承诺再也不敢篡位。
李弘孤儿寡母,被叔父这样一搞,吓的要举国归附,却被朱瞻基拒绝。
他不让李篡位,是为了保证嫡系继位,保持正统。
但是他故意留李一命,也是想让叔侄相争,不想让朝鲜的日子好过。
但是朝鲜对大明来说,却是一个负担,那里山多地少,人口又多,要了之后反而会拖累大明。
将他们作为一口人口资源地,远胜于将他们并入大明。
如今李弘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但是李势力更大,双方斗的不亦乐乎。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吩咐李亮说道:“将九米的汽车各送一辆给李和李弘,然后让他们派三万民壮到苏门答腊岛采油。”
“以何名义?这些民壮劳役几年?酬劳几何?可否入籍?”
“按普通征召即可,只有会说大明话,会写大明字的朝鲜人,才可入籍旧港府。”
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现在也是大明经济发展最快的地区之一,那里是橡胶的主产区,也是石油主产区。
因为当地土人懒惰,那里也是东瀛人和朝鲜人能移民去的热门地区。
不过,他们不能娶朝鲜女子,只能在当地娶汉人女子或者是土著女子。
而大量剩余的朝鲜女子和汉人女子,则都被送到大明来,变成了大明人的老婆侍妾。
这种人口政策已经执行了几十年,并且将继续执行下去。几代以后,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大明人。
在东华门内,朱瞻基让李源随着自己的父亲一同离去。
朱见深带着朱佑樘也准备回文华殿,见到宫女女官来迎,问道:“我父王身体可还好?”
女官答道:“回太孙殿下,太子殿下这几日倒是不曾犯病,只是胃口依旧不大好。”
朱见深向朱瞻基行礼道:“皇祖,请恕孙儿先行退下,父王之病,让孙儿心忧。”
在历史上的朱祁镇活了不到四十岁,这辈子从小练功,如今已经活了四十七岁。
但是他不像朱瞻基的功夫已经达到出神入化,所以体质虽然好了一些,却也有限。这几年在医院住的时间,比在皇宫还多。
朱瞻基叹道:“我也去看看他吧……,这行孝,也不在表面。”
入夏的时候,孙娴去世。她是大明皇后,在世期间深受百姓爱戴。她给朱瞻基生了三个儿子,除了朱祁镇,还有两个也都分封到东洲去了。他们这三人都要守孝27个月,朱见深他们也要守孝一年。
这个时代守孝是很磨人的,好好的人都能被折磨的痛苦不堪,更别说朱祁镇了。
也是因为孙娴去世,朱祁镇守孝,今年的病才会加重。
来到文华殿,瘦的像一个竹竿一样的朱祁镇迎到殿外,被冷风一吹,又咳嗽不止。
朱瞻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吩咐左右说道:“今后每日给太子加一罐人参鸡汤,不要守孝把自己也给守没了。”
众人应下,朱祁镇想要反驳,却也只能叹了口气。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虚弱不堪,若这样下去,命不久矣。
朱瞻基的内心却更茫然,这天下真是命运注定了吗?难道这大明朝,真的就是一直克太子吗?
朱元璋对朱标;朱棣对朱高炽。
现在轮到自己跟朱祁镇,看这样子,他也要先自己而去了。
(老妖这几日坐骨神经痛,不敢坐,更新不力,请原谅。唉……)
第四章 西北
越发庞大的应天府犹如一个臃肿的巨龙,四百万人口,将这个城市塞的满满当当。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如今的房子因为上下水,电力供应不足,还有用气不便,配套不完善等原因,最高只有八层。
而朱瞻基从一开始的规划,就预想到了以后的交通阻塞,道路要求修建的非常宽阔。
所以这个城市就只能向外发展,如今已经形成了从马鞍山,到应天府,再到镇江府的庞大城市群。
整个城市犹如一张大饼铺开,占据了原本是郊区的大批良田。
从正统三十年,夹江工业区的大部分工厂开始外迁,大批工匠,工人迁出,这个城市的发展,才降低了速度。
如此巨大的城市群,虽然经过认真规划,各个工业区,居民区,商业区,衙门区都井然有序,但是依旧臃肿不堪。
当然,不管什么时候,有一点改变不了。那就是越是住在城市中心的百姓,越是地位高,富足。
应天府的玄武湖,原本是城市北郊的外湖,可是如今已经成了内湖。
而原本是东郊的紫金山,现在也被城市包围在了中心。
紫金山的南麓是皇家陵寝,四周都是皇上特批建造的数十所大学。
而在学校的一些间隙之间,还有一些不大的街坊,能够主住在这些街坊里面的,都是非富即贵。
位于太平门外,玄武湖与紫金山之间的一处山脚处,就是皇上专门为海外各大勋贵子弟兴建的勋贵基础学校。
那些被分封海外的勋贵们,伯爵以上,除了家主或者长子长孙必须留在京城,所有的嫡系子弟也都要在六岁的时候送到应天府。
他们经过十年到十二年的进学过程,最低十六岁才能离京前往封地。
任何家族,如果子弟没有在应天府接受过教育,哪怕绝嗣,也不允许继承家族封地和爵位。
因为有了这条大律,也有勋贵因为嫡系子孙死掉,庶子却继承不了爵位,导致被除爵。那些勋贵们,几乎是不管是嫡子,庶子,到了年龄,全部都送到应天府来。
他们的子弟要在这里接受九年教育,其后才会选择不同的大学进修。
这所基础学校建成之后,许多勋贵就在四周买地建房,导致这一片,住的全部都是海外勋贵。
当然,这只是针对南洲的宗室和勋贵,东洲的宗室,而不包括西洲和西方各大总督府的勋贵们。
他们在西方需要直接面对敌人,所以只用把嫡系子孙送到应天府来进学,长大以后再回封地。
在基础学校东侧的山麓,这片勋贵街坊里面,其中的一户,大门口还挂着白色的幡布,任谁一看,就知道这家正在经历一场丧事。
主屋里面,十三个从七八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孩子身上孝服已除,但是每个人的身上都还穿着素色衣服,正在默默地吃着早饭。
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身材消瘦,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不时还压抑着咳嗽几声。
一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放下了饭碗,才开口说道:“四叔,今日报纸上说陛下昨日归来,我欲今日上书,请旨回唐林城。”
“不妥。如今天寒地冻,北线的火车停运。且不说陛下会不会让你年前就回去,就是让你走,你又能怎么回去?”
“我可以走南线,经天山到碎叶城,然后从那里再折向北。”
消瘦男子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汉伦,你是陛下的亲外孙,你留在京城,远比你回去唐林城的作用更大。唐林城现在急需各种援助,你若是离开,凭我的面子,在国防部那些人面前可不好使。”
“加大对唐林城的援助,是皇外祖在三月前就已经下的旨意,我不信谁敢阳奉阴违。”叫汉伦的年轻人红了眼眶说道:“二叔,三叔也战亡,就只剩下父亲一人独立支撑,我不会去帮他,谁能帮他!”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又坚定说道:“我们林家有你祖母在,就倒不了。你现在首先是要完成羽林卫学的学业,而不是回去上战场。”
“四叔……”林汉伦忍不住站起身来,望着他说道:“你十八岁的时候,都能率领三千骑兵,直袭莫斯科,皇外祖亲口赞你为大明羽林。侄儿如今也已十八了,难道还要在家族羽翼下享清福吗?唯望能……”
林喜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斯拉夫人手里并没有火枪。但是现在,他们的手里也有了火枪。以前,我们是刀,他们是豆腐。现在,我们是瓷器,他们是瓦罐,跟他们硬碰硬,是我们吃亏。”
两人争执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屋子里的其他孩子也不敢插嘴,都盯着他们。
他们是极西候林氏家族的成员,中年男子是林三与唐赛儿的四儿子林喜,他少年时期勇猛无比,但是早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能作战,所以如今留在京城照看子侄。
林三在正统十三年战死,死后追封极西候,世袭极西伯。
当时他的长子林楚才十四岁,在应天府进学,十八岁从羽林卫学毕业,被封为极西伯。
与此同时,朱瞻基将二十五公主宁国公主赐婚于他,封为驸马都尉。
林汉伦出生在正统二十三年,那一年林楚率领大军西征,征服喀山汗国,占领诺夫哥罗德。
朱瞻基闻讯大喜,封林楚为极西候,世袭极西候。
夏天的时候,朱瞻基北巡,当时北部大军也都齐集唐林城,那些抵抗组织闻风而逃。
可是朱瞻基离开之后,他们集结在了一起,反攻诺夫哥罗德。
在那场战役中,除了林楚坐镇唐林城,没有受伤,二弟三弟战死,后面前去救援的唐赛儿也中伏受伤,损失惨重。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林汉伦自认自己作为长子长孙,应该承担起家族责任了。
可是他也知道,没有这个四叔的背书,恐怕皇外祖也不会让自己回去。
他有些郁愤地说道:“今日学校要休年假,我去拿成绩单了。”
“站住。”林喜叫住了他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明日再去拿成绩单,今日我有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林汉伦回转过头,林喜又说道:“陛下当日下令让工部造连发枪,你去打听一下,这次换装的次序。我们唐林城如今情况危急,你跟陛下上书,看看能否先为我唐林城换装,如果我们能换成连发枪,再多的敌人,我们也不怕。”
一听是正事,林汉伦也不敢耍性子了,低头说道:“那我回房写奏折,一会儿就去交给鸿胪寺。”
林喜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还不知道何时会见你,递了帖子,你就去找你同窗孟骥,他父亲是工部侍郎,你应该知道说些什么。”
“是。”他有些郁闷地答应了下来。
回房之后,他写了一封中规中矩的奏折,写完之后,却觉得心里不平,忍不住又写了一封奏折,奏请回封地帮助父亲。
出来之后,林喜就在院子里等他。他将那封中规中矩的奏折给了林喜看,林喜点了点头,打发了他去鸿胪寺递帖子。
来到承天门外的西侧的鸿胪寺,他进去登记后,犹豫了一番,还是将另一封奏折递了上去。
午朝的时候,朱瞻基就看到了这个外孙情深意切的奏折。看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虽然大局观差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不派援军,但是对父母,对封地的担忧,溢于纸上。
“朕这外孙的平日表现如何?”
一位咨情司的少监上前回道:“极西候世子文科只是中偏上,但是一身武技出类拔萃。
唐赛儿和林三都是高手,林楚他们家学渊源,到了他这一代,林喜虽然身体不行了,但是经验仍在,有他悉心教导,要是武技不行,还反常了。
他想了想说道:“下午朕要去祭拜皇后,让他随驾吧。”
林汉伦去孟家打听了一圈,因为孟侍郎不再,孟骥也不确定如何,只是承诺了会帮他打听一番。
回到家里,他没有想到,行人司的小行者,已经在等着他了。
自从宫里不再招入太监,皇宫里面的事务,基本上就是女官在操持。而皇宫外面的事务,被内务府接管了下来,四司八局,包括行人司在内,全部换成了普通的候补官员听令。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的候补贡生,在补官之前,每个人都要在这些衙门干个一年半载,甚至两三年,才能获得官职。
得知下午能随驾,他就激动了起来,一中午都在考虑,见了皇外祖,应该说些什么。
匆忙吃过了午饭,他就坐了出租车来到东安门,从这里步行进入东华门,然后在这里候驾。
出发的时候,朱瞻基的身边都是一些重臣,看到皇外祖一直不停地接见百官,没有得到召见,他也不敢贸然上前。
皇陵最西侧是孝陵,东侧是太宗皇帝的长陵,中间是朱瞻基父母的献陵。
朱高炽虽然没有登基,但是也被朱瞻基追封为仁宗。
今日不是节祭,是孙娴的阴寿。朱瞻基只是路过献陵,到父母的坟前祭拜了一番,然后来到了献陵后面的一座未封的坟茔。
相比朱元璋坟墓的大气,朱棣坟墓的奢华,朱瞻基为自己跟孙娴准备的坟墓非常简单,占地不到五亩。
主坟只有一个祭厅,坟墓主体也就几十平米而已。孙娴的墓穴只是暂封,主坟却没有封,只有等朱瞻基百年以后,主坟才会合封。
祭拜之时,文武百官退避,只有后辈,晚辈,跟朱瞻基一同祭祀。
而后,朱瞻基来到主坟下的松林处,让人叫过来了林汉伦。
距离朱瞻基还有七八米,李亮躬身道:“世子,请……”
林汉伦不敢对这个瘦小的李亮怠慢,这可是整个大明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他向李亮抱拳行礼,这才向背向自己,正看着山下风光的朱瞻基走去。
望着朱瞻基那高大的身影,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孺慕和崇拜。
不仅是他自己,即便在他认识的所有人口中,这个皇外祖都是神圣而伟大,不可冒犯,不可亵渎的。
如今的大明,没有任何人敢在公众场合说这个皇外祖的不好。他们不是怕锦衣卫,而是怕说出来,自己的朋友恐怕都会跟自己翻脸。
任何人,都不敢挑战他的威信。
纵观历史上,不管是三皇五帝,还是秦皇汉祖,有谁能像他一样,彻底打乱社会的架构,并且形成一套新的稳定架构呢?
没有!
在几十年前,还有认为,皇上降低儒家地位,会让社会大乱。
可是现在呢?儒家思想虽然还是人们的道德准则,但是在现实社会里,儒家的影响力已经几乎等同于无。
以前的人们认为,读书就是学儒,但是现在,都只认为读书就是读书,儒生不过是读书的一个方向。
如今的议长,曾经的状元,这几十年来,从来不谈今说古,从来不歌功颂德,甚至不屑谈儒。
如今的总理,曾经的探花,这些年更是潜心研究理工,认为这才是真正改变世界的力量。
儒家能造火车,能造汽车,能造飞机吗?不能!
还有那铁甲舰,救命良药,连发枪没有一样是儒家能造出来的。
当所谓的奇技淫巧变成了改变世界的力量,儒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变得现在只能给人道德准则,而在这个社会中,发挥不出半点作用。
几千年的传统,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就已经彻底改变。
他心诚地躬身行礼。“汉伦见过皇外祖。”
朱瞻基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丝笑意。“到我身边来。”
林汉伦不敢与外祖平行,稍微落后半步,站在了他的侧后方。
“你看到的眼前是什么?”
林汉伦不懂朱瞻基的意思,也不敢胡乱回答。说道:“汉伦愚昧。”
朱瞻基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只比自己低了少许的英挺外孙说道:“去年羽林卫学开学的时候,朕到羽林卫学参加开学典礼。你还记得当时你们问朕的问题吗?”
“是,当时羽林卫已经装备了连发枪,可是除了羽林卫,其他军队都没有能换装。有学生问皇外祖,为什么不把这种利器装备全军,皇外祖却没有回答。”
朱瞻基又问:“那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林汉伦摇了摇头说道:“报纸上分析过,说连发枪成本高,子弹的成本更高。但是汉伦却不认为是这个原因。成本再高,也高不过我大汉子民的性命。”
朱瞻基没有接话,又问道:“因为没有装备连发枪,导致了你二叔,三叔战死,你心里有没有埋怨过我?”
林汉伦大惊,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孙儿不曾有半点抱怨!皇外祖雄才伟略,岂是我等能理解的!”
“起来吧……”朱瞻基伸出一只手要去扶林汉伦,他哪里敢让朱瞻基来扶,连忙又站起身来。
朱瞻基这才又说道:“你认为,当今这世界在几十年里变化如此巨大,究竟是什么力量?”
“真理的力量。”
朱瞻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些年的教育成果很不错,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
在这个时代讲科学,人们是听不懂的。
因为科学这个词,是后世对所有学科的总结后,进化而来的一个词,而且这个词,其实不能说明科学的精髓。
物理,化学,数学,哲学,自然等等学科,都能说是科学。但是这年很笼统,很抽象。
所以,朱瞻基从来没有提出过科学这个概念,而是用真理来代替。
正统元年,朱瞻基正式提出了真理这个概念,将所有对未来的学科研究,全部划分到真理这个概念里面。
儒家被划分到哲学里面,变成了一个小项的思想主义研究。
然后,所有学科又被朱瞻基全部给划分到真理教的研究项目里面,让真理教变成了一个研究世界未知的大教派。
当然,这个时候用教派来形容真理教是不恰当的,因为真理教不是一个宗教,而是一个研究机构的构造。
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儒教,就是道教和佛教都感到了恐惧,无数人对此抗议不止。
但是朱瞻基并不理会,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下马桥研究院拿出一项能震惊世人的研究项目。
特别是当滑翔翼扩大,再装上了一台发动机,能够直接带人飞上天空的时候,所有的抗议和非议全部都停了下来。
人类征服天空,这一直都是一个梦想。可是当梦想变成了现实,那些反对的人在震惊之余,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认知。
宗教存在的最大积极意义,就是统一思想,统一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当真理教表现出来了毋庸置疑的真理,那些老百姓自然就会逐渐偏向真理教。
但是实际上,真理教存在的真正意义,就是让人们从虚无缥缈的追求中,变的现实起来,研究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却不是宗教。
听到林汉伦的回答,朱瞻基说道:“我曾经多次说过,真理的研究,没有终极目的,只有缜密的过程。人们就是通过这种研究的过程,得到改变世界的力量,真理永远没有终点。”
“汉伦不敢或忘。”
“但是,研究的过程中间,人们会经历许多困难和挫折,甚至会怀疑研究的意义所在。不是每一次研究都会向前一步,甚至会倒退。
可是当一个项目,已经有了准确的阶段性结果的时候,知道了方向,研究就会变得容易和简单。”
听了朱瞻基的话,林汉伦似乎有些明白,却又似乎更迷糊了。
朱瞻基没有故意迷惑自己的这个外孙,将自己的意思清楚地表达了出来。“连发枪,枪弹分离,是大明曾经在研究上的阶段性成果,这是我们优于其他国家的地方。
可是连发枪跟当初的燧发枪一样,虽然能占据一定的优势,却还没有当初的燧发枪优势更大。”
这句话林汉伦听明白了,也明白了朱瞻基的意思。
燧发枪出现的时候,其他的国家还拿着大刀长矛。这种差距太大了,所以在大明的士兵面前,他们一败涂地。
连发枪的射距比燧发枪高了一倍以上,威力更大,但是跟燧发枪的差距,却没有燧发枪跟冷兵器更大。
“所以,我们大明如果拿出了连发枪,自己没有更好的技术储备,可能就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被敌人追上。所以,普及连发枪,不是在必要的时候,是没有必要的。”
林汉伦问道:“皇外祖,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了更好的枪了?”
朱瞻基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二叔和三叔的死,跟七年前武国公郑能的死一样,其实是没有必要的牺牲,死于自己的贪念。郑能贪图基辅公国的铁矿,你二叔和三叔却是贪图诺夫哥罗德公国的资源。如果他们撤退回来,对方敢过来吗?他们不敢!”
林汉伦不解地道:“皇外祖,大明一直以来不都是推崇开疆拓土吗?”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并且这项政策不会改变。但是,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了开疆,却没有真正理解拓土的意思。蒙元帝国当初的地盘大吗?两百年后,一切皆空。开疆固然重要,如何发展才更重要。
如今你们家族已经占领了极西山脉南部的几十万土地,可是你们现在的人口不到三十万。自己的领土都没有得到有效开发,占领更多的地盘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要回封地,我允了。这次还会给你配三万连发枪,两百万子弹。但是,没有真正的把握,我不允许你妄自西进。明白吗?”
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自己以后还指望他守住乌拉尔山脉,伏尔加河一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要费心培养一个能信赖的晚辈了。
林汉伦一开始还只考虑自己的要求能不能得到同意,可是朱瞻基首先跟他解释了一开始不装备连发枪的原因,后面又表现出了对他这个外孙的重视。
现在不仅给他三万支连发枪,两百万子弹,还教他到了封地以后应该如何做。
感受到了朱瞻基的关爱,他激动地又含泪跪下道:“外孙一定不辜负皇外祖的期望,发展唐林城,不妄起战事。”
朱瞻基双手扶起了他说道:“到应天府好好过个年,过了十五再走。朕会让人将武器给你准备好,今后,大明的西北边护,就交给你们父子了。”
有唐赛儿这个奇女子在,唐林城的威胁就不大,朱瞻基相信,自己这个外孙有足够的时间能成长起来。
第五章 天才
下马桥农庄。www.uu234.netwww.uu234.net富国公府。
自正统三十二年,富国公马迪从蓝贵妃手中接任真理教教宗一职。马家虽然从不参与大明的军政要务,但是仍然成为了大明最显赫的家族。
在宫中,马贵妃为陛下生了三女一子,是最受陛下喜欢的贵妃之一。
而马迪身为富国公,娶周王嫡女,马家依靠垄断高清玻璃生产销售,成为大明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无一不增加了马家的底蕴。
当他被陛下封为真理教教宗,统领天下读书人,掌管天下科研方向。哪怕不参与军政要务,但是天下无人敢违逆其言。
比朱瞻基小了四岁,马迪今年也已经六十一岁了。
虽然备受朱瞻基重视,但是马迪并不倨傲。身为一个将研究看的比权力更重的心思单纯的学者,他现在哪怕手握大权,却依旧表现的非常低调。
在朱瞻基看来,马迪就是一个单纯的科研工作者。这样的人,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野心,因此,他对马迪格外重用。
进入老年的马迪因为掌管了真理教的俗务,这些年的科研精力降低了不少。实际上,一个科研工作者,进入老年以后,本来就进入了下滑期。
虽然在科研上面,他已经失去了灵性和奋斗的精神,但是因为几十年的经验,他在掌控大明的各项研究方面,依旧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富国公府原本就是朱瞻基的别院,当初朱瞻基将除了正殿以外的后院赏给了他,这些年,马迪一家就一直住在这里。
他跟周王府开平郡主结婚四十二载,生了五子一女。因为没有纳妾,这五子一女都是嫡子嫡女。
其中三个儿子都是子承父业,成为马迪在事业上的帮手。不过因为朱瞻基严禁在真理教里面出现学阀,所以他们虽然现在都在各自的行业有不俗的成就,却无法进入真理教的管理层。
一女嫁给了朱瞻基的五十二子庄王,如今随着庄王驻守东洲北大陆的五大湖地区。
而最小的儿子马电,从小娇生惯养,文不成武不就,成了马迪唯一的心结。
这小子出生在正统十九年,出生的时候,马迪的大孙子都已经出生。他从小被他母亲宠,被几个哥哥宠,养成了一副我行我素的性格。
要说聪明,他是非常聪明的,自小学什么都快。
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在马迪家中的实验室里面,用两块金属电极之间夹一层绝缘电介质,制作出来了世界山给第一个电容。
这个发明开创了大明对电力应用的新阶段,不管是发电厂,还是各种风扇厂,电机厂,因为这个发明,对电力的应用都进入了稳定阶段。
电容的发明专利让十三岁的马电就变成了一个富豪,还受到了朱瞻基的亲自嘉赏,册封他为大明富阳伯。
可是这以后,马电就开始变得伤仲永起来了。从十三岁到十九岁,成了一个彻底的纨绔子弟。
十九岁他从皇家理工学院毕业,朱瞻基安排他进入物理研究院。还没有工作一个月,因为马迪为他与于谦孙女定亲,为了逃婚,他留下一封信,竟然就跑到东洲去了。
这一去就是两年,然后在东洲的姐姐那里,竟然当起了一个马夫……
马迪气急,连续给他写了十一封信,一直到今年年底,他被逼无奈才从东洲回来。
这日刚一到家,连平日宠他宠到心尖子上的开平郡主也恼怒不已,直接让护卫将他按在院子里,就是十大板。
马电在院子里哭叫连天,开平郡主在屋内也是伤心地哭泣不已。十大板还没有打完,就又心软了,吩咐下去放开了马电。
府里的护卫当然知道夫人虽然恼怒,却是喜欢这个小儿子的很,打的声势似乎很大,其实连皮肉伤都没有。
马电从板凳上爬起来,跟几个护卫挤了挤眼,还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子。
一进门,他就跪在了母亲面前,跟开平郡主磕了三个头,嬉皮笑脸地说道:“娘,儿子这次回来,给你寻摸了十几张纯白的东洲水貂皮,能给你做一身大氅,保证艳盖应天府。”
看着原来白白净净的儿子现在变得又黑又壮,开平郡主原本心酸不已,听见他胡说八道,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掌嘴!娘都快六十了,还艳盖应天府!”
马电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不等开平郡主让他起来,就站了起来,过来扶住了母亲,又笑道:“除了孩儿的礼物,大姐也给你准备了好几车礼物,孩儿还给娘画了几个外孙的图像,让娘也能知道刚出生不久的两个外孙的样子。”
开平郡主原本对这个小儿子格外喜欢,就因为他小嘴会哄人。虽然恼他一跑两年,在他的小意奉承下,不一会儿就解开了心结。
院子里,马电这次带回来了七八车的礼物,现在被他亲自分类,几个嫂子,还有没有上学的侄儿,侄女,不一会也跟这个有些陌生的六叔亲热了起来。
马电在自己家里男丁里面排行老四,不过大伯家里还有两个堂兄,所以被称作六少爷。
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时候,得到了消息的马迪从真理教回来了。一看到院子里嬉皮笑脸的小儿子,心里就是火大。
没等马电反应过来,两个护卫又把他给按倒在了院子里的板凳上。
“又来!”马电愁眉苦脸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还没打呢,就大呼小叫起来。“娘,救命啊!爹,孩儿知道错了。”
马迪性格虽然好,对自己的老婆一辈子和和气气,但是他这种做研究的人,自然有他的偏执一面。
开平郡主也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两个人互相理解,互相体谅,所以才成为京城的模范夫妻。
看到马迪的脸色,她也不劝,只是跟啷个执行家法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打轻一点。
刚才挨打是应付差事,但是现在马迪就在一边盯着,无论如何也要真正打几板子了。
见逃不过这一劫,马电也只能将一块手绢含在了嘴里,趴在了长板凳上。
打了十大板,开平郡主连忙叫停,护卫住了手,可是马电的屁股虽然没有皮开肉绽,却也肿了起来。
马迪这才恨声道:“今日暂且放过你,明日你就去于府赔罪,要是得不到于总理的宽恕,明日继续打。”
马电连忙取出了嘴里的手绢,连声叫苦。“爹,我就是捏了一把于文执的小脸,不至于就陪上我一辈子吧!那时候,我就当她是个小侄女。我是你儿子,你跟于总理兄弟相交,却让我娶他孙女,这不是差辈了嘛!”
三年前,于谦的小儿子大婚,马家与于家关系莫逆,马电自小在于家也是自由出入。
于文执那年才十三,在马电眼里还是个黄毛丫头,却因为他捏了一把于文执婴儿肥的小脸,就被两家议亲了。
虽然那个小丫头长的还不错,可是娶她当老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马迪却不管他,吩咐护卫道:“你们两人这几日给我盯紧了他,不得于总理的原谅,每日给我打十大板。”
几个小侄儿,侄女,原本见六叔挨打还有些怕,但是看到他现在愁眉苦脸的样子,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小侄儿马冲忍不住拍手道:“六叔明天还要挨打啊,娘,明日记得喊我来看。”
这句话一下子逗的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马电恨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想看你六叔挨打!”
不过,他的沮丧也就一阵,开平郡主见最喜欢的小儿子回来,吩咐大摆宴席。
马电的三个哥哥,马风,马云,马雷也都回来,马府里面登时热闹了许多。
马电去了东洲两年,一直滔滔不绝地跟众人说着出海以后的见闻。他口才好,许多平常的小事,在他口中就变成了惊险刺激。
不仅几个小孩子听的津津有味,开平郡主和马迪也在一边不时翻白眼。有时候明知道他在说大话,却也不揭穿他。
第二日,马电的屁股肿起来老高,他却也不敢懈怠,一大早就让人将他带回来的礼物都清理了出来,给于府的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
当然,这里面最贵重的,还是于文执的那一份。
他虽然对于文执没什么兴趣,却也知道,自己逃婚,对她的影响可不小。于家和马家是世交,不能因为他让两家关系恶化。
不管怎么说,先去道歉是理所应该的。
他这边刚从家里出发,在国务院坐堂的于谦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马电带了一车礼物到自己家,他吩咐护卫说道:“你回去帮我看看发生了什么,要是这个混小子还不老实,就别让他出了我家的门。”
马电屁股受伤,开不了车,只能让护卫送自己过于府。
到了于府,还没有下车,就见到于文执的几个婶娘,姑姑把车给围了住。“马老六,你这个混蛋还有脸来我于家。走,我们先去刑部大堂,看看这调戏良家妇女,到底该怎么判!”
这是于文执的二婶洪城公主,于谦虽然是文臣,其长子于冕如今是应天府尹,三子,四子也都在文官系统,但是其二子于晃自幼喜爱武事,如今是府军后卫指挥使。
且不说洪城公主是个公主,论起亲戚,马电也要喊一声表姐。她的调戏马电只能受着,陪笑说道:“表姐公主……”
“谁是你表姐?别跟我扯八竿子远的亲戚,按照文执这边,你要叫我二婶。”
马电脸上的笑僵硬了起来,再看看其他长辈,心里开始发苦。
原本的平辈,现在就变成晚辈了啊!
而五个小姨子,看着身后跟着的小货车,一个个叽叽喳喳喊着“姐夫”,然后就要分礼物。
于文执是于冕长女,而于冕这个混蛋,生了六个女儿,竟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没有一个小舅子能欺负,这五个姨妹子,他连碰都不敢碰。
不对,我才不喜欢于文执这个黄毛丫头,哪来的什么姨妹子!
于谦的妻子董氏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二门门口,说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快让鸣光先下车再说话。”
马电心里一松,还是于伯母好啊。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却听见董氏说道:“关门,放狗!”
马电一愣,心里慌的又想往车上躲了。却见一帮女人和孩子都笑个不停,他才想起来,于伯父有点哮喘,他们家里是没有养猫猫狗狗的。
他嬉皮笑脸地故意装作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董氏,抱拳躬身道:“侄儿马电见过……啊!”
于谦的小儿子于景今日在家,他比马电只大了五岁,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以兄弟相称,两个人关系不错。
听到马电自称侄儿,就从背后对准他屁股就是一脚。
马电昨日挨了板子,屁股肿着,这一脚踹的是他屁股,可是却疼的他眼眶一抽,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董氏站在台阶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前叫伯母,但是现在你跟我们家文执定亲,这自然要按照最亲的关系算,以后要记得喊奶奶。”
马电有一种想要逃的冲动,但是想想,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
以前是偷偷溜走,现在他被盯着,想跑都跑不了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豁出去说道:“于家……奶奶,能否让……孙儿跟文执见上一面,有些话,孙儿想跟她好好说说。”
董氏一挥手,像个大将军一样豪迈地说道:“早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去吧,文执在后花园等你。”
这……马电心里叫苦,这不是越搅和越掰扯不清了嘛!他陪着笑道:“这不太好吧,不如让她来前院?”
“哟,你现在知道讲礼了?”洪城公主嗤笑道:“我们家哪里你不熟?我成亲那晚,你还在床下钻了半个时辰呢!”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马电大,只好硬着头皮一拱手,向后花园走去。
至于身后跟着的几个拖油瓶,他也只当没看见。
于家他的确很熟,也不要人带,就直接来到了后花园。隔着好远,看到一个娉婷的背影对着自己。
这院子里没有别人,他大踏步地故意重重地落脚,走到了她身后。“小丫头,这样你满意了?”
于文执回转过身,低着头,跟他行了一个仕女礼,轻轻说道:“文执见过鸣光哥哥。”
马电的心里原本还有点憋屈,想在于文执的身上找回来。可是等她一抬头,满腔的憋屈变成了惊愕,看着面前这个精致的如同画像一般的小美人,他惊讶地问道:“你是……文执!”
当年十三岁的于文执还有一些婴儿肥,马电一直把她当做小丫头。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小美人已经十六岁了,褪去了青涩,变的千娇百媚,迷人之极。
他的心犹如被重重一击,原本的坚持,一下子似乎就烟消云散了。
于文执轻声说道:“鸣光哥哥,你一去两年,该玩够了吧!文执也长大了,只等着鸣光哥哥迎娶。”
马电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美人,有些看呆了。他小时候胡作非为,应天府的青楼都踏遍了。
到了东洲两年,那边的女人一个个都是要干活的,难得有几个合他心意的。
他原本只是受不了侄女要变老婆,又想跑出去玩两年,所以借着定亲这件事为借口,逃婚出去。
但是现在回来,才发觉,原来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人,一直就在身边。
见马电看着自己发呆,于文执的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她从小生活的圈子就不大,对这个经常在家里出现的“叔叔”格外亲近。
她知道他自幼聪明绝顶,学什么都很快,还得到陛下赞许。
而且他还对她们好,小时候还经常带着自己一起玩。十二岁那年,他跟奶奶,小叔他们一起到普陀山去游玩,那个时候,她就想嫁给这个“叔叔”了。
虽然他一开始不愿意,还逃婚了。但是既然于家和马家都是赞同这场婚事的,他想跑也跑不了。
现在,他还不是乖乖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马电原本想要讲道理,摆事实,说服这个侄女不嫁自己。
现在,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你是正统二十五年……三月的生辰吧……”
于文执点了点头。
马电又说道:“说起来,你十六岁生辰已经过了,十七岁了,能嫁人了。”
正统十二年,朝廷颁布法令,为了便于生产,男女都要满了十六岁才能嫁娶。
这以后,再也没有那些童婚,而那些女子,也不会因为还没有成年就生孩子,如同过生死关了。
于文执又点了点头,虽然面色羞红,却依旧含情脉脉地看着马电。
马电在这种目光里心都快要被融化了,忍不住伸手又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大了,脸上肉也少了。你等着,等开春,我就来迎娶你。”
旁边的几个小孩子都笑着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马大哥要娶姐姐咯,马大哥要娶姐姐咯……”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马家和于家本就通家之好,两家得到消息,很快就开始各自筹备起来。
只是因为要过年了,两家商议好,等过了正月,婚礼就开始筹备。
马电因为电容的专利,身家丰厚的很。而马家更是除了皇家之外,最富贵的公爵府。
筹办这场婚礼,对马家来说,根本没有一点负担。
宫里的马欣马贵妃,今年也快六十岁了,对这个她最喜欢的侄儿要成亲,自然开心不已,一开始就说好了,她要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
就连朱瞻基得到了消息,也专门吩咐下来。将马电调进电力研究院,专门负责研究新式电报机和电话。
马欣喜欢这个侄儿,除了因为这个侄儿聪明,还因为他嘴甜。
但是对朱瞻基如此重视他,就有些不解了。
朱瞻基道:“大明这几十年来,涌出了不少发明家,天才人物。但是只有在马电身上,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天才人物拥有的特质。
在你们眼中,他不务正业,放荡不羁。但是在朕的心里,他是真正的天才。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是那百分之一的天分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重要。”
这句话朱瞻基说的是实话,如今大明最耀眼的天才马迪,他开创出了物理学科的基础,奠定了大明物理的发展方向。
其实在朱瞻基看来,他也只是一个合格的科学家,而不是天才。
因为他的所有成就,其实都是在朱瞻基的引导下,创建起来的。
除此之外,他没有能够自己创造出新的发明。
但是马电,十三岁就能发明出电容。这是朱瞻基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因为电容的作用,对电力的应用是非常关键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十三岁的马电竟然就能研制出来。
后来他整天吊儿郎当,依旧能以优异的成绩从物理学院头名毕业。
他在东洲的两年,虽然依旧不务正业,却只是随便指点一番,就能将蒸汽式收割机,脱粒机,还有柴油式收割机等各种机械的功效提升百分之三十以上。
所以,朱瞻基从来不限制他这个天才,不想扼杀了他的灵性。
朱瞻基的话很快就被马欣宣传的众人皆知,人人都知道了朱瞻基对马电的另眼相看。
而这个时候,马电自己也在反思自己这些年的行为,知道了陛下对自己的期望,现在连全家人也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了。
有了如此娇妻,为了自己的孩子们,他也该踏踏实实做一些事。
这天晚上,他将自己多年记载下来的一些心得都找了出来,从头到位又看了一遍。
一直到天色大亮,他依旧毫无睡意。关掉了电灯,他又洗了一把脸,然后在一叠白纸上面写下了“关于电磁感应作用的猜想”标题。
当朱瞻基得到了这本奏折,立即下令在下马桥电力研究院拨款三十万银元,帮助马电建立一个专门的研究室。
而且还授命马电,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将实验室建立起来。
只等他成婚以后,这个实验室就开始正式运作。
第六章 东洲
东洲。m.www.uu234.net东极城。
这是东洲北大陆东部的天然深水港,后世的美军诺福克海军基地,是美国最大的造船,航母母港。
相比纽约来说,这里的海港不仅被陆地包围,更因为靠近中部地区,成为了东洲最重要的港口贸易城市。
纽约的发展,是因为那里位于美洲与欧洲贸易的节点,但是这一世,大明没有与欧洲贸易,那里如今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海军基地。
大明海军以巴拿马为主基地,是因为经过三十年的开挖,如今的巴拿马运河已经开通。海军驻扎在那里,不管哪里出现暴乱,前往都非常方便。
而且大量的舰队想要从东洲返回大明,从巴拿马,也是最佳航线。
这主要是为了战略需要,但是实际上,东洲的许多区域,都比巴拿马更适合充当母港。
东极城虽然有一个海军基地,但是这里却是东洲北大陆提督府的所在地。在海军不能参与东洲内部事务的时候,这里才是东洲北大陆的权力中枢。
章德公杨章德自正统元年,就参与了东洲的开发,虽然中间被召回大明了十年。但是正统二十三年,东洲天花肆虐,连刚出生的皇子皇孙都死了七八个,一时之间,整个东洲哀鸿遍野。
这个时候,蓝贵妃已经研发出了安全的牛痘,杨章德临危受命,携带疫苗从大明过来救难。
无数的印第安人部落里面的小孩子几乎死了一半以上,再加上十六年前的瘟疫,印第安人损失惨重,人口不足三十年前的三分之二。
他们的部落首领们早已经都归附大明,在大明的糖衣炮弹之下,他们也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腐蚀。
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光棍,何况,大明的的确确是带着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从那以后,朱瞻基的七十六个成年皇子们都封到了东洲,他们画地为牢,只负责自己区域里面的事务,而外部事务,全部交给了内务府和提督府。
杨章德费尽心思,终于得到了朱瞻基的允许,担任了东洲北大陆的提督。
这个提督虽然管不了各个皇子封地的事务,但是因为有串联的作用,所以权力一点也不小。
相比之下,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权力也大,却没这么多的油水。
而后,杨章德成为了各大皇子手里的刀,那些皇子们以怀柔政策管理封地,那些不听话的部落,几乎全部被杨章德铲除。
杨章德也因此获封章德公,不过他这个公爵更像是一个笑话。纵观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公爵名衔都是有据可查的,很多都是以古地名为号。
而杨章德的这个章德公却是以自己的名字为号,并且不是世袭罔替,而是逐代递降。
但是杨章德丝毫不以为耻,对他来说,这个公爵的名号,远远不如他担任北大陆提督这职位更重要。
只有来到东洲,才能知道这片土地究竟有多富饶。
西部到处都是矿产,东部到处都是良田,除了暴风多一点,这里比大明本土更适合生存。
杨家只要能够在这里扎下根来,不参与皇子之间的纷争,最少可保几百年的荣华富贵。
而且,因为参与了对欧洲的战略遏制,他也在这个中间发现了一条财路,那就是开通东洲与西洲之间的贸易通道。
东洲与大明的贸易,这是完全由朝廷和内务府垄断,谁也不能参与进来,最多也就是将封地的物产卖给他们,赚一点小钱。
大西洋的狂暴在这个时代近乎是天堑,虽然有地图,但是也没有人敢随意穿越。
正统三十三年,晋王麾下的曹国公府,一艘运送奴隶的货船因为遭遇暴风,从桑海帝国(尼日利亚)向南航行了不久,就被暴风吹的迷失了航向。
他们在海上漂流了一个多月,在船上的淡水几乎消耗殆尽的时候,船只被吹到了东洲南大陆的南安城(累西腓)。
这艘装载了六百多奴隶的货船被海军发现的时候,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而活着的四百多奴隶,被当地的七十六皇子应王,以每人一百枚银币的价格买了下来。
东洲地广人稀,特别是东部地区,以前因为瘴气肆虐,连土人都不多。
应州所在的区域在东洲南大陆属于比较贫瘠的地区,这里是丘陵地带,不仅土地少,就连矿产也少。
应王在诸子里面排名靠后,他的母亲级别又低,最后剩下的好地方不多,他的日子相对来说过的有些苦巴巴。
这里靠近赤道,目前种植橡胶树,橡胶加工,还有售卖巴西名贵木材是最大的经济来源。
这四百多奴隶,被他买了下来,就全部安排在了橡胶园做工,为他这里的人工短缺,缓解了不少压力。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东洲大陆上的各个王爷,也将目光盯向了西洲的昆仑奴。
西洲的昆仑奴被阉割以后,运到南洲,已经成为南洲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
以前大西洋难以穿越,东洲还能平静地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了更快捷的渠道。
从正统三十三年,一直到如今,东洲各大王府私下派出了不下于二十批舰队,一直在寻找前往西洲的航线。
如今,他们最少掌握了三条安全航道,其中一条,就是从北大陆到马林王朝的航线。
杨章德现在掌握了这条航线,他不敢违逆朝廷禁令跟欧罗巴人交易,但是借着东洲大陆上面的各大王府,跟西洲的汉王府,晋王府进行人**易,一直在不停的进行。
这如今也成为了章德公府除了封地的收成之外,最大的一笔收入。
章德公府在东洲的封地并不在各大藩王的地盘上,而是在南北大陆之间的海岛上,隶属于大明海军直接管辖区域。
那里的风景虽然秀丽,却出产微薄,也就是汉王从西洲交易来的一种褐色豆,在那里适合生长。
陛下为这种褐色豆起名叫做咖啡,因为跟茶叶一样有着显著的提神作用,现在也逐渐流传开来。
不过东洲这边种植的时间晚,收益不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杨章德一直在为自己的家族发展,寻找新的财源。
提督府内,今日杨章德的三儿子杨世玉从封地章德岛来到了东极城,随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刚从大明来到东洲的几个孙子。
他们从大明到总督城,又从运河到西洋,到了自己的家族封地,在那里休养了一段时间,然后特意赶来东极城与杨章德共度春节。
这几个孙子,杨章德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了。
他们一直在大明生活,六年前,杨章德回京述职,在应天府跟他们相处过一些时日。
他们一个个风华正茂,从繁华的应天府来到穷乡僻壤的章德岛,却也没有半点沮丧。相反,一个个挥斥方遒,在杨章德的面前不停地展示自己的学问,为家族封地的发展,出谋划策。
看到这几个气宇轩昂的孙子,杨章德的内心里一直有一种家族兴旺的感慨。
“父亲,如今东洲和西洲的航线既然已经打通,外祖他们如今在西洲的发展也非常顺利,我们两家只要形成联盟,这以后的奴隶贸易,就会是我们杨家最大的财源。”
这次带着几个孙子一起前来的大孙子杨楚元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他跟杨章德的长子一直生活在应天府,在那里作为人质,同时照顾家族的晚辈。
听到三叔的提议,他有些不赞同地说道:“祖父,奴隶贸易有伤天和,孙儿这次到章德岛考察了一些时日,章德岛适合咖啡种植,而以孙儿所见,今后这咖啡将会跟茶叶一样,成为国之财源。只要我杨家用心发展,这咖啡种植才是长久之计。”
杨世玉不赞同地说道:“咖啡种植固然长久持续,但是我杨家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发展起来。何况,论起咖啡种植,我们又如何能跟耀王相比?”
耀王是朱瞻基的四十六子,也是蓝贵妃的第二个儿子。
蓝妃在后宫之中位高权重,长子被封到南洲东南的南北岛(新西兰),次子在受封的时候,蓝妃亲自出面,向陛下求了东洲最大的横断岛作为封地。
这个横断岛实际上就是后世的古巴,而章德岛,则是后世的牙买加,隶属于耀王府封地。
杨楚元道:“三叔,侄儿这次来东洲,走之前见了陛下一面。陛下跟侄儿说:咖啡种植,章德岛乃是风水宝地,几乎没有任何地方可比,还让侄儿不要浪费了这片宝地。”
杨章德笑着又问向了其他三个孙子,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四孙子杨楚瑜今年二十岁,在接受高等教育的时候,按家族需要和个人爱好,选择的就是农科。他说道:“孙儿没有大哥的远见卓识,一心只想着如何提升家族封地的物产。”
五孙子杨楚文虽然名字有个文,却是自幼爱习武,毕业于羽林卫学。他道:“孙儿愿意为奴隶贸易先锋,为家族聚财。”
老六杨楚山说道:“孙儿以为,凡是朝廷没有明令禁止的,我们杨家都可以尝试一番。家族处于七十五个亲王封地之间,若是按部就班,怕是难以出头。”
杨章德笑道:“让你去学法,还真是对了。我杨家想要发展,按部就班不行,当出头鸟更不行。这次你们来东洲,见过东海公家的兄弟们了吧?”
杨楚元点头道:“我们在总督城滞留了五日,与东海公家的十多位同辈兄弟,聚过好几次。”
杨章德点了点头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杨,东海公掌管东洲海军,比我要受陛下重视。我们两个杨家,自当共同进退。还有,等过完年,让你三叔带你们去南华城梁国公府一行。据说梁国公幼女貌比天仙,你们三个也都到了适婚的年纪,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姻缘。”
杨楚元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三个了,自然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梁国公一直想要跟皇室联姻,不是说,还想把这个女儿续弦给孟王吗?”
杨章德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们的长子娶了孝元公主,怎可能把女儿再嫁给皇室。何况,孟王身体不好,怕是命不久矣。”
孟王是朱瞻基的七十三子,是他成年王子的倒数第四个。他的封地在孟州府,也就是后世的阿根廷潘帕斯草原南部地区。
他的王妃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就病逝了,而他如今也身患重病,至今无后。
他要是死了,孟王这一支没有男性后代,怕是要除爵。
而在南华城,提督张武正在为病重的孟王忧虑,这里是距离大明最远的封地,回去一趟,没有两三个月怕是不够。
而且孟王现在也不能趁舟,要是死在半途,他们这些人的责任更大。
不得已,他只能一边让人去总督府去接那里的御医,一边让人细心照顾孟王。
张武今年六十三岁,但是因为长期习武,依旧身强力壮。
他的发妻索菲亚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因为喜欢西人的丰满,他纳了几个小妾,都是西人。
这也导致,整个梁国公府的后代都是混血儿,而且男的一个个英俊潇洒,女的一个个貌美如花。
他的儿孙,不用他操心,从大明长大到封地的时候,一个个就已经都找到了老婆。
在应天府,张家满门子孙,都惹得应天府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一个个趋之若鹜。
这里面,只有一个意外,那就是张武的嫡次孙张瀚。
他母亲是胡贵妃的二女永清公主,自小也是心高气傲,一定要找个绝色佳丽为妻。
可是他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论起来是他表姑的汉南郡主。
汉南郡主是赵王朱高燧的嫡孙女,是宗室里面难得的美人,可是她年龄虽然比张瀚还小,辈分却要高了一辈。
张瀚好不容易动心,却无法越过这重重障碍,只能伤心地回到了南华城。
这几年,永清公主为了这个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但是张瀚似乎心如止水,一直不肯成亲。
被永清公主唠叨的心烦,他干脆跑到了家族封地梁公岛。
梁公岛就是后世的波多黎各,这里跟牙买加一样,适合种植咖啡,比牙买加更有优势的是,这里平地较多,还适合种植甘蔗,熬糖。
这里虽然是张家的家族封地,但是跟杨章德的章德岛一样,如今开发的甚少,岛上大部分地区都还是茂密的森林。
这里的土人也不多,张家开始招了几千人在岛上发展,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岛上现在大约有三万汉人,十年前,才开始有了盈利。
可是再躲,张瀚总要回家过年。
南华城所在的区域是后世的里约热内卢,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也是忠王府的所在地。
忠王是朱瞻基的第七子,是第一批获得分封的儿子。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所以他没有跟兄弟们争夺那些热门地区,而是来到了东海岸。
但是这里在成为南大陆东部的贸易中心,航运中心,开通了与西洲的航线之后,就成为南大陆最兴旺的地区。
张瀚这日乘坐海船刚抵达港口,就遇到了来自西洲的奴隶船抵港。
那些黝黑的昆仑奴一个个如同牲口一样被从船上赶下来,他们丝毫没有了反抗的意志,犹如行尸走肉。
张瀚没有多少同情心,东洲想要发展,就需要更多的人在种植园,在矿山干活。
那些活不能逼着大明自己人去干,也不能让跟大明人相差无几的土著去干,就只有让他们去干。
让随从收拾了账本,提着行李,张瀚就准备先回家。
刚下船,就听见有人喊他。这也是个刚从奴隶船上下来的人,乱七八糟的头发,肮脏的衣服,他回头癔症了一下,才认出了对方竟然是汉王七子朱祁坦。
“小王爷,为何如此狼狈?可是途中遭遇风浪?”
朱祁坦摇了摇头叹道:“何止,在途中我们遇到一个欧罗巴船队,为了追击对方,我们绕了两千里才追上对方,将他们的船击沉。
可是后来遇到风浪,这次行了一个多月才抵达南华,再到不了岸,恐怕要渴死在海上了。”
难怪那些昆仑奴如此听话,怕是也被渴的无力了。连朱祁坦这个小王爷都没有了洗脸的水,他们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幸运了。
不过,张瀚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而是问道:“那些白人还不死心?就凭他们的小船,也敢横跨西洋?”
朱祁坦笑道:“他们都穷疯了,只能拿命来闯。你是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白人愿意卖身给我们,只是我们不要!哈哈哈……”
张瀚因为祖母是西人,家里西人又多,对西人并没有多少歧视。闻听白人的日子不好过,忍不住说道:“其实西人里面识字的不少,他们很多人,比那些大食人,印度人更好用。”
朱祁坦点了点头说道:“话虽然有道理,但是跟必须要把昆仑奴阉割一样,遏制白人人口发展,也是陛下严令禁止的。除非是我大明需要的学者,工匠,否则谁敢用啊!”
张瀚虽然有西人血统,但是一直自认是大明人,他觉得皇外祖这个律令有错,对白人不该如此严苛。
像自己这样的,三代以后,不就变成真正的大明人了嘛!
两人闲叙了一阵,张瀚就邀请朱祁坦前往提督府做客,别的不说,最起码也该好好清洗一番。
朱祁坦却笑道:“虽然是在东洲,但是也要忌讳一下通政司。我还是去忠王府住,好好休养几日,再去提督府找你玩。你可要带我到南华城最繁华的百花楼好好享受一番。”
“好说,好说,管你想要什么女人,保证让你满意。”
两人在码头告辞,朱祁坦还要盯着那些奴隶被押上岸。他们会被好好清洗一番,然后隔离几天,没有疾病,才会在拍卖场被拍卖。
回家的路上,张瀚还一直在想着针对白人的政策。在他看来,这里面有太多不合情理的地方。
遏制白人的人口发展,这一点张瀚不会反对。他也想这个天下,全部都是汉人的天下。
像东洲这里,过个一两百年,连这里的土著也都有了汉人血统,这个世界任谁都胜不过汉人了。
他只想陛下能对白人稍微宽容一点,也像针对这里的土著一样,慢慢融合,而不是一味打压。
白人不是昆仑奴,这些昆仑奴没有自己的文化,文字,愚昧无比。而白人跟汉人一样,也都是文明人啊!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做呢?想要影响到皇外祖,恐怕只能回大明才行。
一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升起,并且再也压制不下去。
自己既然想帮白人,也不能全部都帮。自己应该亲自到欧洲看看,了解具体的情况,才能有理有据。
嗯,去西洲,然后去欧洲,再从欧洲回大明。
可是,该以什么借口呢?
张瀚沉吟了一阵,眉开眼笑起来。自己的婚事,只要自己说回大明去找个妻子,父母肯定会让他回去。
提督府这边,二少爷回府,自然引得府内众人欢喜不已。张瀚刚一下车,就被一帮姐姐妹妹给围了起来,个个伸着手要礼物。
不管哪家勋贵,几乎都是阴盛阳衰,这不是因为都在生女儿,而是因为男孩子全部被送回大明进学了。
有许多家族,除了有联姻的,也会将女孩送回大明。
应天府现在不仅有了女子学校,回了应天府,给女孩子议亲也方便一些。
姐姐妹妹们的要求必须要满足,就连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姑姑,礼物也没有少。
打发了她们,张翰才跟自己的爷爷,父母磕头见礼。
各家勋贵,嫡子嫡孙,能继承爵位的,必须要有一个留在京城。
张风和永清公主成婚以后,就留在京城。直到大儿子张海满了十八岁,又来家族封地历练了三年,才回了应天府接替他们。
而张海与张风这父子俩,为了控制家族封地,总要轮流来东洲,轮流到应天府当人质。
不按照朝廷的规矩来,朝廷才不会管你有什么借口,直接削爵没得商量。
没有了爵位,封地就保不住,家族也就会衰落。
而且,他们也不会怕那些庶子会抢权,因为一切的权力,都来自于爵位,职衔,而不是能力。
你再有能力,能打得过七十五个亲王联军,能敌得过几十万海军吗!
第七章 蒙特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但是位于地中海克里特岛上面的西海城港口,却又迎来了一艘悬挂着大明日月旗的商船。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十几个海关人员乘坐着小船,抵达了这艘载货量达到一万吨的巨型商船,先是检查了这艘船的通关文书,又检查了纳税证明,最后清点了货舱各处的封条,一切手续办完,才将这艘船引进了西海城的港口。
船只缓缓靠岸,船主蒙特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要等西风停了才走,这几日,船上的人员可以轮流登陆休假。蒙方,人员安排这边,你要好好统计一下。”
蒙特是纯正的西人,有着明显的西人特征,但是穿着的却是典型的大明装束,就连头发,也留着长发,带着四方平定巾。
他的面前,有着几个商人装束的中年人,还有两个年轻人,带着一点西人的特征,却更像一个大明人。
年龄稍长的年轻人回道:“是。父亲。这几日我会好好守着船的。”
蒙特笑道:“不用,船只进港之后,海关人员也会帮我们好好盯着的。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提督府拜见一下许总兵。蒙正,你第一次来欧洲,跟着肖总管出去逛逛,但是不不要惹是生非。”
年龄更小的蒙正皮肤白皙,没有长期跑船的水手的黝黑肌肤,充满了少年的朝气。“父亲,我能把那辆伯爵号吊下船吗?”
蒙特笑了笑说道:“可以,不过岛上恐怕没有多少能让你开车的路。”
蒙方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警告说道:“这里是万国贸易中心,欧洲各国的人都有。虽然我大明人在此地高人一等,但是要是惹到权贵,也会有麻烦。你给我老实一点!”
蒙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在忽鲁谟斯的时候,他一时好奇,掀开了一位有着美丽大眼睛大食少女的面纱,可是惹出了一场麻烦,现在,那个大食少女就变成了他的妾侍。
自己连老婆还没有娶,就已经有了妾侍,回去了之后,恐怕段恩全,段建国父子俩一定要狠狠揍自己一顿了。
“不会,我这次一定老老实实,绝对不惹是生非。”
蒙特格外喜欢这个小儿子,他自幼聪明,学习出众,长的也像一个真正的大明人。
而且在理工学院读书期间,因为球技出众,受到了大明著名的战斗英雄段仁志的欣赏,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他虽然现在被陛下封为荣誉贵族,也有外甥的帮衬,他们在大明并不会受到歧视,但是却一直融入不了大明真正的权贵圈子里面去。
他这一辈子是不想了,大儿子因为长期跟他出海,娶了个平民女子,也不可能。只有这个小儿子,是他未来的希望。
蒙特从正统九年开始跑海,从最开始给梁国公府当水手,到船长,后面又自己干,成为专门跑西洲,欧罗巴的海贸商人,至今已经三十一年。
欧洲这条线,他也已经跑了十几年,几乎每一处的海军指挥使,总兵,提督,他都熟悉无比。
在大明,有梁国公府的帮衬,他原籍又是罗马帝国,所以两边人都能接受他。
一般的大明商人根本不会费心将货物运到罗马去,运到克里特岛这里,就会出手。
而他每次多费一点功夫,多花一点成本拿到贸易证,可以直接将货物卖到罗马,甚至巴黎,伦敦去。
所以,他自然也会比其他人赚的钱更多。
正统二十三年,他开始单干,做欧罗巴贸易,当时就加入了咨情司。
咨情司不需要他充当密谍,只要他每次交易的时候,将所见所闻都详细地记录下来,任务非常轻松。
但是他也因此获得了不少便利,甚至拿货价比别人更低,这也让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欧罗巴贸易线上的名人。
不过,对于一心想要融入大明的他来说,他宁愿用所有的家产,去换一个真正的爵位。
两辆崭新的伯爵汽车被吊机从船上吊了下来,这是他这次新买的汽车。
原本伯爵号并不对平民出售,但是这次陛下放宽了禁令,有军功,获封名誉爵位的百姓,只要有钱,也能买伯爵车了。
为了面子,他一下子就买了两辆,这次故意装上船,准备到欧罗巴显示一下自己的气派。
欧罗巴这里,不要说汽车了,就连最简单的蒸汽收割机这些机械都没有。他们现在大多还在依靠马匹来运输,哪有大明的汽车看的气派。
汽车驶出了港口,在港口的附近,就是大明海军兴建的一个巨大的市场。
在这个市场里面,几乎每个国家的人都有,他们在这里长期定居,进行交易。久而久之,这个市场也就越来越大,原本还只有大明的商人租店铺,但是现在,大部分店铺都是欧罗巴人经营。
他们在这里买下大明的货物,然后运回自己的国家,整买零卖,再加上一些运费,赚取一些差价。
虽然这里总共也没有一千个国家的人,但是却被所有人称之为万国贸易中心。
带着大儿子蒙方来到距离港口不远的提督府,蒙方被蒙特打发着去递了帖子。
这里的门房对蒙特父子早就认识,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二舍,端上了茶水。“原本提督大人说过,只要是你们过来,就立即接见的。不过今日不巧,驸马都尉黄大人今日在提督府做客,我只能去通传一声,提督大人有没有时间见你,还不好说。”
蒙特手里抓了两块银元,本来欲塞进对方的手里,这个时候却楞了住。问道:“可是外交部黄挺黄申直大人?”
钱还在蒙特的手里捏着,门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是!怎么蒙勋爵有事想要见黄大人?”
蒙特见对方尴尬,这才连忙将银元塞进了对方的手里,抱拳道:“鄙人西来之时,在英州港遇到英国公府传令,说是原总理大臣,议长黄潜九公爵病逝,整个大明降半旗,以示哀悼。”
门房一听也楞了,连忙跟他拱手道:“我这就去通报……”
英州港是大明在南洋的港口,也是大明本土最西南的地区。
那印度各国虽然许多地区土地肥沃,但是人口太多,大明不想要那些负累,根本懒得去占领。
没有占领,电报线也就牵不过去,何况建电报线成本高昂,后期维护成本也高,所以那里也是西南最远能接到电报的地区。
蒙特等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就见到几个中年人大步快走了过来,领头一人穿着青衣两肩带火纹的驸马都尉衣。
他的头上戴着七旒冠冕,也能明显看出他的身份。
按《大明会典》“永乐三年”制度,皇帝用十二旒冠冕,皇太子、亲王用九旒冕,以桐木为(板,覆绮于外,玄表朱里,前圆后方。
亲王世子用八旒冕,板前后各八旒,每旒用五彩缫贯赤、白、青三色玉珠八颗。
郡王用七旒冕,板前后各七旒,每旒用五彩缫贯赤、白、青三色玉珠七颗。
但是正统十二年,陛下御定外交礼仪,特许外交使节可使用五旒冠冕,以增加我大明官员气势。
而外交大臣,副官可与郡王一样,使用七旒冠冕。
蒙特不敢怠慢,主动迎了出去道:“下官蒙特见过驸马都尉。”
黄挺是知道蒙特这个人的,他的父亲卡尔索利建造了大明第一座竞技场,包括现在的议会大楼,总理府,外交部大楼等一系列建筑,都是卡尔索利的手笔。
蒙特的哥哥恩科子承父业,现在也是工部有名的建筑师,还参与建设了武昌长江大桥。
只是蒙特文不成武不就,反倒是对做生意有兴趣。
黄挺一把抓住了蒙特的手臂道:“不必多礼,这消息可……当真!”
看着黄挺充满希冀的眼神,蒙特长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黄挺登时热泪盈眶,面向东方跪下,默泣半晌,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孩儿不孝,竟不能侍奉父亲左右……”
身为国之重臣,黄挺纵使有千言万语,这个时候也不能当着众多人的面前说,只能以头抵水泥地面,默默哭泣。
驻守此地的海军提督徐松元来到了黄挺的身边,轻轻扶着他的手臂道:“总理大人一生励精图治,为国为民。申直如今乃是为国事奔波,不孝之言,从何谈起。只是总理大人如今仙逝,申直这行程……”
黄挺这个时候的情绪已经逐渐恢复了过来,父亲的身体不好,他是早就心里有数,只是这父亲仙去,他却不能在身边伺候,实乃一生遗憾。
他用袖子擦去了眼泪,等抬起头时,除了眼眶微红,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帮下属,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陛下一直宣扬薄葬,并且将丁忧制度改革,最多只允许丁忧一年,夺情制度也简化。吾身负重任,不敢懈怠,只是此番欧罗巴之行,还望诸位同僚助我。”
他身后的一帮外交部官员都纷纷长揖道:“愿听副部长吩咐。”
黄挺想要说话,一时之间却又卡壳了。作为一个外交人员,这是他第一次失态。
许久,他才长叹了一声说道:“吾今日心乱如麻,还望徐提督见谅,吾当先寻一向东之地,遥祭先父。今日宴席也恕吾不能参加。”
徐松元道:“自应如此,我立即让人准备黄纸,鞭炮。”
黄挺向他施了一礼,又跟自己的下属们说道:“后续安排,待吾明日再与诸位分说,今日恕吾渎职。”
他的一帮下属连说不敢,他又跟蒙特说道:“还请劳驾能与吾细说一番……”
蒙特连忙说道:“自该如此,驸马都尉不用客气。”
蒙特知道的也不多,因为他从大明出发的时候,黄渊还没有去世,到了英州港,因为港口的日月旗降了半旗才知道是因为黄渊去世。
但是黄挺听到连国旗都降了半旗,也不会怀疑蒙特的话。港口的国旗代表了朝廷的脸面,不是重要人物去世,根本不会降下半旗。
提督府派人买来了祭祀用品,黄渊向蒙特表示了感谢,然后才跟他们出发,寻了一个向东的海滩,遥祭父亲。
蒙特原本以为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回到了船上。可是第二天一早,他还没有起床,竟然又被提督府的卫士请到了提督府。
来到了提督府,进入了一个接待间,里面却没有提督徐松元,坐在首位的是明显一夜没有睡的黄挺。
在黄挺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穿着不同官服的人,有外交部,有通政司,竟然还有咨情司在克里特岛的联络人。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被安排什么任务,不敢破坏了现场的安静,只是拱了拱手,按照黄挺的手势坐在了左边下手的一个位置上。
这个时候,黄挺才开口说道:“蒙特先生,我现在是以一位大明帝国的外交部副部长身份与你交谈,而不是旧识。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谈话都将会被记入大明律政纪要,希望你能明白。”
蒙特立刻正容说道:“我明白。”
黄挺说道:“根据我的了解,你于正统二十三年正式加入咨情司,成为咨情司正式的外围成员,并且在此后的十八年中一直为咨情司提供情报。正统二十九年,你因为最先在欧罗巴的神圣罗马王国发现对方获得了燧发枪制造技术,而获得陛下授勋,并且正式赐姓蒙。”
蒙特点头道:“是的。”
“那么,你对我大明外交保密条令,也应该有所了解吧?”
“是的!”
黄挺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说道:“如此倒也省了不少口舌,不用再跟你讲解那些条例了。蒙特勋爵阁下!”
蒙特笔直地站直了身体,抬起右臂,手掌并拢,呈四十五度角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大声应道:“大明帝国荣誉勋爵蒙特候命!”
永乐二十年,朱瞻基在阅兵式上第一次拿出了后世的军礼。但是这种军礼并没有在军队里面流传开来,反而因为这种姿势的优美,铿锵有力,成为了贵族之间打招呼的常用姿势。
朱瞻基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等他看到那些贵族们一个个都用后世的军礼来行礼的时候,也很难纠正过来了。
他索性在正统七年正式颁布了大明各阶层礼仪标准。
学子用平揖;下级对上级,晚辈对长辈用长揖;平民用抚胸躬身礼;武将用抱拳礼;军中上下级之间用击胸礼,而贵族之间用单手并手礼。
蒙特一直梦想成为大明的贵族,虽然他的荣誉勋爵只是最低一级,但是他的并手礼依旧非常标准。
黄挺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昨日的悲伤,清声说道:“受大明陛下所托,鄙人奉命率领外交使团前往欧罗巴调查各国科技,工业,农业等各方面基础实力,并彻查欧罗巴各国盟军人员组成情况,查找证据。”
他拿出一份空白委任状,又说道:“荣誉勋爵蒙特出身欧罗巴,却心向大明,鄙人奉命征召有志于为大明效力各界臣民,特授予蒙特全权特使一职,若顺利完成任务,将奏请陛下授予蒙特大明男爵爵位,以示嘉奖。”
蒙特激动地浑身颤抖了起来,大声应道:“蒙特必将不辱使命,为大明帝国效力!”
完成了这套程序,黄挺这才又招了一下手说道:“我们坐下说话吧,昨日我看了你的全部资料,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跟你确认。通政司的情报做的不到位,放着你这个优秀的人才,却不懂得使用,实在是失职,倒是让咨情司捡了便宜。”
两人重新坐下,黄挺拿出了一叠资料说道:“最开始,我们将会从你的生意范围来进行确认,然后,从你的生意范围,延伸到你认识那些人,并且将对你的业务范围中所接触的人进行完整的整理。
然后根据你的社会关系网,我们将会制定更详细的策略,希望你能配合。如果这次任务完成的顺利,不要说男爵,就是子爵,伯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蒙特点头应道:“我一定会全面配合外交部的行动。”
这个时候,黄挺开始退居二线,捏着鼻梁坐在了一边。而外交部,通政司的人员,则从蒙特第一次与欧罗巴的贸易开始,对他在欧洲的关系网进行细致的梳理。
这个里面,有哪些人是可以利用的,哪些人是可以收买的,哪些人是能够利用手段胁迫的,都进行了分类。
而这个过程,就进行了整整两天。
两天以后,蒙特这次与欧罗巴贸易携带的物资,也进行了认真的统计。
他这次之所以在过年的时候过来,主要就是因为当初接受了勃艮第国王,大胆的查理的一批铁锅订单。
从永乐十六年,大明舰队首次出现在欧罗巴,这个原本混战不休的地区,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他们为了王位,为了利益斗争不止,但是现在突然发觉,原来自己这些人不过是井底之蛙。争的再多,势力再大,面对大明这个强大的帝国,都犹如一个小爬虫。
大明甚至不需要一脚,只是轻轻一指,就能将他们碾死。
这个时候,英法百年战争的第四次战争根本就没有进行,路易十一通过谈判,就从英国人手里拿回来了被英国人占据的香槟地区。
当欧洲人通过研究大明的工业,研究出来了新式高温炉,懂得新式火枪的制造方法之后,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时候他们只敢称王国了),首先造出了火枪,随后的波兰,立陶宛,基辅,莫斯科等公国都学会这种方法。
得到了火枪的法国比英国更早造出了火枪,这个时候,英国人主动退出了诺曼底和加莱,曼恩地区。
自此,法国得到了统一。
但是,占据了勃艮第的大胆的查理因为背后有神圣罗马帝国的支持,并不怕法国。他跟路易十一从小一起长大,深知这个国王根本比不上自己。
如今的法国,只有勃艮第一直在寻求独立。
因为大明的出现,改变了欧洲的局势,但是改变的不仅仅是这些。
改变的更多的是当地的文化,经济,包括生活习惯。
欧洲是没有铁锅的,他们只会火烤,只会用瓦罐煮汤,炖肉。
可是当大明占据了直布罗陀,占据了休达,占据了克里特岛,占据了苏伊士运河,数十万大明人直接让愚昧的欧洲人知道了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文明的生活。
这个里面,发挥了巨大作用的还有罗马的美第奇家族。
当这个家族一举一动都向大明学,他们用铁锅做饭,炒菜,煮汤,烧水。
逐渐流传开来后,欧洲人才发现,原来不需要太大的成本,就能享受上等人的生活方式,而不需要再去啃咬不动的黑面包。
所以,现在除了香料,铁锅是欧洲人最喜欢的商品,许多百姓,倾家荡产也要买一口铁锅。
而大胆的查理为了对抗法国,提出的口号就是让人人家里有一口铁锅。
蒙正因为参加十一月举行的第四十三届皇家足球赛,对蒙特来说,赚再多钱,也比不上儿子能受大明勋贵阶层接纳更重要,所以推迟了行程。
但是行程不能推迟太久,因为除了这些订单,他的船上装满的各种商品,其实大多都已经有了买家。
大明外交部,通政司既然要利用蒙特的这层身份,除了要按照原计划销售这些商品,更想将脚步向欧洲内陆进入更深。
所以,他们从克里特岛上的内务府仓库里面,又搬了不少商品,并且用了两艘四千石的货船来装。
蒙特的船有一万吨,除了一些港口能直接停靠,大部分地区是进不去的。
现在多了这两艘不到五百吨的货船,只要有河的地方,大部分都能进入。
在筹集货物的期间,他们也对蒙特进行了一些训练,让他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能够说什么样的话,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蒙特父子三人激动地接受着培训,连春节期间,也没有停下的心思。
到了正月初五,两艘专门从苏伊士开过来的货船抵达克里特岛。
随后,蒙特他们从克里特岛出发,目的地的第一站就是已经逐渐没落下去的威尼斯。
(有书友说把视角集中在某个人的身上,否则看起来有些累。这几章是在布局,很快就会把这些关系串联在一起的。而且除了主角,也不能在其他人身上着笔太多,希望理解)
第八章 郑家
威尼斯的没落,绝对是在情理之中的。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一百多年前,威尼斯依靠米兰地区的手工艺品和丰富物产,发展成为一个港口城市。
这里位于神圣罗马帝国与罗马教皇国的分界线上,特殊的地理原因,加上手艺人的到来,包括后来的玻璃生产,让这里繁华了起来。
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们要到十六世纪,也就是欧洲发现美洲大陆以后,经济中心西移,才会逐渐没落。
但是现在,大明占据了直布罗陀,建立了以克里特岛为据点的地中海贸易中心,不论哪个国家都信任大明,因为如果大明真要打他们,他们躲在哪里都跑不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反而失去了抗争的意志。
而大明的商品比威尼斯更多,更齐全。那些精美的瓷器,柔软的丝绸,坚固的铁器,清肠的茶叶,还有必不可少的香料,都是威尼斯提供不了的。
就连他们引以为豪的玻璃,在大明的玻璃面前,也根本没法比。
一开始的威尼斯不甘没落,还想依靠自己的海上力量威胁其他国家。
可是大明的舰队开始为各国商船护航,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将威尼斯的船只击沉。
威尼斯人开始变通了起来,他们直接进入克里特岛,变成了批发商,这样他们的钱不会少赚,还很安全。
但是这样一来,大批的商人离开威尼斯,来到克里特岛,那里就衰落的更加快了。
不过,这里却是大明这支商队上下最为重视的地区,因为此行的两个目的地之一,就是这里。
这里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南方,也是最富饶的地区。通过皮亚韦河,布伦塔河,还有意大利最大的河流波河以及支流,就能抵达阿尔卑斯山以南的大部分区域。
不仅能直接抵达米兰公国,连都灵公国都能抵达。
神圣罗马帝国一直是欧洲的中坚力量,想要了解欧洲北部的各个公国是如何联合起来的,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渠道。
更有利的是,蒙特的老家就是位于波河平原南端的博洛尼亚。
他虽然在少年时期就跟随父亲到了大明,但是从他发展大明到欧洲的贸易之后,以前家族的亲戚又都逐渐寻找了出来。
他们家族原本就是博洛尼亚自由邦的一个没落伯爵后裔,虽然没落,但是家族关系却依旧在,而且这些家族还都是贵族。
欧洲的王室和贵族,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杂关系。
也是依靠这些人,蒙特在欧洲建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商业网络,进而做的风生水起。
越是了解两边的差距,他对大明的认同感就越足。从十岁起就生活在大明,来到落后的欧洲,他其实对欧洲毫无认同感。
以前,他是赚欧洲人的钱和资源,现在让他利用他的外表优势,带着大明的探子深入欧洲,帮大明打探情报,对他来说,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因为学习不好,他失去了融入大明上层阶级的机会。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
他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绝对不会放过。
黄挺作为大明的外交部副主官,属于是公众人物。在奥斯曼的时候,他就接见了不少欧洲国家的高官和贵族。
所以这次的行动,他并没有直接参与进来。跟随蒙特进入神圣罗马帝国的是大明外交部和通政司的专业人员。
大明的羽林卫学成立已经有了五十年,而其他专业院校成立也超过了四十年。
朱瞻基这些年的功劳馨竹难书,但是最让他自得的,就是将儒家学术真正变成了学术,而不再是国家治理的准则。
儒家的优势在于统一思想,建立人们心中的道德准则和行为标准。
但是在治理国家方面,却是一个头重脚轻的畸形怪物。
他建立了以数学为主的各种专业学科,让物理,化学,电力,医学等知识体系专业化,培养出来了两代有了新思想的官员,这才是他真正改变世界的方面。
这些人们形成的思想解放,让各种知识专业化,官员专业化,是大明最大的改变。
而且,绝对不会出现人亡政息的现象了。
正统元年,他就在应天府成立了专业的情报培训学校,正统四年,他又成立了专门的外交学院。
几十年来,这些学校已经为大明培养出来了无数的专业人才。
他们跟随着蒙特进入博洛尼亚,进入米兰,很快就通过社会上传播的一些传言,抽丝剥茧,将各种情况的大致真实背景给调查了出来。
但是这些还不够,因为他们需要不是这些推论,更需要直接通过进入欧洲的上层阶级,才能知道更多的内幕。
这就是蒙特的作用。
蒙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新身份。面对这些扮作自己下属的外交部和通政司人员,再不会露出异样的神情。
而从威尼斯开始,蒙特也开始履行自己的责任。一个天朝上国的国际豪富大商人,就是蒙特现在的身份。
他也不像以前一样,远离政治,只谈商业。在不同的社交场合,他总是会不经意地以一个大明豪商的身份,对欧洲的一些时政进行点评。
而他的点评,往往会引来众多贵族的反驳,这种文明的辩论,过程之中就往往会泄露许多信息。
许多人将间谍总是想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是实际上,从古至今,百分之九十九的信息,都是在日常生活中通过收集,整理,然后才梳理出来的。
所有的间谍机构,其实就是个情报中心。
许多不起眼的小事,发生的时候,都会有其发生的必然性和偶然性。必然性是大部分时候,偶然性只是少数。
只要掌握住了必然性的信息,那些偶然性的事件,在大部分时候并不会影响大局。
通政司在欧洲的情报网一直布局不顺,主要是因为人种的不同,导致了普通探子很难进入欧洲打探消息。
而利用欧洲本地人,西域人来打探消息,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往往不高,进入不了上层圈子。
但是蒙特现在摆出了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他原本也的确是欧洲的贵族,有一个不大的关系网。
但是有了这个台阶,他就能没有阻拦地进入上层社会圈子,被其他人认同。
特别是,有不少欧洲的贵族,他们也希望通过跟蒙特的交往,多了解一些大明的消息。
所以,蒙特的派头摆的越高,收到的请柬也就越多。而这里面,还有不少是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地区的贵族们。
他们知道蒙特有三船货物,这些货物都是欧洲的紧俏货物,即便是在教廷国,法国,西班牙这边卖一圈,仍然还有库存。
他们的邀请就是通行证,蒙特的销售网络,也第一次到达了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地区。
而蒙正,在欧洲也引起了不少妙龄少女的追求,他那东西合璧的英俊面孔,长期踢足球的健壮体魄,就连那些夫人们,一个个也痴迷不已。
在这种追捧中,蒙正感到了无比的满足感。他原本只是因为大学毕业,跟随父亲做一次长途旅游。
他的工作已经被安排好了,回到大明后,将会进入理工学院足球队担任领队,相当于讲师级别。
这个职位是段仁志专门为他预留的,再过几个月,他将会以理工大学球队队长的身份,带领球队参加三月举行的第四十五届蹴鞠大赛。
可是现在,他感觉这种如同演戏一样的生活充满了刺激感,比在大学里面担任一个领队,要有意思的多了。
而通政司也相当重视蒙正,在征求了蒙正的意见之后,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特训。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打磨成大明在欧洲的细作。
这个时候,黄渊接到了从英州港传来的电传圣旨,宣他回京。
安排好了所有事务,他搭乘上了一艘内务府的运马船,踏上了归途。
欧洲与大明的贸易,是一场以大明为主的顺差贸易。大明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是欧洲想要的,可是在欧洲,却没有多少大明想要的物资,他们现在连金银都少的可怜。
通过贸易,运往大明最多的物资,就是马匹和人口。
人口并不会运到大明境内,他们大多是作为苦力在南亚和北非一带筑城。
而马匹,则会运到大明,成为农户的劳力,或者是军队的补充。
欧洲马虽然速度跟阿拉伯马,汗血宝马相比,并没有太大的优势。但是欧洲马不挑食,容易养活,用来耕地,拉货,远比那两种精贵的马种更加实用。
特别是欧洲的驽马,力大无比,耐力十足,比牛耕地,拉货更好用。
如今大明的地主们,都喜欢用那种柴油机的机械,但是小的自耕农们,却都青睐来自欧洲的驽马。
船行到忽鲁谟斯进行补给的时候,黄渊得到了消息,欧洲联军发动了春季的第一次会战。
他们并没有向南方的撒马尔罕进攻,而是集中兵力越过了伏尔加河,向极西三城发动了进攻。
极西三城是唐赛儿她们当初建立的城市,三个城市互为犄角,形成了大明西北方的屏障。
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三个城市加起来,人口也才五十多万,能抽调的民壮最多十万。
虽然还有一万正规军协助他们,但是面对来势汹汹的数十万联军,依旧力有未逮。
而这个时候,撒马尔罕总督郑宏并不敢贸然相助,他们之间相距三千里,贸然出兵,只会陷入敌军的包围。
不过,唐赛儿采取了坚壁清野的做法,她一把火烧了喀山这座城市,销毁了所有敌人可能用的上的物资,并且沿途在所有水源下毒,或者是丢入人类和动物的尸体,污染水源。
从伏尔加河畔的喀山,极西三城的士兵们且战且退,拉长了敌人的战线。
他们的人数虽多,却因为火药短缺,子弹并不足。而且不同部族之间的配合并不默契,双方的几次接触战,都是以唐赛儿一方的小胜告终。
敌人的辎重跟不上来,也就不敢再进攻,如今他们在卡马河畔停下了进攻的脚步,而且变得进退失据起来。
想要进攻,子弹不足,粮草不足,而且大明人用烈性炸药布下的地雷陷阱,也让他们损失惨重。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黄挺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唐赛儿不愧是陛下重视的奇女子,以一当七,竟然还能屡战屡胜。
他实际上并不担心联军的威势,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对大明本土造成威胁。不要说打到撒马尔罕,就是打到唐林城,也能将他的们的战争潜力耗空。
陛下之所以留着他们,不是因为大明对付不了他们,如果大明派出五十万大军,能直接从伏尔加河打到大西洋去。
可是那样一个穷地方,打下来又能怎么样?难道让军队陷入敌人的百姓包围之中吗?
如今大明连北方的许多地区都治理不过来,那些地方更没有精力去管。
没有好处的事情,不要说大臣们,就是陛下也不会去做。
他们可不愿意像蒙元一样,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自己根本治理不过来,百姓臣服不过几十年,就又起来造反。
他们成立了那么多的汗国,但是如今呢?绝大多数国家现在都是白人,突厥人当家做主,蒙元人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权力。
只管统,不能治,那些地方不如不要。
除非……
黄挺遥望着北方的天空,想着大明如果能够将火车一直修到欧罗巴去,那就能治理的过来。
而且,朝廷还应该鼓励百姓,继续多生孩子。
大明现在的人还是太少了,南洲缺人,东洲缺人,西洲缺人,而漠北的许多地区,也大量缺人。
如果有了足够的人手,这个天下都能全部占领下来。
撒马尔罕。河中总督府。
河中总督郑宏脸色难堪地坐在大案之后,他旁边站着一位四品文官装束的文臣此时正在大发雷霆。“正月初十,白人联军东进,我就说过要将当前局势提升为紧急状态,严令要求各部巡视防区。可是你们百般推诿,不想影响百姓生活。现在可好,连电报线路都被剪断了。如今收不到京城的命令,耽搁了战事,我们全都等着掉脑袋吧!”
郑宏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胡参谋,不致如此,不要危言耸听。这电报线路或许是大风吹倒,我以命人沿途排查,尽快修复。”
胡参谋望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怕是总督大人在这河中的安逸日子过的久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身为国之重臣,替陛下镇守河中,你的所有权力都是陛下赐予的。以前倒也罢了,过年之前已经察觉了白人的动向,你为何按兵不动?如今局势如此险恶,唐林三城危在旦夕,撒马尔罕却依旧夜夜笙歌。既不提前援助,如今也不提升战时体制,我倒想问问,总督大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郑宏心中大怒,却也拿面前这个文臣无可奈何。虽然双方都是隶属国防部,但是参谋部的参谋不仅肩负监军之权,更是直属陛下统率的总参谋部。
他这个武国公虽然超品大员,但是却也管不了他。
当然,他可以一怒之下将对方枪毙了,但是,杀掉这个参谋的后果,却是他承受不起的。
他一拍案几,大声说道:“过年之前,谁知道对方的目标是哪里?一直到了正月初十,才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唐林城。两地相距三千里,我又如何能让将士冒险救援?你这个监军只管老老实实将我们的所作所为汇报上去,这打仗,还不是要靠我们!”
感受到郑能已经色厉内荏,胡参谋也不敢逼迫太紧。双方级别相差太远,他今日已经有些逾规了。
他抱拳说道:“电报线路自然有电报局那边排查,但是总督大人也应该积极备军,不管是那个部落负责的区域出了问题,都应该强力排查,不要放过一个奸细。”
大明从应天府到撒马尔罕的电报线路,是跟随铁路一同建设,修建了整整二十年,才连通了起来。
不管是铁路,还是电报,从吐鲁番开始,就按部落的分布,包干给了当地的部落负责安全。
铁路的维修,电报线的维修,由沿途的火车站负责,每个车站都装了电报机,可以沿途问询。
而如果哪里的电报不通,也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这个时候,会查验是线路老化,还是大风吹倒了电线杆,如果是人为破坏,就要当地的部落负责。
郑能瞪着胡参谋说道:“如今白人攻来,你难道还要官逼民反,自乱阵脚吗?”
胡参谋看着他久久地不说话,半晌才叹了口气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总督大人,郑家三代镇守河中,你可不要在你手中败落了……”
郑宏不动声色,可是他的一帮下属却都愤恨不已,恨不得上去将这个乌鸦嘴暴打一顿。
胡参谋的两个护卫盯着众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殿内,郑宏打发了众将领离去,却留下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七个孙子。待人都离去,问道:“你们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两个儿子和七个孙子中的四个跪了下来,另外三个迟疑了一下,也都跪了下来。
其二子郑芳说道:“父亲,孩儿们自小在应天府长大,自然知道我大明繁花似锦。河中虽然自诩地大物博,可是不要说跟关内比了,就连南洲也胜过河中许多。陛下英明神武,天下万众归心。以前没有战事,他对我河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今战事紧急,父亲却阳奉阴违,实乃自取……”
在他的身后,庶长孙郑绍重重磕了一个头道:“祖父,时代已经变了,如今再不是过去那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世代了。有了电报,万里之外的讯息,一日就能送抵陛下面前。陛下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几日就能抵达万里之外。养寇自重,阳奉阴违,这样的事情,能瞒得过陛下吗?”
郑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啊,从小都在应天府长大,被那位陛下教成乖宝宝了。”
郑绍望了望身边的三弟郑纪,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都能看出对方的担忧。
郑绍硬着头皮说道:“父亲,大哥和家族的十余个孙子,孙女都还在应天府。如果陛下到时候不放他们就藩,我郑家就直接衰落。父亲怕鸟尽弓藏,拥兵自重。可是这麾下将士,真的就唯父亲马首是瞻吗?”
郑宏是继承父亲郑能的爵位,成为武国公,河中总督的。
他少年时期就追随爷爷郑亨南征北战,永乐十九年夺下撒马尔罕之后,也就正统三十年继承爵位的时候,到过应天府,见过朱瞻基一面。
在他爷爷,父亲口中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所以,在内心里,他从来没有真正将这位陛下放在心中。
他很清楚,郑家想要保证自己的权势,就一定要有自己存在的价值。
所以他一直执行的是郑亨在世时候的政策,对百族怀柔,联络纵横,不完全遵照朝廷的旨意行事。
若是百族都温顺地归附了大明,他们郑家这个总督岂不是当到头了。
像父亲那样,什么都听朝廷的,结果呢?却落了个死无全尸。
可是他却忘记了,要不是郑能当初直接将边界扩张到海西(乌克兰),给他打下了几千里的战略纵深,他又如何能享受这十年的太平。
要是当初郑能守住了海西的铁矿,那郑家的威势,肯定会远超现在。
“报……电报局传来消息,已经确定是塔什干部落处的电报线路出了问题,而且是人为破坏。等到明日才能修复。”
“胡参谋那边可已知晓?”
“参谋部的人就守在电报局,消息传来他们就知道了。”
郑宏沉吟了一下说道:“让塔吉克人查出犯案人,并且将头颅送到撒马尔罕来。”
众人一听,内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让塔吉克人交上头颅,怕不是对方会随便砍两个脑袋来交差。这样应付差事,又要被胡参谋记上一笔了。
第九章 旅途
今日是正月十五,天空却阴沉的厉害,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在天地之间洒下一片光芒。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厚重的白雪,像巨大的羊毛毯子,覆盖摘在这广漠的荒原上,闪着寒冷的银光。
虽然是黑夜,但是外面却还很亮,这对奔驰的火车来说是好事。
可是因为这厚厚的白雪,沿途已经耽搁了太久时间,坐在车厢里面的林汉伦不顾呼啸的北风从车窗的缝隙之间冒进来,不时用手擦着玻璃,计算着旅程。
已经从应天府出发六天了,但是现在才走到北海总督区。从这里距离唐林城还有一万多里,最少需要六天的时间。
但是林汉伦知道,这只是理想状态,光凭这如此大的雪,最少要多耗费一倍的时间,才能抵达唐林城。
看着那被冰雪冻住的电报线,他的心里在担心着千万别断。如果不能随时得到唐林城的消息,他会更加心急。
虽然祖母和父亲在电报里安慰着他,但是自从知道白人联军开始发动进攻,他的心就定不下来。
他很清楚白人联军为什么现在要发动战事,他们就是想要争夺伏尔加河附近的牧场。
只有这个时候占领下来,到了春夏,他们才能养活更多的羊群。
缓慢行驶的火车又停了下来,林汉伦摁亮了身边的电灯开关,却听见对面的神机营把总余大山一声厉喝:“关灯!”
车厢里的一百多人都抬起头望了过来,林汉伦知道自己冒失了,连忙关掉了电灯。
余大山就着窗外传来的光线,站起身来,眼睛盯着外面的雪地。“极西候世子,在漠北地区,除了北明山以及小海(贝加尔湖)两地因为汉民迁入的多,治安好一些,许多地区依旧非常混乱。许多部落为了生存,往往会劫掠火车,虽然他们不会随意杀人,但是如果运气不好,也会成为他们杀鸡骇猴的对象。”
林汉伦受教地说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方才一时走神,摁亮了灯。”
对方点了点头说道:“我去问一下什么情况,这里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火车停在这里可不算安全。”
虽然刚才被呵斥了一句,但是林汉伦并没有因为双方的身份悬殊而生气。这些常年在这条线上保驾护航的神机营士兵,一个个经验都非常丰富。
他虽然自认不比对方差,但是在经验方面,他肯定比不上对方。
对方虽然呵斥了他,但是随后专门跟他解释,其实也就是变相的道歉了。
不一会儿,余大山从车头方向回来,低声说道:“问题不大,前面有个金矿的分线,铁轨扳叉被冻住了,把铁轨扳正就可以走了。”
漫长的铁路线,除了各处小站是双线,其他地方都是单线。为了错车,在一些距离车站远的地方,也会设置一些复线。
遇到错车的时候,火车驾驶员会停下火车,自己扳动铁轨,将火车开到安全区域以后,再将铁轨回位。
由于经常有人会忘记回位,所以这个时代的火车,每经过一个岔道的时候,都会停下火车检查,防止开错了线路。
对后世的人来说,火车开开停停会很奇怪,但是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的。
很快,火车又重新启动,向北方驶去。
余大山没有了睡意,见林汉伦也不睡,就跟他搭话说道:“极西候世子长大以后回过唐林城吗?”
林汉伦点了点头说道:“铁路修好以后,回来过两次,不过都是夏天,冬天走这条路,还是第一次。”
“夏天的时候好走,十天左右就能到唐林城,但是冬天,半个月能走到就算不错了。我们这种军车,那些部落不敢随便打主意,要是普通的火车,经常被他们偷抢。”
“听说过,但是我两次回唐林城都是乘坐运兵车,没有经历过你说的这些事。”似乎觉得自己回答的过于干巴巴的,他主动挑起了话题问道:“钦天监定位北极点,耗费了十几年,现在怎么还没有确定的消息?”
余大山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钦天监这些年也没有白忙活,从这里到北海,大部分地区都已经探测清楚了。据说在那冻土下面,有无数的金矿。”
林汉伦笑了笑说道:“只有金矿也没用,除非铁路修到那里,能运粮过去,要不然,只能等到北方能种粮食了,才能养活更多的人。”
两个人一个对岭北的情况非常熟悉,常年护航。另一个自幼就熟读史书,想要当一个合格的总督,自然不会不了解岭北地区。
从秦汉开始,历朝历代都对这北方的广袤天地进行过勘测。
汉代的霍去病自率大军“约轻,绝大幕……度难侯,济弓卢……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翰海在此当指北海(后世的贝加尔湖)
到了唐代,汉人对北方的了解更多了。已经认识到了贝加尔湖不是北海,只是一个湖,因为比一般的湖大,而称之为小海。
据《新唐书.回鹘传》记载:都播,北濒小海(贝加尔湖),骨利干处翰海(贝加尔湖)北,又北度海(贝加尔湖)则昼长夜短。说明都播北濒小海(贝加尔湖),而骨利干地处翰海,又称小海(贝加尔湖)之北,并且这个小海是可以渡过的。
《新唐书.回鹘传》记载:有“俞折”部,据岑仲勉考证:此部居雅库地区最北部的克莱玛河入海口处北冰洋岸。
《新唐书》还记载:在东北亚雅库等地区的西北部的驳马。
“直突厥之北,距京师万四千。……北极于海”。此处在突厥北面距离长安一万四千里,是指驳马的中心地带距京师一万四千里,而中心地区到北极于海还有一段距离。
这也说明在唐朝,就已经大概摸清了北方的地理位置。
亚欧大陆由于帕米尔山结的存在极大阻碍东西方的交流。中原想要到达欧洲,只能通过丝绸之路翻越帕米尔高原。
但北方情景就截然不同,随着纬度半径不断减小地貌也越平整,是北大西洋暖流以北受到北冰洋湿润气流影响的区域,骑兵可以一路从岭北杭爱山快速机动到唐林城西方的喀山汗国。
而且这段距离仅仅只有三千多公里,远不如东汉首都洛阳到西域喀什的距离。
所以历史匈奴远遁欧洲、蒙古西征欧洲看似很远,其实难度和岭北机动到杭州是一样的,任何势力从岭北右臂打欧洲,据上攻中原是相当方便。
除了发现一条平坦的前往西方的道路,成吉思汗还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引导汉人在岭北种地。
汉唐以来,所有人都以为这地方不适合耕种,忽必烈却建五卫,每卫万人,其中屯田者两千人,屯田军与其他军人为二与八之比。
京师六卫,每军抽兵士二人屯田,以供兵士八人之食。也就是说,十分之二的人屯田,就能满足其余十分之八的人的粮食需要。
当然,这也是指岭北的南部地区,至于北部地区,一年有大半年是冻土,什么都长不出来。
大明为了吸引百姓迁移过来,这些年放开了不少小金矿的开发,在这条铁路沿岸,有不少汉人和蒙古人的淘金者,建立起来了一个个小镇。
不过这些小镇大部分都是靠近车站所建,因为这里还有不少的小型部落,根本不受朝廷管辖。
而且他们在山林间以狩猎为生,也难以捉拿。
至于大部落,绝大多数都已经臣服了大明。不服从的,也在修建铁路的时候,就全部剿灭干净。
要不然,留着他们,铁路线的安全根本没有保证。
成吉思汗之后,蒙元人认识到了地理大发现对国家的用处。其后后,蒙元又对岭北进行了四次大规模的勘测。
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和瑞带队,第一次走陆路抵达北冰洋,知道了通过昂可剌河(叶尼塞河)就能抵达北冰洋。
所以第二次他造了三艘大船,每艘船上一千人,沿着昂可剌河抵达北冰洋,并且带回来了大量白银。
前两次勘测岭北,是为了了解地形,第三次勘测,则是蒙元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一些小型部落。
这一次对北极地区的探险是在完州人刘好礼为五部断事官时进行的,不过岭北的野人部落见他人多势众,根本不理睬他,见了他们就跑。
第四次对北极地区的探险是在大天文学家郭守敬为使其编的授时历更准时,在元至元十六年向元世祖忽必烈提出在全国范围搞测量。
他建议应在“远方测验日月交食分数时刻不同,昼夜长短不同,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测验。
该建议被采纳后,郭守敬主持了这次对北极地区的测量及探险。
《元史天文志》称这次测量及探险为“四海测验”。
郭守敬选精通天文测量技术人员十四人及两百余一般测量人员,一千多辅助人员。
他带领这些人在南北长一万一千里,东西宽六千里的广大区域每隔十六度设一测景所,全国设二十七个,最北的北海测景所,地点为昂可剌河入“北海”(北冰洋)处的北极圈附近。
这次试验进行了包括“北极出地”、“夏至日影长”、“昼夜长短”三项天文地理的测量。
此次测量为元代改历之重要依据。郭守敬主持的这次北海测验,其内容之多,地域之广,精度之高及参加人员之多,是时不惟在中国,在世界亦属前所未有。
其后,蒙元在一百多年间对岭北进行了多次小规模的探索,并且留下了珍贵的文献资料。
不过他们因为缺乏对定位的精密测试,留下的地图和资料只能作为参考。
朱瞻基从登基之初,就一直大力推进对岭北的地形,地图测绘。几十年来,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并且编绘成书,放进了大学的国家地理书籍中。
以至于当要修建通往唐林城的铁路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在派人重新勘测,因为几乎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收集起来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沿着地图寻找一条最合适修建铁路的路线,然后再具体测量就好了。
因为家族封地在唐林城,林汉伦自幼就特别重视这方面的资料和文献,可以这么说,除了经验略少,在关于极西包括岭北的知识储备方面,他已经是个专家了。
火车在半夜抵达了小海西侧的通古斯城,这个时候,火车又停了下来,司机前来通知,由于铁路结冰严重,难以通行,要等明日确定安全,才能继续前行。
林汉伦知道自己就是急也急不来,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家族护卫与余大山迎着寒风下了火车。
这列火车是国防部的特制补给车,专门为了运送武器制造。
火车一共十节,第一节车头,第二节是装煤车,后面就是一节运兵车厢,一节弹药车。
运兵车厢与普通火车几乎一样,一百二十个座位,只是没有像普通车厢一样,分了贵族位和平民位。
而弹药车就是一个铁罩子,车身几乎全部都是用铁皮铆钉连接,并且车厢只能从内部打开。
车厢里面可以容纳十个士兵,并且有超过二十个长方形的射击孔,十个人待在车厢里面,就是几百人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列车护卫由一个千总,三个把总带队,总共五百人,所有人全副武装。
这样的配置,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打列车的主意。人数太多,情报机构不是吃干饭的,人数少了,只能给他们送菜。
带队的千总侯顺显然是不想跟林汉伦这个陛下的外孙,极西候世子同车厢,受约束,所以一路上,他都安排了余大山作陪,自己躲在了别的车厢里。
检查了一番安全问题,林汉伦冒着寒风来到了车站的调度室。
外面寒风刺骨,但是调度室里面有一个大炉子,里面温暖如春,只是人多,加上烧泥炭,味道有些不好闻。
调度室里面,两台电报机一台负责东线,一台负责西线,通过电报确认列车驶进驶出,防止造成交通意外。
十几个人在里面一边办公,一边说笑,气氛非常热闹。
看到林汉伦的貂鼠大氅,调度室里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站起身,迎了过来。“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贵客……”
护卫介绍道:“这是我们极西候世子,奉圣命押运一批物资前往唐林城。难道通古斯这边没有接到电报吗?”
林汉伦拍了拍护卫的臂膀,轻轻摇了摇头,跟这位中年人说道:“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前方向西的道路情况如何?明日能行车吗?”
“在下姚丞,通古斯车站副调度。”中年人长揖道:“这几日没有下雪,问题应该不大。不过晚间行车需要谨慎,所以才让你们等到天亮,让我们天亮时候检查一番。”
林汉伦又问:“西边的路还畅通吧?”
姚丞明白林汉伦的意思,笑着说道:“世子请放心,从白人集结开始,陛下就已经下旨,要确保铁路线的安全。如今特路局和各地驻军取消了休假,专门为了保护电报和铁路线的安全。”
他们从那个调度室出来,看到侯顺正安排士兵们进入了车站的大厨房,准备做饭。
他们这些人在火车上只能吃干粮,虽然火车上供应热水,而且现在军队的干粮也有好几种,米面都有,但是大家伙儿的还是喜欢吃一口热饭热汤。
每个火车站,除了调度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大厨房了。
如今的火车站,每一个都有一个大厨房,里面有四十口大锅,可以同时供应超过两千人的伙食。
不过除非事先通知,大多数时候,都需要士兵们自己煮饭。
林汉伦晚上吃的是肉干,喝了热水,现在不想吃东西,也就不愿意等待,重新上了火车。
余大山这才问道:“世子这次回家,没有通知沿途吗?这一路怠慢你了。”
林汉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应酬。何况,在这通古斯城,我要低调一些。”
余大山不明白林汉伦的意思,却也不好追问。
林汉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跟年长护卫说道:“赵叔,我能照顾自己,你也去睡一会儿吧。”
赵护卫将一床新的军被盖在了林汉伦的身上,让他躺下盖好。“困倒是不困,这几日在车上睡的多,就是身上乏的厉害。”
林汉伦笑道:“那你到车下活动一会儿,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呢!离走还早……”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车下传来了一声大喝。“林大头,你给我滚出来!”然后又是几个士兵一起大喊着:“林大头……林大头……”
赵叔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怒气,眼睛盯着林汉伦,似乎只要林汉伦一声令下,就要下车揍人。
林汉伦又掀开了被子,叹道:“我就知道来了通古斯,躲不开这个家伙!”
通古斯城位于小海的西南角,上通古斯河的河口处。在后世,这里是伊尔库兹克。
四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但是自从在通古斯河的几个支流都发现了黄金之后,因为淘金引来的移民,就逐渐在这里繁衍生息。
正统十二年,陛下决定修建极西铁路,通古斯城作为一个交通咽喉,成为了铁路线上第一个被确定建设的城市。
而后,遵化伯吴克勤被授予通古斯城主,负责建设通古斯城,并且组织将士,负责砍伐树木,制造枕木。
吴克勤是忠壮伯吴允诚的三子,吴家虽然是蒙元后裔,但是归附大明后忠心耿耿,一父三子俱都英勇善战,在吴允诚病逝之后,三个儿子都被封为伯爵。
吴克勤幼年时期就在羽林卫学进学,成为大明新式军种的代表人物之一,深受陛下重视。
在通古斯城建成以后,他也被封为通古斯侯,总督从小海(贝加尔湖)到益兰州(新疆北部的俄罗斯图瓦共和国)几千里国境的军政要务。
因为都是在岭北区域,林家与吴家也很快结盟,共同进退,两家关系非常亲密。
林汉伦自幼就与吴家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长大,他的父亲林楚也有意为他求娶吴克勤的嫡孙女吴循。
可是林家的掌权人是他的祖母唐赛儿,她不想自己的孙子娶一个有蒙元血统的女子,想要给他娶一个纯正的汉人女子,这场婚事她不同意。
因为这件事,吴克勤感觉到大受侮辱,两家关系由亲密变的疏远。
林汉伦原本与吴家的一帮兄弟关系莫逆,现在却非常尴尬。吴家的一帮兄弟见了他就喊他陈世美,也让他觉得憋屈。
因为这样的尴尬关系,林汉伦并不想张扬,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吴家打听到他的消息。
他来到了火车门口,高声叫道:“吴大麻子,深更半夜的,不要扰了其他人休息。”
吴大麻子是吴克勤的长孙吴律,小时候也是在应天府长大,去年才回了通古斯城。他小时候长过天花,脸上有一片麻坑,小时候经常被叫做大麻子。
吴律看到林汉伦,就飞奔着跑了过来,一把扯着林汉伦的衣襟,将他扯下了车。“好你个陈世美,今天终于让老子逮着你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砂钵大的拳头就砰地一拳打在了林汉伦的左眼眶上。
林汉伦眼冒金星,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你疯了啊!来,打一架,看谁怕谁!”
“来,让老子看看你这两年长进了没有!”
两个人自小就一起摔跤,一起打架,互相之间也非常熟悉对方的实力。
他们两个人很快打作一团,最后两个人你扭着我,我困着你,累倒在雪地里。
原本两个人还冷目相对,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一回来,两个人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吴律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林汉伦叹道:“循妹遭受打击,说要去当道姑了!”
林汉伦心中一颤,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也松开了手,躺在雪地说道:“祖母对循妹不熟,我这次回去,争取说服她,要是她同意了,明年我就来迎娶循妹。”
吴律大喜,翻身起来说道:“你要是能娶循妹,老子带着三百家丁去帮你家打那些臭人去!”
“是你自己想打仗吧!”林汉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恨恨地说道:“肯定青了,你让老子如何见人!”
(这章算加更,清晨还有一章,大家可以起床了看。)
第十章 林家
正统八年,朱瞻基颁发了《废除汉人奴隶令》。www.uu234.net
从那以后,大明所有的四十岁以下家奴都要重新申报户籍,而四十岁以上的家奴,则看其志愿,区别对待。
连皇上都不要家奴了,皇宫不要太监了,成立了内务府。而皇宫事务大多交给了宫女,并且实行聘用制,还有谁敢违逆!
那几年,天下秩序出现了一些混乱,大明的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个家奴呢?
但是,因为东瀛和朝鲜贡献了大批的劳力,总的来说,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是最后这个政策还是执行了下来。
但是有一个方面,依旧有一些例外,那就是军队。
大明的宗室,勋贵,都是有护卫定例的。像亲王有三千护卫,并且朝廷承担军费,而一些公爵,侯爵,也都是五百到三百不等。
这些人是由朝廷按照普通军士支付俸禄,而那些将领为了笼络人心,往往会给自己的亲兵最好的待遇,所以他们自己掏出的银子,其实要比朝廷给的更多。
而亲兵的战斗力,也是远胜一些普通士兵的。
但是,当火枪普及以后,纪律和战术变的更加重要,相反,个人战斗力在战场上根本没有太多表现的余地了。
所以,勋贵们对亲兵的投入,也逐渐变少。
但是每个将领依旧不会放弃这个属于自己的福利,亲兵的战斗力哪怕不占优势了,但是他们的忠诚,依旧是可以信赖的。
在各级将领都不愿意放弃这个属于自己的权力,而如今的战争依旧还处于初级阶段的时候,朱瞻基也没有强制性地废除亲卫,而只是让这些人的兵籍,也纳入了朝廷的管制。
吴家第二代有一个侯爵,两个伯爵,侯爵可以有三百亲卫,伯爵有一百亲卫,吴家三兄弟一共又五百亲卫。
其他士兵没有军令,不管是公爵,还是侯爵,都是无法调动的,但是亲卫可以。
吴律现在说要带三百亲卫去协助唐林城作战,这也是他们家族这一支所有的亲卫了。
如果是以前,林汉伦会非常高兴,但是现在,有了这列火车上面装的三万支连发枪,两百万子弹,还有一些高等炸药,有没有这三百人,根本不影响大局。
他也坐直了身体,然后拍掉了身上的雪渍和污泥,感觉身上到处都疼。“陛下已经决定换装连发枪,现在车上就装了三万支,有了这些火枪,我有信心消灭所有的敌人。”
吴律一听,立刻眼睛放光地望向了那四节铁箱子一样的车厢,说道:“真的是连发枪?”
林汉伦点了点头,吴律给了他胸口一拳说道:“你等着,我现在立刻回去,跟我们家老爷子说一声,我跟你去唐林城。学了那么多的连发枪的战术,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转身欲走,不过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对两家联姻,我不看重。但是循妹是我亲妹妹,我只想她能开开心心的,你明白吗?”
林汉伦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说服祖母的,也会好好对循妹的。”
吴律跟林汉伦自小就熟悉,知道他是个沉稳重诺之人,听他这么说,心里对他的一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
回到了自家的城主府,已经是丑时了。可是他现在心如火燎,先跑回了自己的小院,让蒙元侍女帮他收拾衣物,又来到了主院。
主院他是不敢闯的,要是碰到了祖父正在跟小美人亲热,他要是闯进去,恐怕会被祖父打断腿。
他就站在院子外面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祖父,孙儿有事想要跟你说。”
吴克勤今年五十九岁,近年来也没有了雄心壮志,安心地享受剩下的日子。
搂着心爱的小美人刚睡着没多久,吴律的大喝惊醒了他。他浑身疲惫,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门外值夜的侍女答道:“侯爷,刚到丑时。”
吴克勤立刻大怒,喝道:“将那个兔崽子给老子叫进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话是这样说,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世子如今在京城,强壮的世孙可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天天都宠的没边了。
侍女将自己屋里的火盆搬到了卧室的外间,吴克勤套上了棉袄,棉裤,又裹上了一个毛皮大氅,从卧室里面出来。
吴律看到爷爷出来,立即跪下说道:“祖父,刚才孙儿去见了林大头,你知道吗?陛下竟然给了他三万支连发枪,今后这连发枪要取代燧发枪了。”
吴克勤上去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说道:“就为了这事儿,你把老子半夜吵醒!”
吴律陪笑说道:“孙儿在羽林卫学学的可有不少连发枪的战术,却没有用武之地。要等到我们通古斯城换装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所以孙儿想要跟林大头一起去唐林城。”
通古斯城周边虽然有一些鞑靼和瓦剌部落,但是这些部落都已经归附大明。这里四周没有敌人,即便是军队换装,轮到他们恐怕也要等一两年之后了。
身为自己的孙子不怕打仗,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是就这样放他去战场,他又有些担心。
自从朝廷采用分封制,封建海外,整个大明的继承法规,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管哪家,只能嫡子嫡孙,还要在应天府接受教育,才能继承爵位。而且,每一家的嫡系子孙,必须要跟家主生死相隔,最多只能两年见上一面。
如果嫡系子孙不才,而旁系却有能干之人又该如何,就成为了所有勋贵家族最头疼的问题。
不过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摸索,各大家族也摸索出了一套方案,那就是像朝廷出现的议会一样,成立一个家族长老会。
用长老会来约束家主的胡作非为,让家族永远位于稳定的水平。虽然一些家族的家主权力依旧很大,但是一些因为家主去世,家主幼小的家族,这套规则运行的还是很不错。
以平江侯陈为例,他在世的时候,掌管大明银行,权势滔天,家族兴旺。死后被追封为公爵,世袭平江侯,三代以降。
其子陈冲性格软弱,担任长陵卫指挥使期间,因为被人陷害,污了圣陵,遭皇上剥夺其爵位,发配南洲,平江侯爵位就落到了他的幼子身上。
陈家长女嫁给了福国公黄家次子,在黄家的协助下,组建了家族长老会,开发南洲。
如今陈家依旧发展良好,完全就是托了这套制度的福。虽然家主的位置一定要嫡系才能继承,但是有了长老会,家族的旁系,人尽其才,能干的人也有了掌权的机会。
吴克勤的两个兄长包括家族大部分第二代,第三代的后代都在南洲,而且第三代里面,他最重视的就是这个长孙。
嫡系的几个孙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甚至比不上一些旁系孙子。
如果他有了三长两短,整个吴家的家族结构,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但是,不让他去也不可能。吴家就是以军功起家,如果丢了勇猛,他们还剩什么?
“你不是跟林家小儿闹翻了吗?为何今日又去找他?”
吴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林大头这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对循妹也不无情意,要不是那老虔婆……”
话还没有说完,吴克勤一大嘴巴打的本就鼻青脸肿的吴律一下子倒在地上。“祖父……”
吴克勤指着孙子厉声道:“老虔婆是你能叫的!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唐老夫人是什么人?那是老夫见了,也要心悦诚服喊一声大姐的军中木兰。是陛下亲自册封为帝国一级英雄的唯一女人!
几十年来,她以弱势兵力扼守帝国西北边境,不仅没有丢失寸土,还曾经将边境向西扩张两千里。陛下让人以她为蓝本写的小说,写的戏剧你难道没有看过吗?你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说她是老虔婆!”
吴律不敢犟嘴了,喏喏说道:“可是她为什么不同意大头跟循妹的婚事……”
吴克勤叹了口气道:“我吴家原本是蒙元小部落出身,而林家原本是普通百姓出身,这身份对普通人有威慑,可是在应天府权贵心里,哪个不笑话我们?
唐老夫人心高气傲,儿子娶了公主还不罢休,还想让孙子也娶个宗室,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拿他们的出身笑话他们了。
就连循儿,我原本也是想让她嫁给个皇子皇孙的,只是她不愿意,老夫才随她心意。
你现在也大了,原本不该跟你说这些事的,但是你以后总是要接触这方面的事务。等老夫断气了,你父亲会回来接任城主一职,那个时候,你就要留在京城了。
那个时候,你面对的不是敌人,不能打打杀杀。为了家族发展,你可能会受很多气,遭遇许多挫折。
所以,你不能再单纯下去,家族的发展是全方位的,不是仅靠打打杀杀就能崛起的。何况,今后打仗的机会也要少的多了。”
吴律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林家和吴家因为婚事闹的小辈们一个个不自在,但是长辈们却似乎没有在意。他直起身,跟祖父磕了一头说道:“祖父,孙儿受教了。”
吴克勤这才点了点头,扶起他,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说道:“这几日我会传令下去,召集亲卫,过几日让他们护送你去唐林城。至于林家跟吴家的婚事,看缘分吧……”
对于吴律不能跟自己一起走,林汉伦虽然有些遗憾,却不失落,毕竟最多过几天,他就也会到唐林城了。
从通古斯城出发之后,火车上的戒备就严格了许多。这里是曾经蒙元岭北的腹地,不仅又许多小部落,还有一些蒙元残余军队的存在。
他们对大明并不臣服,我行我素,有些不服管教。大明如果派兵来剿,他们化整为零就藏了起来。
不过二十年过去了,他们一直不曾闹出是非,当地的驻军也就没有逼迫太紧。
现在他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大明的贸易,再过二十年,恐怕他们会主动融入。
但是这个时候,该防范的时候,还是要防范。
两日之后,火车顺利抵达了新建的益兰城。林汉伦惊讶地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竟然迎了几千里,来见自己这个儿子。
这母子相见自然别有一番感慨,宁国公主搂着儿子,就再也不想放手。
她在公主里面虽然序齿二十五,但是却是皇后亲生。当初她被许婚给林楚,内心是非常不情愿的,因为林家出身低,而且封地也在遥远的极西,一年有半年都寒冷至极,还经常有战争威胁。
何况,城主这个职衔,相比总督,其实是低了半级的,在许多人眼里,连提督都比不上。
但是没人敢违逆朱瞻基的意思,嫁给了林楚之后,林楚待她甚好,而且虽然有个厉害婆婆,这个婆婆却是不屑于内宅争斗,喜欢领军杀敌的。
婆婆不屑于内事,丈夫也不管这些,并且两人都对她格外敬重。来到唐林城,她就被高高供了起来,那些将士们,一个个也将她视若神明。
享受到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且这里虽然苦寒,却并不贫穷。每年几座金矿产出的黄金,都在三十万两以上,上缴朝廷六成,他们还有四成。
特别是前些年唐赛儿率领大军攻下了喀山汗国,攻下了诺夫哥罗德汗国,缴获了大批的金银宝物,论起财富,唐林城比大部分勋贵封地都要富裕的多。
宁国公主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再也没有半点不满。
只是她一直想念自己生的几个孩子,除了女孩,男孩到了六岁,就都被送到应天府去生活,这让她这个当娘的如何不想。
不过,她很清楚大明的宗室,勋贵制度,这是维护大明稳定的规则,维护她这个公主荣耀的基础。所以,这些不舍,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宁国公主虽然没有专列,但是当初嫁过来的时候,送她来的皇家车厢,被留在了唐林城。
她这次过来,就是坐的自己的皇家车厢,两节车厢虽然给这列火车增加了一些负担,但是并不会很大。
而林汉伦也可以脱离跟那些护卫一同挤在普通车厢里的窘境,享受一个豪华的包厢。
那些护卫早已经熟悉了如何在火车上保持体力,他们利用上了行李架,地板,包括座位,不图仪表,只图舒服。
跟他们在一个车厢里度过了九天,让林汉伦觉得自己浑身都已经发霉了。
在浴室里面享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的林汉伦坐在了母亲的座位对面。
在他的眼里,母亲虽然今年已经有四十岁了,但是依旧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有着公主独有的优雅和从容,这一点是今年才十八岁的吴循也比不上的。
可是林汉伦很清楚,这种优雅不仅仅是身份的原因,更是金钱和时间堆积起来的。
他曾经也迷恋过这种优雅,但是在经历了这场婚事的风波之后,他也成熟了起来。在他看来,像母亲这种温室里面的花朵,适合那些没有生存压力的勋贵,而自己这样的需要时刻面对战争的世子,还是更加坚韧的吴循更加适合自己。
所以,在跟母亲讲述了自己这两年的生活,包括京城里面发生的各种事情,还有跟皇外祖的几次见面,说了些什么话之后,他将吴循的事情提了出来。
宁国公主自己其实也知道,她对唐林城并没有出多少力。他对唐林城的最大帮助,其实都是她的公主身份带来的。
对于儿子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其实也考虑过,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能接受。
现在听到儿子的分析,她觉得儿子如果找一个能当他贤内助,却不会跟自己争风头的儿媳,比他再娶一个郡主过来,更有利于自己的形象。
因为这样一来,她依旧是唐林城独一无二的女人。
所以,只是短暂的考虑之后,她就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我还准备跟你商议之后,为你求娶谢王府的红杉郡主,现在看来,我不用写信了。不过,你要说服你的祖母,她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林汉伦没有想到市区会这么顺利,看到母亲用优雅的姿势端起了一杯香浓的咖啡,他也端起面前的茶杯说道:“祖母是永远不会跟你站在对立面的。”
四日之后,这列火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站唐林城。这个城市是大明如今少有的还有城墙的城市之一,不过,在城市的外围,百姓居住的区域早已越过了城墙。
虽然这里是战争的前线,但是每一个大明的百姓都很清楚,唐林城是安全的。
那些白人虽然跟唐林城争夺牧场,但是他们并不敢直接进攻唐林城。哪怕如今战事又起,但是主战场依旧在距离唐林城足有四百里的伏尔加河流域,他们即使占据了优势,也不敢东来。
如果他们敢进攻比尔姆,甚至是唐林城,那么皇帝陛下就不会视若不见,直接派出精锐消灭他们。
任何对大明有威胁的势力,皇帝陛下都不会允许。不打他们,只是因为得不偿失,他们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们也更清楚,唐林三城的西进,河中总督府的西进,都是地方行为,是边关的将士们想要捞取更大的好处。
大明皇帝陛下看不起西方的资源,更不愿意为了一点资源,消耗更多的物资。
他以乌拉尔山为界,画了一条线,从乌拉尔山到伏尔加河的区域,是过渡区域。
河中总督跟唐林三城的将领们越过伏尔加河,是为了给自己捞取利益。皇帝陛下不会管,也巴不得利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来练兵。
只要他们不直接进攻河中,不越过乌拉尔山这条线,大明不会强势报复回来的。
接到电报的唐赛儿从前线回到了唐林城,对她来说,她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迎接这批的三万支连发枪,两百万子弹,接孙子只是顺带。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重视自己的这个孙子,实际上,她已经把对儿子的所有期待,全部寄托在了孙子身上。
因为这个孙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只要不造反,子孙争气,林家就永远不会衰败下去。
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了,但是唐赛儿的身体依旧很好,连宁国公主这个儿媳,不论是从哪方面都比不上她。
在朝廷的运输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开了车厢,然后拿出了一把连发枪和一箱子弹。
林汉伦一边将五颗子弹装进了枪膛,一边跟她说道:“我在羽林卫学还见到了可以直接装五十发子弹的连发枪,有一个专门的弹夹装子弹。但是那种枪如今皇外祖并没有装备全军的意思,也是怕那些夷人学了去。”
唐赛儿点了点头说道:“你皇外祖总是思虑周全,哪怕他将我们林家作为磨刀石,你二叔,三叔因此丧命,我也没有埋怨过他。”
林汉伦装好了子弹,问道:“要在这里试验吗?”
他们还在火车站的站台上,虽然这个站台没有普通百姓,但是唐林城的勋贵和士兵们有超过一千人。
唐赛儿点了点头道:“所有人都在期待这批火枪的到来,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试验。”
在站台的另一边,铁轨上没有火车,而一帮卫兵每隔五十米,都摆置了一个三寸后的靶子。
林汉伦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他在羽林卫学的毕业考核的时候,就经历了更大的场面,但是这一次是不同的。
这是他这个世子学成归来,第一次在唐林城所有人面前的亮相,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失望。
他举起了枪支,从斜前方瞄准了距离最近的两百米外的靶子。“砰、砰、砰、砰、砰!”
没有丝毫停顿,他连续射向了五块靶子,每射一枪,一拉枪栓,然后弹壳就跳了出来。
这动作并没有影响他的准度,没有一枪脱靶。
这个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欢呼了起来,而唐赛儿看到了士兵们扛过来的靶子,连四百米外的那个靶子都被子弹穿透,激动了起来。
“有了这种利器,我有信心直接打到莫斯科和基辅去!”
林汉伦笑道:“孙儿自当为奶奶先锋,为我林家打下更大的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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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逆反
应天府。m.www.uu234.netwww.uu234.net皇宫。谨身殿。
朱瞻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俯视着台下的朝鲜王李弘和王叔李。
朝鲜的间谍案,因为没有成功,所以朱瞻基连幕后到底是谁都懒得去调查了。
像这种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案子,他们两个人为了避嫌,肯定会不遗余力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撇清。
即便是查到最后,可能也会发现,谋划人到底是谁还有疑点。
所以朱瞻基根本不给他们分辨的机会,直接让他们出三万劳力,去苏门答腊岛开采石油。
而且,这次不同以往。以往的时候,大明征召朝鲜,东瀛的劳力,都会给王室一些好处,然后再将剩下的酬劳给个人。
但是这次,大明不给他们任何好处,只会相应提高朝鲜劳力的报酬。
所以得到了消息,刚过完年,国王和王叔就连忙来应天府表忠诚来了。
朱瞻基需要他们的忠诚吗?不需要!要不然,当初李弘举国归附,想要变成大明子民,朱瞻基也不会拒绝了。
朝鲜山多地少,人口众多,一个个穷的家里连口锅都没有。
这些人要是变成大明的负担,会让大明的老百姓生活水准下降一个档次。
所以,只用微薄的报酬换取他们的人来创造价值,然后造福大明的老百姓,这才是硬道理。
不管朝鲜人也好,东瀛人也好,要变成大明人,先要接受大明的剥削,经过优胜劣汰,最后只有精英能变成大明人。
只要朱瞻基不切断这个人才通道,朝鲜人,东瀛人就会自愿接受这种剥削和选拔,并且为之而奋斗。
就连朝鲜国主也想当个大明公爵就好,更别提那些老百姓有多么羡慕大明的老百姓了。
高台的龙椅上,朱瞻基再次拒绝了李弘想要归附大明的提议,说道:“如今朝鲜百姓大多不会大明话,也就文武大臣会书写,所以只有大臣们才符合入籍标准。但是朝鲜离开他们,岂不是乱成一团,所以在朝鲜百姓会说大明话以前,我们是不会要的。”
“陛下,朝鲜百姓困苦,还望陛下垂怜。”
朱瞻基说道:“再困苦也不是你们妄想窃取我们技术的理由。朕心情好,不想跟你们计较。不过,朕蹇义你们多看看专利法,知识产权保护法,要不然,以后面对朕的大军,你们再说冤屈,朕可是不会心软的。”
李弘跪在地上不起,哭泣说道:“陛下,如今朝鲜国力微弱,这些年向上国贡献了超过五十万劳力,如今国内民壮缺乏,就连妇女都要下地干活。这一次又要出三万民壮,实乃力不从心啊!”
朱瞻基的脸板了下来,厉声说道:“你朝鲜人口近千万,男丁足有四五百万,即便去掉老人,孩子,也有两三百万,你现在跟我说没人?”
李弘不敢再说,只能俯首哭泣。
其实朱瞻基很清楚,自己的确让朝鲜现在苦不堪言了。虽然这些年他抽调的朝鲜人口只有五十万不到,但是逃到大明境内的朝鲜人也为数不少。
这些人宁愿前往通古斯城这样的苦寒之地,也不愿留在朝鲜。
更重要的是,朱瞻基要的民壮必须是年轻人,也就是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
而这些人的缺失,让朝鲜的人口结构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孩子数量减少,老人增多,他们根本看不到未来。
朱瞻基装作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说道:“朕也体谅你们朝鲜之难,这次征召令后,五年之内,朕不再征召民壮了。”
李弘叩首泣道:“小王多谢陛下!”
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王需要大明皇帝册封。而且藩王比亲王还要低一等,与郡王平级。李弘自称小王比外臣,外王更能表示亲近。
朱瞻基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想着把他们坑这么狠,也该给一些好处。“黑羊王朝年前进献了十个二八少女,朕这皇宫里面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特意赏赐你们一人一个,今后当用心办事,不可再有不臣之心。”
李弘与李都连忙拜倒:“小王不敢……”
阿拉伯少女对朱瞻基不稀奇,但是对朝鲜人来说,还是比较少见的。
而且朱瞻基的赏赐又有不同的意味,这女人回到了朝鲜,是能作为护身符使用的。
李这个时候没有王叔的气势了,在朱瞻基面前,他保持的非常低调,跟在李弘后面亦步亦趋。
这个家伙一股阴沉气他格外不爽,不过,为了给李弘增加一个对手,让朝鲜继续乱下去,就暂且放过他吧。
中午,朱瞻基留他们两人吃了午饭,这对他们来说,又是极大的荣幸。一顿饭,让他们对进献三万劳力,也不觉得很心疼了。
午饭之后,国防部那边转来了胡顺的电报,原本为了节省成本,一般的电报都只是只字片语。
但是这一次,胡顺却足足书写了两百字,详细地描述了郑宏的不臣之心。
朱瞻基看了电报之后,吩咐说道:“将以往胡顺的汇报电报全部抽调出来,看看这件事他到底是公心私心。其次,命令通政司,咨情司分别调查始末,两日内汇报上来。再,将河中总督府其他勋贵,将领,资料汇报上来。”
河中总督府是帝国的西大门,郑家虽然在哪里已经驻守了三代,但是朱瞻基也并不是就失去了对那里的控制。
要说郑宏有些私心,朱瞻基相信,但是说他有不臣之心,朱瞻基又不信了。
何况,一个公爵,一个帝国的总督,也不是仅凭一个参谋的只言片语,就能随便扳倒的。
哪怕郑宏的确有不臣之心,也不能鼓励以下犯上。否则,这以后的规矩就会乱套了。
这胡顺,若真是一片公心还好,要是跟郑宏有私怨,公报私仇,那就留不得了。
下午,朱瞻基参加了大明正统四十年的丝绸行会的行业大会。
如今大明的各行各业,只要是成规模的,都有自己的行会,比如,丝绸,茶叶,瓷器等等。
除了钢铁行会等少数几个行会依旧被控制在内务府的手中,其他大部分行会都已经放开了控制,内务府只负责监管和约束,不参与具体经营和影响。
这种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让市场自我调节,虽然会诞生出一些行业霸主,但是,只要朝廷把控住平衡,是有利于行业发展的。
真要让内务府将所有的事情都操心,都参与,只会给行业发展套上枷锁。
不涉及国家安全的行业,国家还是放开的好,只要不让他们失去控制,乱不起来。
在这个官本制度的国家,再大的商人,再大的行业霸主,也抵不过皇帝的一句话。
当然,因为这些放开,如今各地出现了不少官商勾结的事,特别是一些官员直接参与进了商业行为,让这个市场也失去了一些公平。
但是与此同时,勋贵阶层虽然没有资格参与行业规矩的制定,却有参与贸易的权力,所以,他们与官员阶级形成了上下游的关系。
如今的内务府就像是大明的商务部,只是自己也负责矿产,石油等方面的经营,还有商业银行控制在内务府的手中,直属皇家权力范围。
而下游行业里面,文官和普通商人主要负责生产环节,而勋贵阶层和他们控制的商人阶层负责贸易环节。
两方相互妥协,相互遏制,再加上内务府的调节,所以,目前还是能保持平衡的。
朱瞻基的参加并没有让这些商人们觉得震惊,因为这几十年来,朱瞻基为了鼓励工业发展,经常出席各种商业行会。
而且,每年都会挑选出一些有贡献的商户,工匠授予他们荣誉勋爵的称号。
如今的大明虽然算不上勋贵满街走,但是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一些低级的官员,勋贵,也并不是那么具有威慑力了。
许多百姓只要有上进心的,都鼓足了精神,争取也要跨入这个行列。
这里面不得不提的就是教育普及化。
正统元年,朱瞻基正式执政的第一年,就正式颁布了《大明义务教育律》。
这套法规规定了所有的大明子民,不分男女,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力,并且在各地开办了官办的男校和女校。
六岁到八岁阶段的大明孩子,免费开始入学接受三年义务教育。
这三年里面,所有孩子都接受国语,数学,自然地理,格物四门教育。
国语从最开始学习拼音,简单识字,能阅读一篇简单文章。
数学要学会简单的加减乘除,能算清简单的账目。
自然地理方面,要了解各地的气候特征,自然现象,不同土地的最佳种植作物。
而格物方面,则是要让所有的孩子懂得简单工具的制作和利用,包括一些科学原理。
正统元年,全国建立了大约一千五百所基础学校,这些学校的老师都是普通的士子和秀才担任。
所有的士子,在考上举人之前,都必须要教三年时间的书,并且要取得合格的标准,否则不予进入下一步的科考。
而当时在全国各地县城以上级别的城市,也建立了一千三百所女校,这些女校的老师都是来自宫中裁撤的宫女。
女校和男校一样,都是三年免费基础教育。虽然三年的时间不能教授太多的知识,但是能保证所有的人不是睁眼瞎,能利用大明字典来学习更多的文字。
大明字典就是公众贵妃们为汉字注音之后,在全国范围内开始大力推广的。
这本字典跟后世的新华字典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简单一些。不过经过了几十年的增补,这本字典越来越厚,内容也越来越丰富。
朱瞻基也知道三年的时间不够完成基础教育,但是他也没办法啊。大明的经济虽然发展的很好,但是全国的老师数量,文人的数量,包括经济实力,都不能进行九年免费义务教育。
即便是三年,又利用了上了不少士子当老师,也给国家增加了许多的负担。
三年以后,愿意接受教育的孩子,家境富裕的孩子们可以继续求学,学习后续的知识。
四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基础学校在大明已经发展到了男校超过五万所,女校也近万所。
这些学校,成为了礼部最大的部门,如今的礼部,比工部的规模还要大。
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力,礼部也在极力推进学校的建设和发展。
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如今大明的识字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从原本不到百分之十的识字率,到如今,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四十。
再过几十年,现在那些不识字的老人去世,朱瞻基相信,能将十岁以上百姓的识字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这种教育的普及,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儒家的地位被极大弱化。
以前人们进学,会将读书跟儒家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从小学习的就是儒家的那一套。
可是现在,孩子们从一开始学习拼音,数学,自然地理,格物,这些跟儒家的关系都不大。
现在,没有人把读书识字跟儒家联系在一起了。
百姓的思想解放,教育奠基是如今大明大步向前腾飞的基础,也是各行各业迅速发展的基础。
傍晚回到皇宫,朱瞻基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了所有资料,而当这些资料全部汇集在一起,朱瞻基在愤怒之余,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胡顺是胡俨的孙子,这位儒家弟子虽然在能力上有所局限,但是在忠诚上绝对没有任何质疑。
他在担任河中监军的两年期间,每个月的工作汇报中,都提出了对郑家一些行为的质疑。
但是,这些并没有让国防部的一些官员重视起来,因为郑家的威势太大,而一些怀疑有道听途说之嫌。
现在的大明不允许风闻奏事,想要举报必须要有证据,或者是以身犯险,直接状告。
胡顺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将一些怀疑在工作报告中提了出来,而国防部这边,就没有重视起来。
而从这些工作报告中,朱瞻基能够从头到尾清楚地理出一条脉络,那就是郑宏虽然没有违法行为,却绝对有渎职行为。
身为帝国西大门的守护者,这样的一个总督,是很难继续信任的。
朱瞻基又仔细看了河中总督府的其他勋贵势力,因为要保持平衡,防止一家独大,河中地区是最少有三家大型势力的,其他两家分别担任副总督。
但是,原本被分封到那里的丰城侯李贤,西宁侯宋杰死后,如今三家因为联姻,竟然形成了密切的联姻关系。
朱瞻基不知道这种联姻的作用有多大,但是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疏忽了,让大明出现了一个军阀势力。
如今的河中总督府大明百姓超过了一百五十万,十万正军,十万辅军。除了三万正军,三万辅军分部驻守外围地区,在河中腹心地区,这三家势力控制的兵力将近十五万。
当然,朱瞻基不相信所有人都会有异心,甚至如果郑宏想要反叛,恐怕他们自己家族的势力都会反对。
这是因为大明的勋贵制度给他的信心,如今这几家的子孙后代,嫡子都在应天府,未成年的孩子大部分也都还在应天府进学呢。
朱瞻基看完了这些情报,吩咐李子风说道:“将这三家的人都先给我盯住,等到通政司和咨情司的情报传了过来,若有不谐,立刻将他们控制住。另外,动用通政司的内间,国防部的密探,盯紧郑宏,将河中地区的军队情况汇报上来。”
这些都是以防万一,在大明如日中天的气势下,没有将士和百姓会真心愿意背叛大明。
河中总督府,当一条条电文传递过来的时候,位于城中的电报局的电报机就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候。
而这些指示在被电报局的工作人员翻译出来以后,很快也传到了郑宏的面前。
他们郑家在河中已经驻守了四十二年,最开始的二十年,出身幼军的丰城侯李贤,身为驸马都尉的西宁侯宋琥都对皇上忠心耿耿。
但是,当老一辈去世之后,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第三代,第四代,他们更多地是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与现在的河中总督郑宏沆瀣一气。
他们不会有反叛之心,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在应天府接受的教育,了解大明有多么强盛。
但是在郑宏的有心笼络下,三家联姻不断,关系越来越紧密。
电报局虽然是内务府控制,但是郑宏想要安排几个人进去,也是易如反掌。
看到这些汇总起来的情报,郑宏立刻有些心慌了。因为这些指示来自不同的机构,而能让这些机构同时发动的,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
皇上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如果要调查起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绝对算不上忠诚。
而他,也不敢试探皇上的底线,到底能不能容他。
这个时候,他顾不得还在应天府的大儿子郑英,也顾不得家族还有十几个孙辈在应天府进学。
第一时间,他想的就是切断河中与应天府的电报线路,先断掉皇上的耳目,然后从长计议。
“来人,传康居指挥使郑芳,赛兰指挥使郑薄。”
现在这种时候,他绝对不敢动用其他人来行动,能让他信赖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和亲卫。
在大明与他郑宏面前,他的重量太轻了。
只有将电报线路切断,他才能争取时间,将所有人绑上他的这条船。只要造成既定事实,那些人下不了船,他才能控制住军队,跟那位皇帝陛下谈条件。
郑芳和郑薄并不是无能之辈,在电报局今日的电报往来不休,各界人马行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两兄弟忧心忡忡地来到了总督府大殿,被护卫引进了郑宏的书房。
坐在大案后面的郑宏失去了往日的气势,显得苍老了许多。不过这个时候,他依旧振作精神,装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芳儿,这胡顺身为河中兵参谋,不仅不服为父,还向陛下屡进谗言,我命你立即派人去将他们羁押起来,关进大牢。薄儿,你轻车简从,率领总督府两百护卫,我要你在日落之前,截断康居与应天府的电报线路。”
两兄弟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自己的父亲是想要奋力一搏了。可是,他们能眼睁睁地看到郑家就这样走上不归之路吗?
他们不是郑宏,郑宏自幼在燕山卫从军,后来又去北明山,再后来又在康居,很少去应天府,也对那位陛下了解甚少。
而他们年少时候就在应天府长大,很清楚光是一个应天府的财力,物力就远超整个河中。何况,那位陛下统辖天下,每年光是从各地汇聚的黄金白银就不可计量。
郑家拿什么跟那位陛下斗?
他们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郑芳俯首道:“父亲,孩儿求求你,放手吧!今日就上火车,去向陛下请罪。陛下看在我们郑家多年辛苦的份上,也不会对我郑家如何的!”
郑宏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更多的是一些茫然,他又望向郑薄问道:“薄儿你怎么想?”
郑薄泣道:“父亲,别忘了大哥和绪儿他们都在京城啊……我郑家不能越做越错……”
郑绪是郑薄的长子,是郑家如今第三代里面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他没有像其他兄弟一样进入军校,而是靠进了皇家物理学院,今后有望成为郑家的第一个研究员,甚至是专家。
“混账!”郑宏大怒,一拍案几站了起来,望着两兄弟怒道:“难道我就不是为家族计,你们只看到现在,老夫看的却是几十年,几百年以后!”
郑薄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心如死灰地问道:“父亲,没有现在,哪有以后?儿孙都死光了,哪里还有郑家!”
郑宏怒道:“如今我郑家在河中的数十个儿孙就不是郑家人吗?你们真要忤逆为父吗!”
两兄弟相视看了一眼,两人眼神相接,许多事情不用说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郑薄说服了二哥,站起身来,面向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得了失心疯,不能理事,请恕孩儿不孝了。”
说完就一个箭步扑了上来,对着郑宏的后颈就是一个手刃。
父亲虽然重要,但是对他来说,家族更重要,自己的儿子他们更重要。
第十二章 借机
郑宏的强势,是建立在自己数十年的军旅生涯的顺利。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这一生,他自幼随父祖征战,未曾一败。
这种从无失败的经历,也让他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亲生儿子竟然对自己动手。
更让他心凉的是,二儿子看着老三向他动手,不仅没有意外,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毕竟也已经六十出头了,面对不到四十岁儿子的暴击,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郑薄以手为刃,砍在了后颈。
郑宏双眼翻白,没有提防地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他的身后,屏风倒下,四个抱着火枪的护卫冲了出来,枪口对准了兄弟二人。
郑芳生怕他们走火伤了三弟,大声呼道:“你们想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四个护卫原本就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心慌,他们虽然对郑宏忠心耿耿,但是面前的两人不是别人,是总督的亲儿子。
而且,他们的对话几人也都听在耳中,知道了总督大人有不臣之心。这样的时候,连他的亲儿子都不敢支持他,他们几个护卫又怎么敢一条路走到黑。
所以,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放下了枪口。
郑薄看着趴倒在大案上的父亲,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他转向郑芳说道:“二兄,去给应天府发消息吧,我在这里陪着父亲。”
郑芳大惊道:“三弟,切勿自作主张,如今大兄尚未返回,我们都应听从大兄指示。”
郑薄却问道:“我郑家阳奉阴违,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如此行为,形同谋反。即便是陛下宽宏大量,那其他勋贵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此大罪,没有见血,陛下又如何能轻饶我等?
事已至此,我郑家不舍一人,又如何能让众人息怒!舍一命而救家族,我也算死得其所……”
这个时代,儿子对父亲动手,已经是大逆不道。郑薄即便活着,今后也是千夫所指。
从决定动手的一瞬间,郑薄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救了整个家族!
郑芳却道:“如今大兄,陛下都无消息传来,三弟即便有了决绝之心,也当让陛下知道,让天下人知道我郑家只是父亲失心疯,而其他人都是忠心耿耿。何况……三弟难道就不想再去应天府看看绪儿他们吗?”
郑薄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伸手抱起了父亲的身体,回首说道:“我带父亲到后院独居,等待陛下圣裁。这几日,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了我们。”
郑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道:“为君是大孝,为父是小孝,三弟切勿自作主张,事情或有转机。”
但是这话郑薄并没有听在心里,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千夫所指之人,为家族蒙羞,为子女蒙羞。
河中都督府的傍晚,在应天府却已经夜深,但是针对西域的电报房里,咯咯哒哒的电报机指针却不停地划动了起来。
接收到这些信息的工作人员不敢怠慢,一条条消息被迅速地传到他们的上司那里,然后被送入宫中。
“陛下,康居传来的消息,郑宏图谋不轨,却被两个儿子劝阻。如今郑宏已经被软禁起来。郑芳传来忏悔书,恭候圣裁。”
接到消息,朱瞻基楞了一下,忍不住一笑。
国泰民安了四十年,大明内部一团和气,让他都有些无聊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郑宏,可是还没有等他出手,事情竟然已经摆平了。
这未免有一种虎头蛇尾,我裤子脱了,你却来亲戚了的挫败感。
不过从内心来说,朱瞻基还是挺欣慰的,毕竟,不用生灵涂炭了。
如果郑家真的反叛,绑架上河中百姓来跟朝廷作对,即便安排的再好,也会杀的尸山血海,只会便宜了其他民族。
“着通政司,锦衣卫押送郑宏来京。这次郑宏叛逆,郑家众人能明白事理,以国为重,当免其家族罪。不过……令郑英明日见驾……”
郑英是郑宏的长子,一直留在京城。下午才命人将他监控起来,但是现在既然郑家二子,三子大义灭亲,自然要命郑英回去继续爵位了。
“让锦衣卫明日一早将对郑英的分析呈报上来。”
要派郑英回去继承爵位,但是也要确定此人的忠诚。要再是个白眼狼,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掌权。
另外,让不让郑英直接接任河中总督一职,朱瞻基也有了其他想法。
按照目前的分封制,这河中总督一职应该是郑家人接任,这是帝国稳定的基础。
如果不让他接任,这就容易触及到宗室和勋贵们的神经。
当初的朱允削藩,就导致丢了江山,而当初还只是二十多个宗室。
现在的大明亲王就有一百零一个,郡王数百,勋贵家族数百,受封武将数千。
一旦政策出现变化,他们的反对声肯定是最大的。朱瞻基再厉害也需要这些武将,勋贵,宗室的支持才能管理这个国家。
可以说,正是因为这种稳定的社会层次确定,所以人人才会支持朱瞻基。
文官们虽然不涉及分封,但是他们现在逐渐形成了以内务府贸易为代表的一大群体,以大明工业发展为代表的一大群体,他们虽然没有封地,但是他们能获得的利益并不比武将们少太多。
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朱瞻基还是决定不要打破现在的规则,但是也要试探一番。
这套规则虽然看似有些僵硬,却非常稳定。在这个世界生产力解放还没有达到最有效的层次,在教育程度还没有达到人人开明的时代。
越是稳定的制度,越是有利于统治。
第二日一早,气温依旧很低,但是上早朝的大臣们看到了武国公世子,带着府中的所有郑姓子孙,跪在了承天门外。
诸位大臣根本不知道在河中有一场未遂的叛逆,看到连那些六七岁的孩子们都也跪在大街上,忍不住有些诧异。
有些与郑家交好的大臣,还欲上前询问一二,脱下大氅给那些孩子披上。
但是昨夜西线电报局的电报响了一夜,了解内情的大臣也有,他们连忙劝止住了这些同僚,发出一声叹息。
谋逆这个词在他们之中一传开,任何人也不敢向他们靠近一步。
在陛下没有发话之前,跟他们亲近,那不就是形同谋逆?
自正统元年以后,朱瞻基改变了许多原本的上朝规矩,早朝的时间被确定在了辰初,也就是早上七点。
而能参加早朝的大臣,只有三品以上各部主官。
他们这些人会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总结昨日的工作,汇报今日的计划。
到了辰中,也就是八点,早朝散会,各部主官回到自己的衙门,只留下内阁成员。
朱瞻基会在一刻钟的时间里吃完早餐,边吃早餐,边听鸿胪寺对午朝的安排。
午朝一般从巳初开始,以接见外臣,处理突发事务为主。
午时以后,朱瞻基将不会处理突发事务之外的公务,下午的时间他会自由安排。
武英殿一开始是作为午朝场所,但这是因为当初的西宫空悬,里面只有朱元璋时期的几个老妃子。
朱瞻基登基以后,张氏搬入了西宫,再到位于西宫的武英殿议事就有些不妥了。
所以那以后,不管是早朝,午朝,都是在谨身殿举行。
大朝会被转移到议会大楼举行之后,奉天殿就被空了下来,只有在举行大典的时候,才会动用。
其实,如今在哪里举行大朝会的区别都不大,因为在正统十七年,就已经发明了共振式电子扩音器。
有了这种扩音器之后,不再需要传令太监传话扩音,在任何地方议事都没有了限制。
从郑家满门跪在承天门外,就已经确定了今日早朝的重点就在郑家事务上。
所以今日早朝期间,总理大臣于谦并六部主官主动让出了主位,任由兵部,国防部的一众官员商谈对郑家的处置。
朱瞻基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平静,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定国公徐永宁提出要将郑宏押解回京,在承天门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朱瞻基才开口说道:“宣传部朱子何在?”
朱子是朱有炖的侄儿,与朱瞻基平辈,但是年龄却比朱瞻基小了二十多岁。
宣传部这个部门,朱瞻基一直控制在宗室的手里,确切的说,一直控制在周王这一支嫡系当中。
朱有炖死后,因为无子,其弟朱有爝承爵,其后又传了两人,才到了朱子这个庶子的手中。
他能够承爵,是因为此人是宗室里面少有的能干之辈。他早年在海龟岛开荒,在海龟岛成立了超过五十家医院。不仅救治大明百姓,体恤将士,还对当地食人族施以怀柔政策,让不少部落归心。
周王府在海龟岛的快速发展,绝对有他一大半功劳,所以在继承周王爵位之后,朱瞻基没有让他在京城养老,而是让他掌管了宣传部。
朱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抱拳说道:“臣在。”
朱瞻基道:“将河中电报整理成册,明日开始,朕要报纸上大力宣传郑宏的狼子野心。”
听到朱瞻基的这句话,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郑宏虽然被自己的儿子控制住了,也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但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过大明安宁太久,百官安逸,也需要一个典型来震慑百官,包括封地上的勋贵们。
如果连这样的谋逆朝廷都不严惩,只会助长所有人的狼子野心。死一个郑宏,却能震慑众人,他也算是立功了。
兵部尚书白圭说道:“陛下,郑宏所为虽然不曾酿成大祸,但是其人在河中多年,所作所为应早有端倪。可是过去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应该彻底清查河中吏治,查出原因。”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着兵部,通政司,锦衣卫,五军都督府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彻查此事。自郑宏承爵之后的朝廷历任官员,皆要呈上申辩书。”
白圭领命退下,朱瞻基才又跟解祯期说道:“议会方面,围绕郑宏一案,提出相应改进措施,防止封藩坐大。”
解祯期领命退下,朱瞻基又跟于谦说道:“近年来民政事务方面,官员与商人勾结日渐密切,朝廷要防止官商勾结,也应有相应之策。”
于谦与原本的历史中一样,满腔正气。他担任总理大臣期间,吏治清明,官员无人敢贪。
但是,官员能经商是朱瞻基时期就已经制定的政策,所以他们虽然不敢贪污,但是插手工业,商业,利益牵扯颇深,这是于谦也管不了的。
听到朱瞻基的话,他躬身说道:“陛下,臣一直以为,准许官员经商才是最大的弊端,而且应当重新在百姓之中进行户籍分理,才能便于朝廷管制。”
正统二十六年,大明朝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全国的大部分州府,包括县城已经通电,并且连上了喇叭。
各地的喇叭之中,每天都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由当地的官员进行普法。
这个时候,朱瞻基提出了取消户籍编等。
朱元璋时期,为了便于管理,推行了里甲制度。
里甲制度比今天的居民委员会、村民小组还要严密!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劳力多产粮多的前十户为里长,其他一百户划分为十甲,每甲十户。
每年需要出徭役的时节,这个里呢,要派出里长一人,甲首一人,还有其他九人,共十一人去负担出工等责任。
十个甲一甲负责一年,大家排着班,叫做“排年”。
鳏寡孤独,属于特殊困难家庭,负担不了徭役的,可免,但是必须记录,叫做“畸零”。
由于户部的户籍册封面是黄色的,大家把它称之为“黄册”。
全国全部报上来,那是一万多册啊,一大堆!藏在皇宫后湖的东西二库。碰到祭祀等场合,还要拿出来供奉一下。
由于黄册数量太多,为了征税、编徭的方便实用,户部又专门弄出一个白册。
每年,户科给事中一人、御史二人、户部主事四人,共计七人,带着一帮会计拎着算盘,噼里啪啦,核对错误。
这相当于今天的税务专管员,以及国家税务局稽查分局。
这种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是大明朝最开始稳定的基础,不管是朱允,还是朱棣,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改革。
除此之外,户口还分为三等,民籍,军籍,匠籍,统称民户。还有一类,就是乐户,属于贱籍。
民籍,那是属于或农或商,自负盈亏型,自己组织生产和经营活动;军籍、匠籍,军是指的职业军人,匠是指的技术工人,那干活国家是要支付工资的,属于“公家人”!
民籍、军籍、匠籍,地位是平等的,但是为了国家稳定,不允许你来回变。
这种制度有一定的好处,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大明不会缺了兵源,也不会缺了匠人。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缺陷,那就是向上的通道变的非常狭窄。
除了读书改变命运之外,农夫的儿子只能当农夫,不能去做工,不能去当兵。其他的两种户籍也是如此,所以很多人才,可能因为这种制约,就变的泯然众人。
而且还有乐户,在后世,艺人,歌星,那可是地位很高的。但是在大明,却属于最低等的人,他们这些人,连读书做官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女孩子长大了只能当几女,卖艺,男孩从小被强迫戴上绿头巾,作为区别普通平民的标志。
后世人们所说的“戴绿帽子”,就是这么来的。
朱瞻基取消了户籍编等,就等于是取消了对所有人的限制。你是农户的子弟,不仅可以当农户,也可以进工厂做工,也可以去当兵了。
最重要的是,取消了乐户的歧视,让那些罪臣之后,不用再低人一等了。
这种改变对大明的冲击歧视非常大,大明的户部这边,整整十年,都不能对国内民众的身份完整确定下来。
一直到近几年,国家才有平稳下来。
但是,依旧给国家的管理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就连税赋,也少了许多。
虽然大明现在不是主要依靠农税来填充国库,这种损失依旧让许多官员不能接受。
朱瞻基说的是**问题,于谦提的是户籍问题,看似不是一回事。但是这中间有一个税制的联系,对两方面的影响是相同的。
于谦考虑的是像以前那样严格户籍制度,任何人的管制就比较简单,包括**。
可是朱瞻基不能仅仅只考虑这些方面,他所考虑的更加深远,甚至包括了现在的分封制度的隐患。一个软弱的皇帝,以后就有可能导致诸侯离心,各地独立。
虽然即使独立了,依旧是他朱家的子孙掌权,依旧是汉人的天下。但是对朱瞻基来说,能尽量维持一个庞大的帝国还是要尽量维持,
现在取消户籍制度,能够为以后的爵位继承,职衔继承打开一个口子。
爵位继承制的危害并不大,但是职衔继承的危害其实是非常大的。
一方面,这几乎堵死了普通百姓的上升通道,因为上面的官职都几乎是固定的。
百姓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往文官方面发展。
另一方面,将一些无能之辈安排在重要职位上,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斗争和内斗,消耗自身的实力。
为了发展,朱瞻基依旧采用了当初的继承制,但是这几十年下来,朱瞻基有心改变这个不合理,甚至制约大明发展的政策。
而郑宏一案,就给他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听了于谦的话,朱瞻基笑道:“改革是为大明发展计,岂能因噎废食。关于这方面,朕已经有了一点计划,今日也跟总理好好说说。”
于谦又躬身。“臣洗耳恭听。”
朱瞻基说道:“朕欲清查天下百姓户籍,将为每个百姓编上独一无二的编号。这个编号将会是此人的身份象征,不论通关文牒,还是银行账户,都必须实名编制。每个人只允许一个账号,这样一来,不管这人是为商,为工,为农,所有财富一目了然。即便是想要逃税,也不可能。想要管制,也都有迹可循。”
台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只是很短的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方法的好处。
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编号,就不会因为同名同姓搞错。现在银行的网点已经深入乡镇,因为不允许现金,现银流通,只能通过银行,所以,几乎人人都在银行开办了账户。
可是以前的账户比较混乱,许多人一个人就注册了好几个账户。
只要不是在一个地方开办账户,而银行这边就缺少对顾客的鉴别能力,也很难查清楚一个人究竟又几个账户,多少家产。
但是制定了身份编号信息之后,这一切困难就迎刃而解。
于谦立即兴奋说道:“陛下实乃天纵之才,臣立即着人根据陛下之意,制定出详细的方略。”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早朝就散了吧。……李亮,让人去将郑家老小进宫,先让他们喝碗热粥,待朕用膳之后,就接见他们。”
朱瞻基吃完早餐,重新回到谨身殿的时候,已经看完了锦衣卫,咨情司两方面的情报人员对郑英的分析。
郑英年幼之时,就已经来到应天府进学,他因为河中地区连年作战,郑宏常年作战,所以不像其他地区的世子为质,而是他一直留在京城为质。
今年他已经四十出头了,但是总共只去过河中四次,每次的时间还很短。
在情报里,他是一个为人敦厚,文胜于武的武将世家继承人。
这样的性格,让朱瞻基对接下来的试探有了更大的信心。
郑英率领子侄们进入了谨身殿,不敢上前,就跪倒在地:“罪臣郑英携郑家子孙十七人,拜见陛下。除英两个不懂事的孙儿,郑家子孙皆在此处,恭请陛下圣裁。”
朱瞻基摇了摇头叹道:“我大明如今国祚鼎盛,今日不意竟出现汝父此等愚鲁之辈,朕心痛不可言。郑家……,你郑家还真是让朕难办啊!”
第十三章 震撼
“陛下,还望陛下明鉴,我郑家绝无反叛之心啊……”
郑英头抵金砖,一声声闷响响起,不一会儿,肉眼可见血迹已经渗出。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纵使家父心术不正,以微臣想来,最多也就是有些自立之心,绝无背叛大明之意。”
朱瞻基冷言问道:“这么说来,汝父心思,你也是知道的?”
郑英楞了一下,如何敢承认,立即泣道:“微臣六岁就在应天府长大,这四十年来,仅去过康居四次,在微臣的心里,这应天府才是微臣的家。”
撒马尔罕在前唐时期被称作康居,虽然以前叫撒马尔罕,但是在被大明收服以后又被叫回了原来的名字。
对郑英的话,朱瞻基是相信的。他将各地勋贵的嫡系子弟留在应天府,目的也就是这个。
他们从六岁开始就在应天府长大,只有成年以后,才有机会离开应天府。但是如果从世孙变成世子,就又会来到应天府为质。
这个过程中,他们跟自己父祖接触的时间有限,不会受到对方太多的影响。
而在应天府长大,生活,他们对应天府的认同感,自然比封地的认同感更足。
而且,在应天府如此多的权贵家族都云集此地,也让所有人明白,自己一家的势力,相对整个大明来说,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从小的爱国主义教育,民族主义教育,也会让他们对整个国家和民族有强烈的认同感。
像郑宏这样的井底之蛙,认不清自己能力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很少。
而且,郑宏主要也是没有在应天府李良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糊涂之举。
他想要逆反,可是命令出不了门,就被两个儿子软禁了起来,这也说明了朱瞻基这样做是有成效的。
郑芳和郑薄的行为,朱瞻基是很欣慰的,给他们加分不少。而郑英虽然是嫡长子,却没有经过这层考验,所以朱瞻基要测试一番。
毕竟,他才是郑家的合法继承人。为了保持勋贵制度的稳定,朱瞻基是绝对不会乱了继承制度。
“四十年了,你郑家是第一个有反叛之心的,虽然并未成事,但是此举不可不防。以你看来,朕该如何处置你们郑家?”
郑英头抵金砖,不敢抬起。“陛下心意,臣不敢妄自揣测,还望陛下看在郑家三代替大明镇守西域的情分上,宽宏大量。”
朱瞻基笑道:“自永乐年间以来,我大明六十年都未曾有过大臣谋逆之举。朕若不严惩何以震慑天下!汝父不识大局,朕奈何也……”
郑英明白了过来,自己的父亲是绝对落不了好,想保住一条命不可能的。
对这个父亲,郑英的心里不无恼怒,因为他有这个心思,说明他就根本没有把应天府的子孙放在心里。
如他真的成事,自己这些人,肯定是率先人头落地。
但是,他的父亲可以绝情,他却不能露出怨愤。
朱瞻基又说道:“郑芳和郑薄,还是识大体的。他们能大义灭亲,也是朕很欣慰的。不过你父如今惹出滔天大祸,不可不惩,你弟立下如此大功,又不可不赏。以你所见,朕该如何是好?”
跪在高台下的郑英很清楚,自己的回答关系到自己的命运。若是回答的不合陛下心意,恐怕自己是没有机会继承爵位。
陛下不会乱了嫡庶,肯定会立自己的儿子,然后将郑家大权交给家族长老会,也就是交到两个弟弟的手里。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臣父不念君恩,恣意妄为,不管陛下如何处置,臣都心甘情愿。只是郑家三代数十人,久历军阵。臣愿戴罪立功,带领郑家三十二人,为陛下效命,为大明效力。”
他不敢将话题扯到惩罚上去,因为不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作为罪臣,没有做主的资格。
所以他就只能表明自己的心意,先以保全家族其他人为主。
朱瞻基对郑英的了解不深,但是关于他的资料,却是从六岁就开始建立档案。所以这个人什么性格,什么长处,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然后再综合各方面的因素,加上这个时候对他的印象,朱瞻基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龙椅之上,朱瞻基轻嗯了一声说道:“将府内后辈约束在府,明日,你就随同国防部和锦衣卫的人员搭乘火车,前往康居。到了康居,你要配合锦衣卫,通政司的人员查案,稳定郑家诸人的心。待你父被押解到应天府,届时会有旨意传达。”
郑英再次叩首道:“陛下鸿恩,罪臣不敢或忘。”
在撒马尔罕,郑宏的被软禁引发了剧烈的震动。多年来,他利用怀柔政策与周边各族交好,甚至利用朝廷的优惠政策,来做自己的人情。
所以,不管是哪一族,包括当地势力最大的乌兹别克人,蒙元人,波斯人这三大势力,都与郑家交好。
郑宏被软禁,还是被自己的儿子软禁,在第二天就让当地各族心生他意。
而丰城侯李家,西宁侯宋家的两位家主,却是后悔不已,因为他们将郑宏的淫威下太过于谨慎,失去了一举搬掉郑家的机会。
如今郑家自己肃清了有造反之意的郑宏,而且郑芳和郑薄雷霆出击,将郑家一些跟郑宏心思相近的族人也都软禁了起来。
还没有等到其他两家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跟京城联络上,并且在第二天,就将郑宏,包括两位族叔,三个族兄弟送上了前往应天府的火车。
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除了要求铁路局沿途保护,还抽调了两百边军随车前往应天府。
李家与宋家虽然跟郑家也是姻亲关系,但是郑家一直压在他们的头上,如果有机会,他们两家绝对不介意落井下石。
可是,郑芳与郑薄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但是,总督意图谋逆,还是给军队带来了一些影响,如今不少士兵人心惶惶,不知道该听谁的。
郑芳为了表示诚意,自愿收缩军权,让胡顺这个参谋安抚全军。
他不敢将军权交到其他两家姻亲的手里,要是他们现在随便弄出一些动作,板子还是要打在郑家身上。
而胡顺虽然一直与郑宏不合,却代表的是国防部的监察部门,在紧急时刻,有拨乱反正之权。
撒马尔罕的风波也直接影响到了西域的各军,包括驻扎在唐林三城的两万军队,现在也不敢随便出兵。
这让唐林城他们的压力登时大了许多……
幸亏这几日又下了一场暴雪,而白人联军驻扎在伏尔加河西岸,也不敢出兵。
三日之后,国防部的电文传到了唐林城,北地总兵成安伯郭昂这才放下心来,率领大军顶替下了唐林城驻军,让他们进行休整。
郭昂祖父郭亮是靖难名将,死后被追封兴国公,但是家族只是世袭伯爵。
其父郭晟粗鲁,文墨不通,不得朱瞻基喜爱,一直在京城长陵卫任职。
长陵卫是为先皇守墓的军卫,向来都是发配之地,许多虚衔也都挂在长陵卫。
郭晟去世之后,郭昂承爵成安伯。他幼年在羽林卫学进学,成绩优异。进入幼军以后,也受到了朱瞻基的重视,在正统十六年,将他调到西域军。
但是这个时候,郭家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南洲的封地。郭昂虽然是家主,独自领军却晚,家中精锐全部去了南洲,他自己反倒没有多少臂助。
他是那种直肠子之人,一直不得西域河中军的几位主帅的喜欢,一直到正统三十六年,因为白人有了火枪,战争局势逆转,他才得到了机会,率领两万军队拱卫北地三城。
这几年来,白人人多势众,他虽然才能不凡,也无法朱爱军反攻,不过他跟唐赛儿配合还算默契,在战场上一直没有吃过亏。
郑宏的倒台,他是最高兴的,因为以前他屡屡请战,得罪了这位主帅。
如今接到了国防部的命令,没有了后顾之忧,事情牵连不到他的身上,又没有那座大山,他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光明未来。
“三姐,废话我也不想多说,这三万支连发枪,无论如何要分我五千支,大不了,今后换装的时候,我再给你们补回来。”
“五千支太多,最多三千支,何况,就是给了连发枪,你也不会用啊!”
郭昂立即一拍桌子,不屑道:“某见到连发枪的时候,连极西候都还没有出生呢!当初你们前往唐林城建城,某就在羽林卫学进学。那一日陛下,……当初还是殿下到羽林卫学试枪,某就在一旁。
虽然当初殿下没有换装连发枪,但是当初我们那一届,谁没有仔细研究过连发枪的新战术!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四十多年。”
郭昂虽然只是个伯爷,但是年龄大,资格老,除了唐赛儿,连极西候林楚都不好拿身份压他。
至于林汉伦这个孙子辈,就更别提了。不过,见他扯到自己父亲身上,自己的父亲又不好反驳,他只能为父亲出头了。“老伯爷……”
“老子还没有你祖母大,称什么老伯爷!今日这五千支连发枪,三十万子弹,你们给了。某就一定帮你们守住阵线三个月,让你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练兵。要不然,敌人上了五十万,我手底下就这两万人,拿什么对付对方?”
林汉伦见祖母和父亲脸上的笑容,心里奇怪,这成安伯如此胡搅蛮缠,为何他们不生气呢?
他据理力争道:“伯爷,我唐林城每年的所得,可都是交了三成给你们,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现在想要撂担子,就不怕我向朝廷告你一状?”
郭昂丝毫不怕,哼了一声说道:“你父亲小时候还在老子怀里尿过裤子,你母亲小时候还吃过老子给的糖,叫我一声叔叔。你小子翅膀硬了,不认账了啊!”
这都哪跟哪儿啊,刚毕业的林汉伦纵使学业不错,可是面对这个不讲理的老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用不出来。
还是唐赛儿说道:“好了,好了,怕了你这个老匹夫。五千支枪,三十万子弹,帮我们顶住三个月。”
“这才对了嘛!”郭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贱笑。“这还要看战况如何,要是战事紧急,子弹的数量恐怕还要再添一点。”
唐赛儿立即正容说道:“郭伯爷,不是我不给你,我是怕你有了连发枪,就想着反攻。国防部这次可是下令了,战争不能推到伏尔加河以西的啊!”
“那帮兔崽子,坐在应天府的官房里,只会瞎指挥……”
林汉伦不爽地反驳道:“这可是陛下的主意。”
这一下郭昂不敢随意指点了,楞了一下问道:“陛下怎么说?”
他知道眼前这位是陛下的外孙,肯定有见陛下的机会。他既然说是陛下的意见,那应该不会有假。
林汉伦看自己的祖母点了点头,知道说了也无妨,就开口道:“皇外祖说:我大明想要开疆拓土不难,难的是不要损失太大,我大明的百姓命都金贵着呢,要打,也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意思就是说,等全军都换装了连发枪以后再打。”
郭昂面向东方,抱拳道:“陛下高瞻远瞩,老臣不如也。”
林汉伦的心里忍不住暗骂:马屁精。
不过,脸上依旧带着得意说道:“何况,皇外祖也说了,打地盘容易,治理难。要把打下的疆域都变成我大明的,就必须把白人全部赶走,还需要百姓在这里落地生根。只有我大明百姓能安居乐业,能生存繁衍,能给国家带来回报的,才算是我大明真正的国土。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战略要地,才值得去占领,就像欧罗巴的克里特岛,苏伊士运河,休达和直布罗陀这样的军事要地。”
郭昂拍了拍林汉伦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不错,这些大道理讲的明明白白。”
林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郎,你就别卖弄了。这些道理,难道你郭爷爷不懂吗?我们二十年前就打到了基辅公国,包围了莫斯科公国,最后退回来,不就是因为我们的人太少!”
郭昂这才叹道:“看到那些肥的流油的土地,却因为没有人耕种荒废下来,真是可惜啊!”
林楚笑道:“世叔还是不要惋惜了,等我大明人口多了,这些地方肯定会都占领下来。现在,我们还是来办理一下连发枪的交接吧!”
三万支连发枪,回来之后就要分给郭昂五千支,林汉伦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是他也知道,唐林城只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并不能占据绝对优势。他们这属于是地方势力,只是因为位于边境,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是在整个大明的国防体系里面,他们这种地方军其实是地位最低的。
他们离不开郭昂的河中军的帮助,两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现在给他们五千支连发枪,让他们帮忙顶住三个月,对他们唐林城更有好处。
等林楚与郭昂去交接连发枪,唐赛儿才跟林汉伦语重心长地说道:“大郎,你现在能力不弱了,够用了,但是还要多长几个心眼。今日你郭爷爷跟我们看似胡搅蛮缠,其实一直是在跟我们拉关系。我们两家现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又怎会因为一点得失跟我们闹翻?
你现在还缺了一些历练,要学会将眼光放的更远一点,而不是几句话一说,就被别人牵着走。今日是你郭爷爷无妨,要是遇到一个对我林家心有不满之人,难免会被别人利用上。”
林汉伦脸色羞红,大感惭愧。他本身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之人,但是现在才知道,自己还嫩着呢!
他问道:“祖母,是不是面对高家和郝家,要保留几分?”
唐赛儿点了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来极西,唐赛儿和林三带着高羊儿,郝云中他们是奔着一起过好日子的念头。
但是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来了不到三年,打退了白人,三家就彻底分开。这些年来,三家联姻不断,互为援助,表面上维持的很好。
但是因为林家娶了公主,升了侯爵,而另外两家目前只是城主,伯爵,比林家低了一等,难免有些不服。
不过总体来说,在面对外敌的时候,三家还能一条心,已经很不错了。
唐赛儿很肯定,假如没有了这些白人的威胁,林家必定会面对另外两家的暗箭和拆台。
他们都想取代林家,成为极西三城的领头人。
对林汉伦来说,他现在还不用直接面对跟另外两家的勾心斗角。
他的经历,全部放在了训练上面。三个月的时间,只是训练将士们的枪法,其实并不难,但是子弹数量有限,在每个人只有不到五发子弹的训练条件下,能训练出什么成绩,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是林汉伦并没有向朝廷那边张口,他很清楚,连发枪制造并不难,现在难的子弹生产。
皇外祖这一次就给了他们两百万子弹,还有那么多的炸药,已经是对唐林城格外优待了。
几日之后,从通古斯城来的吴律带着三百护卫抵达了唐林城。林汉伦亲自到火车站迎接。
当火车停下,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竟然不是吴律,而是披着一个洁白大氅的吴循。
跟在林汉伦后面的护卫都还在发呆,却见吴循露出了一丝笑意,跟林汉伦行了一个仕女礼。“汉伦哥哥,循儿有礼了。”
林汉伦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循儿想跟汉伦哥哥共同进退……”
吴律这才从车上跳了出来,哈哈笑道:“今日我就把循妹带来了,等我们打退了白人,就给你俩举行婚礼。”
吴循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羞,但是这个时候依旧羞红了脸,望着林汉伦。
林汉伦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就笑道:“祖母既然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爷爷想必也是同意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今日你就随我回府,先熟悉一些下情况。……你放心,我祖母和母亲都是很好说话的。”
吴循点了点头,林汉伦这才当胸给了吴律一拳。“你这个家伙,也不事先说一声,差点让我出丑。”
吴律笑道:“以后记得要喊我大哥,再跟我没大没小,别怪我摆起大舅哥的架子打人。”
“哟,哟,哟,谁怕谁啊。安顿好循妹,你我前往军中,好好打一架,总要分出上下!”
吴律直接就动手了,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用等到军中,我现在就教训……哎呦,偷袭……”
吴循看着哥哥和未来的丈夫亲如兄弟地打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开心了笑容。
这个时候,她才有闲心来打量眼前的一切。这唐林城比通古斯城早建了二十年,人多了不少,又有金矿支撑,比通古斯城繁华了不少。
旋即,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那位英雄祖母,还有那宁国公主,都好接触吗?
就在林汉伦带着未婚妻回到侯府的时候,在数千里之外,蒙特率领着三艘商船,沿着莱茵河,抵达了欧罗巴的最大城市科隆。
在这个年代,由于汉萨同盟在科隆实行了货物待售权,扼守莱茵河的科隆成为了欧洲最大的城市和商业中心。
不过,一般情况下,汉萨同盟之外的商船,是不能直接进入科隆的。但是如果主体是汉萨同盟的话,在获得许可以后,海船也能通过莱茵河进入中游地区。
阿尔卑斯山的丰富水源,为莱茵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不到两千五百里长的莱茵河,除了上游的少数地区,下游的超过一千五百里都能直接进入万吨巨轮。
当冒着黑烟的大明商船第一次进入欧洲腹地,那些欧洲的土包子们惊讶地看着这艘巨轮,发出无数声赞叹。
在如今,欧洲最大的船不过是五百吨左右的克拉克帆船,这种帆船代表了欧洲的造船最高工艺,却只有大明商船的二十分之一大小。
所以当蒙特驾驶这艘商船抵达科隆的时候,几乎引得全城的人都过来观看。
但是,从船上最先被吊下来的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的黑色铁盒子,上面还有一圈玻璃。
当蒙正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驾驶着汽车开始跑了起来,围观的人群里里竟然有不少人都昏倒了过去。
更多的人口中喊着上帝,虔诚地跪了下来。
第十四章 爵位
如果不是因为在克里特岛接到外交部的任务,蒙特绝对不会冒险进入神圣罗马王国的腹地。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而且在此之前,大明帝国也有这方面的规定,严禁万吨货轮进入欧罗巴内河。
因为这不仅仅是贸易的垄断问题,更有技术封锁的原因。
欧洲目前最大的货船才五百吨,而大明已经可以制造万吨巨轮。
当大明的万吨巨轮已经能够抵御大西洋的风浪的时候,他们还在解决几百吨的货船进入大西洋后就会被风浪解体的威胁。
大明的海船最多有十二根主桅杆,而他们直到近年,才从单桅杆向多桅杆过渡。
蒸汽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欧洲人船只的发展节奏,他们学着大明将蒸汽机搬到了船只上面,但是因为联动结构的落后,他们的船只依旧解决不了航速过慢的问题。
在大明的船只已经发展到蒸汽轮机,螺旋桨的时候,他们依旧还解决不了滚轮的吃水问题。
欧洲相对大明的落后,是全方位的断代,所以为了保持这种领先,先进的大明舰船,基本上不允许进入欧洲腹地。
蒙特在米兰接到了无数的邀请,汉萨同盟的不少商人甚至愿意加价两成,只要蒙特愿意把货物直接送到科隆去。
蒙特在“犹豫”了十天之后,终于抵抗不了这种暴利的诱惑,愿意冒险前往科隆。
在直布罗陀,他跟直布罗陀的舰队总兵杨致和,还有外交部的人员进行了一番长谈,确定下来进入欧洲腹地之后的所有步骤,才外松内紧地绕过了法国,从鹿特丹进入了莱茵河。
而船上的水手,不仅增加了许多,除了一些苦力,大部分普通水手也换成了直布罗陀的海军士兵。
杨致和是东洲海军总督杨道的长子,今年四十三岁。
杨道是如今整个大明权力最大的将领之一,身为海军副总督的他,管辖着超过二十万帝国海军和整个东洲的防护。
因为东洲是大明皇室嫡系封地,而杨道得到了陛下的授权,掌管陛下御赐金鞭,上打皇子,下打百官,所以在权势上来说,整个帝国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
杨致和出身显赫,却并不娇纵,在大明进学期间,屡次斩获学业头名。毕业之后,直接进入了海军第一舰队,成为陛下海军亲卫统领。
正统二十五年到正统三十三年,朱瞻基屡次下南洋,赴南洲,西洲,东洲,杨致和在随驾的过程中,行止规范,不曾出过半点差错,深得朱瞻基喜爱。
正统三十四年,其母解祯芳在东洲总督府病逝,朱瞻基特赐杨致和丁忧,让他在东洲陪了老父杨道一年。
正统三十五年,三十八岁的杨致和被朱瞻基擢升为直布罗陀总兵,与督管东洲的其父杨道一起,封锁大西洋。
父子同时分别领兵,并且互为臂助,这在整个大明,也是独一份,由此可见朱瞻基对他们父子的恩宠。
再加上目前大明的议长是杨致和的亲舅舅解祯期,杨家的威势,没有几个勋贵世家能比。
身为直布罗陀总兵官,杨致和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职责。
克里特岛的总兵官,职责是为了大明拓展商业贸易,利用商业影响欧洲各国的发展。
而直布罗陀总兵官,则是利用武力遏制欧洲各国的海军发展。
这些年来,欧洲的发展受到了大明的直接影响,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但是杨致和早就发现了其中的危险兆头。
欧洲的发展是不均衡的,南欧的经济受益于地中海的贸易,这些年来发展迅速,但是北欧的经济却举步维艰。
北欧的矿产资源丰富,但是他们的矿产资源被大明利用贸易剥削,能够发挥的经济带动作用,并没有显现出来。
北欧的百姓生活困苦,一直不平于这种被剥削,所以近些年来,汉莎联盟的发展十分迅速。
而且,欧洲的北方人口众多,他们的野蛮性格造成了武力要比南方更强。
特别是当火枪在欧洲出现以后,北欧人的武力越发强盛,但是在经济上,他们受制于南方。
这种不平等造成了北欧对于大明人,有一种天然的敌对。
如今欧洲组成的联军,主要就是以北部的欧洲人为主。他们联合起来,跟大明作对,目的不是为了跟大明争雄,只是为了掠取更多的资源。
欧洲实在太穷了,他们在大明的经济掠夺式的贸易过程当中,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能让大明感兴趣的。
他们的人如果不卖苦力,卖命才能换取一些酬劳,大部分普通百姓衣食都没有着落。
所以他们不怕死,英勇善战,在有了火枪之后,成为了不少阴谋家手里的棋子。
杨致和这些年一直在大力培养代理人,除了美第奇家族,他一直不遗余力地拉拢各国权贵。
英,法,包括葡萄牙,教宗国这些国家里面,许多人都成为大明的暗探,但是在北方,由于距离太远,真正的贵族很难被拉拢,他们对大明人有一种天然的防备。
即便有一些细作,他们的地位也很低,很难直接影响到各成员国的上层。
如今蒙特愿意为大明效力,杨致和是很开心的,他发觉自己过去走进了一个误区。
他一直想要通过当地人来当细作,但是这些人对大明朝并没有忠诚,所以成效不大。
但是像蒙特这样已经归化大明的这些欧洲人,因为对大明的忠诚,他们能够发挥的作用更大。
就像蒙特,他是著名的大商人,在欧洲社会地位并不低。甚至因为他手里的商品,更被欧洲的一些领主重视。
让他出面,可以发挥的作用更大。
蒙特拿出了大笔的“贿赂”,费尽心思,终于得到了他的许可,能够将商船直接开进欧洲大陆。
这样的时候,他要在船上安排一批士兵保护商船,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这只是那些欧洲人的见闻,实际上,商船上的百分之八十的水手,现在都是海军士兵。
若是有人想要通过夺取这艘商船,获取大明造船的秘密,驻扎在直布罗陀的军队,绝对不介意在欧洲掀起一片杀戮。
当蒙特抵达科隆这个汉莎联盟中最繁华的城市,对大明士兵来说,这座欧洲最大的城市还不如一座普通的大明州府大小。
不到五万人的城市,甚至比不上大明的一些县城大小。
在大明已经逐渐工业化的时代,依旧依靠手工的欧洲城市更是无法跟大明相比。
在大明,几乎大部分县城都已经有了水泥厂,马车厂,蒸汽机厂,各种农机厂。
但是欧洲只有少部分城市,依托资源,建立起来不大的钢铁厂和蒸汽机场。
科隆这个城市,唯一让人感觉到他的繁华的,就只有城外的那个贸易市场。
十二世纪时,科隆内城的规模就已经奠定。半圆形的城垣总长六公里,开有十二座城门。
科隆有居民四万五千人,是神圣罗马王国首屈一指的大城,人口已经超过当时的巴黎和伦敦。
科隆的兴盛得益于优越的地理位置,它地处南北水路和东西大道的要冲,又是朝圣要道。
舟楫车马都从这里经过,八方货物也在这里集散。
因为汉萨同盟的兴起,科隆还有一个特权,即所有途经科隆的货物,都必须首先在该市展销三天,才能继续转运。
这对于科隆的商业,无疑是一大促进。随着经济势力的增强,科隆的富商和手工业行会在十四世纪初夺回了城市管理权,大主教逃往波恩,不再是科隆的统治者。
科隆成为自由市和汉萨同盟的重要城邦。
不过,这些年来,因为欧洲的经济中心在南方,米兰和罗马的发展逐渐超过了科隆,就连热内亚的人口已经超过了科隆。
但是,对占据了欧洲大部分国土的神圣罗马王国来说,科隆的重要性依旧不是其他城市能够相比的。
蒙特父子乘坐着伯爵轿车,在接受了议会承徽的热情欢迎之后,来到了位于城东议会大楼。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科隆城的议员们,还有汉莎联盟的代表们。
汉萨同盟是北欧沿海各商业城市和同业公会为维持自身贸易垄断而结成的经济同盟。
十三世纪逐渐形成,十四世纪达到兴盛,加盟城市最多达到一百六十个。
在十四世纪中后期,他们成立以吕贝克城为首的领导机构,有汉堡、科隆、不来梅等大城市的富商、贵族参加。
他们拥有自己的武装和金库。九十年前年战胜丹麦后,订立《斯特拉尔松德条约》。
同盟垄断波罗的海地区贸易,并在西起伦敦,东至诺夫哥罗德的沿海地区建立商站。
近年以来,这个同盟已经发展成为了以德意志人为主体的商业联盟,他们虽然在经济上比不上南方,但是军事实力犹有过之。
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不得不提的就是神圣罗马王国特殊架构。
神圣罗马王国在十世纪的时候由东法兰克王国蜕变而来,他们以古罗马帝国的真正继承人自居,处心积虑完成其理想中的领域包括一切基督教国家在内的庞大帝国。
原则上,他们支持罗马教皇,实际上,从成立的那天开始,教皇与皇帝间明争暗斗一直持续了几百年。
因为这种斗争,除了初期帝国皇帝还拥有一些权力,到后来,皇帝的权力几乎消失殆尽。
特别是十三世纪大空位时期以后,皇帝只有名誉上的领导权,他实际能管理的区域,只有自己的封地。
皇帝无实权,帝国组织松散而庞大,皇帝之下的诸侯、主教区、骑士团体及自治城市各自为政,理论上连系各成员共同辅助皇帝的公会,事实上沦为各方争取特权之场所。
如今的皇帝腓特烈三世在西历1452年在罗马由教皇尼古拉五世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可是他能做主的区域,只有一个奥地利。
如今的欧洲,就相当于是个诸侯割据的大战场。所有的地方势力之间今天打,明天联合,一直没有一个能真正服众的王室。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明一直不明白他们是如何联络起来,组成了联军,还能向东扩张,去跟唐赛儿打仗的。
如果不能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就不能有效分化他们,彻底解除他们的威胁。
大明不是怕直接开战,只是开战太不划算。耗费无数的人力,武力,供应几千公里的补给线,耗费的成本太大,但是打赢了以后,能收获的利益太少。
所以朱瞻基提不起兴致跟他们打仗,这完全是拿玉石跟对方的瓦块来碰。
在欧洲没有美洲的资源供应的时候,他们实在穷的让人提不起来兴致。
而且,打下来之后又能怎么样?派大明人来管理,来收税吗?那岂不是让大明陷入人民的战争!
所以,朱瞻基更想直接分化他们,然后通过经济剥削,让他们的人们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穷困的生活会让他们的人口发展不起来,而越发强盛的大明,汉人会越来越多,最终让他们变成局限在欧洲的少数民众。
而他们,也将成为大明廉价的劳力,就像朝鲜和东瀛一样。
在议会大楼里,蒙特带着自己的大儿子,还有伪装成下属的大明通政司,外交部的工作人员与对方进行贸易方面的谈判。
但是在科隆城里面,驾驶着汽车到处游荡的蒙正,成为了全城的焦点。
汽车这个新玩意,在大明的数量都不多,在欧洲,也就几个总督,总兵,才在两年前装备上这个装比的玩意。
绝大多数的欧洲人,即便是听说过汽车这个玩意,也没有见过。对北方的百姓来说,能够自己跑,不用马匹的汽车,恐怕连上帝都造不出来。
他的车后一直跟着一大帮孩子,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吸引无数的目光。而蒙正英俊的外表,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大帮女人抛来媚眼。
蒙正现在扮演的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有钱的二世祖。看到那些符合自己审美的女人,他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看到那些女人,女孩子为此害羞不已,他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惜的是,他只懂拉丁语,不懂这里的语言,如果能懂,他毫不怀疑自己今天艳遇不断。
他喜欢这种生活,不仅能有公款供他潇洒,而且这里面的惊险刺激,也让他为之陶醉。
他已经决定,从明天开始,就在这里交几个贵族朋友,然后开始学习除了拉丁语之外的各种语言。
像他这样的人在大明太多了,根本难以出头,但是他在欧洲,却能轻易地出人头地。
他已经想好了,除了吃喝玩乐,他还要在欧洲推广足球。没有什么游戏,能像足球一样展现属于大明的运动。
而这种不需要语言的运动,能让他很快在欧洲传出属于自己的名气。
今天的会谈非常顺利,蒙特这一趟赚取的利润虽然大半都要上缴,但是依旧比他来时预测的利润要高了许多。
只等过几日这些货物出手,就能给他带来大笔的利润。
更让他欣喜的是,这一次跟外交部和通政司有了密切的关系,又跟汉萨同盟建立了业务往来,今后他一定能成为大明最耀眼的商人之一。
“今后的一些时日,你在科隆就是以交际为主,我们需要你以奢华的气派吸引整个北欧的贵族的青睐,让人人都想跟你建立紧密的关系。在跟他们的交际过程中,注意旁敲侧听如今这个白人联盟的组成,查清楚究竟是哪些势力在背后支持了这次的联军。”
听了通政司范学的交代,蒙特问道:“我们不是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汉萨同盟,立陶宛公国,基辅公国,匈牙利都参与进来了吗?”
范学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不过是大众消息,如果仅仅是为了知道这个,我们在克里特岛就能探听出来。我们需要掌握的是,究竟是谁在中间串联,有哪些人主导,他们联合起来的利益关联是什么,资金如何筹措,武器又如何付款,战争的获利究竟如何分配。
只有知道这些,我们才能有目的性地进行分化和针对,击破对方的联盟。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还十分繁重,如果可能,我们还希望你能到汉堡,柏林,甚至立陶宛那里去一趟。”
蒙特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能知道帝国的目的,但是,作为一个商人,如果我滞留欧洲不会去筹措货物,难道不会引起怀疑吗?”
范学笑道:“有外交部的支持,回大明装运货物,难道就非要你回去吗?在我看来,只要蒙方回去就可以。你留在欧洲,混入欧洲的上层社会,而今后,你的商队会越来越大。”
蒙方和蒙正都喜形于色,蒙方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独当一面,而有外交部的支持,他相信回大明采购货物,一定能非常顺利,如果能从内务府拿到一些紧俏货物,对他们的生意大有好处。
而蒙正却是从自己的任务方面着想,开口说道:“父亲,你留在欧洲,我留在欧洲才能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你在欧洲各国之间洽谈贸易,而我留在欧洲利用纨绔子弟的身份结交各国的年轻人。他们可没有那些老狐狸精明,许多情报,都能从他们的口中套出来。”
他又望向范学说道:“范司长,除了吃喝玩乐,我想将足球运动也在欧洲推广起来。大明的足球运动现在已经成为了全民运动,但是欧洲没有制造足球的技术,所以还没有流行。如果我将足球推广开,肯定能够在欧洲树立属于我的独特形象,这对于我在欧洲的发展,是有积极好处的。”
范学看了看几个下属,他们小声商议了一番,纷纷点头说道:“这的确可以促进蒙正在欧洲的名声,而且从纨绔形象之外,增加他的魅力。”
范学道:“那好,将这项计划也列入你的任务之中。你想好从哪里开始发展了吗?”
蒙正点了点头说道:“先随我的父亲在欧洲到处走一圈,至于我如果在欧洲扎根,我认为最合适的地方还是米兰。那里位于欧洲的中心,经济还算发达,适合当做基地。”
范学点了点头,也认可了蒙正选择的这个地方,但是蒙正的身份问题,却是一个难题。
在欧洲的阶层也非常分明,一个平民,即便再有钱,也很难进入贵族的世界。
如果想要让蒙正发挥更大的作用,就必须给他安排一个贵族的身份。只有这样,他才能更轻易地进入贵族的层次。
可惜的是,因为蒙特的荣誉勋爵的名声已经传开,现在再给他安排一个其他的身份不合适。
要不然,只要说蒙特是个伯爵,自然会比现在更受欧洲贵族的青睐。
范学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今给你父亲安排一个贵族身份已经晚了,但是你却可以。几天之后,你就随船队离开,对外宣传是,你需要回大明继承你姑姑给你留下的一个爵位。通政司这边,也会尽力说服陛下,为你册封一个爵位,所以需要你亲自回大明一趟。”
蒙特如同做梦一般,一下子站起身来,抓住了范学的手臂说道:“此言当真?”
范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保证!但是以我所见,陛下对情报工作非常重视,为了配合通政司的行动,即便一个正式爵位难得,蒙正荣获一个荣誉勋爵应该没有问题。”
蒙特激动地颤抖不已,望着蒙正说道:“这次回大明,你要用心办事,为大明效力。如果真的能够获取陛下封爵,今后每次贸易盈利,我都会给你留下一成,作为你在欧洲的经费。”
大明的正式爵位,只有军功才能获得。除此之外,就只有荣誉爵位。像那些文官,哪怕因为劳苦功高,获封公爵,也只是终身爵位,子孙无法继承,更没有封地。
此前为了这个爵位,哪怕让他献出家产,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而黄挺承诺了一个低等爵位,这个爵位可以传给蒙方。要是蒙正也能获得一个正式爵位,那就代表他们蒙家脱离了移民的身份,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大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