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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三章布置(下)

    


    楼上两个女人都在机关工作,由于是初次见面,还不能立刻就说东家长论西家短,就只谈谈不关***之事,小佳刚生了小孩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话题就很自然地转到产后如何恢复身材,以及如何带好小宝贝,大凡当过母亲的女人,对这些话题都不会陌生,也很有亲切感,两人倒也谈得融洽。

    聊了一会,拘束感慢慢消失以后,老蒋老婆问道:“你什么时候调到成津来工作?”在成津,好几任县委书记任职之时,都将老婆调到了成津,书记高升或调走以后,夫人们又随着丈夫们转战南北,老蒋老婆也形成了思维定势。

    “市园林局是新成立的部门,我是从建委调过去的,然后就被送到上海学习了两年,现在刚刚结束学习,就调走了,对不起单位。另外,园林局专业很强,我也不想到县里来丢了专来。”小佳是侯卫东老婆,又是园林局的业务骨干,在局里如鱼得水,在她心目中,侯卫东只是暂时到成津县工作,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沙州,她从来没有调到成津县的打算。

    “小佳还年轻,有一个好前程,我是老太婆了,没有什么追求,只要待遇好一点,工作轻松一些,就心满意足了。”

    老蒋老婆就是一个万金油干部,干过许多岗位,工作没有一样精通,她随着丈夫职务升迁而变化着工作。最初是努力地朝着待遇好的单位走,自从蒋湘渝当了县长以后,她的想法升级了,工作既要待遇好,又要工作轻松,如今她就在地税局当工会主席。她手下还有一位副主席,专门负责局工会的日常事务,局工会原本就没有多少事,手下有个得力助手,她工作就更加轻松。

    县地税局地头头很会处事,专门下了一个文件,让工会主席享受副局长待遇,这让老蒋老婆很满意。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与丈夫的官职有密切联系,因此。她捍卫丈夫的决心和敏感性甚至超过了丈夫蒋湘渝。

    这种现象。在沙州机关更加明显,各个大机关都有一批这样的女人,与各方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单位里事情不多。人缘挺好,领导亦不太敢过分得罪。

    小佳尽管有条件也成为这种女人,可是她压根都没有这种想法。她地业务在园林局里数得着,很受人重视,一是因为她是侯卫东的老婆,二是她确实技术好。

    受人重视的感觉很好,她很喜欢,笑道:“宁姐,你哪里老,我看你就比我大上几岁。”

    尽管老蒋老婆知道小佳所说是假话。她心里却很受用。感叹道:“和小佳妹妹比,我确实就是老太婆。不服老不行。”她又道:“你平时怎么玩,打麻将吗?”

    “偶尔打一打。”

    老蒋老婆就约道:“以后到了成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可以约几个人,大家打打麻将,说说闲话。”在她身边,有几个固定的麻将搭子,都是县里有身份的人,小佳显然也是有身份的人。

    在底楼,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与楼上两个女人又不一样,他们不谈***,却是谈起了县里的事情。

    对楼上的女人来说,这是极为枯燥而无聊地事情,而男人对此却是津津乐道,这是因为女人征服了男人就可以征服世界,男人却要征服了世界才能征服女人。

    对于侯卫东地问题,蒋湘渝当了多年县长,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又不想说得太清楚,道:“税收肯定有流失,磷矿石产量基本上稳步增长,税收应该呈现稳步增长的趋势。”

    侯卫东道:“我查了磷矿石产量,按照产量来推算,税收每年流失应该在五千万到一个亿左右。”

    “磷矿开采挺复杂,有些小矿的生产条件简易,以家庭为单位或是以生产队为单位,收税很不容易,有的处在偏僻地深山,税务人员去不了,大矿则喜欢做偷瞒产量,里面手段多得很,但是以上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即得利益在成津形成了气候。”

    侯卫东见蒋湘渝很坦率,道:“听说,为了争夺磷矿资源,茂云已经有黑社会组织形成,成津是否有这种现象。”

    谈到这个问题,蒋湘渝就揣着明白装着糊涂,道:“矿上的人好勇斗狠是有的,抢资源也有,如今又出现了新情况,不少外地人也到成津来开矿,与方、李两家明争暗斗,这些外地人,要么关系硬,要么是拳头硬,正因为此,刑事案件与磷矿产量成正比关系。”

    说到这里,他转折了一下,道:“但是说到黑社会恐怕还不能下定论,黑社会是有条件地,要有保护伞,要有资金实力并且还得资助其违法行为,在当地激起民愤,还得对社会进行非法控制。”

    他慢慢地道:“成津是不是存在黑社会,就要拿这些条件去比照,我个人不敢也不能下结论。”

    侯卫东紧追着此事,道:“方、李二个家族占了全县磷矿的三分之二,这说明其家族控制了成津的经济命脉。”

    “可以这样说吧。”

    蒋湘渝在侯卫东面前很有耐心,也不回避其提问,更没有显得不耐烦,拿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道:“成津磷矿最先是由方老爷子带头开采的,李县长又是方老爷子的女婿,所以方、李两家在成津开磷矿的人比较多,我一直在西部的农业大镇任职,没有到盛产磷矿地飞石、顶山、红星三镇工作过,这些年来。没有与磷矿没有沾过边,直系亲属里面没有开矿。”

    后面几句话,就是表明自己地立场和态度。

    当然,有些事他并没有说透,县里不少有实权的领导干部在磷矿里有股分,章永泰在县里举步维艰。是触动了庞大地关系网。

    聊天之时,侯卫东一直在暗自观察和琢磨着这位搭档,他先后跟着祝焱和周昌全两位领导,潜移默化之中,他的综合判断与分析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他暗中分析道:“蒋湘渝将成津磷矿来龙去脉以及现状说得很清楚,把黑社会的基本要素说得很清楚,也就变相承认了成津有黑社会,但是他不肯明说成津存在黑社会,更避口不提章永泰之事。这其实隐讳地表明了他地立场。”

    “蒋湘渝不会冲在整顿矿业第一线。却可以合作,至少他不会拖后腿。”

    这一点与自己的预断基本一致,侯卫东对这个结果也满意,只要蒋湘渝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他的工作就更好开展。

    光是靠分析和判断并不可靠,侯卫东又道:“成津的发展潜力很大,可是受到局限也多。在今后工作,我准备采取一些或许比较激进的措施,请蒋县长支持。”蒋湘渝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县委的决策,政府一定会严格执行,不打折扣。”

    “我准备增加一名副检察长,叫做阳勇,是从市里下来的,经验丰富年轻地老检察官。充实基层检院力量。提高办案水平,市委同意了这个方案。”

    蒋湘渝笑道:“凡是县委地决策。我都无条件执行,更何况这是市委同意的方案。”他又轻描淡写地道:“李致这个女同志,是一幅外柔内刚的性子,与章书记配合得好。”

    吃了午饭,两家人尽兴而回。

    回到家,老蒋老婆道:“侯卫东这么年轻,能否镇得住成津的牛鬼蛇神,章永泰又臭又硬地脾气,很强势,最后还是被弄得不要开交。”

    “男人的事情你别瞎掺合,侯卫东不简单,背景比章永泰深厚,人虽然比章永泰年轻,感觉却比章永泰还要老练一些。”蒋湘渝郑重地告诫道:“以后少在外人面前提侯卫东,就当我们关系一般,这一点非常重要,还有,张小佳到成津,你也别主动约她,一句话,在外人面前要撇清与侯卫东的关系。”

    老蒋老婆也知道成津挺复杂,道:“放心,我才懒得说这些烂事。”

    侯卫东回到家中,关了门,正与小佳粘乎,邓家春地电话打了过来,他就松开小佳,将电话拿到窗边,道:“家春,你等我一会,我五分钟过来。”

    小佳脸色红红的,道:“你是县委书记了,可以让手下等一会了,这可是你的特权。”说虽然如此说,她看到侯卫东神情,知道有重要事情,就到衣柜里给他取了一件新短袖,一边在侯卫东身上比划,一边道:“你现在是领导,要注意自身的形象,衣着要讲究一些。”

    县委招待所正在按照邓家春的方案改造,侯卫东暂时还住在前院,除了住房以外,县委办主任胡海还特意为侯卫东准备了一间会客室。

    “侯书记,我有两年件事情要汇报。”邓家春黑瘦着脸,并不寒暄,直接就讲事情。

    “说吧。”

    “第一件事,县公安局经费很紧张,人头经费严重不足,工作经费更少,局里在年初给每个派出所下了罚款指标,以补足经费缺口,举个例子,城区两个派出所一共只有四台车,每月核定一千六百公升汽油,不足部分得自己找。”

    “你的意思?”

    “按省厅的规定,拨足公安经费,让同志们专心抓案子,不要成天盯着钱,我算了算,每年还得给局里增拨一千万就够了。”

    侯卫东有些为难,道:“县财政就是吃饭财政,入不敷出。”说到这,他又用果断的语气道:“我尽量把钱弄足,业务上地事情交给你,近期务必有成效,据我从多方了解地情况,成津局面复杂,有家族因素,也有官商勾结的因素,形了复杂地黑恶势力,邓局长,我们俩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迂回(上)

    


    侯卫东知道,在周昌全布局中,他是整治成津的绝对主力,除了查清章永泰之死,还得促进成津快速发展,而邓家春只有在破案方面起辅助作用,如果说邓家春肩上的担子如果担子有一千斤,他肩年的担子就有五千斤,

    等到邓家春告辞以后,他仍然坐在小会议室里,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着问题,到了成津这一段时间,除了找人谈话、吃饭、喝酒,他的脑子始终想着成津这盘棋。

    成津这盘菜还捂着盖子,他暂时还不想揭开。

    小佳在屋子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侯卫东回来,正想给他打电话,手机却在桌上响了起来。

    拿着手机,进了小会议室的门,烟气呛人,侯卫东背靠着椅子,烟头正一闪一闪,正在沉思,或者说是在发楞。

    小佳用手扇了扇满屋的烟尘,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少抽几枝,手指头都被熏黄了,牙齿也不白了。”

    侯卫东此时才注意到空调屋里的烟味,他不想在小佳表现得过于沉重,把烟摁灭,道:“我现在明白周书记为什么要将一个手机交给我保管,每天找的人太多,不接见又说架子大,可是真要每个人都接见,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小佳晒笑道:“你是主持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如果真的没有人找你,那才真是麻烦了。”

    小佳的笑容很轻松,这让侯卫东宽心不少,他这才拿过了电话,见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电话,便回了过去,道:“你好,我是侯卫东。”

    到了县委副书记这个位置上。侯卫东不知不觉也在改变着说话的语调。以前帮着周昌全接电话之时,作为秘书,他要尽可能地礼貌,如今接电话,他就简简单单地报上自己的姓名,平和,却并没有刻意地去装礼貌,到了这个位置。(??)简单自然反而更符合县委书记的身份。

    话筒里传来组织部长李致的声音,“侯书记,很抱歉,星期六都来打扰你。

    侯卫东来到了成津以后,已经从各方面了解了李致地情况,虽然还未与李致单独进行深入地接触,他还是将章永泰提拔起来的这位女部长划到了自己阵营,她和邓家春一起。将是一柔一刚的重要助手。

    “李部长太客气,做基层工作,哪里有什么星期六、星期天,我就在县委招待所。你过来吧。”

    小佳见又有人找上门来,一脸无可奈何,道:“算了。你忙你的,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晚上要把时间腾出来。”小佳生了小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多少**,得知侯卫东调到成成津以后,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她的**突然间被唤醒了。这一次来到了成津。自然不想被外人占去过多时间。

    侯卫东当然听懂了小佳的意思,他伸手抱了抱小佳的腰肢。由于怕服务员进来,他很快就放开手,道:“放心,我自有分寸,来人是成津县委组织部长李致,她对我很重要。”

    小佳飞快地在侯卫东脸上亲了亲,道:“我知道,不影响你了,回家看电视剧了,你也别谈得太久。”

    李致走进了县委招待所的小会议室,进来见到满屋地烟雾,就道:“侯书记,怎么在空调屋里还抽烟,你也少抽两枝,对身体不好。”

    在工作单位,女同志有劣势,同时也具有天然的优势,她们在领导身边往往放得更开,说话也比相同身份的男同事放松一些。

    侯卫东扬了扬手中的烟,道:“没有办法,当了几年秘书,经常熬夜,习惯了烟不离手。”他站起身,把窗户打开了一些,随口问道:“听说你爱人在部队里当团长。(??)”

    李致把手包放在桌上,坐了下来,道:“我那口子是犟驴子,我一直劝他转业,他就是不答应,他学的测绘专业,在地方上也有用武之地,可是他舍不得部队,不想回来。”

    侯卫东主动道:“如果张团长要转业,我还可以帮着找些关系,他搞测绘,分到建委、国土房产局等单位,还是不错的,职务上也应该有一定考虑。”

    凭着李致在市委组织部的关系,为老公联系一个好单位不成问题,可是要想担任重要部门领导就有些困难,听到侯卫东主动说起这事,道:“侯书记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我晚上再给那口子打个电话,征求他的意见。”

    说了这个话题,两人之间关系似乎就拉近了。

    侯卫东习惯性地去摸香烟,看了李致一眼,又将手缩了回去。

    李致收敛了拉家常表情,开始正式汇报工作,“侯书记,今天我汇报两件事,一是基层组织建设试点工作地准备情况,我与粟部长联系过,在九月初他们要下来看一看,二是人事方面的一些事情,这是章书记殉职前布置的工作,组织部门已经进行了考察,特意向侯书记作个汇报。”

    对于基层组织试点工作,侯卫东也很重视,但是这事属于日常事务,他并不怎么上心,而章永泰的人事安排,这事就很值得玩味,他脑中立刻起了一个疑问:“既然上一届书记地人事安排没有实行,新书记来了,这个安排也就作废,李致作为组织部长,应该懂得这点,为什么她还要提出来,她这样做,莫非想传达什么信息。”

    侯卫东脸上仍然带着微笑,道:“在组织工作上你的专家,基层组织试点的事情由你全权处理,具体方案拿出来以后,先给我看一看,再到常委会上通过,选定了点以后,我们再一起研究方案。”

    李致道:“侯书记,这个试点工作要迎接省委组织部检查,市委组织部很看重地,我觉得还是由你来挂帅,具体事情我去做。”

    “行。”

    侯卫东笑着道:“这事是今年组织部的重头戏,你要多费些心思,粟部长是老朋友了,他和我都住在新月楼里,两家还经常来往,成津的事情他绝对会大力支持,你多去找他。”

    李致从手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道:“部里已经拟出了基层组织方案的初步方案,我让郭科长看了,她提出了具体修改意见,你再审一审,如果常委会通过了,就上报市委组织部。”

    “郭科长,郭兰,她当科长了。”赵东和粟明俊都称呼郭兰为小郭,侯卫东还真没有想到她已当了科长。

    “今年初任命的,她是老组工干部,业务能力很强,提的意见针对性和操作性都很强,听郭科长说起,你和他曾经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过。”

    “我和郭兰都在益杨组织部工作过,当时郭兰是我的领导,后来她就调到了沙州市委组织部。”

    自从得知郭兰就是当年那个白衣长发女子,侯卫东便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找到了神秘地白衣女子,以前他差点把市商委武艺当成了那个白衣女子,武艺虽然人也不错,可是比起郭兰来,从气质到相貌还是有不少差距,白衣女子与郭兰重合在一起,给了侯卫东以惊喜,后来细细一想,又觉得丝丝如扣,毫不生硬。

    忧地是他脑海中时常会想起与郭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很平常,却很温馨,特别是听到钢琴声,就会想在沙州学院那个泛着灯光地湖面,以及黑夜中灵动的钢琴曲声,灯光、湖水、树影、琴声,构成了一个特殊生动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在他内心深处,觉得郭兰至今独身,与自己或许也有关系,虽然这种想法没有任何根据,这个想法却挥之不去。

    谈完了基层组织部的试点工作,李致又翻开了笔记本,在这个笔记本里,记着许多章永泰的讲话,以及对组织人事工作的要求,还有对具体人员的指示,此时打开笔记本,当日章永泰一脸深沉的神情就跃然纸上,扑面而来,她翻着笔记本,眼泪差一点就涌出来了,为章永泰复仇的念头又强烈地涌了出来。

    想到章永泰如此强势的领导,都没有实现上任之初的承诺,她对年轻的侯副书记始终抱着三分怀疑:“侯书记没有什么杀气,成津这一个烂摊子,他能收拾吗?”

    此次侯卫东到成津的主要目的,只有周昌全、洪昂、杜正东和邓家春等极少数人知道内情,李致并不知情,她很熟悉成津情况,又处于组织部门这个特殊的岗位,通过李太忠、邓家春、阳勇等人的调动,隐隐感到侯卫东是为了章永泰之事而来,这让她看到了为章永泰复仇的机会。

    思来想去,她就特意汇报章永泰没有来得及实施的人事调整,看看侯卫东的反应。

    “章书记殉职前一个月,曾经让我制定了一个乡镇党政班子调整方案,具体如下。”

    等到李致讲完,侯卫东从抽屉里取了纸,道:“这些名字我都好对不上号,麻烦你将刚才的人事调整情况写一写,既然章书记要调整,肯定有他的道理。”

    等到李致写完,侯卫东看了一遍,道:“这事我知道了,至于何时实施,等成熟了再研究。”

第四百五十五章迂回(下)

    

    侯卫东选了飞石镇为突破口,紧紧盯住了镇长刘永刚,而刘永刚根本不知在祸就要临头,日子依然过得有滋有味。

    眼见着到了星期五,吃了午饭,飞石镇镇长刘永刚带着驾驶员离开了镇政府,正在盘山公路上,接到了办公室的电话,他喝了些酒,脸色红朴朴的,道:“我要到城里办事,下午的会不开,朴书记有事,他自已开会就行了。”

    办公室主任愁眉苦脸地放下电话,刚才他接到了朴书记的电话,下午二点要开党政联席会,现在刘镇长不参加,这个党政联席会也就没有什么意思。

    朴书记接到此信,气得脸青面黑,挂了电话,就对副书记卢飞道:“上午我明明给他说了要开会,他还是不管不顾走了,哪里象个镇长,比私人老板的素质还低。”

    卢飞和朴书记都是从外地调来的干部,受够了刘永刚这个地头蛇的窝囊气,卢飞调侃道:“刘永刚根本不是镇长,他就是飞石镇的地头蛇,解放前有开明绅士和土豪劣绅,刘永刚就是典型的土豪劣绅。”

    “他走了,这会还开个屁。”这是一句气话,也是一句真话,不过,如果真的因为刘永刚走了就取消会议,朴书记更没有面子,取消会议的通知他还是没有发出去。

    朴书记生气归生气,也无可奈何,官场有许多或明或暗的规则用以维系官场秩序,保证官场的运转,但在刘永刚这个莽夫眼中这些规则根本不存在。他这个镇长,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能用飞扬跋扈来形容。

    但是,这家伙控制着镇里地好些磷矿,不少村干部都在企业里兼职拿钱,他又很有些草莽江湖气,与村干部喝酒赌钱甚至一起嫖娼,将各村干部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

    朴书记在二十来年的基层工作经验,初到飞石镇。尽管知道刘永刚的头不好剃,他还是很有信心把工作做好,结果很快他就吃了一个哑巴亏。

    在收提留统筹和农业税的关键时期,刘永刚去党校学习了一个月,回来之后就请了病假,据说是胃出血。

    朴书记在镇里组织提留统筹和农业税的收取,村里干部全部叫苦连天,不管朴书记如何三令五申,完成进度就是要比往年相比至少差上一半,飞石镇被县里分管领导和相关部门多次点名批评。

    章永泰到朴书记调研。问及此情况,让这位具有多年乡镇工作经验的老书记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好在章永泰也没有过多追问此事,沉着脸回县里去了。

    刘永刚喜欢喝酒,胃确实有毛病,不过住医院亦可,不住医院亦可,这次县里调朴书记过来,他存心要让老朴吃一吃飞石镇的杀威棒,所以就选择了住医院。同时授意手下的哥们弟兄将提留统筹和农业税先拖着。

    他病愈归来以后,在一次全镇干部大会上,狠拍桌子,把驻村干部和村干部一阵臭骂,最后宣布:“你们是不给朴书记面子,不给朴书记面子。就是不给飞石镇党委政府地面子。也就是不给我老刘的面子,老子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那个村敢拖后腿,我饶不了他,让他滚出飞石镇。”

    果然,一个星期以后,提留统筹和农业税收取工作基本完成,朴书记被这一记闷棍。打得好些日子都在头昏。

    刘永刚进了城。首先就到了市建委,找到了城管局长李太忠。刘永刚在飞石镇绝对操蛋,但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在李太忠面前,就只得俯首贴耳的份。

    进了李太忠办公室,李太忠见刘永刚满脸通红,劈口就道:“中午时间,你少喝几口马尿。”刘永刚叫屈道:“今天国土局老苟下来,我陪他喝了几杯,不到半斤,我喝酒就上脸,老红,没有办法。”

    他笑嘻嘻地从包里取出来一个小盒子,道:“叔,你到市里当官,我琢磨着总得送些礼物,叔又啥都不缺,送什么好,可是我愁坏了。”

    李太忠把礼物打开一看,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金小牛。==?首发??==刘永刚又道:“叔,这牛不稀罕,关键这牛我是请岭西的慧明大师开过光,能保佑叔。”

    李太忠最信这一套,听说这牛是由慧明大师开过光,脸上这才露出笑脸,道:“这是好东西,难得你还有这份心。”

    刘永刚道:“我一直都有这份心。”

    李太忠看着黄金牛,脸上笑容又消失了,道:“永刚,你们这些日子小心些,能低调就要低调,更要把握一条,千万不要有把柄落在侯卫东手里。”

    “叔,你放心,我惹不起,躲得起。”

    李太忠脸色灰灰的,道:“就算想躲,恐怕别人也会找上来。”

    这一次调动没有任何征兆,当组织部粟明俊副部长伸手祝贺,他楞征征的没有反应过来,一张轻飘飘的调令,总共只有两根手指的文字,就将他由手握大权地常务副县长变成了市建委副主任兼城管局长。

    由于城管局是建委的二级局,他其实就是出任城管局长。

    城管这个工作,管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纠纷不断,形象每况愈下,这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

    改革开放二十来年,在规划、拆迁、建设以及就业保障中积累在大量的社会矛盾,这些矛盾又集中而突出地反映在城市管理之中,由于城管直接与最底层群众打交道,也就成为社会矛盾的发泄点。

    对于城管工作,从市民的角度来说,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来骂娘,他们即需要干净整洁的生活环境,对于小摊贩堵路、污染环境,油烟熏人,噪声扰名,他们一致要求整治,与此同时,见到城管暂扣小摊小贩地财物又变得义愤填膺。

    从领导角度来说,市容市貌关系到政绩。上级领导进入城市,直观印象格外重要,所以,领导们对城管工作要求得很高很严很细,当然,如果在执法过程中出了问题,领导们会说:“严格执法,不是粗暴执法,出了事是执行手段地问题。”

    城管队伍就是钻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

    李太忠在县里虽然副职。实际上享受着正职的权威,素来只抓大事,如今当上了城管局长,天天管着这等烦人的小事,吃力不讨好,还要经常被市领导批评,让其心中实在不爽。

    而“不爽”只是皮毛之痒,他心中有更深的忧虑:“成津这个火药桶,由于章永泰之死,或许要被引爆。”

    当初。面对章永泰的步步紧逼,李太忠地主意还是用官场手段来反击,没有料到儿子和方杰胆大包天,居然瞒着他暗算了堂堂地县委书记,当他知道事情真相以后,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已不想骂人。半响才指着方杰和儿子李东方道:“世界上最可怕地是什么,是认起真来的**,你们两人这把火玩大了。”

    此事不久,成津便发生了一系列人事调动,李太忠当了多年县领导,深切地感到了天罗地网正慢慢地形成。

    刘永刚从李太忠办公室出来,暗道:“我这个叔,真是年龄越大越胆小。这个世界就是胆大的日龙日虎。胆小的日抱鸡母,怕个。”

    驾驶员东子跟了刘永刚七年。两人关系早就超越了上下级关系,见刘永刚闷闷不乐,就笑嘻嘻地道:“听说沙州宾馆娱乐城来了一批新鲜货,我们去尝鲜。”

    沙州宾馆娱乐城是一家老牌子的娱乐城,老板很有背景,很少受到公安骚扰,刘永刚是里面常客,他在这里玩,都是以夏老板名义对外称呼。

    等到刘永刚走进了沙州宾馆娱乐城,侯卫东便接到了电话。

    “邓局,我觉得此事别让刑警支队出面,就以当地派出所扫黄的名义,你能不能再将警力调一调。”由于大哥侯卫国已经调回了刑警支队,侯卫东就不想让大哥过早地出招,免得引起成津那边的警惕。

    邓家春报告道:“侯书记,今天杜局长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凡是需要沙州公安局配合地事情,让我直接找粟局长,今天这事,粟局长安排地正是辖区派出所。”

    侯卫东一拍桌子,道:“既然有了市局大力支持,这些土贼只能束手就擒。”

    沙州宾馆娱乐城,位于沙州西城区,这里是开发商较多的地段,平时生意很好,派出所在一般情况下也不来查房。

    刘永刚进了娱乐城,一切如旧,他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由驾驶员去挑人,他舒服地躺在床上抽烟。

    不一会,驾驶员带了三个十八、九岁地小女孩子,都是年轻水嫩的女孩子,虽然抹着浓妆,仍然遮掩不住其青春气息,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正是刘永刚最爱,三个女孩都不错,这让他犹豫了一会,才选了一位年龄看上去最小的。

    进了屋,女孩子道:“先生,先要洗澡。”刘永刚点头,道:“一起洗。”女孩也不忸怩,在刘永刚面有脱了外套,就进了卫生间,她调好了水,在卫生间喊了一声:“先生,水好了。”

    刘永刚脱了衣服进了卫生间,那女孩已经脱得干净,皮肤轻轻爽爽,小腹平平滑滑,**小小尖尖,正是青春女孩的标准形体,在这一刹那,刘永刚不禁又想起老婆不低于二十六的腰围,一身白花花的肥肉,看了都腻,更别说趴在上面做动作,与这女孩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永刚是此道老手,他很享受地让女孩为冲洗,一边伸手慢慢地玩着女孩的身体,那女孩怕痒,“咯、咯”直笑,洗了一会,道:“先生,行了,上床。”

    等到刘永刚终于入港,大门“砰”地开了,涌进来三、四个人,有人照相,有人喊:“警察,别动。”

    邓家春很快就将消息传了过来,侯卫东知道事情成了,道:“让新闻媒体曝光,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我们就好做文章。”

第四百五十六章套(上)

    

    这是一场很典型的抓嫖戏,也是沙州政界常用的招术,当年青林镇镇长秦飞跃因为此事差一点被下课,此次飞石镇镇长刘永刚也因为此事被弄得声名狼藉。

    成津县委常委会上,等到常委们坐齐,侯卫东脸色铁青走了进来,道:“在开会之前,先请委办主任胡海读一篇报道,大家听了以后,谈谈感想。”

    《沙州晚报》在沙州发行量很大,它与日报不同,有许多花边新闻和群众关心的事情,更加接近老百姓的口味,因此深受沙州老百姓欢迎,虽然没有列入党报发行,其发行量却是超过了《沙州日报》,从这一点来看,人们对小道消息的兴趣远远大于对政策的学习。

    胡海不是县委常委,只是作为委办主任列席会议,他早就看过报纸,得到指示,就一本正经地念文章的题目:“镇长嫖娼,被抓现形。”

    写这篇小报道的记者很有些幽默感,很懂读者们喜欢的看点,他采用了白描手法,分析了嫖娼者与被嫖者的年龄差距,以及两人的形体动作,还有两人被抓以后的自白,最后发了一通冷潮热讽。

    常委们大多数都知道这一条消息,此时听到胡海拖长声音读这篇报道,脸上一本正经,肚子里却是狂笑不止。

    组织部长李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刘永刚就是人渣,不得好死。”

    等到胡海读完报纸,侯卫东拿过报纸,又举起来扬了扬,“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成津干部队伍的形象,因为刘永刚而蒙羞。至少我们要多费十倍努力,才能在市委面前挽回影响。”

    纪委书记么宪暗道:“刘永刚这次活该倒霉,侯卫东年轻气盛,一心想往上爬,让他失了面子,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侯卫东将报纸往桌下一扔。道:“刘永刚嫖娼之事,证据确凿,事实清楚,请纪委到沙州将材料取回来,严肃处理,决不姑息。处理结果在《成津日报》上刊登,以显示县委县政府惩处**的决心。”

    面对着侯卫东的盛怒,众常委都不说话,么宪是纪委书记。侯卫东点名让他处理此事,他咳嗽了一声,道:“刘永刚是咎由自取,纪委将立刻到市里取材料,严格按纪律进行处理,只是。”他拉长了声音,慢慢道:“家丑不可外扬,为了挽回影响,我建议不在社会上公布此事。公布了,县委县政府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侯卫东一脸盛怒全部是装出来的,他其实心里欢喜得紧。听了么宪的建议,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不作声,过了半响,才道:“就按照么书记地意见办。”

    经过了此节,常委会这才正式开始。

    此次常委会只有一个议题:修建从成津到沙州的成沙公路。

    此次常委会之前,侯卫东就成沙公路修建与蒋湘渝进行了沟通。

    “在周书记办公室,他特意提出了要改善成津的交通条件。这一次常委会。我准备将交通建设提上议事日程。”

    蒋湘渝当然记得上一次周昌全所说的话,道:“交通是成津发展的瓶颈。打不通这个瓶颈,成津要大发展只是空谈,只是修路的钱并不是小数,成津就是吃饭财政,无钱。”

    蒋湘渝能在十来年时间从基层小干部爬到了县长职务,能力上绝对没有问题,他笑道:“我们可以从各个方面筹款。”

    蒋湘渝暗道:“如果成津要修路,必须要得从各方面筹款,成津最大资源就是磷矿,也就意味着,县政府将直接与各个磷矿主较量。”想着章永泰被孤立的实情,他就倒吸一口凉气,绝不站在斗争第一线是他地原则,因此,他道:“修路是成津老百姓和历届班子的共识,但是始终修不了,是有现实和历史原因的,说老实话,我害怕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

    侯卫东态度很明确,道:“修路,是周书记亲自定下的,市里也有支持政策,路肯定要修。”蒋湘渝还是把握着他的原则,试探着道:“修路涉及面太宽,恐怕得由侯书记亲自挂帅才能搞下去,否则很难。”

    “行,我来当修路总指挥。”

    在侯卫东的设想中,修路是一石两鸟之计,一方面,修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地大事,抓好此事,能有力地促进成津发展;另一方面,如果现在就将攻击点集中在磷矿上,阻力肯定很大,他要利用修路一事,转移即得利益者的视线,同时尽量促使成津各种问题浮出水面,借机迂回解决磷矿问题,

    周昌全听了汇报,尽管感觉有风险,但是还是同意了侯卫东的方案。

    “既然侯书记愿意挂帅,事情就好办了,只要打通了交通这个瓶颈,成津就能迎来新一**发展,我作为县长,责无旁贷。”县委作决策,政府执行,这是基本模式,蒋湘渝见侯卫东愿意担任总指挥,心里也就踏实了,至于具体的事情,作为行政一把手,他没有理由推脱,也就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有了初步协议,议题就被摆在了常委会上。

    侯卫东首先讲了一番话,道:“**经常讲,做事情要抓住牛鼻子,所谓牛鼻子,就是事情最核心最关键地环节,交通瓶颈已经影响了成津发展,成津所有问题的牛鼻子就是交通,因此,今天这次常委会议题就只有一个,解决成津的交通问题。”

    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蔡正贵心道:“侯卫东到底年轻,抓政绩的心思比章永泰更加迫

    他昨天和李太忠通了话,两人最怕侯卫东扭着章永泰未做完的事情不放,现在侯卫东将工作重心放到交通之上,也就意味着暂时不会向磷矿下手,这让蔡正贵心里稍安。

    修路本是一个麻烦事,只要能让侯卫东陷在麻烦事情里,他就没有多少心思去查其他事情。

    若此事办不好,侯卫东就算有周昌全罩着,在成津县也将威信扫地。

    “以李太忠在地方上的影响,在重大工程上找些麻烦,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眼角余光不由得转向了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此人在沙州公安里就素有“冷面”之名,这个“冷面”如一根刺,让他喉咙感到很不舒服。

    在常委会上,一般来说,书记的态度就是拍板,应该放在最后,今天第一次常委会,侯卫东一上来就定下了基调,常委们若是明确反对,就是与新书记唱反调,因此大家都不发言。

    侯卫东笑道:“修路是好事,也是大事,大家充分发表意见。”

    蔡正贵在常委中排名靠后,他主动道:“我来发言,我支持将沙成线的建议纳入今年地重点工程,关于交通的重要性,从几个俗语就可以看来,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要想富,先修路,成津的交通条件是沙州四个县最差地,如果不改变交通状况,成津的发展就是空中楼阁,而成沙线又是交通建设的重中之重,我同意立刻启动成沙线建设。”

    邓家春干脆地道:“我没有意见。”

    组织部长李致见侯卫东执意推行此事,她心里反而有些不安,道:“侯书记,修路是好事,只是成津财力紧张,去年是.亿,就算全县一年不发工资,也修不成这路,我的意思是此事还要谨慎,等资金大体上有着落了,这才向社会宣传,否则就会失信于民。”

    侯卫东摆了摆手,道:“如果等到万事俱备,此路恐怕还要等上许多年,如今各地都在大发展,成津如果再不快速发展,与周边县的差距将越来越大,想到这事,我就睡不着觉。”

    此语一出,副书记高小楠就将反对意见也咽了回去。

    蒋湘渝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见大家纷纷表态,这才道:“我来发言。”

    会场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蒋湘渝。

    “修路是大势所趋,人民群众有这个愿望,各个企业有这个愿望,县委县政府也用这个愿望,我支持将成沙线列入重点工程,只是如李部长所言,县里确实没有资金启动。”

    蒋湘渝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不过,再难我们也得启动,大家还记得红旗渠吧,我们的条件比当年修建红旗渠时好得多,如果动员全县之力,肯定能将此路修成。”

    他又来了一个转折,“但是,没有省里、市里的支持,修建此路将困难百倍,侯书记与省市的领导熟悉,这是先天优势,我建议由侯书记出任成沙线公路建设领导指挥部地指挥长,这样协调力度才大。”

    听到这里,众常委醒悟过来,么宪暗道:“蒋湘渝是耍滑头,站在树荫下凉快,将侯卫东放在火上烤。”

    令众人大吃一惊,侯卫东沉默了一会,居然斩钉截铁地道:“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永远办不了大事,启动成沙公路,没有条件我们要创造条件,有困难我们要克服困难,这个指挥长,就由我来当。”

    常委会上地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太忠耳里,他闻之精神一振,道:“侯卫东是主持县委工作的副书记,怎么冲到了第一线,冲动是魔鬼,他犯了大错。”

第四百五十六章套(下)

    

    沙州学院的房子是侯卫东第一套住房,在这里留下了许多温馨时光,给郭兰打了电话以后,他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

    这时,一群音乐系的女生从楼下走过,姹紫嫣红一片,清脆笑声如扑腾而起的麻雀,不远处,就是荡漾着的湖水,湖边有不少随风摇动的柳枝。

    在离开之际,侯卫东看了看郭教授的房门,往日,这屋是书香和琴声,如今,人去楼空,一道冷冰冰铁门紧锁着房门。

    在车上,他给交通局长朱兵打了电话,道:“朱局,我是侯卫东,到了益杨,找地方见一面。”

    朱兵正在主持会议,接了电话,对下属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拿着手机快步出了会议室,局长大人一走,交通局会议室便轻松起来,喝茶的,抽烟的,站起来伸懒腰的,让办公室活跃起来。

    “前几天给你说的事情,周书记已经点头了,我特意过来一趟,谈一谈具体情况。”

    朱兵当副局长之时,侯卫东还是位于上青林初出茅庐的驻村干部,几年时间,侯卫东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就提拔一位副县级领导干部,朱兵除了震惊以外就只剩下感慨。

    “侯书记,我在交通宾馆找个安静房间,先喝茶,晚上请曾县长一起聚一聚。”朱兵原本还是想称呼“卫东”,可是话到嘴边,想起侯卫东此时在沙州的地位,便将“卫东”改成了“侯书记”。

    “行,好久没有聚一聚,今天晚上痛快地喝一杯。”侯卫东听惯了“侯书记”的称呼,朱兵叫得自然。他便也听得自然,并没有去纠正。

    朱兵已无心开会,回到会议室,道:“今天的会议暂时到这里,什么时候开会,另行通知。”

    解散会议之时,他见到梁必发张开臂膀打哈欠。稍稍犹豫,还有忍住没有通知他。此时侯卫东已是主持工作的县委副书记,梁必发仍然是老本行。他地身份与众人差距不小,带在一起反而不妥。

    在交通宾馆顶层最高档的雅间。透过落地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益杨县城,服务员已经将极品益杨明前茶发湿,只等客人一到,就用滚水冲茶。

    侯卫东走出电梯,就见到朱兵笑容满面地恭候在电梯口。朱兵伸出手来。道:“侯书记,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太客气了,有事招呼一声,何必亲自过来。”

    侯卫东答非所问地笑道:“这两年,益杨变化很大。成津不可同日而语。”

    进了雅间,略作寒暄,侯卫东就奔向主题,道:“成津县立刻要启动成沙公路,我是交通建设的指挥长,成津交通建设方面的人才少,你过来当副指挥长。抓具体业务。”朱兵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在主持县委工作。怎么由你来任指挥长,这个职位应该是县长来担任。”

    侯卫东抽了一枝烟出来。递给了朱兵,烟雾袅绕以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道:“修路之事,是周书记亲自抓,所以由我来挂帅。”此刻,侯卫东自然不能把成津的事情讲得太透,可是成津的困难却也不能全瞒着他,进一步道:“成津磷矿多,又在山区,经济落后,干群关系也比益杨复杂,朱局,你要有心理准备。”

    朱兵在益杨当了五年多交通局长了,初当交通局长,还算是年轻,此时已过了四十岁,如果不趁着这几年再上一个台阶,大概就只能在局级干部地岗位上退居二线,成津条件虽然要差一些,局面也要复杂一些,却是一个上台阶的好机会,上了台阶以后,通过侯卫东这条线搭上周昌全,也许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因此,反复考虑,他还是同意到成津县。

    听此侯卫东说起成津地困难,他笑道:“我到成津县主要抓交通,重点就是成沙公路,这是老本行,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侯卫东开了句玩笑:“对此,我深信不疑。”

    两人之间地对答,不知不觉中就有了主次之分。

    谈完正事,喝了些茶,聊了些益杨的人事变动,组织部柳部长提成了副书记,宣传部刘扬部长年龄到点,到人大去当了副主任。

    刘坤当了二年多府办主任,最近通过杨森林的路子,调到市政府办当了科长,他结了婚,爱人是县电视台的播音员,侯卫东对这个播音员还有些印象,相貌还不错。

    秦飞跃当过开发区主任,后为调到城关镇任党委书记,季海洋任县长以后,把他调整到了益杨新管会任主任。

    青林镇党委书记粟明调进了城关镇,出任城关镇镇长。

    杨大金奋斗了多年,当过计委主任、新管会主任、县委办主任,终于也成为了益杨县委常委。

    最令侯卫东唏嘘的是原青林镇党委书记赵永胜。

    初从沙州学院毕业之时,莫名其妙地被赵永胜发配到了上青林工作组,也就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在山上开始越权组织着修上青林公路,从某种角度来说,没有上青林疯狂修路,也就没有今天地县委副书记侯卫东。经过这么多年,他对于赵永胜当初的那一点埋怨早就随风而逝,往日的艰难更多地变成了带着青春印痕的回忆。

    “什么癌?”

    “节肠癌,查出来已经是晚期。”

    “怎么会这样,赵书记年龄不大,还没有退休吧。“生老病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赵长胜只以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听说在沙州医院治了七、八万了,他已经不想治了,前一段时间回到了益杨县医院。”

    侯卫东听说赵长胜就在益杨,看了看表,道:“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到医院去看一看赵书记,他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任党委书记,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去看望。”

    医院,由于节肠癌地原因,往日颇为爱好的赵长胜已经瘦成了一张皮子,骤然见到,侯卫东几乎不敢认,赵长胜也就五十多,还未到退休年龄,但是躺在床上的赵长胜是完完全全的老人,满脸的老年斑,头发凌乱着,闭着眼睛在输水。

    赵长胜的儿子赵小军守在床头,赵小军见到侯卫东,吃了一惊,忙去推父亲赵长胜,道:“爸,侯书记来看你了。”侯卫东见到往日的领导成了这般模样,心中不忍,连忙阻止道:“别叫赵书记,让他休息。”

    赵长胜精神跨得很历害,睁开眼见了侯卫东,没有什么表情,随口答了几句,又“哼哈”几声,就眯上了眼睛。

    侯卫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已经在车上准备了一千元钱,就递给了一旁抹泪地赵长胜老婆,又安慰了几句,就和朱兵一起走出了病房。

    在走道上,侯卫东询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你父亲得病地。”赵小军是一脸疲惫,道:“去年我爸就吃不下东西,他脾气犟,不肯到医院检查,今年来检查,已是节肠癌晚期了。”

    “治疗效果如何?”

    “癌细胞已经扩散了,现在活一天算一天。”

    这时,赵长胜老婆跟着走了出来,对侯卫东道:“还是以前青林镇的同志们好,纷纷来看望我家老赵,现在单位地人连面都不露。”说着说着,她便开始抹眼睛。

    赵小军劝道:“妈,别说这些。”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以前赵长胜在青林镇是一把手,还曾经多少施恩于部下,大家记着旧情,自然会来看望他,调进城以后,赵长胜就退居二线,无职无权,看望的人自然不多。

    回到了交通宾馆,侯卫东很感慨地对朱兵道:“还是老话说得好----什么都是别人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今天见了赵书记这个样子,才明白此话说得是如此深刻。”

    侯卫东又抽个空给母亲拨打了电话,聊了几句,他道:“妈,注意身体,少吃红烧肉,多吃点鸡、鱼、兔。”

    刘光芬有些奇怪地问:“小三,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侯卫东没有说实话,只道:“刚看了篇报道,人胖了百病缠身,你看看你,腰比爸粗多了,得了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就麻烦了。”

    刘光芬听到儿子关心自己,心得欢喜得紧,道:“当了县委书记就是不一样,小三知道关心人了。”又道:“昨天你二姐夫和二姐给我说,想到成津来搞点项目。”

    侯卫东已经接了二姐电话,道:“姐夫的丝厂生意还行,怎么就想到转行?”刘光芬叹了口气,道:“丝厂受国际市场影响大,他们做得辛苦,没有搞工程实在,你当弟弟的,能帮还是帮一把。”

第四百五十七章秋(上)

    

    九月,闷热难当,秋蝉夜鸣声刺破黑暗的天空。

    县委招待所的后院经过了紧张施工,完成了改造工程,新修的一道围墙将招待所分成了前后院,后院只有一幢楼和一块平地,要进入后院,必须先经过县委招待所大门,然后再进入中门,这才能进入后院。

    在后院不起眼的地方,特意开了一道小门,此道小门只能从里面开关,从外面看就是一道嵌在墙上的厚门。

    后院住着到成津工作的外地人,包括县委副书记侯卫东,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还有分管交通副县长朱兵,另外驾驶员小耿也住在里面。

    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罗金浩没有住在这里,他住在公安局的单身宿舍里,检察院副检察长阳勇则住在检察院办公楼里,里面有一套空出来的公房。

    尽管调了四个人,侯卫东还是感到人手太少,成津十八镇、数十个部门,还有四大班子的数十人,侯卫东真正能信得过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结束了宴会,侯卫东看着县委办的工作人员将喝得大醉的朱兵扶回了房间,这才上了楼。

    喝了十来杯酒,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他干脆将纷繁复杂的公事抛在一边,坐在屋里上网,习惯性地打开箱邮,查了查祝梅发过来的邮件。

    祝梅进入美术学院以后,还是保持着老习惯,每天都给侯卫东发一封邮件,天南海北、大事小事,都可以做为邮件的话题,有时长,有时短,进入学院以后,更多的则是谈艺术谈同学谈老师。

    今天这封邮件谈的是写生的趣闻。学院组织班上同学到了长江三峡,她在邮件里传了两幅画。一幅是她的工笔画,画的是三峡的峡谷,然后扫描进了电脑,另一幅是峡谷的照片,与工笔画是相同地地点,祝梅将两幅画作为附件给侯卫东发了过来。

    祝梅失去了听力,接触自然的一道大门很遗憾地被关上了。不过大自然很公平,有得就有失,祝梅虽然听不见美妙地声音,却有一双细致入微的眼睛,她的工笔画渗入了深厚的感情,带着她的爱与哀愁。

    侯卫东将两幅画都调入来细细地欣赏。他甚至闻到了三峡潮湿的空气,感受到船的摇晃,还有祝梅充满欣喜地看着大自然美景地眼神。

    “杜兵。你等一会上网,我用邮件传一幅画给你,明天打印出来,是一张手工画。”

    杜兵当了秘书。手机是侯卫东送的,家里电脑是县委办配发的,查资料,传邮件,写文件,条件就比以前好得太多,接电话之时,他正在陪着女朋友散步。挂断电话。便无心逛街,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家中。将电脑打开。

    丁小辉看到那幅画,道:“哇,好漂亮。”她又叫了一声,道:“这是手工画的。”她反复看了一会,道:“没有想到侯书记还这么浪漫,在我印象中当官的都很死板。”

    她靠在杜兵肩膀上,道:“侯书记就是运气好,如果你在这个位置上,做得也不会比他差。”

    杜兵摇了摇头,道:“侯书记虽然只比我大几岁,我感觉比章书记还要历害些,他前途不可限量,我不敢跟他比。”他跟着侯卫东到市里跑了几趟,见侯卫东到市委如履平地,与洪昂等常委关系非同一般,敬畏之心不禁油然而生。

    发送完邮件,将以前传过来的画又调出来看了一会,侯卫东就点燃地香烟走到了阳台上。

    明亮的路灯将小院照得很清楚,侯卫东惊奇地看到邓家春提着水壶在院子里,正在给院内的绿色植物浇水,他浇水姿势就如出操,很准确,每一株都没有放过,全部被淋得透湿。

    侯卫东瞧得有趣,心里又有话给他说,吸了一枝烟,便下楼。

    到了一楼,他顺便敲了敲朱兵地门,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鼾声,空气中似乎还有酒味,便没有继续敲门,直接到了小院子。

    邓家春与侯卫东打了招呼,问道:“朱县长喝醉了?”

    侯卫东站在邓家春身边,一边看着他浇花,一边道:“今天晚上宴请沙州交通局,朱县长分管交通,就多喝了几杯。”

    邓家春将水壶放在地上,他用手臂擦了擦汗水,道:“今天在飞石镇有人打群架,罗大队亲自带人去了,准备拘留几个,看能否榨出点油水。”

    侯卫东提起水壶,对着一丛茉莉浇水,道:“除了方、陈两家以外,还有些零星小矿,这些矿主都是拿的瘦矿,怨气不小,你可以从这边入手,找一找线索。”邓家春是爱花之人,见侯卫东不太懂行,便道:“侯书记,旱茉莉,水栀子,这十几株茉莉刚才浇过了。”

    侯卫东一语双关地道:“邓局的经验丰富,我把这一块交给你,你就全权负责,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迅雷不及掩耳地下手。”

    这时,屋里又传来哇哇的呕吐声,朱兵是为了成沙公路而醉。

    下午,市交通局刘林义局长一行到了成津,专题研究成沙公路建设事宜,市交通局专家将岭西省交通设计院根据成津地要求,已经有了初步设计方案,只有成津县同意这个设计方案,便可以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设计思想很简单:一是尽量依据原有路线,这样成本最小,二是老成沙公路是依山而建,弯道多,经过勘察,不少地方需要截弯取直,有两处要架桥,还有一处很短的隧道。市交通局这几年修了不少的路,在修建山地公路上经验很丰富,修此路在技术上没有问题,关键是资金和土地。

    经过一番讨论,侯卫东最后拍板道:“我原则同意交通设计院的设计方案。”

    “我讲三点意见,一是隧道和高架桥问题,有的同志认为成本高了,我认为眼光应该更加超前,更多考虑合理性的问题,而不是钱的问题。二是这条路是成津交通命脉,设计时可以稍为保守一些,确保质量;三是成津矿业发达,重车特别多,随着成津地发展,以后地重车将越来越多,请设计方考虑到这一因素,我觉得荷载还不够,应该进一步提高。”

    蒋湘渝禁不住暗中苦笑:“增加荷载,截弯取直、架桥穿洞,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太难,光是侯卫东提出的这两点要求,至少要增加两亿以上地投资,两亿元,就是成津一年半的财政收

    散会以后,成津县宴请市交通局一行,刘林义局长夸道:“成津县是大气魄,新成沙公路绝对会成为样板公路。”

    蒋湘渝苦着脸,道:“荷包空空,腰杆不硬,如果真的按这个方案来修成沙路,成津恐怕一下就跃升为沙州市的欠债大户。”侯卫东接口道:“我们要更新观念,不怕欠债,只要能把钱拿到成津来用,就能提高成津发展水平,发展水平提高以后,还债能力能力自然水涨船高。”

    蒋湘渝仍然叫苦,道:“就算如此,筹款也是一件大难事,我没有办法去筹到这么多钱。”侯卫东则道:“事在人为,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国土局长老苟也在酒桌之上,他听到侯卫东与蒋湘渝在酒桌上就将分歧公开,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侯卫东年轻气盛,蒋湘渝老奸巨滑,他们两人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太忠也太小心了。”

    国土局全称是国土资源与房屋管理局,其中有一项重要职责是“诊法管理矿产资源的探矿权、采矿权的审批登记发证和转让审批登记,承担矿产资源储量管理,……,审定探矿权、采矿权的评估计资格,确认探矿权、采矿权的评估结果。”

    在成津,国土房产局权力很大,老苟是多年局长,与常务副县长李太忠关系极深,酒宴结束,老苟回到家中,关上书房,就给在沙州的李太忠打了电话。

    李太忠原本是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听了此事,立刻来了精神,翻身起床,拿着手机在屋里走来走去,道:“老苟,你再说详细一些。”

    听了两人的争执,李太忠精神一振,道:“侯卫东才来几天,两人就有公开的分歧,以后矛盾肯定要激化,只要党政一把手不团结,就没有精力乱插手。”

    老苟高兴地道:“对,侯卫东现在亲自抓这个大工程,只要将精力陷进去以后,他根本没有时间来整顿矿业秩序。”

    他是国土局长,近水楼台先得月,家里有不少份子在磷矿中,每年收益可观,他对章永泰整治工作是阴奉阳违,数次泄密,这令章永泰大为恼火,已经在一些场合提出要换掉他。

    因此,当章永泰出了车祸以后,老苟开了一瓶红酒,大醉。

    李太忠却没有这样乐观,在沙州呆得越久,他越不敢对侯卫东掉以轻心,道:“先不要轻易下这个结论,还是要观其言察其行,小心驶得万年船。”

    挂了电话以后,他又给双河镇党委书记贡温成打了电话,道:“新成沙公路要从双河经过,听说占地不少,这是新书记的政绩工程,哈,老温,你可一定要支持。”

第四百五十七章秋(中)

    

    生老病死,人生很无奈!

    转眼间就到了九月中旬,侯卫东来到成津县也有一月有余,在这一月里,除了调入成津的几个同志,以及偶然”被抓嫖的飞石镇刘永刚,成津县各局行委办及各镇的干部大体上保持了平稳。

    成津日报和成津县电视台一直在轰炸式地宣传“成沙公路”,成沙公路成为了成津县的热门话题,章永泰推动的矿业整顿渐渐地冷冷地被多数干部被遗忘。

    县委招待所平时除了照顾县委的领导外,为了增加收入,招待所的大食堂也对外开放,由于环境好,其生意还不错,生意不错,来往的人员也就不少。章永泰的女儿章松以前也来过县委招待所,对招待所的情况并不陌生,上一次就是假装在食堂吃饭混进了招待所,这一次她依葫芦画瓢还是顺利地走进了招待所。

    进了招待所,她惊讶地发现,一个月的时间,县委招待所新修了一道围墙,虽然围墙贴上了漂亮的墙砖,还在墙根上种上了茂密的植物,这一道漂亮的围墙,将县委招待所分隔出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

    这个角落还修有一道很传统的铁门,坐着一位中年人,正无聊地看着报纸。章松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侯卫东住在里面,看着翻报纸的男子,她突然涌现出莫名悲伤和深深无力感。

    找了一个隐蔽而视线又不错的角落,章松闭着眼睛作了十几次深吸呼,这才睁开眼睛,紧盯着那一位守门的无聊中年男子,凭她的直觉----侯卫东应该没有回到院中。

    等以七点钟。一辆越野车开进了中门,那位守门男子原本无精打彩,见了这辆车,立刻就如换了一个人,他飞快地站了起来,将铁门打开,那辆越野车略为停顿,就滑进了神秘的小院子。

    章松看得直切,她快速地从隐蔽处跑了出来。到了门口,那名中年人动作敏捷地拦住了她,用低沉而严历的声音道:“干什么。”

    “侯书记,我要见你。”章松早就料到了守门人会拦着她。到了门口,就对着正在下车地侯卫东大喊。她料定,在这种情况之下,侯卫东无法拒绝。

    果然,侯卫东回头看到章松,就道:“让她进来。”

    走进了小院。章松镇定了下来,心里变得异常平静。她甚至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侯书记,这围墙真漂亮。”说完这句话,章松马上又后悔了,此行她是来求人为父亲报仇,而不是走亲访友。

    到了二楼小屋,侯卫东很礼貌地问道:“喝茶还是咖啡。”

    “父亲的冤情一日未了我有喝茶或喝咖啡的情趣吗。侯书记。我父亲是成津县委书记,不明不白地死了。县委当真就撒手不管了。”

    章松语调升高,道:“我等了一个月,没有打电话来给侯书记添麻烦,今天我得再亲口问问侯书记,县委到底准备怎么办,如果没有明确答复,我将保持着向市委、省委以及党中央上诉的权利。”

    侯卫东见章松颇为冲动,就愈发不能将真实计划告诉她,脸上表情就严肃起来,道:“这事省厅作出鉴定结论,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鉴定,除非有新的证据支持此事,而那几页日记只是日记,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证据。”

    看着渐渐变了脸色的章松,侯卫东又换了口气道:“当然,章书记的日记很重要,上一次你只给我看了那一部分日记,我想看一看整本地日记,你回去复印给我,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线索。”

    章松眼里已有泪光闪烁,没有理会其中更深的意义,道:“这有用吗,成津如今轰轰烈烈大办交通,谁还有兴趣整顿矿业秩序,只有我父亲是个傻瓜,士为知已者死,现在果然死了,谁还记得他为了成津发展作出的努力和牺牲。”

    侯卫东心里也有感慨,不过他保持着高度的冷静,道:“你地心情我理解,章书记是我最钦佩的人,但是县委县政府必须依法办事。”

    “我上一次也说过这个观点,如果你父亲真是被陷害,你上诉就有危险,这是章书记绝对不愿意看到了结果,如果你父亲确实是车祸,上诉就是变相阻挠成津发展,这也是章书记绝对不愿意看到地结果。”

    章松坚决地道:“我坚信父亲是被人陷害。”

    侯卫东对此不能表态。

    她见侯卫东始终是这个态度,热血上冲,噙着眼水道:“我希望侯书记能为父亲申冤,这是做女儿最大的愿望。”

    她突然走了门口,将房门关上,靠着门,猛地将身上的T恤衫脱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侯书记,我陪你睡觉。”

    侯卫东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道:“你干什么,穿上衣服,幼稚,这样做解决不了问题。”

    章松不理,又伸手将胸罩解开,将雪白丰满的**暴露在侯卫东面前。

    这是非常低俗古老的招术,可是却非常麻烦,侯卫东反应很快,他走到窗边,一边拉开窗门,一边用镇定地语气道:“你是章永泰的女儿,怎么能这样做,如果你不马上穿衣服,我就叫人上来,出丑地是章永泰。”

    侯卫东冷静的态度让章松清醒了过来,她呜呜哭了两声,将衣服穿了回去。

    邓家春吃了饭,看了一会电视,就提着水壶为满院花花草草浇水,侯卫东拉开窗子发出了声音,他很敏感地回过头,正好看到站在窗边的侯卫东。过了一会,就见到一个年轻女子从楼上下来,低着头,几乎是掩面而出门。

    邓家春提着水壶继续浇水,假装没有看见此事。侯卫东又出现在窗口,道:“邓局长,有事,你上来。”

    侯卫东没有说章松脱衣服一事,只是讲了她的状态,邓家春黑瘦的脸绷得紧紧的,道:“这事还真有些麻烦,章松如果去上防,就把事情搞大,反而会打草惊蛇,将全盘计划打乱,得想个法子阻止她。”

    侯卫东苦恼地道:“当前不能跟章松讲明这事,讲得越清楚,我们有可能越被动,章书记是急性子,看来他的儿女也是急性子。”

    他烦恼地摇了摇头,道:“你暂时不考虑章松地事情,集中精力寻找破案线索,这才是关键。”

    邓家春说起案子之时,目光凌历起来,他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但是他坐如钟,在心里上给人地感觉就特别记大,我安了几个钉子下去,正在收集情况,有市局支持,进展还是信息较顺利,主要有三个突破,第

    邓家春面临的困难与侯卫东基本一样,在一、二级领导成员中,有不少人与磷矿有关联,他布置工作就得费更多地脑筋。好在市局对成津进行了全力支持,成津方面的档案对成津全耍面开放、刑警队的人员由邓家春随时借用。

    通过已有的线索,邓家春慢慢地开始将触觉伸到了成津磷矿业主。

    “每天都有小进展,很不错。”

    为了不给邓家春造成压力,侯卫东再次阐明自己的观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办案就得办成铁案,千万不能吃夹生饭,纵使有压力,也有我来顶着。”

    邓家春黑着脸点了点头,他站起身,道:“有情况我随时汇报,侯书记先歇着,今天花还没有浇完,我得去完成任务。”

    初到成津,他对侯卫东这位年轻的书记还存着不少疑虑,主要是担心他急于求成,接触了一个月,他彻底打消了这个疑虑,侯卫东这个县委一把手确实年轻得让人吃惊,其沉稳大气也让人赞叹不已。

    有了这样的县委领导作后盾,邓家春信心十足。

    章松走出了县委招待所,她脸热得发烫,想起刚才的大胆行为,仍然犹如在梦中一般,在成津的街道上漫无目的走了一圈,心里日渐凄苦。

    章永泰在家里从来不谈公事,也很少在家中接待同事,章松就对成津的人事不熟悉,唯一熟悉的秘书又跟随着父亲一起殉职,此时走在成津的街道上,心里一片茫然。

    成津的环境卫生经地整治以后,有了一些好转,只是基础条件确实太差,大货车穿城而过,城里灰尘就在所难免,章松在街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头发上便沾了不少灰尘。

    飞驰而过的小车,更是洋洋得意地带起了一溜烟尘,还将一地秋叶带着飞到空中,刺得她眼睛很疼。

    街道上有着破烂的读报栏,上面的《岭西日报》也是一幅灰头灰脑的模样,看着报纸,一道闪电猛地从脑海中闪过:父亲很少在家里请客,但是他曾经两次在家里宴请省报的王记者。

    “记者是无冕之王,省报记者或许能将事情捅到上面去。”章松有一些兴奋地想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秋(下)

    

    章松想到了省报记者王辉,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没有王辉的电话号码,第二天一大早,就从成津坐上了前往岭西的客车。

    从沙州到岭西是全高速,只要一小时的车程,轻松且愉快,而从成津到沙州的这条公路,却是高低不平,就如一首激昂的曲子,充满着跌宕起伏之乐感。

    在公共汽车上,不少乘客都在议论着成津大办交通的热潮,一位三十来岁的乘客愤愤地道:“这条路是沙州最差劲的一条路,政府那帮人现在才想起要修路,是浪费纳税人的钱。”旁边一人接口道:“你知道为什么修路,是因为有钱人都买了高档小车,烂路坐起来不舒服,你以为是为了平头百姓。”

    坐客车的人基本上自然不富不贵,在烂路上乘车本就无聊,有人提起这话头,很快就有人响应。

    有人道:“侯卫东还不满三十岁,这是岭西的秘书病,难道当了秘书就具备领导才能。”

    又有人道:“侯卫东还是不错,他至少知道修路,章永泰到了成津两年多时间,开会时说得天花乱坠,口水乱飞,成津没有一点变化。”

    “这些当领导的都是一个样,以前章永泰天天盯着磷矿,还是想多捞些钱,现在侯卫东修路也是要得好处的。”

    大家在车上说得热闹,章松却是听得很不是滋味。在她心印象中,父亲天天为了成津地发展而操劳,连家也顾不上。与**沾不了半点边,而且为了惩治**丢了性命,可是在普通群众眼里,他父亲也和**分子没有区别。

    这让章松心里涌起了一阵悲哀。

    到了岭西日报大门,她拿出了工作证,对门卫道:“我找王辉主任,谈宣传报道的事情。”门卫看来人是沙州国税局的干部,穿着整齐。不象是来上访地人,登记以后,还主动地道:“王主任在六楼。”

    上了六楼,章松沿着办公室走了过去,在开着门的办公室里,并没有看到王辉,她就来到上楼梯的第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

    正在电脑前伏案工作的女子抬起头来,道:“请进。”章松礼貌地问道:“请问王辉主任在不在。”

    听说是找王辉,那女子视线就从电脑屏幕中离开。道:“王主任在开会,等一会才回来,你请坐。”

    章松坐下来之时,顺便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工作座牌,知道眼前这位漂亮丰满的女记者叫做段英。

    段英见来人摆也一幅等待的架式,道:“王主任还有开会,什么时候散会还不清楚,你最好下午过来,或者跟他电话联系。”

    章松道:“请问王主任电话号码是多少,我的电话本子忘记带了。”

    来人是来找王辉。但是不知道王辉地电话号码,这就让段英心里打了一个转,道:“这样,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个单位的,我给王主任发一条短信过去。”

    “我是沙州国税局章松,是王主任的朋友。”

    听说来人是沙州国税局的,段英随口报了沙州国税局的名字,闲了两三句,又道:“我以前在沙州日报工作,到沙州国税局采访过很多次。”

    她一边说话,一边发短信。当短信刚写到“章”字。段英突然想起昨天刚接手的任务,今天下午她一将与王辉一起到成津县。为因公殉职的县委书记章永泰写通讯报道,由于“章”姓在沙州并不多见,她在心里便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试探着问道:“我听说成津县县委章书记因公殉职,是不是有这事。”

    章松一楞,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小提包带子,道:“我就是章永泰的女儿。”

    闻言,段英站起身,给章松倒了一杯水,然后道:“你稍等一会,我给王主任发短信。***”她就重新给王辉发了一条短信,“章永泰的女儿在我办公室。”

    在采访计划中,就有采访章永泰家属的内容,王辉正被社会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折磨得昏昏欲睡,接到短信,就对主持会议的副社长道:“成津县章永泰的女儿在办公室等我,这是我重要的采访对象,请个假。”

    在岭西省委宣传部制定的系列宣传中,县委书记章永泰是一个重要内容,这个内容是蒙豪放亲自批示的,省委宣传部当然不敢马虎,将任务分别交给了岭西日报和省电视台,岭西日报又将任务交给了王辉,由王辉任组长,深度挖掘章永泰的典型事迹。

    当王辉出现在了段英办公室门前,章松如见到亲人一般,两眼开始泪汪汪,道:“王主任,我爸他出了车祸。”

    王辉是昨天下午看到了省委宣传部转过来的材料,这份材料是沙州市委上报给省委的,蒙豪放作了批示以后,再转给省委宣传部,此时他见到章松的泪水,只以为她是心伤其父之逝,安慰道:“你爸地事情我是昨天才知道,省委高度重视此事,蒙书记亲自批示,要求宣传部门深入挖掘你父亲的先进事迹,号召全省干部向他学习。”

    听说蒙豪放书记亲自作了批示,章松先是激动,可是转念一想:“蒙书记这个批示,其实是认定父亲是因公殉职,那些官僚们拿了鸡毛当令箭,恐怕事情更不好办。”

    她心里更不是滋味,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道:“王主任,我有事单独要给你说。王辉阅人无数,从章松表情中感觉有些不对,便没有再说此事。道:“你别太伤心,走,到我办公室去坐一坐。”

    在办公室里。章松将日记复印件给了王辉。

    王辉原本以为这次到沙州采访将是一个轻松工作,此时见到几页日记复印件,这才知道遇到了棘手之事,暗道:“省委书记蒙豪放亲自作批示,要求宣传部在全省宣传章永泰事迹,已将此事定了调子,如果章永泰之死真有隐情,这个典型树立得越是成功。省委将会越被动。”

    他想了想,道:“蒙书记是在沙州市委上报材料上做地批示,事情的关键其实是在沙州市委,这几页日记,你给周书记看过没有?”

    章松脸上露出激愤之色,道:“我哥给周昌全看了父亲地日记,周昌全让我们姐弟耐心等待,说市委会严肃认真地对待此事,可是这些口头话又什么意思,沙州市委还是按照因公殉职地口径上报材料。也没有派人对父亲的死因进行调查。”

    “沙州市认定章书记是因公殉职,肯定是有依据。”

    如今章松最不愿意听的就是此话,道:“省公安厅的那些人马虎了事,根本没有深入细致地破案。”

    王辉见章松已经跳进了情绪的迷障之中,劝道:“看了这些日记,从我个人的角度,觉得你父亲的死是有问题地,而且问题可能很大,可是这仅仅是我个人地角度,你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沙州市委的决策必须采信权威机构地结论,省公安厅显然就是权威机构,而你的这些说法其实都上不了正规场合。”

    由于王辉是局外人,他所说的话更容易打动章松。章松也感到一丝困惑,更感到密不透风的压力,她用力地压了压太阳穴,道:“虽然我拿不出证据,可是坚信父亲的日记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一段时间我天天在想此事,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按父亲的日记,成津磷矿问题很严重。他整顿磷矿实际上是受到周昌全的指使。只是现在成津事情太大,又死了一位县委书记。如果把这些事向全省人民公布,恐怕沙州市委就会威信扫地。”

    章松以前总是称呼周书记,此时心中有块垒,就是直呼其名。

    “周昌全是想捂成津的盖子,如果成津地盖子被揭开,他就颜面无光,政治生命恐怕就要结束,现在他将他的秘书侯卫东派到成津县,是想遮丑,是想暗中解决此事,不想让省委了解成津的混乱和**。”

    王辉是昨天才接到社里布置的宣传任务,还没有来得及到了解成津情况,听说是侯卫东到成津任职,有些吃惊,道:“什么?侯卫东到了成津,他是当县长还是当书记。”

    “侯卫东是副书记,主持县委工作,王主任认识侯卫东。”章松说起侯卫东,不由得想起在小招待所的那一幕,不禁有些羞愧交加,心中更是暗恨侯卫东。

    王辉与侯卫东是多年好友,他知道侯卫东在周昌全身边的地位,听说侯卫东被派到了成津,敏感地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名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略为扁平的鼻子,道:“你见过侯卫东吗,他是什么态度?”

    “侯卫东没有态度,我见了两次面,他一直在给我打官腔,让我相信他,让我等待,反正和周昌全说的差不多。”

    说到这里,章松神情又变得坚毅起来,道:“王主任,你是党报的大记者,我知道你有渠道向上级反映情况,你又是我父亲最信任的好朋友,希望你能将这几页日记传递给省委或是更高层。”

    王辉接过日记,真诚地道:“小松,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只是此事很复杂,得有一定时间,你也要千万小心,还有,站在叔辈地角度我再说一句,你要想为父亲寻到公正,还得依靠当地党委和政府,周昌全书记和侯卫东书记我都有一定了解,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章松见王辉如此说,心里感到一阵安慰,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对于后面一句话,她并不肯认同。

    侯卫东很快就接到了王辉电话,他正在沙州市财政局季海洋办公室,他马上给周昌全打了电话,便直奔市委。

第四百五十九章千头万绪(上)

    

    侯卫东坐在周昌全办公桌后面,道:“首先我作检讨,章松来找我的时候,没有能够作好解释工作。”

    周昌全对侯卫东很有些偏爱,接到其电话以后,就结束了高副市长的谈话,回到办公室听侯卫东汇报。

    他没有批评侯卫东,道:“章家兄妹倒是和章永泰相同的性子,为人执拗,遇到困难迎敢于迎难而上,这种性格难能可贵,但是具体到在这件事情上,让两兄妹完全置身事外,就有些难度。”

    侯卫东继续检讨道:“我忽略了章家兄妹的性格问题,上一次章松就曾经说过,如果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她将到省委、中央去反映,现在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周昌全道:“现在,我最关心两件事情。”

    “第一,是两兄妹的安全,既然那些人在狗急跳墙之时敢于向县委书记下手,也就敢于向两兄妹下手,我们要绝对保证两兄妹的安全,这样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章。”

    “第二,蒙书记在市委上批的材料上作了明确批示,要求在全省范围内宣传章永泰事迹,这样一来,省委和全省人民的目光将聚焦于成津,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政治后果,我们绝对不能闹这样的政治笑话。”

    省公安厅的专家不能确定章永泰车祸是人为所致,沙州市委就以此为依据,以因公殉职的名义向省委上报了材料,蒙豪放从北京开会回来以后。见到了沙州市委上报的材料,便明确批示省委宣传部大力宣传章永泰,省委宣传部就将章永泰定位于“新时代领导干部地典型”。

    蒙书记作了批示以后,章家兄妹的问题就更加尖锐突出。

    经过认真考虑。周昌全已经坚定了态度,道:“虽然压力大,但是我们当初策略和方针是正确的,当今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排除干扰将即定方针执行下去,这将考验我们地执政能力。考验我们应付复杂问题的能力。”

    侯卫东听得很明白,“绝对不能出问题”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章家兄妹要绝对安全,还不能让章家兄妹不理智的行为干扰了整个部署,二是要考虑到省委蒙书记批示所带来的影响。

    初次主政一方,侯卫东就遇到了如此复杂的局面。成津不仅有地方盘根错节地势力,还得考虑全省工作大局,肩上担子重如泰山。

    深吸了一口气,他暗自为自已加油:“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

    在心里说了这句遗忘很久的粗口,他似乎觉得压力就轻了一些,站了起来,态度坚决地道:“周书记,您将成津这幅担子交给了我。这是对我的信任,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要将成津问题干净、彻底地解决。”

    周昌全对侯卫东的态度很满意,道:“对付敌人向来是在战略上轻视,战术上重视,在对待诸多的具体问题上,你一定要深入到第一线,掌握一手情况,有针对性意见解决具体问题。”

    “章永泰一直住到东城区老房子里面。哪里虽然是原来的人事局家属院。由于时间久了,多数干部都搬走了。里面住地人很杂乱,市委在西城区新修了几幢家属楼,我安排了一套。”周昌全从抽屉里取出钥匙,道:“你把这钥匙送给刘老师,让她把家搬到市委家属院,那里平时有保安,又靠着派出所,更加安全。”

    接过钥匙,侯卫东从心底里感到很惭愧,道:“周书记,我到了成津一个多月,一直没有到章书记家里去看过,这是我的工作失误。”

    “你到成津这一段时间,各项工作还算顺利,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周昌全话锋一转,道:“你现在是成津县的掌舵人,一是要有很强的方向性,二是学会十根手指弹钢琴,调动全县的力量,而不是靠你单打独斗,三是考虑问题要全面,掌握平衡,学会控制局面。”

    在市委大院,秘书杜兵正在和司机老耿有一句无一句聊天,杜兵在聊天之时,眼光一直朝着市委大门,当看到了侯卫东出现在大门口,立刻下了车,迎了过去。

    侯卫东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道:“到东城区中山路号。”

    中山路号是一个家属院子,是人事局的老家属院,由于此房建于八十年代初,当时还算是好房子,此时这种老式家属房子就显得很狭窄。

    找到了中山路号院子,侯卫东给杜兵交待了另一件事,便步行走进院子,院子有大门,没有门卫,侯卫东走进去以后,没有人来询问。

    他在院子里拿出电话本,拨通了章永泰前妻家中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人是一个沙哑地声音,道:“你找谁?”

    “刘老师,你好,我是成津县委副书记侯卫东,想到你家里来看一看,你家具体在哪一幢。”

    刘老师在电话里迟疑了片刻,道:“我在二幢三楼。”

    走上三楼,侯卫东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暗道:“章永泰也就是四十来岁,怎么他地爱人头发白得这么历害。”

    “刘老师,你好,我是侯卫东。”他主动打了招呼。

    虽然刘老师知道成津县委副书记侯卫东是一位年轻人,可是见了面,仍然觉得这位县委副书记年轻得让人意外,她道:“侯书记请进,别换鞋子了,屋里就是乱得很。”

    侯卫东道:“嫂子,我早就想来看一看你,才到成津县城,事情太多,一直没有理顺。”他一边说话,一边还是把皮鞋脱了下来,换成了拖鞋,因为他透过打开的房门,观察到屋里不仅不脏,更是一尘不染。他顺手将一大筐水果放在了客厅角落,由于他将与章永泰的爱人谈一些比较隐讳的话题,就没有让杜兵跟着上来,将杜兵打发去办另一件事情。

    客厅正中的一张合影,在照片中,章松还是学生打扮,章永泰和刘老师站在两个孩子后面,微笑着,一脸幸福的样子,这是一个幸福和睦、普通的家庭。

    侯卫东看了看房屋结构,道:“家里挺窄,是两室一厅。”说了这话,他感到章永泰这人也太原则了,堂堂县委书记,家里条件实在不至于如此。刘老师道:“这是几年前分地房子,后来老章去了县里工作,房子就没有换,现在儿子章竹在学校住,这里就是我和女儿章松住,小是小了一些,人少,也够了。”

    聊了一会,两人地话题就自然转到了章永泰身上,侯卫东道:“章松昨天到成津来找了我,她把章书记的复印件拿给了我,我觉得此事有必要和你谈一谈。”

    刘老师眼里深藏着忧虑,道:“老章家地人个个都是犟脾气,要不然也不会出这事。”

    听她话音,还是认为章永泰出车祸事出有因,侯卫东坦诚地道:“嫂子,你对章书记最了解,如果是章书记来处理此事,他会怎么办。”见刘老师还在犹豫,他主动说道:“我想,章书记一定会充分相信组织,这是他一贯的信念和追求。”

    刘老师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同意了侯卫东的说法。

    “如果章书记真是被人陷害,我说的是如果,章竹和章松就更要相信组织,单枪与黑恶势匹马与黑恶势力作斗急,兄妹俩若再有三长两短,章书记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刘老师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侯卫东所说,正是她最大的顾忌和担扰。

    “周书记一直关心着你们一家。”侯卫东取出房门钥匙,道:“这是市委家属院的房门钥匙,是周书记特批给你们的,市委保卫科管着家属院,你早些搬家,离开这个地方。”

    章松与王辉见了面,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岭西回到了沙州,走进房门,就见到侯卫东坐在家里,与母亲说着话。

    看到了侯卫东,章松就想起了那天自己的举动,不禁脸色一红,她表情是冷冷的,就站在门

    “小松,这是侯书记,他来看看我们。”

    章松想起王辉所说的话,又见到母亲的花白头发,道:“侯书记,谢谢你能到家里来看我妈。”侯卫东道:“我今天到市里开会,准备来看一看刘老师。”

    刘老师道:“市委在家属院里给我们安排了一套住房,侯书记把钥匙送过来了。”

第四百六十章千头万绪(中)

    

    就在王辉正在前往沙州之时,成津县委宣传部长梁逸飞正在沙州的一幢别墅内喝酒,接了电话,对李太忠道:“太忠,刚才是侯卫东给我的打的电话,省报记者已经要到沙州了,他让我精心组织接待。”

    李太忠满脸笑容,道:“章永泰虽然脾气臭一点,又是教条主义,但是客观地评价,他是的好干部,确实可以大力宣传,要让省委、市委和全省人民都知道章永泰是在下乡路途中因公殉职,还有一起殉职的同志,也应该在这次宣传活动中大力宣传。”

    章永泰之死,一直是压在李太忠心里的石头,此时听说省委书记蒙豪放亲自批示要宣传章永泰,他是半喜半忧,喜,是因为蒙豪放是要把章永泰树立成因公殉职的好领导干部形象,忧,太多新闻媒体聚光于成津,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出岔子。

    李太忠喝了几口酒,道:“老梁,最好不要让新闻媒体在成津久呆,还有,最好选择交通方便的地方进行采访,如果新闻记者要出现了交通事故,就是一个大笑话了。”

    梁逸飞是李太忠岳父的部下,他能够一步一步由普通干部当上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与老方县长大力提拔分不开,他没有参与磷矿的经营,而是采取入股分红的方式,当然,每年的分红与工资相比是颇为丰厚,他家的生活也因此提前过上了小康生活。

    李东方殷勤地给梁逸飞倒了酒,道:“梁叔,章永泰别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莽夫性格,各个磷矿企业为成津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如果按他地搞法。有哪一家磷矿企业谁能活得出来,”

    梁逸飞是老方县长的部下,又参加了磷矿的分红,但是他只能算是方、李两家地外围人物,并不知道方、李两家的内情。外侄方杰和儿子李东方下手搞章永泰,这在方、李两家是核心机密,也就是方杰、李东方和他自己知道,梁逸飞自然毫不知情。

    尽管这事绝对机密。可还是让李太忠耿耿于怀,不过木已成舟,没有办法能够重来。他只得为这两个鲁莽小辈揩屁股。此时,李太忠听见儿子又在攻击章永泰,觉得话特别刺耳。道:“不管章书记以前做过什么,人死万事休。你还嗦这些干什么,他是成津县委书记,省里要大力宣传,也是成津的光荣,县里自然得好好配合,将章书记因公殉职的事迹宣传出去。”

    “梁部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逸飞扶了扶宽大的睛镜,笑道:“东方。你爸眼界在成津甚至在沙州都是第一流。如果你爸来当成津县委书记,成津肯定是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惜现在是秘书当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家没有法子。”

    李太忠举着酒杯,道:“梁老弟说笑了,我到城管局去就是等着退休,过气人物了,世界是属于侯卫东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的。”

    宣传部长梁逸飞离开以后,李太忠恶狠狠地道:“章永泰当时惹起了民怨,可以用很多法子赶走了,你却用了最笨的一种,现在既然省委定性为因公殉职,大家就可以顺着话题好好宣传,我警告你,如今省里宣传媒体将齐聚成津,你狗日地小心点,千万别做蠢事。”

    在李太忠积威之下,李东方没有顶嘴,暗自嘀咕道:“我是***,这是骂我还是骂你。”

    李太忠又道:“你别被侯卫东糊弄了,他的来意不善,现在他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个套子,你暗地在成津公路上多给他找别扭,天三两头有人到县委来闹,让他为这事操心去吧,这些手段才是真正解决人民内部矛盾地好办法,你别再用哪些黑手段,夜路走多了总要闯鬼。”

    李东方从小生活环境优越,现在生意又做得很大,手里握有数千万资产,深信钱能通神,听到父亲的说教,暗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什么事情摆不平。”

    李太忠很了解自己的儿子,见其表情,知道未服,道:“胡长林说,有一天他看见章松从县委招待所出来,这意味什么,你自己去想一想。”

    李东方如被开水烫了一般,道:“什么时候?”

    “昨天。”李太忠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新闻媒体就要齐聚成津,你小子别惹事。”

    在章松家里,侯卫东与刘老师聊了章永泰地一些琐事,章松拿着日记本外出复印,等复印回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当刘老师发出了吃饭邀请之时,侯卫东没有推辞,答应了。

    拿着厚厚的日记本复印件,侯卫东离开了章永泰地家,这一次到章松家坐了几个小时,效果还是很明显,初步达到了目的,虽然还没有打消章松的顾忌,但是至少与刘老师取得了一定的共识。

    刘老师是母亲,只要是母亲,就不会让儿女们置于危险境地,侯卫东相信这一点。

    走到了中山路的街道上,侯卫东与岭西日报的王辉通了电话,“王主任,你们出发没有?”

    王辉此时已是鸟枪换炮,由旧普桑换成了桑塔纳年,开车的人是摄影记者杜成龙,王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段英则坐在后排。

    接通电话,王辉看了看高速度上的公里牌,笑道:“侯书记,你好啊,还有二十来公里就到沙州了,你日理万机,不用来接我,我要先到沙州宣传部,与陈部长和朱介休副部长见面,要明天才到成津县。”

    又道:“侯书记,你不够意思啊,当了成津县委副书记,也不给我打个招呼,你可是岭西最年轻地县委书记,可喜可贺。”

    侯卫东打了个哈哈,道:“当官也不是轻松地事情,事情层出不穷,需要应付的事千头万绪,下辈子再也不当官了,还是去搞专业技术,轻松,简单。”他所说地这番话,三分是真,三分是假,三分是调侃。

    王辉笑道:“侯书记正是如日中天,这话谦虚了。”聊了几句,他道:“你的同学也在车上,你给她说两句。”

    段英此时已经知道侯卫东当上了沙州成津县县委副书记,她坐在小车后排,听到了一句“侯书记”,不由得紧张起来,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两人通话。

    她和侯卫东是关系很微妙,两人从九三年起就有了亲密接触,可是他们就如两辆火车,每次都是短暂地碰撞出火花就擦身而去,特别是调到了省报以后,两人几乎就断了接触。

    她此时已和省人民医院的一位内科医生正式明确了恋爱关系,如今的男友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优秀的男人,可是,在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侯卫东的影子,而且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地清晰、具体、生动。

    这一次被派到成津,段英有着莫名其妙的紧张,基至还有一丝初恋的迫

    她接过电话,道:“我是段英,祝贺你,当了县委书记,沙州学院九三级,你是独一份,再次祝贺你。”

    有了小囝囝与小丑丑以后,侯卫东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段英的声音,此时骤然听到其声,脑海中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了段英那厚厚的嘴唇以及丰满诱人的身材。

    侯卫东压制住思想中的邪念,中规中矩地道:“段英,欢迎你到成津。”段英很想问一问,“你是以县委书记名义在欢迎,还是以侯卫东的名义在欢迎。”话至嘴边,还是没有出

    段英将电话递给王辉之时,王辉对段英道:“你的这位同学是个人材,不到三十就当了县委书记,以后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段英道:“听说他是县委副书记。”

    摄影记者杜成龙开玩笑道:“主持县委工作的副书记,与县委书记还不是一回事,你当年好没有眼光,如果在学院的时候与他耍朋友,现在就是一县之母了。”

    “呸,什么一县之母,我有这么老吗?”

    段英又故作潇洒地开玩笑道:“年轻时不懂爱情,谈恋爱就是凭运气,要是看得透未来,我可真要嫁给侯卫东。”

    王辉道:“苏医生还是不错的,嫁给他也不委屈。”

    杜成龙笑道:“你和苏医生谈恋爱以来,我们几个人到科室就有熟人了,以后看病方便。”

    王辉斥责道:“小杜是个乌鸦嘴,我们最好一辈子不麻烦苏医生,这才活得越健康。”

    大家在车上笑了一通,便又分别专心看高速路上的风景,段英慢慢地收敛了笑容,闭着眼睛假寐,脑海里却满是侯卫东的音容笑貌。

第四百六十一章枪(上)

    

    东城区是老区,设施破旧,却很繁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与路宽人稀的西城区大不一样。

    侯卫东站在街道上,看了看表,刚好三点,说早亦早,说晚亦晚,他给大哥侯卫国打了电话,道:“大哥,你在做什么?”侯卫国坐在办公室打着哈欠,道:“昨天熬夜,在办公室坐着养神。”

    “晚上在听月轩吃晚饭,你把陈支队长一起约出来,我让邓家春和罗金浩过来,虽然大家都是熟人,可是为了成津的事还没有聚一聚,今天算是非正式会谈。”

    在处理成津问题上,侯卫东很依重公安的力量,今天在沙州见了周昌全,自己的总体思路得到了认可,他就想把几位公安队伍中的得力干部私下约出来聚一聚,一是联络感情,二来互相沟通,为以后的顺利合作奠定基础。

    “小三,你在哪里,我们两兄弟现在就到听月轩,喝茶,聊天。”侯卫国到了经侦支队工作了一年多,刚刚熟悉了业务,一纸调令又回到了刑警支队担任副支队长,到任以后,他的老领导陈支队长就将最棘手的大案子交给他,没日没夜做了一个月,才终于理了些头绪出来。

    拨通了陈支队的电话,侯卫国道:“老大,熬了两夜,你应该犒劳犒劳我,打一鞭子喂根红萝卜,这才是为官之道,你可别把钱包捂得那么紧。”

    陈支队在电话里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当家不知材米贵。我现在还在为支队地经费发愁,要吃饭,你找嫂子。她给你安排,别想打支队的主意。”说到这,他又大声道:“不对,你现在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也是当家人,小侯副支队长,你的屁股是不是坐歪了。”

    侯卫国这才道:“我弟弟侯卫东来了,他把邓家春和罗金浩约出来。想同你见一面,今晚由我弟弟买单,我们吃大户。||

    陈支队听说是正事,道:“你早说,成津地同志来了,支队早穷,也不能让县里的同志买单,你去给嫂子打个招呼。”

    听月轩是陈支队长爱人开的餐馆,生意一直不错,侯卫东以前跟着大哥去过好几次。成津的事以后还得请刑警支队出面,侯卫东就将晚餐安排在听月轩,照顾了陈支队长的生意,也就更容易联络感情。

    杜兵坐着老耿的车到了中山路,见侯卫东站在街道旁边,下车以后,颇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道歉,“侯书记,我来晚了。让您久等了。”

    侯卫东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安排道:“你马上给邓家春打电话,让他和罗金浩一起,到沙州听月轩吃晚饭。请市刑警支队陈支队长吃饭。”杜兵连忙将手机取出来,他是有心之人,将重要的电话号码背得很熟,很快接通了邓家春的电话,将侯卫东地意思传达了过去。

    到目前为止,侯卫东对杜兵这个小伙子,总体上还感觉不错,力事能力强。嘴巴亦还稳。只是考虑到成津比较特殊的复杂环境,侯卫东对其还有着三分保留,最核心的问题一直没有让他参与。今天带他来与陈支队见面,算是接触核心机密最深入的一切。

    除了这三分保留,侯卫东看到杜兵就如看到当年的自己,总是站在车门前迎接着领导,总是小心翼翼地琢磨着领导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愁,总是将自己的时间完全交给了领导而经常耽误与家人的团聚时间。

    到了听月轩,走在大厅就见到了穿着中式服装的金总,她胖而妩媚,穿上中式服装,富贵而大气,听月轩生意数年不败,除了大家给陈支队长捧场以外,金总长袖善舞也是重要原因,她在楼梯口见到了侯卫东,热情地开着玩笑,道:“侯书记大架光临,小店蓬荜增辉。..

    金总是自来熟的性格,虽然和侯卫东只见过四次面,说话却是即亲热又随和,而且是亲切随和皆出于自然,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感,让人如沐春风,很有宾至如归之感。

    侯卫东对金总这个本事很佩服,也就亲亲热热地道:“嫂子说地是什么话,见外了。”

    金总指了指一号包间,笑道:“卫国已经来了,在等你,老地方。”她扭头对服务员道:“一号间要上好茶,今年买的正宗铁观音,这可是侯兄弟的最爱。”

    她马上对着侯卫东道:“我就叫你侯兄弟了,不失礼吧。”

    侯卫东上一次来听月轩还是当秘书之时,当时吃过晚饭,金总也过来聊天,他随口说自己喜欢铁观音,却没有想到金总就记在了心上,这一次她就特意点了出来,他由衷地赞道:“嫂子,难怪沙州餐馆遍地,听月轩也能长盛不衰,金总不得了,什么时候到成津县去开分店,成津县里穷,但是老百姓有钱,保证生意不错。”

    金总笑嬉嬉地道:“侯兄弟,就这样说定了。”

    “一言为定。”

    金总接人待物很有功夫,与侯卫东说了几句,见穿着西服,一脸严谨的杜兵,问道:“这位小兄弟不认识,是第一次到听月轩?”

    杜兵猜到金总也是有来头的人,又与侯卫东关系随便,就恭敬地道:“我是成津县委办小杜,杜兵。”金总立刻就明白了其身份,道:“小杜,跟着侯书记好好干,肯定会前途无量。”

    进了第一号包间,侯卫国一人坐在沙发上,他两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身前是一个大号茶缸,见了侯卫东进来,抬手示意他坐。

    侯卫东见到大哥这幅模样,道:“又是大案子,熬了几个晚上。”

    侯卫国喝了一大口茶,这才道:“今天非得让陈支队喝一大杯,我刚从经侦调过来,他就匆匆忙忙地将这烫手山芋丢了过来。”话虽然如此说,可是谈起案子,他还是神情一振,道:“这件案子已经牵到了成津方面,甚至还与几年前益杨的涉枪案子有关。”

    侯卫东眼睛就直了,道:“嘿,我说老大,你倒是很沉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才给我说。”这次将原刑警队得力侯卫国调回刑警队,沙州市局粟副局长特意找侯卫国谈了话,交了底,让其全力配合邓家春的工作,因此,哥俩之间可以随意谈起成津的问题,而不会涉及到保密的问题。

    侯卫国道:“昨天晚上才得到地线索,还没有来得及给邓局通报。”

    “说一说。”

    侯卫国喝了一口浓茶,又用双手理了理杂乱无章的头发,看了一眼杜兵。

    侯卫东明白他的意思,道:“小杜是专职秘书,可以信任。”

    这是简单的一句话,在小杜耳中却如天籁之声,他只觉浑身血液朝脑袋直冲而去,让脑袋热哄哄地,他尽量控制着情绪,看到壁角有一个精致小水壶,就去提起来给侯卫国续水。

    这时,一位瘦瘦高高的年轻女孩子端着新泡的铁观音走了进来,她似乎与侯卫国很熟悉,坐在其身边,道:“卫国大哥,给你换一换铁观音。”侯卫国下意识朝旁挪了挪,道:“算了,喝惯了益杨茶,那些好茶没有味道。”那服务员捂着嘴笑道:“卫国大哥是山猪吃不惯细糠。”

    那名女服务员又说了几句,说了句:“你们慢慢聊。”这才离开了房间。侯卫东见这个服务员相貌和气质都还不错,有些好奇地道:“听月轩的服务员都是这个水平,难怪生意好。”

    “她是陈支队的侄女,公安大学毕业,分到市局里面,等几天就要去报到了。”

    “你们关系还不错。”

    “我调到刑警队时,她刚考上公安大学,最喜欢到队里来玩,小侄女。”

    侯卫东想到了痴迷于传销的江楚,道:“嫂子还在搞那个名堂吗?”

    提起江楚,侯卫国脸色就有些不快,道:“不说她,提起心烦,我们继续谈案子。”

    “凡是矿产资源丰富的地区,社会治安都比较乱,沙州的磷矿主要集中在成津,茂云地东湘县也很多,这两个地方多次出现械斗,都动用了枪支,昨天我就理到了一条贩卖枪支地线索,此条线索在成津至少有四把枪。”

    “这就是突破点,这是多米诺骨牌,只要咬定了这条线索,肯定会牵出不少人来,只要证据确凿,就绝不能手软。”侯卫东两眼放光,右手在空中用力地挥了挥。

    绕开磷矿问题解决磷矿问题,这是侯卫东解决了飞石镇刘永刚以后才正式提出来的策略,已经得到了周昌全首肯,当然,策略虽然提出来了,可是执行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因此侯卫东对于涉枪案线索就格外有兴趣。

    杜兵并不知道事情全貌,不过他天天跟着侯卫东,大体上也猜到怎么回事,暗道:“看来市委并没有忘记章永泰地事情,侯书记调兵遣将,是要动外科手术。”

    五点半,沙州刑警支队陈支队长出现在听月轩。

    六点半,成津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刑警大队大队长罗金浩来到听月轩。

    邓家春对支队掌握的线索很感兴趣,摩拳擦掌地道:“有了这线索,我就要将成津弄个底朝天。”

第四百六十二章枪(中)

    

    听月轩,除了杜兵以外,就算侯卫东最年轻,但是论职务,他却是在沙州都能排得上号的县级领导人,因此,侯卫东略为推辞,就坐在了首席。

    官场是讲究秩序的,不仅是明文规定,还有潜规则,总之,官场充满着秩序,而且这个秩序深入人心,变成为了集体无意识,遥想当年梁山水寨,一百零八名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好汉,敢于藐视皇帝和官军,却也非要排个座次,才能心安理得,在文化大革命,敢于砸破一切牛鬼蛇神的红卫兵,也得封个司令员和军师,才能发挥出战斗力。

    此时,身为县委副书记的侯卫东若不坐在首席,大家心里还会觉得过意不去。

    酒足饭饱,大家散去,临走之时,成津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道:“侯书记,我和小罗一起到刑警支队,再理一理线索,争取尽快在成津发动一次夏季战役,抓一批人,杀一杀黑恶势力的威风。”

    侯卫东与邓家春和罗金浩握了握手,道:“辛苦了,届时喝你们的庆功酒。”

    回到了新月楼,想到小囝囝肉乎乎的小手,侯卫东就觉得格外地温暖。在成津之时,面对着复杂的局面,他经常将小囝囝以及小丑丑忘在脑后,此时走在新月楼,看着中庭的灯光,他仿佛又闻到了小囝囝以及小囝囝妈妈身上的香味。

    进门。就见到客厅里坐着嫂子江楚、陈庆蓉和小佳,江楚穿着职业套装,化着淡妆。一幅白领丽人地打扮,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乱七八糟的产品,她正在为陈庆蓉和小佳做着产品对比实验。

    “嫂子。”

    与江楚打了招呼,便去寝室换衣服,换衣服之时,侯卫东不禁想起了大哥侯卫国地态度,心里暗道:“看大哥的表情是厌烦江楚,曾经如此恩爱的一对夫妻。如果再不认真经营,恐怕真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又到小囝囝床边,她已经睡了,小嘴巴还微微张开,侯卫东站在床边,忍不住亲了亲红朴朴的小脸蛋,嘴巴触到之处是一片婴儿特有的柔软

    小佳抽个空也进了里屋,道:“浑身酒臭,别把小囝囝熏着。”侯卫东道:“我刚才在听月轩吃饭,与刑警支队的陈支队、大哥在一起。嫂子又来卖产品?”

    小佳挽着侯卫东的手臂,两人并肩靠站在小囝囝床前,小佳道:“嫂子这一段时间经常到家里来,上个星期她在家里遇到了谢局和赵姐,要了她们电话,现在还时常跑到她们家里去推销产品。”

    对于江楚地执着,不要说身在其中的侯卫国,就连侯卫东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了做所谓走在时代前列的产品,往日娇小含蓄的嫂子江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的两只眼睛就如探照灯一样随时闪闪发亮。不停地寻找着合适的目标,当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她又变成了黑夜中的蚊子,不停在推销对象身边飞来飞去。

    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江楚从不承认自己是推销,她是将世界上最好的产品与最好地朋友分享,这是一项高尚无比的事业。

    侯卫东叮嘱道:“她是大嫂,我们不能将她赶出去,可是你要注意,不要将你的朋友介绍给她,否则没完没了。让人不胜其烦。”

    小佳道:“她推销的产品还是可以。就是太贵了。”

    “适当买一点,她毕竟是大嫂。”

    “嫂子辞了职。还天天在外面跑,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大哥,你大哥脾气还真好,如果是我肯定受不了。”

    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侯卫东还是到客厅坐了坐。

    江楚等侯卫东坐下,道:“我们家就属小三最有出息,也难怪妈最偏心,成天说小三怎么样怎么样。”又道:“妈实际上身体有问题,长得太胖了,高血压、高血糖和高血脂的最爱,三高以后,身体就跨了,小三,你应该给妈和爸多买点产品,天天监督他们吃,这才是最大的孝

    吴海家里堆放着的满满一柜子产品,这当然是江楚与家人分享的结果,她的事业完全适合了岭西传统美德----举贤不避亲,分享不避家人。==

    江楚很快就把话题从刘光芬转回到了侯卫东身上,道:“小三,你也得注意身体,每天喝这么多酒,肝脏怎么能受得了,如果你再不注意保肝,以后肯定要出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当官不能当一辈子,有钱也只能睡一张床,只有身体是属于你自己地,为了全家人的幸福,你得保肝。”

    侯卫东承认,江楚所说的理论很有道理,河里淹死会水人,酒精毁掉的都是解酒功能最好地人。

    “我们的产品是采用美国最高科技,纯天然产品,有天然基地和百年传统,外国产品采用严格的国际标准,比同类国有产品的价钱要高,但是质量可靠性不可同日而语,从这个角度来说,其性价比还是很合算的。”

    江楚提了一个大口袋,里面的东西是五花八门,最值钱的无疑就是各类维生素,她知道侯卫东有钱,就向其推荐最贵的维生素。

    “小佳,你得监督小三,他们男人都不注重身体,每天早晨我要将维生素递到手里,还得把水准备好,否则他就不吃。”

    侯卫东难得回来一趟,可是江楚在客厅里喋喋不休,让他很不耐烦,特别是提起外国就一幅崇拜地模样,让他觉得嫂子真地很傻很天真,听了一会,他道:“嫂子。你算一算,给我拿半年地营养品。”

    江楚道:“那我给你拿一套主要是保肝地营养品。”她拿出笔记本,一边想。一边就写了一系列的营养品名字。

    “我给你打八折,一共一万三千元。”

    陈庆蓉在一旁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贵,不就是维生素吗,药店里也就几块钱一瓶。”

    江楚眼看着一笔大生意就要做成了,就笑着对陈庆蓉道:“我们地产品是美国标准,百年老店,药店里卖的维生素都是人工合成。化学产品,两者根本无法比。”

    陈庆蓉年轻时是出名的伶牙利齿,原来看到侯卫东面子上,她一直只当听众,此时见这个东西要一万多元钱,心疼得紧,道:“这些产品如果真的这么好,为什么不摆在药店里去买,非得偷偷摸摸地搞付销。”

    小佳听母亲说得难听,连忙道:“妈。十点钟了,你去睡,别等爸爸了。”

    好不容易将陈庆蓉劝回了寝室,小佳道:“嫂子,不好意思,我妈心直口快,说话不好听,她没有恶意的。”江楚倒不以为意,道:“我们的产品以品质取胜,多数人都有一个不信任到忠诚的过程。我有自信,所以不生气。这令侯卫东无语。

    晚上十点,张远征与厂长喝酒归来,又被江楚逮着机会进行了一阵宣传。只是张远征喝得太醉,江楚就没有能深入地分享她的产品。

    侯卫东将江楚送出门之时,道:“时间不早了,嫂子,我送你回家。”江楚在门口打了一个电话,道:“我还得做一个拜访,在西城区,你送我一下。行吗?”

    “嫂子。你们两人地经济也不错,完全用不着这么辛苦。”

    “要实现理想就得奋斗。我要趁着年轻多做点事情,建立自己的管道。”江楚一脸执着,她被自己的拼搏感动着。

    将江楚送到了西城区,看着她走进了一幢楼房,侯卫东暗道:“难怪我哥脾气大,嫂子天天这样,家庭生活肯定很糟糕。”

    回到家,洗漱出来,站在客厅里喝水,陈庆蓉和小佳在厨房里一边给张远征煮绿豆汤,一边聊着天。

    陈庆蓉道:“专县的人就是没有见过世面,把传销当成了金包卵。”小佳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妈,你这话打击面大了。”陈庆蓉压低声音,仍道:“小地方的人就是小家子气,江楚盯着家里的钱。”

    侯卫东尽管不喜欢江楚,听到陈庆蓉这么说,心里却也不舒服,他放下茶杯,进了寝室,等着小佳进来。

    正等着,手机铃声激烈地响了起来。

    “侯书记,我是邓家春,现在刑警队里,今天收获大,挖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我想在今天晚上就进行小规模的行动,主要目的就是辑枪。”

    “我同意。”

    “凌晨五点开始行动,现在已经通知了县刑警队待命,市刑警支队也要派人配合行动。”

    “此案涉及枪械,要特别注意人员安全,县刑警队有没有防弹衣。”

    “我从市刑警支队带了七件回去,冲到前面的同志都能穿上。”

    想着在深夜行动地热血刑警们,侯卫东心情突然激动起来,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户,浓浓的热风扑面而来,道:“这是我的失误,邓局,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让成津公安局装备有质的飞跃。”

    邓家春没有想到侯卫东会说出这样的话,短暂沉默以后,道:“谢谢侯书记,我明天就开了一个单子,大约要增添一百万的设施设备。”

    侯卫东立刻道:“一百万不难,先装备刑警队,你要认真测算,如果要达到沙州市局的水准,到底需要多少钱,成津财政无论再困难,也要优先保证公安局。”

    凌晨四点,邓家春、侯卫国、罗金浩等人带着十来名沙州刑警出现在刑警大队会议室。

    邓家春黑着脸,脸色森然,道:“今晚是临时行动,同志们把手机、传呼机全部上交。”

第四百六十三章枪(下)

    

    将所有通讯工具全部收缴,邓家春这才开始布置了凌晨的行动,市县两级刑警队兵分三路,一路在县城,另外两路分别都飞石镇和顶山镇。

    罗金浩带着成津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八名刑警,坐着一辆普桑,两辆长安车,直奔飞石镇。

    出发前,罗金浩将八名队员召集起来简单说了说,“我们要到飞石镇羊渡村,谁熟悉这地方。”

    队员们皆摇头,老刑警杨小阳道:“飞石镇我倒是去过,不过只知道羊渡村的大概位置,估计大家都和我差不多,两眼不摸黑地摸进去,多半不行,还是得给当地派出所打电话。”

    罗金浩道:“邓局长有明确指示,只能到了飞石镇才能找值班民警带路,这是纪律。”

    羊渡村是磷矿相对集中的地区,从沙州汇集起来的线索很具体,羊渡村永发磷矿老板方铁手里有一枝仿五四手枪,平时随身携带,更为有利的是,他晚上一般情况都住在矿上。另外,羊渡村顺发磷矿也有一枝仿五四手枪,枪主是年轻人,是益杨人,叫秦敢,不过此人行踪不定,经常不在矿上。

    正是因为见到如此具体的情报,邓家春这才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行动,让刑警大队长罗金浩亲自带队前往飞石镇,他知道没有当地警察带队,将会遇到许多困难,只是这一次行动被邓家春称为“外科手术”。要求尽量保密,不能事先通知当地派出所,而是直接去找值班人员。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形成突然性。

    凌晨五点,一行人来到了飞石镇。

    来到了飞石场镇,罗金浩开着普桑来到了飞石镇派出所,由于事前并没有通知派出所,当杨小阳去敲门之时,派出所联防队员还以为是报案地群众,满脸不耐烦地将防盗门打开。

    “小朱。我是杨小阳,是哪一位民警值班,快穿衣服。”

    杨小阳是老警察,与各派出所都熟悉,联防队员小朱见到他,略为吃惊,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是刘哥在值班,他在里屋。”

    罗金浩跟着走进了值班室里屋,略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一位民警连衣服都没有脱,横着趟在床上,他顾不得责怪这位值班民警,对小朱道:“你和我们一起到羊渡村,带路。”

    杨小阳道:“小朱,这是刑警大队的罗大队长。”

    小朱听说是新到任地刑警队长,神情就活泛了起来,道:“我就是羊渡村的人,周围情况很熟悉,村支书就在路边。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等着。”

    磷矿企业与村干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邓家春暗地交待尽量不要惊动村里,因此罗金道:“现在还是凌晨。就不用叫上村干部,小朱,你跟我走。”

    小朱跟着罗金浩就出了派出所,他这才发现还有两辆车,暗道:“看来今天有大行动,刘哥值班期间喝得烂醉,惨了。

    羊渡村离飞石场镇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羊渡村小学。罗金浩这才取出了从电脑里调出来的身份证照片打印件。对小朱道:“永发磷矿,找方铁。我是否认识这人。”

    方铁是飞石镇有名的老板,为人还不错,经营请派出所吃饭,派出所要订杂志、要赞助,他也总是慷慨解囊,大家关系处理很不错。

    小朱心里有些为难,眼珠一转,道:“听说方铁是人大代表?你们就这样去找他,带手续没有?”

    他的哥嫂都在厂里上班,由于他的关系,方铁给了哥嫂不错的待遇,如果方铁知道是他带着刑警队地人到厂里,哥嫂的工作极有可能不保,因此他就编了一个理由,看能否拖住罗金浩一行。

    “方铁是人大代表”这个事情,罗金浩倒是没有掌握,他没有犹豫,道:“不管是什么代表,先跟我们回去再说。”

    过了村小学以后,天边已有些灰白,小朱见罗金浩态度很坚决,又施了一计,在一条岔道处,他道:“朝左边走。”三辆车就朝左边的岔道而去,约摸走了十来分钟,仍然没有到,罗金浩就瞟了看了小朱好几眼,又开了几分钟,小朱指了指前方的灰黑建筑,道:“前面就是顺发磷矿,再过去就是永发磷矿。”

    顺发磷矿里也有抓捕对象,罗金浩当机立断,拿出秦敢的打印照,道:“认识这个人吗?”

    小朱点了点头,道:“认识,是秦老板。”

    “知道他平时住在那里?”

    小朱对这个磷矿亦不陌生,道:“秦敢应该是住在顶楼。”罗金浩就对身旁的杨小阳等人,道:“先抓秦敢。”小朱心里就是一阵窃喜,他知道顺发磷矿里养着一条大狗,为了增加抓捕的难度,就故意没有提起此事。

    到了顺发磷矿之时,远远地听到矿上已有些声音,三辆小车在拐弯处就停了下来,借着夜色掩护,罗金浩手里提着手枪,与刑警队员们悄悄靠近了院子。

    一阵低沉的狗叫声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

    罗金浩斜看了小朱一眼,对杨小阳道:“你、我,小朱,我们三人进去,就说是计生委抓大肚皮,不要引起矿里人注意。”

    “其他的人在外面待命。”

    小朱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警惕的问话声:“谁,这么早就来敲门?”“我,派出所小朱,到村里抓了大肚皮,累了一晚上,过来喝口水。”小朱神情自若,谎话随口而来。又道:“快一点,煮得有稀饭没有,饿惨了。”

    守门人知道是本地人,他认识小朱,把门打开以后,见只有三个人,便放心地将大门拉开,道:“别人要多生一个娃儿,管你们屁事。”又道:“过来坐,先喝点水。”

    院子里一只大狗被铁链子栓着,见有人进来,还在不停地叫,被守门人踢了一脚,这才老实了下来,夹着尾巴躲到一边。

    “这两位眼生,没见过。”守门人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罗金浩递了一枝烟,道:“我在县计生委工作,日他娘,这工作不是人做地。”

    守门人也就不再怀疑。

    小朱就朝楼梯处走,道:“还是当老板好,可以蒙头睡觉,秦老板在不在,是不是又跑到城里打炮去了。”守门人摇头道:“今天没有走,昨天喝了酒,还在睡觉。”小朱看骂骂咧咧地道:“我都没有睡,他睡个**,我有事要给他说,他在哪一间?”

    听见小朱说粗话,守门人就觉得很亲切,道:“二楼最边边的那一间。”

    罗金浩和杨小阳就跟着小朱上楼,走到二楼角落,等到小朱将房门骗开,三人就猛地扑了上去。

    秦敢在睡眼朦胧中被三个人扑到在地,正在挣扎,脑袋被硬家伙顶住,耳中听到一声:“警察,不许动。”

    “搞错没有,我没有做坏事。”

    秦敢话未说完,腰上就被打重重地打了一拳,杨小阳迅速地给他上了铐子,道:“把家伙交出来。”

    “什么家伙?”

    “你心里明白。”

    秦敢平时都把枪带在身上,这次运气好,那把仿造手枪恰好被曾宪勇带走了,他反而放下心来,也不反抗了,道:“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小朱,我可没有惹你。”杨小阳用膝盖顶着秦敢的背,道:“老实点,把东西交出来。”

    罗金浩在床上等可能藏枪的地方仔细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留下了两名民警继续搜索枪械,罗金浩带着小朱直奔永发磷矿。

    当远远地看到永发磷矿之时,天边已经一片鱼肚白,小朱一直想给哥嫂通风报信,无奈被罗金浩跟得紧,他找不到机会打电话,这时远远地看到了永发磷矿,脑袋瓜子就不停地转动着。

    罗金浩在车上坐镇县局的邓家春报告了情况:“抓住了秦敢,但是没有搜到手枪,目前正在前往永发磷矿。”

    邓家春一夜未眠,一直守在了办公室里,他在纸上又画了一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外科手术”已经比预想中要成功。

    眼见着东方出现了阳光,邓家春正要拿出电话,就接到了县委副书记侯卫东的电话。

    “家春,战果如何?”

    “侯书记,不错,还没有收官,但是成绩也不错了,我正准备向你报告。”经过昨天一晚,侯卫东很顺畅地将“邓局长”变成了“家春”,邓家春作为下级就不敢随意改口,他依然称呼着“侯书记”,并没有因为侯卫东改口而跟着改口。

    昨晚,侯卫东交待了任务以后,原本以为会睡不着觉,岂知挨着枕头以后,居然就呼呼大睡,只是在睡梦中,他成了警察,正带着人马在黑暗中摸索。

    六点准时从床上爬起来,他原本想打邓家春手机,想了想,还是给邓家春办公室打了过去,果然,邓家春还是坚守在办公室里。

第四百六十四章一波三折(上)

    

    不好意思,突然外出两天,没有来得及请假,争取在星期六、星期天补上。

    小佳睡眼朦胧地抬头看了看打开的窗户,见天空才是鱼肚白,道:“还早,多睡一会。”

    小别胜新婚,这确实是经验之谈,经受了爱情的滋润,让小佳皮肤格外的光滑细腻。

    侯卫东极不喜欢将单位上的公事带入家门,他没有给小佳讲明急着回去的原因,俯身在其额头上亲了亲,不料,被小佳用力一拉,又与小佳拥作一团。

    “你怎么这么烫。”

    小佳咬着侯卫东的耳朵道:“你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再来一次,交了公粮才准走。”交公粮是园林管理局谢局长的口头禅,小佳平时听得耳熟,今天顺口就说了出来,说出以后,又捂着嘴巴不停地笑。

    侯卫东顺手把手表取了下来,揭开空调被子,就趴在床上,细细地亲着小佳的耳垂、耳朵背面。这两上部门也是小佳比较敏感的部位,亲吻了一会,小佳动手解开了侯卫东的皮带。

    “这一次要比晚上还要久一些。”小佳提出了要求。

    “我刚给老耿打了电话,他和杜兵一会就要过来。”

    “我不管,让他们等一会。”我们换种姿势。你趴在桌子上。”

    小佳很配合地从床上起来,弯下腰,用手撑着梳妆台。把头放在手背上,背、腰、臀形成一条优美曲线

    侯卫东用手摸了摸,那里已经湿成一片,道:“低一些,我要进去了。”他找准了位置,用力往前一挺,小佳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啊。”

    司机老耿和秘书杜兵是住在市委招待所。杨柳出面打了招呼,他们两人地费用就记在市委办的帐目上,两人接到电话以后,就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新月楼,在楼下等了四十来分钟,才见到衣冠楚楚的侯卫东出现在大门口。

    到了成津,已是八点多钟,进入郊区以后,侯卫东道:“先到公安局。||在路上,他原本想让邓家春到县委办来汇报战果。后来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地激动,让老耿将小车开到了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里,继续有警察进入了办公大楼,凌晨的行动仅仅限于县刑警大队,其他民警都不知道此事,见侯卫东上了楼,都很诧异。

    到了邓家春办公室,邓家春都阴沉着脸,气氛就如冰箱急冰室取出来的肉一样,冷冰冰。**。

    大哥侯卫国见到侯卫东走了进来,便沮丧地摇了摇头。

    邓家春汇报道:“侯书记,出了意外,小罗带队到了飞石镇。行动进展顺利,搜到了一把仿制手枪,将方铁和秦敢两位重要嫌疑人抓获。”

    听到秦敢的名字,侯卫东暗自吃了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出了什么意外?”

    邓家春语调很沉重,“在返回途中,有一段长下坡。由于重车要用水来冲淋轮胎。使路面变得很泥泞,特别滑。一辆长安车滑进了山沟,嫌疑人方铁当场死亡,两位民警受了重伤,正在县医院急救,还没有脱离危险。”

    “另外一名嫌疑人情况如何?罗金浩情况如何?”

    “嫌疑人和罗金浩在另外车辆上,没有出事,罗金浩正在询问那名嫌疑人秦敢。”

    “这个秦敢,怎么做出这事。”侯卫东心里埋怨了一句,他摸了一枝烟出来,独自抽上,又对邓家春道:“你给县医院院长拨通电话,我要跟他说话。”

    邓家春找出机密电话本,找到了县医院院长电话,道:“鲁院长,我是公安局邓家春,侯书记要给你通话。”

    县医院鲁院长才参加培训回来,昨天晚上几位朋友为其接风,喝了一肚子酒,今天早上还没有完全恢复,额头上还刚来上班,还不知道邓家春的大名,正准备去问旁边的副院长,耳边就传来一个陌生声音,“鲁院长,我是侯卫东,今天早上送来的伤员,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救。

    鲁院长没有听清楚是谁,背靠着椅子,反问道:“你是哪一位。”

    “我是县委侯卫东。”侯卫东声音重了一些。

    鲁院长用手捂着话筒,问旁边的副院长,道:“侯卫东是哪里地书记。”副院长急忙道:“昨天晚上给你说过,是新来的县委副书记,主持县委工作,你怎么忘记了。”

    鲁院长吓了一跳,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着腰,恭敬地对着话筒道:“侯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抢救受伤的民警。”

    “是否需要送沙州,或者从沙州调医生或是设备,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县委提出来,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鲁院长放下话筒,对副院长道:“今天的办公会不开了,都到手术室去等着。”

    侯卫东放下电话,又问道:“方铁,他是方县长是什么关系,这一次抓捕,从他身上搜到手枪没有?”

    邓家春得知方铁车祸身亡以后,就以最快速度调来了方铁的资料,他将两页纸递给侯卫东,道:“小罗在永发磷矿当场搜出了一枝仿制手枪,抓他没有问题。”

    “他和老方县长是什么关系?”

    “是远房亲戚,但是走得很近。”邓家春了解内情,他是有针对性地收集了方铁的信息。因此回答得很准确。

    侯卫东抽了一枝烟,慢慢平静了下来,道:“这事是意外。事已至此,尽量做好后续工作。”

    他从口袋里取出烟,递了一枝给邓家春,道:“家春局长,你还是按照既定地方案做下去,不要受这次意外事件的影响,县委县政府将全力支持你,等一会你要将此事报给蒋县长。就实话说是从刑警支队得到的线索。”

    他又对侯卫国道:“我会给杜书记以及粟副局长解释,希望刑警支队继续支持成津县局。”

    离开了公安局,坐在小车上,侯卫东暗道:“这个偶然事件地发生,恐怕会让方、李两家提前意识到了危机,看来绕开磷矿问题解决磷矿问题有着相当的难度。”

    来到县委大院,侯卫东已经将情绪调整了过来,在心里喊了一声:“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振作了精神,走进了县委大楼。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宣传部长梁逸飞就走了过来。道:“沙州宣传部副部长朱介林,岭西日报社的王辉主任已经到了宣传部。”

    侯卫东心平气和地道:“省委蒙书记亲自为章书记的事迹作了批示,这是对章书记的充分肯定,做好宣传报道工作,是对章书记最深切的怀念,同时,这又是一次难得的宣传成津的机会,宣传部门要充分利用这次机会,把成津推出去。”

    梁逸飞扶了扶鼻梁上宽大眼镜,道:“上午由宣传部门介绍章书记地事迹。还要到车祸现场去拍几张照片,中午安排在沙州宾馆,侯书记如果有空,就一起用餐。”

    侯卫东看了看时间。道:“朱部长、王辉主任都是我的老朋友,我先和他们见面,打个招呼,然后再由宣传部门去陪同他们采访,中午一起用餐。”

    梁逸飞陪着侯卫东来到了宣传部,走进小会议室,梁逸飞就道:“朱部长,王主任。侯书记来了。”

    在沙州工作地时候。侯卫东是市委办副主任,与宣传部副部长级别一样。只是侯卫东是周昌全专职秘书,地位特殊,其重要性是朱介林远远不能比的。

    此时,一个在县里工作,一个在市委宣传部,但是朱介林却不敢亦不能摆出上级部门的架子,他热情地道:“侯书记是老朋友了,这位是岭西日报王主任,段记者,杜记者。”

    侯卫东进屋第一眼就是先看段英,段英打扮的很朴素,上身短袖衫衣,下身牛仔裤,尽管如此,仍然显得颇为性感,他地眼光飞快地掠过段英的厚嘴巴以及饱满挺拔的胸脯,就如一只偷油婆(蟑螂)飞快地跑过厨房案板。

    他与王辉握了握手,笑着对朱介林道:“朱书记,三位省里大记者都是老朋友了,我还在益杨新管会的时候,王主任就带队多次来过新管会,当年他一篇调查报告,就让省里举起了刀子,将一半地开发区砍掉。”

    这一篇调查报告是王辉的得意之作,侯卫东当面提起此事,王辉心里也感到很舒服,笑道:“益杨新管会如今还是岭西发展得最健康的开发区之一,侯书记功不可没,年初我到新管会回访,这一点得到了公认。”

    侯卫东自如地笑道:“我们也别在这里吹捧与自我吹捧了。”地位变了,人的自信也就随着变化,此时地侯卫东主政一方,说话很是浑洒自如。

    他与朱介林、王辉谈了几句,这才转头面对段英,伸出手,道:“段英,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这是一句实话,不过听到段英耳中有是别有一番滋味,她此时已有了一位省人民医院地优秀男友,两人关系已民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看到了侯卫东,仍然让其心中起了波澜,握着侯卫东地温暖的手掌,她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初次毕业时在车站偶遇侯卫东的情景。

    “侯书记当了领导,就不召见我了。”

    这是一句岭西官场中地寻常话,但是段英说出来就意味不同,她说了此语,又有些后悔,三分怨气三分赌气三分告诫自己:“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这时,侯卫东手机又响了起来。

    曾宪刚声音很着急,道:“疯子,我是曾宪刚,秦敢被公安局抓走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一波三折(中)

    

    侯卫东道:“宪刚,我早就给你说过,大家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成津来趟浑水,现在撞上枪口,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曾宪刚的妻子被害以后,他做了不少大事,好几件事情成了公安局悬案,当然这些事情都瞒着了侯卫东,从这一点来说,侯卫东并不是完全了解曾宪刚等人。

    到了省城,曾宪刚与宋致成好上以后,算是将一个残缺的家补上了,他在省城做起了正当生意,发展得很好,渐渐地远离了那些刀光剑影之事,因此,当秦敢和曾宪勇要到成津来做磷矿生意之时,他偷着宋致成,为两人提供了资金,自已却坚决不参与这些事情。以前血的印迹太深刻,如今生活已经步入富裕阶层,曾宪刚实在没有勇气再次过那种动荡的生活。

    不过,曾宪勇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换血朋友,他的事情,曾宪刚无论如何也不能怠慢,接到曾宪勇电话,立刻动身前往成津,在车上,他给侯卫东打了电话。

    “疯子,你正前往成津的路上”曾宪刚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给侯卫东打电话。

    侯卫东道:“秦敢的真实情况如何,你给我说实话。”

    曾宪刚想了想,道:“说实话吧,方杰和李东方是成津一霸,他们有钱有势,比当年益杨的黑皮要历害得多,秦敢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你还在沙州工作地时候,他就买了手枪。”

    “哎,宪刚。你怎么不劝劝他,大江的事情我现在还历历在目,最好让秦敢远离这些事情。”

    曾宪刚道:“疯子,我向你保证,秦敢买枪只是为了防身,绝对没有案底,还有一件事我要给你说,你到了成津当县委书记以后。秦敢和曾宪勇悄悄地借用了你的名义,方杰和李东方也就没有再去骚扰过顺发磷矿,他们这一段时间生意做得挺不错。”

    “这事说来话长,你到了成津再给我打电话。^^

    侯卫东到了成津以后,与秦敢也通了两次电话,只是他事情多,并没有与秦敢见面,此时听说秦敢暗自借用自己地名义,便觉得事情被搅得有些复杂,说不定此事要被方、李两家利用。

    放了电话不久。邓家春的电话又来了,他道:“侯书记,有个情况要给你汇报,关于秦敢的事情。”侯卫东道:“我马上回办公室,你等着我。”

    打了这两个电话,侯卫东这才回到宣传部会议室,与朱介林和王辉握手,道:“我上午还有些事情,上午的采访就由梁部长全程陪同,中午我敬大家的酒。”

    与段英握手之时。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却是各有意味。侯卫东当了县委书记以后,肩负着重大的任务,加上又与小佳和李晶有了一女一子。他反而将儿女情事暂时放下了,至少在当前一波三折的严峻局势之下,他并没有太多的心情关注男女之事。

    “欢迎你。”

    “谢谢。”

    侯卫东与段英握手之后,又对梁逸飞道:“梁部长,今天来地都是贵客,一定要接待好。”

    梁逸飞扶了扶宽大的眼镜,道:“侯书记放心吧。”又嗦地道:“中午在沙州宾馆,等你过来开席。”

    在县里工作。如果市里部门领导来了。书记能出面作陪,这对各部门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一来说明领导对本部门重视,二来说明与县委书记关系好,梁逸飞在部门混了多年,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竭力邀请侯卫东来吃午饭。

    段英与侯卫东简短地交流以后,就退到几位领导身后,暗中看着侯卫东。

    她离开沙州到了省报,对她来说,人生在几年的时间里有了一个彻底的变化,以前在县里之时还得仰仗着刘坤父亲,到了市里基本上就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进了省报以后,她再看益杨的人和事,就带着些俯视的眼光,但是对侯卫东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仰视。

    段英经常回想起初出社会,在丝厂里随时可能下岗的忐忑不安心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地印象,在她的梦境里,还时常会出现下岗姐妹痛哭流涕的画面。

    就在那一个灰色、焦躁夏秋季,她在益杨汽车站偶然遇到了侯卫东,这个充满着男人味道的男人,给了她激情,靠着其宽厚的肩膀,就不会惧怕外面的风雨雷电。但是,侯卫东终究只是别人的风景,两人如方向不同的铁轨,在人生的某个大站交汇之后,又很快分开,越来越远,最终只能遥遥想望。

    “最后见一次面,就断了这一段永远没有结局的感情。”段英已经准备结婚,可是见了侯卫东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地感情,默默地下了决心。

    出了宣传部办公室大楼,侯卫东暂时就将王辉、段英抛在脑后,他给曾宪刚打了电话,“你现在到了哪里,到了成津以后直接到我办公室来?”

    上了楼,见到一身警服的邓家春。

    邓家春表面看上去是黑脸冷汉子,其实却甚为精明,他是成津县委常委、公安局长,是县领导,又是公安局领导,他在穿衣服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凡是县委开会,他一律穿警服,显示其公安局长的身份,而在公安局开会,他则穿便服,在满屋警服中别树一帜,用来突出了其县委常委的身份。

    今天给侯卫东汇报工作,他穿了一件警服。

    “罗金浩连夜审讯了秦敢。秦敢他咬定没有买枪,后来他要求见侯书记,说是你地侄

    邓家春话说了一半。还有一件事情未说,罗金浩所带队伍原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可是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致使方铁车祸死亡,这让给了罗金浩极大的压力,脾气也暴躁起来,在审读秦敢之时,见秦敢不肯老实招供。便忍不住动了手。

    秦敢见势不对,就道:“我是侯卫东地侄儿,益杨县上青林的人。”

    罗金浩这就停了手,问了些基本情况,也就信了,向邓家春作了报告,邓家春觉得此事有些麻烦,立刻就赶往县委。

    侯卫东道:“我在上青林工作的时候,是独石村的驻村干部,秦敢的父亲秦大江是独石村支部书记。与我是很好地朋友,后来秦大江开了石场,当时益杨黑社会黑皮等人想控制上青林地石场,多次与上青林的几个石场发生冲突,秦大江被杀了,当时秦敢还在广东打工,从这个角度来说,秦敢自称我地侄儿,也不算错。”

    邓家春闻言心中一动,道:“我查了秦敢的资料。他是去年到的成津,顺发磷矿一直与永发磷矿有矛盾,他买枪一事应该是事实,只是我们没有找到那枝枪。”他停顿片刻。道:“能否利用秦敢这层特殊的关系,让他作为内线,这样有利于整个案件的侦破。”

    从内心深处,侯卫东不愿意秦大江的儿子介入成津的浑水之中,作为县委书记,他希望能尽快将成津涉黑势力连根拔出,就道:“秦敢曾经向外人说过我们的关系,是否合适作内线还要考虑。当然。我只订方向,不会干涉到公安机关具体办案。秦敢虽然与我有关系,但是你办案不必顾虑此点。”

    侯卫东说这句话也是有所考虑,秦敢手中有枪应该是事实,但是公安机关毕竟没有在他搜出那把枪,因此多半不会对其采取进一步措施,而且,邓家春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也就不会为难秦敢。

    邓家春又道:“在公安局,有不少人与磷矿有联系,据小罗讲,飞石镇派出所的那位联防员也和永发磷矿有关联,故意带了一条人岔路,所以我想让罗金浩亲自发展一些内线,单独掌握。”

    在公安局里,有专门掌管内线地民警,这原本是公安局破案很关键的力量,但是邓家春以及罗金浩都理外来人员,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还有待进一步观察,这也给破案工作带来了一些难度,邓家春也正在通过各种渠道建立自己的班底。

    侯卫东道:“具体细节我不管,凡事你按照有利原则办理就行。”又道:“还是那句话,县委县政府对你充分支持,你尽管放开手脚干,如果需要动哪一位副职,你尽管提出来。”

    邓家春一块石头也就卸了下来,急匆匆地回到局里,他要将方铁非法持有枪支的所有材料收集齐全,以应付极有可能到来的风波,回到了局里,他将罗金浩叫了过来,道:“我要见秦敢,亲自与他谈一谈,你去再看方铁的材料,一定万无一失,上得了台面,又能服人。”

    十一点,曾宪刚也赶到了成津县委大院,杜兵在楼梯口等着他,直接将其领到了侯卫东办公室,侯卫东吩咐道:“我这里有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来打扰。”

    曾宪刚戴了一幅国外进口的茶色眼镜,将独眼很好地掩饰了,一件真丝T恤,一条牛仔裤,看上去即硬郎又时尚,与当日在上青林池塘打鱼形象完全不一样。

    两人也未寒暄,侯卫东道:“上青林石场生意不错,你在岭西也还可以,秦敢何必到成津来搞磷矿,这里面水很深,能不能让他们退出去。”

    曾宪刚最了解内情,道:“宪勇和秦敢两人胆子都大,路子也野,看到磷矿老板一夜暴富,也就动了心,这一次运气好,误打误撞买了一个富矿,现在投入已四百多万了,还没有收回成本,让他们退出去不可能。”

    “疯子,你是县里老大,放不放秦敢,还不是你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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