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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官路风流txt下载     官路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三章 和平(下)

    


    卫东自从成为祝焱秘书以后,在益杨办事情向来无往没有想到在段校长面前碰了一个硬绑绑的钉子,他自嘲地想道:“我与段校长只见过一面,或许他根本没有想起我是谁。”

    苏亚军紧盯着侯卫东,听到他也没有把事情办好,脸上又是焦急又是失望,一时说不出话来。

    侯卫东安慰道:“我们水路不通走旱路,益杨中学总是在县委县政府领导之下。”他给曾昭强副县长拨了一个电话,将事情讲了一遍,道:“苏强只是讲哥们义气,他不是组织者,如果开除就毁了这个小孩,他的成绩在益杨中学也能进前五十名的。”

    苏亚军见侯卫东与曾昭强说话很随意,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暗道:“以前别人说小弯石场就是交通局领导的,我还不相信,今天看来果真如此。”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曾昭强正在打麻将,笑道:“你这电话打得正是时候,我和王县长和巩局长在打麻将,一会给你回话。”过了一会,曾昭强就将电话回了过来,道:“事情办成了,王县长很关心你的事情,亲自给蒋校长打了电话,这一次打群架,只开除组织者,其他的都记过,对学生还是教育为主嘛。”

    苏亚军听说事情办成了,对侯卫东充满了感谢,激动地道:“侯主任,我都不知说什么好,苏强会一辈子记得你。”压在他心中的石头此时才搬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心诚意切地道:“侯主任。我在场镇外面包了一个鱼塘,全部是用粮食喂的,一点饲料都没有喂,你一定要抽时间来钓鱼。”

    侯卫东见苏亚军神情激动,道:“我们是什么关系,给苏强办点小事也是应该的。”

    这件事情侯卫东办起来并不太费力,确实是一件举手之劳地小事,可是苏亚军长期工作在基层。和县里的同志并不熟悉,让他来办这件事情,恐怕就难于上青天,苏亚军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对侯卫东的感激确实是真心实意。

    侯卫东坚持将苏亚军送到了楼下,看着苏亚军的背影消失在路灯中,他返身准备上楼。

    此时,北风拂过倒映着灯光的湖面。带着寒冷潮湿的空气,刺激着侯卫东的鼻腔,他揉揉鼻尖,总觉得湖岸山色中少了些什么。

    “怎么没有钢琴声?”

    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原因。音乐系钢琴厅里静悄悄地,站在楼上,耳中只能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好几天没有听到郭兰的钢琴声了,她出差了吗?”

    侯卫东与郭兰虽然是邻居,但是由于侯卫东跟着祝焱,时间很不固定,所以只是在早上才偶尔能够遇上,以前与任林渡一间办公室,时常可以从他口中听到郭兰的消息与故事。现在任林渡到了综合科办公室,他就很少听到郭兰的事情。

    想到回到家里也是孤零零一人,侯卫东索性从石板路下到了湖边,湖边小道曾经留下了他和小佳的许多脚印,第一次牵手是在这湖边,第一次接吻也是在湖边的一处树丛中。他沿着湖边随意走了几步。湖中刮来的冷风让他格外地清醒,想了一会小佳,又想起了这几天发生在祝焱、马有财身边地种种事情,不由得感慨连连,却也将觉得思维与这些领导渐渐接近。

    沙州学院的恋人们热情向来是很高的,顶着十二月寒风,在湖边流连着,侯卫东接连与两对恋人擦肩而过,不知不觉来到了音乐系的琴房,这是一幢老房子。满墙地绿叶为其凭添了许多幽雅和韵味,但是在晚上,满墙绿意自然就看不见了,只觉得有些阴森。

    侯卫东信步而上,连转了几个弯,就要走了走道。

    一丛林木之下,一个女孩子坐在石凳上轻轻抽泣,这种景致在学院实在寻常,学院中的女孩子在黑夜中哭泣,不会为了别的,多半是为了学院中的爱情。

    “爱情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为了爱或许可以,为了你却太不容易。”侯卫东不自禁哼起了这首曲子,他也没有劝解这位年轻的女孩子,或许今天哭泣了,以后就会是灿烂的阳光。

    在湖边转了一大圈,回到家中,已是神清气爽,送苏亚军时,手机放在了茶几之下,开门进屋,手机仍然在屋里剧烈地抖动着。

    小佳略显生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怎么不接电话,这么晚了,跑哪里去了。”

    “我在湖边转了一圈,手机丢在家里的。”

    “一个人在湖边有什么转头?”

    “重走我们的恋爱之路。”

    —

    小佳抿嘴笑了几声,道:“怎么听起来这么肉麻。”侯卫东就打趣道:“以前是手拉手在湖边看风景,现在直接上床进入主题。”

    “呸,你这张臭嘴。”小佳原本打不通电话,心中很有些不愉快,与侯卫东打趣了几句,早就将小小地不快忘到脑后了。

    “这一段时间,走了上海、苏州、杭州等许多地方,确实是长了见识,沉下心来学了园林,收获很大,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女人嘛,多学业务知识,活得要轻松一些,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侯卫东向来不喜欢在家里说工作上的事情,何况祝焱、马有财等事情一下子又说不清楚,便道:“也就这么回事。”

    小佳也没有想到几个时间老公就成了县委办副主任,她在建委办公室当过副主任,知道这个岗位从明处看事情不多,但是却是杂事不断,最是辛苦不过,关心地道:“赵姐在问我,你现在当了县委办副主任,还想不想调到组织部来,在十二月中旬,市级机关就要开始抽调人员了。”

    侯卫东在益杨正是如鱼得水,从各方面都收获颇丰,他颇费了一些踌躇,“我也说不清楚,跟着祝焱一起工作,感觉收获颇多,如果调到市组织部去,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小佳顿了顿,提醒道:“跟着祝焱,你的前途也就和他挂在一起,他发展地好,你就会跟着步步高升,如果他哪一天走下坡路,你就难以有所作为了。”

    侯卫东自我安慰道:“政治上没有了前途,至少我还是一个富家翁,也无所谓,按照时髦的话来说,这是由于财务自由而获得人身的自由。”

    小佳也同意侯卫东的观点,道:“只要你喜欢,在沙州和益杨也没有太多差距,现在我爸妈也转过弯了。”

    又道:“我买了一台电脑,只是还没有安网线,以后我们可以在网上聊天,新浪等门户网站都建有聊天室,我还可以申请邮箱,这可是最时的网上生活,你可别落伍。”

    与小佳煲了一会电话粥,直到电话发烫,这才结束了通话,心情也真正放松了。

    一夜无梦,睡得极香。

    济道林从益杨回到了沙州以后,立刻将马有财的情况向市委书记周昌全、代市长刘兵作为汇报。

    周昌全得知马有财根本没有打开手表包装,而且就随便扔在办公室里,便笑道:“游宏也是白费了心机,送了一块两万元的手表,马有财根本不知道价值,说不定,马有财就认为这表值几百块钱。”

    刘兵是省委下来的代市长,他风趣地道:“以后要找一个珠宝行的专家,专门给县级领导讲一讲什么是值钱的东西,免得这些县领导不只货,不知不觉就上了鬼子地当。”

    两个领导是这个态度,济道林也就心中有数,专门找马有财谈了一次话,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济道林知道益杨党政一把手不和,这次祝焱的积极态度给了济道林很好的印象,为此,作为市委常委,他特意与马有财讲了党政一把手要团结的话题,并有意无意地讲了祝焱在此事上的做法和态度。

    经过了这次谈话,马有财的态度也就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在祝、马两人对立的时候,县政府许多决定都不经过县委,包括一些上千万的重大开支,而对县委积极推进的事情,也转变了以前的削消极态度,开始主动出谋划策。

    十二月七日,县政府召开了第二十六次常务会,专题研究如何拓宽城南新区投资渠道,提出了利用发展银行的资金来建设新区的意见,建议利用发展银行对益杨县授信的十亿资金中的五亿,用于城南新区第一期约五平方公里的基本建设。

    侯卫东拿到二十六次政府常务会工作纪要以后,细细品了品,便明白这是马有财对祝焱的示好,他立刻将会议纪要给祝焱送了过去。

    祝焱早就知道了会议内容,看过正式会议纪要,笑道:“钱就如时间,只要肯挤,总会是有的,总结一条,有钱无钱不是关键,关键是态度。”

    侯卫东会心一笑,脑中却想起了另外一句话:“时间总和女人的**一样,只要肯挤,总会是有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岭西行(上)

    


    杨是沙州经济发展最好的县,前后数届益杨县委书记州地区的领导,祝焱发展势头很好,呼声亦很高,因此益杨全县在年底之时,都很注重稳定,在稳定中发展,这才是一个县委书记执政能力的完美体现。

    十二月二十五日,这是基督国家的节日,益杨是一个相对保守的内陆地区,虽说西风渐进,但是节日的气氛并不浓,只有步行街一带,有几个商家为吸引大家注意,夸张地在店门外树起了圣诞老人和圣诞树,倒增了些节日的氛围。

    二十五日恰好是星期五,县委祝焱知道张小佳远在上海,也体恤侯卫东平时工作辛苦,就让侯卫东这两天忘掉手里所有的工作,安心地休整两天。

    当然,这里面还是另外一层原因,大凡过了元旦,农家是到了享受一年劳动成果的时候,而对于祝焱来说则是一年最忙的时候,这个忙,并不单纯是工作繁忙,而是各种关系需要在过年时节打点,光是省、市两级重要人物就够得他走上好几天,而侯卫东作为委办副主任,自然是偷不得懒的。

    侯卫东喜滋滋地给小佳打电话,准备直飞上海,谁知小佳所在班级得到紧急通知,恰好要在十二月二十六日组织到新加坡参加其园林建设,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外出考察学习机会,小佳不愿意放弃,侯卫东的上海之行也就正式告吹。

    他半年多没有回吴海县,既然小佳那里去不成,他就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要回来渡周末。

    刘光芬接了电话。高兴地责怪侯卫东:“你这没良心的小三,半年都不回家,平时也不打个电话,真有这么忙吗?”她没有等侯卫东回话,又絮絮叨叨地道:“你二姐肚子已经老大了,明上你就要当舅舅了,江楚和你大哥是怎么回事,结婚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我看两人都得去医院检查,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啰嗦地拉家常,侯卫东心里也是一阵温暖,平时跟着祝焱忙里忙外,稍稍有些空闲又要朝沙州跑,或是到青林去看石场,倒真是把老爸、老妈给忽视了。

    “明天给我卤些肥肠。最好给我弄一斤,我的谗虫已经爬到嗓子眼了。”

    刘光芬兴高彩烈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侯卫东就把车子开到委办地修理厂,让几个熟悉的师傅去帮着检查车况。自从上次在上青林出现了两树夹一车的情况,他就对行车安全格外注意,凡是车辆要出城,都要进行一次检查。

    修理厂是委办的定点修理厂,侯卫东是委办副主任,正好管着县委机关车辆的维修,因此,他的车自然受到了特别对待,所有零件都是正规厂家所出。

    以侯卫东如今的实力。并不在乎修车的费用。但是在其他地方修,很难避免假冒伪劣地零件,用不了多久又要换,不胜烦,当上了委办副主任,管着修理厂。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男人对车辆总有些天然喜爱,侯卫东蹲在车旁,看着修理工动作娴熟地下着零件,有一句无一句地与修理工说着话,还不停地散着香烟。

    一位留着小胡子,满身油腻的修理工道:“侯主任,你真是平易近人。”侯卫东就笑,“平易近人是专门用来指大官的,我是小蛤蟆官,那里有资格平易近人。”修理工甚是粗豪地道:“凡是当了委办主任。没有不升官的,侯主任这么年轻,肯定要当大官。”侯卫东又递给了他一支烟,道:“这事谁又能说和清楚,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当修理工将车身全部检查一遍,快活地道:“侯主任,你的车保养的好,放心开吧,有一点小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坐上车,正准备发动,手机又叫了起来,侯卫东无可奈何地道:“这该死的手机,又找上我了。”

    当年为了方便,侯卫东买了一部极为昂贵地手机,从此,他再也无法从人间遁形了,总有一些电话会不期而至,调动他的行动,影响他的生活,他时常在想:“如果没有手机,虽然有时不方便,却给人生带来了更大的自由。”

    看了号码,见是岭西李晶地座机电话,侯卫东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李总,好久不见啊。”李晶在遥远的岭西叹息一声,道:“卫东,你能不能不叫我李总,叫我小晶,或是晶晶。”侯卫东笑道:“叫晶晶,总让我想起了白骨精。”

    开了几句玩笑,李晶道:“明天上午精工集团在岭西召开董事会,我要向你们几

    精工集团今年的成绩,卫东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到岭西们的权力和义务。”

    挂了电话,李晶就趟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伸成了一个大字,自言自语道:“这大好的床铺,也不知另一半是谁。”她回想着认识的男人,或有钱,或有权,如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是想着这些人,她浑身不觉起了鸡皮疙瘩,仰面看着屋灯柔和的灯光,李晶想着侯卫东的玩笑话,暗道:“侯卫东这个坏家伙,竟然叫我白骨精。”

    “这是精工集团成立一年地重要会议,你是大股东之一,应该要去参加的。”侯卫东坐在车上,抽了一支烟,说服了自己,又给吴海家里打电话请假,这才朝着岭西开去。

    刚出益杨,李晶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卫东,你出发没有?”

    —

    “明天上午要开董事会,我当然只有晚上赶过来。”

    李晶关心地道:“自已开车吗?开车要开五、六个小时,你以前不是请了一个驾驶员,他技术不错,就让他来开。”

    “谢谢关心,我的手艺不错了,只是从来没有开这么远,恐怕很累。”

    李晶此时仍旧趟在床上,她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平坦小腹,笑道:“累倒不怕,泡个热水澡,人也就轻松了。”她自从当上精工集团董事长以后,自重身份,大半年没有同男人亲热,此时想着前一次与侯卫东相拥的旖旎风光,心中不禁有些燥热,暗道:“侯卫东,我还真有些想你。”

    从下午五点半出发,整整开了五个小时,进入了岭西,圣诞气氛越来越浓,街上彩灯眩目,成群的青年男女穿戴得很有节日氛围,高高兴兴在街上走来走去。

    “别人的节目,也不知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热闹,或许这是发泄地一个理由吧。”

    侯卫东开着车,穿行于大街小巷,他对于岭西的道路并不熟悉,就朝着***最为辉煌的地方开去,在城中心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间很是高大的酒店,酒店四周有着格外醒目的轮廓线,格外挺直。

    在停车场停好车,侯卫东提着手包下了楼,抬头仔细看了大楼,这才看清大楼顶端有五颗星,他心道:“难怪大楼如此气派,是五星级酒店。”他皮夹子里有好几千元钱,另外还有信用卡,因此面对五星级酒店并不怵场,神情自若地走了进去。

    大厅里格外的金碧辉煌,侍应生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之下,来往的人说话都轻言细语,走路亦是轻手轻脚。侯卫东正坐电梯上楼,李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听说侯卫东住进了金星酒店,道:“你先休息一会,我马上过来。”

    侯卫东刚洗完脸,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音。

    李晶身着一块淡青色的披肩,雍容大度地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道:“你还说在岭西不熟悉,怎么找了最新最好地五星级酒家。”

    “我根本没有听说过金星酒店,只是朝着灯光最靓的地方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就住进了金星酒店。”

    李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眼光有些躲着侯卫东,道:“你没有吃饭吧,我请你吃最好的晚餐。”

    “还是李总善解人意,我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前胸贴着后背了。”

    “那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到了电梯处,李晶自然而随意地挽着侯卫东,侯卫东就如绅士一般,风度翩翩带着李晶下楼。

    “你开了五个多小时,很累了,坐我的车吧。”

    李晶车内有若隐若现的香水味,细腻而清淡,车载音响极佳,一首老歌在低呤。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一行李心底,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你。”

    这是孟庭苇的歌声音,九十年代初期,她的歌曲陪伴了无数少女的青涩年华。侯卫东也很熟悉这道歌,他靠着后背,听着这首学生时代曾经天天轰炸耳朵的老歌。

    车如流水,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中穿行,外面的喧嚣被车窗所隔离,只有干净而温存的歌声。

    李晶平静地道:“当年我最喜欢这首歌,还有那一首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也不知你听过没有。”

第二百五十五章 岭西行(中)

    

    车在街道边转了几圈,拐进了一个小区,这个小区的楼还要开阔,借着庭灯,可以看见中庭有假山、亭台、小桥、绿地,还有一个网球场和篮球场。

    李晶小鸟依人地挂在侯卫东胳膊之上,道:“开了这么久的车,饿不饿。”

    侯卫东一进小区,就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他心中有抵抗,更多却是隐隐的兴奋,“当然饿了,从益杨到岭西,一路马不停蹄。”

    李晶当然知道侯卫东饿了,但是她还是对这个答案感到很满意,高兴地道:“那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

    “你饿得历害就不会挑剔我的手艺。”

    行走间,侯卫东手臂不经间意会触碰到李晶的胸部,他使劲的吞了吞口水,道:“现在就算是煮一碗清汤挂面我也会狼吞虎咽。”

    与一对情侣进了电梯,侯卫东与李晶只是挽着手,那一对情侣年龄也不大,却要开放得多,搂着腰紧靠在一起,头凑在一起低声说笑着,也不知那个男子说了句什么,女孩子扬起手就欲打,可是看到了一旁的侯卫东和李晶,略显害羞地把手缩了回去,另一只手却在男孩子身边悄悄地掐了一把。

    李晶穿了一件半长的大衣,静静地靠着侯卫东,娴静而温柔,见到情侣的动作,嘴角上翘,露出了微微笑容。

    进了屋,李晶道:“这是我的小屋,除了你,没有其他人来过。”

    屋内空调已经打开。从外面清凉世界走了进来,一下就掉入了温暖的春天,李晶随手将半长的大衣脱下来,挂在屋角地木架子上,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紧身毛衣,从侧面看胸膛就如美元一样坚挺。

    等到侯卫东也脱了外套,李晶便兴致勃勃地牵着侯卫东的手,带着他参观房间。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风格很现代,清新、简约、大气,陈设也很现代化,家用电器都是市面上顶尖产品,主寝室约有二十来个平方,里面安了一张足有十米八的大床,大床正面就是梳妆台,一面镜子正对着大床。

    主寝室带着卫生间与一个观景阳台。阳台是由落地窗进行封闭,站在落地窗前,将辉煌的岭西夜景尽收眼底。李晶指着远处,道:“那就是金星酒店。虽然这是五星级酒店,但是那里有家里舒服,你以后到了岭西,不准住酒店,一定要到我这里来,我的大门永远为你趟开。”

    李晶仰头看着侯卫东,在雅致的灯光上,眉眼格外细腻,侯卫东忍不在亲了亲她的脸颊。这个动作更多地是用在情人或爱人之间,李晶情商极高,对这个小动作地含义自然是心领神会,挽着侯卫东的手臂也就增加了一些力道,心里暗道:“侯卫东还真是一个解风情的男人,与其交往轻松愉悦。”她突然想起一句土语:“宁嫁二流子。不嫁木锤子。”便禁不住抿嘴而笑。

    “你自顾自地傻笑什么?”

    “谁傻笑了。”李晶嗔了侯卫东一眼,安排道:“你先到客厅看电视,我给你做几道菜。”

    在侯卫东印象之中,李晶向来风姿绰约,办事也是滴水不漏,标准的女强人形象,侯卫东还从来没有看到她居家时的模样,便跟着她的跟后跟来到了厨房门口。

    一只土色的瓦罐冒着热气,从飘来的味道判断,应该是炖鸡汤。李晶手持一把硕大地菜刀,灵活地切着肉丝,回头笑了笑:“你别在门口站着,象个门神一样,菜都准备好了,很快就可以开饭。”

    “噗、噗”的声音从厨房里升腾起来,李晶的动作居然很专业,她提着锅柄,用了男性大厨常用的“颠”锅手法,肉丝在空中翻腾了几下,李晶直接就将肉丝倒进了盘中。

    “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好地手艺。”

    “这是家常的青椒肉丝,人人值得会做。”李晶虽然口中谦虚,脸上却有得色。

    清炖鸡汤,青椒肉丝,麻婆豆腐,>..一小碗米饭,颜色有青、红、白、绿,味道有鲜、嫩,麻、辣,早已饥肠辘辘的侯卫东端起碗,来了个风卷残云。

    吃完了一碗,坐在一旁的李晶主动帮着又盛了一碗。吃到第三碗,李晶满以为

    整不下去了,道:“吃饱没有。”侯卫东认真地道:而已。”想到自已平时只能吃半碗饭,李晶由衷地道:“你还是真是大肚汉,在困难时期,没有哪家人养得起你。”

    等到侯卫东终于放下筷子,李晶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

    —

    侯卫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着厨房传来碗盘相碰清脆的声音,突然产生了一阵错觉,仿佛置身于新月楼的家中,是小佳在厨房里洗碗,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留在李晶家中对不起小佳。

    结婚以后,侯卫东基本上没有到过色情场所,只与以前就曾经好过的段英有过一次亲密接触,这一次到李晶家中过夜,又是一次对小佳的背叛。可是,想到李晶眼中的期待以及散发着成熟韵味地身体,他又犹豫着。

    手机在侯卫东掌中翻来覆去,当李晶满脸笑电从厨房走了出来,他知道已经无法退却了,迅速将手机调成无声状态,放回了袋中。

    李晶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也是感慨良多,她虽然交游广泛,但是对于小家却有一种类似于偏执的热爱,她不愿外人踏入自己这个宁静的港湾,不管是男人和女人,不管是有权人还是有钱人,都不能进入她的领地。

    踏入了这个家门,李晶才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在这个屋里她撕下了厚厚地外膜,才是那个无忧无虑、心思单纯的李晶。

    李晶到卧室里拿了睡衣,道:“你先去冲个澡吧,我把温度再调高一点,等一会就可以穿睡衣出来了。”这句话里含义颇为丰富,她却说得极为自然,没有一丝做作。

    侯卫东是极聪明的人,无语地接过睡衣,对着李晶点了点头,便进了卫生间。卫生间装修得很温暖,地面是浅红色,墙面虽然白色调子,里面却嵌着十多块动画图案,在角落的盆子里,还放着几件未洗的衣服,最上面则是透明的内裤。

    看着盆子里的小玩意,侯卫东只觉荷尔蒙如温度计放入了热水瓶,飞快地往上涨,他能够想象,穿着这小内裤的李晶是多么的性感。此时,**如黄河之水般泛滥,已经淹没了理智,侯卫东也将小佳抛在了脑后。

    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从生物学地角度来说,古代男人需要随时播种,才能保证种族繁衍,而女人则必须记着孩子父亲是谁,这样才能保证种族的优质,所以,男人从本能上就对外遇有着天然的倾向。”

    李晶双腿卷曲着放在沙发上,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画片,抬头见侯卫东穿着睡衣出来,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这让她不禁眼前一亮,脱口而道:“卫东,你洗了澡真帅。”说完之后,才发现有语病,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再掩饰也就矫情,侯卫东道:“衣服很合适。”

    两人对视一眼,李晶表情突然间有些不自然,她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此时房屋温度已经高了起来,她道:“我也去洗一洗。”低着头正朝卫生间走去,不提防被侯卫东一把抱住。

    李晶浑身已软了,将侯卫东腰身抱得紧紧的,口中却道:“干什么啊?”

    侯卫东大手从李晶衣服里钻了进去,抚摸着光滑的后背,慢慢移动前胸,将没有胸罩的尖挺**握在手中,手指捏着**,不断地搓揉着。

    就在客厅门口,侯卫东将李晶脱得一丝不挂,他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洁白如玉的**,手指尖在小腹上游走,赞道:“你真是白骨精,身体一级棒。”

    李晶喘气已经有些粗了,“我就是你的白骨精,啊,这房子从买来以后,你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也是最后一个,啊,你别进去,我要去洗澡。”

    说话间,李晶双手也在侯卫东衣服里摸索着,两人搂抱着,哪里分得开,进得卫生间,两人已是赤诚相见,李晶手慌脚乱地拿着莲蓬头,刚把身体冲湿,被侯卫东粗野地抱了起来。

    几番调试,两人就如作工精致的明代家具,没有用一颗铁钉,却紧紧地粘合在一起,距离为负数。

第二百五十六章岭西行(下)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这是风靡一时的《致橡树》其中的片断,在大学时代,诗歌朗诵必选篇章之一,侯卫东听得耳熟,也记住了一些句子,但是,现实情况与诗歌的意境恰好相反,此时,李晶就如一朵饥渴的凌宵花,毫不客气地攀援在侯卫东身上。

    “卫东,你天天吃吃喝喝,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看的腹肌。”李晶如贪吃地孩子,抚摸着侯卫东的每一寸肌肤。

    侯卫东累了,只是笑笑,不答。

    李晶自语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叫情爱,先要情,才有性,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侯卫东道:“你力气可不小,我手臂被捏青了。”

    李晶把头埋在侯卫东胸膛上,道:“谢谢你,说了你也许不信,昨晚是我第一次达到**,真是美妙。”

    在刚才的**中,李晶在侯卫东一阵强过一阵的攻击中,突然间身体开始强烈地震颤起来,这是肌肉不受大脑控制的颤抖,最初是在小腹以后,随后就如电流一样传遍了全身,她如梦游一般恍惚,疯狂地迎合着侯卫东的节奏。

    当一切结束以后,李晶洁白的肌肤全部变成潮红色,她抱着侯卫东的一只胳膊,似乎半梦半醒,十来分钟以后,她才清醒过来,又如凌宵花一样缠着了侯卫东。

    这一场大战,两人都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就只是亲密拥抱,情的成分多。欲的成分少。

    相拥了约半个小时,李晶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半透明地睡袍,头发柔顺地披散着,道:“继续睡觉,还是喝点什么?”

    “茶。”

    李晶知道侯卫东喜欢喝茶,这一次不仅买了内衣裤、睡衣,还特意买了顶级的益杨茅尖。还有景德镇出产的茶具。

    在落地窗前摆上一张玻璃小桌,乡野清新味道随着水汽就开始慢慢地充满了整个阳台。

    坐在藤椅上,侯卫东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街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过还是客观地赞了一句:“***辉煌,比沙州强了许多。”

    李晶神情稍复,道:“岭西毕竟是省会,信息渠道与沙州不可同日而语。我想把精工集团总部搬过来,立足岭西,放眼全省。”说起这个话题,她又恢复了平时的几分神态。雍容而自信,又是另一番味道。

    “你是董事长,我没有什么意见,充分信任。”

    李晶嫣然一笑,道:“我在省里也有些关系,你想不想调到省里来,层次更高一些。”

    李晶的交际颇为复杂,而且她的成长过程涉及许多隐秘,从内心深处。侯卫东只愿意在经济上与她有来往,至于在政治上,由于传统官场对道德地重视,他不愿意和李晶搅在一起,而且做为顺风顺水的年轻人,他骨子里也有傲气。如果利用李晶这个特殊女人的特殊关系向上爬,他将失去在李晶面前的自信。

    因此,对于李晶的建议,他沉呤道:“祝焱向上走的机会很大,这对我也是机会,改弦易张并非好事。”他为了给李晶面子,笑道:“到时在沙州混不开了,我就调到省里来。”

    李晶见侯卫东对此事并不热心,也未多想其深层次的原因,道:“从祝焱的年龄来看。恐怕只能到沙州市这一级,向上走就难了。”

    “沙州辖四县两区,五百多万人口,又有几人能当上市一级领导,知足者常乐。”

    李晶与侯卫东认识、接触也很有一段时间,她观人料事向来很准,知其素有大志,但是此情此景也不必多说,只道:“做人低调一些,也好。”

    第二天,到了精工集团临时在岭西租赁地会议室,李晶神采飞扬地给几位股东报告了精工集团在96年的成绩,大家对李晶在这得的成绩都表示了肯定和赞扬,对精工集团下一步的发展也进行了讨论,最后,几位股东都愿意各自接股份追加一部分资金,以状大精工集团地实力,为97年集团拓展业务打下基础。

    侯卫东按照比例再次投入100元,这也是狗背弯石场一年的纯利,他毫不犹豫全部投了进去,当然,英刚石场、山下的条石场产生的利润,也能让侯卫东过上幸福快乐的富裕生活。

    从这个角度来说,青林镇实在对他不薄。

    精工集团大事研究完毕,旗下的模特队伍又为几位大股东和精工集团管理层进行了一场专场演出,模特队组建已有些时日,又在岭西、沙州等地演出多

    沙州初现之时大不一样,可谓精采纷呈,让几位大股接。

    酒会开始,精工集团的管理层悉数到场,与大股东们提前欢度元旦,更有洋派职员,还在庆祝圣诞快乐,李晶见诸人喝酒亦多,不知不觉踱到了侯卫东身旁,轻声道:“少喝点,下午我还有安排。”

    说了这句话,她便端着酒杯施施然地去敬酒,给侯卫东耳朵留下了一片酥痒,看着李晶曲线优美的腰身,侯卫东的眼光仿佛具有穿透力,直接看到了洁白如玉、玲珑剔透地身体。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是一个酒会,精工集团的管理人员们、股东一起往外走,门口停着一辆大客车,上面写着精工集团四个大字,管理人员们陆续就上了客车。

    几位股东都有自己的小车,除了侯卫东是一辆皮卡车,其他三辆车都是高档轿车,精工集团的管理层门都打开窗户,看着这几位大股东,不少人看到侯卫东不过是开着皮卡车,都觉得有些惊异。侯卫东看到宾馆门口好车云集,也觉得开着皮卡车到岭西有些掉价,也就开始琢磨换一辆高档车,俗语云:“人是桩桩,全靠衣装。”如今时代进步了,开什么车意味着主人是什么身价。

    李晶上车之时,对着侯卫东使了个眼色,然后她分别与其他几位股东告别,大家各自开车散去。侯卫东明白这个眼神的意义,紧跟着李晶地车,拐了几条街道,又回到了李晶所在小区。

    停了车,两人上楼,侯卫东分明见到了李晶眼中热情,他在其耳边低声道:“白骨精,我们回山洞。”李晶心神一荡,挽着侯卫东的手臂,道:“你是我的冤家,弄得我开会都心不在焉。”

    侯卫东趁着无人之机,在李晶翘翘的屁股上揉了一把,开玩笑道:“这个会开得很到位,是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凝聚了人心,鼓舞了士气,李晶董事长的光辉形象已经照耀了精工集团。”

    —

    虽然是调侃,李晶还是很高兴,道:“我们回家休息一会,下午带你到野虎岭,我们住一晚上,明天吃了午饭回岭西。”

    走到门口,侯卫东手机响了起来,是青林镇的号码。

    “侯镇长,我是田秀影。”

    侯卫东根本没有想到田秀影会打电话过来,听其声音略带哭声,道:“田大姐,有什么事情吗?”

    “侯镇长,我们都是从上青林出来的,这事你一定要帮我,这次县里要清理八大员,给几千块钱就把我们八大员打发了,我在青林镇政府工作了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说解聘就解聘,让我们一家人以后怎么活。”

    虽然田秀影是个喜欢挑拨是非的人,在上青林期间,还曾经莫名其妙地告过侯卫东地刁状,可是事过景迁,侯卫东对其恶感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耐心地听其哭诉了一会,道:“大哥不是买了一辆车搞运输吗?”

    “上个月出了车祸,你大哥现在还在医院趟着,当时为了节约钱,没有去上保险,这一次就要由我们全陪。”

    八大员都是乡镇农技站、农经站等临时聘用人员,是历史形成的用人方式,在八十年代初期曾经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于财政困难,而且八大员的存在与现行干部体制不相称,县里已经着手清理此事,侯卫东对此很清楚,田秀影这种情况正好在清理范围之类。

    啰嗦了半个多小时,田秀影怀着希望挂断电话。

    侯卫东只觉耳中都嗡嗡作响。李晶在一旁也听了一个大概,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政府也做得太绝了,这样轻松就把人赶走了。”

    侯卫东道:“虽然田秀影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我还是对其遭遇表示同情,不过也只是同情而已,大政策之下,谁敢为一人开后门。”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老公买了车子为石场运碎石,也能赚钱,我曾给他说过一定要买保险,他当成了耳旁风,现在出了事,不仅赚的钱全部赔完,要借钱来付医药费。”

    李晶也只能替他们一家感慨一声,道:“不说别人的事情了,现在到了盘丝洞了,孙猴子也应该大加白骨精了。”她笑道:“只是没了唐僧,你这猴子可以为所欲为。”

    “孙悟空可是要三打白骨精的。”

    “来就来,谁怕谁,啊,弄痛我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春节(上)

    

    天岭西之行,如梦一般。

    侯卫东带着五分留恋迷醉和五分忐忑不安,回到了益杨,以前还觉得益杨夜景还不错,可是看过了岭西夜景,益杨夜景就显得相形见绌,黯淡无光,连最热闹的步行街也略等同于岭西的城郊。

    第二天,在门洞外接到了祝焱,侯卫东这才重新适应了益杨的环境,找回了自己的角色。

    96年,益杨全年工作在平稳中度过,国内生产总值、财按着计划上升,煤矿上也没有出大的安全事故,不少单位开始在大门上挂灯笼了,即是为了庆祝元旦,也为庆祝春节作好了准备。

    元旦就如一辆货远列车,呼啸着就将96年扔在了脑后,年后,益杨人事出现了一些变动:

    吴海县原县委书记被调到沙州政协任了一个闲职,益杨县委副书记赵林直接调任吴海县县委书记,吴海原县长也被调走,由市级机关一位处长来任县长。

    一般情况之下,县委副书记要升迁,多是先任县长,然后才能出任县委书记,赵林的任命出乎许多人的预料,他到了吴海数天之后,任林渡被调至吴海县委办公室,出任县委办公室副主任。

    赵林调动以后,空缺了一个副书记职位,在祝焱的大力支持之下,县委常委季海洋在与宣传部长刘军、组织部长老柳的竞争中获胜,接任赵林职务,成为益杨县委副书记。

    侯卫东从组织部调到县委办短短半年的时间,先是出任综合科科长。再出任县委办副主任,这个速度已经是益杨的深圳速度了,所以,当季海洋出任副书记以后,县委暂时没有任命新的县委办主任,由侯卫东副主任主持县委办工作。

    于是,侯卫东成为了益杨县年轻干部地佼佼者,尽管论职务。侯卫东仍然是委办副主任,而刘坤在一年前已是一镇之长,可是论职位的重要性,一镇之长虽然亦是实权派,可是却与主持县委办工作的副主任有着不小差距。

    为了适应新工作,侯卫东投入了百分百的热情,上海之行也就数次推迟,小佳曾经当过建委办公室副主任。对于侯卫东很是理解,也支持他的工作。只是,她一个寝室住了来自岭西不同地区的四个女同志,其他三人的老公都利用各种机会先后来到了上海。唯有侯卫东一直没有露面,对此,颇有小资情调的小佳还是略有失望。

    97年1月中旬以后,距离春节还有十来天,益杨县外出打工、读书、经商地游子们陆续回到了家乡,益杨县城比平时热闹了许多,除了单位,很多人家亦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

    1月27日上午11点。刚刚陪着祝焱开完了老干部座谈会,屁股还没有在板凳上坐热,季海洋便打了电话过来,侯卫东急匆匆地喝了一口热茶,又在办公室伸了懒腰,做了几个搞胸运动。这才到了季海洋办公室。

    季海洋办公室并非赵林曾经用过的一间,委办将一间资料室重新收拾出来,再买了一套新的办公家俱,重新设了一间新的办公室,赵林所用的那一间办公室,暂时锁着。

    新家具是侯卫东亲自挑选的,侯卫东知道季海洋挺讲究品味,便带着任小蔚跑了一趟沙州,在最大的家俱城挑选了一套有北欧风情的办公家俱,价格也并不离谱。一万五千块,家俱买回来,没有寻常家俱常见地油漆味道,季海洋见了,只说了一句:“卫东还是有眼力的。”

    侯卫东拿着本子和钢笔进了屋,见季海洋靠在转椅上抽烟,便道:“季书记,有何指示。”

    季海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们是一个战壕滚出来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今天找你来,主要是安排交待春节地一些事情。”

    季海洋特意交待的事情,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侯卫东精力一下就集中起来,把本子摊开,准备记录。

    “这事你要记在心里,不要记在本子上。”季海洋指了指脑袋,道:“春节期间自古就有访亲拜友的习俗,有一些对益杨发展有重要影响的领导需要在春节前后去拜访,即可增加感情,又可以得到领导许多指示,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切不可掉以轻心,你在县委办主持工作,一定要为领导想在前面,把握住细节,这样才算称职。”

    “我先从大面上来说,春节前,要安排人员发贺年片。”他拿出一本沙州市下发的机密号码本,道:“凡是上面有名字的,统统发一张贺年片,以

    委、县政府的名义发,这是面上地工作,并不是特别个字写得漂亮的工作人员,一、两天就可以完成,记着,要手写,不要打印。”

    “有几个关键人物必须记住,初二或是初三,昌全书记是一定要去的,具体的事情跟黄子堤常委联系,带什么礼物征求祝书记的意见,每年都是他亲自定。市委印波副书记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与祝焱曾经是党校地同学,很熟悉,可以安排在初三以后去,在市委这一块,以上三人是重中之重,是肯定要去的,市委其他常委如何安排,都要征求祝书记意见。”

    “新任市长刘兵还摸不清脾气,可作礼节性拜访。”

    “市级机关还有一些实权派,财政局孔局长、公安局方局长,交通局牛局长,与祝书记关系不错,可以约出来搞一次活动,吃饭,打牌,算是联谊了。”

    “人大高志远主任,老领导李永国,这一块要在年前就去走动,高志远安排五千块钱的年货,李永国在二千块钱,顺便说一句,高志远特别喜欢新茶,明前茶一定要送一箱过去。”

    “还有省里的几个重点人物,这个你不熟悉,可以在笔记本上简单记两笔。”

    季海洋交待得极细,反复叮嘱,光是如何拜年就说了一个多小时,“算了,今天就给你说这么多,春节放假前,你把整个拜年的事安排出来,我先看一看。”

    侯卫东脑袋已经有些昏了,回到办公室,他拿出笔记本,也不说名字,只是将季海洋提到的领导名字记录下来,数了数,一共二十来个,他暗道:“祝书记哪里是在过年,分明比平时还要忙碌。”

    在办公室默作了一会,另一位副主任庄卫国走了进来,庄卫国是委办老黄牛,长期负责文字工作,在委办,祝焱讲话稿多由季海洋亲自操刀,其他文章是出自庄卫国之手,算得上幕后英雄。

    —

    由于文字工作出色,在委办一干就是十来年,现在年龄大了,在仕途上想法不多,由于委办待遇还不错,他也就不想调到其他部门,等着在委办改成非领导职务。

    庄卫国坐在侯卫东对面,他把眼镜取下来,不停地揉着,道:“侯主任,跟你汇报一个事情。”侯卫东忙道:“庄主任,你是折杀我了,有何吩咐。”

    “人老了,眼睛也不行了,最近看书写字都模糊得很,我准备请假到岭西省城去检查眼睛,再配一幅纠正散光的眼镜,这种眼镜只有岭西才配得好。”

    “什么时候去,委办派车送你过去。”

    庄卫国将厚厚的眼镜戴上,道:“祝书记在老干部联谊会上讲话稿,我就不写了,写了十几年,眼睛毁了,腰椎、颈椎都有问题,成废人喽。”

    委办秘书科其实写文章好手不少,但是重要文章都由庄卫国或是季海洋在写,一方面,庄卫国累得要命,另一方面,其他同志由于得不到表现机会,心里也有意见。

    侯卫东正是顺风顺水之时,心气极高,暗道:“莫非庄卫国想摞摊子,哼,离了红萝卜难道就不出席,这个关口迟早要过。”他笑呵呵地道:“庄主任,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们商量一下,以后大材料你来把关,其他小材料就交给秘书科来操作。”

    庄卫国见侯卫东轻易地答应了自己,心中暗自高兴,“侯卫东确实没有季海洋老辣,以为写材料是轻松事情,我终于也脱离苦海了。”他站起身,道:“谢谢侯主任关心,我去写请假条去了。”

    不一会,庄卫国把请假条就交过来请侯卫东签字,等到侯卫东签了“同意,请季书记阅示”几个字,庄卫国又拿出来一张表,道:“这是年前的安排表,几个责任人可能要重新安排。”

    这张表是元旦后制作的,主要是春节前大型活动地安排详表,庄卫国要负责老干部联谊会、全市企业银行界茶话会、春节团拜会、在外益杨人茶话会四份材料。

    侯卫东略一沉呤,就痛快道:“庄主任,你就放心到省城去,回来后帮着把关就行。”

    庄卫国满带笑容离开了侯卫东办公室,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在浑身轻松的同时,心中也觉得怪不是滋味,他向来以文字功底见长,可是如今委办的大材料不用他写了,就如被人抛弃一般。

第二百五十八章 春节(中)

    

    怎么,老庄请假了?”季海洋在文字方面颇为倚重庄老庄的请假条,有些疑惑。

    侯卫东解释道:“他要到岭西检查眼睛。”

    “老庄眼睛散光很严重,早就应该去治疗了,不过春节前委办任务很重,老庄走了,文字这一块能否拿起来,我有些担心。”

    侯卫东虽然也很年轻,却道:“也应该给年轻人压压担子了,这一次我让秘书科长尹大海负责文字这一块,庄主任若节前能回来,还是由他来把关。”

    “也好,你自已看着办,但是要心中有数,材料质量一定要上去,县办出来的文章,代表着益杨县的文字水平,是益杨的门脸,你要高度重视。”

    “季书记,你放心。”

    侯卫东离开以后,季海洋看着侯卫东挺直的背影,出了会神,暗道:“这样做虽然不合县委办惯例,不过这也未尝试不是一种方法,年轻人毕竟有闯劲,头脑里条条框框少一些。”

    他又想到一些事情,眉头也皱在一起。

    侯卫东并不擅长写文章,但是也并不心慌,前一段时间,他一有空时间,就把能找到的祝焱讲话稿录入到电脑中,目前完了三分之二,通过这份繁琐工作,他基本上心中有数。

    回到办公室,他将秘书科的同志全部召集到办公室,将近期需要完成的材料分到每到人头上,这些秘书都是从各镇各单位选来的笔杆子,都能写上那么几笔,只是大材料一直由庄卫国在写。他们平常只能写点边角余料,多少有些怨气。

    这一次,年轻主任出了新招,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任务,受人重视的感觉总是好的,多数人暗中有些兴奋,也觉得肩上担子重了,憋着劲想把文章写漂亮。

    秘书科长尹大海负责对这些文字把关。尹大海曾是益杨中学地语文老师,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先是借调到委办,把编制等等解决以后,又熬了四年,才成了秘书科长,他向来自负于文笔,对庄卫国的老套路很是不屑。只是对老资格黄牛副主任,他亦没有多少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当了几年绿叶。

    侯卫东在委办这一段时间,对尹大海等人的心态也了解。他单独把尹大海留了下来,道:“尹师兄,你是沙州学院的才子,当年读书的时候我就看过你不少文章,这一次庄主任要到岭西去检查眼睛,春节期间重要讲话稿不少,我就全部拜托给你了。”

    侯卫东如坐火箭一般在县委办升上来,曾让尹大海心里很不平衡,如今侯卫东主持了县委办工作。两人差距又拉开一些,尹大海心里明白侯卫东上升是挡不住的,反而平衡了。

    今天听了侯卫东安排,他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道:“侯主任,你放心吧。春节几个讲话稿都是有套路的,这两天我就督促几个人把初稿拉出来。”

    97年春节在27日,益杨县正式放++后,大部分单位地主要业务都停下来了,喝团结小酒、给相关领导、相关单位拜年成了主要工作任务。

    24日,侯卫东为李永国准备了一千元的过节费,又从腊猪肉、香肠、大桶油,很是丰盛。

    到了李永国家门,祝焱高兴地拱手拜年。李永国兴致不是太高,摸出烟,散给了祝焱,道:“我这年龄,最怕过生日和过年,过了生日又老了一岁,过了年又距离那天近了一年。”他见侯卫东在忙忙着搬年货下来,走过去递了一枝,道:“小伙子,中午就在我这里吃饭。”

    居住在益杨的退休领导,李永国是最重要的一位,祝焱带着侯卫东十一点来,就做好了在这吃午饭的准备,这也是以往的惯例。

    侯卫东笑着拿了一瓶酒,道:“老领导,我把酒都准备好了,这是到贵州酒厂里弄的酒,正宗茅台酒。”李永国年纪大了,酒量也小了,可是喝半斤高度酒还是没有问题,他道:“真要说正宗茅台,一般人哪里喝得到,算算产量也就知道了,只不过是看哪一种酒接近正宗。”他又对正在指挥搬年货的老伴道:“老婆子,你别在这里看着了,快去弄下酒菜。”

    李永国在位时权高位重,想走他后门地人可是不少,退休以后,虽然县委的几位主要领导都要定期来看望他,也有些老朋友要来走一走,可是毕竟人走茶凉,与在位时相比,门庭冷落亦是在所难免,正因为此,他很重视每年与县委书记的这一顿饭,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上青林腊鸡肉,猪耳

    家灌的香肠,两个素菜,一个小菜汤,菜品不多,却

    饭桌上,聊了些闲话,李永国道:“听说益杨土产公司要改制,真地撑不下去了?”

    祝焱给李永国倒了一杯酒,道:“从审计来看,土产公司早就资不抵债了,今年准备引进一家日本企业,注入资金、管理技术和销售渠道,可是工人们意见太大了,围了政府好几次,日本方面看到了这种情况,顾忌很多,最后没有谈拢,合资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土产公司易中岭已经辞职了,计委副主任小顾再当土产公司一把手,小顾搞经济还是可以的,目前在进行彻底改制,将企业改成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由厂里工人们出钱买股份。”

    —

    李永国默然,良久,道:“在我理解中,改制以后就不是国营企业了,这算不算国有资产流失?这样搞下去,县乡一级就不是社会主义了,节后,昌全要到益杨来,他文化水平比我高,我要问个究竟。”他在位时,为益杨土产公司倾注了大量心血,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厂辉煌不过十年,如今已经限入风雨之中。

    侯卫东听到昌全两个字,很敏感地用余光瞟了瞟祝焱。

    祝焱神色平常,道:“抓大放小是国家大政策,不仅是文件上说,报纸电台上也四处宣传,国家态度明确只管那些关系到经济命脉的国营大企业,县属企业全部要推上市场,说白了,就是要县属企业自生自灭,以后市县一级就没有企业了,政企分工嘛。”

    李永国也看了报纸,对抓大放小还是理解的,不过,针对说起具体企业,他心中火气仍然不小,道:“企业搞成这样,当真没有**,听说副厂长杨卫革死在了检察院,除了他,土产公司就没有别的**分子,

    祝焱道:“这事有些复杂,我给老领导慢慢说。”他把酒杯放在桌子,给李永国夹了一片猪耳朵。

    侯卫东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时他已吃了大半饭,便知趣告了席,老柳见侯卫东离席,也跟着出来了,两人就在院子里看花草和菜园,看着有十来盆花木,多数叶子带着褐色斑点,焉头焉脑的,侯卫东暗道:“看来李老爷子喜欢种花却不得法,比粮站老邢差远了,明年春天的时候,可以买两个大盆景过来。”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道:“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想到送礼的事情,莫非成了职业病了。”

    送礼确实是一种学问,里面有不少道道,侯卫东在做石场地时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架轻就熟,这一次过春节,他才知道要学的东西很多。

    中午一点半,祝焱才和李永国喝守酒,李永国略有醉意,握着祝焱的手不放,侯卫东见李永国表情和动作,暗道:“李老爷子真的转过弯吗?但是看这样子,对祝焱肯定没有什么意见。”

    上了车,侯卫东关心地问道:“祝书记,中午喝了有半斤酒吧,到招待所休息一会。”祝焱在小招待所有一个单间,有时他需要安静地时候,就到单间去,免得被无休无止的人打扰。

    祝焱白皙的脸上略红,他看了看表,道:“等一会把团拜会地稿子送过来,我要看一看,另外,记着四点钟出发,我在上午已经给高志远主任约好了,今天晚上请他和人大秘书长吃饭。”

    回到办公室,侯卫东就把尹大海送来的团拜会稿子看了一遍,稿子水平很高,逻辑清楚,数据充分,侯卫东自忖:“我是写不出这种水平的文章。”再看一遍,也觉得这篇文章太冷静了,没有突出团拜会特定的欢庆气氛。

    侯卫东相比尹大海,文字功底显然在差一些,不过他亦有优势,由于长期跟随祝焱,对其喜好掌握得很清楚,他在文章里加了几个有气势的排比句,又把电脑打开,套用了前一年团拜会讲话稿的结尾,便把尹大海请了过来。

    尹大海以前最不喜欢庄卫国大段大段地删自己的文章,在电话里听说文章略有修改,心里便有个小疙瘩,放下电话,便到了侯卫东办公室。

    看着自己稿子页面还算干净,没有飞扬跋扈的勾勾叉叉,他心中压抑的不满便少了许多,看了侯卫东修改的地方,仔细品了品,觉得和祝焱口气极为神似,气势比原有文章提高不少,暗道:“侯卫东也有几刷子,千万不能小视。”

第二百五十八章春节(下)

    

    上到高志远家去拜年,红包及年货总计五千五百,比百,这是小事,侯卫东并不在意。

    高志远倒很高兴,将收藏了十年的五粮液拿了出来,侯卫东喝得少,喝了略三两,高志远喝了二两,祝焱又喝了半斤多。

    离开高家已是八点半,祝焱接连喝了两顿酒,头痛欲裂,道:“今天就住沙州宾馆,沙州宾馆楼下有一个按摩店,技术好得很,我要去放松放松,否则明天的酒战应付不了。”他又无可奈何地道:“都说当官好,我却觉得这是个苦差事,特别是春节这期间,天天喝酒,肝、胃、肾、肠都被酒泡着,迟早要出问题。”

    侯卫东到沙州宾馆开房数次,熟门熟路,很快安排好了房间,等祝焱在房间里休息了半个小时,侯卫东便上了楼。

    祝书记白皙的额头全是酒红色,他用手指揉着太阳穴,道:“走吧,我们下去。”

    祝焱出去活动一般不叫上老柳,包括吃饭,多数时间老柳都是单独找地方吃,然后由委办发误餐补助,元旦到春节这一段时间,光是误餐补助侯卫东就签给他一千多块,比工资还高,老柳自然喜欢这个政策。

    当然,这只是委办季海洋制定的特殊政策,其他司机就不能享受这个政策。

    楼下是一家正规的按摩店,大堂里有六个床位,没有雅间,给祝焱按摩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很有一股爽利劲,似乎认识祝焱。说了几句玩笑话,就听到祝焱叫了一声:“啊。”

    为侯卫东按摩的是相貌着实英俊地大汉,他道:“你是第一次来吧,全身还是局部。”侯卫东努了努嘴,道:“和老大一样。”大汉咧嘴一笑,笑容很有阳光味道,道:“好咧,我要开始了。感觉痛了你就叫。”

    侯卫东没有理解他指的是什么,并不在意,可是当大汉手肘部猛然间如尖硬石头挤压在着后背,他也禁不住叫了起来。按摩店里四个人叫得此起彼伏,倒象是进了屠宰场,整个按摩进行了四十来分钟,通过交谈,侯卫东知道店主夫妻都是退役运动员。暗道:“果然是运动员出身,力气真是大。”

    痛虽然痛一点,但是浑身舒服,仿佛身体轻了十来斤。走路也轻松了许多,祝焱酒意一扫而空,道:“真是舒服。”他调侃道:“在益杨我的知名度太高,有一次身体太僵了,想到一家盲人按摩店,刚进门就被人认了出来,结果成了大熊猫。”

    此时才九点多一点,祝焱道:“你先跟我上楼,我要跟黄常委联系。如果联系不上,我们就蒙头睡觉,联系上了,可能还要参加一些活动。”

    侯卫东帮祝焱泡好茶,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黄常委,我是祝焱。呵,在哪里潇洒。”

    黄子堤此时正忙着,压低声音道:“老兄,我哪里有你潇洒,省里来人搞了两天,我还在鞍前马后地服务。”

    “你这大管家可不得了,管着几百万人啊,说正事,我就在沙州,老弟明天有空没有。把老孔、老方约出来,我们提前过春节,节后太忙,不容易聚在一起。”

    黄子堤是聪明人,在电话里“哼、哈”了一会,道:“祝兄,我们好说,随时都可以欢聚一堂,你恐怕想找晶全书记吧,你来得太及时了,昌全书记春节以后就要去旅游,要拜年恐怕要抢到节前,这个消息要绝对保密。”

    祝焱就焦急起来,道:“明天能否见到昌全书记?”

    “这个不好说,省里的人明天走,但是不知上午走还是下午走,你就在沙宾等着,见面的时间恐怕也不多,随时听我电话。”

    打完电话,祝焱道:“争取明天见昌全书记。”又问,“身上带了多少钱,黄常委节后很可能不在沙州。”

    侯卫东道:“钱没有问题,备得很足。”

    祝焱没有多说,道:“你回家吧,明天早点过来。”

    回到新月楼,小佳不在家,这家就不成家,冷冷清清的,侯卫东看了一会电视,又把电脑打开,邮箱里有一封信,是小佳寄过来的。

    信件,是传送信息很古老的方法,在古代由于交通这不便、信息不畅,书信就成为了远方人最重要地传递信息的手段,诸如鲤鱼传书、鸿雁传书等等优美故事,实质上都讲述信息不灵的古代社会的相思之苦,或思家人,或思故土。

    如今地球已经变成了村庄,信息传

    有N种方式,在静悄悄的家中,读着充满小佳相思话语的信件,开头一句“亲爱的”,就如温暖的热带乌龟慢慢在心头爬过。

    看完信,随意浏览了一会新闻,无甚看头,便准备关电脑,看到桌面上证券之星地图标,却也懒得打开。

    第二天早早就来到了沙州宾馆,陪着祝焱吃完早饭,祝焱在宾馆后面的花园转了一会,道:“你到新化书店给我找一本书,《万历十五年》,一直想看看,今天偷得半日闲,正好可以阅读。”又道:“如果没有这本书,就给我买一套金庸的《鹿鼎记》,新华书店应该有这书,这两种都没有,你看着办,主要买历史类的,不要编著类地。”

    老柳带着侯卫东到了沙州最大的书店,侯卫东也没有东翻西找,直接问了服务员,幸运的是两种书都有。

    —

    厚厚六本书,捧在手中,散发着印刷品特有的香味。

    祝焱拿着几本新书翻看几遍,道:“《万历十五年》留着慢慢看,现在还是看轻松一点的书?”

    此时黄子堤已经打来电话,告诉了一个好消息:“昌全书记答应中午一起吃顿饭。”祝焱心中亦就有数了,安静地在宾馆等着。

    “祝书记你慢慢看,我在老柳房间里。”

    祝焱兴致很好,道:“你也拿一本去,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容易啊,我们好好享受阅读的快乐。”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要到十二点,侯卫东来到祝焱房间,见县委书记坐窗边,还在津津有味地读书,侯卫东也不多问,道:“祝书记,我去安排午饭。”

    祝焱合上书,这才道:“不忙,等着黄常委电话。”

    接近一点钟,祝焱亦看了好几次表,终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祝焱平时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在益杨县机密电话本中公开的手机号码,今天为了免受打扰,这部电话就由侯卫东拿着,另一部手机号码很隐秘,只有十来个人知道,此时响起来地就是特殊电话。

    “好,我知道那个地方,马上就过来。”

    不到五分钟,祝焱已经坐上了老柳的车,直朝河滨路走去,开进了一道红瓦高墙房屋,侯卫东把手包递给了祝焱,没有下车,道:“我们在外面等着。”

    祝焱看看表,时的吃饭时间,你们两人找家馆子先去吃饭。”

    河滨路是沙州新兴的美食街,距城远,需要有车才方便,正因为此,河滨路餐厅针对的客户都是有车一族,档次自然不低,老柳开着车转了一圈,看到一道正宗水煮鱼的招牌,便问道:“侯主任,这水煮鱼火得很,我们尝尝味道。”

    这水煮鱼不知何时侵入了沙州,立刻就红得一塌糊涂,大堂足有二十来张桌子,全部都是满满地。两人点了四斤水煮鱼,侯卫东又要了一瓶啤酒,为老柳要了一瓶果汁,慢慢享受着口腹之美。

    正吃得高兴,老柳将目光抬了起来,有些惊异,侯卫东回头一看,只见段英端着一杯啤酒,正站在自己身后。

    侯卫东与段英有过两次肌肤之亲,每次结束以后,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找对方,这半年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忙道:“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段英已经喝了些酒,脸微红,道:“刚才下车就看见你了,这车是祝书记的吧。”她在益杨日报的时候,多次跟随着祝焱进行采访,对于祝书记的车也熟悉得很。

    “这是柳师傅。”

    “段记者。”

    段英道:“柳师傅好,我曾经坐过你的车。老柳笑道:“我记得段记者,以前在益杨日报的。”

    寒暄几句,段英举杯,对侯卫东道:“今天同事在给我饯行。”

    “你要到哪里去?”

    “我调到岭西日报去了,是借调。”段英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着侯卫东,半年多时间不见,侯卫东愈发有男子汉的沉稳味道,仰头喝酒之时,头脑间猛地窜出了两人在一起缠绵的片段。

    这个片段通常是在夜间出没,今天见了男主人,便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她猛地咳嗽了几口,脸愈红。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家务(上)

    

    英敬完酒,似笑非笑地与侯卫东对视一眼,便回到同

    侯卫东又要了一瓶啤酒,喝了,心中感慨道:“人的命远真***说不清楚,想当年段英差点就下岗,现在却调到省报,总算也了解这一段不明不白的情人关系。”

    老柳不知侯卫东心中滋味复杂,道:“段记者以前是刘部长的媳妇,不知什么原因吹了。”

    侯卫东不愿说这个话题,举了举啤酒杯,道:“老柳,再来一瓶果汁。”

    老柳意犹未尽,“刘坤当镇长了,两人倒是郎才女貌,可惜了。”

    吃完饭,又回河滨路,小车就在红瓦高墙外等着,两点刚过,就见到黄子堤陪着祝焱走了出来,两人握手以后,黄子堤回屋,祝焱快步向小车走了过来,侯卫东早已站在车门口,习惯性地接过手包。

    祝焱额头又有一片酒红,脸色倒也平静。

    侯卫东一直在注意观察,看着祝焱嘴角微微上翘,也就放心了,他早已注意到:“如果祝焱不高兴,嘴角总是微微朝下的,若高兴,则正好相反。”

    “祝书记,我们到哪里。”

    “先回宾馆休息一会,三点钟我们出去一趟。”

    老柳房间是标准间,侯卫东斜趟在床上,电视里正放着不知什么地方的模特大赛,大冬天的,十几个佳丽也不怕冷,穿着三点式在舞台上扭来扭去,台下几位评委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群美丽女子,很是一本正经。

    看着光屁股佳丽,侯卫东不知不觉联想到段英跪在床上腰间充满诱惑的曲线。想了一会,腹部以下的某个部位又开始硬绑绑了。

    听到马桶传来的哗哗水响,侯卫东下意识换了一个台,里面正有几个穿着明显低劣军服地军人,假模假样地战斗着,这正是老柳最喜欢看的节目。

    侯卫东放下摇控版,道:“老柳,你的节目。”老柳果然就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地观看起来。

    空调开得很高,屋里显得很闷热,侯卫东便走到阳台上,给小佳拨打了电话:“怎么,今天都是立春了,大年三十能回来吗,争取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小佳声音很低,“我是在咖啡厅里。这里人说话很小声。”又道:“我们学习很紧,二月六日上午才放假,我提前订了下午回岭西的机票。”侯卫东道:“我到岭西机场来接你,对了。我换了一辆车,蓝鸟,二十来万,我开新车来接你。”

    想到小佳后天就要回来,侯卫东心情也好了,三点钟,就来到祝焱房间。

    祝焱安排道:“我们花一个小时到聋哑儿童学校,四点半朝岭西走,在岭西吃晚饭。”

    侯卫东跟了祝焱这么久。对祝焱的情况很是了解,他知道祝焱曾经离过婚,离婚原因很简单,当发现女儿是聋哑儿以后,年轻的母亲承受不了这种压力,离婚以后就出国了。

    当时祝焱心灰意冷。当时省里正组织百名优秀青年干部下基层活动,他便到了当时的沙州地委,十多年以后,当年的百名优秀青年干部大多数回省城了,他则成了益杨县委书记,女儿也一直在沙州聋哑学校。他现在妻子是沙州人,原本是沙州第一人民医院地医生,结婚以后,便调到了益杨医院,现在已是副院长。

    侯卫东听到祝焱的安排。也就知道他要去看女儿了,在车上,他暗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祝焱在益杨是一言九鼎,风光无限,谁知却有一个聋哑女儿。”

    聋哑学校在城郊,青山绿水,风景还不错,门卫很熟悉这辆奥迪车,挥了挥手,让车子开了进去。

    祝焱进了校门,脸色便沉沉的,走到一楼第三间教室窗户前看了看,教室格外空旷,只是六、七个学生焉焉地座在里面。过道外,一位穿着皱巴巴西服的男子走了过来,老远就热情地招呼:“祝书记来了。”

    祝焱与他握了握手,道:“杨校长,春节要到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孩子没有回家。”杨校长苦着脸,道:“现在留下来的孩子,除了祝梅是要学画,其他的都不回去,留在学校过春节。”

    “怎么春节都不接孩子?”

    杨校长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他们的家长们都在外面打工,就是要多给孩子们存些钱。”

    祝焱给侯卫东道:“你回去给残联老刘说一说,让他们组织点经费,在春节来看看孩子们。”

    杨校长脸上全是感激之情,搓着手,道:“祝书记上一次捐了些健身器材,孩子们欢喜得很。”

    上了三楼,是一间画室,

    六、七岁地瘦小女孩子正在专心画画,她扎着马尾巴干净的牛仔服,侧影看上去很清秀,祝焱等人走进去,她一点也没有察觉,等到祝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扭过头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祝梅长得很象祝焱,表情却很阳光,微笑着,与想象中地聋哑女孩并不一样,她在画板上写道:“爸爸,今天我的任务完成了,正在等你。”

    祝焱流利地给他打了几个手语,祝梅就把画夹子收了起来,到屋角洗了洗手,快乐地挽着父亲的胳膊。

    杨校长陪着祝焱,一路上讲了些感谢的话,又道了些聋哑学校的苦处。

    祝焱很慷慨地道:“杨校长把聋哑学校办得这么好,成绩有目共睹,各界都会支持的,益杨马上要成立慈善协会,争取多捐一些款子。”聋哑学校是沙州聋哑学校,并不是益杨聋哑学校,祝焱讲话很有分寸。

    杨校长知道祝焱说话向来算数,心里也是乐呵呵的,暗道:“这聋哑学校多住进几个大官子女就好了,免得我为了经费挠头皮。”

    —

    一行人上了车,祝焱与祝梅父女俩便用手语来交谈,侯卫东和老柳不忍心打扰这父女俩,都闭口不言。小车出了沙州界,祝梅就靠在祝焱肩膀睡着了,祝焱神情极为温柔,也不管女儿已满十六岁,让她平趟在怀里,不时看看女儿的眉眼。

    到了岭西郊外的家,已是六点半了,堂屋摆了一张大圆桌,几个小孩子在外面放着鞭炮。

    祝焱地夫人、儿子、女儿以及其他小孩到侧房吃饭,因为是家宴,祝焱请老柳坐到大圆桌上,老柳却死活不同意,还是到了侧房,侯卫东就跟着祝焱坐到了堂屋大圆桌。

    祝老爷子坐在上位,他左右都是些颇有官威的中年人,祝焱与他们很熟,一一握手,打了招呼。

    侯卫东很快就听明白了,座中诸人多是祝老爷子的下级,当年祝老爷子任省计委一把手,业务精,威信高,为人耿介,提拔了不少年轻干部,这些年轻干部散到各方,今天在座都是手握实权的厅处级领导干部,有省财政厅副厅长老蒋、省政府副秘书长老郑、省委组织部丁处长,另外还有两位国企老总。

    酒过三巡,丁处长道:“今天要喝祝老弟的酒,开了年恐怕就要再上一个台阶。”屋里没有外人,祝焱也没有过于客套,道:“我听到过风声,只是没有正式来文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沙州正处级干部都是很有竞争力的。”

    丁处长表情丰富地笑道:“到时候祝老弟就知道了。”

    老郑道:“丁处长向来口风紧,他都说这话了,祝老弟肯定没有问题了。”

    祝焱端起酒杯,道:“各位省里领导,我先说益杨地事情,明年你们几个大哥尽量要在资金上多给点倾斜。”他接连喝了六杯,又把侯卫东推了出来,道:“这是益杨主持县委办工作侯卫东。”

    侯卫东依次敬了六杯,祝焱拿了一个大杯子,倒进去六杯酒,道:“你再敬各位领导,他们只要嘴角洒点出来,就能让益杨吃饱饭。”侯卫东酒量甚好,也不推辞,举起杯子,道:“祝各位领导节日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十二杯酒下去,足有半斤,侯卫东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很沉稳的样子。

    组织部丁处长对侯卫东颇有兴趣,道:“小侯今天也就二十六、七岁吧,是选调生吧?”

    侯卫东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九三年沙州学院法学系毕业的,当时益杨公招了一批公务员,我是考进来的。”

    祝焱这种场合能把侯卫东带来,肯定是其心腹了,丁处长就建议道:“五月份省委党校要办一个青干班,为期半年,争取让小侯主任也来渡渡金,对以后发展很有好处。”

    祝焱满口答应。

    晚餐过后,诸位领导都是一方诸候,时间金贵得很,纷纷告辞,奔赴下一个饭局。

    祝老爷子略有酒意,指挥着一家老少到了楼上的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一个大蛋糕,上面写着:“祝梅十六岁生日快乐”,在大家簇拥之下,祝梅来到了大蛋糕前,她带着几分羞涩,安安静静地看着蛋糕,祝焱牵着她的手,做了几个手势。

    大家一齐拍手唱生日歌,祝梅虽然听不见,却看得见大家的表情,俯下身将蜡烛吹熄,然后腼腆地回头看着大家。

第二百六十章 家务(中)

    

    晚上,侯卫东还是睡在楼下的老房间,他在床头仍然看见那本《半月谈》,上次他在书里看到许多题词,今天再看,已认出是前任秘书平凡的笔迹,暗道:“平凡考上了北大研究生,也不知今年春节是否回来。”

    关了灯,一时睡不着,在黑暗中,想着祝梅在空荡荡画室作画的情景,侯卫东莫名其妙觉得堵得慌,暗道:“祝书记在外面风光无限,谁知家中也有难念的经,谁摊上这样的事情都很痛苦。”

    “祝书记给这许多领导都送了礼,我从情理两方面都应该给祝书记拜年。”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他想了一个点子:“今年春节干脆送一台笔记本电脑给祝梅,作为给祝书记的礼物,有了电脑,祝梅的生活可以过得丰富多彩一些。”

    转念又想到:“祝书记的小儿子祝健明天也要回来,还有侄女周菁也有回来,如果只送礼物给祝梅,不送祝健和周菁,似乎说不过去,周菁读大学,送笔记本应该没有问题。祝健还在读小学,又送些什么?”

    翻来覆去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从祝书记的表情来看,他从心底里肯定格外疼爱祝梅,我只送祝梅一人,送多了就是显摆。”

    可是到了祝老爷子家里,春节不送点礼物,又有些说不过去。侯卫东将祝老爷子住房仔细想了一遍,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洗衣机稍显破旧,二是没有微波炉。

    他反复考虑,觉得这两样礼物应该比较合适,便给李晶打了电话,并将祝老爷子的地址给了李晶。

    第二天一早,县委办另一台车将祝焱夫人蒋玉新和儿子祝健送了过来。祝健十一岁,还在读小学,长得虎头虎脑,下了车就轻车熟路地缠着爷爷去钓鱼。祝老爷子心情极好,乐呵呵地取了钓鱼杆子,带着孙子就去河边钓土鲫鱼。

    张姨在一旁喊,“老头子,梅梅要写生,你们一起到河边去。”祝焱见老柳坐在堂屋无所事事,道:“老柳喜欢钓鱼,你去不去?”老柳也就跟着祝老爷子去河边钓鱼。

    祝焱和蒋玉新就在厨房里帮着理菜。

    “我吃了午饭就要回益杨,事情还多着。你先在爸妈这时住几天,大年三十下午我回来。”

    蒋玉新习惯性地扶了扶金丝眼镜,道:“就你事情多,地球离了你还不是一样转。”她又道:“我今天在电视里看到一条新闻,说是美国出现了一种新技术,只是有微弱听力。可以通过一种特殊手术,将听力提高数倍,我记得梅梅小时候,曾在睡梦中被春节鞭炮惊醒过,我觉得她应该还残存着听力。”

    为了治病,祝焱带着祝梅走遍了全国所有好医院,他对治疗早就失望了,道:“也不知这种新技术是否可靠?”

    “电视里说还是实验期,只是取得了一些成果。”

    祝焱便叹口气,低头理菜。

    侯卫东院子外面的农田随意转着。抽空又给李晶打了电话,“我是侯卫东,还没有起床?”

    李晶还舒服地趟在床上,道:“精工集团放假了,我天天睡懒觉,能睡懒觉地日子真是舒服。”她道:“孙猴子,你放心,事情我记在心上,我让行政部小刘去办这事,十点钟准时送到家门口。”

    “感谢了。”

    “感谢不能只是口头话,上一次你吹牛,说是三打白骨精,你只完成了两打,什么时候补上第三打。”

    李晶声音带着些慵懒,把侯卫东撩拨得喉咙发紧,他转移话题道:“春节如何安排?”

    “今天睡了懒觉,下午就回家。”想着别扭的家庭,李晶兴致就提不起来,道:“回家也就是完成任务,看了老妈我就回岭西。”

    十点过五分,岭西百货的送货车就停在了门口,送货员就要过来签单子,侯卫东赶紧跟了过来,望着祝焱迷惑的眼神,解释道:“春节到了,我给老人家送点礼物,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一台微波炉,主要是方便两位老人家。”

    张姨在一旁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声不响就把东西买回来了,这都是挺贵的东西,你也是靠工资吃饭的,工资又没有几个,怎么能让你破费。”

    祝焱看着工人开始卸货,也就道:“小侯,下不为例,只此一例。”

    等到送货员将东西

    和微波炉放好,并作了调试,侯卫东道:“祝书记,钓鱼,老柳最喜欢吹牛,我看他能钓几条。”

    看着侯卫东离开了小院子,蒋玉新悄悄对祝焱道:“侯卫东工作没几年,年轻人又存不下钱,这个礼送得太重了。”

    祝焱笑道:“你别看侯卫东年龄小,他是个土财主,在上青林工作的时候,用他妈妈的名义开了一个石场,这几年益杨大办交通,狠狠地发了一笔财,我估计他至少有几十万。”

    蒋玉新惊讶地道:“没有想到小侯还很有经济头脑,他是党政干部,难道准许他经商吗?”

    —

    祝焱不以为然地道:“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究这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调查过,小侯这钱来得干净,而且用地是他妈妈的名义,只要没有人故意找麻烦,就不是问题,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小侯经济条件好,我用起来更加放心,不用担心他借着我的名义弄钱。”

    “你是这种观点,手下日子也就好过一些。”

    “水至清则无鱼,我不想成为和平年代的英雄,就想成为一位能做点事情的官员,如果以后升不动了,我决不会勉强,升官则办些实事,退二线则享受生活。”

    蒋玉新是益杨医院里最著名的妇科医生,她吃技术饭,对官员尔虞我诈从来都很不屑,道:“如果大家都是你这种想法,益杨官场也就清静了。”她又想到道:“我们也要为梅梅存些钱,说不定那天就能做康复手术,费用肯定不低。”

    祝焱道:“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以后再说。”

    吃了午饭,祝焱就回益杨,到了益杨已是五点半钟,他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县委大礼堂,参加益杨团拜会,这也是一年一度的例行节目。

    能参加团拜会的,都是各行各业地精英,以及各地各部门的一把手,晚宴之时,坐了四十多席。侯卫东是委办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有一席之地,结果陪着祝焱挨坐敬酒,刚刚坐下,就有不少人过来敬酒,喝了十来杯酒,侯卫东见势不对,赶紧放下碗,跑到餐厅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祝焱。

    粟明找了一大圈,才在休息室里找到了侯卫东,他把侯卫东拉到了外面,找了一个清静角落,轻声道:“祝书记春节有什么安排没有,我是第一年当镇委书记,与祝书记不熟悉,想给祝书记拜个年。”

    侯卫东想了想祝焱地安排表,道:“祝书记太忙了,节前肯定没有时间了。”粟明笑着道:“这事交给老弟了,只要祝书记有空,你便记得通知我。”

    这是侯卫东到委办的第一个春节,他对于祝焱过春节是否有潜规则并不熟悉,只是以前听季海洋说过,春节期间,诸如城关镇、孟东镇等大镇党委书记要在祝焱家里吃饭。

    侯卫东在青林镇工作之时,粟明对其深为重视,两人私人关系还算不错,工作上配合得亦好,侯卫东也不愿意当黑脸包公,道:“今晚祝书记没有具体安排,蒋院长也到岭西去了,如果晚餐结束以后没有安排,我给你打电话。”

    粟明急匆匆地走了。

    团拜会结束,人大几位主任起哄,非要请祝焱参观人大的新年活动,祝焱也就答应了。

    人大礼堂张灯结彩,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外面迎接祝焱等人,侯卫东见祝焱被人大第一美女拉着唱起了《敖包相会》,便赶紧出来给粟明打了电话,粟明在电话里很是失望,再三叮嘱侯卫东要寻找合适时间。

    挂了电话,正准备进人大礼堂,建委张亚军打电话过来,开门见山道:“侯主任,感谢你对建委工作的支持,我到北京出差,给你带了一件皮衣,放在老柳车上,你今晚回家试一试,如果不合身再换。”

    建委张亚军电话刚挂断,公安局长商光化的电话打了过来,他道:“公安局今年是负重前行了一年,检察院案子未破,全局上下都感到压力大,侯主任是学法律的,也是内行,希望在祝书记面前美言几句,春节前后,我和政委单独请你喝酒。”

    九点半,祝焱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人大,侯卫东原以为祝焱要回家,上了车,他却道:“到交通宾馆。”

    交通宾馆位于客运站对面,去年动工,今年八月才投入使用,属于交通局的资产,有十二层高,是益杨目前最高建筑,装修水平与益杨宾馆相差不多,由于位置好,建成以后抢了益杨宾馆不少生意。

    曾昭强、朱兵等人早在楼下等着,簇拥着祝焱上了不对外营业的十二楼。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家务(下)

    

    副县长曾昭强曾经担任过交通局长,颇受祝焱赏识,在去年增选为副县长,他与祝焱关系不同,也就不必通过侯卫东传话,直接给祝焱打了电话,发出了邀请。

    在酒桌上,曾昭强简单汇报了益杨交通建设的情况,然后就开始轮番向祝焱敬酒,由于交通局班子全部到齐,加上曾昭强这个老局长就有六个人,眼见着是以多对少的局面。

    祝焱酒场经验丰富,又是益杨老大,就订了规矩:“第一个敬酒的,我喝一杯,敬酒者喝一杯,第二个敬酒的,我一杯,敬酒者二杯,以此类推,第六个敬酒的,我一杯,敬酒者六杯。”

    在益杨官场,敬酒也有先后顺序的:“基本原则是官大的先敬,如果职务一样,比如都是交通局副局长,则以机密电话本上排序为准,排在前面的优于后面的。”

    祝焱所订规矩,也就意味着曾昭强只用敬一杯,朱兵敬二杯,交通局排名最后的局级领导就要喝六杯。

    曾昭强是副县长,只喝一杯,当然举双手赞成,规矩也就生效。

    交通局排名最后的是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龙琳,龙琳是女同志,平时并不晚酒,可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不喝是不行的。当轮到她敬酒时,祝焱满面笑容道:“龙组长是纪检干部,工作要发挥监督作用,生活也要严格把关。特别是朱局长,人年轻长得帅,你可要把好八小时以外的关口。”

    面对祝焱善意的调侃。曾昭强在一旁敲着边鼓,道:“龙组长,这可是祝书记亲自交办地任务,你一定要做好。”又道:“六杯酒倒在一起喝,我们交通人干工作爽快,喝酒也要爽快一点,酒风可是代表着作风,婆婆妈妈的怎么干好工作。”

    龙琳被逼到风尖浪口,望着满满一杯酒,还是一口就喝干了。喝完这一杯,她脸上立竿见影地出现了一圈红晕,眼泪水也被呛了出来。

    龙琳在交通局班子里酒风向来不正,局长朱兵曾想尽千方百计劝她喝酒,很少得逞。今天见她眼泪水都喝了出来,交通局几位经常喝醉酒的班子成员都感到痛快万分,皆露出幸灾乐祸地笑容。

    这也是酒文化的独特之处。总是想着记对方多喝一点,如果人们对待多数事情的看法都与喝酒一样大公无私,社会必然会太平许多。

    散场的时候,交通局陈副局长悄悄塞给侯卫东一个信封,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从交通宾馆出来,祝焱全天的活动也就结束了,将他送回家以后,侯卫东也觉得颇为疲惫,回到家中。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二千元钱。

    这春节以来,侯卫东陪着祝焱送了不少钱。却也搭着祝焱收了不少红包,光是上千元的红包。他就收了六个,加上这上二千元的大红包,他已经收了八千块,另外还是建委的皮衣,公安局已经约好了要吃饭,肯定也有表示。

    侯卫东把钱扔到床头柜上,心道:“这钱也来得太空易了。”

    春节转眼就逼近,二月六日中午,侯卫东也正式休假,给祝焱当秘书以来,他就没有轻松过,可以说是整整忙了一年,此时终于可以正式休假,心情着实不错,何况,小佳在下午也就要从新加坡回来了。

    开着新买来的蓝鸟便直奔岭西,新车还需要磨合,速度亦就不快,尽管如此,在五点钟,侯卫东还是准时到达了岭西机场。

    看着现代化的机场,以及不时闪现地美女,侯卫东也有些感慨,他印象最深的一次岭西之行是在六岁的时候:

    以前跟着父亲在吴海县下面的乡镇居住,八岁那一年要到岭西去,侯卫东激动了接近一个月,为什么要去岭西现在已经记不起了,当时早上六点起床,坐上七点钟从乡里开到吴海的班车,两个小时才慢吞吞地到了吴海县城,由于吴海县城没有直发岭西地班车,他们一家人又在吴海坐客车到了沙车,这一趟又走了三个多小时。

    到了沙州已经是午饭时间,然后顾不得吃饭,赶紧到客车站买票,结果买到了下午四点的班车。

    吃了饭,母亲刘光芬就带着侯小英和侯卫东到沙州动物园,当时只有几个猴子、一群叫不出字的鸟,还有几只乌龟等等,不过,这寥寥数种动物已让侯小英和侯卫东大开了眼界,毕竟能看到在树上跳来跳去地猴子,对两姐弟也是稀罕事情。

    到达岭西的时候,无数星星在空中闪耀,侯小英和侯卫东早已在客车上睡着了。

    虽然侯卫东那时年龄还小

    这一段岭西的经历深深地铬在了他的脑中,接近二十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侯卫东家庭也跟随着时代发生了剧变。

    作为侯卫东个体,他的变化亦不小:

    第一是考上了大学,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大学教育还属于精英教育,能上大学也是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是娶了一位沙州女孩子当老婆,侯卫东童年是在吴海乡下长大的,少年是在吴海县城成长的,娶沙州女孩子对于县城男孩来说是一件值得夸耀地事情。

    第三有车有房,房子暂时不说,在八十年代末期以及九十年代中期,私车仍然是多数家庭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侯卫东已经有了私车,开着私家车,从益杨到岭西不过四个多小时,而且一路音乐相伴,想停就停,想快点就快点,还可以随时随地下车方便,比当年沙丁鱼一样的客车提升了无数个档次。

    候机厅,一批一批客人仿佛从妖怪嘴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侯卫东也紧盯着这个妖怪地大嘴巴,因为小佳也将从这里被变了出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侯卫东已经有些懈怠的时候,小佳披着风衣,拖着行李包,潇洒地从候机厅里走了出来,这刹那间,侯卫东突然觉得小佳似乎有些陌生。

    接过了行李包,小佳挽着侯卫东地胳膊,身体也紧靠着,细细地瞧了侯卫东两眼,道:“老公,我怎么觉得你相貌都长变了。”侯卫东摸了摸脸,“还是老样子,一个鼻子,两个眼珠子,没有变成怪物吧。”虽然侯卫东想开玩笑,两人却仍然是客客气气的。

    看着新车,小佳道:“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卫星上天了,怎么就造不好汽车,我看过一篇小文章,说是95年,日本一个汽车|:一汽,看到一汽的设备,吃惊不小,一是吃惊我们国家在五十年代就有这么大规模的汽车厂房,能够生产解放牌汽车,二是吃惊都九十年代了,一汽还是五十年代的规模和相去不运的技术。”

    侯卫东把行李包放到后备箱中,小佳都跟在他身后,然后两人一齐上了车。

    关上车窗,打开空调,侯卫东扭头看着小佳,道:“别当愤青了,我们来过日子。”说话间,他将小佳拉到身边,一口就咬在小佳的嘴巴上,小佳“唔、唔”两声,就被侯卫东横行霸道的舌头纠缠住。

    这一吻足有好几分钟,当两人松开之时,小佳目光如水,柔情万种,道:“今天我们就住在岭西。”

    侯卫东道:“今天晚上是大年三十,不回家?”

    “这个大年三十,我们俩单独过,明天到吴海县,到你家里过年,初三我们回沙州,到我家里过。”

    侯卫东想到春节过后祝焱还要到好几位领导家去拜年,陪小佳时间很小,抱歉地道:“祝书记从初六开始,就要开始活动,到时我要跟着。”

    小佳对此倒并不在意,道:“你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太担心我,这点理解能力我还是有的,只是你这一年窜得太快,嫉妒你的人肯定很多,你可要小心了。”

    有了刚才一阵乱吻,又商量些事情,侯卫东与小佳的陌生感才完全消失,小佳抽空补了补妆,道:“老公,你嘴里烟味好大,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把烟戒掉吧。”

    她伸手掐了侯卫东一把,“不戒烟不准亲我。”掐胳膊是小佳招牌式的动作,侯卫东疼得直抽冷气,道:“等会开车,你可别乱掐。”

    住进了金星酒店,小佳被侯卫东扑倒在床上,侯卫东脑袋钻进了小佳衣服,使劲地吸吮着其胸部,不一会,娇嫩的**就一点一点地坚硬起来。小佳在强烈刺激下早已意乱情迷,等到侯卫东由于呼吸不畅从衣服里钻出来,她道:“别急,我要洗澡。”

    “我们一起洗。”

    “不行,我要保持神秘。”

    小佳一脸神秘地提着一个小包去洗澡,听关哗哗水声,侯卫东心痒痒的,几次要突入,却被小佳拒绝,过了十来分钟,小佳这才穿着睡袍出来,她躲过侯卫东的狼扑,道:“先洗澡,给你五分钟。”

    侯卫东急功近利地只洗了即将就要使用的关键部位,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小佳笑着做了一个掐人的动作,不准侯卫东靠近,道:“你在床上,等我。”

    她选了一个正在放音乐的电视频道,然后站在床边,慢慢地脱掉了睡袍。侯卫东眼睛一下就直了:小佳穿着一套全透明的三点式。

第二百六十二章 新局(上)

    

    与小佳一边**一边看春晚,倒也快活。

    大年初一,侯卫东开着车到了吴海县,几乎与大哥侯卫国和嫂子江楚同时到达,侯卫国开的是公安的配车,一辆普通型的桑塔纳,他是爱车之人,此时看到暂新发亮的蓝鸟,口里“啧、啧”声不停,又要了车钥匙,开着蓝鸟在县城里转了一大圈。

    江楚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她计划在春节期间要让刘光芬、侯小英和小佳都成为她的顾客,亲热地挽着小佳,两>屋,她就把刘光芬、小佳拉到里屋,把产品拿出来,开始眉飞色舞地做起了介绍。

    初二,何勇和大着肚子的侯小英也回来了,刘光芬见儿女们全都回了家,心里乐开了花,与侯永贵一起把厨房占据了,让儿女们在客厅里打牌,听到客厅传来的笑声,刘光芬轻声对老伴道:“如果江楚的孩子生下来,那该多好。”

    侯永贵劝道:“老婆子也不要着急,孩子们还年轻,正是奔事业的时候。”

    刘光芬一边麻利地将炒好的菜装进盘子,一边絮絮叨叨地道:“现在我身体好,可以帮他们带孩子,他们也就没有多少负担,还有,江楚这孩子怎么就迷上的传销,社会上对传销反应不好,我要给卫国说说,自己的媳妇也要管住。”

    侯永贵接过盘子,道:“年轻人的事情你也少管,给卫国说说就行了,要背着江楚说。媳妇毕竟不是女儿。”

    在吴海县过了初一、初二,侯卫东、小佳便回到了沙州,张远征和陈庆蓉都已经待退要家。他们都没有正式退休,工资少得可怜,无情的现实让他们对这个世界地认识也发生了变化,女婿是不是专县的人已经是次要问题。

    市场经济轻易地打碎了在计划经济时代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只是下岗工人位于车轮地最下面,年轻人还可以及时转身,中年以老年人就承受了转型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侯卫东也算完整地目睹了整个过程,对岳父母的心态也把握着很准,在家里吃了午饭,就塞给岳母陈庆蓉一万元。作为春节的过年钱。

    趁着侯卫东与小佳还在睡午觉,陈庆蓉和张远征就提着菜篮子出去了,准备买一条三斤左右的花晚上吃。下午时候,张、陈两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小佳敏感地感觉到了这一点。这种客气反而让她有些伤感,便装作大大咧咧地吵着打麻将,在客厅里摆开战场以后。一家人的气氛才重新和谐起来。

    初五,祝焱一个电话,侯卫东的家庭生活也就结束了,他继续陪着祝焱转战于岭西、沙州之间,拜访了不少重要人士。

    与此同时,有更多的人想给祝焱拜年,侯卫东作为主持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手机也几乎被打爆了,跟着祝焱东奔西跑,他颇能理解以及同情拜年者。在能力范围内大开方便之门,特别是秦飞跃、粟俊等熟悉地干部,他都作了比较周到的安排。

    初九。祝焱大醉。

    侯卫东将其送回家,蒋院长看着祝焱血红的脸。便叹息一声:“这是何苦。”侯卫东将祝焱背到了床上,蒋院长就将输水设备摆到了床前,有条不紊地给祝焱输上水。

    “这套设备已有三年没有用了。”

    蒋院长观察了一会针头的情况,又道:“小侯,你要时常提醒着老祝,他年龄也是老大不小的,何苦去做拼命三郎,少喝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地。”

    这话里隐隐就带着责备了,侯卫东也不好多做解释,道:“蒋院长,我以后记着提醒。”

    蒋院长心里也清楚,能让祝焱喝这么多,肯定也不是益杨的人物,她又道:“小侯年轻,也要少喝点酒,能把肝烧坏了,后悔都来不及。”

    出来以后,进了老柳的车,车里空调打得很高,热气一逼,侯卫东酒意上涌,差点吐了出来,他给家里地小佳打了电话,道:“老婆,我马上要回来了,你给我弄点果汁,又喝多了。”

    小佳正打开家庭影院看老片子《亡命天涯》,将音量关小以后,道:“没事吧,叫你少喝点,你又不听,你别这么耿直,能耍赖就要耍赖。”她明知道这种说法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到了楼下,

    走,侯卫东就跑到楼下的林子里,躲在黑暗处一阵暴狂吐,将满腹蛋白质、脂肪、叶绿素和大量的酒精吐了出去,人才舒服一些。

    刚出树林中闪了出来,一道灯光射来,将侯卫东两眼刺得睁不开。

    “侯主任,春节快乐。”

    组织部肖部长从副驾驶位置下来,热情地把手伸了过来,侯卫东抽空把自己的右手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数下,把酒精混合物擦掉,满面笑容地道:“肖部长,春节快乐。”

    侯卫东曾在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工作过,受肖兵直接领导,现在两人级别一样,而侯卫东在县委的地位却如日中天。

    肖兵似乎也喝多了,没有了往日的沉稳,道:“我们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出人才,卫东当了委办主任,郭兰也不错,调到了沙州组织部。”

    郭兰已从车上下来,向侯卫东点头示意,虽然天气寒冷,她仍然穿得不厚,身上也没有什么饰物,简单,干净。

    侯卫东从青林镇调到组织部,是沙州市委组织部粟明俊的主意,目的就是以此为跳板,将侯卫东调到沙州市委组织部,孰料计划没有变化快,侯卫东以火箭般的速度在益杨崛起,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留在益杨,这以后他也没有留意组织部地事情。

    肖兵啰嗦地说了一会,便微醉着上了车,上车之际,对郭兰道:“郭兰,到沙州上班的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派车送你过去。”

    等到汽车远去,侯卫东才问郭兰,“你调到市委组织部了?”郭兰用手理了理坤包,道:“年前就借调到组织部去了,正式调动的文件还没有下。”

    郭兰这样说,其实就承认了调动,侯卫东道:“祝贺你,上了一个台阶,又是一番风景。”听侯卫东说得文绉绉地,郭兰也就笑了,道:“晚上喝了酒吗?”

    “喝了一点点。”酒精在侯卫东身体里循环流转,让他比平时兴奋,所以也跟着郭兰开了玩笑,道:“难怪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你的钢琴声,我还在琢磨你怎么就不弹琴了?”

    两人边走边说,上了楼,各自站在家门口。

    侯卫东道:“市委组织部粟部长是我地朋友,下一次我回沙州,请你们两位上级领导吃饭。”又道:“任林渡跟着赵书记到吴海县去了。”

    郭兰心道:“难怪侯卫东能从青林镇调到县组织部,原来是粟明俊的关系。”她取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随时欢迎你到部里来,下午任林渡给我打了电话,他现在还是任综合科长,估计很快也能提职,赵书记很欣赏他。”

    回到家里,茶桌上放了一瓶果汁,小佳在厨房里熬汤,喊道:“你先把果汁喝了,我在给你煮绿豆汤。”侯卫东喝着果汁来到厨房门口,道:“我记得家里没有绿豆,你买的。”小佳扭头道:“我知道你要喝酒,下午出去买的。”

    沙州学院的家,长期冷清惯了,小佳在屋里走来走去,人气指数骤然上升,侯卫东喝了果汁,躺在床上,对小佳道:“还是老婆在身边好,以前喝醉了,哪有这个待遇。”

    不提防小佳在客厅道:“别臭美了,出来洗澡,你满身酒气别睡在床上,我才换了床单,要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侯卫东在树林下吐了,又喝了果汁,心里好受许多,不过还是赖在床上不动,直到小佳挥舞着五根手指,作出掐人状,侯卫东才从床上翻了下来。

    刚走到客厅,听到阳台外传来隐隐的钢琴声,曲子很熟悉,旋律也特别轻快。

    小佳道:“这是郭兰在弹吗,很不错吗。”她就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着侯卫东。

    侯卫东是明白眼神的意思,道:“郭兰调到市委组织部去了,粟部长的手下。”但是始终觉得你应该调到市委组织部来,至少能上一个更高的平台。”

    “也没有什么,祝书记十有**能当沙州副市长,到时我跟着就进了市政府,与组织部也差不多。”

    又道:“士为知已者死,祝书记如此信任我,我不好意思开口说调走。”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新局(中)

    

    了县委小招待所贵宾楼,侯卫东总是感觉怪怪的,他书以后,祝焱与马有财就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吃饭,今天是马有财主动约祝焱吃饭,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这也是前一段政治格局的延续,两人都明智地选择了和平,毕竟这是敏感时期,斗则双败,和则双赢。

    由于是马有财请客,就由县政府办来负责安排生活,侯卫东也乐得轻松,当起甩手掌柜,等到祝、马两人开始喝起革命小酒,县委、县府的几位工作人员也就开了房间吃饭。

    没有喝酒,晚餐气氛便不热闹,大家很快就吃起了干饭。

    放下碗,侯卫东见众人闷坐着,提议道:“盛主任,我们别大眼瞪小眼,打双扣。”

    盛奎是县政府办公室综合科长,三十七岁了,资格比侯卫东要老得多,是马有财信得过的人。他烟瘾很大,右手食指、中指被熏得很黄,夹着烟,他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对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又在门口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服务员端着茶水和广柑走了进来,又利索地把房间收拾了出来。等到服务员收拾好,盛奎推了推眼镜,道:“侯主任,双扣规矩你来定,是用南派打法还是北派打法。”

    这小屋里,侯卫东是主持工作的委办副主任,地位最高,自然得由他来拿主意,老柳和另一位司机都是老成精的人物,很懂这些人情事故,围坐在桌旁,等着侯卫东发话。侯卫东也不推辞,道:“就用北派打法,简便一些。南派的规矩太多了。”

    大家就一致赞成了侯卫东的提议。

    在春节期间,祝焱要升为沙州市副市长地小道消息已经流传开来,盛奎在府办工作了好几年,消息也灵通得紧,他已经听说过好祝焱调离沙州市的好几种版本,等大家摸牌之机,他便笑着开玩笑道:“侯主任,听说你爱人在沙州工作,当年是沙州学院的校花。”

    侯卫东调入县委办地时候,正是祝焱与马有财掐架最历害的时候。在这种背景之下,县委办和县府办始终有距离和隔阂,他知道盛奎与马有财关系不错,也就对其有着戒心,笑道:“我这个样子。哪里摘得到校花,况且娶女人养女人的成本比娶个平常女子高得多,我可不愿意做这种傻事。”

    盛奎眼光闪烁着。又对政府司机老唐道:“老唐曾经两地分居十来年吧,前年他老婆才从临江县调到西城小学,这分居的日子不好过,侯主任是正当年的时候,怎么不想办法把爱人调到益杨来。”

    老唐并不知盛奎的题外之意,顺口道:“从沙州调到益杨来,很划不来,光是一个沙州户口,就要值一万多块钱。”

    盛奎顺着话题道:“侯主任年轻有为,调到沙州。过几年放出来就是县领导,如果祝书记调到沙州当领导,你正好跟着去。哪里还操心户口这些小事。”

    侯卫东不想接招,随口敷衍着。暗道:“盛奎跟马有财很紧,却连一个副主任都捞不上,这是有原因的,在办公室工作怎么一点诚府都没有,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情况,也太没有水准了。”

    九点半,祝焱与马有财这才吃完晚饭,一瓶五粮液,只喝了半瓶,两人带着微笑走出了房门,马有财主动伸出手,与祝焱紧紧地握了一下,道:“后天全县开收心大会,也是新益杨建设动员大会,开过大会以后,益杨就要放开膀子大干一场,县委的决定政府是坚决支持的。”

    上了车,祝焱倒有些沉默,一路也无言语,侯卫东也是习惯性地选择了沉默。

    跟着祝焱这一段时间,侯卫东见了许多人,学了很多知识,更重要的是渐渐掌握了官场节奏,节奏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可言传只可意会,在益杨县里,跟着县委书记这个第一把手,显然最容易受到熏陶。

    侯卫东看出盛奎地浮躁,正是说明了他的进步。

    到了楼洞门口,祝焱接过手包,突然道:“你给祝梅送去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万多吧。”侯卫东点点头,也没有否认,只道:“听说祝梅很有绘画天赋,电脑是绘画工具,很有用的。”

    祝焱用眼光扫了侯卫东一眼,这锋利的眼光,似乎将其五脏六腑全部看穿,而侯卫东仍然保持着平静,也没有过多解释,他心里清楚:“祝焱是明白人,明白人是不需要费话的。”果然,祝焱眼光很快就柔和了下来,罕见地拍了拍侯卫东地肩膀,就转身上楼。

    星期天,小佳也要回上海,侯卫东向祝焱告了一个假,便开着蓝鸟回沙州,已经提前预

    午六点钟的飞机票,两人倒也不匆忙。

    回到小佳父母家里,见女儿要走,陈庆蓉是工人出身,长期接触的都是硬绑绑地铁物,并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感情,正准备出去买菜,小佳却道:“妈,我们不在家里吃饭,中午有事情。”

    陈庆蓉心情就暗淡了,道:“一个人到上海要注意身体,晚上别熬夜。”

    侯卫东建议道:“等明年开了春,爸和妈两人可以到上海去转一转,我记得你们没有到上海去过,这几年变化很快。”小佳撇了撇嘴,对侯卫东说法很是不屑,暗道:“你今年胆敢不到上海看我,跟你没完。”

    几个人在客厅里说了些闲话,小佳把陈庆蓉叫到了内屋,她从坤包里取了二叠人民币,道:“妈,你别为我们节约了,多买点鸡鸭鱼肉,少吃肥猪,每天要让爸爸出去走走,不要老是关在家里,新月楼给你们买的房子也装修好了,把窗子打开,吹两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住。”

    陈庆蓉在厂区家属房子里住惯了,楼上楼下都是一个单位的,出了家门,大家就可以站在楼梯上聊上半天,道:“在新月楼我又没有熟人,找不到人说话。”

    小佳劝道:“住久了也就熟悉了,新月楼里设施齐全,比这旧楼好得多。”

    陈庆蓉又道:“离场市又远,根本不方便。”

    小佳见母亲留恋老房子,也不再劝,道:“反正房子装好了,你们想在哪里住都可以。”

    到了十一点,两人才下楼,开着车直奔新月楼,却没有进大门,停在了门口的餐馆外面。

    在包间里点了水、陆、空几样大菜,又要了一瓶精品五粮液,就见到粟明俊、赵姐和粟糖儿走了进来。

    小佳没有到上海读书的时候,每逢周末,赵姐喜欢带着粟糖儿过来玩,常常是她们在里屋打麻将,粟糖儿一人在外面看电视,她亲亲热热地与小佳打了招呼,一屁股坐在小佳与侯卫东中间。

    赵姐与小佳早已是闺中秘友,她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带着深意笑道:“粟糖儿,你这小孩怎么不懂事,快点坐到这边来。”粟糖儿却粘在小佳身旁不走,赵姐也就作罢。

    侯卫东在春节前,抽空也给粟明俊拜了年,所以也没有过多客气,道:“今天我们喝一瓶酒。”

    粟明俊穿着带着长毛领的皮衣,就如北方国家的那些男子一般,这也是沙州最流行的男人服饰,由于屋里开着空调,他将皮衣脱下来,里面是一件毛衣,领口是打得整整齐齐的领带。他拿过酒瓶,道:“小佳是四点地飞机,你等会还要开车到岭西,为了安全起见,酒就别喝了。”

    赵姐在一旁道:“这个春节,你粟哥也是醉了好几场,我想小侯也不轻松,酒就免了,我们来一瓶果汁,养胃。”

    小佳和粟糖儿对这个提案自是拍手称快。

    粟明俊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很有组工干部的特点,说话向来滴水不漏,一切只靠意会,“这一次,市委办、府办、组织部、宣传部都从各县和各局行调了一些人进来,组织部调了两个,其中一名就是益杨组织部的郭兰。”

    又意味深长地道:“有地部门借机超编调人,姜书记在会上说过两次这个问题了,他说不管是谁的关系,今年都不能往沙州调人了。”

    赵姐在一旁道:“小侯,你不调上来真是可惜了,今年调了这么多人上来,以后动起来就困难了。”

    侯卫东举着果汁杯子,道:“感谢粟部长关心,去年季常委被提拔为副书记,委办缺人,这个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提调动地事情。”

    粟明俊道:“小侯是性情中人,只不过世事难料,说不定那天就会起新变化。”

    吃完午饭,侯卫东与小佳就回新月楼收拾随身物品,刚关上门,小佳就紧紧抱住侯卫东,道:“我们去洗澡。”侯卫东抬起手腕准备看表,小佳在耳边道:“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一点钟,还来得及。”

    “速战速决。”

    小佳使劲掐了侯卫东一把,道:“要保证质量,不准马虎了事。”

    到了浴室,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侯卫东到底担心着时间,一上来便用尽了全力,没有丝毫保留,“噗、噗”声音在密闭环境中格外轻脆,小佳双手撑在梳洗台前,忍不住地呻吟着,她抬头看着镜前的自己,身后的侯卫东表情甚至带着些凶狠。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新局(下)

    

    小佳通过了安检,身影慢慢消失,侯卫东的心也被抽坐在机场大厅,默默地看着人来人往。想了一会小佳,思绪又转到益杨的政局:“如今益杨政通人和,书记和县长携手共谋事业,只是这个联盟实在太脆弱,随时会分崩离析。”

    转念又想:“我不过是县委办副主任,决定不了大局,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到时跟着祝书记到沙州市,也就不用管益杨的浑水。”

    在机场大厅坐了半个多小时,侯卫东心情稍复,正准备起身,抬头就看到马有财带着财政局长桂刚站在候机厅的出口,马有财不停地看表。

    侯卫东明白马有财肯定是在接人,他顺手拿起身边的报夹把脸挡住,不时偷偷观察着马有财,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又有一批人鱼贯地从机场走了出来,马有财伸长脖子朝里张望着。

    这愈发增加了侯卫东的好奇心,他将自己掩藏在众多候机人群中,客串当一回间谍。

    突然,马有财和桂刚都激动起来,马有财伸出手,原本挺直的腰也弯了下来。沙州新任市长刘兵赫然出现在人群中,他与马有财握了手,还用力地甩了甩,与桂刚握手之时,则只是蜻蜓点水一样意思意思。

    在马有财等人前呼后拥之下,刘兵等一行人离开了停车场,三辆奥迪车和一辆皇冠无声无息地滑在了他们面前。

    侯卫东心中猛地跳了跳,这一次拜年,祝焱是礼节性地拜访了沙州市长刘兵,侯卫东清楚祝焱与刘兵两人没有深交。从今天这个架式看起来,马有财似乎与刘兵颇为熟悉。

    看着奥迪车滑走,侯卫东把报纸放回报夹。快步走了出去,飞快地坐上自己的蓝鸟,从机场到岭西城区还有二十来公里,侯卫东加快了速度,一路超车,很快就见到了在前面开着应急灯的奥迪车队。

    侯卫东再次回想了自己买车以后的经历,确认马有财和桂刚驾驶员没有见过这辆沙州牌照地蓝鸟,便不紧不慢地跟在车队后面。进了岭西城,看着他们的行驶方向,依着侯卫东的直觉。刘兵他们肯定要住在岭西最好地五星级宾馆——金星宾馆,果然,进入岭西城区以后,刘兵车队就直奔金星宾馆。

    侯卫东跟着将车开进到了宾馆前,一位穿着笔挺的侍应生过来帮着停车。侯卫东犹豫了一会,心道:“这样跟着也没有意思,若无意间被马有财撞见。倒也尴尬。”便对侍应生摆了摆手,开着车子离开了金星宾馆。

    行驶在宽阔的路上,繁荣擦窗而过,侯卫东回味着马有财与刘兵步出飞机场候机大厅的情景,暗道:“如果马有财和刘兵真有不一般的关系,益杨的形势也就复杂了。”

    他又想道:“周昌全是市委书记,他才是沙州一把手,就算马有财与刘兵关系好,祝、马博弈,祝书记也要占着上风。不过,应该把今天看到的事情透露给祝书记,让他心里也有数。”

    回到沙州。已是晚上九点,想着新月楼家里的冷锅冷灶。侯卫东便给大哥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喝酒。

    侯卫东直接将车开到了一家名为瑞丰的小餐馆,瑞丰小餐馆是一位牺牲警察遗孀所开,许多警察都喜欢在这里来吃饭,一是为了照顾战友遗孀,二是瑞丰小餐馆味道确实不错,价钱也公道。渐渐地,端丰餐馆成为沙州警察相聚的场所,社会上地闲散人员亦从来不到这里滋事。

    进屋以后,要了角落的小桌子,点了几道家常菜,又要了两瓶红星二锅头,等着大哥侯卫国。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了刹车声,侯卫国带着冷气进了门,与其他两桌的人打了招呼,开了几句玩笑,在小桌子前桌下,随手把车钥匙放在一旁,道:“小佳回上海去了?”

    “嗯,家里无人,我也懒得煮饭,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你在与嫂子吵架。”

    侯卫国一脸沮丧,道:“你嫂子完全被传销害了,这两天在家里跟我闹别扭,她要辞职去做传销。”

    侯卫东也算是做实业的,对传销这种行业向来呲之以鼻,道:“嫂子从师范出来就当老师,接触社会也不多,思想单纯,而且她耳根特别软,容易轻信她人,你要多劝劝她。”

    “现在她已经完全钻进传销里面,被洗脑了,不管我如何劝她,都听不进去,她学校的校长我也熟,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她备课不认真,上课质量下降。”

    侯卫国越说越气愤,“当初谈恋爱地时候,她完全是一幅小鸟依人的模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聊了一会江楚,侯卫东

    就将话题转到了新市长刘兵身上,道:“刘兵从代市也有半年时间了,你觉得他如何?”

    侯卫国对刘兵印象蛮好,道:“刘市长很有魄力,公安改善装备问题提了几年,一直没有落实,刘市长当选市长以后,就给公安局单独拨了二千万元,改善公安车辆问题,据说为了这事他还与昌全书记在常委会上有不同意见。”

    “今年,刘市长在视察公安局的时候,给班子成员明确提出要求,沙州要发展,环境一定要轻松,不准公安局下达罚款任务,不准随意到星级酒店扫黄。”

    侯卫国是从公安地角度来看问题,对新市长刘兵感觉不错,而侯卫东作为县委办副主任,却从话中听不了不同的意味,暗道:“刘兵初来之时加了一个代字,很少在沙州发出独立的声音,看来代字去掉以后,情况又为之一变。”

    想着刘兵和马有财一齐走出侯机大厅的情景,侯卫东有些失神。

    第二天,侯卫东五点钟起床,回到益杨也才六点半,在屋里洗漱完毕,老柳的车才开到楼下。

    周一上午照例是忙忙碌碌的,侯卫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向祝焱汇报在侯机场看到的事情,汇报这事,不能是太正规的场合,而且只能是就事论事。

    十点半,县委书记祝焱、分管组织副书记季海洋加上组织部长老柳,正关上门研究人事问题,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祝焱手机上,而且是那个很少人知道的手机号码。

    祝焱看了号码,道:“你们稍等一会。”便进了里屋。

    “老祝,我是黄子堤,那天老孔可被你整得惨了,醉得住院了,你还嚷着要去吃夜啤酒,老孔以后不敢跟你干仗了。”

    祝焱心知市委秘书长在星期一上午打电话过来,肯定有要事,他却不问,只是等着黄子堤说。

    几句玩笑话以后,黄子堤话锋一转,道:“老祝,刘市长在这个星期要到益杨来,他是从省里下来地领导,见多识广,你可要小心准备一下,特别几个主要指标,一定要记得准确无误,有几个部门领导记不清负责部门的主要数据,刘市长当场发作,毫不留情面,弄得好几个头头下不了台。”

    祝焱道:“那我得好好准备。”

    心里却道:“黄子堤是市委常委、秘书长,他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听其口气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

    这一层意思是不能捅破的,全靠领悟,祝焱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当上县委书记,领悟能力自然不差,他模糊地把握住一些虚即又实东西,如磁场一般,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实实在在地东西。

    “刘市长来益杨的事情,要由市政府那边出通知,你知道就行了,他给市政府办公厅提过要求,无论到哪个部门视察,最多只能提前一天发通知。”挂电话地时候,黄子堤又说了一句:“他估计要和你单独谈话,算是单独考察吧。”

    挂了电话,祝焱反复琢磨着黄子堤的话,春节时在岭西省时,他就得到一个准确消息:“刘兵是一位很强势的人,背后有省委领导支持。”

    一个人单独坐了几分钟,祝焱这才恢复平静。

    十一点,侯卫东将祝焱讲话材料送了进来,见祝焱茶杯喝空了,便拿到饮水机前续水,顺便道:“我昨天将小佳送到机场,见到马县长和桂局长,他们是去接刘兵市长。”

    侯卫东说得轻描淡写,祝焱却明显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只有他们两人在接机吗?”

    “应该是吧,加上刘兵市长随行人员,他们一共四台车,马县长和桂局长坐的车牌号我还有印象。”

    祝焱把笔放在桌上,道:“你把柳部长请过来,我还有事情跟他谈。”

    组织部老柳刚才拿来的人事名单中,原有县府办综合科盛奎的名单,准备提拔为县府办副主任。

    季海洋当了多年县委办主任,对盛奎很不感冒,加上这一次春节,盛奎在茶馆里与人打牌赌钱,被城关派出所无意间遇到了,当时盛奎有三分酒意,与执勤民警发生了争执,恰好民警是新来的警校生,正气很足,根本不理盛奎,硬是将盛奎带回了所里。

    当时正是季海洋值班,他知道此事,这一次商量人事问题,他就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祝焱也同意了。

    此时,由于有新情况,祝焱就得重新考虑这个问题。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安排(上)

    

    如黄子堤所说,市长刘兵是一位锋锐人物,二月二十市政府办公厅来电通知视察诸事,二十八日上午九点,益杨县委、人大、政府和政协四套班子领导人再次齐聚沙弯子。

    八点五十七分钟,视线里出现了一辆依维柯,刘兵居中而坐,当他远远地看到益杨欢迎你五个大字时,便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市政府办公厅蒙厚石秘书长道:“安排上午九点进入益杨县界,到达时间间距不到五分钟,这说明办公厅的同志还是有水平的。”

    蒙厚石心道:“为了这个准确五分钟,厅里同志硬是跑了好几趟,才将路线和速度确定了,跟着这位改革派,实在费力。”

    腹绯归腹绯,蒙厚石却是笑容可掬,甚至带着些憨态,道:“办公厅还需要好好打磨,同志们的时间观念虽然比多数部门好一些,但是距离刘市长的要求还有差距。”

    刘兵盯着远处的众多的车队,眼神又凌历起来,道:“警车开道,迎来送往,都是形式主义,群众看到眼里恨在心里。”蒙厚石早就看到了沙弯子的众多车辆,暗道:“益杨也要碰钉子了,这个主真不好侍候。”

    依维柯停在路边,刘兵下了车,与四大班子主要领导都握了手,又与副书记季海洋握了手,二月天气,仍然冷得逼人,一大群人都在寒风中喘着热气,嘴里喷着白雾,如西游记里的群妖一般。

    祝焱已探知刘兵风格,不过他没有轻易降低接待规格,宁愿被批评。也不愿被记恨。

    刘兵并没有丝毫不近人情,打了个“哈、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请四大班子主要领导都到大车上来。大家坐在一起好说话,其他的车都回去,我下来是与大家一起研究工作,很平常的事情,你们别搞得这么隆重。”

    祝焱见刘兵并没有勃然大怒,便放心不少,对身旁地副书记季海洋道:“你们先回县委办,正常办公。”

    季海洋轻声问道:“警车留不留?”

    “全部撤走,让侯卫东开一辆车远远的跟在后面,观察前面的情况。”

    刘兵视察活动安排很丰富。重点是在工业企业,但是他并不按照事先制定地路线视察,随时更改线路,提问更喜欢刨根问底。由于得到了黄子堤的提前通知,祝焱准备得十分充分。除了县里主要数据、高速路发展战略以外,还囊括了铁肩山水泥厂、新建沙州啤酒厂等企业的数据,一路上。他对答如流,倒没有出什么岔子。

    刘兵很意外,也很满意。

    中午在小招待所吃了午饭,刘兵习惯性地睡了一个午觉,两点半,祝焱被单独请到了房间,两人交谈了一个半小时,三点半,益杨县委、县政府向刘兵作集体汇报。

    侯卫东无意中见到了刘兵和马有财的关系,对新市长刘兵的心里感受便复杂起来。如果在两年前,看到刘兵做派,他肯定会认为刘兵是贴近老百姓的实干家。可是如今他并不敢轻易下结论,毕竟官场人事过于复杂。没有深入了解,看到、听到的或许都是表象。

    听完了汇报,原本还要与四大班子主要领导共进晚餐,省里有人突然到了沙州,刘兵也就没有留在益杨吃饭,急匆匆赶了回去。

    在一般情况之下,刘兵离开以后,祝焱也就不会再吃这顿晚餐,这次却一反常态,对侯卫东道:“今天晚上政府班子成员与县委班子成员一起吃顿饭,双方打打擂台,就安排在小招,准备一件五粮液,这些领导们平时都谦虚,可是真要放开了喝,个个都是好手。”

    整个班子对祝焱的安排都心领神会,全部来得整齐,情绪也都不错,一半领导喝醉,大家才算作罢。

    日子如河水一般,不紧不慢地流走了,却又源源不断地流来,转眼到了三月中旬,这半年来,原本矛盾重重的益杨党政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几个大项目也先后落户,在四个县中,益杨县一骑绝尘的姿态越发地明显起来。

    祝焱调到沙州任副市长地传闻亦是越来越多,朱兵、粟明等人先后都打电话来询问此事,侯卫东一概推说不知。

    但是,侯卫东是清楚内幕的,祝焱出任沙州副市长已成定局,昌全书记已经明确表了态,如今只是等着组织部和人大方面办手续了。

    侯卫东心里却颇不是滋味,眼见着马有财出任县委书记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在益杨所有人眼中他一直是祝焱的人,如果马有财过来主持县

    ,他又算是什么?马有财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在自己排一个祝焱的心腹。

    “如果祝焱晚调两、三年就好了,到时就可以弄一个常委来当。”

    “哎,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调到市委组织部去。”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侯卫东只得承认现实,“何去何从”地想法总是压在侯卫东心里,让他无瑞也多了几分心事,只是祝焱正式调令没有下来,他不能主动向祝焱汇报思想。

    在外人眼中,侯卫东这个委办主任却是越发的沉稳了,各局行、以及各镇的头头们大都记住了他地官职,忘记了他的年龄,纷纷与其称兄道弟,县人武部的副部长更是夸张,居然称侯卫东为“老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让侯卫东觉得自己成熟了,随后又好生郁闷。

    祝焱倒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自从侯卫东给他当秘书以来,他用得甚是顺手,原本一门心思将侯卫东带到市政府来,可是96年委市政府调了不少人员充实机关,结果各方大神趁着这个机会,塞了不少亲朋好友的孩子进去,弄得原本瘦瘦的机关立刻就肥胖起来。

    昌全书记原本是同意进人的,没有想到手指这么一松,机关便多出这么多人来,他和管组织的姜书记商量一番,下了一道死命令:“在97年,沙州市政府机关一个人也不许进,要进人必须拿到常委会上研究。”

    既然短时间调不上来,祝焱就想给侯卫东提上一级。

    岭西省各地的传统不一样,在沙州地区,县委办主任按惯例是要进常委的,侯卫东资历过短,市委肯定不会同意他当常委,祝焱就琢磨着给他安排一个局行正职。

    四月五日,祝焱得知大事已定,主动将侯卫东叫到了办公室来,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两人接触有约一年时间,这是祝焱第一次给侯卫东泡茶,弄得他颇有些受宠若惊,也明白祝焱肯定得到了确切消息。

    祝焱又递了一枝烟,侯卫东马上将火递了过去,两人抽了一会烟,祝焱慢吞吞地道:“昨天来了确切消息,我要调到市政府去任职,只是沙州市人事调动全部冻结,你暂时不能跟着我调过去。”

    侯卫东早就从粟明俊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因此也不吃惊,他实事求是地道:“如果是马县长过来主持县委,我是有顾虑的。”

    祝焱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道:“估计是由马有财来接任县委书记职务,你如果继续留在县委办,确实不利用双方地工作,而且你资历太浅,进常委不可能,我想把你调到新管会主持工作,愿不愿意去那里?”

    又道:“我是很欣赏你的,你在益杨坚持一年,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到市政府。”

    新城区建设管理委员会是指南部郊区的开发区,也是高速路战略重要承载区,是祝焱地特意之作,也是正在开发的热土,派侯卫东去掌管这个地方,不会被人用来大做文章,祝焱放心。

    “谢谢祝书记关心。”

    对于这个安排,侯卫东还是能够接受地,他不指望在马有财手里能够当上常委,独立主政一方,就比直接在祝焱眼皮下要好过得多。

    走出了祝焱办公室,侯卫东心情亦乱,恰好尹大海拿了一篇讲话稿过来,道:“侯主任,这是全县经济大学上祝书记的发言材料,这是我的提纲。”

    侯卫东此时哪里有心情来看讲话提纲,不过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庄主任看过没有?”

    按照县委办的要求,秘书科主要负责拟稿,然后由庄卫国初审,最后才送侯卫东。

    尹大海道:“庄主任看了,没有提意见。”

    侯卫东知道尹大海与庄卫国互相都瞧不上对方,便道:“你先把稿子放在这里,下午我们一起研究。”

    中午,侯卫东将皮卡车从梁必发的车库里取了出来,开到了城郊的新管会。

    南郊已发生了巨变,大片土地已经被征用,到处是开挖过后的痕迹,他到新管会的临时租用的办公室看了看,里面空无一人,估计是吃午饭去了。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办公桌上满是文件、报纸,桌子一角满是灰尘,只有当胸的那一块桌面是干净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安排(中)

    

    焱办事之前向来要翻来覆去思考,但是对已经决定的得极快,四月七日,也就是谈话第三天,他主持召开了常委会,随后组织部一张轻飘飘的调令,侯卫东就由委办副主任变成了新管会的一把手主任。

    对于侯卫东的离去,祝焱颇为不舍,侯卫东办事有板有眼,最可贵的是小小年纪口风还严,用起来不仅放心,而且舒心,他打定主意,到沙州市政府站稳脚跟以后,就要想办法将侯卫东调到市政府。

    祝焱也没有给县委办新配主任,县委办人员如何调配,是继任者的事情了。

    县委办由老主任庄卫国暂时主持工作,老庄是委办老人,眼睛虽然散发,却并不影响对大形势的判断,知道自己不过是过渡人物,做事中规中矩,不逾规不越权,也并不想在委办干出多大的成绩。

    四月八日,侯卫东到新管会报到,由组织部老柳亲自送去。

    对于新主任侯卫东的到来,新管会如临大敌一般重视,两个副主任合计一番,在七日下午集中新管会全部人员,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清洁运动。

    章渝湘副主任道:“明天柳部也要来,干脆中午就到好一点的地方去,别让人说我们新管会太小气。”

    常务副主任张劲是南部大镇吴山镇的党委书记,四十多岁,很奇怪地留着一圈小胡子,看上去颇象民国人物,他道:“算了,老柳的脾气你也知道。最喜欢朝农村馆子,说吃起来有味。”

    听张劲提起这事,章渝湘就笑了起来。张劲看着他笑,沉稳了一会,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起老柳吃饭是有掌故的,老柳是生在南方的北方人,在基层呆了十来年,平时脸上表情很严肃地,到乡镇去一律到伙食团吃饭,坚决不吃外边的馆子,弄得乡镇和局行干部都很怵他。

    张劲却不怵他,两人曾是多年搭档。知根知底,谁的把戏也瞒不过对方,他知道老柳喜欢口味重地菜式,便派车到益杨的特色餐馆,用脸盆一样的土盆子装了六、七样特色菜。然后放在自己的伙食团上。

    那一顿,老柳大快朵颐,连赞新管会的伙食团搞得好。有一次开会,无意中谁说起了机关食堂伙食差,老柳就拿着新管会食堂说事,把县机关食堂狠狠地刺了一顿。

    两人相视一笑,自然是沿用老办法。

    十点钟,两辆车停在了新管会的门口,新管会两位副主任和中层干部全部站在门外迎接,下车以后,侯卫东习惯性地快速下车,想给祝焱开车门。不过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祝焱的秘书,而是主政新管会的一把手。

    张劲与老柳握着手说了一会话。这才面对侯卫东,热情地道:“侯主任到了新管会。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侯卫东亦很热情,握着张劲的手,道:“希望两位主任以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老柳暗地里“哼”了一声,他知道张劲地心病,当初让他当新管会的常务,部里两次提出他由副转正,祝焱都没有同意,只说等一等再说,结果等出了一个程咬金——侯卫东空降而来,成为新管会一把手。

    侯卫东心里却有另外打算,他跟着祝焱,曾经对马有财开展了极为有力的围追堵截,如今祝焱高升,他却留了下来,在马有财手下工作的结局,用屁股想也能想明白,所以新管会虽然不错,却非侯卫东久留之地。

    在益杨县里,侯卫东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老柳自然不需要多费口舌,在会议室简单地走了一下过场,便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任务,大家互相发着烟,随意闲聊着。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侯卫东心里一跳,他已经听了出来,这是祝焱地奥迪车,果然,门外一个年轻小伙子小跑着走了进来,来到张劲面前,低声道:“祝书记来了。”

    会议室众人就按灭了香烟,一齐出去迎接祝焱。

    县委书记祝焱亲自送侯卫东到新单位报到,张劲等新管会诸人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几位年轻人看着侯卫东的目光就颇有些崇拜和敬畏。

    下午,侯卫东没有去上班,躲在沙州学院的家中偷懒,在数时间都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祝焱和县委办,现在当了新管会一把手,他终于有了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支配自己的时间。

    空调打开,侯卫东穿着睡衣,端着飘香的益杨茅尖,坐在床上看电视,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他却渐渐觉得心头没有着落,空荡荡,这种生活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钟,侯卫东也闲不住了,把早已备好的新管会资料摆在了书房,点了烟就细细地看。以前在县委办看材料总是想着如何

    ,这一次看文件的感觉却大不一样了,文字记载的都生的事情,他一边回想着在新管会沿途所闻所见,一边与文件中提到地问题相互对照。

    新管会反映的问题很多,侯卫东理了理思路,主要一条是没有钱:“没有钱就无法搞好基础设施,基础设施不行,招商就困难,而招不到商,就更加缺钱。”

    想着财政局长是桂刚,侯卫东就是一阵牙痛。

    第二天,七点钟,侯卫东准时起床,洗漱完毕,用微波炉将牛奶打热,牛奶加面包,早餐结束才七点一十五分,走到窗边看了看,才想起新管会的车要八点钟才来。

    上网给小佳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看了一会新闻,磨蹭了一会,才见到新管会地黑色桑塔纳,侯卫东站在窗帘后,观察了一会这车,这才慢慢地走了下去。

    新管会只有两台小车,原来是章湘渝和张劲各坐一台,如今侯卫东来了,张劲就把最新的桑塔纳让了出来,自己与章湘渝同坐一辆车,对这事,侯卫东也没有客气,过于客气反而是作伪。

    他下楼以后,司机就殷勤地俯过身,把副驾驶地车门打开,谁知侯卫东直接坐在后排。

    上车客气地问:“师傅贵姓,昨天喝多了酒,没有记住。”刘彪又俯过身把门关上,道:“我叫刘彪。”

    到了南郊,侯卫东吩咐道:“刘师傅,先不到办公室,你带我把新管会的所有地盘转一遍。”

    南郊区最大的特点就是与新建的高速路出口连在一起,这也是新管会最大的优势,侯卫东站在正在施工的高速路口旁,抽了支烟,这才回到车上。沿着新管会已征的土地走了一圈,土地倒是征下来了,可是公路仍然是土路,连泥结石路面都不是,沿途尘土飞扬,侯卫东坐在车里如碗豆在锅中跳跃着。

    到了新管会办公室,他直上三楼,三楼第一间是新管会办公室,侯卫东还没有看过自己的办公室,也没有钥匙,他便走了进去,一个年轻女孩子正在登记文件。

    侯卫东主动招呼了一句:“你好。”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侯卫东,也没有在意,继续登记文件,把一份文件登记完,才抬头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侯卫东小小地幽默了一把,道:“我找我的办公室,你能告诉我吗?”

    那女孩子楞了楞,猛然想起新主任侯卫东要来上班,道:“您是侯主任。”

    侯卫东点了点头。

    女孩子连忙结结巴巴地道歉,“侯主任,对不起,我给你拿钥匙。”

    这时一个小个子女子拿着茶杯走了进来,看见侯卫东,立刻笑道:“小刘,侯主任来了,还不去把办公室打开。”

    侯卫东惊奇地道:“杨柳,你也在这里,昨天怎么没有见到你?”这走进来的女子,是益杨县第一批十名公招生在员之一,曾与侯卫东同上青干班的杨柳。

    杨柳与秦小红相比,个子就玲珑得多,此时她剪了一头短发,显得清爽而精明,她道:“我去年底调到新管会的,我是办公室副主任,昨天和小刘到妇联开会去了。”

    “听说你要过来当一把手,我们几个公招生在一起吃饭,都替你感到高兴,你是我们公招生的骄傲。”

    这种恭维话,侯卫东也不拒绝,笑道:“你们在一起吃饭,怎么不叫上我?”柳柳抿嘴一笑,道:“你是大忙人,我们可不敢耽误你的时间。”侯卫东想了想,以前公招生聚会,确实曾联系过自己,只是很不巧,两次都有事情,就没有去,就道:“以后你们娶会,一定要叫上我。”

    新管会办公室是租用的房子,设施虽然不错,无奈房间太狭小,一张大桌子就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空间。

    小刘手忙脚乱地把茶泡好,恭敬地放在桌上,杨柳出去了一会,很快就拿了一个袋子,然后把里面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这是新管会的通讯录,这是新管会原来的领导分工文件,工作手册,还有今年出的一些文件。”

    杨柳显然是经地精心准备,侯卫东需要的东西她尽可能找齐了。

    侯卫东对此很满意,他问:“你是副主任,那主任是哪位,昨天也没有看见。”

    “办公室主任是易中田,他老婆生了病,请假带到岭西看病去了。”

    听到易中成的名字,侯卫东一下就联想到了易中岭,心里便有了三分警觉,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热茶,看了看表,对站在桌前杨柳道:“请两位章主任十点钟到会议室,开一个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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