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全他妈是套路
景康二十年二月二十二日
飞马车行开业,开业当天,算上之前的订购单,车行卖出去的自行车共达二百三十余辆,次日又售百余辆。
第三日,因为有人骑自行车上街,消息在整个京城传开,于是,车行剩下的存货被随之而来的客人全部买走。
飞马车行也创下京城商界的一个记录,开业不到三天。
断货关门了……
后面来的客人再想买车,车行只接受预购,交付定金,三天后付尾款取货。
同理,之前车行传出来的尊享、豪华两版自行车,也得事先订购,而且时间稍长,得十天才能去取货。
所以,直到三月份,第一批下单的客人才拿到了他们的尊享/豪华版自行车。
…………
三月初七
雅舍茶馆
位属京城东城,和一般的茶馆酒楼是临街店铺不同的是,这个雅舍茶馆是一处大宅子,里面是正宗的南方游园景色,供来此的客人欣赏。
这雅舍茶馆说是茶馆,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其真正的营生是京城一等一的玩乐之所,类似于古代娱乐城。
这在这大宅子里,吃、喝、玩、乐、赌、景、美女、俊男无所不包,应有尽有,是京城的膏粱纨绔们聚会之所。
将近晌午
王飞会同四五个小厮一齐骑着自行车来到雅舍茶馆门前,早有茶馆小伙计上前招呼。
“王少爷,您来了。”
王飞淡定的嗯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自行车递给伙计:“给少爷看好了,丢了少了拿你试问。”
“得嘞,您放心。”
小伙计响声答应道,而后再一瞧王飞递到自己手里的自行车,双眼圆睁,发出了声惊呼。
“哎呦喂,王少爷,您这车怎么是银的?呦,这还刻着您的名字。”
王飞很满意伙计的惊叹,面上却是不屑道:“亏你还是雅舍茶馆的迎宾呢,自行车不认识。”
小伙计憨笑,陪着小心道:“不瞒您老,自行车小的自然见过,我们管事就有一辆,可他那辆木头做的,比不了您这银制的尊贵。”
………
看着一脸羡慕的伙计,王飞脸上带着淡笑,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自有他身后的小厮同伙计解(炫)解(耀)
“你小子知道什么呀,你们掌柜那个破车车能和我们少爷的比吗。
看清楚了,这是尊享版,全车渡银,上面还刻着我们少爷的名字,全天下仅此一辆,价值一百五十两银子,得专门去飞马车行定制。
而且定制这车这还得甄别身份,你要是身份不够,拿出这一百五十两,人家都不赚你这份钱。”
小厮巴巴的胡吹,把小伙计说的一愣一愣的,待其说完,才呐呐道:“小的今儿真是长见识了,这生意还能这么做。”
“所以说,你们雅舍以后也多学着点,别什么人都往里面划拉。
上次来你们这,碰上了个暴发户,那个做派,真他妈掉份,要不是没别的地去,少爷我真不愿来捧你们场子。”
王飞继续摸着手里的扳指,开口教育起了这迎宾的小伙计。
………
“是是是,全是我们的不对,下次一定要多多注意。
哎呦,要不说王少您是有福之人呢,赶上您来得巧,前几天我们东家新从关外买了一箱的熊掌,全是肥甘的右掌。
这熊掌到了京城之后,我们掌柜又请了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厨亲手炮制,先发了两天,发的这熊掌海碗般大小,又拔了一天的毛,理清杂物,再用小火加料煨了两天一宿,这熊掌别提多补了,要不您来一只?”
“你们茶馆还有好东西,今儿真来着了,来一只送到我房间去,另备热水热毛巾,你们不知道,这吃熊掌有讲究,吃一口就赶紧用热毛巾敷嘴,否则这嘴就胶住了。”
王飞听说有熊掌吃,扳指也不摸了,当即着就要了一只,还绕有兴致的同小伙计和手下的小厮讲起了吃熊掌的讲究。
“您老不愧是名传京城的吃家,小的又受教了。”小伙计有眼色的奉承吧。
“少拍马屁,让人带路,来只熊掌并佐些小菜,再叫两个姑娘和一个弹曲的,要手艺好的,乘不了少爷的心,别怪少爷挑刺砸你们场子。”
“得嘞,您瞧好,里面的,贵宾一位,王大少爷到~”
小伙计陪着笑应道,然后扬声招呼一声,便有专人引着王飞几人进去。
………
“呸。”
看着王飞几人身影不见,那之前还唯唯诺诺的小伙计当即就直起了腰板,凑着王飞离去的方向吐了口涂抹。
“什么东西,要不是你爹撞大运傍上了太子爷,一个四品员外郎的儿子,也敢在我们雅舍耍横,我呸。”
旁边另一个瘦点的伙计见此,也是面露嗤笑,对着那小伙计道。
“算了,不过一个刚刚升起来的纨绔,没吃过没见过的,连吃熊掌用热毛巾敷嘴的常识,都要显摆一下,能有多大能耐,你跟他置什么气。”
“不是置气,我是看不上他那得意忘形的样,之前这厮连我们雅舍的门都没资格进,如今却处处要拿上一把,老子还得去奉承他。”小伙计一脸不忿。
“行了,习惯就好,太子新立再加上之前的清风行动,这京城新起来多少人物,有些咱们东家都得罪不起,小心奉承点没错。
刚才你装不识得那尊享版自行车就演的不错,要不是昨晚看见你帮咱们管事擦车,我都差点让你糊弄过去。”干瘦伙计挤眉弄眼的笑道。
“这不是这两版新车刚出吗,我寻思装装傻哄他们高兴高兴。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大少爷置办了什么新物件最喜欢出来显摆炫耀,你这么一搭话头,他说高兴了,可能咱们还能得些赏钱呢。”
小伙计一脸的精明,和之前在王飞面前的憨厚老实是截然两样。
要是王飞看到小伙计这般模样,非得痛骂一声,全他妈是套路………
………
两个伙计正说着,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车铃响,几辆自行车鱼贯来到茶馆大门前停下,领先的一辆,全车鎏金,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正是飞马车行新推出的豪华版自行车。
看得客人临门,小伙计赶忙迎了上去,刚刚近前,伙计脸上就是猛然一变,语气满是惊讶。
“杨二爷,您这车怎么是金的………”
第五百零九章 老子不打人,老子打你
随着巧工阁鲁光那边不断招工人手,自行车的产量不断扩大,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也总能看见一群卖力蹬着自行车赶路的身影。
自行车这个跨越时间的产物,在最初的引起不小的波澜后,随着热度降低,开始缓慢而坚定的融入大乾。
值得一说的是,安逸搞出来的那个尊享豪华两版自行车,竟然成了纨绔大少们近段时间炫富显摆的新物件。
没办法,有益于自行车的普及,京城的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两版自行车“尊贵”之处,于是,在街上一见到这种骑着鎏金镀银自行车的主儿,大家都要指指点点而后惊叹一番。
得~
这算是让这群大少给抄着了,他们花这么多钱买这个几乎用不着的自行车做甚,为的不就是显示自己高人一等,然后享受那些买不起这两版自行车的人的羡慕吹捧吗。
于是,买到车的,每天骑着在大街上四处乱窜,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也不在乎,没买到车的,则是跑到飞马车行订车,加钱也要尽快拿到车。
否则逼都快让别人装完了………
………
不过自行车的泛滥还引发了一个恶果,那就是京城出现了以碰瓷讹人为生的碰瓷党。
这群碰瓷党,专门碰瓷骑自行车的路人,只要见车速不快,就快步冲到车前,腿脚一歪摔倒地上,没个七两八两的根本不起身,如果碰上个有钱的,还要大讹一笔。
这群碰瓷党多是泼皮出身,惯会耍无赖,而且一般还带着同伙,只要被他们盯上,你跑都没地跑,要不掏钱,要不扣车,一般人碰上只能认栽。
很快,在接连发生自己几十次类似案件之后,这种碰瓷现象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自行车的销量。
安逸发狠,拿着马晋的帖子直接告到顺天府、九门提督衙门同巡城司,要求各衙即刻捉拿碰瓷党归案。
而且安逸并私下许诺,只要衙门公差抓到这群碰瓷党,解决了飞马车行的大患,车行有重谢奉上。
有马晋的面子和重酬赏金之下,各衙抽调得力人手,誓要将碰瓷党一网打尽。
………
而各衙公差紧锣密鼓的准备时,南城城隍庙,也有两伙人正在剑拔弩张的紧张对峙。
“姓黄的,南城、北城可是我的地盘,你的人可他妈的捞过界了。”
骨瘦如柴的身子上长着一张空前绝后的脸,贾贵摸着嘴边的两撇狗油胡,眼神阴嗖嗖的瞪着眼前的黄金标。
“少他妈废话,姓贾的,谁答应你和你平分地盘了,今儿个要打架老子奉陪,不打赶紧给老子滚蛋。”
黄金标一身黄绸大皮袄,鼻翼一颗黑痦子,嘴叼一根干草,满脸的嚣张。
“嘿,他妈的,这营生可是老子先弄的,你他妈抢我生意还有理了。
姓黄的,你还别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我嘿……”贾贵气的脸上褶子都平了。
“怎么着。”
黄金标一吐嘴里的干草,双手撸起袖子,上前一步,流氓气十足。
“老子他妈的去衙门举报,咱谁也别干了。”贾贵被黄金标吓退一步,但还是梗着脖子威胁。
“他妈的,你小子给我来这招,我今天弄死你,看你去哪举报。”
黄金标一听贾贵这话,双目泛起凶光,抡拳就打了过去,他身后的手下也跟着冲贾贵的手下扑去,双方当即打成一团。
………
只是,贾贵哪是军伍出身的黄金标的对手,没两招就被捶倒在地,幸亏手下急忙上前相救,才将他从黄金标的双拳中抢过来,而见二人罢手,他们的手下也纷纷停下来,继续恢复之前的对峙状态。
抬起袖子。擦去被黄金标一拳捶出来的鼻血,贾贵满脸悲愤。
“姓黄的,你他妈敢打人。”
黄金标满脸不屑:“老子不打人,老子打你。”
贾贵那个气啊,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黄金标:“他妈的,之前叶考、黑藤两位大人在的时候你欺负我,他们俩进去了你还欺负我,那两位大人不是白进去了……”
“少他妈废话,叶考和黑藤已经废了,一个充军,一个去矿山做苦役,你小子命好能从牢里出来,乖乖缩着脖子过活不行吗,非出来和你黄爷争食吃,没打死你算我拳头不硬。”黄金标冷哼一声,说道。
………
“我呸。”
贾贵指着黄金标啐了一口,骂道:“姓黄的,你他妈说话不讲道,咱俩前后脚从牢里出来,是我先看的这自行车碰瓷的生意好做,我他妈带着兄弟们捂着脑袋撅着屁股,把那些抢食的打退,你小子又拉人跟我唱对台。
我念着以前的交情,分了两个城的地盘给你,结果你狗日的得寸进尺,今儿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贾贵和你没完。”
“哼。”
黄金标哼了一声,亮了亮拳头:“老子不是给你说法了吗,怎么,嫌不够明白。”
“嘿,你他妈的……”
贾贵气的正要再骂,突然门外急慌慌跑来一个人,冲他喊道:“大哥,不好了。”
贾贵斜眼一凝:“老九,出啥事了。”
老九咽了口吐沫,干巴巴道:“外面有顺天府的官差,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什么。”
贾贵一惊,然后瞪着黄金标,喝道:“姓黄的,你他妈做局害我。”
黄金标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满脸惊慌,听得贾贵的话,气的直骂:“我他妈疯了,害你还用官差。”
“也是。”
贾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呗,老子刚从里面出来俩月,可不想再进去。”黄金标一脸不耐道。
两方人正蠢蠢欲动,准备突围跑路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而后外面传来一声带着山东味的大喝。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顺天府七品锦衣都头刑玉森,你们现在已经包围了,快点老实出来投降,否则弓弩之下,死无全尸。”
闻听此言,里面的贾贵和黄金标对视一眼,眼中各有精光闪过,随后二人齐齐大步出了房门,举起双手,口中大喝一句。
“官爷饶命,我们投降………”
………
次日,顺天府发出公告,自行车碰瓷一案告破,贼首贾、黄二人发配河北挖矿。
第五百一十章 舞台剧《梁祝》
景康二十年三月十五日
由马晋出剧本,云庆班台柱子、京城第一名伶梅方出演的大乾第二部舞台剧《梁祝》正式在云庆班北城园子首演。
自打当年马晋为了和德永班掐架,鼓捣出大乾版的《白蛇传》舞台剧,大乾京城艺界就有多了个剧种,并拥有一群属于舞台剧的忠实拥趸。
这三年来,舞台剧《白蛇传》一直就是云庆班的招牌曲目,就算后来梅芳他们又弄出了戏曲版的《白蛇传》,也动摇不了它的地位。
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白衣飘飘,仙渺渺的从天而降,眉目似水,檀口轻开,一声柔情万分的“官人”,那一刻,是多少人心中美好的记忆。
当然,这个记忆一般都要避开一下某位白娘子的真实性别………
………
再加上此戏有进宫演绎的逼格加成,舞台剧《白蛇传》几乎成了云庆班最卖座的的戏目。
三年中前前后后演了不下百次,只要放出风去,云庆班要演舞台剧的《白蛇传》,当日的戏票是准保一票难求。
就连梅方出去唱堂会,这也是必点曲目之一,当然,出于舞台剧对道具场地的要求,一般都是演一段,或者改为戏曲版。
也因此,有些不太铁杆的戏迷,不知梅方姓名,都以白娘子相称。
白素贞的名声,在大乾可是丝毫不弱于哪吒、杨戬、姜子牙等神仙的,要不是其身份缘故,估计都有人盖白娘娘庙了。
………
如今这舞台剧。虽比不上戏曲受众之多,但因为其别具一格,京城中也有不少人追捧,渐渐有风靡之势,而见其卖座,就有不少京城也想分一杯羹。
只是,这个与戏曲截然不同的舞台剧,对于土生土长的大乾戏班来说,没有马晋这种混迹舞台剧多年的经验,以及后世的各种见识,想效仿云庆班再现舞台剧,无异于摸着石头过河。
于是,这三年中京城大大小小的戏班,推出的舞台剧不少,但多是不伦不类,套着舞台剧的壳,演出来的东西却是戏曲不像戏曲,舞台剧不像舞台剧,整场演下来,让人不知所谓。
已经被《白蛇传》养刁了的观众戏迷,哪里还能看的下去这等劣质产物,一顿群嘲之下,甚至有些脾气爆的戏迷当场大骂砸场子,票房口碑惨败不说,还连累了之前戏班多年积累的名声,狼狈收场。
………
京城其他戏班的舞台剧一片狼藉之下,也越发衬得的云庆班的《白蛇传》舞台剧经典。
无论是道具、服装、台词、舞美、化妆等等,经过这三年的渐渐打磨,无一不甩开其他戏班的舞台剧三条街,也因此,舞台剧成了云庆班最大特色。
就连京畿附近的州府省份,也有人慕名前来经常一观白娘子的风采。
不过,再好看的戏也不能演一辈子,去年九月,梅方和朱云风就开始央求马晋写新剧本。
不过因为马晋没时间细写,就构思了个大纲,扔给柴月具体填充剧情,最后完稿之前交由他审核润色一遍,倒也和后世的《梁祝》差不多。
剧本年前腊月初交给了梅方,云庆班当即就开始挑选伶人展开排练,并同时展开道具服装的准备工作,因为有《白蛇传》的舞台经验,除了个别难项。
梅方又厚着脸皮跑了趟公主府,寻马晋问主意外,其余情况均由云庆班自己克服,并在三月初舞台剧正式准备完成,于十五日开始首演。
………
作为云庆班的股东之一,兼《梁祝》两位编剧之一,马晋当然也被邀请了观看首演,正巧颜妍在家里憋得发闷,马晋便将其也带来了。
同行的还有《梁祝》的另一位编剧柴月并某名伶的忠实迷妹胡大金刚,还有郭同、彭善几人,因为都是京城之名艺人,也在云庆班的邀请之列,跟着师父马晋一同过来。
云庆班园子
马车几人刚刚从马车里下来,就被门口迎宾的朱云风看到了,急忙带着几个手下前来招呼。
“子……公主,草民朱云风参见公主殿下。”
朱云风本想和马晋寒暄一下,结果正好看到了马晋身边的颜妍,忙不迭先带着手下给公主见礼。
“朱老板是驸马的朋友,不必多礼。”
随着月份加大,颜妍也慢慢消停下来,否则马晋也不敢带她出来,不然出了什么事,他不得悔死。
“多谢公主,子升,外面人多,你先带着公主进园子,我让人领着你们去雅座。”
朱云风和马晋是多年老友,称呼起来也随便些,他知道颜妍有孕,这戏院门口车水马龙的,不敢让颜妍在这久待,和马晋夫妇简单寒暄两句,就要人引着马晋夫妇进去。
“嗯,你忙吧,我们先进去。”
马晋冲朱云风点点头,又让郭同几人留下来帮忙,今日《梁祝》首演,仰仗着他和梅方的名声,来捧场的权贵可不在少数。
朱云风的份量还有些低了,留下两个自己的弟子帮忙,场面上好看多了。
………
告别了朱云风,马晋夫妇在胡香等人的护卫簇拥下,跟着云庆班的人,来到二楼一个雅座之上。
说是雅座,其实和雅间也差不多了,空间很大,旁边用固定的屏风挡着,前面直对着舞台,视野极佳不说,隐秘性也不错。
马晋夫妇并柴月落座之后,旁边只留下半夏、胡香伺候,祝虎引着几个护卫去门外守卫。
马晋他们来的不算早,一楼台下的普通座位已经差不多满坑满谷了,颜妍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看着舞台前盖着的大幕布,她转头看向马晋,好奇的问道。
“之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又编了一部戏。”
马晋正研究手里的茶盏,这云庆班真是富了,连给客人喝茶的茶具都用上前朝的民窑了。
听得颜妍发问,他放下手里的民窑茶盏,笑道:“我就是出了个故事,具体剧本还是小七弄的。”
颜妍吃惊的看向柴月,连夸柴月有本事,柴月连忙谦虚了几句,把功劳往马晋那推,几人正闲聊时,台下一声锣响。
《梁祝》要开始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要不是打不过
《梁山伯与祝英台》,和马晋之前弄出来的《白蛇传》一样,同是中国古代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
后世由其衍生出来的音乐、影视、戏曲等的作品,数不胜数,在华夏乃至世界上都有些一定的影响,是后世妇孺皆知的民间传说。
当初梅方向马晋求剧本时,马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篇故事,只是,《梁祝》不同于《白蛇传》。
白最初只是乡野传闻,剧情也和后世相差甚远,直到明朝冯梦龙《警世恒言》中才初步和后世的版本相近,而后随着无数文人墨客的不断完善,才有了后世大家熟知的《白蛇传》剧情。
而在大乾这个时空,因为时间在宋末就发生了转变,元宋对峙百年,明清两朝不见。也连带着冯梦龙消失,自然其写的《警世恒言》也从来没有存在。
所以,在马晋写出《白蛇传》之前,大乾是没有《白蛇传》的完整剧情的,于是当初某人腆着脸说这是原创。
…………
可《梁祝》就不同了,这可是真实事件,在历史典籍中都有记载的,当然,这个记载有些存疑,后世学界有争议。
不过,据后世研究,梁祝的故事从东晋就开始流传,在古代民间虽然不是家喻户晓,但也有不小的受众。
所以,此番马晋连同柴月编著《梁祝》,并没有打着原创的名号,不然日后让无论是今人还是后人扒出来他马晋抄袭,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呃,虽然这就是事实。
于是,云庆班这次《梁祝》的宣传并不是马晋亲编剧本,而是类同马晋写《隋唐》、《三国》一般,以收集整理材料而后改编的戏说,这样就能自圆其说。
某人抄袭的水准,越来越滴水不漏了………
………
马晋编写剧本时小九九其他人并不知道,实际上,以马晋如今的名声地位,他亲手操刀的剧本,就是烂的一塌糊涂,只要沾了他的名字,也有的是人追捧维护。
更何况《梁祝》本就流传甚广,又加上马晋、梅方、舞台剧的几方加持,其在京城受欢迎的程度堪称爆炸。
此番云庆班首演,除去云庆班邀请的一半观众,其余的座位戏票,在戏迷中简直炒上了天价,最高的时候炒到了十几两银子一张,能花这么多钱来看一场戏,要不是钱多烧的,要不就是死忠粉。
从伴随着舞台开幕的如雷般的掌声中,后者应该占多数。
………
云庆版的《梁祝》开场,并没有搞什么大场面,旁白出来交代背景后,就是梅方饰演的祝英台女扮男装,带着扮着书童模样的丫鬟背着行囊,前去杭州求学。
梅方的样貌不用多说,那可是妖孽的存在,他男扮女装反串女扮男装的祝英台(嗯,自行理解),头戴方巾,身穿一身裁剪得当的长衫,样貌柔和清秀,女子的清媚和书生的儒雅汇聚一身,自有一番别样魅力,堪称男女通杀。
以马晋的定力都忍不住看着梅方恍了恍神,他身后的胡香更不用说了,要不是顾及着马晋他们,估计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她那一双牛眼死死的盯着刚刚邂逅梁山伯的梅方,那劲头,马晋默默地替梅老板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
马晋在这替梅方祈祷,台上的梅方却毫无所觉的同梁山伯开唱。
嗯,自从上次马晋照抄赵雅芝版《新白娘子传奇》,在马版《白蛇传》里加了不少小曲小调,此番梅方排《梁祝》时,也没忘了这个优良传统,也在里面加了不少唱腔曲调。
只是这次马晋没空“写”曲,梅方他们就只能自己上了,好在他们也编了不少戏,这个还难不倒他们。
梁、祝二人唱完,就因一见如故,在草桥亭义结金兰,然后舞台转场到书院,简单几个剧情表现他们同窗共读三年,重点突出二人的感情,尤其是祝英台仰慕梁山伯,为之后的剧情做铺垫。
柴月的剧本节奏紧凑,过渡剧情一闪而过,很快到了梁祝第一个**剧情。
祝父思女,祝英台只得回乡,临行前向深爱的梁山伯表白心迹,并透露自己的女子身份,和梁山伯约定让他去祝府提亲。
这段剧情梅方终于大展他京城第一名伶的高超演技,将一个爱慕他人的女娇娥演的活灵活现,一颦一笑,让人心生怜惜。
要不是马晋和这家伙熟识,再加上自家媳妇颜妍就在身边,差一点他又中了招………
………
不单单是马晋,其他的观众也被梅方的演技带入剧情之中,就算知道这二人没有好结局,也不由固执的期盼着梁山伯上门提亲顺利,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但剧情显然没有如观众所愿,接下来的情节可谓是急转直下,给予观众们一记记重拳。
梁山伯去祝家求婚时,祝父已将英台许给太守之子马文才,二人无奈之下,凄然而别,悲泣中立下誓言:生不同衾,死要同穴。
而后梁山伯被朝廷招为县令,但他因英台之事,忧郁成疾,不久身亡,而祝英台被迫出嫁时,特意让人绕去山伯墓前祭奠。
而就在祝英台哭奠爱郎时,墓碑突然崩裂,其下裂开一个大洞,祝英台跃入坟中,墓复合拢,不久后,墓中飞出两只蝴蝶,蹁跹飞舞,世人皆言为梁祝所化。
………
这不到一个时辰中,台上**迭起,泪点纷飞。
有情人被迫分离,共誓生死之约,而后梁山伯忧郁致死,祝英台哭坟殉情,双双化蝶,这一系列剧情在梅方等人的倾情演绎之下,就连马晋这种糙人都觉得心里微酸,更别说旁人了。
颜妍、半夏还好,虽然也哭成个泪人,语气抽噎的惋惜梁祝,但好歹理智还在,那个女金刚就不一样了。
梅方饰演的祝英台一殉情,这位就开始扯着嗓子开嚎,偏偏其还有顾及,不敢大声,打扰了楼下的舞台,就围着马晋一人骚扰。
光是这马晋就忍了,关键这姐们边哭边骂,因为这部剧中祝父和那位马文才马公子演的是反派,胡香就找到撒气的口子了。
一口一句姓马的没个好东西,气的旁边的马晋脸色漆黑,要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胡香,马晋非要让其明白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第五百一十二章 “干”哥哥………
曲钟戏散。
随着梁祝的双双化蝶,楼下楼上的女戏迷哭成了一片,也宣告了首演结束。
次日一早,京城的各大小报,或在朱云风的红包收买之下,或随大流,有近半紧跟时事的报道了《梁祝》的首演成功。
而当日观看了首演的戏迷,回去之后也在戏迷圈子里对《梁祝》交口称赞,两相合力之下,引得一大批对舞台剧感兴趣的戏迷,纷纷进入云庆班戏园子,欲一观《梁祝》端详。
在这种背景之下,云庆班七日之内连演十场《梁祝》,场场戏迷坐满,而且不但票房可观,在戏迷中的口碑也很不错,很多戏迷都对《梁祝》表达了了自己的喜爱。
这从每场谢幕时观众扔到台上的打赏银两的数目中,可见一般。
而《梁祝》的火爆,也让云庆班凭借三年中《白蛇传》积累的底子,厚积薄发之下,眼见着直奔京城九大园子之首而去。
且不但云庆班得势,梅方本人也不差,靠着祝英台这个有别于之前白娘子的经典角色,梅方在京城第一名伶的位置上坐的越发稳固,如今其名号。已然出了京畿各地,逐渐向周围及上散播。
大乾在此之前,可没有这么大影响力的伶人,如此偌大名气之下,梅方也算初步脱离了戏子这顶卑贱的帽子。
起码眼下在京城,甭管你心里怎么想,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碰上梅方都得尊称其一句梅老板,梅方有时不想去的堂会,也有拒绝的底气了。
一言而之,现在的梅方,已经从下九流里爬出来了………
………
梅方的地位变化,作为其朋友的马晋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大乾这个封建皇权社会,对人的出身看的太重了,比之后世足足多了几十倍还不止,人家不讲究什么英雄不问出处,相反,人家看人做事,第一个先问你出身事迹。
你要是祖上显赫过,哪怕如今穷的快吃不起饭了,吃喝嫖赌烂毛病一大堆,在外面提起自家名号来,不熟悉你性情事迹的都得高看你一眼,兴许还能蹭顿饭吃。
而你只要是出身卑贱点,途中有干了些不是主流的职业,那算完了,哪怕你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的位置上,也有的是人背后骂你一句泥腿子。
这个亏马晋就吃过不止一回,想他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堂堂的皇亲国戚驸马爷,还常有人嘀咕他是寒门商贾之子,一身铜臭味。
马晋尚且如此,更何况梅方一个“下九流”的伶人戏子了,那是几乎与娼妓等同的存在。
别看梅方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在京城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在许多人眼里还是个不入流的卑贱戏子,骨子里根本看不上他。
但现在不同了,梅方能在京畿周围几省甚至整个北方扬名,说明其影响力已经不局限在一城一地。
满大乾能有这个名气的,除了那些权贵大臣和大儒贤士,凑不足十指之数,梅方能做到这点,虽然其只是戏子,但这个份量上,可远超他之前十倍不止。
………
不过,马晋为梅方高兴的同时,也没忘了某个痴心于梅的女金刚。
自打上次马晋和颜妍去参加《梁祝》首演,戏散场的时候,梅方专门过来给其夫妇打了个招呼,其间正巧碰上了跟着马晋夫妇的胡香。
胡香当初双锤捶死各路强敌,力夺武林大会魁首之事,可是传遍了天下,论名声梅方还次她一些。
所以,梅方自然不会看见她而无动于衷于是,梅老板就同胡香打了个招呼,还夸了几句,赞她什么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
梅方这一夸可不要紧,直接就把胡香的魂给勾走了,要不是梅方待的时间不长,马晋都怕这娘们直接把梅方绑了回家。
好在,胡香走的的意识流,喜欢你来我往甜蜜而神圣的爱情,而非山大王强抢压寨夫…君那一套,否则当日单靠祝虎几人,还真未必能保得住梅老板的清白身子。
………
但梅方虽没失了肉身,却也被胡香这位女金刚盯上了。
《梁祝》首演之后的几日,凡是颜妍当日不外出,胡香必然请假前去云庆班捧场,而颜妍乐得自己这位“小妹妹”得偿所愿,只要不耽误正事,对其的请假一律批准。
而马晋因为当初有约在先,也不好阻止,只能默默替梅老板祈祷。
无量天尊………
…………
有了颜妍的纵容,女金刚算是撒开了欢,第一次单独去云庆班看戏,就把离舞台最近的一个座位包了年。
要知道胡香可是位小富婆,在公主府,她司职贴身守卫颜妍,其肩负如此重任,马晋这个身家近千万的狗大户自然不会短了她的薪酬用度,用以收买安抚。
不算奖金和平日的闲散赏赐,马晋光是每月给胡香开的月钱,传出去能羡慕死京城九成九的人。
同时,胡香吃住又都在公主府,穿衣物件也有府里派发,除了些府里的人情来往,她的得的月钱赏赐几乎都没用过,全部积攒下来。
而这批钱财的数目,可是非常惊人的………
………
于是,继包了座位之后,胡富婆频频一掷千金,其出手豪爽程度冠绝看戏的所有戏迷,自然而然的,也把梅方的注意力吸引来了。
别误会,梅方虽然没有马晋土豪,但身家也不是胡香砸个几百两银子就能镇住的。
他只是看胡香最近常来看他的戏,又出手大方,想着二人之前见过,也算彼此认识,就在一次谢幕后和胡香聊了几句,还请胡香在后台吃了顿饭,以感谢支持。
梅方这一来,算是彻底上了当,有了一饭的交情,胡香算是找到和梅方的搭话的由头了,常常跑进后台找梅方聊天。
而梅方估计可能没猜出胡香的心思,或者羡慕其身上浓厚的雄性荷尔蒙,二人在胡香的有心之下,渐渐熟识,在马晋的到最新战报之前,二人已经以干兄妹相称,
完了,梅方大势已去矣!
这是马晋当时唯一的想法,这世上哪有什么纯洁的异性朋友。
干兄妹?
怕是到最后“干”哥哥吧………
第五百一十三章 《杂志》合集
梅方如今在马晋眼中,已经成了胡香的口中嫩肉,被吃只是早晚问题。
这位女金刚本就在攻略梅方中深有心得,又有闲的没事看热闹的颜妍主仆在旁给其出谋划策。
尤其是甄、贾两位嬷嬷,那可是辅佐贤妃后宫争宠中厮杀出来的干将,景康帝这个老狐狸都对付过,更何况梅方一个有些名气的小伶人。
当然了,胡香的外形太过“雄壮威武”,可能得加点难度,甚至成为二人之间的阻碍,但梅方也和平常的男人不一样啊,柔媚跟个天仙似的,兴许人家就喜欢胡香这款凶猛的媳妇呢。
美女配英雄,大家都说是天作之合,美男配英雌,也未必不是天降奇缘呢。
…………
这段话是颜妍同胡香说的,当时马晋就在旁边,要不是理智还在,他都差点跟着信了,不过他信不信不要紧,反正胡香是信了。
看着女金刚一双虎目之中爆发的坚定光芒,马晋竟然生出了自己该备红包随份子的心思。
不过如今说这些,一切都还为时过早,胡香究竟能不能最后得偿所愿谁也说不清,与其有功夫琢磨这些,马晋不如多给未来出生的儿子/女儿多赚着奶粉钱。
呃,虽然现在马晋的身家养活一万个小孩都够了,但架不住他拿这个为由头继续赚钱………
…………
就比如《杂志》,这段时间经过不断的发展,《杂志》在京畿的销量已经突破到五十万,山西、甘肃、关外几地,也有几万的销量。
甚至如今马晋已经准备在南方开办新华分社,每到新刊《杂志》完稿之后,由总部派得力人手发送稿件至分部印刷,而后在南方发售。
只不过这个涉及的东西太多,比如运稿期间如何保密、南方分社掌控问题,以及新闻的时效性、地域性等,一时半会之下马晋也不敢轻易上手,只能先准备一番,而后搞个试点试验一下,如果可行,再慢慢推广。
而就算南方暂时无法推广,以目前《杂志》在京畿甚至在北方的影响力,也不可等闲视之了。
礼部、都察院甚至是内阁,都派人进驻编辑部,对《杂志》的稿件进行监督审核,当然,有马晋的面子在,只要不是文章过于敏感,都能如约刊发,但这也说明了《杂志》如今在大乾的地位。
………
以马晋和那群他手下的秉性,自然不会在面前放着这么大的油水,干看着不管。
之前《杂志》广告部成立,吴胖子这个广告部长就干的异常出色,每月都能给马晋弄来十几万两的流水,而且这个数字随着《杂志》销量的不断提高,数额也越来越大。
而见到吴胖子在广告部干的风生水起,新华那边的安逸坐不住了,跑过来要同《杂志》分一杯羹,他的理由很简单。
《杂志》如今发刊到现在,不算特别刊,已经发过整整十八刊,期间刊登的文章无数,好评如潮,深受读者喜爱。
也是时候整合成册,再薅一把羊毛了………
………
奸商!
当马晋听到安逸这个馊主意,先是暗骂安逸一句,然后就愉快的同意了安逸的请求。
非常真实………
当然,以大乾如今这个肆无忌惮的盗版程度,《杂志》上的文章早就扒下来,整理成集后盗印无数次了。
所以安逸要想多薅点毛,里面的新鲜内容必然要多些,否则除了《杂志》死忠粉,都是一样的内容,谁愿意多花钱买正版呢。
于是,在安逸和杂志编辑部这边商议后,准备在所要刊印的新书中,除《杂志》中已经刊发的文章外,另选一半新文章录入其中。
要知道,以《杂志》的影响力,很多人在其上一文成名,就比如那个许重,就是最好的例子,凭借在《杂志》上登文的名气,很快成了京城知名撰稿人,稿酬不菲。
所以,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文章投稿到《杂志》编辑部,撇去质量差的,去杂留精也存了不少好文章,只是《杂志》篇幅有限,所以这些佳文只能明珠蒙尘,束之高阁。
而此番安逸提出要多加一些文章同已经刊发的《杂志》文章合集成册,这些时运不济的好文章就有了去处。
…………
于是在安逸、《杂志》编辑社的通力合作下,共合定排版了五本书。
第一个是《故事会全集一》,这个以短篇故事为主的书籍,收揽了上百篇佳文,既有《杂志》上广为流传的知名短篇小说,也有没刊登不为人知的上品文章。
质量上绝对优良,也是安逸他们最看好的一本。
第二个是《历史那些事一》,其书中多以历史趣闻,名人轶事为主,也是《杂志》已刊登和未刊登的文章对半合订。
据安逸他们的估计,《历史》虽然可能比不过《故事会》,但也不可小觑。
除了这两本,剩下的几本安逸就没那么重视了。
一本《医论一》,专业性太高,要不是马晋答应了诸葛老头帮着传扬一下医学,特意和安逸打了声招呼,安逸估计都不会费这事。
另一本《笑话三百则一》,倒是可能销量好点,但要是和《历史》《故事会》比起来,估计差上不少,安逸弄它也就是赚点材料钱。
最后一本是《三国演义》,按道理讲,这本书应该是安逸最看好的,但因为某人没有存稿,所以只能合订已经刊发过的内容。
而这种“三国合集”,托盗版书商的福,京城满大街都是,所以正版《三国演义》上部能拿下多少销量,安逸不敢抱有好的期望。
不过安逸还是尽了自己的努力,请马晋签了二十本签名书,试试能不能靠着马晋的名气,拉一下《三国》的销量。
………
而安逸这边忙着操劳刊印新书发售的事,马晋也被眼前的白白胖胖的包宝给堵住了。
他的这位大徒弟一看到他,一张胖脸的立刻布满了烦闷和忧愁,声音低沉。
“师父,我要死了。”
马晋青筋暴起,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给老子说人话。”
包宝捂住屁股,支支吾吾道:“我喜欢个姑娘。”
第五百一十四章 您教我吹喇叭吧
公主府
书房
马晋端坐在主位上,摸着胡须眼神玩味的打量面前丧眉搭眼的包宝,良久才轻咳一声。
“哪家的姑娘啊。”
包宝脸色微红,声若蚊蝇道:“太常寺博律郎葛松葛大人之女。”
“太常寺博律郎葛松。”
马晋轻念一句,葛松这个人他不认识,博律郎这个官他倒是知道。
博律郎,正七品,在太常寺主管音律之事,职责多是配合礼部在祭祀宴享或一些重要大典中,负责声乐、器乐、歌舞事宜。
类似于朝廷官方认证的音乐舞蹈总监……咳咳……这是玩笑话,不过这个官确实不算什么实权要职,在太常寺可能还有点分量,但整个朝堂来论,就是个清水衙门的小官。
…………
这也让马晋松了口气,别看包宝是他大徒弟,出门在外,谁见了都得尊一声包大爷,但归根结底,包宝只是个厨子,哪怕是七家鼎香楼总厨,他也是个厨子,天生底子摆着这。
要是包宝真看上什么王公重臣的女儿,就是马晋舍脸去撮合这门婚事,人未必肯卖他马晋面子。
而包宝看中的这个博律郎之女,不客气的讲,她爹的身份地位上和马晋之间颇有些差距悬殊。
有马晋这个师父挺着,哪怕包宝无官无职,只是个厨子,也不算人家低嫁,甚至某种程度来说,其父葛松一介七品小官和马晋论上亲家,还有些高攀之嫌。
当然,这是马晋作为包宝长辈师父的考虑,对于包宝本人来说,恐怕还没考虑到这里………
…………
“和人家姑娘怎么认识的。”
见徒弟和对方家世合适,没有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让他师父去抓鹅的狗血剧情,马晋也有闲心八卦一下包宝的情事。
要知道,马晋收了十几个弟子,其中亲传八人,属包宝和他最亲,这几年,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包宝长大成年,从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变成如今一个白白嫩嫩的……大胖子。
直到现在,马晋还记得当初一个身穿黄衣小胖子,愣头愣脑的闯进鼎香楼,询问他是这里招厨子吗。
此时此刻,见当初那个小胖子也要去拱人家的白菜了,马晋心中不免升起吾家有徒初长成的沧桑和成就感。
………
听得师父发问,包宝便支支吾吾的说起了他和那位葛姑娘的相识,或者说他相识人家的经过。
故事不算新颖,包宝喜欢的那位葛姑娘是个爱吃的性子,鼎香楼又是京城有名的饭馆,所以,其便经常跟着闺中好友或家人来鼎香楼一品佳肴。
来的时间长了,葛姑娘便被某头肥狼看着了,而后这头肥狼就动了春心,对人家大献殷勤,只要葛姑娘到场,某肥狼就亲自下厨做菜,将满腔的情意赋予菜肴之上。
包宝的厨艺不必多说,比之宫中御厨,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怀着小心思,手艺更是发挥了十二成,那菜做的,称之为绝品佳肴,毫不为过。
葛姑娘是个吃家,一尝就吃出了异处来了,起先还以为自己运气好,碰上了酒楼大师傅掌勺,但随着她每次来鼎香楼,包宝都亲自下厨,葛姑娘也察觉到不对了,于是,在葛姑娘的细究之下,某肥狼现身相见。
说到这,马晋不由得插上一句,自打包宝当上鼎香楼总厨之后,多是掌控大局,亲自上灶做菜可是非常少了,哪怕是他,一个月也吃不了几次。
和葛姑娘一比,生动的表明了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师父,最关键的这媳妇还特么没到手………
……………
不过,事实证明,不懂得孝敬长辈的人,下场是可悲的,所以某肥狼还没表明心迹,就被冰雪聪明的葛姑娘发现了端倪。
于是,人家自此再没在鼎香楼露过面………
包宝眼巴巴的守了大半个月,察觉到不对,便跑来找师父马晋问主意了,对此,马晋只想送他一个字。
该!
叫你见色忘师,活该!
但话是这么说,看着包宝蔫里蔫气那样,马晋也是满心恨铁不成钢,用手使劲拍了一下椅背,向包宝大声问道。
“你喜欢她吗。”
“喜欢。”
包宝斩钉截铁道,旋即又耷拉着眉毛:“可是她对我………”
“那又怎么样。”
马晋摆了摆手。气势磅礴的打断了包宝的话,而后为自家大徒弟打气道。
“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强……咳咳,追不到也至少证明你为此努力了,你这般还没付诸什么行动,怎么就知道你不行,也许人家姑娘就看你真诚,应了你呢。”
“师父,我行吗?”
包宝被马晋的话激励了一点信心,但还是又有些犹豫。
………
“当然了,你看看师父我,当初我和你师娘眉…咳咳…两情相悦之前,不也就是个小小的七品御史,就是靠着我不懈努力的奋斗,才打动了她。”
马晋为了激励包宝,还拿自己做起了例子。
“师父,您当初是靠什么打动的师娘,抱得美人归。”包宝一脸好奇问道。
“主要是师父长的俊俏,你师娘看中了我的美貌,嗯,当然了,这点你有点难度,不过不要紧,男人还是看内涵的。
你看师父,长的玉树临风不说,能力也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样样精通,而且还擅长拳脚兵法,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你说我真的优秀的男人,你师娘能不动心吗。”
马晋也是聊嗨了,腆着个脸吹捧自己,直到看着包宝一脸懵逼的模样,才略显尴尬的止住了话头。
“算了,你和师父我不能比,这样,师父教你一招,那位葛姑娘不是喜欢吃吗,你就投其所好,想法给她送些可口的吃食,只要勾住她的胃,还怕留不住她的心吗?
另外,你再打探一下那葛姑娘除了喜欢吃还喜欢什么,你也想办法借此露露脸,双管齐下更为稳妥。”
…………
“师父,您还别说,我还真晓得那葛姑娘还喜欢什么,她爹是博律郎,所以从小就喜欢乐器之道。”包宝兴奋的回道。
“这还说什么。”
马晋一拍大腿,乐道:“明日我就给你寻两个顶尖乐手,叫你乐器。”
“我不要外人教我。”
谁知包宝听了马晋的话,却使劲的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叫别人老师,师父,您不是当时清苑文会的琴赛魁首吗,不如您叫我吹喇叭吧。”
马晋:“………”
那特么叫唢呐,你能不能别乱说,我容易想歪………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字百金
包宝的愿望马晋最终没有满足他,他整天忙的脚不粘地,哪有功夫去教其唢呐。
反正当初郭同和彭善都跟他练过一阵,虽不见得吹的多好,但教包宝一个新手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包宝就被马晋这个无良师父打发给了自己的师弟,同时,出于让包宝多元化发展的角度,马晋还是让人请了几个乐师入府,教授其另外的乐器。
此外,因为包宝这件事,马晋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眼见着颜妍那肚子快六个月了,自己是不是该给里面的儿子/女儿来个胎教了。
于是,当晚某人抄着一支做工精细的新唢呐,跑到颜妍面前吹了两段,一曲《男儿当自强》,一曲老版水浒里武松醉打蒋门神时的插曲,个个曲调激昂慷慨,气势磅礴。
然后,他就被感受到明显胎动的颜妍踹去了书房………
………
不过因为马晋这么一闹,颜妍也也对其说的“胎教”一词动了心思。
只是,马晋吹的唢呐,她是不会再让肚子里的孩子听了,所以颜妍让人进宫给贤妃递话,调了几个宫廷乐师到公主府,在她闲暇时间奏乐做胎教。
而因为颜妍这个决定,某个正憋着劲学乐器的肥狼也沾了不少光,学乐进度一日千里。
………
四月初十
继京城的八家店外,天津的鼎香楼分店,在总掌柜孙友福的积极推动下终于开业了,马晋当初提出的餐饮帝国计划,在他重生的第四年,终于走出了京城,开启了新的版图。
值得一说的事,在天津分店开业后的第二天,在马晋的要求之下,煎饼果子、狗不理包子、天津大麻花、罾蹦鲤鱼、炸烹大虾等一系列后世天津本土名菜美食,正式在鼎香楼九家店上线。
这也算是马某人,对未来天津美食的蓬勃发展,出了一把子力气。
而就在孙友福带领着鼎香楼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新华安逸这边也不甘寂寞,四月十二日,新华发售了《杂志合集》的第一部《故事会一》。
当日京城京外总销量破五万,次日再添四万,安逸预估最后差不多能够突破二十万,算是给《杂志合集》开了个不错的开门红。
此外,同仁堂、飞马车行、四马蹴鞠场、新华社、杂志社也在一齐的向阳发展,利好不断,把马晋原本就丰厚无比的身家,继续提高。
…………
生意上不让马晋操心,他也得以有时间继续伺候颜妍,不过一件事的突然发生,让马晋不得不从悠闲的日子里脱离出来。
景康帝突然重病,病倒龙榻三日不起,好不容易在诸葛老头连同太医的医治下,逐渐病愈后,其身体也较之前憔悴虚弱了许多。
马晋曾携颜妍在其病愈后,进宫看望过景康帝一次,发现以往一头乌黑头发的景康帝,两鬓竟多了些许白色,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之前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有点发飘,和马晋夫妇聊了一会,就道乏了,让他们退下。
马晋曾偷偷询问过诸葛老头景康帝的病情,据老头说,景康帝这是每日勤理政事,还不忘照顾后宫,积劳成疾。
平时看着景康帝身体不错,只是些劳虚,其实是底子早就空了,此番由病为引,一下爆发开来,对景康帝身体损耗很重。
用诸葛老头的话来说,要是景康帝放下繁重的政务,另外戒了女色,认真调养个两三年的功夫,活到花甲不成问题,如若不然,其还能撑五年,就算是得天之幸。
………
诸葛老头的话并不是光和马晋说了,景康帝本人也知道,所以在大病初愈之后,景康帝除了兵权之外,其余朝廷政事大肆放权给了太子颜易,并将每日一行的早朝换成了五日一次。
可以说为了身体考虑,景康帝准备逐渐的退居二线。
而且前朝之事慢慢放权之外,后宫景康帝也做了安排,先是下旨将贤妃立为贵妃,统领后宫,而后就将之前的几个宠妃各自找了个由头,打发的远远的,并且安排人守卫在乾清宫附近,严禁有后妃跑过来勾引他。
可以说为了多活几年,景康帝算是下了血本了………
………
等景康帝这一通折腾完,时间也到了五月,三年一次的清苑文会又要开始了,而这次的清苑文会组织人,特地找到了马晋,请他去做评委。
前文说过,清苑文会主比琴、棋、书、画以及诗词歌赋五门,因为马晋这两年的名声,文会就想请他去做书法和诗词歌赋这两门比赛的评委。
天知道马晋除了一首《临江仙》之外,还有什么著作,倒是书法,不是马晋自傲,托几年几年笔耕不辍的福,如今的他也能勉强算的上一个书法名家,做个评委也够格。
于是,在文会那边的不断盛情相邀,马晋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应下。
嗯,主要是马晋也想试试当评委的滋味………
说来也是好笑,三年前,马晋初出茅庐,让景康帝赶鸭子上架的逼上台同靳涛比乐,靠着取巧拿了个琴赛魁首,三年之后,他竟然成了台下德高望重的评委,真是世事无常。
…………
五月初五
清苑文会在清苑上正式开始,当日第一轮比的是琴赛,由一个白姓青年,凭借一支玉萧,获得了魁首之位。
次日棋赛,魁首竟然是一位少年天才,年仅十三,就力压各路弈道俊杰,名躁京城。
第三日书赛,终于轮到马晋出场,不过当日的主角却不是他,当今大乾第一书法名家,七十五岁高龄的王芝王老前辈的出现,让马晋再大的名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敬陪次席。
不过,赛间评点选手作品时,老爷子曾开口夸赞了马晋的书法,说其UU小说有二王之风,如果认真磨练之下,有希望成为书坛巨匠。
当时马晋还不觉得老爷子这话有什么了得之处,一直等他回家,郭同一脸惊喜的告诉马晋,他的书法在外面的市价涨了一倍,马晋才算真正了解王老爷子这话的份量。
不过话说回来,他马某人如今也能一字百金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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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马评委
景康二十年五月初九
清苑山
前文说过,清苑山位于京城西北角,靠近护城河,风景秀丽,是京城极少的清雅之地。
清苑文会的场地是靠近清苑山山脚下的一块空地,靠山的方向是看席,或站、或坐着前来观看热闹的观众百姓。
而不靠山的方向则搭了一个台子,专门留作比赛之用,台下不远处摆着几个专座,留以评委所坐。
此时的马晋,就坐在四个评委坐席中居中靠左的位置,在他右侧的是礼部尚书白正明老大人,他们二人两侧,则分别是正三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冷青书,以及号称大乾诗坛双杰之一的李瑞阳。
他们四人,正是今日清苑文会诗词歌赋赛的四位评委。
………
其中这四人,马晋不必多讲,无论是其在文坛士林的地位还是他的官职,哪怕春闱当个副考官都够了,做个小小文会的评委,绰绰有余。
一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冷青书也是如此,其本就是朝中有名的清贵之员,士林大贤,之前所说的会试春闱副考官,人家做了两届,要不是官职低点,以他的学问和名气,主考也做的。
此番要不是马晋插一杠子,坐在评委席中间可是人家冷学士。
另一位李瑞阳,外号小太白,虽然无官无职,但凭借作得一手精妙诗词在大乾文坛颇具名声,和南方另一位杜姓才子,号称大乾诗坛双杰,文会此次也是费了大力气,才请其来做诗赋赛的评委。
至于白老尚书嘛,要论作诗写赋,另三位评委除了马晋,谁都能甩他十条街,就算是马晋凭借自己的真本事,也未必不能胜其一筹。
按理说,白老大人做不了诗赋赛评委,但架不住他资历老身份高,另外加上和文会组织人的关系好啊。
此次文会五门赛事,除却棋赛一场,白老大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掺和外,其余四场白老大人都位列评委,堪称劳模级的存在。
所以马晋几人对白老大人的“存在”早已心中有数,反正老头辈分大、地位高,只要不捅出娄子,由人家耍呗。
就算捅出娄子也不归他们管,马晋等人也懒得操这闲心。
反而因为马晋和老头熟识,趁着比赛还没开始,还和白正明说笑了一阵,当然,马晋也没忘了冷学士,这位可是有真才实料的学问人,马晋在心里很敬重这种有真本事的。
至于剩下的那位小太白嘛,不是马晋看不起人家白丁之身,不与之相交,而是其要效仿李诗仙,来个安能折腰事权贵,对着马晋这位驸马爷一副不屑为伍的意思。
人家一副清高隐士之范,马晋也不好热脸贴人冷屁股,按照礼数打了个招呼就由他自便。
………
马晋几人在台下聊着,台上也来了个司仪诗赋赛赛制规则。
诗赋赛的赛制规则不算难,选手每五人一同上台,由评委出题,台上选手在两柱香的时间内写出作品,体裁不限,诗词歌赋皆可,然后由评委挨个评点后,按照甲、乙、丙、丁四个级别打分。
评价为甲的,直接晋级,评乙的待定,由评委视赛事情况决定晋级与否,其余评价淘汰。
选手晋级后,四位评委再各出一题,题材不限,选手必须在规定时间全部答出,四题综合考较之下,最佳者为之诗赋赛魁首。
司仪宣布完规则后,第一批选手,五个气度不凡的青年就上了台。
………
之前说过,清苑文会原本是文人切磋论道之所,后来因为一些人在此争名夺利,把文慧搞得乌烟瘴气,导致被朝廷一度取消,后来在景康帝爷爷宁德帝那一代,才重新开办。
而重新开办的文会较之以前,多了许多不同,最大的两个变化就是,一为以前的文人论道切磋变为正式比赛,二则上台参赛露脸的规定只能是三十岁以下的后辈。
那些扬名立万或者年龄超出的文人,能耐大的当个评委,没能耐的就只能混个看热闹的观众了。
所以,此番来参加文会的,无一不是京城甚至是京畿附近的年轻俊杰。
尤其是这个诗赋赛,琴棋书画这四门还有个专精此道,或者是职业乐师、棋手的来参加,但能来诗赋赛的,几乎都是熟读诗书典籍的年轻士子,这里面很多人有可能是大乾文坛未来的中流砥柱。
能在这群人手里夺得赛事魁首,几乎等同于才气横压同代,甚至能引来朝廷的注意,招贤为官。
也因此,诗赋赛一直是文会五赛最重要的一场,其魁首也是文会五赛魁首含金量最足的。
………
此番上来这这第一批五位青年士子,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算的是一位博学才子。
搁言情话本小说里,随随便便都能勾搭两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外加一个深情艳鬼和两只化了形的骚狐狸………
当然,任他们本事再高,如今初出茅庐,都得老老实实听台下马晋四位评委的。
“咳咳,废话不多说,此轮题目一个风字,两柱香后,交由我们评点。”
见选手上台,小太白继续清高孤傲,其余马晋三人互相谦让了一番,就由马晋先开了口,至于题目,这都是几人之前商议好的几个,马晋直接从中拿来一个用了。
…………
马晋说完就闭了嘴,台上的几人也不敢同四个评委套近乎,虽然他们心里巴不得和马晋几个多聊会。
不过想着一会还有评委评点这项,几个选手也只得先静心比赛,再图其他,于是,五人坐在台上有专配的桌案前,开始自己的创作。
两炷香的时间一闪而过,在司仪的通报之后,台上五位士子纷纷将自己的作品交付于文会的书童,由他们呈给马晋四人评点打分。
“风”这个题目不算生僻,古今以来,也有不少名篇著作,作诗作赋都有迹可循,再加上台上五人都不算什么庸手,所作词赋皆算不错的作品。
马晋和冷、白二人看遍了五张词赋,互相点了点头,刚想再谦让一番,开始评点打分之时,旁侧传来一声倨傲之极的声音。
“写的什么陈诗滥词,都是些狗屁不通的无病呻吟,文会怎么让你们这群废物进来参赛,文坛年轻一辈的没人了吗”
马晋慢慢敛去笑容,眉毛微挑,和身侧冷青书对视一眼。
有好戏看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一边砍头一边活埋
李瑞阳这个人马晋听说过,自比大乾的诗仙李太白,当然,其诗才比不比得上李白另说,但性格之傲,绝不次于青莲居士。
李白敢叫权宦高力士脱靴,高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李瑞阳也整天一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嵩人的臭德行。
天老大,地老二,皇上第三他第四,估计就是李瑞阳最佳内心写照。
不过,李白有个能容他随便撒野的盛唐之世,大乾朝可不惯着这位小太白,都不用高力士这种皇上身边的大权宦,几个实职的四五品官员就能轻松玩死他。
于是,眼高于顶的李小太白,因为这个狂傲性子,吃了几次大亏后,也学老实了,虽然还是那副臭德行,但起码知道谁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了。
不然按照其以前的性格,还给马晋点头打招呼?没当面直接啐他一脸,指着他鼻子大骂马晋弄臣贼子,就算这位爷今天心情好。
…………
马晋实在不知道文会组织者怎么想的,费劲巴拉的把李瑞阳请来,以这位的脾气,这不是擎等着找刺激吗。
不过,他只是个评委,评点打分是为正职,捣乱平事他也管不着,李瑞阳只要不招惹他,把这清苑文会折腾成啥样也同他马晋没什么干连。
于是,看着正一脸嘲讽对着台上狂喷的李瑞阳,马晋饶有兴趣的吃瓜看戏。
啧啧,就是可惜身上没带瓜子………
马晋乐得看戏,一旁的翰林院冷学士也没什么出头的意思,低头拿着毛笔写写画画,装起了哑巴,唯独和文会关系匪浅的白老大人,看着势头不对,想开口拦一下,只是那李瑞阳喷的太猛,老大人张了几次嘴,愣是没插进话去。
………
“………你看看你写的这句,穷冬风雪后?你写诗的时候脑子里装的是屎吗,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节,一看就是拿以前做的老诗糊弄我们。
你说你就算要拿老师充数,也得弄个合情合理的诗句吧,这般敷衍我等,也就是看在文会的面子,否则早就让人撵你滚蛋………
就这般愚蠢之物,也敢腆着脸同我姓一般李,我们李氏是做了什么缺德坏事,才不幸摊上你这个不孝子孙,得亏你不是我的晚辈学生,否则我拼着做大牢,也要为李氏清理门户,省得你将来丢人现眼,辱没祖宗………
还有你,看什么看,高处大风紧,丝雨朦朦吹消散?简直就是无病呻吟,空洞之极,似这般酸诗酸句,青楼里的婊/子都懒得看,你拿来玷污我的眼睛,我真恨不得抽你两大耳刮子解解气………”
李小太白火力全开,将台上的五个士子一个个喷了个遍,言辞之激烈恶毒,连马晋这个以喷人为业的言官大佬,都为之侧目,更何况台上这五位当事人了。
………
台上五位青年士子,两个被骂的痛哭流泪,可怜非常;一个被骂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马晋都怕其一个不好再死在台上;还有一个索性直接下台,弃权离开。
只剩下最后一位,还算有些心胸,被李瑞阳喷完,强撑着最后道了句谢,没失了风度,不过看其那涨红的脸色,也能瞧出其内心远不如那么平静。
老李表现完毕,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态度颇为温和的请马晋三人继续点评。
他也不想想,他都把人骂成这样了,马晋几人还怎么评,反正晋级是不可能了,安慰两句就淘汰得了。
于是,马晋站出来做了次打圆场的老好人,出言安抚了五……嗯…四个受伤的心灵后,同冷、白二人随便来个淘汰的分数,送这几位可怜青年回家。
………
之后,趁着第二轮比赛还没开始,白老大人语重心长的同李瑞阳聊了几句,大体的意思让他评点的时侯稍微收敛点,不要把文会搞砸了。
李瑞阳无所谓的点点头,既不答应也没拒绝,冷着脸等待下一轮选手上场,白老大人无奈,只能让马晋个冷学士一会帮忙搂着点,别让赛事失控,二人自无不可。
但白老大人的打算很快就付诸一炬,第二轮五位选手交了作品后,人家李大诗人照例开喷。
除了一个工部郎中之子,在其或有意或无意的放水之下,还算没失态之外,其余四位,直接让老李骂跑了仨,剩下一人在白老大人好说歹说的劝住留下晋级。
而之后,老李更是舌战王朗的诸葛丞相上身,上来一个骂一个,上来两个喷一双,硬生生的把清苑文会的诗赋赛,变成了李瑞阳毒舌秀。
其喷人程度之可怕,甚至于到了最后两轮,剩下的选手说什么不上场了,可见一斑。
…………
不过,有了李瑞阳这个小太白这般一闹,这诗赋赛的流程也快了许多。
也是,这都快成闹剧了,能不快吗。
侥幸晋级的几位选手,战战兢兢的做完题目,交了作品连评点都没敢听就下了台,堪称最没气势的一届文会诗赋赛晋级选手。
马晋几人随便打了分,评出一个诗赋赛魁首,结果发现这魁首吓得回家了………
清苑文会从宁德帝时开始进行比赛形式,至今差不多五十年,还是第一次评出魁首,人却没影了的呢。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了吗!
马晋不知道那个费劲巴拉请他来做评委的组织人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他要是那人,估计已经派人在外面守着,等着套李某人的麻袋,准备拉往一旁的小西山挖坑活埋。
嗯,也有可能是砍头,要不就是先砍头后活埋……或者先活埋后砍头……一边砍头一边活埋……
反正说来说去,千刀万剐了这厮的心都有。
………
而最让马晋佩服的就是,这位爷闯了大祸,反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怒斥文会组织者是怎么做事的,为何没了诗赋赛魁首云云,巴拉巴拉的指着人家鼻子又是一通大骂。
马晋在一旁看着那组织者的脸色,都怕其从怀里直接掏出匕首一刀捅了这不要脸的。
好在白老大人看事情不对,赶忙把二人分开,然后温声细语的让李瑞阳先离开,不然他真怕这出人命。
估计是老李也察觉了不对,昂着头对着这群“俗人之士”横眉冷对一番后,傲然离去,而马晋和冷学士看没热闹可看,也纷纷告辞离去。
………
在回去的途中,马晋骑着墨麒麟,脚程快,正遇上先行离开的李瑞阳,看着一人一马傲骨铮铮的小太白,马晋突然脑子一热,凑上前去。
“李先生,有没有入仕的打算啊,我可以推荐你到都察院…………”
第五百一十八章 言官不是“言”官
道旁
“李先生………我可以推荐你到都察院…………”
马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自己没觉得什么,却把昂然驾马向前走的李瑞阳惊得不轻。
李瑞阳抬手勒紧缰绳,眼神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马晋,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五驸马,您是和我说话吗。”
许是马晋的话有些触动了这位狂傲不羁的小太白,其对马晋言辞间竟破天荒的第一次用了敬词。
看着神情明显变得恍惚了的李瑞阳,马晋笑了,上前一拉李瑞阳的马绳,亲热道。
“此间除了我后面的几个护卫,可不就只有伯祥(李的字)你了,走走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西城门正好有一家鼎香楼,我们去那细谈。”
李瑞阳还没来的及说话,马晋就一拽他的马绳,其座下的马儿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墨麒麟这匹驹王跑了起来,直奔西城门的方向而去。
途中,李瑞阳望着前面的马晋,几次面露挣扎的想要说话,但一直到西城门鼎香楼分店,也没曾开口。
………
西城门鼎香楼
马晋难得来一趟西城门这,可把分店诸人激动坏了,先是专门腾出一间店里最好的包厢供马晋几人坐着,而后茶果点心、毛巾热水、一应器具、美酒佳肴净拣好的呈上来,另有掌柜带大伙计旁边随时听喝。
其殷勤迅速的服务速度和贴心程度,让没少来鼎香楼吃饭排队等候李瑞阳频频侧目,不过再一考虑马晋是鼎香楼的大东家,他也释然了。
端着人家的饭碗,还能不好好伺候吗?
马晋倒是没有李瑞阳想的这么多,论伺候人,谁也比不上宫里的那些从小就精心调教出来的内侍。
而颜妍贴身伺候的那群人,且都是贤妃特地从宫里选出来的派到女儿身边的,在宫人中都属拔尖人物,伺候起人来,那叫一个周到妥帖。
沾颜妍的光,马晋在家里也被这些宫人伺候惯了,眼前分店众人的殷勤招待,在他眼里也就是能得个用心二字罢了,要说多舒服讲究,远远谈不上。
当然,这些都是旁支末节,有没有都无所谓,马、李二人如今真正的注意力都在马晋刚才的那句话上。
马晋举荐李瑞阳入都察院为官!
………
马晋说这句话虽然是脑子一热,但也不是没有丝毫考量的,否则他也不会拉着李瑞阳跑到这鼎香楼来细谈。
李瑞阳这个人,怎么说…嗯…口才着实了得,其号称诗坛双杰之一,作诗的本事马晋还没见过,但喷人的本事,马晋刚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马晋自认自己也算个嘴炮了,和人对喷起来也是胜多败少,但和这位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以马晋刚才的观察来看,方才李瑞阳看似火力全开,实则还是因为有所顾忌,多少收着点了,不然要是让其真拉来开架势,肆无忌惮的狂喷,估计刚才的情况还要恶劣一倍。
如此喷人功力,再加上那副臭性格,这李瑞阳简直就是个活祢衡………
…………
而马晋为何突然惦记上了这个活祢衡,还要开口举荐其到都察院为官呢,原因很简单。
他手底下或者说都察院,如今正需要李瑞阳这样的特殊性人才。
前面说过,因为上次的清风行动,马晋和都察院得罪了太多的人了,如今在京官员,除了刚从外面提上来补缺的,原来的官员几乎有七成人看都察院不顺眼。
要知道,因为清风行动罢免废黜的官员虽多,但因其被训斥、降职、罚俸甚至调离冷衙门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
这群官员多是无甚大错,但失小节,都察院“清风”刮倒那群贪官污吏的时候,也捎带脚的喂了他们两口土。
虽不至于让他们为此和都察院不共戴天,但不满和抵制还是有的。
于是,本就在朝中不怎么受欢迎的都察院,如今更是被京中各大衙门针对,除了几个清贵衙门还和都察院有点联系外,其余六部五寺顺天府这些衙门的官员,几乎逮着机会就给都察院的御史们添点堵。
当然,这种情况多是在中下层官员发生,上层的大佬不会下场掺和,但是,有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就不一定了。
毕竟这些都察院的御史言官,在朝中可不怎么遭人喜欢,哪怕是顶尖大佬也没少被他们弹劾,若有机会落井下出口闲气,估计大佬们也乐得看热闹。
…………
所以,最近都察院的中低级御史日子过的很艰难。
尤其是三品至五品这些位御史,正好有上朝的资格,那每天朝会的过程,就是被各大衙门的官员群起而攻之,每次都是景康帝或者内阁阁老看不下去喝止,众官员才意犹未尽的放过被围攻的怀疑人生的御史们。
天可怜见,都察院的御史们虽然号称言官,但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写奏折上奏弹劾,即使在朝会上有发言,也都是事先准备好,按照宣读即可。
所以,都察院的笔杆子是远远多于“言”官的,让他们写文章骂仗,都察院一衙敌一朝,丝毫不虚。
但若是论朝堂争辩,他们可不是诸衙联盟的对手,仅有几个口才不错的,也是一嘴辩不过十张口,反而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更大的压迫。
…………
就这,你还挑不出他们什么错处来,反正他们争论都是朝堂的政事,最多意见不同导致言行有些激烈,不过都是为朝廷分忧,你也不能死抓着不放吧。
反正清风行动已经完了,他们之前的错处,也都该罚的罚完了,无事一身轻的他们如今最不怕的就是都察院。
在马晋参加清苑文会之前的一场朝会中,都察院有资格上朝的御史告假近四分之一,剩下的也都是闷嘴葫芦,一言不发,任别的衙门的官员如何挑衅也不搭话,
………
都察院的御史们如此窘境,马晋作为“始作俑者”看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以他之前清风行动的凶名和颜易的关系,群起攻之这件事自然轮不到他头上,但眼看着都察院的同僚“被欺”,马晋也不能无动于衷。
只是,他一人力短,在朝会上也护不了几人,往往都是枉费口舌,相反这群人看着他这个清风行动的发起人,心里火更大,又不敢对着马晋发。
于是………
………
此番马晋在文会,看到李瑞阳大发神威,突然突发奇想。
要是把这位爷,拉到他们都察院,而后想法放到朝会上,不用多,小太白就发挥今天的一半功力,也够那群以多欺少的官员们喝一壶的。
马晋是越想越心动,本来还想回去考虑一下,但路上一见李瑞阳,就直接忍不住开口相邀………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住口,无耻老贼
马晋举荐李瑞阳为官的事,并没有收到对方太大的抵制。
虽然起先其还因为性格原因,很是别扭的表示推据,但在马晋大义凛然训斥了其一顿,说什么我这是为国举贤,非是图你什么知遇之恩的套话之后,李大诗人便也顺坡下驴的答应了。
归根结底,李瑞阳虽然性格孤傲,却不是什么不爱功名的性子,实际上,这些苦读多年的文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一展胸中所学,匡扶天下苍生的宏伟抱负。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当年正版李太白因为唐明皇一纸诏书,就屁颠屁颠的跑到长安做了个翰林待诏,更何况如今这个高仿的小太白呢。
文坛中的名号再响,也就糊弄糊弄后辈的年轻士子,如果没有得势的家世,一个实职知府说不鸟你就不鸟你。
这不是李瑞阳妄言,而是他的真实事迹,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什么诗坛双杰,都是虚的,只有实实在在的权力别人才会打心眼里敬畏你。
………
从那之后,李瑞阳就有了入仕为官的心思,只是,他一个只会写诗的诗人,又一身的臭脾气,谁肯招他入仕。
有一次,李瑞阳的一个至交好友,托了大人情,让他去河北巡抚衙门挂了六品的文职,只是不足一年,他就因为这幅傲气性格,把上官同僚下属得罪了个遍,处处遭受排挤,被迫挂印辞官。
也因为这次为官经历,再也没有人说举荐他入仕,渐渐的,李也死了心,没想到来清苑文会撒了次野,竟引得马晋欣赏,开口推举自己入都察院为官。
马晋是何许人也,李瑞阳很清楚,不说其他身份,单以朝堂的影响来说,其皇上的宠臣,太子的臂膀,都察院京畿道巡按御史,都察院仅次于五位大佬堂官。
马晋掀起清风行动时,正是当初李瑞阳刚来到京城的时候,一人之力,引得京中数千位官员战栗,这让当时初来京城的李瑞阳对马晋很是好奇。
后来对马晋深入了解之后,李瑞阳对马晋的评价有些两极分化。
要论文才,李瑞阳不太看得上马晋,马晋写的那些小说在李瑞阳看来,除了那《三国》还能看上一眼,其他的简直就是不知所谓,胡编乱造,妄为京城文豪之称。
但要论做官,李瑞阳还挺佩服马某人的,觉得其除了有些媚上之外,还能当的一声青天御史之称。
所以,马晋此番开口要举荐他入都察院,李瑞阳心里是有些动心的,否则以他的性格,马晋替他把借口圆的再好,他也未必能这么轻松应下。
………
李瑞阳心中的百转千回,马晋一概不知,他从李处知道其以前还做过六品文职后,颇为惊喜。
之前他还愁李瑞阳一介白身,就算有自己举荐,根据惯例也最多不过七品,如何能让其有上朝资格,此番得知李瑞阳还有这般“资历”,事情就好操作多了。
三日后。
在马晋往颜易和陈明水那边跑了两趟后,李瑞阳正式入职都察院,实职京畿道正六品侍御史,兼从五品巡按衙署副司务。
顾名思义,李瑞阳的实际职务是六品侍御史,而后边那个“兼”,则是虚衔,其实就是看着好看,实际上没什么毛用。
不过,因为这个五品虚衔,李瑞阳便有了上朝的资格。
在这里,马晋是打了个擦边球的,大乾朝会是五品以上官员才能参加,而这些官员全部都是实职,虚衔不入此列。
但值得一说的是,大乾朝会律例中,没有一个条文明确规定了五品虚衔不能上朝,以往虚衔不上朝,只是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习以为常,但若是五品虚衔上朝,也不算违反律例。
马晋做了两年的殿中侍御史,对朝会律例倒背如流,所以才想出了这条漏洞,不留把柄的让李瑞阳有了上朝资格。
…………
五月十五日
因为景康帝病愈,加上颜易掌权,便把五日一朝又改为了三日一朝,于是,睡了两天懒觉的马晋,只得熬夜爬起来,骑着墨麒麟赶往宫里上朝。
在宫门外,马晋看到了由已经从殿中侍御史衙署升任京畿道从五品侍御史的成天乐,正带着第一次上朝的李瑞阳隐藏在几个都察院的御史后。
马晋眼神闪过笑意,同几个相熟的官员打了招呼,静静得等待入宫上朝。
按照朝会规矩,在过龙华桥之前,是有殿中侍御史衙署,清点上朝官员人数名单的,有请假、出差或者其他原因不上朝的官员都得通通记录在册。
不过,马晋提前打了个招呼,殿中侍御史衙署自然不会对都察院突然多了个上朝官员揪住不放。
而且,有名单多出来的官员上朝乃是常态,光是地方官回京述职上朝面圣的,每月就有几十个,都察院多一个李瑞阳算什么。
…………
照例,百官列位,山呼万岁,然后……嗯,还多了一项,参拜太子,山呼千岁。
人家颜易现在的地位可不一样了,上朝时,坐着放在景康帝龙椅左下侧的盘龙椅上,神情严肃,一副东宫储君的大气魄,威严无比。
礼数参拜完毕,就到了百官议事的环节,里里外外忙活一通,大半个时辰就没了,而就在朝会尾声时刻,一部分官员已经开始在认真思考,一会下朝之后去鼎香楼吃驴肉火烧还是早茶点心时,那群不省事的人又把矛头指向了都察院方才发言的某位御史。
先是逐文酌字的挑毛病,而后借题发挥,抨击该御史的办差不严,有负圣恩之类的,都是虚话,定不了什么罪,但恶心恶心人够了。
几个官员轮番出来挑衅刚才那个御史,终于把那御史惹急了,出来反驳,然后惨遭群殴,有都察院的同僚看不下去,出来帮忙,然后更多的官员出来围攻………
这个套路,马晋已经见过五六次了,要是以往,只能干看着等景康帝最后收场,但是现在嘛………
马晋轻轻转头,对着后面正跃跃欲试的李瑞阳点了点头,而后,活祢衡就霎时跳了出来,指着一个正说着正欢的老头,开口就喷道。
“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皇上在此,太子监朝,百官列位,汝安敢在此饶舌………”
第五百二十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二合一)
乾坤大殿
殿中的君臣百官被突然跳出来,开口便骂的李瑞阳吓了一跳,而就当众人还没从李瑞阳这个生面孔回过神来,刚才那个被骂的老头已然大怒回斥。
“混账,老夫三朝元老,小儿敢辱骂于我。”
而随着老头的举动,殿中众人的眼神当即玩味起来。
…………
王醒,工部从三品郎中,今年七十五岁,是朝堂之上有年纪最大的老臣之一。
其方才口称自己是三朝元老,却也没错,
只是这个三朝“元老”,含金量略微不足,多是其自己喊的,真正认的没几个。
原因很简单,他这个三朝元老,是靠活得长生生熬上来了的。
王景确实是从景康帝爷爷那辈宁德帝就开始当差,只是这个差,就是个九品小官,一直到先皇奉文帝时,其方靠着资历慢慢熬到了工部从五品主事的位置上,而且还是个冷门差事,属于同级里最不入眼的那种。
但官不大,架不住人家体格子硬朗,先皇驾崩后,王景又在当朝混,从景康元年熬到景康二十年,终于熬到了从三品的位置上,堪称官场励志典范。
不过也因此,其资历虽老,但功绩和官职在那摆着呢,元老一词还远远当不得,而且其历经三朝,七十五岁才混到从三品,满朝文武,稍微有点能力的都不太能看的上这位。
………
尤其是这王景因为年长,常常倚老卖老,张口闭口以三朝元老自居,对着同僚或者是年龄比他小的上司重臣的事,经常横加干涉,甚至有时连景康帝也受他的骚扰,这位王元老在朝中的人缘连如今的马晋都比不上。
不过,因朝廷有敬老的传统,君臣百官就是再不喜这位王元老,也不好对其怎么样,每每吃了亏,只得暗生闷气,这也更助长了王景的气焰。
之前都察院清风行动,王元老和其同样在工部任职的儿子都受了牵连,他本人罚俸一年,被吏部发文训斥,而他儿子更是连降两级,贬出京城。
自家吃了这么大的亏,王元老岂能无动于衷,从那之后,老头就深恨都察院,朝会群臣围攻都察院御史时,这王元老就是里面的中坚骨干,每每冲锋在前,那高涨的劲头一点不像年过七旬的老人
王景仗着资历深厚,连其他人不敢怼的马晋,他都刺了好几句,其他御史更别说了,稍微还句嘴就得被扣一顶不尊老的帽子。
但今日李瑞阳突然跳出来,矛头直指王景,上来就是一句无耻老贼,着实让群臣百官颇为……激动!
难道说,这朝中终于出了硬杠王老杂毛的猛人?
思念如此,连方才吵的正厉害的官员御史们都纷纷停住了战火,对视一眼,默契的退了几步,将地方让给了王、李二人………
…………
“我呸,枉你为官几十载,可有方寸有利国民之功?还敢腆着脸自称三朝元老,你七十多岁的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瑞阳看到众臣的视线,相聚己身,没有一丝紧张之意,反而上前两步,怒视王景高声斥骂。
“你……你好大的胆子。”
王景没想到李瑞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是对自己高声辱骂,气的浑身直颤。
“朝堂之上,皇上太子在上,衮衮诸公俱于身边,我有什么怕的。”
李瑞阳断喝一声,端的是正义凛然,而一旁的看好戏的群臣百官都没说话,眼神闪烁着静静的看好戏。
…………
李瑞阳是看重仕途,但不代表他可以被马晋随便支使,马晋让他在朝会中骂出都察院的威风来,让那些刁难都察院的官员们知道都察院的厉害。
这个要求李瑞阳答应了,但同样,他也向马晋提出一个要求,他此番朝会开喷,目标必须由他自己选,马晋询问了一下他的想法后,点头同意了。
李瑞阳的想法很简单,喷人可以,但柿子得挑一挑,软的硬的无所谓,关键得是烂柿子,他不在乎脏不脏手,只要让他心里舒服就行了。
敢号称小太白的李瑞阳,骨子里是孤傲不羁的,即便有心官场,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在,他不可能为了讨好马晋以求仕途向上,就放弃自己的原则,朝堂和人骂战他能接受,但骂谁马晋不能强制他。
当然,马晋虽答应不强制李瑞阳,但也不会让他由着性子来。
所以,此番来之前,马、李二人已然做过些功课,而功课中的一大重点,就是这位三朝元老王郎中。
前面说过,这老头可是怼过马晋的,而马某人的心胸,一向不怎么宽阔………
………
“我有一言,请诸君静听。”
李瑞阳不等王景说话,打断了其的话头后,就自顾自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王景,汝之年纪,老迈昏篑,本应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而汝却贪权恋职,揣着明白装糊涂,赖在朝中迟迟不走,皇上仁慈,念你年迈,忍汝庸碌从而留用。
但是,汝之老贼着实可恨,不思报却圣上隆恩,尽心政事,反而在这庙堂之上,殿宇之间,伙同朋党狼狈为奸,言辞诽谤攻击忠贞之士,欲毁我大乾社稷。
何其的狼子野心,何其的狼心狗肺,何其的畜生不如,我李瑞阳恨不得生吃你肉,活喝汝血,为我朝除一大害………”
活祢衡不是白叫的,李瑞阳火力全开之下,直把王元老喷的老脸微颤,胸部不停起伏,良久,才聚起精神,趁着李瑞阳说话的空档插进句话。
“黄口小儿,满嘴的粗鄙之语,我………”
“我呸。”
李瑞阳骂的正起劲的,发现王景还敢还嘴,眼神一冷,把嘴一张,攻势更为猛烈。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苟活数十载而于朝廷寸功未立,只知谄谀媚上,我要是你,立刻潜身缩首,滚出大殿。
然后交上辞呈,回乡了此残生,也省得落得一世骂名,连累后世子孙………”
王景话被说完,就被李瑞阳堵了回来,本本就憋的够呛,又被李紧接着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胸中这口气更顺不过来,忍不住右手捂胸口,另一只手指着李瑞阳,颤声骂道
“我、我、我……”
看老头还来劲,李瑞阳嗓音提高,发出了最后的大招。
“你什么你,不报君恩,是为不忠;倚老卖老,是为不仁;欺凌同僚,是为不仁;丢人现眼辱及祖宗,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颜面在这大殿之上狺狺狂吠。
咦,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噗……”
王景看着面前的李瑞阳,双目瞪得浑圆,手指着其晃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后,忍不住狂吐几口血来,倒地不起。
………
马晋:“(Δ)”
卧槽,这老头不会被老李骂死了吧……
来不及多想,马晋快步上前,弯腰在王景鼻间试了试鼻息,方才松了口气,回首对着脸色各异的群臣道。
“王老大人还在,应该是昏了过去。”
“来人,抬王大人前去太医院就医。”
颜易见人没死,便招手唤来殿中的侍卫,将王景抬出。
看着被侍卫抬出去的王景,朝中群臣心情各异,有高兴的、有愤怒的、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兔死狐悲的也有很多。
和百官相比,某位始作俑者的态度就利落多了。
李瑞对着看向他的马晋,面露傲色:“一条断脊老狗,不堪一击。”
马晋:“………”
他真是服了这位爷了………
………
事到如今,此事真的出乎马晋的掌控了,打死他也没想到,老李会如此给力,上来一个照面,就直接放倒了一个。
这个“放倒”是真放倒,一想起方才自己试王景鼻息,老头那悬若游丝的呼吸,马晋是真怕老李把这老头给骂死了。
这可是工部三品郎中,即便王景再不遭人喜欢,景康帝也不能眼睁睁老头死在朝会上而无动于衷。
一个搞不好,老李这身刚穿上的官服就得重新被扒下来,而且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而且最关键的是,就在景康帝和百官因为抬出去的王景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李瑞阳这厮根据“功课”,逮着另外一个官员又喷起来。
“我有一言,请诸君静听………”
………
马晋看着正吐沫星子胡乱飞的老李,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自己,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把这位爷弄来了。
要是再被其弄死两个,自己也得跟着吃瓜落,脚下一动,马晋就要上前制止李瑞阳,结果他刚一动,袖子就被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陈明水拉住了。
“不要动,看着就好。”
陈老头面无表情,嘴唇微动,而想要拦下李瑞阳的马晋,出于对老陈的信任,闭上了嘴巴。
陈、马二人的小动作,没有丝毫影响李瑞阳,小太白越骂越起劲,愣是将那个官员骂的抬不起头来,有和其交好的官员出面助战,李瑞阳也是浑然不惧,以一敌众,舌战群臣。
………
今日上朝的官员算是开了眼,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铁齿铜牙,什么叫口舌如刀。
十六打一啊,如此多的官员围攻李瑞阳一人,却硬生生的被人家一张嘴喷的抬不起头来,连连败退不说,其中还有一个心里素质不好的,直接被李气晕了,由侍卫抬着去陪王大元老作伴。
到了最后,十六…嗯…十五位官员连李瑞阳的眼神都不敢对视,生怕被这位盯上,又是一阵连珠抛喷来。
李瑞阳一人站在殿中,群臣退避,那场面,马晋都暗自羡慕,暗自怀疑谁才是本书主角。
…………
不过最让马晋想不通的,是李瑞阳今日在朝会上如此肆无忌惮,引得群臣震怒,甚至马晋都看到了不少大佬都面带不悦,但唯独以往最看重规矩的景康帝,毫无动作。
马晋之前偷偷往龙椅的方向看了好几次,只见自家这位老丈人兴致勃勃的看着殿中的李瑞阳发挥,面上没有半分异色,着实让马晋心下不解。
而且,景康帝的这种表现一直维持到了散朝,任凭消停下来的李瑞阳被好几位重臣出言弹劾,也不做任何表示。
于是,在朝会上骂晕了两位大臣的李瑞阳,竟然毫发无损的回家了………
…………
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的马晋在散朝后跑到了东宫,就此事询问了颜易,而后得到了一个操蛋的答案。
他也不知道………
马晋:“#《&%¥”
要不是怕死,他也想学着老李那样,对这厮一顿狂喷。
不过,虽然不知道景康帝的想法,但颜易自己倒是很欣赏李瑞阳的。
毕竟清风行动也有他的功劳,那都察院更是一二把手都是他的人,几乎是他的自留地,王醒这群人针对都察院,颜易自然心里不爽。
不过因为事情太小,颜易这个太子地位超然,自然不好出来偏帮,此番有老李出来狂骂了通,也算是替他出了气,太子殿下自然对李瑞阳观感不错。
再加上马晋求情,颜易索性就许诺保下李瑞阳,只要王景不死,李瑞阳照常做他的侍御史,就是王景死了,也顶多废黜官职,性命无忧。
………
有了颜易这位太子爷的保证,李瑞阳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马晋也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李瑞阳是自己拉进这场纷争的,朝会骂人则是自己指使的,要是让其因此丧命,马晋实在于心不忍。
回去之后,马晋就叫来老李,让其最近老实些,朝会也先别上了,告假避避风头,反正经此一役,马晋不相信还有人敢冲都察院挑事。
马晋自己吓得不轻,李瑞阳本人不知是没看出后果还是天生心大,对此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惹得马晋不放心,特地派连盛带了几个人做其随从,一为限制,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李瑞阳。
毕竟在朝中其可得罪了不少官员,难保有个心眼小的,派人蒙了他麻袋,暴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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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马晋给李瑞阳擦屁股的时候,王景和那位被骂晕了的官员都醒来了,不久后,吏部收到了王元老的辞呈。
老头真被骂的不当官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铁齿铜牙
熬死了两朝皇帝,以古稀之年还死赖着朝堂上不走的王景,突然上表致仕,着实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同时,最让人震惊的是,递辞呈的不只王元老一人,当时和李瑞阳骂战的十六位官员,有十名官员在王景之后,也向吏部和内阁递上了辞官文书。
这其中,除了两个被骂急眼了的,真心不想干了的,其余官员,包括王景在内,都是辞官是假,借此试探一下朝廷的态度才是真正目的。
要知道,李瑞阳当时骂的话,也不全是无中生有,做过功课的他,喷人直指对方紧要处,所以,当时李瑞阳在大殿的言辞,多多少少触及了这些官员的痛点,才让这些官员哑口无言,心虚败退。
否则要光是靠谩骂对喷,李瑞阳再是口才如双,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喷退十六名在朝会上久经骂阵的官油子。
…………
什么懒政无为、结朋争权、媚上欺下等等,这些或大或小的罪名,虽然肯定没有李瑞阳在朝上骂的这么严重,但要是朝廷追责,他们也经不起折腾。
所以众官递辞呈,也是表明一下认错态度,比如来个臣愧对圣上隆恩,有负朝廷厚望的“诚恳自责”,看看能不能换取朝廷轻究。
嗯,其实就是个套路!
如果朝廷追责,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小罪,如果官员识趣自动请辞,一般朝廷也会保留其颜面,此事因为这些官员的辞官就此作罢。
而若是朝廷无意此事,更是好办,吏部驳回他们的辞呈,大家还能做他们官老爷,虚惊一场,皆大欢喜。
同时,十数位官员同时向朝廷请辞,作为始作俑者的李瑞阳多少要受到影响。
能阴一把李瑞阳这个大喷子,这些挨了半天喷的官员们,没几个能忍住这个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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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官员的想法,当然瞒不过朝中这些摸爬滚打多年的狐狸,甚至连刚入官场的李瑞阳本人,也在马晋的提点之下,很快弄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
不过,这些人的小想法,马、李二人不怎么在意,反正颜易这位太子爷都发话了,只要不是景康帝突然发狠,非弄死李瑞阳不可,这李大诗人就掉不了半根汗毛。
而只要李瑞阳无事,吏部那边如何处理这些官员的辞呈,马晋也不是很关注,反正他的目的是帮助都察院同僚,一解朝会之窘。
能顺便把这些针对都察院的官员解决了,固然可喜,解决不了也无碍,反正日子还长,他们都察院有时间和他们慢慢玩。
………
不出马晋所料,在颜易的干涉下,最后的结果就是和稀泥,李瑞阳屁事没有,继续当他的都察院喷子大杀器,那些官员也没被批准辞官,两不责罚。
颜易如此处理很容易理解,毕竟他刚刚掌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虽然这些官员有点小错,但无伤大雅,没必要小题大做死揪着不放。
而且,刚刚因为清风行动而人心惶惶的京城官场,眼下刚刚恢复平静不久,如若因为十数位的官员联合辞官,再次引发朝堂动荡,就有些不偿失了,这也是力求平稳的颜易最不想看到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十一位官员递辞呈,吏部却只驳回了十位,那位王大元老的“殷切请求”,被朝廷“惋惜不已”的同意了。
据知情人士的透露,王老大人的辞呈一递上去,几乎让吏部以最快的速度报批内阁议定,而后内阁又以最快的速度批准了王景的辞呈。
最后,太子颜易怀着沉(愉)痛(快)的心情,坚定的在内阁批准王景辞官的条陈上,盖上大印。
于是,看着一同递辞呈的官员纷纷被吏部驳回,王老大人颤颤巍巍的晃了晃手里的批准条陈,“噗”的一声,又吐了口血,华丽丽的晕倒了。
没过多久,回春堂的房神医,一脸沉痛(嗯,这是真沉痛)的从王景府邸里走出来,两个时辰后,附近的棺材铺来了位新客户…………
………
呃,王老大人的悲惨事迹,没有在朝中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虽然大家都有点想笑,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甚至带点悲伤的样子。
而和朝中的平静不同,在外界,却是因为这个消息炸翻了天。
之前,朝会骂战的事情漏出来,京城可是有三分之二的小报将头版给了李瑞阳这位在朝会之上,以一敌十七,骂晕两个,骂的辞官十一位的大喷子。
而剩余的三分之二的小报,也都对此事有所提及,本就声名不弱的李大诗人,一跃成了京城乃至京畿附近的大明星。
谁料这还不是最后战果,其中有一个大官蹦了两天后,竟然被气死了。
当然,这是民间说法,实际王老大人真正的死因,很大程度是因为那张辞官批准条陈,不过。如果没有李瑞阳骂王景这件事在前,王大元老也不会辞官,所以说是李瑞阳骂死了王老大人,倒也不算完全错。
反正现在人死了,颜易和内阁绝对可能承担责任,所以背锅的只能是老李了。
于是,之前还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同马晋及一帮同僚喝酒庆功的老李,在王景死的第二天,接到了内阁发下来的申斥和处置。
连降三级留用,罚俸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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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弄死了个王景,老李的前途也废了大半,受了这么大责罚的他,起码近几年之内,无大功不得升迁。
好在经此一役,老李虽恶了群臣,但在都察院内部却是人缘颇佳,再加上又有马晋罩着,安稳度日不在话下,以后若是有机会,也未必不能再进两步。
不过,官场虽然失意,老李在民间和士林的名声却是大了数倍,虽然因为王景之死,这名声有些毁誉参半,但大家也公认,李大诗人口才无双,还有好事人还给他起了个铁齿铜牙李瑞阳的外号。
自此以后,人们再提起李瑞阳,再也不说什么诗坛双杰,大才子之类的话,而是满脸忌惮的表示这厮喷人了得,大家快离他远点………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不甘心的师兄弟
口才无双的李瑞阳号称铁齿铜牙,而马晋身边,却有一个比他更甚一筹的人物金口银舌彭善彭三爷。
当然,李瑞阳的铁齿铜牙是形容其牙尖嘴利,能言善辩,无敌的喷人战绩,金口银舌,则是观众们赞彭善一张巧嘴,说遍古今千年大事,论尽英雄红颜缠绵的评书功力。
不过,这位在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彭三爷,如今在马晋面前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
景康二十年,六月初二
公主府,正房
今日颜妍又被贤妃招进宫里,马晋难得有了点空闲时间,美滋滋的让后厨弄了点酒菜,小酌取乐。
彭善来时,马晋正嫌自己一人干喝没劲呢,见三弟子来了,立刻拉着彭善陪自己喝酒。
“来来来,老三,尝尝这酒,宫里的好东西,我专门从东宫太子那讹…搬来的。”
马晋捧着酒壶要给彭善倒酒,把彭善吓了一跳,说什么不敢接,马晋拗不过他,就把酒壶放下,让他自己来,彭善这才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细细品尝。
酒一入口,彭善就是双目一亮,对着马晋赞道:“师父,不愧是宫里的御酒,入口甘醇,唇齿留香,好酒。”
“哈哈,还是你小子识货,这酒可是先皇时由宫廷酒匠酿的,本就是上品佳酿,如今又经过三十年的窖藏,比之醉仙楼的百年陈酿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老二和颜谦那小子过来,我也赏了他们两杯,颜谦还好,和你一般都是懂酒的,而那小黑胖子就是纯粹糟蹋东西,喝完这酒竟然同我说这酒不如烧刀子有劲,恨的我恨不得大耳刮子抽死他。”
马晋只要和徒弟们聊天,甭管谈什么话题,必会损一波小黑胖子,这个彭善早就习惯了,贴心的给马晋的酒杯加满酒,彭善脸上有点犹豫的道。
“师父,我有个事想跟您说………”
马晋刚夹起一片切好的猪头肉,这是公主府后厨洪、高两位御厨,根据他“琢磨”出来的菜谱烧出来的扒猪头,肉酥烂而有嚼头,味肥美不油腻,是马晋最近餐餐不离的下酒菜。
而听到彭善的话,再结合彭善脸上的异色,马晋将肉不动声色的嚼了几口咽下,眼神闪烁,带着些许试探的向彭善问道。
“莫不是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彭善:“???”
…………
看着彭善的神情,马晋就知道自己想差了,不过这也不怨他,这段时间,男的有包宝,女的有胡香,天天摆出这么一副丧眉搭眼的表情,过来向他或者颜妍咨询情事。
弄的马晋如今都有点魔怔了,一看到彭善这幅支支吾吾不肯明言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又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傻瓜。
“………弟子还没有中意的姑娘。”
彭善到底年纪不是不大,在马晋这个师父面前,提起情爱之事颇有点害羞。
“哦,没看中姑娘,那是看中哪个小郎君了,放心,师父是个开明人,不会歧视你们的。
你也不要未此太过纠结,据我所知,其实咱们京城好这口的也有不少,就像刑部尚书曹大人的二儿子,好像………”
马晋看着一向稳重的彭善露出窘态,忍不住出言逗弄一番自己的弟子。
彭善:“………”
听着还挺刺激……呸……我是来说正事的,师父,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
………
“好了好了,别胡闹了,说正事吧。”
马晋看着快哭出来的彭善,终于停止了调侃,恢复了师父的威严。
到底是谁胡闹啊………
面对马晋的倒打一耙,彭善胸口一噎,片刻后才冷静下来,终于将来意道明。
“师父,您还记得之前说要建一间专门的书场吗。”
闻听彭善此言,马晋眉头一皱,问道:“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事,在鼎香楼干的不开心?”
而后不等彭善回话,就自顾自的又说道:“不对啊,这鼎香楼上上下下除了你师兄包宝,谁还敢给你们气受。
难道是客人?这就更不对啊,满京城谁不知道你们是我的徒弟,如今太子监朝,应该没人敢来找我的茬,就算还有敢找我茬的,以其地位,也不至于拿你们做筏子。
老三,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对你们做什么。”
………
“呃……事没您想的这么复杂,鼎香楼那边没给我们气受,是我想自立门户,脱离鼎香楼,弄个书场,专门用来说评书。”
彭善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马晋就脑补到这个程度,赶忙解释道。
既然话说开了,而后彭善也不支支吾吾了,索性将自己的考量全部说了出来。
“彭善不敢欺瞒师父,开书场这事不单单是我一人所想,而是二师兄、老四、老五,包括颜谦几个记名师弟,都有这个意愿。
事实上,一年前我们就想跟您说这件事了,只不过我们师兄弟几个不敢开口,又怕我们离开后耽误鼎香楼生意,才又拖了一年。
而今眼见着鼎香楼生意越来越好,我们离开都对鼎香楼造成不了什么难题,才大着胆子来求师父。”
…………
马晋静静的听着彭善把他和其余几个弟子的想法都说完,才轻轻的又喝了杯酒,彭善赶忙又给他把酒斟满,然后双目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看着马晋。
彭善的小动作,马晋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感慨一声,徒弟们长大了啊。
方才彭善没有故意隐瞒什么小心思,把话说的很清楚,马晋也明白他们的想法
之前彭善、郭同他们几个师兄弟,初出茅庐在鼎香楼说书,名为揽客,实际上还是磨练技艺,这时候的彭善他们没有什么多余想法,踏踏实实的给鼎香楼的客人们说书,积累经验。
而随着几人名声越来越大,甚至于名噪京城,彭善他们就不满足于给鼎香楼打下手了,而是想单独开一家书场,奋斗自己的事业。
这其中可能还有马晋其他几个弟子的影响,包宝是鼎香楼总厨,是仅此于孙友福的二号人物;刘勉、柴月二人协助马晋支撑起了新华社和杂志编辑部;而鲁光更是独掌巧工阁,研制出了自行车,在京城广受追捧。
同样是亲传弟子,包宝他们每个人拿出去都能独当一面,让人赞一句名师出高徒,没丢了他们师父马晋的脸。
而彭善他们却只能寄在鼎香楼其下每日说书卖艺,虽说名声不小,但归根及底还是个说书先生,如此差别,但凡彭善几人有点心气,就必然有所行动。
而开一间名扬京城的书场,就是他们想要借此证明自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