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读者调查最受欢迎榜
随着郭同将一道道菜摆上桌，颜谦的一双眼睛早就不够使了。
目之所及，全是吊子。
九转大肠、红烧大肠、溜肥肠、烂蒜烩肥肠、辣子肥肠、茄子肥肠煲………
桌上一共十六道菜，主材全是猪肠，但做法完全不同，基本上后世的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各大菜系的常见肥肠烹饪菜式技法都摆在这了。
干煸、醉香、卤煮、粉蒸、脆皮、椒盐、香辣、酥炸、红焖、金汤、豉椒、焦熘……
这整整的一桌的肥肠宴，小黑胖子算是把师兄包宝烹饪大肠的手艺给榨了个七七八八。
连带着还连累着后厨小学徒洗了半天猪下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看见猪大肠就捂嘴………
………
颜谦咽了口唾沫，拿在手里的筷子愣是举着半天下不去手，对着郭同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同子，这是？”
郭同没看出颜谦脸上的异样，挥手让上菜的伙计们退下，美滋滋对颜谦显摆道。
“怎么样，惊喜吧谦哥，知道你好这口，我特意给你备了这宴，敞开了吃，不够我再去求我师兄做。
我告诉你谦哥，我师兄还有一道压箱底的菜，叫冰糖肥肠，那味道，绝了，不过我知道你不爱吃甜，所以没让做，你要想吃，我立刻下去点菜。”
“不用了。”颜谦听得都想捂嘴了。
赶忙拦住兴致勃勃郭同，勉强咧嘴道：“够了，够了，只咱两个人吃，哪用得着这么多菜，现在这些都吃不完，不用另点。”
郭同有些败兴的坐下，仿佛没让颜谦尝到那道冰糖肥肠十分可惜，不过转脸又看到眼前的菜式，神情又欢喜起来了。
“谦哥，吃啊。”
………
颜谦抓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僵笑得点点头，筷子却迟迟不动。
天可怜见，颜谦一个堂堂的皇室宗亲，锦衣玉食蜜罐里长大阔少爷，哪吃过这等平民百姓买不起正经肉吃，才吃的下水内脏。
至于郭同说的他好这口，完全就是巧合，当初二人一同用餐时，曾吃过一道粉蒸肥肠，颜谦觉得味道不错，就赞了一声，谁料就被郭同记在心里了。
但颜谦着实冤枉啊，当时那道粉蒸肥肠乃是有糯米裹着，看不清外形，而颜谦又不知道这道菜是猪场所做，所以才开口称赞，后来得知真相，他还暗自恶心了一阵呢。
现如今郭同以为颜谦喜欢吃这东西，直接弄了个肥肠宴，他自认颜谦定会喜欢得不得了，殊不知颜大将军对此避若砒霜。
………
看着为此宴忙上忙下的郭同，颜谦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回绝的话，又顶不住郭同热情的不断催促。
只得硬着头皮拿起筷子捡着一块肥肠放到口中，简单嚼了几口，结果……
颜谦面颊耸动，不停咀嚼，仔细品着其中的滋味，一双眼睛越来越亮。
大肠口感软嫩中带着些许弹性，肉味浓郁，配着其他调料的味道是越嚼越香，细品还其中微微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给予这肥肠别样的感觉。
这特殊的味道是什么？
颜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的他只顾着筷出如风，将一块块形状各异，滋味不同的肥肠填入嘴里，并不时冲一旁面容欢喜的郭同竖起大拇指，露出憨笑。
“同子，真香！”
郭同一张黑胖黑胖的脸，笑的更开心了，后来见颜谦吃得实在是香，他自己也忍不出了，抄起筷子加入战场，并不忘向外招呼一声。
“上饭！”
………
而正当郭、颜两个人吃的正欢的时候，八卦主编付孔也带着时天士和扈来赶到了鼎香楼。
三人下了马车，付孔抬头往上面的写着鼎香楼三字的牌匾看了一眼，又望向了身后的时天士，也不喊时主编了，直接问道。
“老时，你刚才说的这事靠谱吗。”
时天士微微一笑，潇洒的一展手中折扇，随意拂了几下，配合其不弱的容貌，倒显几分儒雅气质，惹得街旁几个过路姑娘妇人瞄了其好几眼。
“主编，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东家弄出的那个，读者调查《杂志》最受欢迎板块榜。”
付孔眼神快速的从那偷瞄时天士的几个姑娘妇人身上闪过，然后艳羡看了自己手下这位副主编俊容，才有些索然无味的点了点头，凝声道。
“当然记得，这是东家专门派人出去问询了近百名《杂志》读者，然后又结合各板块互相投票，而统计出来的内部排名榜单，算是咱们《杂志》内部重要考评之一。
其排名的高低关系着下刊乃至几刊板块篇幅，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板块是否能成为固定或者被腰斩。”
说完这个榜单的具体明细，付孔奇怪的看着时天士：“你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时天士微微一笑，继续卖关子：“主编，您知道咱们板块在第一刊的榜单中排第几吗。”
付孔有点被时天士不断卖关子的举动弄的有些不耐烦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在自己属下面前威严有损，所以付孔脸上的笑容淡淡消失。
“第五，东家的三国是第一，第二七姑娘的名人访谈录，第三是陋室，第四是赛事十五天，跟在后面的是美食杂谈，然后是历史那些事、医论、故事会、笑话十则。”
付孔也不是吃干饭的，作为一司主编，当然会熟知自家的身处的地位和主要竞争对手，所以在时天士询问的同时，其一口气将排在前十的板块一口气全部讲了出来。
说完付孔就冷冷看着时天士，看自己的这位副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
而见到付孔脸色变了，时天士也不敢卖关子了，连之前展开的折扇也收起来，态度也变得恭谨。
时天士不傻，虽然他心里对付孔这个帮闲出身的上司很是不屑，但他更知道，这个付主编虽然能力一般，但却是东家马晋的心腹所在，其自打马晋还没完全发迹时就跟着了，如今深受马晋信任。
只这一点，哪怕付孔是个市井闲混的无赖，其前景也撇下他这个穷秀才几条街。
所以，时天士虽然有些持才傲物，但却是不敢得罪付孔的，他还指着付孔把他引荐给马晋，自此一飞冲天呢。
………
于是，这边付孔脸色一变，时天士当即就暗道不好，连忙收起刚才那幅高人装逼的模样，小心给付孔解释。
“主编，是这样的，属下曾仔细研究过这个榜单，发现排在咱们上面的四个板块，除东家的三国外，其余三个，之所以能够受到读者青睐，多半是和其中的名人有关。”
见到时天士老实下来，付孔先是得意的冷哼一声，又对其言仔细琢磨了起来，催道。
“你详细说说。”
第四百零四章 “人精”小黑胖子（二合一）
鼎香楼门口
顶着天上的炎炎烈日，时天士正小心的给付孔详细分析榜单事由。
“主编，排在后边的板块咱且不说，只说排名在咱们八卦前面的四个。
您再仔细想想，榜单前四的榜单，排名第一的三国先不论，有咱东家的庞大读者群在那挺着呢，如今《杂志》这么多的销量，这三国能占三成的功劳，甚至更多。
如果不是东家那个断章太遭人恨，恐怕在榜单上早就一骑绝尘了。”
说到断章，时天士顿了一下，语气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不用名言，他也是断章受害者之一。
“咳咳……说正题。”
同为三国书迷的付孔，敏锐的察觉到了时天士言语间对东家马晋断章的不满，心里多少对其有了些亲近，不过还是连忙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毕竟的东家，心里俳腹还说的过去，要是在外面还胡乱非议，让人知道还想不想在《杂志》干了……
………
付孔一咳嗽，时天士当即反应过来，意思到自己冲动了，先是郝然一笑，又见付孔脸色和缓许多，刚才还给自己遮掩，知道自己这个上司气消了些，连忙打蛇上棍道。
“外头日头太毒了，别晒着您，主编咱们进去细说。”
付孔见抬头瞄了一眼天上的烈日，点点头：“正好也到了晌午，今日我做东，咱们先在鼎香楼吃个午饭，再听听老时的高论。”
“当不得高论，只是微薄浅见罢了，具体还得交由您亲自定夺，主编，您请。”
时天士殷勤的伸手向前，示意付孔先行，付孔对其的态度很满意，拍了拍时天士的肩膀，率先迈步进了酒楼，时天士连忙紧随其后。
所以，有的人就不得惯着，适当的敲打一下，会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付孔只是冷了脸，这时天士当即变了一番脸色，从刚开始的持才自傲的副主编，如今对付孔的态度不说前倨后恭，但也深符下属之道。
这前后天差地别的态度，着实让一旁的扈来目瞪口呆，暗自咋舌。
乖乖，都说这读书人重风骨。
我看这秀才公的骨头，也没比咱这等混混泼皮硬上多少嘛………
………
进了鼎香楼，自有伙计上来询问，付孔自从跟了马晋后，也算发迹了一番，这鼎香楼自然也来过几次，勉强算是熟门熟路。
让人寻了个包房坐下，伙计添茶、问菜、布置餐具等一系列忙活下来，包房终于安静下来，付孔也得以继续向时天士询问刚才未说完的话。
“主编，您不要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时天士先是给付孔倒了杯水，然后详细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方才在门外时属下曾说过，排在咱们上面那四个板块，除排名第一的《三国》外，其他三个之所以能排在咱们上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其上名人有关。”
顿了一下，看着一脸认真的付孔和扈来，时天士眼中闪过得意，不过因为刚才的教训，他也不敢再卖关子了，连忙接上下文。
……
“主编，三国之前咱们说过，全赖东家之功，这点无法效仿，但咱们可以分析一下其他三个板块，然后从其中吸取成功经验，让咱们的八卦更上一层楼。
首先是“名人访谈录”，这板块是七姑娘主持的，开刊就气势汹汹，直接请来了梅方梅老板，简述成名之路，一炮而红。
要知道，梅方这个京城第一名伶的声望可不是盖的，单以京城一地论，能在名声压的住他的，屈指可数，把他当做卖点，自然反响如潮。
而后是陋室，就更不得了，朝廷从一品大员，左督御史蔡大人亲自发文，这个地位的大人物的影响力在民间、在士林都是非常大的，他的文章在《杂志》上刊载，自然观者无数。
最后是那个赛事十五天，也是最能看出名人作用的板块，本来大家都以为这赛事十五天是个冷门所在，掀不起什么风浪。
结果人家愣是以一个金球奖，硬生生吵起梅东和罗西最强之争，响应球迷无数，在榜单上还差点盖过蔡大人的风头……”
………
要说时天士这个人，虽然毛病不少，人品也有待商榷，但论起真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不然也不会被马晋委以八卦副主编之职。
要知道“八卦”可是马晋很是看重的部门，也是《杂志》中少有的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板块，时天士能从人才济济的杂志众编辑中脱颖而出，成为其板块副主编，自然有过人之处。
而这个过人之处，除了不错的文笔外，就是其有一副异常敏锐的眼光。
精准而敏感，能很快的从一件事情中发现旁人不曾或者很少发现的关键所在，并且往往一针见血。
此番马晋弄出的这个读者榜单，旁人只是看热闹，各个板块编辑只顾着互相争个上下高低，而时天士却紧紧盯着排在前面的那几个板块，并从里面找出关键。
………
名人效应！
或者说是，时天士自己理解的片面的名人效应。
在他看来，民间百姓对这些知名人物是很感兴趣的，有些非一般的热情，这点从“名人访谈录”这个板块颇受好评能够看出一二。
所以时天士就动了心思，与其到处等着那些未必出现的大新闻，不如去做些人和名人喜欢的新闻趣事，既轻松又遭读者喜欢，一举两得。
简而言之，就是时天士想把“八卦”从以正统民生新闻为主的板块，转变为娱乐小报，主打名人八卦。
这想法谈不上对错，但方向上无疑偏离了马晋最初制定的方向。
………
所以，时天士在餐桌上侃侃而谈，而付孔在一旁仔细听着时，虽不时点头，但眉头还是一直拧着的，看向时天士的目光有游移不定。
作为马晋亲选的八卦板块掌舵者，付孔不说能力有多强，但马晋的意思还是能理解出来的，时天士的想法在他看来虽然可行，但毕竟脱离了东家的最初计划，他有点拿不定主意。
……
“综上所讲，主编，只要咱们这次能够联合郭二爷宣传造势，顺利打晌了八卦的名头，而后再一直沿着这个方法，未必不能进个榜单前三，您我也能在东家面前露露脸。”
时天士没有察觉到付孔的犹豫，说起精心准备的计划，他显得格外兴奋，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不过这次付孔并没有不满，只是轻轻点点头。
“老时的办法不错，只不过还有些瑕疵，具体我再考虑考虑，此番先把郭二爷的新闻处理好，看看效果再说其他。”
想来想去，付孔还是觉得先把此事放放，先将郭同这事办好，如果证明可行，再去寻马晋不迟。
时天士对付孔的推诿有些不满，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反而积极的和付孔讨论如何写郭同的新闻。
其作为马晋的二弟子，当然不能说坏话了，不说往死里夸，起码赞扬是不可少的，而如何在赞扬中确立故事性、阅读性，以及新闻爆点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
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工作的饭局是很快的，不足两刻钟，三人酒足饭饱，或者说水足饭饱。
一身酒气的去找老板的弟子谈工作？付孔还没托大到这个地步。
出了包厢，付孔拦过一个伙计，表明身份后，盏茶功夫被带到了郭同和颜谦所在的包厢。
………
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准许后，付孔三人一进去，满目是一桌吃的七七八八的肥肠宴，和一白一黑瘫在椅子上，捂着肚子直哼哼的胖子。
付孔当初做马家水军首领时，没少往马府跑，自然认识郭同这个马晋的二弟子，忙招呼两个手下见礼。
“二爷！”
郭同抬头撇了一眼付孔，哼哼了一句：“是老付你啊，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和你端着，二爷我吃顶着了，躺会儿，你别在意，直接说正事就行。”
“您忙您的，不碍事，不碍事。”
付孔连忙道，作为马晋勉强的半个心腹，付孔当然知道这个长的平平无奇乃至是有些滑稽的小黑胖子，在马晋那的受宠程度。
除了大爷包宝，也就是七姑娘能稳压其一头，就这，还是占了女子之身的便宜。
在付孔心里，郭同可是能在驸马爷和公主面前耍无赖的主儿，别说这还给他解释了两句，就是当场给自己甩脸子，付孔也得生受着。
付孔没意见，扈来就更没有了，时天士虽然心里有些俳腹，但面上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
“二爷，这位是……”
付孔本想直说正题，又看到了同样在旁瘫着的颜谦，又迟疑问了一句。
“这位是我大哥颜谦，不是外人。”
郭同先是不在意的摆摆手，而后想了想又道，微微直身：“等会，可是师父有什么密事传下。”
付孔陪笑道：“不是东家，是我找二爷帮忙。”
“哦。”
郭同冲本想起身避嫌的颜谦，虚按两下，示意其继续躺好，自己摸了摸肚子：“那没事了，有事直说就是。”
说起来，这饭还是抢着香。
郭同自打跟了马晋，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主儿，颜谦就更不用多说了，蒙海王府后裔，自小就锦衣玉食。
可方才面对着这桌肥肠宴，二人愣是齐齐吃撑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只得瘫着慢慢消化。
………
郭同都这么说了，旁边颜谦又是衣着讲究，气质不凡，一副典型的富贵气象，最关键的还是国姓。
帮闲出身的付孔，旁的能力不行，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活泛的，自然不可能不开眼的找不自在。
“回二爷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付孔将新闻事情大致说了，毕竟做过水军，付孔口才不错，所以一番话下来，郭同很轻易的弄明白他的意思。
勉强直起身来，郭同看着一脸期待的付孔，有点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下期你们八卦板块，要以我为主编写一篇新闻，既能给我涨涨名气，还能给鼎香楼也拉些客人。”
付孔点头：“大致是这个意思，二爷，如今您在京城也算有了不少的名声，但多是只在评书观众这边，普通百姓那边还是差点意思，比不过那几个成名已久的伶人。
如今《杂志》在京城影响甚大，单独刊登一篇您的新闻，绝对能在大众广扬您的名气，同时我们也沾您的光，多卖些销量，一举两得。”
郭同赞成点点头，他不傻，《杂志》马晋准备了这么久，连柴月和刘勉两个师弟妹也被拉入其中，作为其弟子，郭同自然也对其有所了解，甚至郭同一直在关注着《杂志》。
以《杂志》现在的势头，连刑部侍郎都求着上，郭同一个小小评书先生，自然好处多多。
而且和消化不了暴涨名气的梅方不同，郭同有靠山，而且他是马晋弟子，是一家人，
自家人捧自家人，天经地义，郭同登上《杂志》，即便如同梅方一样暴涨名气，也不会太惹人嫉恨。
………
此事不但郭同想的明白，连一旁的颜谦也能看清里面的要害，忍不住劝道：“同子，这可是个好机会，得把握住啊。”
“谦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郭同安抚了颜谦一句，然后又看向付孔：“此事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不过还得师父那里同意，若是师父应允，我郭同随你们安排。”
付孔见郭同答应，心下大喜，一举应下东家马晋那边他去解决，而郭同此时又提出一个要求。
“这篇文章不能以我为主，可以把主旨改为评书，此艺是我师父所创，受众颇广，以此为题，绝对比宣传我要有销量。
另外，既然是主讲评书，自然不能只写我一个，我三师弟彭善、四师弟侯吉、五师弟常光艺都是说书的好手，小有名气，我们马氏评书一门，完全可以一起宣传宣传嘛。”
郭同话音刚落，连同颜谦在内，几人看向其的眼色都变了，充满了惊奇和诧异。
这小黑胖子，平日里看着一副不着调的混不吝模样，关键时刻，俨然是个滑不溜手的人精啊………
第四百零五章 评书和戏曲
公主府正殿偏厅
马晋听了付孔的话，也有些惊奇的瞄了一眼下首老实坐着的小黑胖子，心中闪过一丝徒弟懂事了的欣慰。
郭同此番不贪己名，拉着师兄弟共同扬名的做法，看似平平，其实却考验着小黑胖子的德行品质和待人处事的态度。
人都是自私的，遇到好事第一件事都是想着自己。
登上《杂志》不是一件小事，很可能是郭同的事业起飞点，甚至郭同凭借这次名动整个京畿也说不定。
面对如此的诱惑，一些大人物也未必能淡定如初，而才十几岁的郭同却能在此之中保持本心，不被虚荣蒙住双眼，懂得提携师兄弟，就算其中存在了几分私心，但也可见其不凡心性。
本来一直觉得郭同跳脱，打算让彭善执掌评书一门的马晋，初次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小黑胖子也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嘛……
……
心里虽然想着郭同和彭善谁适合当评书的家，但马晋也没忘了正事，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付孔几人，笑道。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们既然想宣传评书，就大胆的弄吧，我支持你们。
老三老四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叫了，他们说事，然后由你这边负责撰稿。
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速度要快，《杂志》第二刊装订合稿的日子快到了，你们尽量明天晚上之前写完交上来。”
“东家放心，学生路上已经和郭二爷聊了些，心里大致有了个大纲了，一会再和三爷、四爷他们碰碰头，完善一下素材，就可以动笔了。”
时天士作为八卦负责撰稿的副主编，当即出来回应马晋。
………
马晋满意的点点头，又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一点思路，你们可以听听，看能不能给你们一点思路。”
“您说，学生谨记。”
时天士态度很诚恳恭敬，除了马晋是其老板的原因外，马晋的身份和士林中的威望，也容不得时天士一个小秀才在他面前拿乔。
更何况作为八卦副主编的时天士可是没忘记，八卦第一篇的文章是在谁的指点下完成的。
论对新闻稿的理解，他一个初入行的白丁，离马晋的差距远着呢。
马晋摸了摸短须，沉吟了一下道：”既然要宣传评书，不妨就往大里弄，戏曲不是主流吗，你们下笔时完全可以简单的和其拿出来比较一下。
不要怕比不过，评书毕竟诞生时间短，说来说去，从我上台开始到如今还不足三年整，正儿八经的书目也就一部《隋唐》和郭同他们这一年多零零散散整理出来的《说岳》《封神》章回。
说白了，评书还是幼儿之像，但其有潜力，将来未必不能成长为如同戏曲一样的壮汉，甚至可能和其掰掰腕子。
你们写新闻时，要敢想、敢为、敢下笔，当然，不能脱离实际，我所说评书能和戏曲比较，是指未来潜力，不是指如今二者之势。”
说罢，马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低头沉思的郭同，笑道。
“再说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谁又能保证我马氏评书比不过那戏曲一门。
也许过不了几年，评书就能取代戏曲，成为京城最流行消遣娱乐。”
马晋此话一出，旁人还不曾如何，小黑胖子先从座椅上蹦起来，黑胖的脸庞已经映着些许红润，冲着马晋一脸坚定道。
“师父放心，弟子不才，但也是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不敢说光耀师门，但也不敢丢了师父的脸。
今日郭同在此立誓，此生定将评书一门发扬光大，方不负恩师教诲。”
马晋欣慰的笑了笑，笑道：“但有些志气，为师拭目以待。”
要搁平时早就说着俏皮话活跃气氛的郭同，此时却胖脸严肃，语气带着点低沉：“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
马晋笑呵呵的摸了摸短须，对郭同的话很是高兴，旁边却响起了时天士不合时宜的声音。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东家不愧是我士林名士，写出了《临江仙》那般绝篇不说，如今更是出口成章，一句话道尽了古今兴衰交替，振奋了我辈向学心气，学生真是受教了，受教了。”
时天士一脸激动莫名，到最后竟然有些言语混乱，词不达意。
这还个真不是时天士在拍马晋马屁，毕竟其虽然风骨一般，但也是正经的文人，碰到了如此佳句，自然会受一些影响。
当然，这么剧烈的反应有没有故意夸大之嫌，只有时天士自己知道。
时天士的如此激动，马晋倒是很淡定，或者说触动不大。
说白了这句诗又不是他写的，如今默然冒领其功就罢了，还腆着脸受人吹捧，马晋怎么说有点不适应，或者说脸皮没那么厚。
怎么说是偷来的东西，底气先天不足………
………
出言安抚了一下“激动”的时天士，马晋看着这个算是自己提拔上来的秀才公，又想起刚才付孔给自己说的其关于八卦的想法，抬手示意时天士近前。
“刚才你们主编把你的想法说了，虽有些瑕疵，但总体还是不错的，我很看好。”
说罢，看着面露惊喜的时天士，马晋又是一盆凉水泼下。
“想法虽好，但如今对《杂志》有些不现实，走名人路线固然不错，但要考虑这些名人的身份。
不同访谈，可以让人家自说自话，出了岔子也不关《杂志》的事，八卦新闻主要还是以旁观态度，而你又能你写出来的稿子保证完全合人家的心意？
也许你以为你写的是一个小事，却正好戳中人家痛脚，本来是双赢的好事，结果变成了平白给《杂志》竖一大敌。
而要是随着其心意编写，八卦自主何在？其创立的初衷何在？
所以你的想法虽然不错，但不太实际，八卦还是以民生新闻为主，名人可以写，但要严格审查。”
“属下明白。”
付孔连忙应道，然后有些确幸的看了脸色郁郁的时天士一眼，幸亏自己求稳问了东家，不然出了岔子，背锅的他这主编也跑不了。
看着表情各一的付孔、时天士，马晋并没有继续开口，其实不让八卦牵扯名人的原因还有一个。
和绝不轻易涉及官员一样，《杂志》立足未稳，不宜和名人牵扯过重。
向名人访谈录这种刷名声的还好说，很多人乐意之至，但要是如同后世狗仔队那样时时刻刻曝光他们的**甚至丑闻，《杂志》绝对被反噬。
要知道大乾的名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可不是后世明星好欺负，拿个狗仔无可奈何，他们都有自己的人脉势力，甚至官面势力也说用就用，曝光他。
十个卓伟也得挂五双………
第四百零六章 不抽喝烫的谦儿~
公主府
不去管付孔几人，马晋转头看向了跟着郭同而来的颜谦，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早就知道作者爸爸爱恶搞，之前有个京城第一蹴鞠手梅东，紧接着就来个最强新人罗西配对，如今他收了个徒弟假德刚，赝品谦哥儿也闻着味儿似的寻来了。
这是逼着我组建德云社啊……
马晋看着头发有些狮子卷的于…呸…颜谦，再瞥了旁边的笑呵呵的小黑胖子，突然有种给自家人二徒弟剃个桃心头，然后一人套一个大褂撵到台上唱大实话的冲动。
………
而看到马晋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本来安稳坐着的颜谦，心下有点慌了，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适之处，只是他四下看了看，并没发现自己什么不妥，只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郭同。
郭同接到了好兄弟的暗示，当即义气站了出来，只是还未开口，就看到马晋转过来的凝视。
小黑胖子怂了。
给颜谦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郭同低头认真看着一旁冰盆变化。
颜谦：“……”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第一次被坑，但颜谦心里有种对这种情况非常熟悉的感觉……
………
假装没发现二人小动作的马晋，挑了一下眉头：“方才老二说，你是蒙海王一脉。”
面对马晋的问话，颜谦不敢怠慢，蒙海王一脉的祖辈余荫，可不足支撑他在马晋面前有傲慢的资格。
说白了，颜谦就是一个没落宗室，在那些不入流的低级官员面前摆摆谱还行，碰上个实权官员都得礼让几分，更别说马晋这个正当红的驸马爷了。
颜谦起身恭声回道：“回驸马的话，玉菊祖上确实蒙太祖恩典被封为蒙海郡王，如今玉菊身上还挂着个辅国将军的爵位。”
听着颜谦自称其字，马晋又是糟心了一阵，有点无奈道：“你也不用自称字了，既然是皇室宗亲，那也算是自家亲戚，按辈分来吧，你是蒙海王第几世子孙。”
颜谦听马晋说自己是自家亲戚，脸上闪过兴奋，忙道：“回驸马的话，先祖和太祖同辈，玉菊是先祖第十六世子孙，被论起辈分来，我还得叫您一声姑父呢。”
大乾自太祖立朝，传自景康帝一共十四帝，其间全是父子相继，所以，既然第一个蒙海王和太祖同辈，其十六世子孙颜谦正好比太祖十五世子孙的颜妍低一辈。
严格算起来，马晋还这真是颜谦的姑父，虽然两脉如今关隔了八百里远………
………
面对颜谦口里的“姑父”，马晋既没应下也没推辞，说句不好听的，收不收这个便宜侄子，马晋不当家，真正能做主的是人家颜妍。
毕竟颜谦姓颜………
不过知道颜谦是晚辈，马晋也自在多了，才想到刚才自己有些冲动了，要是颜谦辈分比颜妍高两辈，那自己不生生坐蜡了。
摆了摆手，让颜谦坐下，马晋自动带入了长辈模式，简单和颜谦聊了几句，马晋看似开玩笑的问道：“听老二说，你小子还有拜我为师的心思。”
马晋本来只是想调侃两句，谁料话音刚落，颜谦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回先生的话，颜谦不才，一直仰慕您的风采，又有幸和郭兄弟结识，深深的感受到了你们深厚的师徒之情，感念至深，心生孺慕。
如今欲拜先生门下，早晚聆听教诲，恳求先生应允。”
说罢，颜谦就是一连三个响头磕下，态度诚恳之极。
………
不过马晋也不是傻子，要是随便来个人跪地上磕仨响头就能拜他为师，不是马晋吹，以他现在的地位，来拜师的能从公主府大门口排到西城门。
前文说过，马晋收徒弟条件有些严苛，出身无所谓，格外看重其能力和品行心性，如果这两项让他满意，就是个乞丐，马晋也不会拒之门外。
颜谦虽然是郭同领来的，但具体其德行如何马晋还未做调查。
就算看在郭同的面子上，马晋相信自家徒弟，勉强算颜谦德行过关，可其才华呢，收个一事无成的徒弟，马晋可丢不起这个脸。
别以为叫谦儿就能网开一面，马某人还是很看重门生质量的………
………
掩去脸上笑容，马晋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偷偷观察的郭同，轻咳一声，马晋凝目看向颜谦。
“你想拜我为师，想学什么。”
“评书。”
颜谦先是不假思索回道，然后顶着马晋的深沉的目光，沉吟了一下，将心里的想法说出。
“先生的几位高徒我都知道，也知道您因材施教，只是我没什么大本事，笔杆子耍不来，其他本事也不精通。
思来想去，就嘴皮子利落些，正巧也喜欢听评书，所以想拜您门下学说评书，”
颜谦此话倒是老实，起码让马晋听得暗自点了点头。
人要是笨一点不怕，下功夫学也能成才，就怕那种瞎逞能的，事情还每个定性呢人就飘的不行，好高骛远，这种人再有才，马晋也不会收入门下。
别的不说，颜谦身上这股有自知之明，脚踏实地的态度，马晋还是挺满意的。
……
点了点头，马晋仿佛化身面试考官，面无表情看着颜谦：“除了嘴皮子，还有什么特长吗。”
“抽烟、喝酒、烫………咳咳，我嗓子不错，会唱戏，云庆班的梅老板还夸过我呢，说我有天赋。”颜谦紧张的差点秃噜了嘴。
马晋眉毛一挑：“唱两句。”
颜谦从地上爬起来，摆开架势，就唱了起来，曲目是云庆班排的《秦琼卖马》
“心中恼恨单雄信，不该骗我马能行。有朝犯在秦琼手，我打一锏来我要问一声……”
颜谦唱的起劲，马晋也微微有些动容，似乎不赖啊。
说起来因为梅方的缘故，马晋这两年听了不少的戏，也算是对戏曲有些了解，勉强算个半个票友，如今他听颜谦唱的这段，还真很不错，细细一品其中还颇有几分韵味。
看来其刚才说的梅方夸他有天赋，并不是客套。
马晋打着节拍听着颜谦唱了一段秦琼，然后让其停下，改让颜谦再说一段评书。
“三尺龙泉万卷书，上天生我亦何如？不能治国安天下，妄称男儿大丈夫………”
颜谦应该早有准备，马晋话音刚落，其就直接甩出一首定场诗，然后讲了一段郭同整理出来的《哪吒闹海》。
………
“那小哪吒是什么性子，当即举起乾坤圈，直奔夜叉砸去……”
颜谦知道这是自己拜师的机会，几乎拿出了全身的力气，之前他也曾得过郭同的帮助教导，这段书说的也算绘声绘色，但马晋的眉头却是一直拧着。
怎么说呢，颜谦对评书这门有天赋，但要说多高算不上，和郭同他们比不上，最多也就是和马晋那几个记名弟子处于伯仲之间，甚至还略差一些。
不过其有一个特点让马晋眼前一亮，就是关于评书的节奏，颜谦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承转起合间切换自如，让人听着很舒服。
这下马晋有些为难了，这徒弟收不收呢？
……
ps：看书友评论才知道单田芳大师去世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像快雪时晴1985书友说的，世上再无书接上回……
一代大师，已成绝响。
单老千古！
第四百零七章 郭同的“双人评书”
公主府
随着一声“且听下回分解”，颜谦终于说完了这段《哪吒闹海》，来不及松口气，就一脸紧张的看着面前低头沉吟不语的马晋。
一旁的小黑胖子此时也坐不下去了，望了望师父的脸色，小心翼翼帮自己兄弟发问。
“师父，您觉得谦哥天赋怎么样。”
徒弟发问，马晋也不好再沉默，瞥了一眼已经开始留汗了的颜谦，摇了摇头。
“不算多好，别说和你们几个师兄弟比，就是和杜文（记名弟子）他们几个都差点，说实话，以他这个程度还不足以打动我收徒。”
………
如今马晋的收徒条件不比以前了，当初收郭同他们时，也不过就是从几百个少年里稍加挑选，甄选范围很小，审核条件也很一般。
加上马晋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玩乐之心居多，所以才让杜文这种天赋不上不下的得以拜入他的门下。
可现在不同，马晋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个人名望都有了飞天式的增长，而与之带来的，就是马晋更珍惜自己的羽毛。
尤其是在收徒弟这事，师徒之间关系亲密，有时徒弟在外面甚至可以一定程度的代表他，随着的马晋爬的越高，势力越大，盯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收徒更是要慎之又慎。
之前就说过，马晋当初收的那十个评书弟子，如果是现在来拜师，十人之中除了郭同、彭善二人能入他的眼，就连侯吉、常光艺他们能不能拜入门下都是半开之数。
侯吉他们如此，更别说天赋不如他们的颜谦了。
至于其皇室宗室身份，在现在的马晋看来，还算不上个事。
如果颜谦是八王爷这样的亲王子孙，甚至是安阳王颜白这样的郡王之资，马晋可能还要考虑考虑，毕竟真要是收个王爵徒弟，只要对方没什么大毛病，对马晋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但那是有王爵的宗室，颜谦一个没落的辅国将军爵，不是马晋势利眼，是真没马晋什么惦记的。
天赋不行，品德待定，又不能给马晋带来什么好处，马晋思来想去也没找到收颜谦为徒的理由。
至于其和徒弟郭同关系好，直接被马晋无视了。
和他徒弟关系好的多了，他七个亲传，六个记名，共十三个第子，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交际圈，不说多，三五个知己好友还是有的。
要是马晋都看徒弟面子收入门下，那他还立什么收徒规矩，想拜他为师，直接把柴月他们哄好了，然后磕头入门就是了。
………
虽然有些稍稍的不忍，但马晋还是没改变自己的主意，开口：“不好意……”
“等等。”
马晋话音未落，方才替颜谦问话的小黑胖子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马晋眉头一皱，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不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郭同还有何话说。
郭同先是给为打断马晋话向师父道了歉，获得原谅后，才道。
“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马晋扬了扬眉，此时的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过看在郭同是自己爱徒的份上，平心静气道。
“说来听听。”
郭同大喜，拉过还呆立一旁的颜谦，双双拜倒于地：“回师父的话，您也知道，徒儿性子跳脱，私下里经常喜欢琢磨点别的东西，也算给自己提升一下台风，也能给观众点新鲜玩意。
其实前段时间我就想着弄一个的短篇评书，里面夹杂着各种段子包袱，演出来效果应该不错，于是便用心攒了一个本子，还曾给一小部分客人演过，颇受好评………”
其实郭同说到这，马晋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家徒弟弄出来的这个短篇评书是什么东西，收起之前脸上的不在意，马晋直起身子，开始认真听郭同诉说。
………
郭同倒没发现马晋的变化，仍自顾自的讲解道：“因为这次的好评，徒弟大受鼓舞，继续研究这种评书，这也让我在后来发现这种评书，单人说书有些干巴巴的，不如二人配合效果好。
就像聊天一样，一个说，另一个捧，有点像评书，又和评书模式不同，我将其称为双人评书……”
说罢，郭同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马晋，咬了咬牙道：“师父，谦哥就是我找的那个搭档，我们兄弟俩配合很默契，我说他捧，效果非常好………”
接下来的话郭同没说，不过旁人也能猜出来，无外乎是借此给颜谦加分添彩，妄图改变马晋的想法。
………
马晋倒是没理会郭同的小心思，此时的他注意力全放在郭同的“双人评书”上了。
“你们俩把那个双人评书说来我听听。”马晋道。
郭同没弄懂马晋的意思，不过他知道这是颜谦如今唯一可以翻盘的机会了，一拉颜谦袖子：“好好演，就按咱们之前演的来，记住，接稳我的话，然后把包袱甩响。”
颜谦被这师徒家的一系列举动弄的有些模糊，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他知道郭同是在帮自己，忙不迭道。
“放心，我明白。”
话是这么说，但从颜谦不停从头上狮子卷留下来的汗水就能看出，他并没其表现的这么淡定，不过此时郭同也没空再安慰他了，拍了拍颜谦肩膀，二人拉开架子就要开讲了。
至于事情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
郭同、颜谦二人来到大堂中间，一左一右各自站定，小黑胖子脸上带着马晋熟悉的贱笑。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虽然大乾关于“双人评书”的行家估计一个都没有，甚至马晋这个后世穿过来的都是个外行。
但马晋虽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啊，作为一个老钢丝，郭同二人的这个亮相，无疑让马晋眼前猛地一亮，依稀仿佛又回到后世。
一个桃心头的黑矮胖子和一个吃喝烫样样俱全的蔫谦儿，两个话筒，一张红布桌子，嬉笑怒骂，笑侃人间………
………
不过，马晋还是很快平复了心情，毕竟这不是后世天桥德云社的园子，而是大乾五公主府，眼前的两个人也不是班主和于老师，而是他二徒弟郭同和没落宗室颜玉菊。
奶奶的，谁他妈起的这个字，太歧义了……
马晋搁这吐槽颜谦的字，郭同和颜谦也开始了他们的“双人评书”………
第四百零八章 京城第一剑客——双刀刘老大
公主府，偏厅
马晋安坐主位，付孔、时天士几人坐在下首，祝虎抱刀站在马晋身侧。
堂前郭同二人刚要开口，门口有人唱喏：“公主到。”
颜妍来了………
房中众人连同马晋在内，一个不落通通起身，像是付孔、颜谦几人更是急忙跪下，待听脚步声进了房中，齐呼参见公主。
几十息后，众人只听得一声清脆悦耳的起身吧，才敢爬起来，不过也不敢去看颜妍模样，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不得了。
大乾男女大防虽没有明清这么严苛，宾客上门，女主人出来面客也是常事，但颜妍毕竟非普通常人，乃是公主之尊，众人不敢冒犯自然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哪怕公主不在意，众人也要考虑一下驸马爷的感受………
………
众人如此顾虑，马晋自己倒是没想这么多，他怎么也是后世重生的现代人，这点见识和气量还是有的。
把妻子藏在后院不让出来，先不说颜妍人家自己应不应，马晋也没那么变态。
更何况，这种情况也是看人的，要是来个貌似潘安的大帅哥，马晋可能还多少有些顾虑。
但付孔、颜谦这几块料，不是马晋自己吹无论是容貌、身份、财力、才华，以及其它各个方面。
完虐………
这点从颜妍自打进门后，就没瞧跪在地上的几人一眼，也能看出一二。
………
和马晋聊了两句，颜妍美目一转，往堂中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大乾公主的气场全开，红唇轻启。
“方才本宫听驸马派人传话，说府里来了个宗室的后辈，是堂前哪位啊，站出来给本宫瞧瞧。”
马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笑看着，平日里瞧惯了颜妍私下的贤惠温柔，今天看其凤威凛凛，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气雍容。
还别说，别有一番不同滋味呢………
………
公主亲自问话，颜谦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拜倒：“蒙海王一脉十六世子孙，辅国将军颜谦拜见公主千岁，愿千岁青春永驻，福寿康宁。”
颜妍轻笑，回首瞥了马晋一眼：“你从哪认识的这家伙，嘴倒是挺甜。”
马晋哈哈一笑，指着郭同道：“老二的朋友，嘴能不厉害吗。”
颜妍了然点点头，玉白葱指指了指着颜谦训道：“我道是如何，原来是小郭子的朋友，老话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他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东西，一嘴的油滑，失了我皇家宗室风骨。”
颜谦哪想到自己的两句奉承话，竟引得颜妍不满，唬的连忙叩头赔罪，颜谦吓得战战栗栗。
反倒是郭同，平时让师父师娘训惯了，知道察言观色，看颜妍看着叩头的颜谦面带笑意，就明白师娘这是捉弄自家兄弟俩，大着胆子冲颜妍喊冤。
“师娘怎的平白冤枉人，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我郭二最是老实，说句大话就脸红，哪里有您说的这么不堪。”
………
对于郭同恬不知耻的言论，颜妍理都不想理，重新把目光看向了仍跪伏地上的颜谦，问道。
“你既是蒙海王的十六世子孙，那本宫也算你的姑姑了，作为长辈，也有资格问你两句。
可曾娶亲，有无子嗣传爵，在朝中任过何职，考取过功名吗。”
颜谦本来听颜妍说其是他姑姑，面上浮现惊喜之色，但喜色没存多久，就被颜妍的一连串问题问没了。
“回姑姑的话，小侄已经娶亲两年，是南城富商王家的次女，王氏嫁过来后育有二子，今年不足一岁，大的叫颜麒，二的颜麟………”
“好名字。”
不等颜谦说完，马晋先赞了一句，只是他看向郭同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麒麟，终于破案了………
………
冲马晋笑了一下，颜谦接着回答颜妍的问题，只不过声音比之前低了一些。
“小侄……小侄并未入仕，仍是白身，也不曾……不曾考过功名。”
无官无职的宗室子弟，在大众的印象可不是多好，毕竟这种情况，好听点叫赋闲在家，钟情于乡野，难听点就是靠着祖业过活的膏粱子弟，不肖儿孙。
颜谦就怕自己给了马晋、颜妍这个形象，引起二人反感，不过有不敢有所隐瞒，只得咬牙如实相告。
不过颜妍到没有颜谦想象的那样，听完他的话，脸上出现厌恶，然后将他大骂一顿赶出去，只是点了点头，就没了下文。
其实什么颜妍大怒之下将他赶出去，完全就是颜谦想多了。
颜妍之前一直深居宫里，嫁给马晋后又忙着打理府内家务，有空的时候就和马晋过过二人世界，或者去宫里和肃王府找母妃和嫂子说说话。
其对外面世事虽有了解，也多是朝堂大事，或者和丈夫马晋和哥哥颜易有关，哪有闲工夫搭理颜谦这些落败宗室的生活，刚才问话也只是照行公事，根本不在意颜谦的回答。
要不是听说有颜氏宗亲第一次上门，颜妍想着自己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否则传出去惹宗室非议，她才不会露面呢。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待在后院看马晋新写的短篇小说《梁山伯与祝英台》呢。
话说，那个马文才真不是东西，硬生生的拆散有情人，不过，官人为何写个姓马的反派呢………
………
颜妍突然神游天下，弄的颜谦自己跪在那里很是尴尬，马晋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提醒妻子回神，然后对郭同二人道。
“正好公主也在这，你们就把那个“双人评书”演给她瞧瞧。
颜谦，你既然叫公主了一声姑姑，我也不能让你白叫，今日破例就给你个特权，只要公主说你们演的好，我就收你为记名弟子，日后若有功于师门，则晋为亲传。”
郭同二人大喜，齐齐拜谢马晋开恩，马晋摆摆手：“开始吧。”
说罢，马晋又拉着颜妍给其解释了一番，果然，五公主殿下也起了兴趣，眼巴巴的看着面前一黑一白的两个胖子，想瞧瞧二人的能耐。
………
经历这一番变故，郭同、颜谦二人之前或多或少的紧张也消磨了个干净，互相对视一眼，正式开眼。
郭同一抱拳：“诸位下午好。”
颜谦跟他一样：“下午好。”
小黑胖子满脸笑嘻嘻：“今天呢，我们哥俩给大家说段评书。”
颜谦：“多谢各位捧场。”
郭同满脸诚恳：“也许大家很疑惑，评书还有两个人说的吗。”
颜谦微笑：“您给大家解释解释。”
小黑胖子脸色一板：“爱听不听，就俩人说书你管的着吗。”
颜谦大惊：“嗬~您真横。”
郭同满脸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谁徒弟，马晋马子升听没听说过，那可是京城第一狠人，上打八十老翁，下揍总角孩童，刀枪剑戟，煎炒烹炸那是无一不精。
一把柴刀从北城紫金街砍到东城刑部大门口，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所到之处，无不闻风丧胆，人称京城第一剑客，双刀刘老大。”
颜谦赶忙拦住，疑问道：“不是第一剑客吗，怎么又成了双刀刘老大了，再说了，你师父不是姓马吗。”
郭同愣了一下，然后不在意的一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颜谦撇嘴：“您倒是大气……”
………
郭同二人说的越来越起劲，状态越来越好，把颜妍逗得笑嫣如花不说，连不苟言笑的祝虎都面带笑意，付孔几人更是想笑不敢想，满脸憋的通红。
唯有马晋，旁人笑的越高兴，他的脸就越黑，冷飕飕的一双眼睛一直瞄着小黑胖子。
千算万算，郭同这厮不说颜谦父亲张钱孙李老爷子，段子包袱竟然全奔他这个师父来了………
第四百零九章 确认过眼神，是德刚的人~（二合一）
公主府，正厅
满厅上下，除了马晋脸色阴沉，其余人身上都充满了愉快的气息，就连颜妍，也没有对郭同这么编排丈夫马晋有什么不满。
反而一双凤目弯弯，红唇勾起，笑的比所有人都开心，还拉着后面伺候的半夏等人，悄悄调笑了几句。
妻子的不着调，气得旁边的马晋一脸黑线。
个败家娘们………
………
可能察觉到了马晋的不满，出于从心，郭同调侃了自己师父一下，便识趣的把包袱使在自己身上。
话锋一转，郭同又道：“说完我师父，再说说我。”
第一个包袱响了，让紧张的颜谦心态变稳，捧的越发游刃有余：“您怎么样。”
郭同满脸唏嘘：“想当年咱老郭家在前朝，那也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
颜谦惊奇：“是吗，您说说……”
………
和后世那两位不同，网上有一个段子讲，说德云社的江山一多半都是于老师家人顶起来的，没有于家人的无私奉献，就没有桃儿和德云社的今天。
这句话但也没错，为了包袱效果好，于老师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大爷叔伯、七大姑八大姨是让桃儿一个不落的涮了个遍。
尤其是其父亲王老爷子，名声遍传大江南北，俨然一副网红模样。
不过德云社这套在后世管用，但到了大乾就不行了。
不说别的，郭同拿已经故去的颜谦父亲开涮，哪怕颜谦自己不在意，尊崇孝道伦常的儒生们能先把二人喷死，就连普通百姓也未必能接受这个尺度。
毕竟死者为大，父为子天的规矩已经传了上千年了，郭同他们可没有桃儿他们还能先辈传下的为理由开脱。
简而言之，大乾风化未开，玩父子梗不太恰当。
更何况颜谦的身份在这摆着那，皇室宗亲，其父亲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玉碟记录在册的辅国将军，即使家道没落，却仍是颜家子孙。
郭同要是开他的玩笑，什么王老爷子、炖吊子、绿帽子王的往人身上扔，嘿嘿，诋毁皇家，黑衣卫大狱走一走。
就这个罪名，连马晋都未必能捞出来他………
………
所以，郭同要想使活，大多只能往自己身上或者颜谦身上扯，或者便宜其它几个师兄弟，至于颜谦家里人还是得注意，同辈和下辈还行，上一辈可万万不能招惹。
还有颜谦妻子什么的，也不能乱开玩笑，偶尔几次还无所谓，但多了可不行，谁知道那个脑子缺弦了的把这事当真，传了出去，那颜谦夫妇该怎么做人。
对于一个古代女人来说，名声有时甚至比贞洁还重要。
于是，小黑胖子相声之路才刚刚开始，就先失去了大半江山，不过有失有得，没了颜谦家人，可他还一个名震天下的师父嘛………
………
郭同一脸显摆：“实话告诉你，就当年我们家最富的时候，嗬！号称郭半城。”
颜谦面带羡慕：“是吗，您说说您家是怎么富的，我们也见识见识。”
小黑胖子轻蔑瞥了颜谦一眼：“得，今儿心情好，我跟你说说？”
颜谦恰当好处捧着：“您说，我们听着。”
郭同脸上傲色更浓了：“就这么给你们说吧，当初我家的大宅子，一面墙就四十里地。”
颜谦有点不信：“一面墙就四十里？”
郭同一看颜谦脸上带着不相信，当场急了，双手一比划：“一面墙四十里，东西南北四面墙，二二得四，四四……嗯……反正老大了。”
颜谦脸上撇撇嘴：“您这个脑子的亏没做买卖。”
郭同机灵的反捧：“怎么？”
颜谦轻轻吐出一句话：“怕是得赔的要饭……”
………
厅中其他人轻笑，马晋倒是没被逗乐，经过后世段子轰炸的他，笑点早就锻炼出来了，这种程度的包袱还不至于让他露出笑容，不过他的注意点不在包袱上。
反而是刚才郭同、颜谦二人，不经意间默契的互相转换逗捧角色，让他有些眼前一亮，单从这次配合程度论，这两人可一点不像才合作过几次的。
如今二人这个默契情况，要么是郭同说谎，二人其实私底下经常练习，方才是骗他的，要么就是天赐佳缘，两人天生就是一对搭档。
心有灵犀一点通……
（咦，怎么又基了(w`)）
………
郭同这就要翻脸，颜谦赶忙拦住，哄了两句，然后接上前文：“您再讲讲您家的那个大宅子。”
郭同拿了两下腔，然后接着颜谦的话继续直接来了段贯口。
“就我家那个大宅子，那是古槐矗天，浓阴洒地，门庭壮丽，金匾高悬，大有官宦之风。
其中七步一阁，八行一房，外有千山万景，内有锦锈华堂，厅内摆设精奇：真是象牙为床，锦绫为幔，走穗提钩，绣金花帐。
美女充庭，一个个霞帔霓裳，云鬟珠翠，貌美无双，粉水如渠，呵气成云，一阵阵香风扑面，翠滴滴娇音贯耳。
前有高楼大厦，后面也非小院泥轩，山石高耸，细水盘流，爬山转角，超手游廊。
玉砌铜镶，花石为路，山虎爬墙，藤萝绕树，玉带桥竹拦护岸，月牙河碧水沉流，一望无边，恰似“水晶世界”。”
（贯口不要钱……）
………
这一长段贯口下来，甭说颜谦高念了一声好，就连马晋都轻轻鼓掌，面露赞赏。
绕口令没白教啊……
至于郭同这段贯口词的出处，马晋根本不在意，无外乎是求刘勉或者柴月写的，这个对小黑胖子来说，算是基本操作。
马晋这边暗赞自己教徒有方的时候，堂前郭同和颜谦还在继续。
颜谦一竖大拇指：“厉害了，您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可让咱开了眼。”
郭同一脸疑惑：“谁跟你说这是我家了，刚才说的那是对门。”
颜谦被噎了够呛：“不是你家你说的这么热闹。”
小黑胖子一梗脖子：“抛砖引玉知道不，还辅国将军呢，没文化。”
颜谦偷瞄了一眼颜妍神情，见其并不异色，才故作不耐烦道：“甭来这套，你到底说不说你家。”
郭同痛心疾首：“什么素质，皇家就是……”
“咳咳。”
马晋轻咳一声，打断了郭同的话，看来小黑胖子这人来疯的性格的敲打敲打，要是哪天让他说出啥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师徒俩加在一起不够收拾的。
………
不过，小黑胖子也不是盖的，这边师父一咳嗽，他当即就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言了，到嘴边的话也随之一边。
“皇家那么多俊杰，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颜谦也很配合，一撸袖子：“怎么，不服，想打架。”
郭同也来劲了，咔嚓一下就甩了个拳法起手势。
“嗬，小爷今天要不收拾收拾你，我就不是一把柴刀从北城紫金街砍到东城刑部大门口，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所到之处，无不闻风丧胆，人称京城第一剑客，双刀刘老大的徒弟。”
马晋脸上一黑，奶奶的，这破梗还带来二回的……
不过马晋俳腹归俳腹，不得不说，郭同这个包袱甩的非常出色，不但把之前的尴尬盖过去，之前的包袱又响了一次，效果也成倍增加。
这个从颜妍领着几个小丫鬟笑的前仰后合就能看出来，付孔、祝虎几人更是憋笑憋的脸发紫。
而还不等几人缓过来，颜谦又机灵的现场砸了个挂，冲着郭同怂贱怂贱道。
“既然你是一把柴刀从北城紫金街砍到东城刑部大门口，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所到之处，无不闻风丧胆，人称京城第一剑客，双刀刘老大的徒弟………这事就算了吧。”
马晋：“………”
现在把这俩玩意儿逐出师门，不算公报私仇吧……
………
颜谦抖的这个小机灵，让本就笑的前仰后合的颜妍忍不住以手帕掩面，一对香肩笑的不停耸动，显着没端住皇家公主的仪态。
以颜妍的心性都如此失态，更别说付孔他们了。
可他们但又不敢当着马晋面前大笑，只得一张脸从红色憋到了紫色然后渐渐变黑，脖子青筋都露出来了，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别提多痛苦了。
说实话，无论是颜妍还是付孔他们都非易于之辈，之所以被郭同、颜谦几句话逗成这样，很大的程度是因为郭同调侃的是马晋。
对颜妍来说，马晋是朝夕相处的丈夫，对付孔几人来说，马晋是威严似海的上司，马晋在他/她们心中，有着固有的印象，甚至于这个形象是高大而轻易不可侵犯的。
但郭同为了出彩，把马晋形容成了“双刀刘老大”这个滑稽形象，反差笑果直接就出来了，对颜妍她们的冲击绝对堪称爆炸。
再加上是由其徒弟郭同亲自演绎，天然就给观众带有一种看好戏的感觉，期待感自然加强。
徒弟拆师父台，喜闻乐见啊……
更别说郭同这场，更是当着马晋这个当事人面前演的，看热闹的同时，再结合一下马晋的脸色，那滋味。
舒服……
所以说，颜谦家人这半壁江山落到马晋身上了，谁让他名气大呢。
………
郭同一摆胖手，嚷嚷道：“不扯了，我还是跟你家说说我家以前有多阔吧。”
颜谦点点头：“哎，这就对了，这回好好说。”
郭同似模似样点点头：“就这么说吧，比方说吃早点，你怎么吃。”
颜谦奇怪道：“还能怎么吃，无非是包子油条对付对付，想吃面做点面，讲就点就下馆子，比方去鼎香楼，那早茶挺不错的。”
郭同一脸不屑：“俗，俗不可耐，早饭早饭，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能这么吃？从这就看出咱俩的差距了。”
颜谦冷笑：“呦，那咱倒要听听您家是怎么吃的早饭。”
郭同一拍胸脯：“肉，吃肉啊，你不吃肉怎么有力气。”
颜谦满脸懵逼：“这大早上就吃肉，你不嫌腻的慌。”
郭同一斜眼，叫嚣道：“腻？你不看看我是谁，一把柴刀从北城紫金街…………双刀刘老大的徒弟，我能怕腻。”
马晋脸上已经没什么异样神情了，风淡云轻，不过其心里的熊熊烈火可是越烧越旺了。
“四次………”
………
颜谦认栽：“得，您厉害，方便打听一下，您家里吃什么肉。”
郭同脸上傲气的不得了：“骆驼！”
颜谦傻了：“骆驼？那玩意能吃？”
郭同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嫌弃：“怎么不能吃，驴肉火烧知道吗。”
颜谦捧着，还顺便解释了一下：“知道，就是一块圆饼，中间切开，塞上切碎的驴肉、闷子，是鼎香楼的特产。”
郭同孺子可教的点点头：“对喽，骆驼也这么吃。”
颜谦疑惑：“切碎了肉夹饼，这直接吃驴肉火烧多好。”
郭同嫌弃更甚：“哪能这么吃，小家子气，要塞肉就整个塞，切碎有什么意思。”
颜谦嘴都张大了：“整个塞，你知道那骆驼多大吗，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去哪弄这么大的饼。”
小黑胖子轻瞥一眼颜谦：“谁告诉你非得拿饼夹着，意思意思得了，主要是吃肉。”
然后不等颜谦说话，接着又道：“整个一个大骆驼烤好，不许改刀，上下放着两个面饼……”
颜谦忍不住吐槽：“糟蹋这两张饼干啥。”
郭同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说：“整桶整桶的泼酱。”
颜谦不忍直视：“啧啧……”
郭同：“然后让二十个人举起来，站当间啃。”
颜谦忍不住道：“酱全抹脸上了。”
郭同用手擦了擦脸：“你管的着吗。”
颜谦一脸牙疼：“不是，这不是有钱烧的吗，谁教你这么糟蹋东西的。”
郭同一脸严肃，把最后的底甩响：“一把柴刀从北城紫金街砍到………
颜谦一摆手：“去你的吧。”
郭同二人鞠躬谢幕，马晋也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五次……”
………
不过四次、五次的马晋也不可能动真格，此时他的心思全放在郭同二人表演的这场“双人评书”或者说是相声。
说实在的，当初因为郭同的表演风格，马晋还说以后有机会培养其说相声，可谁知他还没动手，人家郭同就自己琢磨出来了。
虽然以马晋来自后世的眼光来看，郭同他们还有很多不足，但也足以让马晋惊喜了。
早知道这可是郭同自己研究出来的，换言之这小子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的初步开拓了一门艺术，其天赋可见一般。
马晋又看了一转眼郭同旁边的颜谦，刚才演出时，颜谦看似不显山露水，但优秀的捧哏的就是要如此，相比于其评书天赋，这捧哏的才华可是不低。
看着堂前偷偷摸摸互相交流眼神的郭颜，马晋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确认过眼神，谦儿是德刚的人……
命啊………
第四百一十章 抢东方朔的饭碗
公主府，正厅
“咳咳。”
轻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马晋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颜妍。
“你觉得怎么样。”
颜妍俏脸上还带着些许方才爆笑后留下来的红晕，闻言瞥了堂前眼带祈求的郭同二人，轻笑一声。
“本宫倒是觉得他们说挺好玩的，再说颜谦也算本宫本家，驸马收下他也无碍。”
颜妍不是没眼力见的无知妇人，虽然不像马晋那样能衡量出郭同他们的能耐，但方才二人的表演，无疑让她看出了其的潜力。
更何况，夫妻同心，颜妍自然是了解马晋的，方才其问的那句话，让她察觉到丈夫的想法，于是便直接给了马晋一个台阶。
果然，马晋给了妻子一个“娘子懂我”的眼神，转头看向颜谦，故作沉吟一会。
“也罢，既然有公主为你求情，今日我就破个例，收你为记名弟子。
以后切记尊师重道，相亲师门师兄弟，若是哪日于师门有功，再列入亲传，记入家谱，当为我马晋亲传弟子。”
颜谦大喜，拜伏于地，口称师父不止，一旁郭同见好兄弟如愿，也是满面笑容，配着其黑胖的身材，颇显滑稽。
………
待二人冷静下来，马晋又和郭同他们聊起了他们的“双人评书”。
说起来，马晋虽然会讲评书，甚至还教出了郭同几个手艺不错的徒弟，但对于同是曲艺的相声这门艺术，他可要生疏许多了。
不是说马晋不喜欢相声，正相反，因为后世德云社的崛起，马晋自认为对相声比评书还要喜爱几分，但也因为如此，他才明白这行专业和业余的差距。
不是马晋故意小视评书，在他看来，撇去评书里面的各种关窍不谈，归根结底，评书和小说一样，本质是讲故事，只要故事本身好，其它的多是辅助。
当然，话无绝对，辅助打的好，有时也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同样说一本三国，有的先生能把其讲的金戈铁马，波澜壮阔，让人听的热血沸腾，心向往之，而一些人却一本书说的干巴巴的，让人听着想睡觉，这就是大家和外行的差距。
………
马晋在后世不会说书，但重生之后就敢上台表演，无外乎因为评书上手简单，有一个好故事，敢说敢讲，这表演就先稳了一半。
当然，马晋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除了其天赋不低外，大乾百姓没见识过后世评书，和《隋唐》本身情节出色，这两个原因也占着很大比例。
因为没有前人比对，自然大家都先入为主，评书也多以马晋这个开拓者的规矩为准。
但说实在的，马晋的评书水准绝对称不上出类拔萃，甚至连优秀也就算勉强及格，就这还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马晋就是个外行，说书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
马晋说书其实就是凭借后世对评书一行的见闻和了解，再加上其优秀的文学功底，然后又磨砺了一番嘴皮子和表演经验后，所以才算的上像模像样。
但从本质来讲，马晋这个不完全算评书，或者更像是如同后世百家讲坛那般的讲故事，只是情节和表演风格的方面，更靠向评书而已。
马晋说书的优点在于他是编剧出身，构置情节能力出色，说书节奏把控到位，而不足的地方就是表演风格，普通且没特色，口活和台风也次点。
不说和后世那些大家比，如今就是徒弟郭同他们也和他没什么区别了，超越也只是短时间问题。
简而言之，马晋自己表演的马氏评书其实和后世评书大相庭径，反而是他几个徒弟，一边表演一边琢磨，风格模式越来越像后世那般靠拢。
………
话说回来，对于评书，马晋还能靠着会讲故事勉强模仿，虽然味道不对，但也能糊弄事，但相声不行。
不管其源头如何，在马晋的印象里，相声的特点是逗乐，评书是用故事观众吸引住，而相声就是把观众逗笑。
一逗一捧的对口相声，把台下观众逗的哈哈大笑，是马晋心里对相声最经典的印象。
评书，哪怕是个外行，嘴里不打磕巴，死记硬背一本《隋唐》，不说表演风格如何，起码场子能撑下来，就算是书说的平淡似水，靠着不错的本子，也勉强留住观众。
这不是马晋胡说，从如今遍布京城各个茶铺酒馆里的，那些自学成才的说书先生就可以看出一二。
相声则不然，如果没有天赋，两个人干巴巴的说，一个包袱都没响，那感觉，别提多尴尬了。
这其中的节奏、捧逗、包袱处理及各种关窍，不是外行能够随随便便就能说明白的。
哪怕那个人是博士………
………
所以，对于郭同弄出来的“双人评书”，马晋最多只能给予其一些大方向的指点，或者提供点段子，但具体表演把控，还得郭同他们自己琢磨。
摸了摸短须，马晋对聆听教诲的郭同二人道：“所以你可以多结合自己事迹改编段子，就像你刚才那个吃骆驼，为师就觉得不错。
不要怕夸张，理不歪，笑不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好努力，为师觉得你们俩这个“双人评书”潜力不小，甚至以后和评书相提并论也未必不可能。”
郭同和颜谦对视一眼，闪过激动：“师父放心，您的话我们会记在心里的”
马晋欣慰的点点头，又道：“双人评书这个名字不好听，为师给你们另起一个吧。”
郭同机灵拍马屁道：“师父是当朝名士，定然是个佳词。”
马晋不搭理小黑胖子，语气淡淡道：“相声二字如何。”
“好！”
先给师父捧捧场，小黑胖子又问道：“师父，这相声二字是何寓意。”
自从在景康帝面前曲解了八卦一词后，马晋对于解释这些后世词语越来越有心得：“所谓相，交互之意；声，谓之言；相声，就是二人你们以口舌之力表演的意思。”
郭同、颜谦被马晋忽悠的连连点头，脸上带着自己弄出来的这个“双人评书”得了新名字的喜悦。
而马晋看着高兴的二人，心里却在琢磨，自己是不是也算的上相声的祖师爷了，后世弟子开演之前，后台是不是也得摆上自己的牌位。
啧啧，这不是抢了人家东方朔的饭碗了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 这会不会又断章了吧
相声之事且不提，郭同他们也不过只是弄出和雏形来，距离成熟还差得远，如今他们的主业还是评书，相声还得且打磨打磨才能拿到台上去，
将新收的颜谦打发给了郭同带着，马晋又把注意力投入到了《杂志》第二刊上。
………
一刊一变，第二刊《杂志》上的内容，早已经更新换代。
简述一番，第二刊的《杂志》上，第一板块“小说风云”将刊载三国的第四、第五回，“名人访谈录”则从梅方变成了刑部右侍郎刑部之虎曹达华，“陋室”也即将登上内阁阁老游见的“经论之道”。
“历史那些事”这版主要是写核下之战这个楚汉相争的终结点，“美食杂谈”中知味则继续更新马晋根据随园食单改编的《须知单》，勘店则继续给鼎香楼打广告，同上次一样，描述出了三道名菜后，又贴了一张马氏木须肉的菜谱，誓要将马家菜传遍大乾。
“医论”还是诸葛逸主笔，只不过文章由骨伤转为了防风寒入侵，“赛事十五天”持续关注梅东、罗西近况，为腊月的的金球奖宣传造势，其它板块也各有各的内容，
除这些板块之外，第二刊的《杂志》还新加了两个板块，其一，就是马晋之前答应的《重案之虎探案集》，其二就是他联合刑部刊登的，近两月刑部主抓的十个通缉要犯，并同刑部发出赏银，一个人一百两。
……
七月十二日，《杂志》第二刊装订成册，交于新华书店印刷，同日展开宣传。
托第一刊打下的名声，第二刊《杂志》即将发售的消息一露面，就引起了大众的广泛讨论。
再结合传单上的各板块项目，大家很快就把目光主要放在了三国及新上刊的两位大佬游见和曹达华身上。
同时，八卦的评书和美食杂谈的三道名菜以及金球奖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
鼎香楼，北城老店
钱掌柜满脸嘲笑的看着一直捂着右脸颊的郝掌柜，其腮帮子肿的傻子都看得出来。
“啧啧，弟妹太不应该了，哪怕是动手，也不能往脸上招呼，这让你怎么见人呢。”
坐在一旁的杜掌柜也是笑嘻嘻的看着郝掌柜，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灾乐祸，就连一向地道的吴掌柜，虽然面上没太表现，心里也是一直在憋着笑。
郝掌柜看着眼前包括耗子假慈悲的三人，尤其是钱掌柜这个死胖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反驳几句，结果又牵扯到右脸伤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郝掌柜不说话，钱掌柜可不会放过这个好不容易的机会，要不借此损损这个老伙计，他午饭都吃不香。
………
“老郝，都不是外人，和哥几个说说，因为啥挨得揍。”
杜掌柜也帮腔：“就是，老郝说说嘛，昨晚喝完酒分开时还好好的，一个晚上不见，怎么就“变脸”了呢。”
郝掌柜一脸悲愤，因为啥，还不是和你们几个狗日的喝酒喝多了，回家误把一个丫鬟当成了自家夫人，然后就被正主看见了。
可怜啊，自己就是摸了下丫鬟小手，就连挨了仨大耳刮子，还特么冲一面打的………
啧啧，这娘们功夫咋练的，劲咋这么大呢，摸了摸红肿的右脸，郝掌柜瞪眼前这三人一眼，明知道自己脸上有伤，还非拉自己出来，眼下还逼问原因，自己要是说了，不被这三个老货笑死。
于是，郝掌柜嘴硬道：“这是我自己碰的。”
钱、杜两位掌柜哈哈大笑，就连吴掌柜也忍俊不禁，钱掌柜更是笑完后道。
“老郝，来来来，你给我表演一下是怎么把脸碰成这样的，你要是能把你那张脸也碰成这样，一千两银子，我拱手奉上。”
杜掌柜跟道：“我出两千两。”
郝掌柜那个气啊，恨不得回家再让夫人扇三耳刮子，让这俩老货出次血。
………
眼见郝掌柜被钱杜二人挤兑的不行，老好人吴掌柜主动打了圆场，从怀里掏出一张传单，笑道。
“咱们那个老伙计的儿子可了不得了，弄个《杂志》，第一刊请了都察院的左督御史上刊，第二刊更了不得，刑部侍郎，内阁次辅，一个比一个来头大，我看过不久，怕是连皇上他老人家都弄上去。”
杜掌柜之前也看过这张传单，咂摸一下嘴：“可不是嘛，这可是内阁次辅啊，朝廷百官次席啊，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咱们这些草民，连想见人家一面都找不到门，马晋这小子愣是有面子请人家写文上刊。
与他比起来，我再看看家里那几个败家子，恨不得全他娘一个个打断腿撵出家门，也省得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被他们糟蹋干净。”
………
钱掌柜摆摆手，苦笑道：“你非拿自己儿子和马晋比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自小就是个神童。
十九岁就中了举，后来虽没继续走科举，但也凭救驾之功入了仕，年纪轻轻就官至五品不说，如今更是成了天家的驸马爷，说白了，人家是有大气运在身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得。”
郝掌柜叹口气：“只可惜，老马福薄，早早去了，不然看到儿子这么出息，不知道如何高兴呢。”
此话一出，四个掌柜全都沉默了，他们都是马晋的父亲马路的好友，如今见故友之子如此风光，而故友却早早逝去，无缘得见，不由唏嘘不已。
………
见气氛低落，吴掌柜不由缓和气氛道：“不说不开心的了，说起来这《杂志》发售，新的《三国》也该面世了。”
作为马晋最初的一批评书迷，四位掌柜自然也是马晋的忠实书迷，一想起过两日就能看到马晋新作《三国》，众人脸上的凝重消散了许多。
杜掌柜道：“也不知马晋这小子脑子怎么长的，写小说不说，还弄出来个连载，着实吊人胃口。”
郝掌柜附合道：“对，尤其是这家伙喜欢断章，太可恨了，上次卡到袁绍和董卓对峙时断章，气的我好几天没吃好饭。”
郝掌柜一说起断章，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出言谴责马晋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众人正说着，钱掌柜突然来了一句。
“这回这小子不会又断章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眼神中闪烁着阴沉不定的光芒。
第四百一十二章 《杂志》风靡宫中
景康十九年七月十五
皇宫大内
身有小恙的景康帝，难得今日没有上朝，而是宅在御书房里休息，也算给自己放天假。
大内总管花子虚一身蓝紫官服，手挽浮沉，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进了大殿，来到景康帝歇息的龙榻旁，轻声道。
“皇上，丽妃娘娘派人送来一份乌鸡补气羹，说是丽妃娘娘亲自下厨做的，供皇上补身养气。”
正在靠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的景康帝，闻言轻轻睁开龙目，轻轻一皱眉头，声音带着疲惫。
“放这吧，朕今日身上乏的很，没什么胃口。”
花子虚忙点头应是，将托盘轻轻放在龙榻的矮方桌上，又偷瞄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景康帝，忍不住开口劝道。
“皇上，您这一天都没用膳了，再这么下去，于龙体不益啊。”
景康帝不在意的摆摆手：“今日是《杂志》发售的日子吧，马晋可曾把新刊送到宫里？”
………
景康帝不愿进膳，花子虚就是再着急也不好相逼，只得按下心里的急切，转而回答景康帝的问题。
“送到了，今日天还没亮时，五驸马就派人送来了一百册新刊，除咱们乾清宫留了三十册外，娴雅宫那边分了二十册，其余的，都由皇城司分发各宫了。”
景康帝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脸上露出笑容。
“再从乾清宫拨去十册给皇子所那边，这群小子人多，只靠皇城司那边分发的几册《杂志》根本不够，上次小十六还为此冲朕埋怨呢。
要说马子升这小子也是小气，送书就多送点吗，一百册哪够宫里人分的。”
要是马晋在这，非冲景康帝吐几口唾沫不可，免费看书还他妈有理了………
………
不过撇去马晋不说，景康帝这话还真提醒了花子虚，马晋供奉的那一百册《杂志》看着是不少，但架不住宫里人也多啊。
别的不说，光是景康帝大大小小的嫔妃就不下几十个，其中得宠的和位份高的，加起来有二十多位，这些妃子可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她们想要看《杂志》，谁敢不给，不然枕边风轻轻一吹，就连花子虚也得跪……
除了嫔妃，皇子所这边还有十几个没出宫的皇子们，这些活祖宗更是一个赛一个难缠，不然有你受的。
再加上花子虚、陈国伟这样的有头脸的太监、嬷嬷、宫女们，地位甚至不比那些不得宠的嫔妃差，自然也有分羹《杂志》的资格。
这零零散散的人加起来，有何止几百位，一百册《杂志》，对于宫里的需求，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毕竟宫里的日子本就闲闷又孤独，尤其是妃子和那些差事清闲的宫人们，无聊的就差每天数蚂蚁了。
对于《杂志》这种既能解闷又可以了解宫外大事小情的读物，再加上紧贴京城时尚流行，一经面世，就成了宫里紧俏的抢手货。
只是宫里规矩甚严，没有准许是不可能私带《杂志》入宫的，这可是大罪，一般人不会冒险，所以除马晋进贡的一百册外，宫里并无其他渠道获得《杂志》。
人多肉少，也造成了《杂志》在宫里的地位越来越高。
当初《杂志》第一刊发售时，作为马晋岳母的贤妃，拿到了仅次于乾清宫的存货，在宫里可是大出了一番风头，许多没分到《杂志》的嫔妃们，都打着给贤妃请安的名头，到娴雅宫一观这名震京城的《杂志》。
景康帝每日如此操劳政务，都对此事略有耳闻，《杂志》在宫里引起的风波可见一般………
………
不过供奉《杂志》太足这事，还真怪不得马晋，他又不是宫里出来的，哪里明白其中的道道。
在他心中，宫里需要讨好的无非是景康帝和贤妃，顶多再加上德妃、丽嫔这些宠妃和熊孩子这些皇子，而只是这些人的话，他所进贡一百册足够了分发了，甚至还盈余不少。
只是马晋不懂，作为大内总管的花子虚兼管着皇城司，自然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哪怕以往他没放在心上，但今日景康帝都已经开口谈及此事，他自然不可能不表示。
虽然也许只是景康帝一句笑言，但生性谨慎的花子虚却不敢怠慢，谁知道这笑言中是不是暗含着责怪和敲打。
更何况以花子虚对景康帝的了解，这位爷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下面人说笑。
花子虚再回想方才景康帝说“十六皇子出声埋怨”此事，这不就是明摆着景康帝他老人家对此意含不满，就差指着鼻子说他花子虚失职了。
心念如此，花子虚冷汗直接就下来了，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此事是老奴疏忽了，等下老奴就即刻吩咐下面人，由皇城司出面采买《杂志》，务必足量供应大内。”
………
看到花子虚的动作，景康帝轻嗯了一声，就将此事揭过，毕竟花子虚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又不是大事，敲打一下也就罢了，也不用太过责难。
“将《杂志》拿过来给朕瞧瞧。”
“遵旨。”
花子虚从地上爬起来，轻步出了寝殿，片刻后，捧着一册《杂志》过来，双手递举到景康帝面前。
景康帝随手拿过《杂志》，一挥手，花子虚就识趣的退下去了，一直等出了寝宫，才长嘘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随着他伺候景康帝的时间越长，花子虚就越有心得，平复了一下心情，花子虚就忙招来干儿子金田，吩咐皇城司购置《杂志》之事。
想了想，花子虚又小声交代了金田一句：“具体如何采买，先去娴雅宫请示一下贤妃娘娘。”
肃王势大，花大总管也开始有意识的给自己留后路了………
………
御书房，寝殿
已经研究过一次《杂志》的景康帝，直接忽略了其他，熟门熟路的先把页面翻到了“小说风云”板块。
随着马晋的小说发布方式，由整部发售改为连载够，景康帝这个至尊vip也没了优先看存稿的特权，只能和普通书迷一样苦哈哈等《三国》连载。
能让皇帝的等更小说的，马晋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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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给朕温壶酒来……
御书房，寝殿
景康帝直起身子，细细品读手上的《杂志》上的《三国》。
毕竟是后世古典历史演义之首，四大名著之一，《三国》虽然只是才一个开篇，就已经初露锋芒，慢慢展现风靡之势。
甚至有很多马晋书迷直言，同之前的同是历史题材的《隋唐》《说岳》相比，马晋的新书《三国》，无论是文笔还是立意都明显更上一筹。
要知道，《三国》可才刚刚刊载不足半月，篇幅只有三回，情节更是还未展开，就这样，《三国》如此短时间内就收获了一批不小的拥趸。
名著之威，可见一般………
………
而景康帝，也是持此观点的书迷一员。
像《隋唐》《说岳》两部书，景康帝虽然喜爱，但却多是当做解闷之物，打发时间所用，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但《三国》不同，只前三回就让景康帝收起了原本轻视之心，甚至有空还琢磨里面的情节，这在之前马晋的三本书中，几乎是绝无仅有也最多引破的。
就是马晋凭此扬名天下的《封神》，也只是让景康帝因为里面的种种神仙仙法，动了一次长生的心思。
单论情节而言，也就是破诛仙阵和万仙阵的几个**，让景康帝有些触动，但若是谈及让他私下琢磨情节，还远远达不到。
这其中固然有《三国》本身情节比其他几本书优秀的原因，连载这个刊载方式也功不可没。
毕竟一次性发售半部书，和每半月连载两回，两者之间吊胃口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
不管其他，景康帝是真把《三国》放新心里了，翻开书页，就观阅起了第二刊的《杂志》上新刊载的“第四回，废汉帝陈留践位，谋董贼孟德献刀”。
书接上文，《三国》第三回最后写到董卓欲废刘辨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惹得袁绍反驳，二人拔剑对峙……
在这章尾，马晋还因为断章被景康帝叫进宫里一顿臭骂。
而新刊载的《三国》第四回，马晋上来就交代了前文留下的悬念。
袁绍和董卓翻脸，辞别百官，前往冀州，而董卓欲派人追杀，被谋士李儒所劝，为了收买四世三公的袁家，董卓拜袁绍为渤海太守，以示收买之意。
而袁绍走后，朝中也没了能阻止董卓的大臣，九月，董卓废帝，期间有尚书丁管大骂其逆臣，被杀，不日后，又毒杀废帝刘辨、何太后、唐妃三人。
董卓自此权势滔天，每日宿龙床，淫/宫女，旗下西凉军更是在洛阳周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校尉伍孚欲杀朝贼，被剖剐而死………
………
丽嫔娘娘在御厨的“指导”下，辛辛苦苦做的乌鸡补气羹被景康帝扫到地上，碎瓷残羹撒了一地。
门外听见动静的花子虚，以为景康帝出了什么事，带着一群侍卫和内侍急忙冲进来，就看到景康帝赤足站在龙榻上，看到他们进来，当即怒气冲冲的骂道。
“给朕滚出去。”
“是……”
还没站稳的花子虚，不敢细问，口里喊着皇上恕罪，带着人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撤了出去。
不去管花子虚他们，脸上余怒未消的景康帝看着手里的《杂志》，眼神闪过血色。
“逆贼该死……”
………
不是景康帝敏感，任哪个皇帝看到有董卓这般的恶臣欺辱皇室，都不免兔死狐悲，如果再将自己代入其中，那心里这火就更忍不住了。
你想想，堂堂帝皇之尊，沦为傀儡不说，还被废除皇位，只是说了两句牢骚，就被连同母后，皇妃被人灌毒身死，更何况董卓还夜宿龙床，将皇室尊严踩到脚底。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当皇帝的逆鳞，以景康帝的心性，看到有如此恶臣，也气的浑身直哆嗦。
如果大乾皇室子孙将来有一天……
这个情景，景康帝连想都不敢想，否则他怕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杀心，来个血洗朝堂。
………
平复了好一阵，景康帝才面色如常的叫来外面的花子虚，让他们把狼藉的地面收拾干净，继续看起了《三国》后面的情节。
董卓欺天废主，倒行逆施，终于惹得朝中群臣不满，司徒王允府中设宴，请义士杀贼，曹操请命，王允送予其七星宝刀………曹操飞马出了洛阳，董卓命人张榜悬赏捉拿。
看着差之毫厘，功亏一篑的曹操，绕是熟读史书，早就知道董卓下场的景康帝，也不由暗道可惜。
而后景康帝又往下看，直到曹操杀吕伯奢后，对陈宫说了那句流传后世的“宁教我负天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景康帝博学多才，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出自曹操的“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只不过魏武的这句话究竟何意史书一直有争论，而《三国》如此编写这句话，有些给曹操此话盖棺定论的意思。
不过景康帝也没什么给曹操翻案的心思，略一停顿，就看向了第五回“发矫诏诸镇应曹公，破关兵三英战吕布。”
《三国》第一个大**，十八路诸侯共讨董即将上演。
………
第五回情节节奏拉的很快，先列数了十八路诸侯之后，然后是孙文台引兵打汜水关，然后就是西凉猛将华雄出场。
先杀俞涉，后斩上将潘无双，把逼格拉的满满后，然后主角二爷上场收尾……
有诗为证：威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冬冬，云长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华雄。
………
事实证明，炮灰送死，反派嘲讽（袁术），主角完美打脸，这种先抑后扬的爽文写法从元代就开始了。
套路虽然有些俗，但效果还是杠杠的。
比如此时的景康帝就看的热血沸腾，脸色微红，仿佛自己化身关云长一般，一刀一马，万千军中取敌方上将首级而归，端的是爽快。
………
“花子虚！”
景康帝声音扬起。
刚消停了一会的花大总管迅速的小跑进来，躬身听命。
“给朕温壶酒来。”
花子虚一脸懵逼，这七月酷暑的，温什么酒，皇上不嫌热吗。
“快去。”景康帝催促道。
“遵旨。”
花子虚快步离去，心里对新发这刊《杂志》也越发好奇了。
里面到底写的啥，都快把皇上弄魔怔了，一会发怒砸碟扔碗的，一会有大夏天的喝温酒，不知道一会还有什么幺蛾子。
疑惑的花公公脚步匆匆，而寝殿内的景康帝也即将看到著名的三国名场面三英战吕布………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三英战吕布
吕布，吕奉先，并州五原郡九原县人，号称飞将军，是汉末有名的猛将，后在《三国演义》的影响下，吕布几乎代表了三国武力最强的形象。
而吕布这个三国第一猛将，同样也是后世关于《三国》争议最多的几人之一。
关于他的杀主投敌，恩将仇报的行为，后世许多人都以各种理由给吕布开脱，许多文学影视作品中，为吕布增添许多正面品格，又给他的行为赋予了种种苦衷，变着法的给吕布翻案。
甚至有些洗白太过的，俨然把下邳变成垓下之战，吕布被手下擒拿也成了霸王项羽一般的英雄陌路。
………
可不管其他版本如何塑造吕布，单以《三国》原著中论，吕布无疑是以反角形象存在的，乃至在正史中，吕布的风评也不好。
像《三国志》的作者陈寿，是如此评价他的：“吕布有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也。”
《资治通鉴》作者司马光也对其评价很低：“布者反覆乱人，非能辅佐汉室，而又强暴无谋，败亡有证。”
甚至连他的部下，死不降曹的高顺也言道：“凡破家亡国，非无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见用耳，将军举动，不肯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
有勇无谋，反复无常，唯利是图，短视浅见，种种不稳定因素，最后导致其众叛亲离，正史在对吕布这一点上，大体公论一致。
哪怕我们知道史书不可尽信，但所有史学者都对吕布评价如此之低，也能看出其品性一二了。
………
马晋版的《三国》遵循原著，没有为这位“忠孝两全”的吕温侯翻案。
再加上之前几回书里，已经描写了吕布为了赤兔马，反杀旧主丁原，拜董卓为义父的一系列行为，在大乾读者的眼中，对吕布的观感已经先入为主的带有了恶感。
再加上方才书中第四回列举的种种董卓倒行逆施的做法，而和其一个阵营，助纣为虐的吕布，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于是，正反派关系就明确了，刘关张三位勇士对阵大魔王吕布，剩下的就是开打了。
………
景康帝看的越发认真，连花子虚捧着盛着热水温酒壶的白瓷罐进来，也毫无察觉。
书接上文，华雄死后，董卓起兵应战十八路诸侯，在虎牢关与盟军对峙，然后吕布出关讨战，在这里，书中着笔墨描写了吕布穿戴身着，猛将之姿一览无余。
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正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好霸道的将军。”
绕是景康帝这种当权者，最不喜吕布这种二五仔，看到这段描写，也仿佛看到那个视万军于无物，不可一世的温侯吕奉先，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声。
同时也对接下来的情节更加报以期待。
………
而吕布也没有辜负景康帝的期待，先是五合之内，将河内名将方悦刺于马下，而后，“布东西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幸得乔瑁袁遗来援，吕布方退”。
以一己之力，杀得几路诸侯闻风丧胆，回了大帐，“皆言吕布英雄，无人可敌”。
一人之威，何至如斯………
之后吕布更是开大放无双，一戟刺死了穆顺，十余合之后，斩断武安国手腕，八路诸侯齐来救援，才救了其性命，更是惹得曹操直言：“吕布英勇无敌，可敌十八路诸侯，若擒了吕布，董卓易诛耳。”
这一连串情节下来，吕布之超人勇武，跃然纸上。
………
而就在吕布威势最猛，读者期待感最强的时候，另一方正主上场。
吕布讨战，公孙瓒迎敌，败退，吕布追杀，“傍有一将，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飞马叫道：‘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而张三爷此举，从此也给吕布安上了个一顶三姓家奴的帽子………
“吕布大怒，弃了公孙战，便战张飞，翼德抖擞精神，酣战吕布，矛来戟往，二人连斗五十合，张飞渐不敌。
云长见此，恐三弟有失，把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来援，夹攻吕布，三匹马丁字儿厮杀，战到三十合，不分胜负。
而后刘玄德执双股剑，骤黄鬃马，刺斜里赶来助战，兄弟三人围住了吕布，转灯儿般厮杀，把那观战的十八路诸侯都看呆了。
刘关张齐战吕布，吕布架隔遮拦不及，看着刘玄德面上虚晃一刺，刘备急闪，吕布借机荡开阵角，倒拖画戟，飞马便回，刘备三人那里肯舍，拍马追去，十八路军兵，喊声大震，一齐掩杀过去………”
正所谓温侯吕布世无比，难敌桃园义三英！
………
“好~”
看到刘关张战败吕布，早已经代入情节的景康帝只觉得是心里是痛快无比，端的是酣畅淋漓。
高念了一声好，景康帝猛然看见放在龙榻矮桌上的那壶酒，眼前一亮，直接拿起来就往嘴里灌。
然后伴随着花子虚紧张的一句“皇上，烫”景康帝满脸通红的把嘴里酒全部吐出，满脸痛苦的大喊道。
“快给朕拿冰水来。”
“是……”
花子虚吓得声都劈了，他送完温酒后，一直没走，就在一旁候着，方才见送来的温酒有些凉了，怕景康帝不满，就又添了热水温着，只是没注意把热水剂量放大了，还没更换，就见景康帝拿起酒壶就一口饮下………
花子虚顾不得失仪，动用了武功，两三步窜出寝殿，去外殿取冰水，要是烫伤了皇上，他一家也不够砍的。
………
“唔，把这酒拿下去吧。”
多亏吐的快，又是隔水烫的，酒也不是太烫，景康帝用冰水冰了一会，嘴里的不适就缓和多了。
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方才的“温”酒，也不责怪花子虚，只是让他把酒撤了，然后就继续低头看起了三国。
只是景康帝这头低下不到几十息，就又抬了起来，刚才被烫了嘴都没动气的大乾之主，眼神中却涌起了滔天怒火。
“去，到内阁拟旨处找两个文笔好的，给朕写篇文章，皆篇大骂马子升，然后送到五公主府去。”
“遵旨。”
花子虚偷瞄了一眼景康帝垂在手上的《杂志》隐约好像看到了“且听下回分解”的字样。
花公公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四百零一十五章 土茯苓绿豆老鸭汤
娴雅宫
贤妃玉指翻过手里的《杂志》，轻扫一眼跪在面前的小太监，凤唇轻启。
“皇上那是如何了，动静这么大。”
小太监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有半分动作，只是露出声音。
“回娘娘的话，具体情况小的也没查清楚，只知道花公公一直忙进忙出，好像还有皇上砸东西的声音，还曾叫过酒进去。”
贤妃葱指揉了揉眉头，搞不懂景康帝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挥挥手就要让小太监下去，可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以为贤妃不满他探听的消息，赶忙又扔出方才没说一个消息。
“回娘娘，小的有个老乡是乾清宫做打扫的，小的听他说，皇上砸的那个东西，好像是……是丽嫔娘娘送过去的汤品。”
贤妃玉指一停，美目绕有深意的看向了小太监：“下去领赏吧。”
小太监大喜，忙连连磕头谢恩，然后低着头慢慢退出去。
待小太监出去，贤妃看向了一旁伺候的心腹常嬷嬷：“再寻摸个探子吧，这个有二心了。”
常嬷嬷长的慈眉善目，嘴里的话却让人心凉：“娘娘放心，老奴定收拾干净手尾。”
主仆二人相处几十年，早就默契十足，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对于这个背主的小太监，最好的下场就是沉在宫里哪个枯井。
贤妃能沉浮后宫几十年，可不是光是凭借娴雅，否则也护不住一群儿女………
………
小太监的话已经事毕，常嬷嬷又提到了其他：“娘娘，丽嫔那边……”
要是以往，有儿有女万事足的贤妃，才懒得搭理这些后宫争宠之事，只是这几日丽嫔和她的死对头静妃越走越近，让贤妃有些不满，生出了敲打其一番的心思。
贤妃将手里的《杂志》放下，想了想：“去派人问问，丽嫔送的什么汤品被皇上砸了……还有，去御膳房问问皇上这几日的膳食、胃口。”
“是，娘娘。”
常嬷嬷眼睛带着惊喜，然后斗志昂扬的应了一声，风风火火的出了寝殿。
娘娘可是多少年没出手争过宠了，连累她常嬷嬷也名声沉默，今番娘娘出手，她定让那群小蹄子知晓知晓，谁才是这宫里第一宫斗能手………
……
半个时辰后，贤妃听完常嬷嬷的的话，沉吟道：“这么说，皇上一天都没进膳了。”
常嬷嬷点头应是：“老奴还派人跑了一趟太医院，找了咱们的人，才探听到皇上这几日虚火旺，气大烦躁，没什么胃口。
从昨日晚上，皇上就用了几口点心，其他什么都没吃，急的御膳房总管和那几个大厨都快疯了。”
说罢，常嬷嬷又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丽嫔那边光顾着讨好皇上，连消息都没探听仔细，送了乌鸡汤过去，那鸡汤火大，皇上当然用不下，媚眼抛给………丽嫔也是活该。”
贤妃却没管常嬷嬷的话，念叨了两句上火，然后突然翻起了手里的《杂志》，脸上露出笑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忙让一旁的宫女去寝殿的柜台上取来一份东西。
片刻后，贤妃看着手里的几张菜谱，这是女儿女婿孝敬她的，里面多是一些有益身体的药膳，和一些贤妃爱吃的菜肴。
贤妃拿着菜谱，比对了一下手里的杂志，玉容笑容愈盛：“嬷嬷，摆驾御膳房。”
“是，娘娘……”
………
御书房
景康帝看着手里的杂志，翻开的页面正是马晋主笔的“美食杂谈”勘店篇土茯苓绿豆老鸭汤。
“俗话说“大暑老鸭胜补药”，在暑日，鸭子性偏凉，有滋五脏之阳、清虚劳之热、补血行水、养胃生津的功效，是上佳的清补佳品。
而绿豆又消肿下气，有清热解毒、消暑解渴之功，土茯苓解毒散结，祛风通络，有利水渗湿、健脾调中之效。
所以老鸭加上土伏苓和绿豆所成的汤品，既有药用之效，更能滋补身体，乃是绝佳补品。
出了补身之效，土茯苓绿豆老鸭汤的味道也堪称绝味，汤水入口回甘，鸭肉软烂鲜美。配合绿豆的清香，品之回味无穷………”
“咕噜……”
景康帝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没胃口归没胃口，可不代表他一点不饿，之前还没感觉，但此时被这文章一勾，景康帝也不免有些生理反应。
刚想让花子虚去取些吃食过来，又想起御膳房那些早就吃腻了的菜品，方才升起的一点胃口又消失殆尽。
瞄了眼手里的杂志，景康帝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鼎香楼尝个鲜。
只是景康帝又有些放不下脸面，宫中御厨如云，自己却出宫寻觅吃食，要是让马子升那厮知道，还不躲在家里看朕的笑话。
更何况景康帝可没忘了自己刚刚下旨命人撰文骂马晋，此番又跑到其酒楼里用膳，这不是自打自脸吗。
肚子和脸，景康帝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脸………
………
只是，景康帝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杂志，心里的坚定又松动了。
要不，派人去买一份……
正当景康帝天人交战的时候，忙进忙出的花子虚又出现了。
“皇上，贤妃娘娘送来汤品一份。”
“拿下去，谁送来的东西朕都不想吃。”景康帝不耐烦道。
“等等。”
花子虚应命就要出去，又让景康帝拦住了，贤妃怎么也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又给他生了颜易、颜妍几个儿女，如此拒绝未免有些伤其面子。
景康帝想了想，还是让花子虚把东西端进来，然后悄悄处理了就是，也不算拂了贤妃面子。
………
花子虚捧着汤品进来，景康帝刚想让其拿下去收好，鼻间突然闻到了一股清香，景康帝急忙鼻翼耸动两下，赫然发现香气来源正是花子虚手机的白瓷汤皿。
“这汤叫什么名字。”景康帝好奇问道。
“回皇上，送汤人说叫土茯苓绿豆老鸭汤。”花子虚没弄懂景康帝的意思老实答道。
此话一出，景康帝当即双眼一亮，故作矜持道：“怎么说也是贤妃送来的，弄一碗来朕尝尝。”
花子虚满脸懵逼，不是说谁送的都不吃吗，怎么变脸了，不过景康帝肯吃饭，他高兴还来不及，赶忙扬声招呼手下布置餐具。
一炷香后，殿中传来景康帝的声音。
“花子虚，再给朕盛一碗……”
“嗝~”
第四百零一十六章 右侍郎的访谈（二合一）
半个时辰后，等在娴雅宫的贤妃得到了景康帝的奖赏。
一大堆令后宫妃子眼红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被花子虚亲自送了过来，并且放下话，晚上皇帝宿在娴雅宫。
待花子虚退下，贤妃笑语盈盈的看着兴奋的娴雅宫宫人们，美目一闪光芒。
本宫出手，哪有失手的道理……
………
与此同时，含香阁
和别人待久了，自然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别人的习惯，丽嫔进宫跟景康帝好几年了，别的没学会，发火砸东西的本事绝对深得真传。
又一个官窑紫云细口瓶被砸成碎片，趴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们，身子发抖的频率更快了，只得一个劲劝道。
“娘娘息怒……”
又报废了几个拿到外面至少几百两的官窑后，丽嫔终于消停下来了，不是消气了，而是体力不支。
砸东西也很累的………
………
“哼，本宫还不信比不上一个老女人，来人把御膳房的御厨给我叫来。”
丽嫔一想到自己送的汤品被景康帝砸了，而贤妃送的汤品却受到了无数赏赐，还勾的景康帝入宿娴雅宫，心里这个嫉妒之火就止不住的往上涌。
孙子都有了还和我争宠，这么大的年纪，也不看皇上力气跟不跟得上………
“娘娘……”
跪在底下的小太监忍不住提醒道：“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贤妃娘娘送的汤品乃是秘方，御膳房那边也不会做………”
砰~
估计景康帝在这里也忍不住骂上两句，朕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砸啊。
“那你说怎么办，如今这满宫上下就擎等着看本宫笑话呢，今天这面子要不扳过来，本宫以后如何在那贤妃面前抬的起头。”
丽嫔眼神危险的看向了小太监，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双喜龙凤罐，颇有一番小太监想不出主意，这罐子就和他脑袋来个亲密接触的架势。
“………”
小太监都快哭了，这宫里官窑的质量可不是盖的，不然丽嫔也不会砸的这么费劲，若是拿脑袋硬接那么一下，不死也得躺上几个月。
眼看丽嫔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吓得一脸冷汗的小太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娘娘，小的记起来了，方才在那御膳房，小的曾听那御厨嘴里提过那么一嘴，贤妃今日送的那道汤正是第二刊《杂志》上的菜品，是鼎香楼的菜式。
小的估摸着，也许是皇上今日看了《杂志》，心里正觉得新鲜，而贤妃娘娘又掐着点将汤品送到，皇上才龙颜大悦。
娘娘，既然贤妃可以，咱是不是也能效仿一番。”
小太监名为小李子，年纪不大，却早已是含香阁的副总管了，地位不低，自然也曾沾光丽嫔分上一本《杂志》，知道里面的内容。
在宫里就是这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像丽嫔这样得宠的，连手底下的太监也高人一等，而那些不得势的妃嫔，加起来都未必比的上一个太监说话管用。
………
丽嫔眼睛一亮，下了座位，几步来到一出书桌上，取过一本早上刚送来的《杂志》，翻了几页，然后伸手招来小李子，指着上面的一处道。
“可是这个。”
小李子抬头瞄了一眼，正是土茯苓绿豆老鸭汤的描写，他带着点不确定道：“应该是，小的听御厨说贤妃送的是道汤品，还用到了鸭子。”
“不是应该，就是这道汤。”
丽嫔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宝，心情一下大好，见小李子有些不解还有心开口解释，
“本宫方才看过这篇文章，其上列举了三道菜，只有一道汤品，贤妃既然是按本书觐献汤品，那就坑定是这道鸭汤了。”
………
“太好了，娘娘，咱们晚上也送这汤去御书房吧，不行这汤贤妃送过了，咱们送其他两道菜……啊……”
小李子自顾自话，还没说完，就被丽嫔一脚踹倒，此时的丽嫔可没了景康帝面前那娇俏温柔的模样，玉面微沉。
“蠢货，御膳房没有菜谱怎么做，马晋是贤妃的女婿，那个老女人自然有菜谱能够照猫画虎。
可本宫又去哪里去找这两道菜的菜谱，味道不对，皇上不喜欢，本宫丢的了就不是一回脸了。”
小李子也反应过来，哭丧着脸：“娘娘，那我们怎么办……”
话没说完，就又挨了一脚，丽嫔的暴脾气展露无疑。
“怎么办，怎么办，什么事都让本宫想主意，那本宫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
小李子这次学聪明了，任凭丽嫔怎么发火也不出声了，反正多说多错。
我不说话了，她总不能还找自己茬吧………
小李子想的很好，可他还是低估了女人生气时不讲理的性格。
见到小李子这副沉默是金的模样，丽嫔心里的火就更怒了，脸色阴沉：“好啊，脾气大了，如今都敢给本宫使脸色了是吧。”
小李子大惊：“娘娘误会………”
话没说完，一个红云四方仙姑瓶在他眼前三寸炸开，溅起的碎片崩了小李子一身。
小李子肝胆俱裂：“娘娘……”
丽嫔见失手了，眉头一皱，两步来到百宝架上，玉手抄过一个斗大的铜佛，直奔小李子扔去……
又没中，不过看着地上被铜佛砸了一小坑，小李子都快吓疯了，又不敢躲，只得高声哀求丽嫔。
“娘娘………啊………”
这回中了，丽嫔拍了拍玉手：“抬下去找个太医，能治就治，治不了就报皇城司吧，就说……嗯……被架子掉下来的佛像砸的，另外这些东西都记在他身上……”
“是，娘娘。”
含香阁的宫人早就见怪不怪的收拾残局，脑袋活泛的太监都开始惦记小李子留下的副总管之位了………
………
御书房
景康帝可不知道他宠爱的丽嫔，刚刚威武的手毙了一个小太监，估计就是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宫里每天不明不白死的宫女太监多了，他要是一个一个的过问，政事也别处理了，所以这些腌糟事，只要不被捅出来，景康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甚至，对于景康帝来说，相比于小李子的性命，他可能更看重被丽嫔砸的那些官窑佛像………
人命不值钱，这才是万恶封建社会的现实。
………
吃饱了的景康帝，身上的不适也似乎消失了不少，也更有精力看《杂志》，此时的他就在看曹达华的访谈录。
“………”
柴月：“您被称为重案之虎，是朝廷重犯要犯恐惧的刑部官员，对此您有什么感想。”
曹达华：“首先，要感谢皇上的信任和刑部同僚的鼎力支持………
我有一个目标，就是凡是我任上的重案、要案必破，务必不让这些伤害朝廷，伤害百姓的贼子逍遥法外………”
“………”
柴月：“您觉得您之所以能破这么多重案，最大的凭仗是什么。”
曹达华：“首先，是皇上的支持………”
“………”
柴月：“我们知道，您是从刑部一个八品小官一步步坐到如今右侍郎的位置，而这其中遇到最大的贵人又是谁呢。”
曹达华：“皇上！”
“………”
柴月：“问个敏感问题，您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吗。”
曹达华：“全凭皇上安排，我是朝廷一块砖，皇上让我往哪搬，我往哪搬……”
“………”
………
通篇下来，曹达华言必景康帝恩德，也许外人看了，不免不屑的说上老曹一句马屁精。
可这确是马晋征求了曹达华意见后，亲自辅导的成果，不然“砖、搬”之说，老曹从哪里知道的。
前面说过，从底层上来的老曹虽然看重虚名，但更重实利。
说白了，曹达华当刑部尚书这事，一万个人支持他，都不如景康帝点个头管用。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篇文章说是给老曹宣传造势，还不如说是借机把曹达华举荐到景康帝面前，这才是马晋他们真正的目的。
所以，也别说老曹忠心表的太直白了，太矜持怎么能让景康帝体会到曹大人的“拳拳之心”。
………
而不出马晋他们的估计，这篇在旁人看来满文阿谀奉承的文章，落在景康帝眼中，就变成了………
“这个曹达华倒是忠厚性子，老实人！”景康帝满脸笑容的赞道。
什么是忠臣？
这个界限很模糊，像明朝大太监魏忠贤和著名贪官和，这两位是忠臣吗？
估计十有**的人都会回答否，这二人一个臭名昭著，一个贪污富己，无疑是大家眼里的蛀虫、奸臣。
可大家公认的奸臣，在天启皇帝和乾隆的眼中就未必了。
魏忠贤号称九千岁，权倾朝野，和富可敌国，一个人兼了十几个要职官衔，若没有天启、乾隆的信任和放纵，单单一个蒙惑一词可说不过去吧。
每个皇帝都有一种识辨心腹的方式，而景康帝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听话和忠心。
兵部尚书萧赫无甚大才，但就凭着对景康帝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坐到了六部尚书的位置。
马晋能从一个小举人，一路青云直上，还娶了颜妍，其间固然有其他原因存在，但南郊救驾和他一直表现的对景康帝忠心耿耿，无疑是一锤定音的存在。
曹达华这篇满满阿谀奉承的访谈，在其他人看来是没风骨，只知道媚上，但在景康帝眼中，也就变成了曹达华懂事知趣。
臣子嘛，作为下属，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让皇帝如何显示存在感，谁都这么干，久而久之，还要皇帝干什么………
所以，立场决定，景康帝看这篇文章没什么不妥之处，甚至对其深以为然。
………
当然，景康帝也不傻，忠心无才的虽然好掌控，但遇到正经事就用不上了，朝廷要想正常运转，还是需要一批真才实学的臣子的。
所以曹达华这篇访谈，虽然让景康帝对他颇有好感，但仅凭这个，还不足以让景康帝对其委以重任，他必须拿出真材实料来。
于是，紧接“名人访谈录”的，就是“重案之虎探案集”上面没别的，就是把曹达华的履历功绩贴了上去。
……
奉文三年冬，西城一家绸缎铺，一家十五口被灭门，同月，案犯被曹达华抓捕……
………
奉文六年七月，血龙案逃犯颜往、颜养被曹达华于京郊抓捕……
………
景康二年三月，朝廷和蒙古大战，曹达华被命令联合黑衣卫、顺天府扫荡京中蒙古细作，历时三月，曹共捉拿蒙古细作一百余人，比其他两个衙门的总合还要多………
………
景康帝十年，京中大乾钱庄被盗，七日后，案子告破，主办此案官员就是曹达华……
………
还有，景康帝十一年五月的百童疑失案……
景康帝十三年的红靴子采花大盗案………
景康帝十五年的护城河碎尸案………
景康帝十七年的剖心案………
………
一连列举了上百条之多，有些名声大，案情比较离奇的案子还重点介绍了一番，满篇文章读下来，让人不由感慨老曹不愧重案之虎之称。
景康帝也是眼中异彩涟涟，没想到朝中还有如此能耐出众的臣子。
说实话，这些案子不少景康帝都曾听说过，甚至有些也知道是曹达华的功劳，但他还真不清楚曹达华破了这么多案子。
此番《杂志》将这上百条案子一口气摆在他的面前，给予景康帝的冲击力还真不小。
敲了敲面前的矮桌，景康帝陷入了沉思，刑部大动在即，曹达华却突然登上了《杂志》，还占据了不小的板块，大出风头。
这其中的心思，景康帝不是看不出来，不过看出来归看出来，见到曹达华这惊人的履历，和其“忠厚性子”，景康帝还真起了爱才之心。
“花子虚，去吏部和刑部取来曹达华的资料来，记住，不要声张。”景康帝停下沉吟，吩咐了花子虚一句。
还是再观摩观摩，另外再问一下刑部尚书麦雷的意见，他在刑部几年了，对继任人选应该有些章程。
花子虚匆匆离去，景康帝又翻了几页，就看到游见的文章，哑然失笑。
“游子闻（字）也坐不住了………”
………
ps：推本朋友的书《明末流民帅》
主要讲述的是普通现代人，穿越成天启七年十岁的流民少年，跟在流民帅们身后讨生活。
一路成长，有老师教授他，有长者庇护他，有同伴敬爱他。
潮起潮落一甲子，如岸上礁翁坐看风云涌。
前期随大流，中期扛大旗，后期定局面。
………
最后，限免求票………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尚书？首辅？
东城，曹府
曹达华看着手里的《杂志》，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一旁坐着的几个心腹，以刑部提牢司郎中周星兴、例律司郎中史迢为首，见此自然也跟着吹捧自家上司两句。
什么“大人真乃我辈楷模”、“大人是我刑部青天白日柱，架海紫金梁”的奉承话一个劲的往老曹身上扔。
曹达华虽然脸上很是受用，却还是连连摆手，谦虚的表示。
“诸位过誉了，一点佳绩全凭圣上恩德，曹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
待气氛稍缓，大家收起了虚伪的奉承和谦让，改为商议正事。
在坐的几位官员，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被老曹叫到家里来议事，无一不是老曹在刑部多年积累下来的死忠班底，身家前程早就和曹达华绑在一条船上。
彼此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甚至于在老曹当刑部尚书的这件事上，这些人的态度，比老曹自己本人还要热忱。
毕竟自家老大要是当了衙门一把手，他们这些心腹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在刑部的日子也舒服的多………
………
作为刑部“曹党”一派的三当家例律司郎中史迢，性格爽朗，为人大方，在刑部交友甚广，甚至其他衙门也很吃的开，人脉深厚，所以消息也非常灵通，是“曹党”中有名的探子。
“大人，下官来时曾从朝审司那边得知，宫里方才派人调了一批案宗入宫，虽然具体是谁的案宗朝审司那边不敢透露。
但下官从私下得到点风，宫中所调的案宗正是大人之前所办的那些案子，依下官估计，看来大人是入了皇上的眼了，这些案宗就是皇上在核查您的资料呢。”
史迢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心里已经开始在幻想，自己日后的好日子了。
作为老曹的心腹，如果曹达华当了尚书，他自然也要跟着挪挪窝，以他的资历，升到侍郎估计够呛，但掌个油水部门还是希望很大的。
例律司掌修订刑律，是刑部有名的清水部门，史迢早就待腻了，他一个堂堂三品郎中，职权和油水有时还不如别司的一个员外郎，史迢心里憋屈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
史迢此话一出，曹达华和一旁一直沉默的“曹党”二当家周星兴也微微动容。
在大乾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上面若是要想提拔某人，查看其资料功绩是必要过程之一，眼下宫里调关于曹达华的案宗入宫，虽不见得老曹这尚书之位十拿九稳，但也算比之前多些眉目了。
相比于脸带喜色的曹达华，周星兴显然要更冷静一些，凝眉问道。
“子方（字），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绝对把握。”
见周星兴发问，史迢不敢怠慢，连忙道：“下官仔细确认过，有十分把握。”
虽然同是郎中，但史迢在“曹党”的地位可远远不及周星兴，原因除了其掌管着刑部第一司督捕司，手握近千刑部辑捕，位高权重之外，还因为周星兴是老曹的结拜兄弟。
曹、周二人同样起于微末，相扶相持，感情极深，曹达华能够走到今天这步，周星兴功劳至伟。
得罪周星兴相当于得罪顶头老大曹达华，史迢当然对其持礼甚恭，不惜自称下官。
………
从史迢这里得到了肯定，周星兴这才露出笑容，冲着曹达华道。
“大哥果真是慧目如炬，原先你搭着人情也要登上《杂志》，我还有些不解，如今看来，是兄弟我眼拙了。”
曹达华哈哈大笑，摸了一把颌下的胡子：“本来我也是想着随便试试，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杂志》的效果如此惊人，那马子升确实了不得，今后得下功夫交好一番。”
几人正畅聊着，外面下人来报，刑部尚书麦雷派人过来，请曹达华过府一叙。
“尚书大人眼下不忙着处理进阁的的事，无缘无故请我过府做甚。”曹达华心有不解，疑惑道。
反倒是周星兴脑子转的更快一点，脸上笑容愈盛：“看来兄弟得提前恭喜大哥了，尚书大人估计是看到《杂志》，有心支持大哥上位了。”
周星兴将话挑开，曹达华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前面说过，在大乾官场，前任正常离职时，是有资格举荐继任人的，麦雷入阁属于正常升职，自然是有举荐接替他刑部尚书人选的资格，而且他入阁之后，说话的份量也随之增加。
其前任尚书加上新任阁老的这个身份，就连景康帝也不会忽视，有麦雷的举荐，老曹的机会就更大了。
………
不过，老曹还有些犹疑不定：“虽说我和麦尚书没什么间隙，这几年相处的也算和睦，可也没有到他主动向皇上举荐我的交情吧，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此话一出，房间里原先兴奋不已的众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的道理，众人不会不懂。
“我看这事并没有这么复杂。”
此时，周星兴说话了，他在“曹党”算是能文能武的存在，不但掌管着近千刑部缉捕，还是“曹党”的智囊，他一开口，众人连同曹达华在内纷纷安静下来，静待其高见。
周星兴微微一笑，说道：“众所周之，麦尚书乃是地方官出身，后来入大理寺为官，坐到寺卿的位置后，升任刑部尚书，也因此，麦大人在京中的势力多在大理寺和刑部，其他助力颇少。
相比于他，内阁其他几位阁老，无一不是在京为官几十年，经营之深，人脉之广，可以是门生故旧遍布遍野。
旁的不说，和大哥您同样登上《杂志》的内阁游阁老，就曾在兵部、翰林、户部、光禄寺都曾任过职，另外其大女儿嫁与了平康伯世子，和勋贵那边也有交情，要不是其身份太过敏感，估计其还能和军方拉上关系。
与之相比，咱们的麦尚书手里能打的牌就太少了。”
“你的意思是，麦尚书是……想拉拢我。”曹达华也不傻，很快琢磨出了周星兴的意思。
“没错。”
周星兴点了点头，又道：“麦大人入阁之后要想有所作为，不被其他几位阁老压着，就必须有所倚仗和支持，而有什么比现成的刑部更合适的呢。
之前大哥和麦大人相处的不错，麦大人也知道你在刑部的势力，如今又看到《杂志》之势，定然知道大哥上位的机会不小。
如此，他自然也有顺水推舟的心思，毕竟若是大哥上位，必然要承他的情，再加上他在刑部本身的势力，也足够他在其他几位阁老面前不露怯了。
反之要是一个新人做了刑部尚书，麦大人和其没交情，其不但借不到刑部的力，甚至他在刑部原有的势力也可能受到打压。”
………
“哼。”
听了周星兴的分析，曹达华冷哼一声，语气也没之前的恭敬了：“尚书大人算盘倒是打的挺精，贤弟，你说咱们怎么办。”
周星兴高深莫测的一笑：“如他所愿。”
“嗯？”
看着不解的曹达华，周星兴耐心解释道：“麦雷手里毕竟有举荐继任人选的权力，这点大哥要想上位，就不能无视，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咱们也没必要得罪他，给自己树一大敌。”
“更何况……”
看着缓缓点头的曹达华，周星兴又笑道。
“更何况，对于麦阁老来说，刑部是个大助力，同样，对于大哥执掌的刑部来说，有个阁老在前面挡着，对咱们未必不是好事。”
“双赢？”曹达华眼带笑意。
“或者说是各取所需。”周星兴摸了一下鬓角，笑着强调道。
“哈哈。”
曹达华爽朗一笑，冲着门外喊道：“备车，去麦府。”
…………
而与此同时，游府
游见闭着眼，手里把玩着一对玉珠，静静等着消息，不久后，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进来。
“父亲，皇上调了曹达华在刑部、吏部的案宗、资料，另外还派人去了麦府一趟。”
同老曹还得靠史迢查探消息，游见的情报来源则广阔的多，景康帝这边一动，宫里、吏部、刑部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游府。
这其中虽然有游见人脉太过给力的缘故，景康帝没太注意封锁消息也是原因之一。
虽然他交代了花子虚不要声张，但几个太监出宫后连跑几个衙门，在有心人的眼中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箭靶子，然后在打着游阁老的名头四处转悠一圈，情报自然手到擒来。
……
游见手里转动的玉珠一停，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儿子游之龙，嘴角微勾。
“搞不好，曹达华这事，还真有可能让这个马子升办成了。”
之前游见知道曹达华妄想凭借《杂志》造势，以期当上刑部尚书，他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围观，结果这新刊《杂志》一出，不足一天时间，景康帝就连番动作，目标直指曹达华。
以游见对景康帝的了解，知道景康帝这是对曹达华动了爱才之心了。
经此一事，哪怕此次曹达华最后没能如愿，但入了景康帝的眼，前程又会小到哪去，刑部尚书，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
“后生可畏啊……”
游见感慨一声，凭借一本《杂志》就能将一个右侍郎推上尚书之位，这其中固然还有种种其他缘故，但马晋在里面搅动的风波，也绝不可小视。
“父亲，既然那曹达华有希望能登上刑部尚书，您也上了那《杂志》，这首辅之位……”
游之龙是游见的长子，今年三十五岁，至今还是一个举人，并未入仕，平常就帮着父亲处理些杂事，其他时间读书备考，以求金榜题名。
眼下首辅即将空缺，作为游见的儿子，游之龙自然希望父亲能够登上高位，所以看到曹达华的事迹，连忙联想到了父亲这边。
“我和曹达华不一样。”
看着儿子的疑惑，游见暗自摇了摇头，自己这个长子虽然性情敦厚，学问也做的不错，但终究少了几分身在官场必不可少的机警和敏感，未来能否扛起游家的门庭是个未知之数。
………
“曹达华虽然是二品，但终归是副手，平日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时候少，皇上对其不甚了解，所以《杂志》才有奇效。
可为父不同，我在内阁理事，有什么要事都要和皇上商议，几乎每日都要见上几面，互相十分了解，曹达华这个方法不适用我。
为父之所以在《杂志》上发文，一是提高声望，二是借此给皇上表明一下态度，点到即止就可，曹达华的那个方法太粗暴，虽然短时间内提高不少名气，但后患不小，对我来说得不偿失。
更何况，内阁首辅和刑部尚书又岂是可以等同并论的，刑部尚书不合适，皇上还可以下旨撤下，可首辅等同丞相，非罪不可罢免，所以任命要更为慎重。”
虽然不满儿子的迟钝，游见还是耐心做出解释。
………
游之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又道：“原来如此，那父亲，这首辅的位置……”
游见摆手止住了儿子的话：“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还是看皇上的安排。
记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胜败不乱心智，方能长久。”
游之龙躬身一礼：“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游见望此，欣慰的点点头，儿子虽然笨了点，但好在听话，总比那些坑爹的混账东西好，向他的“老朋友”靳凤伦，正值当年的告老还乡，不就是这些不肖子孙的连累吗。
想到靳凤伦，游见突然反应过来，虽然儿子教的不错，可孙子同样也得看紧了，孙子坑爷要是厉害了，闯出来的货，那是丝毫不比坑爹的混蛋儿子差。
看着一脸忠厚的游之龙，和自家其他的三个儿子，以及他们生下来的七八个孙子，游见突然觉得心好累………
………
ps：限免新来的朋友，不喜欢看这本书，大家好聚好散，没必要吃饱了骂厨子。
您老人家一个子儿没花，看了三百多章，临走还非骂一句作者智障，垃圾书……
恶心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