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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庄墨韩     小楼传说txt下载     小楼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风云际会 第四百零九章 代代传承

    卢东篱轻叹一声眉间郁色

    隐居?

    别人也许说什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他却自觉自己就是个大俗人久羁红尘不愿解脱不论在何时何地不论身处如何境地都想要做一些事。纯粹只是闲不住仅此而已。

    只是事到如今他看得清楚如果他和风劲节所说的目标达成却还恋栈权位不去对赵国再无好处反留隐患。

    可是如果不在朝中没有官职那他还可以做什么?他一生所学所长全是治世经济之术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却实在是没有施展的余地。数载之后他也还在盛年难道以后就这样空掷了未来的几十年岁月吗?

    只是不如此又如何?

    以他曾经的地位威望就算退下来这身份也太敏感了有很多事也由不得他想做就能做更何况……婉贞……她也不该再承受风波了。

    一思及婉贞便觉心中隐隐痛楚起来。

    他也想要陪伴他的妻子也想要亲自抚养教导他的孩子也想要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也想要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弥补对妻儿的负疚。

    对妻子的爱惜和歉意不是心里想着信上说着嘴里念着就算有的总该做些什么总要做些什么吧。如果在未来的岁月里他还要打着家国大义的幌子继续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理所当然地抛妻弃子那又算什么?

    风劲节看他烦恼却不觉轻笑起来。

    他倒是很喜欢卢东篱这样的烦恼和挣扎地。他素来最看不起那些非要把国家大义和私人感情完全对立起来的所谓好人。而对婉贞他自己心中也很是尊敬爱护。

    尽早一家团聚是对的。只是生活里若永远只剩下夫妻耳鬓斯磨温柔情爱那对卢东篱来说可就是地狱了。

    他笑看着卢东篱道:“你怎么就如此不知变通你以前当知府时不也是夫妻住在一处的吗只要你以后注意一些别让自己象以前那样。总忙得无暇顾及她就好了。”

    东篱想要做一些事想要付出自己的每一分心力并不是值得羞愧地事。即使是嫂夫人也不会愿意让你因为她而渐渐黯淡了光采。

    为什么不能让她在你身旁看着你做的每一件事看着其他人因你而有的改变看着所有人对你的尊重和认可。让她可以有更多的理由。为你骄傲为你自豪并深信着以往因此而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样才是我希望你能拥有的人生。

    这样出奇温柔地心思他却一字不说只是笑着数落卢东篱。然而卢东篱又如何感受不到他真切的关怀之意若能有这样的人生自然是好的。只是。他还是不知道到了赋闲之时自己这样的人还可以做什么?

    风劲节心中忽然一动:“去当先生如何?”

    “什么?”以卢东篱和他的默契一时居然也没听明白。

    “当教书先生啊。”风劲节眉开眼笑的。

    卢东篱愣愣地望着他呆嗯……这个。这个……

    风劲节哈哈笑起来:“别吓着了我不是让你去教小孩读三字经。而是去教导那些心怀大志心系天下且才华出众的年青人如何更好地做人做事做学问如何选择自己人生的道路……”

    他这主意却是从方轻尘那里想起来的。方轻尘搞地慎源学社最初只是一时意动可是做着做着却也找到乐趣了。

    他很恶趣味地要求学社的学子穿统一的白色衣服在招学生时除了看对方的才学之外对于英俊漂亮地学子还少少给点加分。然后动不动就给自己易容改装以创始人校长兼客座教授的身份跑去视查一番顺便讲几课一眼望去几百个白衣飘飘眉目俊朗志向远大热血热心的青春少年对着他满怀崇敬地行礼几百个清朗的声音一起喊“山长”这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自我感觉一好就开始想把这学社推广开来在各地、国开分校可惜啊秦旭飞只听说学社的人想去秦国搞学术交流就立刻警惕地一口拒绝。其实以学校对学生老师的自由放纵比压制君权的主张更离经叛道不可思议的说法都有。但秦旭飞一眼就看穿其他地所有学说都是幌子方轻尘只不过是把一棵树藏进了树林里罢了。

    被秦旭飞拒绝之后方轻尘也想着以慎源学社的风气和宗旨不易得到别国君主的认同当然要是就此止步他也就不是他了。他打的主意是披张皮改个校名隐藏真实身份再去开分校。只是要在别国也把学社开出那种规模造出那种影响力收罗天下英才总要点官方势力的帮助支持才好。自然方轻尘第一就把主意先打到自己的同学身上。

    容谦顾忌着燕凛不太愿意方轻尘在燕国折腾但照慎源学社地风格能力来看确实能培养出许多纳百家之长眼界心胸都足够开阔地人才。这些人培养出来若能为国所用却是国家的幸事。

    最后容谦坦然和燕凛讨论了这件事。燕凛却是对自己极为自信。燕国地强大稳定富有远远不是秦国可比在他自己掌国主政的岁月里他相信所谓架空皇帝的思想不会在燕国流传的土壤。而后世……如果后世子孙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江山自己的宝座那一切后果都是他们活该。天下从来没有永远不灭的王朝他又何必管得那么长远。

    让方轻尘在燕国办学社给燕国培养人才为他干活还不好?而他呢极力扶持另一个完全想反地学说来和方轻尘打擂台。让方轻尘手下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学生较劲自己的老师和自己的老师争论去吧从来堵不如疏他只需要在一旁看热闹……

    而在吴国因为萧家和吴王已是越来越针锋相对相看两厌萧家几乎能影响吴国半壁江山有此支持。学社根基已足。

    风劲节却一直忙着新政地事顾不得上心方轻尘这边此时听卢东篱念起将来之事却忽然有了这么个念头。

    以他们如今的权位支持方轻尘办学校是轻而易举的事以方轻尘的经验手段财力势力再加上官方支持短时间内就可以把学社的规模做大。影响搞大并网罗一批赵国的学者名流有了这么好的师资条件卢东篱若再加入其中。把他在赵国金光闪闪的招牌拿出来晃一晃整个赵国地少年学子英才们能忍得住不来投入门下的只怕不多吧?

    招收的杰出人才出众学生越多其他没有进入学社的名士大儒们怕也越是眼热毕竟得英才而育之都是这些大师们的愿望。如此一来又可以很顺利地再挖了不少名人。有了这么多名师聚在一起更能令各方学子死心塌地一心一意要进入学社。

    如此一来不夸张地说。赵国年青一代。至少百分之七十的英才都会聚集在这里。而这些人的人生观理想志业又都会受到那些名师们的影响这些师父之中自然包括卢东篱。

    将来这些弟子们将会有一大部份踏入仕途这其中又有不少人传承着卢东篱的思想他们会自然而然走在一起形成联盟彼此互相扶助着支持着继续维护他与卢东篱在朝堂上留下的许多制度和规则。

    如此一来既助了方轻尘一臂之力又让卢东篱一生志业可托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念即动他便趁此将整件事都对卢东篱说了。方轻尘地心思做法手段目标他都合盘托出绝无隐瞒。

    卢东篱对方轻尘的目的虽觉震惊却出奇地并不反感。他不是皇帝不会对此有危机感和排斥感这几年他本人也一直对于臣子的忠诚君主地权力做过诸多反思只是不象方轻尘那么激进罢了。

    “明着打慎源学社的招牌怕是不妥。”卢东篱思索着道赵国的事毕竟也不是他和方轻尘能完全说了算的。赵王的权威地位仍需受到尊重。“如果换个名字的话以我们的能力倒是可以支持这学社办起来的等学社扎下根基聚集了众多地大儒名士和国内最出色的年少俊才除非陛下想冒险千秋万世被读书人骂死骂臭否则绝对不敢轻动。”

    心中设想着未来会在赵国创建的学社设想着那些学问思想知识的交流和碰撞设想着那些代表国家未来的少年学子卢东篱心中也渐渐有些神往。

    学社会接纳所有不同的学术意见想法任何理念不管是惊世骇俗还是天真可笑都会被容纳学生们可以同时选择自己喜欢地课程和老师也可以拥有许多出色地老师学生可以对自己的老师提出置疑老师们也可以畅所欲言完全不用有任何顾忌担忧。学社定时举行公开地辩论会和讨论会学生们之间可以形成各种团体有了新的想法看法有了想要钻研的课题都可以公开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携手同行……

    如果真能达到楚国学社那样的声势那样的成就那么未来三十年内赵国的风云人物必然多是从那学社里走出来的人才。

    那些少年的学子从天南海北而来汇聚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会有闪亮的眼睛会有充满朝气的面容他们他们……会象自己当年的小弟东觉一样有着那么美好的梦想那么热切的心相信正义相信善良。相信光明相信凭着努力可以为国家为百姓为天下做一些事。

    莫名地。他有些怅然有些向往又有些苦涩。

    做为兄长对于那个年少的小弟他只是宠着爱着却并没有做更多的教导和指引他让他地小弟。带着一颗火热的心毫无防备地一头扎进冰冷黑暗的官场之中一点点被冷彻寒透。

    而许多年以后他也许会有机会面对无数和东觉一样的少年那些人会是天下学子中最出色的人才会是国家未来地希望和光明。

    那么他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或许可以给他们更坚定的信心更通透的眼光更开朗的心胸更豁达的性情。让他们可以抱着真心热血入世却不叫人间风雨催寒让他们可以将一腔壮志施展却又有足够的能力和技巧。抵御四方的明刀暗箭。

    如果他已不能再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那么他或许可以尽一切力量帮助那些将来可以为这个国家做很多很多的人们。

    看着卢东篱出神地样子风劲节静静地微笑他知道卢东篱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即使自己退出官场退出那最风光灿烂的舞台那一身所学一片真心又怎么可能长久地空置。

    他的理想他的志业。他的追求。焉知不会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身上被继承。被传扬被相信被坚守。

    这世上不只一个卢东篱。在他之前会有在他之后会有那些史书上所记载的许多故事从来不是遥远而冰冷的文字而是一个又一个曾经温暖而热血的人与事。

    当卢东篱不能再为赵国擎起一片天空时他可以去尝试着为国家教出许多许多擎天之才。他相信卢东篱会是最好地老师。

    那些人的身上将来带着他的热血他的信念那些人所继续地将是他的道路他的志业。

    论到学问卢东篱不会比任何名儒学者逊色他少年即有才名并不只在诗词文章上于学问术业都下过功夫的只不过当初毕竟年少最多也只是分析研究往圣先贤的思想学说罢了。

    后来多少沉浮历练他担任过各种各样的官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情事态他领过兵他主过政他曾遭受过最大的背叛和伤害他曾有过最长最苦痛地消沉和落魄。

    这些年来经历了对人生对世事对国家对政治的种种反思再加上和风劲节之间的沟通交流受到风劲节全不拘于固有思想观念的影响和点拔如果可以让他放下繁重的公务潜心整理体会有极大机会成为一方大家创出一种新的思想学说来。

    而比之其他地学者名儒卢东篱最大地优势就在于他多年在各个职位上的为官经验而将这些经验与卢东篱如今地政治理念人生思想相结合必然有足够的力量影响教导许多人。得他倾囊传授教导的学子办事之时可以少走许多弯路遇到挫折之时也可以有更坚定的心志来面对。

    在思想得到继承之后这些年来卢东篱和风劲节努力所造成的政治态势也有可能真正形成一种能让大多数人承认相信并愿意坚守的制度就此传承下去。

    风劲节久久微笑不觉也有些出神。

    未来卢东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

    终于卸下长久的重负和责任终于不必再应付所有的明刀暗箭险恶心肠。

    在赵国某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会有一座宏大的学府。

    那里有青山有绿水有竹林有许许多多从全国各地而来最出色的少年学子在此求学也有大批有成就有名望有学识的老师带着他们的家人住在这里授徒讲课。

    这里到底是阳光灿烂生气勃勃这里的老师和老师老师和学生学生和老师之间都会热烈讨论激烈争论但一切都是为他们心中所坚持要瞧的真理而不涉及任何私怨。

    在这里他能够快乐地和所有老师去做学问和思想的交流他可以站在讲坛上。毫无保留地把他的志业思想解说传授。

    会有很多极有名望学问地人与他相交同他争论可以吵得不可开交吵完了再把臂论交情。

    会有很多双赤诚的眼睛望着他。从他的教导中一点点感受他的心灵体会他的胸襟慢慢明白他是怎样地人于是那些年少而明朗的脸上会有真心的爱戴和尊崇他们会喊他。老师!

    很多年以后那些曾经的少年会在这个国家各个不同的重要位置默默走着自己的路。其中有人已渐渐在这红尘世事中淡忘了旧时热血但也一定会有人百折不回地记着当年的志向。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常常回忆起曾经的年少轻狂美好时光。那时他们曾有过一位老师。

    那个曾经为国家做过许多事拥有过极为巨大地声望教导他们的时。却温和亲切地如同兄长的老师。

    老师懂得很多道理有很多是他们不但没有想甚至连梦都梦不到的然而当老师用简洁易懂的言语把那些道理说出时便觉得脑海中光华闪现整个天地都明亮灿烂起来。极目望去世间万物都比以往生动了许多对人生对世界便从此有了新的认识。

    老师任过很多官职。而且不管身在何位。都做得极是称职不……何止是称职。而他因此而来的所有经验都倾囊相授给他们。若不曾得到过这样的指导他们今天不可能走得这么远这么好。

    老师会为任何人解惑也容忍每一个学生的置疑追问。他可以和学生们讨论问题可以就极少出现的一两次细微错误诚心认错道谦。他会笑着为学生们讲多年前领兵打仗铁马金戈地热血故事他甚至可以亲自教导他们骑马射箭剑术搏击。他们四五个学生合起力来居然还打不过老师一个文人。

    老师有极美丽贤淑的妻子还有一个十分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们常常在老师家里聚会说着笑着整日整夜一帮人争论着一个问题,不肯罢休。老师微笑而纵容地听着,从来不烦他们,师母关怀而温柔地接纳他们,从来不会嫌他们不知进退.老师的家不大,却很温暖,不奢华,但师母布置得处处见心思.

    师母做地饭菜极是可口至今想来,犹自令人回味,小师弟总是跟在旁边一声声唤他们做兄长……

    “你呢劲节……”

    耳旁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风劲节越来越遥远的思绪。

    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

    卢东篱静静看着他声音出奇地沉静:“你呢?”

    没有过多地解释说明他只是淡淡地重复着问出那两个字。

    风劲节怔怔呆他不知道自己脸上那越来越遥远飘渺的笑容一直没有敛去他愣愣地看着卢东篱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明白卢东篱在问什么。

    你呢劲节?

    你呢?

    在未来的岁月里在他为卢东篱费尽心血谋划一片真心设想的那无比美好温暖令人无限向往的美丽图画中没有风劲节!废话分割线

    纳兰:关于卢东篱地未来人生安排。

    我看过的大部份小说那些主角们包括书生侠客大豪王爷将军大臣甚至皇帝很多都在风波皆定的最后以与心爱之人偕手归隐云游天下为结局。

    这种生活是很闲适快乐的然而我总觉得这不是卢东篱的生活。

    他需要做一些事他需要尽一些力他需要更多的事来体现他地价值。象他这种人就是天生劳碌命偶尔去度一个月地长假很幸福可要天长日久地闲下来必会空虚寂寞无聊沮丧的。

    他地光芒会渐渐黯淡精神也会一直处于低谷之中。

    然而他纵然一直努力一直在官场上奋斗到最后一口气又如何呢在他凡人的有生之年不可能实现世界大同的。世界依然不公正国家依旧不完美到处有压迫有不平有苦难。

    他如果一直做下去或许他的人生会很充实但也确实从来没有享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对于他的妻儿来说太不公平。

    可如果他停下仕途的脚步用未来的岁月来爱惜回报妻儿又会不会真的在日复一日中迷失了自己渐渐颓废失落下去呢?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就想到了我极萌的一个古代人物了。

    阳明先生王守仁。

    这个强人啊当过文官也领过兵马打过仗剿过匪平过叛曾经挺身和权臣战斗曾经受挫折磨难寂寞坎坷。曾经一手平定宁王叛乱曾经一力围剿四方乱匪。生平似乎从来没打过败仗最后一次出征人家一听他来了还没接仗就投降了。

    然而他最重大的成就却是游学讲课把他的思想理念传播于天下英才。他开宗立派创立了自己的学说思想此后明代许多的政治家哲学家领一时风云的出众人物都是心学弟子而这些学说甚至跨海远播传递到其他的国家特别是在日本扬广大。

    我对这个人的一生实在是萌得不得了于是在最后的设想中对卢东篱做出了类似的安排。

风云际会 第四百一十章 一线相牵

    我?我自然会很好。风劲节伸了个懒腰笑出声来:终于不用天天干活了你难道还觉得我会有什么问题会让你操心的吗?

    卢东篱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这个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为他担心的。

    他不是别人他是风劲节。他是偌大天下尽可去得万丈红尘皆可历尽既能出世亦能入世的风劲节。

    然而他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风劲节直到风劲节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撑不住。卢东篱转过头去眺望天边想很轻松很随意一问问出来的话却还是带了怅然:劲节将来你会做什么你会……

    他顿了一下才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会在哪里?

    风劲节很认真至少看来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也会在学社做客席老师时不时去讲讲课吧。

    方轻尘那小子摆明了是不会放过他们这帮同学的。不管在哪个国家立了学社不要钱的免费劳工都是多多益善他和容谦那是肯定是跑不了的。就是萧清商身为女子身份又不便都难说会不会被他纠缠着易容乔装扮个世外高人去讲课。

    不过象他们这样的人居个客席偶尔去对着一群白衣如雪的青春少年传道授业解惑享受一下纯洁而崇敬的目光还真是很舒服的事情。可是真要定下性子。把这当成一项正式工作年年月月日日专心致志地做下去这个……这个……方轻尘他自己都做不到地事也就不能苛责他们这些同学了吧。

    卢东篱将目光收回来又看着风劲节。风劲节被他平静的目光盯得有些麻。干笑一声:你不会介意我去学社教书时顺便去你家混吃混喝吧。

    卢东篱一笑心中却还是有些难受。

    其实他早就知道当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风劲节必然不可能长留在他的身边。

    良朋知己为同样的理想并肩奋斗事成后。相偕而隐两家彼邻而居世代交好总是美谈佳话。然而卢东篱有妻有子风劲节却从来是风一般自由不定。

    就象以卢东篱地性情不适合长久过隐居的悠闲生活一样以风劲节的性情也同样不适合长长久久呆在一处无所事事地陪着好友过日子。

    在旁边笑看着人家父慈子孝。夫妻恩爱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的招待和关怀没准时间长了还要让嫂子操心他的婚事。一片好心为他寻访各处好女儿。虽说这些亲近关怀对普通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只要一想起这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来风劲节便有点脸色青卢东篱也觉得很不对味。

    风劲节对苏婉贞有真心的尊重也有因卢东篱而爱屋及乌的关怀他会敬重这位嫂子他也会爱惜卢英箬那个侄儿。他会很乐意偶尔来住几天与卢东篱笑谈往事接受苏婉贞温柔细心而绝无丝毫干涉地照料闲来还逗逗已经长成大男孩的小侄儿。电脑小说站net在短时间内这是一种乐趣。但也只是短时间。

    相聚易相处难。所谓亲如一家。其深意就是本来并不是一家人。

    这么多年来。风劲节和卢东篱并肩走过那么多岁月那么多风波。素来寝食同步从来有难同当早已是互为臂膀互为分身。

    可是再亲再近彼此的家人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人。风劲节是孑然一身在任何时候他的家都会是卢东篱的家。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卢东篱的家却不是风劲节的家。

    他不可能长久住在卢东篱家里他甚至不可能会在卢家附近安居下来。

    他从来不是那种会安安生生呆在一个地方除了偶偶教教课去享受团聚之乐的老友家串串门就无所事事地人。

    他是风是云无拘无束而自己……是石是山终不能永远跟上他的脚步卢东篱轻声问:你会去

    风劲节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现在哪里说得明白无非是看哪里的风景更漂亮哪里的酒最好哪里地美人最出色哪里……

    劲节……卢东篱沉声唤他语气带点淡淡的责备。

    风劲节笑着冲卢东篱眨眨眼。行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会常常去看你的有什么好东西一定不会忘了你。

    他几乎是有些好笑地说:这么多年分开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如此拖拖拉拉婆婆妈妈。

    卢东篱笑了一笑便也再不多说什么了。

    是啊他舍不得一想起未来许多的分离岁月便觉舍不得。

    本以为早已习惯了分离的本以为彼此的心胸都已经豁达到可以淡看分离。

    当年他还是地方官而风劲节漫游天下时双方就是在漫长的分离中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

    那样地分离其实是欢喜而美好的。忙碌而疲惫的他偶尔想想不知在何处逍遥自在的风劲节总是会心而笑偶尔收到远方的来信和礼物纵然忙得连回信的空闲也没有虽然常常对风劲节稀奇古怪地礼物摇头笑然而那种从心深处流淌出来地欣喜却是半点也无法掩饰。曾在定远关数载相伴曾为了推新政而数年相偕也不是没有过长时间的分离。为了公事一人留守原处一人另赴他地。这种事时时常有更何况风劲节还曾为了治疗燕国容谦数月去国不归。

    那时笑着送他离去微笑迎他归来。每思及他心中总是安定充实地就算他不在身边身旁也似乎总有他的影子仿佛只要微微转头就可以看到他地眉眼仿佛只要一开口就可以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回应。一路看中文网

    可是现在。想起数年之后安安定定的日子以及安定之后的分离心中反而忽得有些空。

    如今回细想虽说以往日夜相伴的日子那么多那么多却原来谁也没有刻意想要天天互守只是时事相逼局势变幻。所以必须彼此依靠齐心合力去面对。

    那时候就算彼此分离他也从来不觉寂寞。也许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总有回来地那一天。那一天无论是远是近但却总是会到来的。

    而却原来从那时起便已注定若有一天艰难局势不再。各方风波平定反而是真正分离之时。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看这桅高帆劲看这海阔天辽……看这无穷世界看他……能走多远能一直走到天边他是真的不舍。真的……

    这一次。他们还没有分离。而他却已经在思念他了。

    东篱。你的豁达到哪里去了?风劲节的声音带着笑意也带些小小的恼怒。不用为我担心无论如何我总可以过得很好。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笑得没心没肺两眼闪光地在卢东篱面前幻想一下以后游山玩水拥美作乐地幸福时光并且小小地抱怨一下这些年的辛苦劳累束手束脚为以后终于可以得到自由而感叹。

    然而看着卢东篱那有些许悲伤却连悲伤都不能让自己过多悲伤的神情到底是叫他心肠一软把些个嘻笑之言便都放下了。

    东篱……他很想叫他放心然而纵然为了让卢东篱放心他也不会改变他的选择。

    何苦来呢。

    东篱会有很好很好的一个家偶有一日他远行天涯归来看着那处温暖的烛光也会连着生起家的感觉。然而旁人再好也不是东篱长久住下必有不自在。

    东篱你未来的人生里自然还是有我你未来所有的欢乐幸福中自然也不会少了我只是……只是已不必在所有的时间里都彼此相守……

    那温暖地话语让卢东篱渐渐收回有些遥远纷乱的心思轻轻叹息一声:我哪里又替你担心了我不过是担心我自己会不会太想你了些。

    哪里需要替风劲节担心呢他是那样洒脱而强大的一个人。你可以担心森林草原山河湖海可是你需要担心风吗?

    那人他不是苏婉贞。

    苏婉贞只是安静从容其实也被动地长久地等待着相聚而他却永远只会掌握着主动肆意快乐地挥洒人生尽情享受这世间一切美好偶尔心中一动回探望便是。

    那人不是苏婉贞……思念苏婉贞他还可以努力把事情更快做好争取早一日相见可思念着风劲节却只好静静在家里等着守着实在想得熬不住提笔写封信反反复复不过是劲节如果有空来看看我吧……

    然而却连投送之处怕也找不到。(电脑阅读net)

    风劲节不是苏婉贞。

    苏婉贞温婉美好坚强自尊处境再凄凉也要努力让自己过得好努力不去悲痛嚎啕努力不露出任何凄苦无助状惹世人怜悯努力让自己活得好不要让他更加不安心。

    而风劲节却根本不需要刻意地让自己过得好他天生就是强者天生就没有任何逆境可以让他不快活。

    立下盖世奇功却被贬成伙头军他都照样能毫不牵强地活出他的快意和自在来。他不需要别人担心他不需要旁人牵挂没了束缚和拖累以他地才智能力和财富不管在天下何处也一定过得最好最快活最肆意。

    他的生活永远多姿多彩的日子每一天都有新奇每一天都有惊喜。也许偶尔会想起一个好友略略有些怅然但连这样地怅惘他都不需刻意去压抑。就可以重新高兴起来。

    他若思及苏婉贞会更加悲伤牵挂羞愧无奈。可若是想起风劲节就只好微笑着去替他欢喜替他快乐微笑着去想象这个时候风劲节正在何处。以何种方式享受人生并尽量让自己也为此感到幸福了。

    可是他却还是真的不舍。

    劲节我只怕我会太想你了。

    劲节其实……其实我真想和你一起踏遍山河偕手同游我……

    是啊。他真的想他真的想过但也只是想过!

    他是卢东篱。他不是风劲节。

    他不可能抛下妻儿不顾也不可能带着妻儿去随他云游天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可以他也不会。

    何必呢?何苦。

    他是卢东篱他不是风劲节。那个人爱邀美人爱饮美酒一掷千金却也许只为赌下一刻枝头的落花是成双成对还是孤零零一朵飘零。而他。只会微笑着看着瞧着见那人欢喜纵意他便也觉欣然快慰。

    然而真要他永远像他那样去生活他其实是不会习惯。难以学会地。他和他亲如一体。互为分身可是。他和他却还是不同的两个人。

    何必呢?何苦。要拖家带口牵着他累着他让他因了他而不能肆意自由。

    所以便是这样地想也只是一瞬而过便是这样的念头忽然升起便又立刻淡下去。

    风劲节微微一怔凝望着他眼神里的温暖一点点化开然后大笑起来:你想?先把吃喝玩乐四个字学会再说吧找个美人靠你身上你就能吓出一身冷汗来我的逍遥日子你哪里过得了。

    他正色指着卢东篱:你别以为我嫂子性情好就什么也能忍越是温婉的性子忍无可忍作起来才越是厉害她要知道我带坏了你你和我她能饶得了谁?

    这般玩笑言词却只令得卢东篱苦笑一声。

    风劲节也就不好意思再同他扯这样地干笑话了沉默了一下神情却渐渐柔软下来轻轻道:东篱我会常常找你地。嫂子要肯放人我也会偶尔拐你出来四下玩玩乐乐也是快意开怀之事。我……

    他终于轻叹一声爽利道:算了也不知欠了你些什么。有你在那里我不管去到何处总也是走不远地。

    他是在慨叹然而那么那么温柔地语声竟只是言若有憾。

    他当他是风是鹰不羁千里而他却知道这一次回头入世他早已是那一只风筝就是飞得再高胸中也是牵了一根线。这线若是断了他纵少了牵绊却也再难填心中的那一份空落。

    卢东篱心中一热又是一涩劲节……他唤他极轻的声音仿佛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诉说然而唤过那个已深印进灵魂的名字却又忽然忘了言语。

    风劲节却已微笑着转头看前方浩浩海波的尽头:再过两天就到吴国了……

    是啊再过两天就到吴国了。再过两天他就要见到他的妻儿了。萧家的人应该早就把他的行程告诉了婉贞吧。这两天婉贞和英箬怕是都欢喜地坐立不安连觉也睡不着吧。

    他那温婉贤淑的妻子会对镜理妆努力用妆华掩饰憔悴地面容会裁衣缝裙尽量不要让自己显得过于消瘦。

    她会把家中最好的酒找出来她会烦恼着烹制什么菜肴来迎接他她会牵着孩子长长久久地等在大海边望尽明眸她会……

    他默默地和风劲节并肩站在一处看着那碧海骄阳万里无波。

    未来的岁月风劲节可以想象其实他也同样可以想象。

    全不恋栈权势功成而身退的他必将享有巨大地荣耀和声名。而做为幕僚大部份时间只隐在他身后的风劲节却势必会渐渐消失于世人眼中。

    在数年之后他将在那个风景如画的学府里拥有许许多多的弟子拥有无数人的钦佩和爱戴。他会有最温柔美好的妻最聪明伶俐的孩子他可以和很多饱学鸿儒来往交游他可以把所有的理想志业传予后人。

    他还会有一个最好最好地朋友。

    那个不管去往何处总会有音信不断传给他的朋友。那个不管到了天涯还是海角总会有许多稀奇古怪礼物送过来的朋友。

    偶尔他会收到千万里外送来的信展开后见那素白纸上熟悉而洒脱的字体仿佛那飞扬的文字就是那人地眉眼那人地笑。

    信上会告诉他哪一天那人会回来一聚。

    于是他欢喜着连续数日脸上的笑容都敛不去他地妻微笑着把埋在菊花下的酒坛挖出来尽心地张罗着准备着迎接他们一家都一直放在心上的友人。于是在某一个清晨有人一袭白衣骑着白马一路踏花来。

    于是以往的无数岁月就重回眼前他和他说了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完全不知时光如电飞逝他和他喝了那么多后劲绵长的美酒醉倒之时却不是为了美酒。

    也许他的好朋友会存了心给他一个惊喜。不声不响就悄悄归来。

    于是在某一个夕阳如火的黄昏他教完学生踏着青草落花归家去却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呼唤。

    东篱。

    闻声回那人在一片翠绿竹林前微笑夕阳将他的白衣都镀作淡淡金色。

    于是刹那之间眼中微潮却又不自觉地笑起来欢喜自胸中渐渐溢出便是身旁拂过的晚风头顶飘下的落花都柔和美好起来。

    那人这回却不耐去家中做客而是拉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拖他同游。

    他的妻会微笑着在门前遥送明眸之间全是为他欢喜的温柔和欣慰。

    那个任性的朋友会拖了他一路游山玩水看壮丽山河游繁华都市日间共乘一马夜晚抵足而眠。

    每到繁华闹市那人怕还会照了旧性子邀美人饮美酒一掷千金却也许只为赌下一刻枝头的落花是成双成对还是孤零零一朵飘零……

    而他还是会微笑着看着瞧着见那人欢喜纵意便也觉快慰欣然。

    那样的时光是极美好极快意却也转眼便会度过的吧。一年中最多也就一两个月聚过之后便又洒然分手。

    他依然有一个最美好的家有一群极可爱的学生依然过着平静而充实的生活。

    他依然会时时想起那人在何处逍遥于是便叫心中涌起三分甜密三分温柔三份欣悦和一分的淡淡怅惘来。

    那个人啊就是让人连思念他都只有更多的快乐和欣喜便是偶尔不经意的失落也淡得连自己也未必会察觉。

    这样的生活足够完美足够幸福足够……

    卢东篱静静地闭上眼人心何其不足人性何其贪婪!他知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数年之后他应该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最好的妻子最好的孩子最好的朋友最让人心情愉快舒畅的事业那样的时光不是不美满的他会有许多快乐许多幸福可是劲节劲节当你不在我身边时便是再多的欢喜之事那快乐也不再是纯粹且完全的了。

    那样的生活我其实不是不快乐的我只是只是第一次现我会如此贪心如此求全如此永远不知满足……

    劲节……

风云际会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何必烦恼

    当初风劲节从小楼离开兼程赶往赵国的途中从通讯中得知了苏青瑶的提议他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欢喜而只是诧异。

    “为什么?”

    “因为人是社会动物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们需要同伴彼此依赖。我们做模拟时一个班都是二十人左右这可是相关专家研究之后才确定的最佳人数。现在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大家之间的联系也不是特别紧密。漫漫五千年时光就算咬牙忍了过去心性感情说不定也会有负面的变化……”

    风劲节有些好笑:“这种事你都可以提高到学术领域的高度来讲。现在又没有时空局在监察你你就直接说是怕大家受不了寂寞想拖个人来陪不就好了吗?”

    苏青瑶笑道:“别管我话是怎么说你只告诉我你有什么意见?”

    风劲节依旧没有很当真:“这个世界的人类精神力还十分微弱就是再努力也锻炼不出不会消散的精神体。你的那个想法从根底上就行不通。”

    “如果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怎么会和你说?我们可以教他们增强精神力的方法。要他们培养出像我们一样稳固的精神体没个一万年怕是不行。但是保住他们身死后精神波不会立刻消散却是可能的。那样我们就可以及时接引他们回到小楼利用小楼的设备帮助他们重生。”

    风劲节微微蹙眉半晌无言。

    “劲节。你担心的事情我也都考虑过了。小楼地设备最多就只能供二十个人换体重生。而以小楼现在的能量能让我们每个人拥有一个名额。给一个自己最在意的人重生的机会就已经是非常艰难。这个世界的人精神力都是如此微弱就是被我们选择地人最后能被成功引入小楼他们也需要长时间的沉眠才能和新的身体融合。”

    苏青瑶叹息道:“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人间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与他们关系密切的人与事。都已不再存在他们的重生真的也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前生地那个人就等于是真的死去了所以不必担心他们因为前生的那个身份有太多放不开舍不下再给人间多添变数。而且……”

    苏青瑶咬了咬嘴唇:“小楼的电脑是预先设定死了的只听从我们这一批师生的指令。就是我们自己也无法解开。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在这几千年里会有人突然起意。利用小楼的力量做什么不妥当的事。在小楼里没有我们的带引他们连一扇门都没有权利打开。我反复想过的我地打算对这个世界的副作用是会很小很小。”

    风劲节听得苦笑。这些限制虽然苛刻但确实。每一条都有他的道理在。然而……

    “如此诸多限制对于他们长生又算得了什么好事。”

    苏青瑶笑问:“得享数千年寿命不是好事吗?你可以随便抓一个马上要死的人问问若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他是肯还是不肯。”

    风劲节轻轻叹息了一声。

    “青瑶。我承认。大部份世人为了可以长生是不惜付出一切地。而很多人。故意割绝情爱苦苦修行付出比你所说的限制更大的代价也是为了长生。可是青瑶如果我们接受你的意见去选择可以陪伴我们几千年的人那我们所选的人也一定不会是普通人对他们来说……”

    苏青瑶笑了一声:“不要如果如果了。还有谁不知道啊你要选的只会是卢东篱小容选的只会是燕凛。他们都不是普通人难道你还担心卢东篱将来会空虚会失落?他们对生命地要求很高但是他们也有足够的才能智慧能让自己的生命更好用不着你乱操心。更何况他们身边不还有你们。”

    “可是除了我们他们身边还有谁在。他们若是长生会比我们更加孤独。”

    风劲节微笑:“青瑶如果他们看不开何必让他们留在这个世间痛苦。如果他们能看得开那我们自己不是更应当能看得开更该有足够的豁达和智慧不去强求。”

    苏青瑶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问:“劲节你只是为卢东篱一个人而留下来的。而他的生命却只有区区几十年。劲节以后地五千年岁月你不会寂寞吗?”

    “大概会有一点吧。”风劲节耸耸肩:“不过象我这种人应该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

    “你……不会想念他吗?”

    “当然会啊。其实我现在就很想念他了。已经分开了这么久。”

    风劲节笑道:“可我现在就可以一边想念他一边好好地生活。青瑶……五千年在你看来是很漫长很寂寞地旅程在你看来我纯粹为他留下牺牲很多所以他也需要以无尽的生命来回报我可是青瑶五千年真地很长吗?在这之前我已活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以后我还会活更长。以前我是一个好学生一个好公民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否定一切怀疑一切冷漠地看待整个世界。而现在我相信人们心中的美好与坚持我相信史书上许多壮美动人的故事我相信无论人性有多少黑暗冷酷也总有人可以战胜自己。我现在前所未有地热爱着生命热爱着世界这样的我应该可以很快乐地度过这五千年时光。一路看中文网五千年呢……”

    风劲节微笑着。

    “我会遇上很多的人我会结交更多的朋友我会经历很多值得回忆地事情。我会看到很多和他一样倾尽心力想要为国家为百姓多做一些事的人。我会陪着这个世界。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

    苏青瑶静静地听风劲节一句句说下去沉默良久。

    “劲节你曾经说过会尽力让赵国的政局向你们希望的方向展在那之后卢东篱就可以回去和妻子团聚照料守护回报他的妻子。这样地话。这一世你们还能有多少相伴的日子?让他活下来让他有机会和你一起活下来多好?这一世他尽可以用未来的岁月好好爱惜照料守护他的妻子而在下一世和你相伴逍遥快乐这不好吗?劲节!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个洒脱的人。我也不是不相信即使是在他永远离去的岁月里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如果你的身边有他你可以过得更好。不是吗?”

    风劲节有些好笑:“是没有他的时候我仍会过得很好。但有他在身边我会过得更好。我和他是朋友是很好很好知心知意互相可以为对方死地朋友我们喜欢在一起。我们享受在一起时的快乐但这不代表我们非得永远腻在一起才快活。青瑶借小容常说的话来讲你交一个朋友你为他去做一些事你想要他高兴。并不需要去计算。他能回报你多少时间多少感情。这不是菜市场买东西你付了一两银子就一定要带回来二十斤肉。我没有权力去分割计算安排他的来世或今生。”

    苏青瑶终于苦笑了一声:“真奇怪你们明明都在这一世投入了这么深刻的感情我原本以为这个建议一说出来你们会是最高兴的人可是你们居然全持如此保留的态度。”

    风劲节只是一笑。

    “可是你也没有权力替他去拒绝未来!劲节你怎么知道他们自己不会愿意有这样的长生机会他们自己不会更喜欢和你们相伴着度过千载时光?你们就这样一口替他们拒绝了难到对他们就公平了?”

    风劲节神情渐渐凝重。

    “精神修炼本来就是极困难之事。若是付出一生努力满腔期望最终还是失败再去面临生离死别那是怎样的感觉?就算成功一梦重醒之后又怎么样呢?青瑶……他们不是我们。我们彼此是伙伴我们的身后有小楼小楼之后还有那属于我们地世界。而他们因为小楼的规则限制永远不能融入小楼他们真正拥有的伙伴最后也只有我们一个。而就是这唯一的伙伴数千年后到时空通道再开之时又该何去何从。时空局地管理法则是不可能允许我们带他们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的就算能我们也不会带他们去一个先进十余万年的时空里承受世人的歧视冷眼。所以他们最终只能是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找不到同伴找不到归依被排斥在社会之外孤零零看着人世变幻……”

    苏青瑶打断他的话:“劲节你……气死我了。要活下去难活着难过想要解脱还不容易?更何况五千年以后又岂知你们不会选择留下来。”

    风劲节一笑摇头不语。所谓的永生永世不分离之类的誓言在他看来实在是十几岁天真少年不知世事才会说出口地豪言壮语。漫长的岁月多不可测的变数……便是真有相守度过五千载的可能他也只会平静地珍惜每一天的日子而不是现在就信誓旦旦说什么永不分离。

    “为什么一定要去想五千年后的事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最终离去又怎么样?只因为不能长聚不散就干脆不聚了?有多少人以后地分离或孤独真地那么重要吗?有五千年的相伴相守难道真地不值得。”

    苏青瑶轻叹道:“喂你将心比心一下好不好?你肯为他留五千年他若是可以和你相伴五千年这样的代价对他来说又会有什么不接受。”

    风劲节沉声道:“他们所要承担所要面对的远比我们更深重相比之下。我们为他们留下反倒是微不足道的事了。”

    苏青瑶笑出声来:“劲节是谁刚才和我说交朋友不是买菜不用计较。谁付地钱多谁给的肉多……”

    风劲节倒被她驳得一怔复又一笑:“罢了我不和你争。旁人的事我不管但若是与东篱相关既然这是个两难的抉择我就不想把这个选择放到他面前去。何必让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凭添无数烦恼。就算最终他选择了重生。在将来地无数岁月里想起妻子也会更多伤怀苦痛。”

    “唉劲节……如果卢东篱事业成功之后一家团聚安安乐乐活到高寿儿孙满堂老来康健。在他寿尽身亡之后你是不是可以抱着比较释然的心境去面对未来的岁月。纵然想起他也不会有过多的伤心反而会更多地去想一些当初快乐的时光于是。自己也就快乐了?”

    风劲节无奈一笑。苏青瑶下面的话他已经能猜得到了只是现在要反口说他未来无法放得下却也说不过去只得叹气:“应该是吧。”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卢东篱一定会放不开?只要这一世他可以和苏婉贞好好度过。只要他们有过几十年幸福时光看着苏婉贞在安乐满足中逝去他也未必不能象你这样放下他也应该可以有足够的豁达和心胸面对未来。将来无论时光如何漫长回思往事的时候他也应该更多地是甜美。而不是悲伤负疚吧?”

    风劲节叹气:“青瑶。你今天怎么这么象张敏欣。”

    “喂喂说不过我了。就把我和那个同人女扯在一起啊。”

    “以你的性格就算想到这个主意提出来也就是了我们是否决定这么做你应该不会过多介意的为什么这么不厌其烦地劝说我?倒象是张敏欣刻意借着种种道理来查看我们的反应一样。”

    “我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提醒你们想清楚各个方面的问题我只是想让你们自己心里先有足够的准备确定自己的心意将来面临生离死别之时不要再后悔……”

    “青瑶……”

    过了一会才听到苏青瑶语气沉静地说:“劲节你现在表现得很是洒脱可是如果将来真有一天你看到卢东篱身死你真的可以这么释然吗?如果到时你再舍不得你再痛苦再想挽回却也来不及了。所以我才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努力敲打你。不管你最后怎么决定至少你都会是已经好好考虑过将来总不至于会有追悔莫及的事情生。”

    这是那次通讯中苏青瑶说的最后一段话自此之后她就再没有开口而风劲节也一直沉思着再没有说话。

    他一路往赵国而去也一路反复思考最终还是不忍因着自己可能地寂寞把卢东篱拖到那孤独的长生中。无论苏青瑶给出的理由多么充分她提建议的最初动机还是让自己地同学可以过得更好一些。

    而风劲节在再三思量之后也还是可以确信即使到最后自己也不会如苏青瑶担心地那样痛苦纠结悔恨至极。这一世卢东篱让他找到了生命的意义看到了人生的美好未来的岁月纵是一人独行也未必没有无限风光。

    他虽下了这样的决定却又在重逢之后就立刻教了卢东篱修炼的功法。而这个时候方轻尘写的神功秘本还天天揣在怀里谁也不肯给容谦也还犹豫着一直没有教燕凛。

    方轻尘和容谦也同样知道这样的长生对于凡人来说失去地也许比得到的更多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因此不忍也不愿仅为了自己就对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给予这样沉重的选择。

    而风劲节最早放开这件事完全不考虑什么长生不长生他只把这功法当在一种健身提神的技巧传授给卢东篱。

    卢东篱当年落魄流浪之时身体受地损伤太大而后来一肩担举国新政。每天要处理地公务要费的心神真是数不胜数体力精力地损耗实在是太大了。如此下去实难永寿。没准志业未成就要永辞人世了。就算风劲节有出众的医术但只要这种忙碌劳心一天不停止所有的治疗手段效果都是有限。

    而在学习了风劲节教授的功法之后卢东篱的精神力增长极之明显再怎么忙碌辛苦。劳神费力精神上都不会有疲惫不堪地感觉就算是数日数夜不眠不休地理事也一样精神抖搂思绪清晰。

    天长日久不但精神越来越好精力越来越足身体也渐渐康健百病不生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惧冷就算是如今身临大海也丝毫不惧晕船之苦不怕海风之寒。

    就连风劲节自己都有些奇怪。修炼精神力其实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而这些年卢东篱一直俗务缠身可是练习下来的成就居然真的不小。是因为他的心性和功法比较相合还是因为不知真相全无得失之心随意练之。反而效果显著?

    反正照这个进度来看几十年后卢东篱的精神力真的有可能可以初初凝聚……

    本来以为都已经可以接受可以看开。可是。真的看到了成功地可能风劲节。还是不可抑止地多了些杂念!

    “东篱你相信我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真正的公平将得以实现。不再有昏主不再有暴君站在国家最高点的人必然是最贤能最有人望的。官员们不能肆意欺侮百姓而百姓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指责官员的失职。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国家可以富有强盛。然而这样的光明要经过很久很久的黑暗才能看到这一天要经历很多很多的斗争才能到来。东篱这一切不是靠一两个清官两三个英雄能可以做到的这需要无数人无数年无数代的争取和努力即使所有人为谋求公平公正所做地事在整个世界小如微尘但无数微尘积聚在一起便是不可撼动的高塔。这也需要所有的百姓所有的民众去流血去受伤只有痛楚才会让人渐渐醒悟只有伤痛才会让他们慢慢地一代代去反醒去争取……东篱那一切总有一天会到来也许我们看不到但我们曾用我们地生命往那座高塔上多添一粒沙所以东篱我们何曾什么都不做。”

    许多年之前他曾经对卢东篱说过这样的话。这许多年来卢东篱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为的也许也就是这遥远得看都看不见的那一天。

    如果……如果他竟然可以看见……是否他本来应该给他这个机会去看的。^小^说^网

    看着这个世界虽然很缓慢但确实可见的一点点进步。看着一代又一代人如他一般为着一个理想付出全部的努力。看着数千载以后一个也许仍有许多缺点但相对比较公平公正地世界最终出现那会是怎样的欣慰和欢喜那能补偿多少遗憾和不足。

    风劲节终于感到了迷茫和犹豫。

    他相信这一生若能与苏婉贞相携到老未来纵有无限时光卢东篱应该也不会过多地去哀叹伤怀。他相信以卢东篱的性情就算千载时光流转也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可以做应该做的事。纵有许多人和事一一在眼前流逝然而曾经付出的努力却还实实在在留在那里一粒沙一滴水渐渐变成海洋化为高山最终改变这个世界。

    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可以让卢东篱在毫不知情之下全然错失吗?

    以前再说看得开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敢去想。不敢去想卢东篱这样几乎全无武功基础的儒生真有练成地可能。而现在他不确定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方轻尘和容谦都已经有了决定。

    事实上方轻尘是喝醉了酒一时冲动把书给了秦旭飞。后来倒是找时间同秦旭飞详细说明了情况。

    秦旭飞却是自信满满反倒笑着毫不谦虚地把自己夸奖了一番:“我从小就是练武奇才不管什么功法我都是一点就会。一练就通。宫里给我找过很多师父可是每个人教过多不久就没什么可教地了每个人的看家功夫我练了之后很快就能过他们本人。阿恒和我一块学地武你看我比他强多少。我这辈子还真没碰上过我练不成的功法呢。从小到大。就盼着能碰上点难些的功法也算是个挑战。所以你放心吧你那功夫虽说不算是武功可和武功有的是相通之处我要练不成那才叫怪事呢。”

    虽说天下人都知道秦国的秦旭飞在武学方面是天才中地天才但知道他曾经这样得意洋洋地夸自己。风劲节也觉十分好笑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听了这话之后方轻尘照着他鼻子一拳打过去教训对方啥叫武学奇才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至于那些限制规则秦旭飞是根本没往心里放。

    “除了活得长没什么别的好处也得不到什么出奇的神通。这还用你来解释吗?我认识你这么久除了现你武功高心眼多也没看到别的神通。我也没稀罕过得什么神通好处。你不会担心到时候我看到一堆有神通的人心里不舒服吧?你看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这一世我要照你给的功夫练。活到一百多岁没问题是吗那就太好了!我一直担心我死了之后新地皇帝不能善待我的旧部兄弟们而以阿恒的性情就是吃了亏受了委屈看在我的份上。也只会隐忍。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做那个守到最后的人。有我在总要保他们一世安然看他们满门和乐让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心无所虑地离开。我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牵挂了。到那时候。睡个一生最长的觉反而是好事。免得以后看着后辈们不成器闹心帮忙太多不妥不理不睬又有些不合情理。不过……”

    对着方轻尘说到这里秦旭飞满脸都是说不出的委屈:“我一直身处危险之中啊每回出来都会有一堆刺客冒出来留在宫里没准也有人暗中算计我……我要是还没练成就让人害了那我可就死不瞑目了哇。轻尘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就留下来兼职保镖嗯这个三……不五十年怎么样……又打人又打人!你不是说我练这功夫最少能活一百岁吗?我没报个六十年七十年已经很客气了……哎呦打就打谁怕谁啊!”

    而容谦那边却是燕凛直接现了真相也是没有多少挣扎思考就做出了决定。虽然对于练成功法不象秦旭飞那么有自信态度却出奇地豁达通过事后容谦的转述风劲节也是第一次想到且不论成败得失即使是那努力地过程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

    因着秦旭飞因着燕凛在今天风劲节终于还是主动向卢东篱提起了功法:“东篱那套功法原是我怕你操劳太过授给你强身健体的。”

    “是啊练了之后确实有奇效。这几年我好象都没有过累的感觉也开始象你们这些武林高手一样不惧寒暑而且很多人都说我这几年不但不见老倒象是有些年轻了。”

    卢东篱的语气也是轻松愉悦地。能有这么好的身体无论如何是件好事对于这套功法他倒是没有过多的猜疑和想法。他不是秦旭飞有那种一眼就看出功夫本质的能力他也不是燕凛敏感多疑而且有足够的实力来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对风劲节的信任过对自己的信任他不是没有心眼他只是从不把这些城府用在风劲节身上。

    风劲节做过地事说过的话无论合不合情理他都决不会花心思去猜疑思虑。所以虽然这套功法效果好到有些古怪但只要风劲节说这只是强身健体用的那么无论这功法是否有更大的神通是否有不可思议的价值卢东篱也只当这是一套强身功法就是。

    “以后你若能退隐不再象以前那样忙碌也不要把功夫搁下不练只要你能坚持每日练习我保证你活到一百岁还是身轻如燕灵便如猿。齿不摇不白身体精神都比年轻人还要好。”

    “这么多的好处当然要一直练下去。”卢东篱答得甚是随意风劲节也没有再多加叮咛。一直以来。只要是卢东篱答应他地事哪怕只是随口一句也一定会做到。

    他终究还是没有把功法地真相和关于生命的抉择摆到卢东篱面前。他愿意卢东篱可以不受干扰心无旁骛地享受未来地团聚之乐他不忍卢东篱在和苏婉贞日日相守的时候还要在心中纷纷乱乱痛苦矛盾地想着那一个没有苏婉贞的数千载时光。纵然卢东篱为人再豁达再能看破死别生离。这样地抉择还是会痛面对妻子的时候还是会伤心愧疚的。他只愿他的朋友未来的数十年时光可以平安喜乐别无忧愁地度过。所以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愿他的朋友可有享受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最动人的亲情。可以在这一生里和至亲至爱之人长相守不分离。相偕到老。即使在最后地时光。也只是优雅地老去不受身体衰弱的种种折磨不受病魔诸般欺凌依然精神矍烁意气飘然。所以他还是叮咛卢东篱要继续练下去。

    不必刻意地苦练不必给自己加上更多的负担一切随缘。

    如果卢东篱最终能练成。如果卢东篱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在微笑着送走那曾经至亲至近的人之后还能有更豁达从容的心境面对未来的生命还依然不改对这世界对生命的热爱那么。也许他会在最后把真相告诉他那数十载情谊不变的朋友。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他。

    而如果卢东篱练不成或在失去苏婉贞之后。再不能恢复洒脱地心境那么他会含笑送他心无挂碍地离去然后用无数载的时光来怀念这个朋友并因着这份怀念可以更好地走自己的路可以更真切地眷恋热爱着生命。

    在这一刻看着浩浩海波与卢东篱并肩而立的他如此真切地相信着。岂止是未来五千年岁月即使五千年过尽即使时空通道重新打开无论他身在现世还是回到未来无论卢东篱最后地决定是什么他都可以活得很好很快乐。

    因为在这一世在这短短的十余年间他已经找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意义。

    “东篱……”这一刻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轻轻呼唤着他的朋友。

    卢东篱低低地应一声却没有听到别的话于是微微转眸用一个略带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风劲节一笑:“没什么。”

    卢东篱便也一笑没再多问。他知道这一刻风劲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他既然没有说那么他便不追问。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无论风劲节想要说的是什么话他总是会在的他总是会听地。而无论他不想说什么话他也总可以等。

    风劲节静静地看着他一直以来的那些烦恼矛盾也便被海风呼啸着吹向远方去了。所有的纠结都已微不足道那些真相那些秘密不过是他自寻的烦恼。

    无论在何时他若想说那人便会微笑倾听毫不保留地接受他所说明的一切。无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关于生命地秘密。

    而在此之前他所应该做地只是尽己之力让一切纷扰尽快结束给他最好的朋友几十年地快乐安宁幸福满足这样……已经足够这样……就好了!不计字数的废话…………………………………

    纳兰:这一章主要是回答自方轻尘把书给秦旭飞之后许多读者6续提出的若干疑问。

    很明显第一这功法不是让人修真的所以本文从没涉及过修真这只是一种以人力训练来让精神更强大身体更健康的方法罢了。

    第二这些人其实不算被带进小楼他们只是到小楼打个转换个好身体重新开始生命就出来。理由是小楼的主电脑不接受他们的控制在小楼他们进进出出。按开个灯都要叫别人帮忙在小楼就等于是低人一等依附着另一个人活着一般。而这样设定的原因。是我个人以为做为凡人在小楼里应该是不会过得舒服自在地还是和最亲近的那个人并肩携手于万丈红尘之中日子精彩有趣一些。

    第三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秦旭飞没法让柳恒也一样长生卢东篱也不可能让苏婉贞死而复生。所以一定要规定人数且是死规定绝对雷打不动否则人人都想让自己关心亲近的人一直活下来这么一层层传递下来整个世界就乱套了神仙满地走凡人真稀罕依靠旧有生命规则建立起来的社会伦理。全部都会毁坏掉。

    第四在未来他们不可能被带回小楼原有地社会中。以小楼时代时空局的管理而言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绿卡不是那么好拿的。就算拿到了落后地区的人到了先进地区定居都会受歧视何况是这种无数载时光的差异。

    所以即使是得到了长生也不是象想象中那么幸福美满的种种限制种种压力一直都在。要面对要承担。要适应要接受。为了得到某些事物他们就必须付出一些东西有的时候还是双倍甚至十倍地去付出。所谓得失。所谓值与不值。也就只能交由自己的心来判断了。

    最后想说地是其实。最初我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慢慢写成这样。最初我的设定只到小楼爆炸众人决定是走是留为止也就是前面那个所谓开放式的结局。

    而在那之后根本就没有想过其他人也许可以有漫长时光的常相守。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觉得也许在最初留一个无限可能的开放式结局就已经最好又或是有过这一世尽情尽心地相待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在未来的漫漫时光里偶尔回忆这一世曾有的情怀这样的结局应该很合适了。

    而如今自己为了求得圆满所加的情节也许是在画蛇添足也许是在为了求得大团圆而破坏整个故事地基调等等等。然而不知不觉到底还是写成了这样。

    其实一直记得当初棕子续写男宠篇最后的结局就是女主在小楼得到了永生。当初我看完之后还曾经拉着棕子拍砖声称女主在这之前的死亡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之后地永生不但是蛇足还把整个故事的气氛基调深度等等等全给破坏掉。

    汗当初拍人家时真个指手划脚胸有成竹然而万万料不到两年之后我会望着自己的文章呆想着自己当初拍棕子时的话然后大叹报应。也只有在自己面临这个困境时才会深刻理解到当初棕子明明知道在何处断文最合适却为何还要留一个大团圆的幸福蛇足。

    那是因为我们是那么那么地爱着我们UU小说的人物那么多时光那么多岁月每一天每一天想着他们的情节吃饭走路和人说话手脚不停地做事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可能会忽然间分神想着自己的小说自己地人物想着各种各样的桥段。想着他们的笑他们的哭想着所有自己设计的情节有时候自己先感动自己先微笑自己先激动自己先把自己虐得伤心起来甚至还一次又一次梦见UU小说的那些人那些故事。

    一天又一天这些故事占去我们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我们思考我们设计我们一字字把故事打出来然后笑着看着群里讨论区里那么多地朋友一起争论评议激动地讨论着。

    于是这些虚构地人物就一点点刻进心里真正地爱上了。于是不忍心设想他们的死亡不忍心设想他们最终地离去不忍心设想有一天他们之间的一些人永远地消失在人世间而另一些人却要一直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思念着怀想着然而再怎么思念逝去的人都不会回来再怎么怀想他们都不能去到那一个世界。

    于是我渐渐迷茫。

    从小楼连载以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在讨论区或群里看到类似的叹息。

    将来怎么办啊将来“他”死了“他”却要永远活着该是多么痛苦啊……

    最初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感叹并没有多想可是渐渐地再看到这一类感叹便不由自己也开始失神开始怅然不自觉地开始思考那么可不可以不要有这样的结局不要有这样的分离呢。

    于是最终还是决定了这样一个情节。

    为此曾经和很多朋友有过讨论有过争执。也不是不知道好的文章情节应该懂得适可而止人物该死时再不忍心也要下得了手可原来入戏太深终究能进而不能出。于是只好茫然地说其实小楼不算是好文章不算好作品因为它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缺点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当断不断就是拖拉拘泥就是最后的种种蛇足然而它终究是我所深爱的作品那些人物终究是我一直深深喜欢喜欢到舍不下放不开明知不妥也坚持要给予他们更多时光的人。

    然而我又一直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我深爱着那些人物恨不得给一个童话般永远美好的结局一方面我又忍不住在文章里想着种种现实层面的问题。所以一方面我忍不住给他们长生的机会一方面又不断设想着他们如果长生会面对的种种现实难题。于是我又忍不住去花费偌大功夫解释完善种种规则限制。

    本来一个神仙爱上凡人然后把凡人变成神仙已经是很金手指很俗套了。但即然准备让他们就这样幸福那就不必再多添其他不必要的变数出来了。可我偏偏一边想着永远在一起的幸福童话一边又想着现实中的种种困难于是想童话又童话不起来想现实又现实不到底。

    到最后就算是凡人可以选择长生的道路各种限制也有很多绝对谈不上全然的美满幸福。而将来仍是不可确定的。

    秘书棕:那个纳兰说理论上还有1万字左右小楼的全文就结束了。这最后的部分都是相连的不好断文所以我每次也都直接放出来了。明天应该是会断更后天或者大后天……总之快了。

    然后我今天操作的时候考虑不周想将一些没有布的VIp废稿布了后解禁掉因为这好像是删除废稿的唯一方法只有这些废稿都删除了VIp章节才可以分卷劲节篇和魔主下才能掉过头来。然后然后……对手指我已经布解禁了两章才想起来有亲是自动订阅的啊……这样一路布解禁下去是在浪费大家的钱啊……于是连忙停了。

    小楼最后的章节会是在系统允许的字数范围内通过修改尽量免费放给大家是感谢也是补偿自动订阅的亲的损失了。五体投地谢罪中。

风云际会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天近处

    数载光阴流逝如电。

    当年曾经震惊天下的万山之崩也已经渐渐沉淀在世人的记忆之中了。

    曾经流血无数纷争无数的万山废墟如今冷冷清清再不见人声熙攘。

    依然是断壁残岩依然是高低不平的大地到处都有巨大裂口的土地当年惊变时忽得破土而起的小山丘和莫名出现的巨大坑洞起起伏伏一片嶙峋。

    然而长风徐来这曾经是一片死寂的土地却已是生机盎然。

    在那裸露的岩石之间死亡断折的大树之旁无数野草闲花早已联成一片放眼望去一片生气勃勃的绿色中竟然还能见到几株小树顽强地慢慢生长起来。时而会有几只飞鸟从碧空尽头而来啾啾鸣叫地在此处略作停顿。

    在最高的一处巨岩上有人负手而立漠然的眼神冷冷地望着这一片曾经空芜寂寞荒败枯竭的土地。

    数年前曾亲眼目睹过怎样冰冷的死寂此刻再看这一片顽强的绿色终究有了些许的惊讶。

    小小的树苗在无数参天大树倒下的地方继续生长卑微的小草在曾经天塌地陷的崩毁之处重筑着奇迹。

    无论世界怎样冰冷绝望生命似乎总能找到出路总会坚持着永不放弃然后一点点把这里的残破荒败消融化解。

    他平静地看着神情并不见丝毫感触只是微微有些出神。仿佛并不曾见到有一支数百人全副武将的小股军队正从远处艰难地向他接近。

    虽然这些人曾在这万山附近驻守多年对于如何在这种地方开路向前。颇有经验但这偌大万山根本找不出前进地道路又到处是巨石挡路裂口横呈要走到哪一处地方都是不那么容易。

    遥遥看着远处巨岩上独立的人领队的将领莫名地从心中寒。

    那是万山之内最高的一处岩石。面向他们的这一侧如被剑削出数十丈地断口锋利平整让人一见凛然。其他三面也极是陡峭险峻猿猴尚不能攀附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登上去的。

    巨岩奇高四面一片空寂唯高空一轮朗月清清冷冷地照在那人身后。

    冰寒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倒象那不是血肉之躯的活人而是从幽冥鬼域忽至人间的魔鬼一般。

    巨岩之上无草无花无树。一片冰冷空旷独那人森然黑衣几乎与这一片刚刚降临的夜融作一处。

    将领武功不错眼力也远胜常人虽说隔得远隐约也能看出那人眉目英朗可一眼望去。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个寒战完全无法注意那人的五官到底是英俊还是丑陋只觉隔得如此之远那一种冷酷森寒威严肃杀之气就遥遥袭来胸中如受重压。莫名地汗流如注。

    即使他不是顶尖高手。也可以感受到那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只要稍有理智。就不该去招惹只可惜他却没有后退的余地。

    燕**法严明赏极厚而罚极重军伍之人又怎能贪生怕死临难却步。

    当年燕王曾经就万山一事与各国达成协议与其大家都兵去搜索结果死伤无数却什么也搜不到不如从万山内撤兵而在万山四周布下重兵严禁其他人出入万山。即然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就只能退一步保证别地人没有机会接触小楼得到任何好处了。

    其后万山之外就被层层封锁无数道关卡无数重守护相邻各国都有极精锐的驻军留守于此。这几年下来虽说曾有过多次好奇而胆大的江湖人物以及远方诸国派来的人尝试偷偷潜入搜寻但不是被拦截擒拿就是在漫长而没有结果的搜寻过程中被现围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完全不受阻碍地轻易通过了十几道关卡封锁却又如此大大方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万山最高处。

    负责巡逻搜索的这队人马就算明知对方肯定是艺高人胆大绝对有峙无恐但职责在身也不敢装做没现只能一边派人飞调兵一边硬着头皮逼向前去做搜拿围捕状。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邻队的将领却只觉真正有危险的却是他们支队伍。事已至此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他们奉命守护封锁万山失职便要受军法惩处。

    更何况如果让其他诸国地军队现他们畏敌不前丢的可就是燕王的脸到那时追究起来更是天大的罪过。领军地将领苦笑了一声硬着头皮扬声大喝:“你是什么人这万山是诸国禁地严……”

    话犹未落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一软向下全倒最后一刻闪过的意识是“这是什么攻击方法怎么可能……”

    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意识便归于沉寂而同一时间他身后的所有部属也都一一倒了下去……

    一直以来巨石之上的狄九都没有正眼看过那群正在逼近官兵他大部份时间都只是抬头看着天空。

    万里苍穹皎月朗星他一直看着即使被人遥遥用几十张弓对准也没回过一次头却在那些人跌倒于地时心有所感倏然回身。

    身后有人以一个极为舒适懒散的姿式盘坐在巨岩之上身前放了一壶酒两个杯子见他回一笑做了个“请坐”的姿式。

    “登高临风独对星月如此良辰。岂可无酒?”他眨眨眼。“我盯着你看很久了没见你吃一点东西喝一口水就算你武功高也应该善待自己的身体。”

    狄九冷冷地看着他。即使当年在小楼一群人中曾见过此人即使知道这人有着类似于神仙地力量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曾对小楼中人有任何敬畏忐忑之心。

    他只是平静地坐下来腰依然挺得笔直。这个人似乎从来就不懂如何让自己舒适。

    “你也真是够嚣张狄三和狄一隔个一年半载。也会到这里转个圈四下走走看看不过每回都是小心地隐匿行踪你倒好大大方方往最高地地方一站张扬成这样巡哨的士兵又不是瞎子何苦惹麻烦。”

    当初方轻尘硬着头皮把他唤醒尽量简洁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就直接把他一脚踹出小楼了。他和狄三狄一见面之后。也信守了诺言没有说明小楼的真相只说阿汉治好了可又了一场脾气。弄得天翻地覆现在处于闭关受罚期生命安全已绝对无忧只是这场闭关将非常漫长此生再想相见怕是不太可能了。狄三和狄一当初曾亲见万山之变阿汉的惊人神威。对于这个解释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心中虽说有些怅然失落却也没想再来追究搜索。

    一来二人相信狄九不会欺骗他们二来二人心里也清楚。在亲眼看到阿汉神一般地强大力量之后。就算是有相会之日重见之期。只怕也会有许多的不自在。缘尽相聚缘去而散仙凡之间地缘数还是要看开些才好。

    所以狄一自回去与妻子相聚狄三也少了负担照样天涯流浪二人偶尔念及旧情往事会到万山附近来转一转也不是想要寻找阿汉或是小楼不过是自己心中怀想一番罢了。

    而狄九在这之前却是一次也没来过。他是个干净俐落地人当初直接就在万山之外和狄一狄三分手了。以前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不能更好地照料阿汉既然现在已经不需要也就不必再多纠缠。

    狄九知道自己不是一人适合与旁人长久相处的人即使在他心里狄一和狄三已是真正地朋友可是在一处相处却是大可不必了。

    狄一自有妻子以来心肠柔软许多当日离别之时倒曾尝试挽留反而是狄三能够更加理解狄九的心意和选择拦住了狄一大大方方同狄九告别而去。

    这几年狄九便一个人独自度过。也曾偶尔从狄一隐居的山下行过悄然上山看一看也不露面便又飘然而去也曾在独行天下时遇上过狄三彼此点点头也没有更多地话说就又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而在数载之后他一个人毫不遮掩地出现在万山废墟的最高处惹来官兵的注意也害得小楼里跑出一个人来同他唠叨。

    “为什么要理会我?当初送我出来时不是说过我以后就算来这里也找不到小楼见不到你们这几年进来探查的人很多也没见过你们出面。”

    狄九到这里只是想要安静地看一看天空。看一看数年前阿汉消散于其间的天空。对于小楼中人他没有刻意接近的念头见到有人冒出来心中也无甚波澜。

    “我不出来你会和这些人客客气气讲道理吗?以你的性子出手就是置人死地的大屠杀吧。”

    严陵挺郁闷的。其他人都已纷纷入世而去小楼只剩下他和苏青瑶留守眼看着要闹出惨烈事件还真不好不管毕竟那支倒霉地军队是燕国的——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因为前天夜里俺误布了两章废稿虽然立刻就解禁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动订阅的筒子们花了一点点冤枉钱所以这章免费放送补偿大家。

    纳兰已经写完了全稿累得趴下了还没有校对完。下面还有1万字左右附加后记。应该是在明天最多后天在她写完后记后就全部放完。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风云际会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人已无心

    燕凛此刻早已知道小楼不会为任何人所用也不会被任何人找到。只是为了不让人觉燕国对小楼的态度和其他国家有异所以在出面与各国协商各退一步不要浪费人命之后也留下一支精兵长年驻扎于此。

    这种作法燕国是无利可图的可算是给了小楼一个人情。所以若是看着燕国的将士被杀小楼中人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将来容谦的立场也会有些尴尬。

    一念及此严陵的心情就好不起来。“你就不想想这么干的后果吗?”

    狄九漠然。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别人的死活别人的**本来也与他无关。

    他虽然不再故意作恶但却也懒得再为任何人与事委屈自己。以他今时今日的本领要藏得谁也现不了免了引起杀伐自是容易但是他却不愿意去做。

    “你又为什么过问?当初送我出小楼的时候你们说过小楼虽然有神仙之力却没有菩萨的护佑众生之心以后不管我是行善还是作恶小楼都不会干涉过问……”

    “你在别处作恶我们自然管不着可是跑我们眼皮子底下闹事为着以后的清净日子不管不行啊。”

    严陵笑笑自己为自己倒满了酒:“你呢?怎么会忽然过来。这几年你可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我不是为你们而来。”

    “知道知道你得了咱们的好处可还不待见我们。到这来就是为了傻呆呆地看看天跟我们没关系。”

    好处?

    狄九冷漠地低头看看自己。是啊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得到治疗健康重新回到他地身体里。眼睛重新清明起来被毁容的脸重新恢复了英俊本相本以为转眼就会逝去的生命却还可以再活几十载。

    这些算是天大的好处吧可是他的心中从来没有过惊喜地感觉。

    他既不怕死亦不恋生。死亡不曾让他畏惧活着也并不觉得有丝毫美好。只是既然能活。那就活下去吧。

    曾经痛恨过自己那张被改造成狄飞的脸曾经渴望过看见自己原来的样子。可是如今偶尔从溪水之间瞥见自己依然和狄飞神似的本来面目却已经没有什么感慨。

    曾有的野心早已变成了笑话。曾经只能靠他舍弃一切来保护的阿汉也回到了星海之间。曾经总在一起齐心携力的狄一和狄三也都在过各自的生活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只是活着。

    因为不死所以就活着因为命数未尽所以便活着。

    没有什么想要做地事。没有任何想要见的人。健康得过份的身体再不会有丝毫病痛。这么多年时刻对抗着痛苦的精神松懈下来竟然不知可以做什么。

    他一个人孤独地活冰冷地看着这个世界不与任何人交往没有丝毫热情冲动快乐。甚至连寂寞痛苦无聊悲伤这样的情绪都一样少得可怜。

    他越来越象一滩死水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活力和生气。

    他活着只是活着就象他早已不知道活着和死去。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没有过多地想念阿汉。

    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三十天一天十二个时辰。

    全要一点一点度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还算不算是活着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去努力去追求。

    他只是依然不想再爱任何人也并不期待被任何人所爱。

    这些年他一个人飘泊没有什么地方一定要去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停留。

    他登上最高的山峰那时在山颠与修罗教决战曾被他亏负伤害的阿汉舍了性命来救他。

    他独乘小舟向天涯海角而去那时他和他乘舟千里唱过渔歌抓过鱼翻倒过小舟在密密的芦苇丛中停留过很久很久。

    他走过闹市他行过乡村曾经修罗教的天王带着教主私奔在短短的数月之中换了各种各样地身份。他们在乡间种田他们在城里经商他们当过保镖做过秀才甚至有一回他曾扮做一个戏子。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一次次变幻着新的人生新的身份。

    他在骗他他也知道他在骗他然而那却是他们曾有过的极快乐地时光。

    数年之间狄九漠然走过走过时光走过岁月走过所有的繁华和热闹。

    闭上眼他记得与阿汉相识以来的一切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经历的所有事情。

    沧海桑田。

    旧事依然尽在心中然而他其实并不曾回忆也没有过多地去伤感怀想。一天又一天如此冷漠无情的时间如此漫长却终能一点点挨过去的时间还是将那记忆一点一点地消磨得模糊。

    他只是冷漠地活着看着等待着数十年后的死亡。

    可是终究来到了万山。

    他对小楼没有兴趣他只是想站在这个当年阿汉消散地地方站在最高的之处看着高不可及的天空。

    那一年方轻尘送他出小楼曾经转告了他阿汉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只要他抬头就可以看到我了……”

    他曾抬头望天浩浩苍穹碧空无尽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风霜雨雪无论是清明夜空。还是昏暗夜色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阿汉从来没有感觉到阿汉。

    于是终有一天他回到了这里。站在最高的地方仰望无限高远的星空。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思念怀想阿汉他也不觉得这个冷漠地活着地自己有思念怀想什么人地资格他只是想看看哪怕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元神在这里?”他平静地问出一个其实早已确认答案地问题。

    “嗯。他的精神从这里散开。应该就一直停留在我们上空这一带。不过他受伤太重会一直处在沉眠之中用你们地话说叫吸取日月精华在这沉沉大梦之中你就算到了他的脚下他也看不见你的。”

    狄九漠然。正是因为知道阿汉看不见他才会在这里抬头仰望若是阿汉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电脑小说站他只怕是要躲出老远绝不接近万山的了。

    他不理不睬严陵也不恼笑着替他也满上酒:“喝酒喝酒。咱们从小楼里拿出来的酒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喝的。”

    狄九垂眸看着地上的酒杯淡淡问:“这算仙酒?”

    “是啊是啊保证你喝了之后身康体健延年益寿不过……”严陵哈哈一笑。“这两样你好象都不在乎。对吧?”

    狄九地身体当初已经被阿汉利用小楼的力量修复过了那是直接照着最好的标准修复的身体状况完全属于颠峰标准和小楼中人入世所使用的**状况一样完美。以狄九这种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有意无意在糟蹋身体的生活方式这几年下来。他居然还是一点病都没有。

    这数年里。他完全没有目标无事可做。可是出于惯性还是照着以前留下来的习惯练武练武练武因为除此之外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打时间。

    这么好的身体加上如此勤力的练习使他如今的武功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地境界。象严陵使用的是和他状况相同的肉身但太多的时间用在享受生活上此刻要真和狄九纯粹较量武技地话只怕也是有输无胜的。

    所以所谓的身康体健对狄九来说根本不是追求。而至于什么延年益寿更不可能打动他了。当年离开小楼时方轻尘曾告诉过他: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说就是阿汉闹了一场切断了天人之间的通道。我们中大部份人已赶在通道被切断之前回天界去了而我们几个是留下来的天人通道即断我们就没了天规的束缚。为了将来不用太寂寞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在凡人中选一个当然也只能选一个和我们一起得享长生。阿汉虽然沉睡但他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他也有这样地权力。他既然睡了我们只能帮他来选你有没有兴趣……”

    当时狄九连回头多看方轻尘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向外走的步子甚至不曾有丝毫停顿就这么一路走掉了。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严陵也是有些感慨的。这世上得知长生不死的命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时还真只有这一个人完完全全不受任何影响。

    就是秦旭飞悟到方轻尘给地所谓神功是干什么用地之事都大大震动过。而燕凛在查出容谦所授神功的用处时也有过惊心动魄地感觉。

    其实并不是狄九的定力就比别人强上太多只不过对于狄九来说生命根本没有乐趣反是苦事长生又哪里值得他止步回头。

    话说回来当初方轻尘随随便便就可以直接对狄九问出来写了神功却放在怀里很久很久要不是喝醉了还不知道哪天才会给秦旭飞可见真个是关心则乱。

    只有对自己在意的人才会有患得患失之心才会明明是一件普通人眼中天大的好事却始终担心对他们不公平。

    “你以后若想来看看随便何时都无妨只是麻烦你收敛一些低调一些别让我们操心好不好?”

    “不必。”

    他看不见他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海角天涯也许这里是离阿汉最近的地方但十万里和一万里都同样是不可达到的距离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你不来啊他可一个人孤零零在天上呢天知道会有多寂寞。”严陵几乎是嘻皮笑脸的。说出来的话就算是真的看起来也象是假的。

    “有你们在!”狄九对小楼中人并无太多好感但却一直相信他们对阿汉始终是关怀在意的。甚至对自己因着爱屋及乌也肯施予帮助但这份因阿汉而来的善意他自却并不想接受。简单地说完死个字他就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严陵笑道:“你辛苦来一趟就这么走了。”

    狄九没理他。这世上于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算得辛苦的事了。来过了看过了静静地在这个阿汉最后爆的地方呆过了便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慢慢走到巨岩边上严陵自顾自喝酒并没有挽留他。

    夜色渐渐转深明月悄悄躲到厚厚的云层之内站在巨岩向下望到处是一片冰冷的暗沉之色远远近近那大大小小的坑洞长长短短的大地裂口如深渊怪盖狰狞的大嘴正等着沉沦的凡人跳下去。

    在一跃而下之前的最后一刻狄九轻轻问:“他要多久才会醒。”

    当初方轻尘只极为简短地对他解释了一下怀况很多事没有详细说明。而他既然知道阿汉安全无忧只是要睡一个更长长得对凡人来说已不可计算的大觉也没再多问就离开了。

    这么多年一人飘泊往事不思不想不忆不伤却最终还是回了万山回了离阿汉最近的地方却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问着阿汉醒来之日。

    “快则三千年慢则五千年。”严陵笑着回答定睛看他。

    狄九连眼角也没动一下。同样是沉眠一百年和五千年又有多少不同反正醒来之时旧人旧事都已不在人间了。

    既然如此时间更长一些也许更好。数千年后他连坟头都找不到了吗便是阿汉偶然想要怀念感伤都无处寻觅时光离得更远更漫长旧人旧事旧情便斩得越干净了。

    他知道阿汉在最后一刻也是想救护他的。他知道阿汉最后的爆也有很多原因是为了他。然而正因此如才希望一切能斩断得更利索。彻彻底底斩断与他的一切关联无论如何回也再无可寻觅阿汉才可以自由轻松地继续活着吧。

    “五千年后他也许已经忘了你……”严陵笑着并无意打击任何人只是说明一个事实。

    有多少感情可以经得起无限漫长的时光摧折别说是五千年就是一千年经想起来也很难有什么情怀永远不变不忘。

    “天人又何必长记凡情等到天人通道重开一身轻松地回去便是。”狄九终于头也不回地冷冷回了一句最长的话。

    “阿汉是不会回去的。”严陵漫不经心地答。

    狄九回:“为什么??”——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明天中午大结局明天晚上后记。

风云际会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结局

    “我们都可以回去但阿汉不能也不会回去。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是他打断了天人通道虽说我们的世界和你们想象中的天廷完全不同但最起码的规则约束还是在的。你以为他回去了之后会不受处罚吗?”

    严陵笑笑:“所以我们不会坚持要劝他回去阿汉自己也未必想回去。和我们不同他性情懒散只要有吃有喝有睡就满足对于高科技……啊不对于天廷的一切便利并不留恋怀念。这一次他爆固然是为了替你求一线生机但也是为了对我们的制度产生了怀疑和思考所以才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反抗。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再回去明知无力改变还要继续受那个制度的束缚。他一向是个死心眼既然认定了便不肯回头既然他不愿意再承认我们那个世界的制度他就永远不会回去了。”

    狄九静了一会终于慢慢地转过身来:“他不回去你们那个所谓的天廷就不能派人回来抓他?”

    “通道被他毁掉了最少要几千年时间才能重建就是建好了也是只能从凡尘到天庭去而想再下到凡尘却已经不可能了。”

    严陵伸手指指上方:“也就是说上天已经懒得再管这个凡世了只是留了一个未来的通道接引我们这些迷失在凡尘中的神仙回去。而这个人间就算是天崩地裂所有凡人死光死绝神仙们也不会再下来了。”

    狄九目光注定严陵:“你们都会回去?”

    “当然回去。留在这个蛮荒世界。五千年还不够吗?有机会回去有什么理由不回?”严陵笑望着他。

    狄九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问:“你们所有人都一定会回去?”

    “这么跟你说吧……”严陵哈哈一笑:“在你看来。非常繁盛的红尘凡世对于我们这些天人来说荒凉落后到极点。相比我那好得你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天府这个人间就如同狗窝一般。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不愿意好好做人而想永远窝在狗窝里。当然阿汉这种怪物。不在我们地讨论范围之内。”

    “你们当时却选择了留下。”

    “那是因为事突然我们很多人都有未了之事。”严陵耸耸肩:“象是轻尘欠了秦楚两国老大一笔债要还劲节那是不能置卢东篱的安危于不顾。我们都不是有始无终的人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但到了五千年之后什么都过去了我们自然是恨不得能早一天回家了。”

    狄九默然。是地这些人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留下来。只是。阿汉……他抬头遥遥望长天那么暗的天空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星看不到……阿汉。

    大梦沉沉五千载再醒来时什么也没有了。

    不会再有行遍天下结仇无数只为替他求药的狄三。

    不会有四方求人四处奔波只为唤他醒来的狄一。

    不会有小楼里这些虽然。但依然有温情关怀的伙伴。

    他醒来之时天地寂寂除了一座空荡荡的小楼什么也没有。纵然天人通道仍在他却再也不能走上去。

    永远永远留在这个陌生的孤独的世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没有人……

    狄九闭上眼。忽然间放开一切数年来第一次下意识地全心全意地去回忆自相识以来地所有事。

    那个拥有天下最强大的力量却总会因为一些可笑的原则束手束脚甚至被最无用的小贼所伤的笨蛋……

    如果本来什么也不懂就罢了可即使到后来他懂了悟了明白了却还是一样做笨事。

    被伤被负被害却回过头豁出性命来救他。

    即使是在最后明明已恨至极处却还是宁可毁灭自己也不肯伤他。

    愚蠢至此简直不可救药。他记得以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在那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对他轻轻叹息……

    “你这只懒猪若是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那样意味深长的叹息那样隐隐担忧的神情却只是为着欺骗谋算。

    而如今他想要再问一声却已再没有人听再没有人见。

    永远失去伙伴的阿汉会寂寞吗?

    再也不会有热情有真心去接受去爱的阿汉会寂寞吗?

    在没有遇上他之前地阿汉那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家伙也许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寂寞吧?也许即使寂寞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经过了这么多这么多背叛和伤害付出与牺牲的阿汉他还能够那样没心没肺只求乐呵呵大梦酣然吗?

    狄九平静地睁开眼平静的回身走到严陵身旁平静地说:“我愿意活下去。”

    严陵一副迷茫不解地神情看着他:“没人说不让你活下去啊。”

    “不必再绕弯子。你来找我说话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你要为你的伙伴留下一个人一直活下去。”狄九毫不客气地直指问题核心。

    严陵很是无趣:“真是的求人也不懂给别人一点面子装成什么也没猜到小心求我两三句也不算丢脸啊。”

    狄九从方轻尘身上也算了解小楼中人基本上都有点喜欢给人找麻烦的恶劣性子也没那个耐心同他瞎缠淡淡重复道:“我愿意活下去!”

    这人如此无趣。严陵也只得叹口气正色望着他道:“先别说得这么肯定你既然有了这个意思我就有许多事要交待给你。第一想活下去。不是我们施个神通就行的你自己必须付出绝大地努力先要练一种功法这功法不会让你的武功增强只是……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保你肉身死后元神不散方能借体复生。这种功法极其难练。不知要付出多少心力才能成功。第二除了长生你得不到任何别地好处反而有种种限制约束比如……”

    狄九根本没兴趣听他一一细数只一伸手:“那功法你一定带在身上了。一路看中文网”

    严陵碰上这种态度的人也觉得有些头疼苦笑一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你想清楚……”

    狄九一手接过:“何须想。”他转身便去。既然这功夫难练那就别耽误时间了找个清静地方练好了。

    严陵见他走得如此干脆反倒有些愣。

    同样是长生。狄九选择所面对地情况和其他人是完全不同。那功夫他只能一个人摸索着去练习不象其他人身边会有人指点解惑要付出的心力自然更多。

    秦旭飞也好燕凛也罢他们虽然都努力去练。但对待这件事心态都比较平和豁达成固欣然败……也不是太大的遗憾用一生来努力的这个过程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狄九地生命早没有幸福可言可是他既然已下了这个决心。就一定要努力练成。

    有了这个念头。就会将自己逼到极处。照以前狄九一边照料阿汉一边偷偷练功。居然能把千疮百孔地身体练到和方轻尘过招也不会落明显的下风地练法他练功地疯狂程度是会极之伤身的。

    如果练成了不管是秦旭飞还是燕凛都有最亲近之人相伴漫漫长途数千载时光也是快意开怀的。

    而狄九却永远都会是一个人。

    他不会再放开心怀结交朋友不会再有温柔的心境去爱世上的人不会欣赏美丽的景色不会享受多彩的人生他没有更多的理想追求他活着只是活着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就这样一点点算着挣着等着熬着五千年……

    严陵竟然打了个寒战。

    生命于狄九不过是惩罚没有乐趣没有快活没有任何光明与美好。

    他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肯自杀不肯回头再与狄三狄一结伴相处也一定会不会试图向小楼中任何一个人伸出友谊之手他只会独自一个人面对承担一直一直……

    五千年的时光永远是一个人。五千年地时光永远挺直的腰永远冰冷地不肯流露出一丝伤心和软弱五千年的时光……

    严陵忽得道:“狄九就算是阿汉醒过来也未必还会愿意和你在一起他救你是一回事肯不肯再接受你是另一回事……”

    狄九在巨岩上一跃而下:“我愿意活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何干……”

    他地身影投向下方无限的黑暗之中。

    他想要活下去只是他自己的事。

    他也从不去考虑五千年之后阿汉如何待他。

    他知道阿汉就算救了他却未必会愿意一切回到重前就象他肯为阿汉死却也并不相信他们还可以毫无嫌隙地相处下去。

    纵然误会澄清但生过的事到底谁也不可能把他当做没生。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活到阿汉醒来的那一天也许阿汉已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理解但至少当阿汉需要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

    尽管已不再是朋友不再是情人但至少他和他同样记得曾经生过的事曾经有过地一切美好和丑恶。他会知道阿汉是什么人阿汉来自哪里阿汉喜欢什么阿汉……

    至少。在五千年后的岁月里天地之间还有一个人是知道阿汉的!

    他一袭黑衣融进黑暗之中。寂寞冰冷地万山深处已经再难寻觅他的身影。

    严陵走到巨岩旁向着下方大喊:“如果想着阿汉就常回来看看吧!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大不了我们再不跳出来碍你地眼了!”

    下方无人答话。

    狄九在黑暗中无声地行走平静地抬头看已经无星无月地天空。

    他本来以为来到万山是个错误。呆呆在这里抬头看着看不到地人是个笑话然而……

    阿汉要沉睡五千年而他想要等待五千年。

    很久很久以前他问阿汉这一生最大地愿望是什么。

    阿汉眼睛清亮地看着他以前我的愿望是在星星里睡觉而现在我希望。当我在星海中沉眠时身边有你!

    而今阿汉他真的在星海中安然沉睡。好一场酣然大梦五千载。

    当傅汉卿沉睡于星海之时可以有狄九吗?

    即使依然遥不可及至少这里是离他最近的位置。即使不曾并肩于星海但至少这里在他的下方……

    阿汉当你在星星里睡觉时我会在!

    即使你永远看不见。即使会让我的软弱和可笑如此直接地暴露在小楼的监视之下。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他与阿汉之间经历地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一年心怀叵测的修罗教天王问他那个笨得无以复加的教主。

    “这一生。你有什么很重要的愿望吗?”

    那个笨蛋回答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星海里睡觉。倦了就睡醒了就看看星星。看得累了再睡。”

    “现在我希望我看着星星睡觉时候身边能有你。”

    于是用心险恶的情人为他造了一座琉璃屋最美的星光中他陪他隔着琉璃看漫天星星他说:“现在有星星有我还有你最喜欢的床。”

    “我陪你看星星。”

    那一夜漫天都是星光那一夜无数焰彩霓虹都是星光那一夜他为他舞起的剑华霜影都是星光。

    那一夜他陪他看星星。

    那一夜他一剑刺穿他地

    静静站在巨岩边严陵注视着下方一片黑暗中那几乎无法追寻的一道身影渐渐远去。

    他心中盼望着狄九会愿意接受他的建议狄九会愿意时时来这里抬头看一看天空看一看阿汉所在的那一片星空。

    狄九这个人性子实在是很让人无奈他不相信自己可以有幸福也不愿意自己有幸福所以永远不会动去尝试为自己争取幸福所以他总是让自己坚信着即使相见他与阿汉也回不到从前。

    诱他常来看看经常在这里抬头看着阿汉精神所在地位置就算以前刻意不去回想过去这个时候也会有些控制不住吧。常常想念着曾经有过的快乐哪怕只是虚假的快乐素来冷硬的心肠也会渐渐柔软下来吧?

    数千载时光可不可以打破坚冰可不可以让他下定决心在阿汉醒来的那一刻再次伸出手去。

    阿汉……他目前因为太过虚弱还处于对一切无知无觉的状态。但根据他们最近用小楼电脑的反复运算得出结论当阿汉恢复了一定元气之后对人间的情形也会有所知觉。

    那情形就象一个人睡了很长很长地觉睡饱了但又不愿起床于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一看晕晕沉沉中隐约可以感知外界事物。

    如果在千载时光里阿汉总是能看到狄九总是可以感觉到狄九总是可以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守在那里再孤单再寂寞也是为他守候了五千年那些曾经受过的伤是否可以有痊愈的那一天。

    漫漫五千年的时光那些旧事那些伤怀那些曾有的背叛出卖可不可以渐渐淡忘消逝再不介怀。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们这些同伴才真的可以放心离去……

    四周微微明亮起来严陵抬头云破月现。群星复明。

    其实五千年后他们自己是不是真地会走不真到了那一天又有谁真地会知道呢。

    将来的事总是有无限种可能。

    也许他们选定地人会什么也练不成。一心努力最终却没有结果。也许有人练成了可漫漫数千载寂寞岁月所有深厚的感情却已经渐渐麻木腐朽。也许有人最终幸福地走完了几千年地相伴却又在时空通道再打开之后因着相守太过幸福所以面对分离抉择时也就越痛苦。

    但是他还是相信。他们中间就算有人最终是什么也不知道地离开这个世界也一定是极幸福和满足那个送他离去的人。也会豁达平和地接受。他相信就算有人知道了但最终练不成也不会怨尤悲伤因为在那几十年携手努力的过程中他们都已经为守护彼此的感情尽过了力得幸失命不过如此。他相信。如果有人真能有机会彼此相伴数千载就算只能从此淡看红尘过至少也一定记着一直牵着彼此的手。他相信如果有人真肯为另一个人守候五千年就一定不会再变不会放手。

    他相信……他相信。五千年后。如果有人选择离去留下的那一人。也会更多地追忆回想他们曾拥有过的五千年时光并为着能比普通人的区区几十年岁月多享百倍地幸福日子而欢喜。如果有人决定留下他身旁的人也一定会永永远远不弃不离。

    脑海之中突然响起苏青瑶的叹息:“严陵你觉得他……”

    严陵笑道:“青瑶又担心了?设想是你提的可你倒是所有人中最坐立不安的一个。你自己目前还没有找到可以选择相伴的人却比这几个面临选择的家伙们更紧张。”

    “我只是想让他们几个的快乐幸福都更长久一些所以脱口而出了。仔细想想才觉有那么多限制和麻烦我……我实在是怕我一心想帮他们反而害了他们。”

    严陵轻笑没有在脑海中回应只是自己悄悄对自己庆幸。所以前一阵子你才忽然变得象张敏欣那么麻烦但你毕竟不是她。幸好你不是……

    “什么你在说什么?”苏青瑶听不到他用精神来的回应大声追问着。

    严陵却不再答话只是走回原处复又懒懒坐下替自己再次倒满酒却不立刻饮抬手向上对着天空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阿汉醒来吧尽你地力量快一些醒来吧。

    最长五千年的沉眠哪怕只比五千年早醒一天也可以让那个人少等一天吧。

    阿汉你要记得早一些醒过来。

    未来……

    脑海里再次响起苏青瑶的声音。

    “严陵大家都6续出去了我们无所事事的日子也该过够了吧该出去走走玩玩了吧。”

    严陵点点头。当然应该出去了他和苏青瑶留在小楼地时间可算是最多的了。只是小楼里的人不能都走*光无论如何都要留一个人坐镇替所有入世的同学做后盾。

    “严陵这一回是你留下还是我留下?”

    “随便。要不我们俩抓阄?”

    (全文完)——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昨天晚上纳兰写完了后记。后记会在晚上9点很长很长的后记嘿嘿。和这结局的一章一样都会是通过修改加字数免费放出大家一起庆贺。

    纳兰会休息上十来天趁空赶紧修订完《太虚幻境》然后继续花痴东方更《逍遥游》去。再以后就可以是小楼I了吧。

    虽然完结了还是盼着大家不要将小楼下架呢小楼的实体书消息续集消息太虚的简体版消息等等等等都会是在这里。而未来也许纳兰也会更新小楼地番外比如楚若鸿的比如赵忘尘的比如阿汉被屏蔽的两世的经历的……

    嘻嘻今天也是俺这个秘书最后一天工作现在整理办公室关房门交钥匙去喽。

第三十五章 血染宫禁

    第二章血染禁宫

    尚在人间历世的小容通过庄教授而得知阿汉第二世的经历之后,小容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请庄教授帮他接通了方轻尘和劲节的意念,很是矛盾地问:“是不是我们错了,是不是我们的任性妄为,给世人带来了灾难,是不是我们把不属于这个人间的美丽带到了凡世,才让他们师徒相残,兄弟反目,以至死伤这么多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劲节久久无语,而方轻尘也过了很久才轻轻地问:“张三和李四都是叫花子,相依为命,互相照顾,讨到一口饭都要分着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个善人看他们这么有义气,就给了他们一块金子,两个人很高兴,一个去买酒,一个去买肉,一起庆贺,结果,同时被酒中肉中的毒毒死,有罪的是那块金子吗?善人的善念是错误吗?”

    小容沉默着没有答话。

    劲节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所谓拾巨金于旷野,遇**于密室,闻仇人于垂危,都是人性的大好试金之石。但是,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试炼人性。记得古代有个帝王,派人去贿赂臣下,他的臣子收了贿,他就把臣子处罪,另一个大臣挺身而出,指责道,如果收贿的臣子有罪,那行贿的君王难道无罪,犯罪的人固在有错,引诱别人犯罪的人,难道不该承担责任。”

    方轻尘冷笑:“我们在引诱别人犯罪吗?谁生下的儿子不希望他俊俏,谁养的女儿不希望她美丽,若是因此引来的采花之贼,逼娶之祸,我们不怪行行恶者没有人性,反要怪把儿子女儿养得这么漂亮的父母有错吗?”

    小容和劲节同时语塞。

    方轻尘又道:“你们想要做什么呢,让他变回以前那样,成为路边的野草,任谁见了都想践踏几脚?我们只是想让他有足够的美丽,可以让每个人对他心生怜爱,使他可以避免灾难。我们不想试炼任何人,正如同,我们无需为人性本来的黑暗负责一样。”

    小容依然沉默。

    劲节迟疑了一下:“要不这样,下一世让他出身足够高贵,就算旁人对他有什么***,也不敢随意对他出手,只能站在下位,尽力保护他了。”

    小容依然不说话。

    方轻尘却不知是不是认同地笑了一声,笑意极为奇特:“好,就这么办。”

    “可是……”小容还想说什么。方轻尘已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让他第三世再挨几次梳洗?”

    小容终于沉默了。

    阿汉的第三世,庄教授在几个学生的要求下,特意让中央电脑为阿汉选择成为戴王的长子。在入世之前,张敏欣更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不许喝毒酒,会死人的,不许上吊,会死人的,不许跳崖跳河,会死人的,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许随便跳起来帮人家挡刀挡剑挡掌,那通通都是会死人的。

    阿汉嗯嗯啊啊一阵子,就开始了他三次的人间生活。

    他是戴王的第一个儿子,一出生就举国欢庆,戴王爱若珍宝,立他为太子。在他之后,王室香烟兴盛,先后共出五子。随着王子们日渐长大,太子丰仪之美,已成整个国家的美谈,就连最严厉的太傅都不忍心逼太子读书,戴王更加纵容太子,完全不以国家未来君主的严格来要求他。皇弟们或文或武,皆有成就,却都待他极好。

    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让阿汉感觉到熟悉,父王眼中日益明显的***,皇弟们神色里,日渐增多的激切与不安,全都那样熟悉,那样似曾相识。

    当那个黑暗的殿阁中,父亲向他扑过来时,他又感觉到了曾经的厌恶。第一世中,他从不觉得这种事,其实会让人厌恶,然而他即挣扎不开也逃避不了。他不再会用纯真的眼睛看着别人问,你这样会觉得快活吗,他也不会迷惑不解地问,练功和行房有关系吗?、

    就连厌恶,也只是淡淡的,不会让他有过多的不适之感。

    他只是轻轻地说:“你这样,会有灾难的。”

    那个被他叫做父王十多年的人,低沉沉地笑:“为了你,有什么大难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最后大难来的时候,阿汉一点也不吃惊。满宫的鲜血,满殿的尸体。三皇弟对他微笑:“大皇兄,你这样的人,只适合藏在深宫,被最好地照料,家国天下,太累人了,这么辛苦的事,让皇弟替你做吧。”

    他走过来。温柔地把他抱入怀里,血腥气扑鼻而来:“看,父皇死了,这天下就是我的了。我把兄弟们都杀了,再没有人敢和我一样地看着你,抱着你了。”

    阿汉没有后退,他知道,这广阔的宫殿中,却没有一丝一毫退后的余地。他依然不喜欢这一切,但是,他又牢牢记着,不能绝食,不能撞墙,不能拿刀砍脖子,割手腕,不能从高处往下跳,不能上吊,不能吃毒药,因为一定会死的,因为自杀会倒扣分。

    可是,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一切。然而,即使不喜欢又怎样呢,他淡淡闭上眼,只当是一场不太好的梦,睡一觉,也就好了。

    然而,这一场梦,比他以为的还要血腥。的

    宗国大军杀入京城时,三皇弟满身是血地回了皇宫,通红着眼睛,拿着剑跑到他的面前:“大皇兄,你陪我一起去吧。”

    他想,这让人讨厌的梦可以醒了,然而,凭空飞来的那一箭,使那高举起的长剑无力垂落,当三皇弟被宗国士兵拖死狗一般拖出去时,他犹在嘶声地大喊:“大皇兄。”

    年青的宗王大步来到他的面前,痴迷的眼神望着他:“自从三年前,来戴国做客,无意中见到你之后,朕就知道,无论付出什么,朕都一定要得到你。朕灭国屠族,就是为了能来迎接你,将来,朕一定会为你平定这天下的。”

    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依然居住在最华丽的地方,享受最好的照顾,他依然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考虑,只不过,喜欢跑来跟他无聊运动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第一世,对于运动,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现在,他真的有些厌恶了,只是淡淡的厌恶与不适,倒也不足以让他做出什么太辛苦的反抗来。

    宗王总是在他耳边说:“朕为你灭了某某国家,你怎么不高兴。”

    “朕为你又打下了三个城池,你怎么不快活?”

    “朕为你把起义的那帮家伙全杀光了,你怎么不对我笑一笑?”

    他不明白,这一切和他的快活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不快活,他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快活。

    和第一世一样,他被人好吃好喝地养起来,所需要做的事,仅仅是陪某人运动,比第一世不同的是,再没有人打他,没有人骂他,再没有人受宠爱的程度可以居他之上。

    那个说他坏话的宠妃被自己的丈夫一刀砍死,那个因为失宠而要冲过来同他撕打的人,被曾与他日日说恩义的帝王拖去凌迟。

    有一次,他吃完了点心,很不舒服,太医说是中了毒,最后是兰妃,以及兰妃的家族,左相家满门被处斩。若干时日之后,宗王在他耳边随便交待过一声,朕查出来了,当日你中毒,其实是右相陷害左相,朕已把他满门族诛了。

    他是最珍贵的宝物,不可以被轻轻碰触一下,他要是不笑,他身边的下人,就会被整批整批地处死。

    他其实也不是太关心别人的生死,不过,看到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被毁灭的感觉总谈不上舒畅,于是,他开始努力回忆关于第一世男宠的职责,开始,尽力学习微笑。

    那一天,在阳光灿烂的时候,他在御花园中漫步,听到“冬”的一声响,他回过头,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愣愣望着他发呆,脚前扔着一个镶满珍珠的箱子。

    这样的表情他看得多了,也不在乎,转身走开。

    那天晚上,宗王阴沉着脸问他:“今天你见到召国太子了?”

    他思索了一下,“见到一个生人。“

    宗王神色阴郁:“召国是强国,朕虽然一直想吞并它,却因为实力未足而一直隐忍,但现在,也等不得了,明天朕就调动兵马,准备出征。”

    “要打仗?”

    “是啊,当年朕就是因为在戴国见到你,才挥兵灭戴的,今日召国太子看到了你,朕不能坐视旧事重演,先下手为强才是英雄。”

    阿汉想了一下,就问:“召国也象戴国一样大,有那么多百姓?”

    宗王大笑:“召国比戴国可大多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为了你,朕不会输的。”

    阿汉平静地点点头。他还记得宗王杀进皇宫里,带着他走遍京城,他看到满城的尸体,他看到无数的死亡,那鲜血最深的地方竟可以直没至膝。

    第一世,他曾不解地问过狄飞,人为什么要杀人。生命如此珍贵,人为什么不懂得呵护在意,反要彼此伤害。

    狄飞笑他不懂。

    第三世,他依然不懂,只是他已经不再问了。不再问,为什么人命可以比野草更轻贱,为什么杀人,可以比割草更简单。

    他知道,原来召国比戴国还要大,比戴国的人还要多。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生灵。

    宗王总是说,朕为你又灭了一国,朕为你又屠了一城,朕为你,又毁灭了一个部族。朕为你杀了我的妃子,朕为你斩了我的臣子,朕为你,打死这些下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为了我?

    那么多的生灵,那么多的鲜血。

    第二天,他登上宫中最高的摘星楼,遥望宫外,那么那么多的人,那么那么多的鲜血,那么那么多的生灵。

    然后,他轻轻跃起,最后听到的,是一连串的惊呼。

    阿汉第三世,二十岁,自尽而死。的

    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错误,没有任何可笑的故事,他跳下的那一瞬,清清楚楚的知道,从楼上跳下来,会死人的。他更加清楚地知道,自杀,是会被扣分的。

    他没有被虐待,没有被伤害,没有被刑囚。他只是觉得这一切不必继续了。

    他只是一个懒人,只要安安稳稳睡他的觉,天下大乱,世人生死,与他从来无关,他懒得即没有恶心,也没有善念,他不是菩萨,也不是恶魔,但即使是木石冰铁,也不会喜欢那么那么那么多的鲜血和死亡。

第三十六章 人性反思

    阿汉结束第三世的时候,他的同学还是在结束第二世的平复期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小楼时,方轻尘,劲节,小容,张敏欣等人都聚在一起,有人表情沉重,有人面带微笑,有人神色复杂,但都沉默不语。

    这一次,阿汉没有直接跑去睡觉,反而走到众人面前:“这一次,是你们有错,还是我有错?”

    小容沉沉点头:“是我们错了,我们以为给你高贵的身分,可以让你避免伤害,却没有料到……”

    劲节长长叹息:“我们知道皇家不是干净的地方,却真没想到,可以肮脏成这个样了。只怪我虽然也接触皇族,却没见过这**的一面,而小容一直都是忙着替小孩子治国安天下,更加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丑恶,可是……”

    他抬眼看看方轻尘。方轻尘连着两世都跟女王谈恋爱,深宫中疯狂的***,极度的残忍,他应该是有体会的。

    方轻尘耸耸肩:“我的确知道事情不会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但也的确不知道,原来人心比我以为的还要不堪。”

    张敏欣悠悠地说:“当初我让阿汉看**故事,让他选论题,你们袖手旁观,你们以为只是好玩,只是游戏,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没看过**故事,你们不知道,这其中,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你们也根本不了解,人类的罪与欲,有多么得恐怖。”

    阿汉没有理会他们的讨论,只是略略提高了一点声音:“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是不是……”

    小容轻叹:“我们确实有错,也有罪,那么多人的性命……”

    轻尘忽然长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屑与冷嘲:“我们有罪吗?是啊,我们当然有罪,我们让这样极至的美丽降到人间。所以国王**,对亲生儿子下手,不是他不知廉耻,丧心病狂,而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王子狠毒,杀兄诛弟弑父,不是因为他想争夺王位,不是因为他怕多留一个兄弟,将来多一分威胁,而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宗王侵略别国,灭国屠城,不是因为他的野心让他想染指天下,而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宗王杀戮妻妾,处死重臣,不是因为他天性凉薄,并且要把威望高,势力大,已经让他日渐不放心的左右相都除掉,而是因为我们有罪。”

    他冷笑着扫视他的同学:“这一切,不是因为世人的贪婪和丑恶,而是因为我们想保护我们的同学不受伤,所以有罪的不是世人,而是我们?”

    他冷冷逼视小容“优等生,你这么认为?”回头再凝望劲节“你也这么想?”

    “说得好。”张敏欣轻轻拍掌,眼中也渐渐现出讥嘲之意:“特洛伊之战,真是为了争夺美丽的海伦,还是为了洗劫特洛伊以及附近的国家呢?中国古代的纣王灭国,到底是因为他的荒淫和周侯的野心,还是因为他的妃子是妖精?记得很久以前的西方,有一个绝色的美人,她只要一上街,所有人都无心做事,全来围观他。最后教会要求这个美人,只要出门,就一定要把脸掩起来,除非她年华老去,美丽不再,否则不许让人看到她的容颜。这位不幸的美丽女子,到底有没有罪?为什么要为别人缺乏自治力,而去承担责任。在遥远的古老中国,人们总喜欢为任何不幸的事,找到一个美丽的人做祸根,所以夏亡于妹喜;商亡于妲己;西周亡于褒姒;吴亡于西施;唐衰于杨玉环;明亡于陈圆圆。其他朝代,虽史无明据,不过要用心考证,肯定也能找到无数个红颜祸水来。现在阿汉当然是祸水,你们就是把祸水泼出去的人,果然是罪不容恕啊。”

    方轻尘冷冷地笑:“美丽的东西,当然赏心悦目,令人喜爱,就算是我们,也一样爱看阿汉现在的样子。我们也一样会喜欢有这样容颜的人,并且会尽力不让他受伤害。就象科技萌芽时代的那些美丽的电影明星,是无数男人心中的女神,可是,如果有变态的影迷,对明星追踪,偷拍,甚至绑架,难道这是明星的责任吗?有美丽的女子从街上走过,男人们都会看过去,都会忍不住吹口哨,可是如果有人失去自制,扑过去要强奸美女,这是美女的罪过吗?”

    张敏欣淡淡补充:“在古老的中国,有一个叫做赵佶的皇帝,他是个艺术家,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他下令所有美的东西,都要供他欣赏。于是,千万里外,美丽的大石头被无数民夫辛苦地运上京城,美丽的树,被生生挖出来,送上京,无数人因为收藏了美丽的东西而被逼死,无数人,为了这一场追求美丽的艺术行为,而流尽血汗,家破人亡。这一切,有罪的,到底是皇帝的私欲,还是那些自然所赋予的美丽?”

    “可是,如果不是我们……”小容迟疑着说。

    方轻尘根本不容他把话说完:“如果不是我们让阿汉出现在那里,戴王就不会**?皇族中的**即不是从他开始,也不会从他灭绝。如果没有阿汉,就没有人杀兄屠弟再宰了亲生父亲?皇族中的骨肉相残,同样不是因他而起,也不会因他而终,没有阿汉,就没有戴国的灭亡吗?宗国想要扩张,任何时候,邻国的戴都是第一个吞并的目标,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国灭国亡,不是最自然最合理的事情吗?人性不过就是如此。世人贪婪,软弱,野蛮,残忍,只是因着种种的道德文章,而在身上挂了一层又一层的遮羞布,阿汉的存在,只不过是让他们把这层布撕得更快更彻底一点,因为他们可以理所当在地把一切罪恶都推到阿汉身上。而世人也好,史书也罢,都会认同,原来,有罪的不是他们,而是某个祸水。”他凝视阿汉“可笑的是,阿汉单纯,信以为真就罢了,怎么连你们也这样以为。”

    他慢慢按动按扭,传声器里,开始一遍遍反覆播放几句话。

    “朕又为你灭了一个国家,你怎么不高兴。”

    “朕为你又打下了三个城池,你怎么不快活?”

    “朕为你把起义的那帮家伙全杀光了,你怎么不对我笑一笑?

    他的目光慢慢自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真奇怪,听到这样荒谬而不合逻辑的话,你们不是嘲笑人类推卸罪责,自欺欺人的本领,而是觉得,我们有罪?原来真的所有的谎言,谬论多重复一段时间,就会变成真理吗?”

    他挑眉,脸上只有冷与傲:“我们有罪吗?若是如此,下一世,随你们去吧,我才懒得多管闲事不讨好。”

    劲节摇头苦笑:“轻尘,你说得或许很有道理,但是,就算有千万条大道理,看到那么多血腥和杀戮,我们总还是会内疚难过的,总还是希望下一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小容也渐渐平静了些:“你说得对,人性的确软弱,残忍,自私,阴暗,但也依然会有光明,宽容,无私,正直,我们没有权利站在高处,俯视世人,看他们争战杀戮,死伤遍地,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是自找。”

    “真有意思,就你们二位连着两世的遭遇,你们还能相信人性中的光明宽容无私正直,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方轻尘似笑非笑地说“不过,有一点,你们说错了,我们并没有站在高处俯视世人,因为,世人有的一切人性的弱点,我们通通都有。只不过,我们拥有最强大的科技,所以,我们不会被这些弱点所控制。但也正是因为过于完善的一切,使我们永远都不会认识到人格中的缺陷和错误,过于安稳的生活,让我们的世界永远死水一团,所以,我们才需要完成这样的模拟,在这远古的,物质贫乏的,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血腥竟争的世界中,更加直接,更加深刻得感受人性。”

    他笑笑,耸耸肩:“相比这些古人,我们也一样,只不过,我们自制力稍高一点,对于美好的东西,会欣赏,而不会只想到独占,只不过我们道德感稍强一点点,不会把那些丑恶的事,做得如此血淋淋**裸。但我们依然也只是人,而不是神或圣人,所以,我们只能更多地考虑保护我们想保护的对象,而不是先从各个角度考虑那些我们不认识的世人,他们的良心和人性经得起多大的考验。”

    小容听得微微皱眉:“轻尘,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也永远只是会说罢了。你即然知道你性格中的缺陷和错误,为什么对你前两世的做为,没有丝毫反省。”

    “我的确有缺陷,我也的确做了错误的事,但是……”方轻尘长笑一声:“那些事虽说是错误的,却也是痛快的。”他挑高眉,睥睨着说“是人就要有缺陷,有光明之处,就也有阴暗之面,我没打算让自己照学校的期望发展成完人。我只要做一个有血有肉的,自私的,会做错,会失误,会记恨,会报复的凡人罢了。”

    他瞪着小容:“我就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你有什么意见。”

    小容气得说不出话来,劲节苦笑摇头,张敏欣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这里争得不可开交,阿汉听得只觉头晕脑涨,终于说:“我不管这到底谁的罪,如果因为我长得美才变成这样,那我下一世,还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了。”

    劲节轻轻说:“你不懂如何与人相处,如何让人快乐,而因为你的论题,电脑总会把你和个性阴险残忍寡恩薄情的人安排在一起,如果你的容貌再无法让人怜爱的话,你很可能会象第一世那样受苦。”

    阿汉想了一想,淡淡说:“没关系。”

    轻尘跳起来说:“你别糊涂了,不是随便打两下骂几下就没事的,象梳洗那样的刑,你没准还要受几次呢?”

    阿汉再没有丝毫犹豫地道:“虽然是很痛,很难过,不过,我觉得,情愿那么痛,也不要象第二世和第三世那样,我不喜欢,那么多的血,看得人不快活。”

    轻尘愣愣瞪着他,小容与劲节交换一个眼神,啊,连阿汉这么迟钝的人,也懂得,什么不叫不快活了。

    张敏欣笑笑摇头:“刚才轻尘还说呢,我们虽有着神仙般的力量,但我们终究还是凡人,所以,用不着那么伟大,凡事还是先想想保护自己,再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为别人考虑吧,所以……”

    她走过来凑近阿汉说:“你还是这个长相吧,我已经为你设定好易容的资料,等会你把学习机戴一会儿就好了。下一世,你尽量易容成普通人吧,当遇到危难时,再露出本来面目,别人就算想虐你,看你长得那么美,也就下不了手了。”

    阿汉听她说得倒似乎极有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找不出这个法子有什么问题,互相看看,谁也没提异议。

    张敏欣在心中暗笑,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看全了资料库所有的**故事,啊啊啊,十个绝色小受,有五个一出场时都是容貌平平,关键时刻现出真容,那叫一个戏剧性啊,下一世的故事,一定很值得期待。

    小容站起来说:“阿汉,你的第二世和第三世让我们觉得,你只有容貌,让人怜爱还不行,你还必须有力量保护你自己。”

    “不是吧,你指望他练武?”张敏欣愕然问。

    小容叹口气:“我们就是不敢指望你练武,所以,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试着把人类所有的武功资料,人体的气息运转,血脉流动,奇经八脉,全都输入电脑,通过总电脑的合同分析,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套完全不费力的练习内功的方法。”

    劲节补充说:“身法招式,这些都必须不断苦练,让身体记住动作才行,这些都不能指望阿汉。但这套内功,只需要照特定地方式吐纳呼吸,哪怕是睡觉时都能练,简单轻松之至,而效果之强……”

    他语气一顿,方轻尘笑着接上去说:“效果之强,什么九阴真经,九阳真经,葵花宝典和它一比,通通都是烂泥。”

    “最妙的是,这套内功简直就象是专为阿汉量身打造的一样。”小容笑道“只有心性纯厚,心无杂念的人去练成效才最大。我们几个都试过了,轻尘心眼最多,他练了一段时间,成果烂得一塌糊涂,我思虑较重,练起来,效果也不太好,而劲节,想法简单些,思虑也少,练了就比我们好多了。”

    “内功心法他已经放到学习机里了,你随便戴戴就行了,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外传啊。”轻尘开玩笑也似地说“这种武功心法,足够让全武林,甚至全天下,为之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你肯定是不会喜欢看到这种事的。”

    阿汉点点头。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太在意,小容更加想不到,他为了帮助同学偶发奇想,用尽心思,研究出来的这套心法,在很多很多年后,造就了震古烁今的天下第一和第二内力高手。

    最不象教主的魔教教主傅汉卿和完全是个平凡村女的青姑。

    正如阿汉同样想不到,下一世,他遇到的人将会姓狄,而且有一张似曾相识的容颜,身份是修罗之主,魔教之王。

第三十七章 前尘今历

    这一世,大家都为阿汉想尽了确保安全的方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汉的母亲,是大家挑了又挑的一个新寡妇人。阿汉是遗腹子。妇人四十余岁才怀孕,又知自家是寡妇,为免是非,隐居乡间,平时只靠夫家留下几亩田产度日,极少与人交往。自然替阿汉避免了许多麻烦。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阿汉虽懒怠,但儿子的本份总还是会尽到的。妇人见爱子从不思量着出门游玩胡闹,总在膝前陪伴,更加欣喜,对于这种孤单的,与世隔绝的寡妇来说,儿子,可以说是唯一的感情寄托了。

    阿汉照自己所懂的知识,慢慢得,一点一点得,不着痕迹得改变容貌,妇人年纪渐长,渐有眼疾,倒也看不出差错来。

    阿汉长到十五岁时,妇人因疾病而身亡,留给阿汉的一所宅院,几处田产。阿汉只要按时出门收租,竟也足够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

    母亲生时,来往人就少,一年也少见几个亲友上门,与乡间四邻亦少交往。加上阿汉整日躲在家里不出门的,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个不出门的城里来的少爷。

    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他的长相,而他阿汉也就不再辛苦地随时用最复杂的方式给自己易容,而只随便做个仿人皮的面具给自己戴上,村人也没有能发觉那位少爷的容貌有了变化。就算有人隐约记得他以前好象不是这样,也只以为是男孩儿长身体有了变化,亦不放在心上。

    阿汉的日子过得极悠闲,他忽然间发现,啊,原来想要有吃有睡不干活其实如此简单,完全不象张敏欣说得那么辛苦。然而,这样快活的岁月,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小楼中央电脑提醒他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前两世,不是直接让他投生到和论题性格相符的人身边,就是让有同样性情的人捡到,这一世,为了避免他受太多伤害,给了他一个极自由且极幸福的环境,然而,最终,有关论文的任务还是来临了。

    那个夜晚,他走出门,来到河边,静静得等待。他之所以想挑选那个论题不过是为了有吃有喝不干活,而这一切都能达到了,却又不得不完成论文。他在黑暗中等待着,这一世,电脑为他寻找的,符合残忍自私刻薄寡情标准的人是谁?

    看着那黑暗中有什么顺流而来,他拿起一根长树枝去够,有一瞬的茫然,此情,此境,似曾相识,但又立刻忘怀。

    淡淡月色下,那被他勾上岸的人,面容一览无余。阿汉低头望去,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河流,他曾救起一个同样容颜的人。

    唯一的不同,只是,现在的阿汉有着强得不可思议的内力。他从不与人起纷争,但他的力气已经大得可以推石拔树,他的目光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一切,他的动作,可以比普通人快上数倍。

    所以,把一个高大的汉子背回去,扔到床上,上药包扎,都不再是难事了。做完了手头工作,他把受伤的人往床里一推,自己直接脱衣上chuang,大梦沉沉去。

    醒来的时候,对上一双精光四射的眼,那人沉凝的声音平定从容:“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救命之恩,容狄靖后报。

    阿汉静静望着他:“你姓狄?”

    狄靖微微一怔,看着阿汉极为平静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打个突,莫非他猜到我是……

    然而阿没有等他回答,只淡淡说:“我姓赵,不过,你可以叫我阿汉……”

    狄靖面容猛然一变,眼中神光暴射,死死地盯了阿汉很久,目不转睛地与阿汉平静宁澈的眼睛对望,然后,忽得一探手,猛然扣住阿汉的腕脉:“你是谁,有何企图,你怎么知道……”

    阿汉体内强大的内力立生感应,真气激涌中,狄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满脸惊怖之色,不敢置信地望着阿汉,哑声道:“你的武功……”

    他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吐出一口血,忽得晕绝于地。

    阿汉很郁闷得把他拖起来,重新放到床上,一向懒散的他,不得不走出门去请大夫给吐血的家伙看病。真是的,一身伤都没好,就乱抓乱吼什么,我现在内力这么强,我又不太会控制,万一不小心弄死你了,可怎么办啊。

    狄靖被大夫用药救醒之后,再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或言语,只推说受伤时,头脑晕沉,幻象频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阿汉素来懒散,也就不问。即然狄靖没事了,阿汉的生活自然恢复正常,继续吃吃喝喝无所事事。

    狄靖见阿汉的生活,简单朴素到极点,一日三餐,会有佃户给他送几个简单的饭菜,平时隔个两三天,就有佃户来替他打扫房子,这些都算在田租中的,这么一个人,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地浪费生命。狄靖一边养伤,一边也与阿汉聊天说笑,虽不敢再随便对阿汉拉拉扯扯,抓抓扣扣,不过言语中,少不得套问阿汉的来历和内力。

    阿汉对于自家的家世,自是坦然相告,至于内力,只说是一个朋友教的,这个朋友说了你也不知道,要问详细,他只摇头说,我答应过不对人说,便再不多语。

    而狄靖也不敢问得太多,便又随意扯开了。

    狄靖似乎是个大忙人,伤好一些就走了,然而每隔不久,便会来看阿汉,有时带好酒,有时带好菜,闲说些万里江湖的趣事。阿汉懒洋洋听着,有吃就吃,有喝就喝,他要说话就让他说,自己困了打个呵欠,懒洋洋自去上chuang。

    狄靖气得哭笑不得。有几次想硬拖阿汉去赏月泛舟,踏花游春,却又被阿汉强大的内力,自然而然的自保反震给无意中震出大大小小的轻伤。然而,从没有哪一次,狄靖会伤得象那个月圆之夜那样重。

    当那个眉目清朗的少年,扶着狄靖冲进来时,月极清极冷,夜极深极寒,而血的颜色,刺人眼目。

    狄靖的血,吐了他一身,犹自笑着抬头望他:“死之前,能再见见你,也就无憾了。”

    阿汉望了望他,然后再望望那陌生的少年:“他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满面悲愤:“大哥内伤沉重,除非有人为他打通全身经脉,否则必死无疑,可急切之间,到何处去寻那最少有一甲子内力的高手。”

    阿汉站起来淡淡问:“怎么打通经脉。”

    原来打通经脉的方法真的象曾无意中看到的立体电视中的情节差不多,伸掌抵在对方背上,小心地输入内力,任凭对方呼吸吐纳牵引着自己的力量去游走。

    当发现体内真力如狂涛般泄向另一个身体时,阿汉微微睁大眼。身边那少年满面关切,连声说:“不要停,不要停,大哥的性命就在这一刻了。”

    阿汉没有出声,他原本,也不曾想过停。

    当最后一丝力量离开身体,软弱而无力地倒向冰冷的地面时,并不是很意外的,狄靖长身而起,转过身来,纵声狂笑。

    那少年冷笑着一脚踢来:“什么内力深不可测的高手,简直就是个毫无江湖经验的白痴。”

    阿汉懒洋洋不愿抬头,他很懒,所以,他不会说明,其实他并不象他们以为的那样白痴,在刚才,他其实知道,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没有停止,只是因为,他不愿赌。万一呢,万一真的是这人伤重需要内力治疗呢,万一真的是他什么也不懂却瞎猜疑呢,万一他停手,这人却死掉了呢?

    他不能拿一个生命来冒险,所以,他没有停手。

    他已经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他不意外,不伤心,不难过,他只是觉得,有些累,有些冷,他只是懒洋洋,不愿抬头再看那人一眼。

    然而狄靖冷笑着伸手托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过来:“要杀你真是太容易不过了,只是,你那一身震古烁今的内力,若就此毁掉,岂不浪费。我好不容易才练成这等吸人内力的的功夫,第一个就用在你身上了。只可惜你也太容易上当了,真是让人做得一点成就感也无。”

    阿汉安静得看着他,那样一双冷酷而无情的眼啊。

    忽然之间,他记起来了,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同样容颜的人有着同样无情的眼,也曾对他说着同样让人不能理解的话。那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伤心。那时,似乎,曾有一个阳光灿烂,桃花明艳的日子,那人的眼神曾经温柔过。只是,在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样的温柔,有多么难得,多么珍贵。

第三十八章 历世尘封

    阿汉淡淡地看看狄靖,什么也不说,闭上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只是觉得很累,很想休息,很想睡觉,不管这人想要什么,即然得到了,应该可以离开,还他一个安静的天地了吧。

    少年在旁边冷声说:“即然他的内力你已得到,当除此人,永绝后患。”

    狄靖点点头,手挥处已掐往了阿汉的脖子,目光无意中一扫,忽得低咦一声,发觉阿汉颈上肤色有极细微的差异。他江湖经验丰富,可不是阿汉这种傻家伙可以相比的,探手过去,细细地揉了一揉,渐渐揉起一层浮皮。用力一撕,掀开整张人皮面具,然后,身形僵住,就那样怔怔地望着阿汉,再不能动一指,发一声。

    他身旁的少年也是脸色异常震惊,怔怔得望了阿汉一会儿,脸色忽转阴沉,猛然抬手,一掌劈落。

    狄靖眼睛犹自望着阿汉,手却自然而然抬起一挡,拦住少年:“且慢。”

    少年脸色冷峻:“怎么,你舍不得了?”

    “此人内力之强,天下少有,若能知道他的内力到底怎么来的,于我们未来,或有大益,毕竟,我强行吸收他的内力,虽然吸得尽了,能运用自如的,也不过十之三四罢了,若能逼问出心法,方为上策。再说他如此容貌,隐于民间,藏匿本来,只怕别有玄机。我们以前对他的调查可能都错了,总也该查得清楚才好……”

    “他的内力虽高,但如今已为你所有,他的来历不管有多少内情,都比不上留着他的祸患大。”少年冷冷说“你想想,让别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有一双怎样的眼睛,会有多大的风波?”

    狄靖沉下脸来:“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讲究这些老古董规矩。”

    少年冷笑:“老古董规矩?没有人讲究吗?那为什么你主理我教多年,却根本不是修罗王,而只是代行教主之职的天王。外头的人只以为你是教主,我们诸王议事,却从来只以代教主相称?为什么诸王的继承人,在继位时,都要发下天魔血誓,以监督代教主的职权?为什么不动明王有权招开诸王大会,商议废立代教主?而其中最大的一条废教主理由就是违背当年开山教祖的铁律?教主,我为你,可以违背当年我继任夜叉王时发下的血誓,对整件事假做不知,助你除去此人,但是,旁人只怕没有你我这样的交情了。”

    狄靖面沉似水:“你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大家对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如此谨遵。”

    少年微笑摇头:“第一代诸王定下铁律,所期待的,本来就不是我们历代弟子的遵从,而是权利的制衡。代教主有断事之权,诸王有监督之责,不动明王有超然之位。三权分行,彼此制约。除非有一个人,成为教主之后可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再无二言,到那时,就算违背开教铁律,也无甚要紧。然而……”他冷冷而笑“代教主,你认为,你真的让其他诸王完全心服了吗?这些年来,我们教内各方势力的争斗还少吗,诸王看你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你有把柄握在他们手上,一旦让他们知道你找到了那个人,不但不认回他,反而要杀他。等着你的不但是废位之灾,怕还少不了,修罗十刑吧?”

    狄靖眸中恨意升腾:“这能怪我吗?我管得多,为教中出力多,他们嫌我揽权,我要是袖手不管,他们又说我不尽力,这修罗教的教主,可算是天下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即要我尽教主的一切义务,又不让我享受教主的各种权力,为神教拼死拼活,却还受诸多限制,只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没有一个‘汉’字,只是因为我没有一双什么什么清澈漂亮的眼睛?”

    二人的争吵声渐大,声音渐渐激动起来,阿汉懒洋洋昏沉沉根本不愿听,很想抱着头哀求一声,你们别吵了,你们想要的都要到了,就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儿吧。

    不知为什么,那少年的声音忽然尖厉刺耳起来了:“说了那么多,你不过是看上他那张脸,你忘了你为了让我帮你,都答应过我什么?我夜叉王是这么好让你戏弄的?你若不杀了他,我就……”

    凄厉的惨叫声,让阿汉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却见少年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剑柄竟握在狄靖手中,剑尖却穿过了少年的胸膛。

    少年掩着伤处,不敢置信地盯着狄靖,慢慢地抬手,指向他。

    狄靖面无表情地开始转动剑身,慢慢地,残忍地,在少年的血肉之间徐徐转动:“你说得对,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必会危及我的地位,当然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徐徐倾身,凑近少年,无视那随着剑身转动而抽搐的身体:“这么多年来,正道一直把我教视为邪道,多方打压。如今我已凭空得了如此强大的内力,武功倍增。正该一展雄风,让天下人见识我教之强大。为了全教的兴盛,你身为夜叉王,难道不该做出牺牲吗?”

    他迅疾抽剑后退,看到那一腔鲜红的血直喷出来,看着少年栽倒的身体,看着少年颤抖着伸出手,去扯他的下摆,仰起脸,惨白着唇。轻微地不知说了什么,他面不改色地抬腿,一脚重重把人踢得带起一团血雾,直跌出去。

    阿汉一直静静地抬头看着,安静地,一声不出地看着,这样的杀戮与背叛。

    自第二世以来,就不曾陌生过的一切,已经看得太多太多的一切,为什么依然没有麻木……

    狄靖慢慢走到阿汉面前,伸手把他抱住怀中,抬手轻轻***他的脸,表情无比怜惜。那双手修长有力,干净无尘,谁能看出刚才曾染过兄弟的血呢?

    他的手,慢慢停在阿汉的双眼之上,低下头,轻轻凑在阿汉耳边:“从今天起,永远忘记你的身份来历,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的名字里有个汉字,永远不要用你这双比孩子更清澈的眼去看人,永远不要……”

    在那以后,发什么了什么,方轻尘,小容,风劲节,张敏欣全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一世,阿汉是最早回来的一个,直接申请了十七岁四个月又六天之后的模似记录保密,照规矩,除了为他打分的导师,任何人就无权调看了。

    张敏欣闻之愕然失笑:“好啊,那个迟钝的,万事不关心的懒家伙,也知道在意起自己的**权了,这算不算好事?”

    小容眉头深皱:“连他那么迟钝的人,竟会申请记录保密,不愿让我们看到,真不知他的遭遇到底如何不堪。”

    方轻尘叹口气:“我去问过教授了。教授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教授表情很沉重地说,阿汉的精神力之强,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而他能做到的事,或许也超出我们的想象。”

    四个人互相望望,都无法猜测出这一句话里,到底有什么深意。

    劲节轻轻叹息一声:“我也问过教授,教授说,阿汉这次回来,没有休息,没有睡觉,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然后跑去找教授,要求调换论题。教授回答爱莫能助,跟他解释了很久关于学校规定的事,他就再也没说什么,一个人又坐了很久,然后申请了记录保密。”

    小容神情郁郁:“他有权不让别人看他的模似记录,只是,我非常担心,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能帮他。模拟还要继续下去,他又象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这可……”

    方轻尘冷笑一声::“就算我们知道他的经历,以前也没怎么帮成过他,好象从来只是帮倒忙。”

    小容和劲节一起挫败地叹气。过了一会儿,劲节才轻轻说:“要不,下一世,还是不要让他太漂亮吧,只要是普通程度的英俊,让人见了心生好感就行。”

    小容点头:“好。”

    方轻尘不置可否,而张敏欣却笑了笑问:“你们认为那个狄靖,是不是狄飞的转生?”

    小容叹口气:“我们拥有最昌明的科学,但我们从未能证实灵异神话故事,是否真实。相传死者魂灵入地府,可是,我们能把星球完全挖通,也没有看到过地府。相传生前积修功德之人升天界,但我们在宇宙中分布无数的探测仪,也没有找到过仙境。”

    劲节淡淡道:“科学家早就认定,所有的神话传说都仅仅只是传说,事实上,神灵可以乘风飞行,我们可以,神灵可以化身千万,我们可以,神灵可以是不死之身,差不多我们也可以。我们就是传说中的神,转生之事,从没有得到过科学论证。”

    张敏欣点点头:“每一代修罗教代教主的天王,都姓狄,每一代的代教主都长得象狄飞,只不过,这一代的狄靖,比前几代更象一些。也亏得张楚臣,当年不知发什么疯,定下这么个规矩,看到十几二十个相貌酷似狄飞的孩子,一点点长大,长大到他记忆中的样子,必须照他的要求,去穿衣,去打扮,甚至日常习惯,自己的小动作,以及说话的口气,也不允许照自己的性子来。第一代的修罗教代教主候选人们,真是可怜。”

    方轻尘冷笑一声:“狄靖是不是狄飞的转世,真的重要吗?转世的传说,是否真实存在,真的重要吗?就算真能转世又如何?万千世人,有谁记得前生之事,有谁记得,前生自己所欠之人要偿还,有谁记得,前生自己所负之人要善待?狄飞的前生,就算有万千牵念又如何?步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他能记得的,也只剩下今生。所有的一切,恩怨爱恨,都只会由今生的方式决定,所以,寄望于来生,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无论是欠人的要偿还,被欠的来索回,最好还是乘着今生在,早早做完了才是。”

    三人听了,只是沉默地望望彼此,相顾无言,即使是心肠最硬的张敏欣也不由地想,但愿,那转世的传说,真是虚幻,但愿那狄靖,的确不是狄飞,否则若那数百年前,一缕魂魄尤未完全失去意识,隐藏在来生身躯的最深处,眼睁睁看着自己今世的所作所为,实不知是何心境。

    第五世阿汉以中上之姿降入人世的,两次都投入的也是中等人家。有一定的家财产业,不受贫寒之苦,也不必面对贵介高族中的黑暗。阿汉入世之前,申请了模拟记录的保密,所以,他经历了什么,同学们同样不知道。

    知道的,只是阿汉这一世又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回到小楼来了,对于这一世曾有的经历,一直闭口不言。

    有一次小容实在担心,扯着他东问西问,阿汉只是平静地说:“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人和事,也无非是更多的背叛,更多的残虐,更多的忘恩负义罢了。”

    并没有太强烈的愤怒,不知为什么,小容听着手脚冰凉。幸好,只要不问起在第五世经历过什么,阿汉的表现,依然是那懒洋洋,没脑筋,永远即无出息也无害的家伙,让人恍惚以为,那一次的感觉,只是错觉。

    阿汉的第六世更是把一切资料全部对外保密,除教授外,无人知晓,这些同学们,甚至连这一世他叫什么名字,以什么容颜,投身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原本大家以为,这又是一次和以前历世别无二致的重复,阿汉又是才十几岁,就早早毁灭自己的生命,重回小楼。然而,这一次阿汉在人间,竟整整过了三十九年,才回来。这破记录的寿命让大家即为他难得的长进高兴之余,也十分好奇他这一世的遭遇。毕竟这一次,他的生命,是以前任何一世的两倍不止。

    问起这一世经历过什么,阿汉依然什么也不说,只是神情有些怔仲迷惘。

    大家只道无论如何,阿汉这一世的遭遇应该会好很多,然而有一次聊天时,教授却脱口说出,即使是第六世,阿汉依然可以算是自杀的。在场众人一阵愕然,会逼得阿汉这种懒散的,随遇而安的人,不得不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幸福的人生吧!

    场面一时沉寂,面对着阿汉那离着完成遥遥无期的论题,想着阿汉以后还不得不面对的一次次轮回,这些在人世间足以翻手为云覆为雨的强者们,都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眼看着阿汉的第七次入世的时间已迫在眉捷,小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悄悄又把阿汉拖到一边:“阿汉,你不想说你经历了什么,也就算了,但你不能每一世都这样下去。你的论题注定了你必然会遇上阴险残忍刻薄冷酷之人。而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人身边也大多是同类的人。陷在这种性情的人当中,你会受许多苦,你必须学会保护你自己。”

    “保护?”阿汉微微抬眸“他们常常这样说,先下手为强,宁被人畏,莫被人欺,宁负天下,不可令天下负我,他们总是说……”他摇头“不行。”

    小容轻叹:“我知道,那些人做的事,你是做不了的,但你可以让你自己强一些。最少可以自保,我不该只让你学习内力,却让你缺乏知识,如果你懂得武学知识,就能立刻判断出是怎么回事,也就不会被人吸尽内力了。”

    阿汉微微皱眉:“你要我练武?”

    啊,练武,这事他可知道,这几世,他见多了练武的人,真要练得强大,厉害,那得用出一大半的生命来练功,如果不肯花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好的武功,也只能练到平平罢了。

    一看阿汉那匪夷所思的表情,小容重重叹气:“唉,你要是肯练功就好了。”

    他抬手,把学习机递到阿汉手中:“我用了点时间,把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武功资料,全部整理好了,你没事就学学吧。拥有了无所不知的武功学识再加上天下第一的内力,怎么着,也不是好欺负的吧。”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很重很重地瞪着阿汉,再次加强语气说“你得记着,你要保护你自己,你不能总是这么随波逐流,你要懂得照顾自己,明白吗?”

    阿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接过学习机就走开了。

    看到他那迷迷糊糊,好象还没睡醒的样子,小容自己实在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不是在帮倒忙。此时的他,当然就更加不知道,这纯粹只是想保护同学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使得若干年后的魔教教主傅汉卿成为天下最神密莫测,不可思议的人物。

    阿汉第七世的时候,他的同学大多才刚刚开始第四世或第五世,等到同学们懒洋洋拖了又拖,眼看拖到最长的休息期限,拖无可拖,一一投入人世,离着阿汉最短的休息期限还有好几年。所以这一次,阿汉离开得最晚。

    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世,阿汉竟然没有申请记录保密。

    这一世,方轻尘还是万年雷打不动地用本名降生在楚国,小容则以容谦的名字出生在燕国,风劲节选择风沙苍茫的漠北为出生地。而阿汉还是象以前一样,以中人之姿降生于一个普通的中等富户之家。

    这一世,他们都没有想到,竟会因缘际会,相聚在一起,给这万丈红尘,增添了无限变数。

关于起点年度作者和作品榜

    俺一直是个迷糊的人,又懒又傻,且最怕争夺,已经很久没参予各种投票排行榜的激战了.

    因为生了宝宝后,琐事繁忙,近几个月,更新断断续续,且自知质量其实一直欠佳.更是从来不好意思开口要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年度的作品,作者投票虽然开始好一阵子了,但我也正好得腮腺炎,宝宝也得了病,结果文章断更严重,我更不敢厚着脸皮,没事人一般向大家提要求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着,眼看着二零一零年再过一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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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的,仅仅是不忍我的排名,在年度榜单上垫底,为的,仅仅是担心,,若是排名太低,会影响我明年的签约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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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还是厚着脸皮上来喊一声,年终了,汗,就当发个红包给俺吧。

    俺已经n多个月没要过一张月票了,年底喊一回,应该没啥关系吧。汗,

    为了俺家宝宝的奶粉和尿布,大家有闲钱的话,就捧个场凑个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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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希望大家要投的话,只投作者就好,不必把票数分散了。

    我并不善比赛,也没什么竟争力,只要有一个榜单,票数不算太难看,就好吧。

年终评选感言

    真是不敢相信,今年的年终作者评选,我居然真的赢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这么懒惰又迷糊,凡事得过且过,写文又经常断更的家伙,居然真的得第一?

    不能不感谢,大家对我的关爱与宽容,我的表现这样不好,却没有人责备我,我什么都不懂,却有人一直为我注意着,打算着。催促我努力参加起点的年终评选,帮助我争取好的名次,一切,都是读者在默默为我奔忙。

    看着榜单后的抽奖表,大多都是小楼群里的朋友。大部份人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就算在网上,很多人,也是几个月才偶尔碰到一次,聊几句闲话而已。就是这样的朋友,一百两百的掏钱投票支持我,时时刻刻帮我关注着榜单,这么冷的天,撑着不去睡觉,一直守到十二点,就是想要确定最后的结果。

    却也是这样的朋友,在整个投票结束之后,一笑而过,开始批评我的许多缺点,毫不客气地指责我的很多错误,笑着叮咛我,以后开新文,应当注意着,千万不要再犯老毛病。言辞锋利而心意真诚。

    这就是我因文结缘的朋友,这就是从未相见的知音,这就是作者得到的,最幸运的读者吧。可以拿自己的零花钱,生活费,眼也不眨地投下来,为我捧场,最后的关头,还担心我因失败而失意,笑而开解说,大家只图一个痛快,乐子,就是输了也不要紧,反正名次已经很好看了。也可以毫不在意伤感情,坦然地指出我所有的不足。只有真正的朋友,才可以骂得这样坦荡无私,全不见外吧。

    我何其有幸,得到这么多的知友,畏友。哪怕数月也难得在q上见一会,一旦有事相呼,必是倾力而助。古人所谓,君子之交,当是如此。

    十五号的晚上,我很快乐,很激动,也很羞惭,总觉得,我做得太少太少,当不得如此相待。

    那一晚很混乱,想写些什么,却又不能成句。晚上反复地折腾到近四点才入睡。直到今天,心思渐渐平静,才能为此写几句话。

    我很喜欢去参加年会,很愿意见到那么神交向往的大神,然而,最最让我激动快乐的,不是年会,而是每一个人,给我的支持和关怀。

第五章 调|教

    左涤尘快要疯了,能调|教傅汉卿足足十天,还没有彻底崩溃,也不能不说左涤尘的自我控制力还是不错的,但很明显,他也撑不了几天了。

    王宫一角的调教房,这段日子不断有人要辞职离开,但也不断有人不吃不喝不睡得只想往里挤。

    王宫最好的调药师,炼丹师,以及专门为王族提供壮阳助兴药物的道士们,个个两眼直冒绿光,人人脸上堆满了笑,整日在调教房里上蹿下跳,谁也不再拿他这王家宠臣当回事,整天念叨的就是,傅公子,你收我为徒吧!

    傅公子,求求你念在我一片诚心……

    你给我滚开,傅公子,要说收徒,还是收我最好。

    滚你的,要说尊师重道,你比得了我吗,要说悟性过人,你高得过我吗?要说年青聪明,你比得上我吗……

    他妈的,你这只会花言巧语的东西……

    之后发展出来的相骂厮打,不可控制的混乱,也就不必再多谈了。

    左涤尘万分后悔,他怎么会打算让傅汉卿尝尝春药,想看看,这个万事都不在意的男人,情难自禁的样子的。怎么会在普通春药无法达到效力后,开始调用最好最强最厉害的药,甚至派人把制药师一顿臭骂,惹得不服气,也不相信的各个制药高人,一同挤过来,人人拿着得意之作,想要看看什么怪物吃了这些还能当个没事的人。

    而傅汉卿有时候,甚至连尝也不尝一口,信手接过,闻一闻,看一看,便漫不经心,报出一堆药名配方。

    听得配药者当时两眼发白,为独家密方在众人面前泄露而痛心疾首,而其他人无不双眼冒红光,无比兴奋。

    如此二三次之后,就在诸配药师纷纷挽起袖子,眼冒凶光得考虑用杀人灭口的方式除掉这个史上配药师最大天敌时,傅汉卿又漫不经心地随意报出某一种据说可以让冰清玉洁的天上神仙变成世间第一**的药物配方,然后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种药虽说能极大刺激人的感官,使人yu望勃发,但也极易伤身,其实只需要把其中的极乐草减三成,婴栗减两成,再加少量**粉和曼陀罗汁,不但可以大大减少对人体的伤害,而且能让人有更多的快乐和**之感。”

    他说来随意,听的人则大多两眼放光。有人赶紧回去试验炼制,效果当真大佳。如此一来,立时震动所有调药师。象他们这样,为王家炼药,大多都是以春药而求得上位者的欢心。但让人极度欢畅,或令人情难自禁的所谓春药,大多都是以药力强行激发人类的yu望,极之伤身。服药者固然极之欢畅,心境大悦,给制药者无数荣华富贵,然而一旦出事,上位者稍有差错,又或是,被上位者所宠爱的人,有所差错,甚至是,让上位者稍稍败兴,那迎接他们的,就将是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傅汉卿这随口一句话,淡淡一点更改,对于这些以炼药为生的人来说,实是天下最难得的福音。

    在此之后,所有的炼药师整日围着傅汉卿转,期望从傅汉卿口中再得到一些东西,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然而傅汉卿看似万事漫不经心,很多可价值千金的药方,他也不过信口道来,但是,这几乎都是尽量减少服药者身体伤害的药方,而其他人想问他关于削弱服药者意志力,使人失去神智,使人更难抗拒快感的药物,他虽坦然承认知道,却断然不肯详说。

    任人使出万般手段,也不能从他嘴里挖出一个他不想说的字。

    他平日看来,总是无精打采,眼眼迷朦,迷迷糊糊,又是极好说话,万事无可无不可,便是旁人再不情愿,再羞涩难当的事,他也许也只当清风沸面,随意为之,但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则倾天下之力,也无法改变。

    当然,要调教他,不是只用药就够了的。

    最好的**高手,负责挑逗他的情绪,让他面对身体自然的需求。照左涤尘的意思来说,是要弄得他欲仙欲死,却又不给他任何满足。

    然而,宫中最杰出的**高手,精通人体所有隐密yu望的人物,一一在傅汉卿面前败下阵来。倒不是说傅汉卿如何如何不为所动,理智过人。而是,他们的任何手法一施出来,傅汉卿就会懒洋洋随口评点,你这里的力气用得轻了三分,你那一指点得略重,痛觉冲淡了快感,你那边按偏了,应该往左移一点,那个位置才最能带来快感,你这这这……那那那……

    那样理智清晰明断的评点,那样简单直接却又绝对正确的说明。把这些所谓十指一挥,就可以把三贞九烈,变成**荡子的高手们,郁闷得直欲吐血。

    连他们自己面对如此容颜,如此人物,都不觉略有qing动,施尽浑身解术,不但不能让别人眼皮眨一眨,反而被贬得一文不值。这种现象,使他们多年完美工作积累出来的自信心,几乎毁于一旦。意志坚强的,最多只是黯然承认失败,灰溜溜赶紧离开,意志力薄弱的已经开始两眼发直,思维停顿,对自己的人生意义感到深刻的迷茫,有人回头就想收拾包袱回老家,有人已经哭丧着脸去找左涤尘递辞职书。

    当然,负责调教傅汉卿的人,也包括宫中最擅长捆绑,和使用鞭子最有技巧的人。上位者多有暴虐倾向,很多时候,会喜欢美丽的皮肤上,留有独属于自己的鞭痕,会喜欢最美丽的身体被以种种姿式束缚在面前。要当一个成功的奴隶或男宠,这一门功课不可不学。

    当然,傅汉卿对于这样的调教也是不会抗拒的,他非常配合,配合到当别人绑他时,他会忍不住指点,咦,你们绑人的花样这么简单吗?啊,你们不懂这个这个这个吗,你们不会那个那个那个吗?唉,你们真是需要好好得学习进修啊,你们怎么对得起你们拿到的酬劳啊,这个,你的鞭子用得好象不是很恰当啊。这一鞭好象重了点,让人的痛感和快感不能达到最好的平衡,其实那种鞭子做工不是最完美,在人身上不能达到最好的伤痕效果,你的力道运用好象也需要大大改进………

    若干天之后,宫中调教所有名的高手们,无不倍受打击,有几个出了名雄风英悍,英俊啊,秀美啊,万人迷啊,床上无敌啊,金枪不倒啊的调教所之宝的人物,甚至因为极重的心灵伤害,导至不举,不得不把对所有男僮或美女的调教工作,全面停顿下来。

    左涤尘已经要疯了,而傅汉卿还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把炼药师们充满热情的呼唤当成催眠曲。对了,自从有人不举后,已经没有一个调教师有胆子走进傅汉卿的房间了,不管左涤尘怎么提高赏额或是加大罚责,结果都一样。因此,傅汉卿的日子过得就更加悠闲了。(未完待续)

第1-7章

    【男宠篇续一】邯郸驿馆

    傅汉卿一行人,浩浩荡荡,吹吹打打,风光招摇,到了晋国的王都邯郸,却吃了霰彰鸥?/p>

    接待他们的,不过是最低级的官吏,而且傲然引领他们到了驿馆便拂袖而去,甚至没有接过左涤尘谄媚送上的金银珠宝。

    驿馆中灰尘四积,缺了腿的桌椅,合不拢的窗户,嘎吱乱响的破床,露着棉花的被褥。要将驿馆收拾到如此的破败程度,看来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这等刻意的冷遇,让除了傅汉卿外的所有人都惴惴不安,驿馆中一时间愁云惨雾。

    左涤尘的两道眉毛绞在了一起。他心里既然恨极了那人,一路上不敢明面上怠慢又如何,左家有的是于细微处折辱人的技巧。譬如说,因为要保养皮肤,这一个半月,他令傅汉卿浑身上下,每日必得被据说有养颜和幼嫩皮肤妙用的月牙白冰蚕纱紧紧裹了,粽子似的,抬手行动都不自如。再譬如说,因为要吊足晋王的胃口,他命令不允许任何人窥见傅汉卿。一路上傅汉卿都未曾离开那辆连窗户都没有的豪华马车,吃喝坐卧,均在其中。鸟语花香,集市喧哗,隔在那重重布幔之外,可知而不可见,换了常人,怕已经是囚困得要发疯。左涤尘甚至不惜每天七次,亲手捧着那簪花镏金的豪华尿壶,为那人解衣净体,只为了有机会能观赏到他的局促。

    自然,傅汉卿让他很失望。那人每日里闲闲散散,靠在车中闭目养神,气色一天天越发的好。左涤尘能压抑心头火气,不露声色,但嘴唇上却由不得他,起了一圈的燎泡,让他更是大恨。

    直到此刻,面对破败的驿馆,左涤尘方才猛然警醒,这一路上,他机关算尽只是如何才能令那人面容变色,羞辱难堪而不着痕迹。他没顾得上观察晋国有无对梁用兵的迹象,没有顾得上估算晋国今年的收成,没顾得上探问邯郸的政局,甚至没顾得上细思这样大张旗鼓,让天下尽知梁国送了一个不是晋王首选的人给晋王,是会取悦对方,还是会触怒对方?

    立于驿馆中庭,左涤尘汗透重衣。原来好色荒淫,仍是君王。晋王若是即刻召见傅汉卿,难免会被他的美色所迷,再加上他们这一路的鼓吹,天下谁不说一句梁国侍奉晋国,果然曲意奉承,尽心竭力?如果天下人这样说了,晋国要为难于梁,自然要背上有失上国风范的骂名。但现在,梁国便成了不知好歹,自大自傲,拿着燕石当美玉供奉的笑柄。

    不惜触怒傅家,奴颜婢膝,送来一个天下无双的傅汉卿,却一点好处都落不到。他已经能看到梁王阴森的面容,听到父亲大声的呵斥。连一次小小的使节都担当得如此失败,以后他还怎能自恃才高,还凭什么来怨天尤人?

    左涤尘双拳握得如此之紧,指甲已经将手心刺出血来。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他回头,用他充满红丝的双眼怒视四肢伸展,躺在破烂的床上酣然入睡的傅汉卿。

    你,休想再让我入魔!我,还没有输!我永远也不会输!

    ———————————————我是不可或缺的分隔线————————————————————

    如云锦帐,半挑半放,罩的是细腻腻,红艳艳,九十九朵牡丹的苏绣缎被。

    细腻腻,红艳艳,九十九朵牡丹的苏绣缎被,裹的是冰肌玉骨,黑发如瀑的一个人。

    左涤尘告诉傅汉卿,我知道你懒,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出力气费心思帮我扭转乾坤。我只要你在床上或躺或坐,话也不必说,事也不必做,如果偶尔你肯笑一笑我还给你磕头,这总可以吧?

    傅汉卿想不出什么理由要拒绝。

    三天时间,驿馆已经是旧貌换新颜。左涤尘不时引领访客来,过了庭院中几丛清幽绿竹,进到摆设得古色古香的客厅,奉上香气淡雅的清茶,谈几句高论,说几样雅趣,然后必定是提起我家公子奔波劳累,病体虚弱,贵客可否移步至卧房一叙。

    客人入得卧房,迎面便是这惊艳一幕,十个里有十个是一时间忘记怎么挪步,然后其中三个会义正词严,说一声祸水,拂袖而去,七个会端着架子进来,坐下清谈。拂袖而去的到外面四处显了自己的忧国忧民后,难免会感到有必要回来对着傅汉卿说些万勿以色侍人,以免不得好死的忠告。端着架子进来的自然是天南海北地聊。傅汉卿懒得听他们说些什么,他们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一边口若悬河,一边淡淡沉默,居然也能自得其乐,宾主尽欢。

    每一次客人的椅子一寸寸挪得要到床边了,左涤尘便会端一碗药进来,口说公子体弱,尚需服药休息,请贵客改日再来。

    如此一晃十余天,傅汉卿处宾客盈门,倒真个是交游广阔,外人看来,很有些在此游历做客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至于街头巷尾,酒肆茶楼,贩夫走卒间,傅汉卿则是艳名远播。

    在秦国的使节也来拜访傅汉卿,并盛情邀请他启程去秦国做客后的当晚,傅汉卿收到了晋王邀请他赴晚宴的消息。

    身上一件简单的月白袍子,脚上一双藏蓝薄底布靴,头上一根碧玉发簪收束好头发,傅汉卿出门。

    临行,左涤尘这几日鞠躬鞠到酸痛的腰杆挺得笔直,形容憔悴,嘴角含笑。

    上车前,傅汉卿向他一笑,“谢谢。”

    左涤尘傲然回答:“不必。我不过是为了自己。”

    帘子放下,车中人淡淡一声:“我知道。”

    既然那人多方维护,悉心照料,他自当道谢。至于他为何如此,何必介意,又与我何干?

    车马绝尘而去,左涤尘肃立目送,尘土随风飞扬,迷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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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二】国宴交锋

    觥酬交错,把酒言欢。色香俱全的菜肴一道道流水价上来。左右两列排开,坐在镂花餐案后面的,文官紫衣金带,武将软甲战袍,真个是雄赳赳,气昂昂,俨然大国风范。

    高踞朝南尊位,美酒一杯在手,晋帝眼角瞟着左侧阶下大块吃肉的秦使信昌君,心中冷笑。我晋国的高雅风华,岂是你那蛮荒之地可以仰望。

    此时又见两行彩衣宫女,袅袅婷婷,各自捧了薄胎青花的细瓷小盘上来。盘上盛的冰点,分量不大却精致无比,小小一座奶淇做成的雪山,黑色的山脚是混了黑莓果汁,山腰青翠,是切碎了的薄荷草叶用糖稀粘贴成棵棵松柏。顶端奶淇本色洁白,乱撒了一层白细糖霜,点一颗红樱桃。另外再用薄果酱围绕着雪山淋出河流蜿蜒,真是美轮美奂,气势磅礴。

    信昌君两眼放光,手持刀叉对着盘子一顿乱戳,呼啦啦山河破碎,唯余一盘烂泥。堂上众人登时满脸黑线,信昌君浑若不觉。拿起大汤匙舀起雪泥填个满嘴,口齿不清地赞叹:“这是什么玩意儿,如此冰爽,酒肉之后来上一盘,真是享受!”

    持盘侍女莞尔一笑:“这却是拿刚得的鲜奶油,盛在银桶中,以去年冬天窖藏的碎冰埋了,着人不停手地细细贴桶壁在奶油里搅拌刮削,一个时辰后便可得这奶淇。黑莓用细纱布绞出汁水,沥尽渣滓,熬得浓了,再冰镇过,拌在奶淇里上的色。其实这道冰点,从上至下,樱桃香、奶淇凉、薄荷爽、黑莓酸、一口口吃来,最后再品味这十色鲜果调制的果酱,方能尽得其味呢。”

    信昌君刚舀起最后一勺奶淇要送到嘴里,听得这话面上似乎有些尴尬,摇头一口将剩下的奶淇吞了,讪笑道:“我们秦国都是粗人,只懂得纵马横刀,驰骋草原,大口喝酒,大碗吃肉,这等好东西,给我可真是糟蹋了。”

    晋帝脸色阴沉。信昌君此言绵里藏针,竟有嘲笑晋国华而不实,秦不惧与晋沙场争锋的意思。

    “信昌君何出此言?”右侧武将之首,晋国昭王悠然道:“天下谁不知信昌君的文采风华,昨日我在红枫楼上,还听得歌女争相传唱信昌君近日新作的折柳词呢。若信昌君是粗人,这邯郸城里,怕是再找不出半个雅人了。”昭王眯眼打量信昌君,笑得亲热:“信昌君如此英姿飒爽的人物,真是半点不似秦人,让本王好生心仪。该不会君本是我晋人,误生在了秦国?”

    信昌君心中暗惊。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的母亲不过是秦宫中最低贱的宫奴,不知有几国的血统。好在秦王素喜他的才华,但太子平日对他已是颇多芥蒂。昭王这挑拨虽说粗浅,传回国去,难免又是一场平地风波。此时他却是不能示弱,朗声笑道:“秦国草原辽阔,树木稀疏。草原上的树木,因为零落的缘故,反而棵棵根深叶茂,枝叶扶疏。草原树木,若是生于晋国瀚瀚林海之中,却哪里会有出头之日呢。”

    寥寥数语,滴水不漏,将自己感念秦国哺育知遇之恩的心意展示得淋漓尽致,又暗讽晋国无容人之雅量。

    信昌君对视昭王,笑容转冷。“倒是昭王,豪爽任侠,真正是草原儿女之风。秦国不知有多少热血男儿,和在下一般,对昭王仰慕无限呢。在下今生若能有机会与昭王并肩驰骋,那真是幸甚了。”

    原话奉还。你我地位仿佛,你又何必在这上面为难于我,岂不是也为难你自己?

    昭王淡然一笑,收回目光,举杯示意:“辜负信昌君好意。”

    除非是沙场对阵,生死相搏时,你我何来并肩驰骋,为两国计,我们还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好。

    昭王既然不再咄咄逼人,信昌君也厌倦了这无谓的口舌之争,转向晋帝,拱手为礼:

    “此次秦晋结好,共伐卫国,秦得卫西牧马地心愿已足,卫东田野膏腴,适宜耕作之地,秦若得了,也不过是暴殄天物,如同方才那精美冰盘,唯有晋人方能领略妙处。此意拳拳,愿陛下再察之。”

    晋帝脸色大为和缓。他年轻时候四方征伐,大长晋国国威。如今这纷纷战国,也唯有秦晋楚齐这四国,国势强盛,属国众多,国主敢自称一个帝字。原本他已经心足,纵情声色这十数载,年过半百,老之将至,忽然又雄心勃*来。秦国这次提议,可以说是正瞌睡时给他送了个枕头,不由他不动心。一直迟疑未决的缘故,倒不是纯粹为了和秦国讨价还价。实在是诸多掣肘之处,尚须细细思量。

    卫国侍楚甚为恭谨,如若秦晋单独攻之,楚国必援。两家联手,虽可威慑楚国,楚国也不见得就束手无策。最为可虑的,便是和晋楚接壤的梁国。梁国三大世家,势力盘综交错,不可轻侮。梁王则无甚风骨,如若晋国空虚,难保梁国不畏楚倒戈。晋国虽然不惧,却也是极大的麻烦,拿捏不好的话,这一趟甚至可能做成亏本生意。

    他征召傅青麟,又岂是真的贪图美色。他征召的是梁**魂,傅家的千里驹,未来的家主。雏鸟展翅则再不易抓捕。即便征召不成,傅家和梁王也难免反目。傅家乱则梁国弱,傅家反则梁国可亡。过刚则易折,只要除了傅家,折服软骨头的左家,收买重利轻义的赵家,也就顺理成章。

    梁国总不算太笨,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据说姿色上佳的傅汉卿代替了傅青麟送来。晋帝自然不会蠢到去相信梁国给傅汉卿编造的高贵身份,他的主要目的既然已经达成,时机又正敏感,自然要借机更威慑梁国一番。梁使倒也聪明,居然让傅汉卿对外称病,如此一来,他不召见傅汉卿,外人看来倒成了傅汉卿因染病而不敢觐见。这几日时常听闻傅汉卿是人间绝色,若说晋帝一点好奇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此次设宴款待秦使,自然便将傅汉卿这个棋子也纳入棋局中来。

    菜足饭饱,酒酣耳热,正是休闲娱乐的好时候。晋帝略一侧头,身后人会意,顷刻殿外便传来呼传之声:

    “梁国傅汉卿公子,具礼觐见!”

    ******************

    【男宠篇续三】千年一梦

    与其说是偏殿,还不如说是门房。房间不小,中间几张硬木椅子,四个角落灯火摇曳,除此之外竟是别无他物。傅汉卿被领了进来,门外有人守着,他则孤零零一人在此等候晋王的接见。

    无茶无水,无事无聊。不过傅汉卿总是很随遇而安的。就算明知道这很可能是他今生最后一刻的自由,就算明知道今晚他将再次被送到一个自私、残忍、多疑、猜忌、充满独占欲的人的手中,为此而惶恐不安、坐立不宁、怨天尤人或者绞尽脑汁也绝对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随性在屋里转了一圈,研究过地板墙壁天花板,嗅过燃烧中灯油的味道,得出结论晋国其实是个很穷的地方,傅汉卿便毫无顾忌地和衣往那排椅子上一倒,睡了个天昏地暗。这一睡便从日落西山睡到了明月高照,内侍来传他的时候他还在睡。

    “传!傅汉卿觐见!传!傅汉卿觐见!”

    张公公在门外喊了几嗓子,不见动静,心道这人也忒傲气。就算你是天皇贵戚,就算你有一万个不甘不愿,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不认命又能怎样?这样的性子,将来恐怕是有得苦头吃。这本来也不关他事,但这会儿上头传得紧,耽搁了他也会跟着倒霉。于是乎他只得放下身段,准备好脸上被喷些唾沫星子,预备了两只耳朵被激愤的话震聋,整理心情,进门催促了。

    屋内光线黯淡。不见人正襟危坐,恭谨端庄。不见人独立窗前,孑然傲立。那人枕了手,微蜷了身侧睡在椅子上。排椅既窄且短,他这样睡着本当是局促狼狈的。可窗外明月,正洒了青白的光在他身上。月色中,那一身素袍亮得透明,让他整个人都似乎散发出光辉来。

    张公公走近去,低头对上傅汉卿睡颜,矫正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待召之时睡得如此不成体统,毫无戒心,容颜又是纯美。想是那种从小被专门教养调教而成,专以不谙世事,奉主为天的单纯可爱来乞宠承欢的尤物。这样的人国主是当手纸一般用,新鲜个几天便会被扔出去,没有一个是好结果的。话虽如此,此人毕竟绝色,承宠时间想必会长些,自己却也是不能怠慢的。

    于是伏下身去,贴在那人耳边轻声道:“傅公子,该起身了!”

    黑暗空旷中,狄飞孤狼一般,远远冷望他,两人之间,三颗疗伤的药丸正滴溜溜打转。药丸发出光来,晃花了他的眼,却哪里是什么药丸,分明是三口精光闪闪的宝剑,上下飞舞,斗得热闹。

    血光飞溅,他的师傅师兄们,眼睛盯着他,满脸是贪婪的笑,三个人挤成一团,三只手臂持剑插在旁人身体里,另外三只手臂却藤蔓般伸长过来,要环上他的腰。他后退,一脚踏空,跌下悬崖。下坠中他衣带飘飘,仰望黑暗中熟悉的点点星光。再眨眼已是锦被暖账,满宫的鲜血,满殿支离破碎的尸体,双双翻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然后是宗王的脸,近近地靠过来:

    “你喜欢吧……你喜欢吧……你为什么不对我笑一笑……”

    似乎模糊记得,他曾经努力对那个人笑过……笑过,可是杀戮依然,血腥依旧。

    那张脸越靠越近,幻化成狄靖疯狂的面容。

    “你为什么不对我笑一笑……你为什么不对我笑一笑……”

    宫殿已成血海,那些尸体漂浮着,翻涌着,合声高唱:

    “你为什么不对他笑一笑……你为什么不对他笑一笑……”

    感觉到狄靖口中的热气拂过他脸上:“你为什么不对我笑一笑……傅公子……”

    傅汉卿悚然一惊,直坐起来,额头正好撞上张公公的鼻子。

    “哎哟喂……”张公公倒退两步,眼冒金星,鼻子酸痛,立时间老泪纵横。

    傅汉卿啪唧一声掉在地上,迷迷糊糊爬起来,揉揉额头,衣袍已经滚得满是褶皱,也沾上了些灰土。

    “啊,该轮我上场了吗?”

    他摇摇晃晃就往外走,慌得张公公顾不得擦自己脸上的鼻涕,一把拉住他:“啊呦公子啊,你就这样过去岂不是要老奴的性命么!还是待老奴叫人给公子拿身衣服换了,顺便也用冰敷敷眼睛再走罢!”

    傅汉卿睡眼惺忪,将两缕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去,抻了抻衣袖。“何必麻烦,这样成了吧?大人们感兴趣的又不是我的衣服。”

    傅汉卿抬脚又往外走,张公公急忙道:“这样怎么可以呢,大不敬啊,公子!”

    傅汉卿无奈,只得转回身来,摊开双手,多费些他本来懒得费的唇舌:“你觉得我的眼睛需要用冰敷?你觉得宫里有我这样的衣服?走吧!”

    张公公无语。这才注意到傅汉卿的衣袍竟是左右反开襟,反束带,妓院里小倌才会穿着的样式。他五官既然极美,此刻双眼略微浮肿,反倒另添了几分慵懒的妩媚。这等人物……就算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仍旧是让人觉得无可挑剔。傅汉卿再次举步,他便没有阻拦,叹息一声,跟了上去,心里再次矫正了对此人的看法。他竟是个什么都通透,又什么都不在意的潇洒性子么?

    张公公这真是高估了傅汉卿了。他不过是熟能生巧,对“贵人”们对他这幅皮囊的各式心态了如指掌罢了。换衣敷冰,在他看来,都实在是超级麻烦又超级无用无聊的事情,自然是能躲则躲。这场晚宴,他也想早点去赴。方才的梦境绝对谈不上愉快,与其纠缠过去做些无用功,还不如干脆去面对将来。

    此番入世前,庄教授找了他去,嗫喏半晌,才咬了牙,告诉他这一世,他必须再当一回“蓝颜祸水”。千年时光易过,阿汉已经没有几次入世的机会。前面两世他用平凡相貌,出生在平凡人家,虽然经历不似最初四世般惨烈,终究还是免不了早早便被催折至死的命运。庄教授的头发先是愁白,然后是愁的揪头发揪得秃了顶。他不敢想象阿汉如果真的不能过关,不得不再在这红尘中如此挣扎一千年,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从哪里跌倒,你就必须从哪里爬起来,才有过关的希望。庄教授如是说。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也许你会觉得这很不公平,因为你的论题比起其他同学难得太多。庄教授看着他,叹气。你不要怪张敏欣。你的课题,和大家一样,当时也是经由电脑评估通过了的。每个人的课题,都是针对了这个人的弱点,才会被电脑接受。也许换一个人,做同样的课题,会很容易,但是电脑要同学们达成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克服自身的弱点。所以张敏欣“论母爱之伟大”这个对旁人来说简单到极点的论题,她也和你一样,到现在还看不到能够完成的希望。“论奸臣的享受人生”,看上去多么惬意的课题,落到赵晨这个老好人的头上,他几世下来不还是“享受”不好?

    阿汉,电脑不是神仙,电脑非常古板。也许你被它判定的弱点,在你看来,并不是需要更正的地方,如果不是不可能,我会很乐意为你去和电脑评理。好在你也不在乎分数,事到如今,我们大家谁也不会盼望你得个优秀。这一次入世,即使你不愿意太多改变自己为人处世的风格,也要尽量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和小容、轻晨他们不同,每一世,你的模拟对象并不一定是固定的。只要是能符合你论题要求的人……我不能再说得更多了。什么是爱,他人该怎样来爱你,你该怎样去爱人,都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

    阿汉,我知道,现在,你对人性很失望。但你这一次入世,千万不要因为前几世的阴影,对这一世的模拟对象有先入为主的排斥。庄教授诚恳地说。在这个世界里,你并不是孤独的。这一世,我希望你不要再封闭自己不让大家知道你的情况。请你给我,给你的同学一个机会,来帮助你共度难关。我会在电脑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最大可能给你方便,就算我自己回去会被开除我也不在乎。

    已经可以看到正殿的灯火辉煌,听到歌舞音乐,闻到酒肉飘香。傅汉卿略微停了步子,抬头瞟了一眼晴朗的夜空,脸上微微有了笑影。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对吧?这一世,他没有早早就沦为叔伯的禁裔。这一次,他将以“人”的身份,出现在那个因为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暂时遵守人的规则的人的眼前。和前几世不同,这一次,他甚至是有些期待的。这一次,他不会单纯地消极承受,因为小楼里,他的导师和同学正在关注着他。

    殿上诸人之中,谁将成为他这一世的对象?

    傅汉卿走入了那一片灯火之中。

    *******************************

    【男宠篇续四】觐见晋王

    “梁国傅汉卿公子,具礼觐见!”

    传呼声起,殿内诸人,眼睛都直勾勾望向门口。他们之中有人没见过,但没有人没听说过傅汉卿的名字。

    没见过傅汉卿的人,想判断他如果上得床去,该是如何的风情万种。

    见过了傅汉卿的人,想瞧瞧他现在下得床来,又是如何的艳光四射。

    晋王眯缝着眼,睨着从殿外走来的人。他的目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直到傅汉卿走到大殿正中,飘然下拜,他还是没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五官。不过,他却是看得明白,满殿文物百官的视线,都像是粘在了傅汉卿身上,左侧文官拧头向右,右侧武将拧头向左,脖子齐齐跟着那人的身影转动。

    大殿之上,一时静得出奇,待得傅汉卿拜倒在地,那些暧mei的,窃窃的笑语声,方才一点点飞扬起来,交织成一张粘粘腻腻的网,要将他包裹起来。

    晋王不叫他起来,傅汉卿便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神色茫然。

    神色茫然的缘故,其实是因为他正在非常努力地回忆分析自己刚才眼角瞟见的大殿上诸人。他记忆力既然极好,一瞥之下,众生百态尽收眼底。但要他分析总结,这等劳心劳力,技术要求又高的事情,却哪里是我们家阿汉做得惯的。这会儿自然是分析得头大如斗,晕晕乎乎,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快忘记了。周围大家在嘲笑他些什么,讥讽他些什么,他根本没能听进耳朵里,那神色看起来当然是茫然啊茫然。

    在晋王朦胧的眼睛里,傅汉卿眉目依稀,满殿的雍容华贵中,他衣衫单薄,跪在那里茫然无助,楚楚可怜,是多么怯怯地期待着他的怜惜啊。那模样真是动人,让他身为男人和君王,都感到无比的舒爽和骄傲。

    傅汉卿已经将殿上的人粗粗分成几类:站着的宫女内侍,对他多还是停留在无害的欣赏和好奇,偶尔夹杂了一两道嫉妒的眼光。至于这些坐着的,可以分成想要将他压在身下的,想要将他锁入笼中的,想要抚mo玩弄他的,想要蹂躏折辱他的……被人这样看待,他早就见怪不怪。心下既然不在意,也就不会为此有什么烦恼。

    晋王笑得十分开心,说话间已经将傅汉卿当了自己的人:“爱卿快快平身,你大病初愈,这些俗礼就免了吧,来人,看座!”

    晋王随口一句吩咐,可是难坏了下面的人。本来的安排不过是借傅汉卿显示一下国威,震慑一下秦使,这殿上哪里有傅汉卿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多不过是个低贱的君王男宠的位置?这座位肯定是要靠着晋王的,可你是让他位列文官之首呢,还是武将之前?

    但君王有令,谁敢怠慢?内侍头子急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忽然间灵机一动,想起晋王宝座前还有两阶宽阔的低矮台阶,连忙让人抬了个小小的矮几来,勉强挤放在右侧武官前面第一级台阶上,又在地上摆了一个软垫,请傅汉卿去坐。这样傅汉卿离君王最近,和秦使遥遥斜对,却矮了众人一头,这坐在椅子上和坐在地上,身份差别,更是天上地下。看傅汉卿随意盘膝坐了,离傅汉卿最近的昭王也不似有何芥蒂,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算放回到了肚子里。

    在众人看来,傅汉卿自然是一派淡定从容,宠辱不惊。傅汉卿心里想的则是,殿上那几个年近七旬的老头子,对自己好像更多的是警惕探究。是不是应该划归自己享用不了,所以也不想让别人享用了他的类别呢……

    却正好听得那些老头子之一向他发难:“傅公子远道而来,却没有礼物进献国主么?”

    傅汉卿一愣,诚恳发问:“我还需要另外准备礼物吗?”

    左丞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佩服傅汉卿的机敏。是啊,傅汉卿本人就是礼物,这话要再追究下去就很不好听了。要给梁国扣上礼敬不足的帽子,让他在殿上表演一番诚惶诚恐的属国心态,怕是不成了。

    “啊,不必,不必。”

    傅汉卿还在疑惑,肚子却很不是时机地咕咕叫了起来。他内功已毁,今天从中午就没有吃喝,方才又用脑过度,此时哪里有不饿的道理。

    晋王笑道,“却是本王疏忽了。爱卿要用点什么?”

    傅汉卿眼光扫过,看见自己旁边桌上角落有一碗白粥,他正在饥渴,那粥看上去颇为可口,于是随口道:“这种白粥,也给我盛一碗吧。”

    站在晋王身后的内侍几乎要哭出来了。这粥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备得好的?眼看端不上来,就要被那不知好歹的秦使看了晋国的笑话去,晋王怎么饶得了他?”

    傅汉卿却偏偏看见了他为难,忙道:“如果不行也就算了,我也不是很饿。”

    内侍几乎要晕倒了。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还要火上浇油?我的老命休矣!

    殿上众人,多是知道这粥里的名堂的,此刻不由得上下打量傅汉卿,惊诧他的眼力和心机。这话是在表示梁国恭谨,但同时暗喻晋国应当予以梁国相应的尊重?应对得相当巧妙啊!

    至于内侍这种下人的脸色,他们这些人,又岂会去关心观察。

    晋王还没有吩咐下去,昭王已经将自己桌上那碗白粥递到傅汉卿面前,色迷迷道:

    “本王不喜甜食,这粥让与公子可好?”

    竟然现在就能吃到嘴啊!傅汉卿心下大喜,连忙道谢,双手接了过来。两人指尖碰触,昭王借机用他黝黑粗糙的手摸了他一把。傅汉卿微微一愣,觉得这人刻意的急色模样有哪里不对头。却也没有多想。

    拿起汤匙,将那粥搅了搅。

    深红的豆,淡青的莲子,淡黄的松子,棕色的枣泥桂圆,粉色的玉兰片,还有丝丝缕缕的紫藻……一样一样,争先恐后地翻到白色的粥面上来。

    刺目。

    傅汉卿怔了一下,盯着那碗粥,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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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五】七宝甜粥

    这本是那人掳掠了天下名厨,费尽心机,专门为他研制的粥色。

    有一段时间,那人天天都笑咪咪,一手环了手足俱废的他,端了粥碗。一手持调羹,献宝似地搅搅拌拌,那深红的豆,淡青的莲子,淡黄的松子,棕色的枣泥桂圆,粉色的玉兰片,还有丝丝缕缕的紫藻……便是这样争先恐后地翻到白色的粥面上来。

    香气弥漫。

    今天这粥又是用了何处的米,何处的莲子,清香更胜,口感更滑,你觉得呢?

    无可无不可。他喂了,他也就吃。心下既然厌倦,那人的“辛苦”,自然不能令他有任何感念。

    那人却终于暴怒了。砸碎玉碗,掐着他的脖子怒吼:“我对你这样好,你怎能对我如此冷淡!你难道不明白我有多爱你?”

    胸口再一次闷涨得痛苦,眼前再一次渐渐发黑,那时候的阿汉,心中不是不无奈的。

    果然是不出所料,他又在金笼中清醒过来,仍要面对那人血红的眼。

    “既然你不喜欢,那些厨师,都杀了罢!”

    他拎了那些血淋淋的头颅来,掷在他身上,然后疯狂地捉住他的腰,穿透他zhan有他:

    “你怎能这么残忍,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笑一笑……”

    他用双肘支撑着自己,软绵绵的双手交叠了,侧了头枕在上面。浓稠的血在软毯上洇开来,沾湿了他的身体。双目正对的,是半步开外,死不瞑目的一颗头颅,翻白的眼睛,惊恐地瞪着他。大约是因为身体下面被抬高的缘故?那些粥在他胃部翻滚着,一阵阵想要从喉咙中呕出来。

    那一次,他闭上眼睛,漠然在那熟悉的节奏中睡过去之前,隐约地想,自己的确不是个好人。如果换了是小容,是会为了让这些人能多活几日,努力对狄靖微笑吧?他却懒得再和第三世一样,去勉强自己回应。

    嗅着那熟悉的香气,傅汉卿又开始慢慢搅着碗里的粥,感受自己手腕的自由灵活。写满了字的纸,泡成浆,漂过白,刮过晒过,便还是洁白如新。往事如烟,早已经散了。

    昭王注意到傅汉卿那一瞬间的愣怔,笑道:“怎么,这粥不合傅公子胃口?”

    傅汉卿吃了一口粥,放下勺子,开口道:“怎么会?这七宝甜粥相当完美。”

    傅汉卿悦耳的声音,真是让晋王熨贴到了心里。这粥信昌君呼噜就喝了,让他很有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不爽。于是得意地瞥了一眼信昌君,笑道:“爱卿知道这乾坤粥中的奥妙吗?”

    “北庆旱稻,黑山小赤豆,橘屿的桂圆,岐坞的莲子……”

    傅汉卿一样样数来,晋王用眼神询问身旁的内侍,那人连忙弯下腰去,恭谨回答:“傅公子说得极准,一样不错。”

    傅汉卿恍若未闻,接着说道:“这米要新杵,用冰水浸泡三天,磨成浓厚的米浆。赤豆挑选大小一致的,用鱼眼沸的热水煮一刻,用冰水过凉,再煮,如此十余次,方能酥而不碎,形色具美。桂圆要晒到半干未干,用桔花蜜浸泡揉搓,去尽异味。而莲子……”

    内侍再次弯腰:“傅公子所言半点不差。”

    满座皆惊。有人讶然问道:“傅公子果然家学渊源,博闻强记,我等自愧不如。这乾坤粥,我们只知道其中七宝必是来自天下七国,你却是如何能得知它们的具体出产之地呢?”

    傅汉卿淡然道:“有一段时间天天吃,各地的都吃过了,自然就分辨得出。”

    他是个懒散的性子,只要自己不感兴趣,即便是明知是有用的东西,他也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去学。但碰上自己感兴趣的,他还是会留心了解,只是兴致一过,便又撂到一边,很没长性。这样三三两两,他又是过目不忘的,结果是该会的他一样不会,不该会的他倒是零零星星知道不少,可又没一样能成气候。他这种学生,怎能不让老师们咬牙切齿?

    他被囚禁在笼里,手足俱废,口不能言,吃穿用度却是极尽精美。百无聊赖时,难免会利用他相对并不反感的吃喝这一项来消磨时光。狄靖在他耳边唠叨的那些,他其实全都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中,只是懒得应对罢了。

    信昌君看着傅汉卿的眼神,忽然间就**起来。以前他以为傅汉卿是被人豢养来取乐的男宠,就算是绝色,也提不起他多少性趣。但是……一个身份高贵,享尽荣华,教养极好但是如今却沦落到只能任人采撷的优雅公子……傅汉卿整个人在他眼里焕发出极诱人的光彩,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心中恨不得现在就能将那人身上的单衣撕了去,将那具完美的**压在身下狠狠地宠爱蹂躏,让他发出令人无比愉悦的嘶叫呻吟。

    只可恨这般尤物,能采撷的却不是他。信昌君望向晋王。

    晋王满面春风,惬意得几乎要飘起来。没有哪个从小被调教的男宠,能有这等见识,这等眼力。原来梁国送来的真是傅家的高贵公子,在秦使前,这真是让他,不,让晋国,太有面子了!再看傅汉卿,越发是爱到了骨子里。

    信昌君的目光里,隐隐有了一分傲然,一分挑衅,还有一分不屑。晋王的短视让他十分鄙视。梁既然是属国,一无威胁,二无反意,如果不欲取之,自当怀柔,岂可轻加折辱,使其离心?如欲取之……信昌君心中冷笑。梁国三大世家,赵家轻义重利,可以买通。左家识时务,可以劝服。三者去其二,梁王必降,这便是釜底抽薪!傅家重忠义,但没有了效忠的王,悲过愤过,自然归晋。三大世家对梁国,每个都不可或缺,对于晋国,则唯有傅家必须收为己用,方可为晋国镇守边疆,威慑强楚!现在晋王逼迫傅家进献自家公子为男宠,显然是根本没有考虑亡梁之后,如何拒楚。如今傅家和晋国已经势成水火,将来不是殉梁灭族,就是愤而投楚,眼看后患无穷,而此人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怎能不让他嗤之以鼻!晋,可取!信昌君再望向傅汉卿,眼中便如同微红的炭火般,潜藏了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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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六】昭王之误

    傅汉卿却没有如信昌君想象那样,在他肆无忌惮的侵略目光下羞愤畏缩,反而坦坦荡荡,和他对视。他既然答应了庄教授尽力不再消极应对,信昌君这个对他性趣高昂而且地位高到可能和他产生交集的人物,他如今可是很努力地想要去了解掌握。于是,他对信昌君看了又看,研究再研究,问出一句让人绝倒的话来:

    “信昌君,你是想要邀请我去秦国做客吗?”

    殿上诸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齐齐投在信昌君的身上。没有料到傅汉卿如此犀利,信昌君连忙稳定心神,瞥了一眼晋王脸色,笑道:“我怎敢强人所难,夺人所爱?傅公子如此钟灵俊秀的人物,我们秦国蛮荒之地,想必定然是招待不周的。”

    他来晋已有数日,当时递交国书之后,一直不能再得晋王召见,方才想到去拜访傅汉卿。那更重要的是要以秦使身份,和梁国左家亲密接触,颇有些示威的意思在里面。如今秦晋攻卫协约已定,他雅不欲再因此多生枝节。至于傅汉卿……哈哈,完美的人,自然要完美地得到手,才最有兴味。他有得是耐心,绝对不急于这一刻的。于是轻轻便将话题岔了开去:

    “听傅公子解说,我真是大开眼界。这小小一碗粥里,竟然是大有乾坤。傅公子方才提到,这乾坤粥配料的产地,还大有讲究?”

    傅汉卿点头道:“黑山赤豆……香甜色美,橘屿桂圆……润泽养生,岐坞莲子……嫩滑可口,云雾雪松……清香宜人……”他这是鹦鹉学舌,重复自己当年听过的评价而已。想想又总结道,“都可列为上品。”

    殿上文武都觉得与有荣焉。如果不是强盛如梁,如何能够集得天下各国之菁华?这些特产虽然非金非玉,每一样却都是各国非皇族贵戚不得享用的贡品呢。

    懒人有懒福啊。如果傅汉卿不是又在偷懒,按照他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肯定是会接着解释下去,所谓“上品”,在他知道的分级方法里,和某段时空中的“高级”酱油一般,只属于勉强可以算能吃的档次。这些梁王从天下各国收罗来充门面的材料,怎能和魔教相比,没有一样是能列入极品绝品里的。如果他说全了,那可是要热闹。

    众人正在赞赏傅汉卿真是识情识趣,懂得说话。却听他接着说到:“不过这北庆的旱稻米,却用得不好。这种米胜在晶莹剔透,磨成米浆却没什么特别。反而是梁国的香糯米,虽然是廉价的普通米,做米浆却很是醇厚。”

    众人又想,这人念念不忘故国,不惜冒着得罪晋王的危险也要为梁国进言,倒真是有些风骨的。

    傅汉卿现在说这么多话,若是庄教授听见了,肯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对于他来说,这实在算是很努力,很努力了。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宴会上人这么多,要扩招“对象”是多么方便的时机,但换了前几世的他,肯理会么?

    可是傅汉卿的努力,也不过停留在你问什么,我老老实实答什么,不拿你的话当耳旁风而已。拿捏分寸,看人说话,那些他还是既不会也不学。可他现在好歹对自己说话的水平有自知之明,这会儿看大家个个无比赞美地瞧着他,心下颇有抄袭得了满分的不安。

    忙解释道:“其实粥只要熬得好,口味没有多大差别。我是能辨别出各地原料味道不同,但从来不觉得一种就比另一种强。方才那些,都是听别人说的。”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当时狄靖不知道给他喂了多少碗这七宝粥,你还能指望他对其中细微的口味差别感兴趣?可是偏偏没人相信。有人以为他在暗喻该不拘地域录用人才,有人以为他在恳请晋应当善待梁国不分彼此,有人以为他是在分说晋国得卫东地后的教化归一……

    傅汉卿停了一下,忍不住又最后加了一句:“其实在我看来,普通的清粥小菜,家常便饭,比起这大费心思的乾坤粥,吃起来安心多了。”

    大家感到脑袋已经不够用了,拼命绞尽脑汁,傅汉卿这话又隐藏了什么机锋?生怕会错了意在国主面前出丑。

    傅汉卿看众人个个苦思冥想,满头大汗,这效果让他更是不解。眼角却瞟见一个古怪的笑容,往左边一看,却是旁边的昭王满脸的哭笑不得,忍俊不禁,那表情和他那些小楼的同学探讨重大问题时,他偶尔插言招来的小容劲节他们的笑容,竟是一模一样。猛然醒悟,回了昭王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嘿嘿……

    其实阿汉是多么单纯,多么好看穿的家伙。只是在这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惯了的人,都太聪明,太机智了。只有昭王这个怪胎,看得出傅汉卿不过是实话实说,偏偏每次又都是歪打正着,怎能不好笑,憋得肚子都痛了,脸上不由自主就带了出来。

    昭王和傅汉卿这一番“眉来眼去”,落在晋王眼里,心下十分不喜。昭王本来想打趣傅汉卿两句,瞥见晋王阴森不豫的神色,心下一凛,立时就换了疏离讥讽的嘲笑:

    “这乾坤粥的好处,的确不是谁都能领会的。估计还是我们晋国北林米熬的清粥,淡湖郡驰名的鱼丸汤和莼菜羹,更合公子口味吧。”

    这三样却是出了名的,青楼妓馆之中,靠后面伺候人的小倌最喜爱的吃食。

    殿上诸人似乎也才回过神来:无论这人如何才华横溢,他如今都是一个男宠,一个被进贡来伺候国主的男宠。他红润的嘴唇里那条妙语连珠的舌头,其实是准备用作其它用途的。这些人看着傅汉卿的眼神,便又都恢复成原来那种居高临下,**裸,色迷迷的了。

    此时,饭后消遣的歌舞也正要开场。昭王含笑发问:“傅公子既然多才多艺,我们今天是否有幸可以一饱眼福?或者耳福?或者……”

    傅汉卿肚子又在咕咕叫,方才说话也真是累了,勉强打起精神道:“我擅长的才艺,不很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吧。”

    殿上便响起一阵暧mei的笑声。傅汉卿当然懒得理会。丝竹声起,彩袖如虹。傅汉卿这颗棋子顺利完成使命,被冷落在一边了。他的肚子既然开始抗议,自然就将一切都置之脑后,低头专心对付几案上刚刚被摆放上来的那三样小倌的粥菜。嗯,味道很不错……

    “阿汉……阿汉!你现在在做什么?”

    “色女,你怎么还没有休眠?”

    “嘻嘻,你这只绝妙小受还没有找到小攻,我怎么舍得去睡啊!快说快说,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现在在晋王的宫殿里参加晚宴。晋国所有重要人物差不多都在,另外还有秦国的信昌君。”

    “啊啊,真的啊?等我调动卫星来欣赏欣赏!”

    过了一会儿,张敏欣的声音又在阿汉耳中响了起来:“阿汉啊,那上头坐着的糟老头子,不会就是晋王吧!”

    “不是他还会是谁!”

    “老天,阿汉你可千万别饥不择食,选上他啊!你瞧他的肚子,能熬出二十斤油吧?还有皱纹,恶,脖子上的赘肉!实在是太违背**准则了!”

    “他肯定是第一个,但是不会是最后一个。**不就这点好处,小攻不在乎我这种小受被多少人还是畜牲上过。等他精尽人亡,我还足够年轻。对了色女,晋王有几个儿子?今晚宴会上没见到。他们可是有第一继承权的。”

    阿汉还是和以往一样理所当然。

    张敏欣沉默了一下,努力笑得轻松:“阿汉,这次你失算了。晋王三个儿子,一个谋反被杀了,两个生下来就是傻子。唯一有希望的一个还在娘肚子里,你恐怕是等不到了,你现在还是看看殿上的人有顺眼的没有?”

    阿汉边吃边用精神力说:“都差不多。不是地位最高的人也不可能zhan有我,所以现在看上去有希望的只有我对面秦国的信昌君和我旁边的昭王。那边的丞相、大学士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排除。”

    “信昌君?你对面那个秦国装束的?”张敏欣忙着调整卫星,过了一会儿高兴地说道:“长得很俊嘛!大有潜质!大有潜质啊!哈哈,我现在还没有关于他的资料,等明天我会连他睡裤的颜色都挖掘整理出来,嘻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阿汉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那么昭王呢?你了解他多少?”

    “昭王?你管昭王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应该管他?”

    “你的论题,是要当男宠的啊!**!”

    “……有什么问题吗?”

    “我倒,阿汉,有你这么糊涂的嘛?昭王不是女的吗?你打算改行当攻?”

    阿汉差点把嘴里的鱼汤喷了出来。扭头再看昭王,黝黑,精瘦,平胸,手指骨节粗大,偶尔露出的小臂上可以看见筋肉条条。

    “这怎么可能!我旁边这个是昭王?你确定?”

    “我又不知道昭王长什么样子!嗯,让我看看……难怪,我要不是事先知道估计也看不出她是女的……不过应该是她,昭王是执掌兵权的,会坐在武将首位。”

    小楼里,张敏欣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拼命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大灰狼的尾巴摇啊摇,对阿汉循循善诱:“阿汉,男宠啊,被男人宠爱才是正路,才适合你这号懒人啊。要当女王的男宠,那可是超级辛苦啊!小白脸准则,听说过没有?啊,小白脸就是被女人宠的男人啦,那可不是长得好看就行了。要的是十全好男人,左脸充满艺术气息,右脸深沉无比,好皮肤,腱子肉,肩宽腰细,体育十项全能,说十句话能随口用七国语言引用八个名句,会品酒听音乐鉴赏古董,喝醉了脸红羞涩不发疯……”

    阿汉哀嚎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信昌君,信昌君总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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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七】一笼四鸟

    宽宽的金项圈,镶珠嵌宝,熠熠生辉。

    细细的绞金链子从项圈上左右垂下,连接在双臂双腕的金箍上。妩媚,无助,诱人。

    既然不碍事,傅汉卿也就当它们不存在。

    转眼间,傅汉卿已经在晋国皇宫里呆了一个月了。高墙深院厚铜门,院内柳青青,院外巡逻兵。对于傅汉卿来说,这是多么熟悉的环境啊。除了每晚要陪某人做做运动,傅汉卿就完全悠闲了。

    比起天天不得不和后宫的嫔妃公子们猛打交道,这样幽闭的生活,傅汉卿其实一点也不反对。有吃有喝,有被有褥。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第一,晋王毕竟是不年轻了。每天晚上做运动的时间,实在是长了点,需要换的花样,实在是多了点。傅汉卿当男宠可以说是很有经验,很优秀,很敬业,很配合的。但是最初几天过去,三天里便有两天晋王会做成无用功。

    傅汉卿虽然不介意,却也绝对是不明白,为什么有男人会辛苦无限地勉强自己和他一起努力再努力,就为了那几秒钟的欢愉,而且每次欢愉了就得意自满,欢愉不了就暴躁易怒。每次无用功后,晋王的心情总是极其不好。有好几次,在他懊恼离开后,傅汉卿起身洗漱时,听到晋王在远处咆哮,还有嗅到随风飘来的淡淡血腥。某一日,晋王又问起傅汉卿自己的雄风如何,傅汉卿回答,隔一日休息一次更好。晋王狂怒而去,在院门口便斩杀了左右两名趋近行礼的侍卫,吼叫:

    “京昭!好好管教你的属下!这些不懂规矩的东西!”

    待晋王去得远了,跪在院中赔罪的那人冲到院门口,抚着两名侍卫的尸体,回头望向傅汉卿时,眼中似乎有水光闪烁。

    那个人是昭王。

    这便是另一样让傅汉卿觉得美中不足的了。这个院子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只金丝雀:一个大腹便便,怀胎八月的美丽女人。那只金丝雀的身边还总跟着一个贴身保镖:昭王。害得他白天他也不能完全自由自在。那美人无时无刻地观察打量他,他就算再迟钝懒散,没脸没皮,出去晒太阳前也不得不先套好裤子。美人对着院子里的柳树感伤情怀,吟诗作赋,珠泪滚滚时,他要过去拔片柳叶,袒胸露腹吹吹柳笛,那也是诸多不便啊。

    一个绝色的,被当成女人的男人。一个彪悍的,被当成男人的女人。一个绝对是女人的女人。外加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大家居然被塞在一个院子里日日相伴,着实令傅汉卿大大怀疑了一下晋国的穷困程度。皇宫的房子,居然紧张到这个程度啊!更何况这个院子连专门的下人都极少。他这里端茶倒水,洒扫清洁这些差事,都是一天三次,从院外来几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太监操办一下,就又离开。那些肮脏粗使的差事,也是每天来人一次清理便罢。

    古怪是古怪,可关他傅汉卿何事?何况,单从居住环境上说,这里实在是很不错的。为了凸现皇家威严,皇宫里绝大多数地方总是红砖碧瓦,草木绝迹。这个院落却绿树成荫,院外便邻着御花园,凉风送爽时,常常也送来那里无数奇花异草的清香。而且,那美人也许是自持身份,并没有正式过来打扰过他。昭王也基本对他视而不见。

    本来傅汉卿暂时还可以过得不错,但让他头痛万分,无可奈何的是,张敏欣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对他进行长达五分钟的疲劳轰炸!每次通话一开始,她嘴巴快得堪比机关枪,吃定了他能够过耳不忘,噼噼啪啪填鸭一样给他塞各种消息,你住在清柳园本来是冷宫现在王美人在此养胎皇后厉害不生养嫔妃怀孕的总被她弄死北西34度200米外是红云阁老太妃住有高手北东28度100米御花园内有密道好逃命入口在第五棵牡丹花后面信昌君回秦国了他们已经发兵卫国卫国这次肯定完蛋信昌君没大老婆小老婆不多只有七个喜欢裸睡不穿内裤肌肉倍儿棒分身直径大约……

    他第一次听着差点睡着,结果耳边嘟地一声巨响,吓得他跳了起来。很显然张敏欣是监视着他,并且准备好了高分贝的大喇叭在手边备用的。他只好乖乖听讲。什么?和张敏欣讲道理?说我不想听,我现在也用不到那些,你别忙了?拜托,那个色女超级记仇的,就算他不怕现在和她争执烦人(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怕回去了会被她玩死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五分钟浓缩精简的信息,要搜集整理出来哪里是五分钟的事情。一天两天你可以说她是为了好玩为了折腾他,十天二十天天天如此,他虽然很不情愿,很不以为然,但却也不能不感念她的苦心。她历世刚回来,绝对不轻松,这样坚持着不肯去休眠忙活这些,虽然她死鸭子嘴硬说是舍不得不看他这个小受的现场直播……

    说到直播,每次张敏欣开通对话时他都是独自清闲的时候,看来很可能她的确是时时刻刻在看着他。不能不让他有点郁闷。当男宠他是不介意啦,但是想到他现在是天天,随时随地,在被自己的一群女同学们嗑着瓜子围观评论,那却是暴寒啊!于是很小心地每次运动的时候都用念力给关键部位打上马赛克。这实在是大大的麻烦,大大的不便,大大的痛苦啊!

    这天傍晚,他正在无聊地坐等新一轮疲劳轰炸的到来,门外忽然响起一个铿锵的声音:“傅公子,我可否进来一叙?”

    傅汉卿自然是宁可被疲劳轰炸,也不愿意开门放这个更大的麻烦进来。但是他却当不成鸵鸟。可否可否,其实是只能可不能否。他的门根本不能从内反锁。他有资格拒绝的人进不了这个院子,能进得了这个院子的人,他一个都没资格拒绝。连每天过来整理打扫的太监,都经常是不打招呼,直出直入。那些都是根正苗红的老资格,看人又毒,眼见傅汉卿这个承宠的男人懒散无害,再想想这人还比他们多了样东西,心中难免不爽。这位肯先通报,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请进吧。”

    昭王双手抱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精美银箱,用脚踢门而入。箱子放在桌上,人却也不坐,双手摩挲着箱盖上精美的雕花,看了一眼傅汉卿,道:“明天皇兄御驾亲征。今晚你好好伺候他罢。”说罢拂袖而去,竟然是一刻不留。

    傅汉卿本来已经做好听昭王“一叙”的准备,结果昭王居然就这么放过他走了,不由得有点惊奇。

    走过去打开箱盖,傅汉卿看了一眼内容,又重新将它合上。

    爬上chuang去,大被一蒙。今晚怕是不得睡了,还是趁现在赶快补个眠吧。

    ————————————————我是hd的分隔线—————————————————————

    第二天清晨。晋王一身戎装,出得傅汉卿房门,志得意满,容光焕发,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一夜未睡,他这会儿精神却极其亢奋,感到自己年轻了二十岁。真是迫不及待要再次金戈铁马,重现当年辉煌啊。晋王感怀了一下,踱出院门,翻身上马,一众侍卫跑步跟随,驰骋而去。

    傅汉卿的房门,安静地大开着。

    晋王是马上皇帝,起居一直保持着军中的习惯,从不要人贴身伺候。此刻他既然已经离开,这清柳园又是禁地,为了安全隐秘,不用多少下人,专门伺候傅汉卿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傅汉卿从来也不要人伺候。

    但是今天,傅汉卿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自己起身,合门,洗漱,躺回去等待早餐。

    傅汉卿的房中,似乎已经在昨夜耗尽了所有的声音,唯余死寂。

    过了一会儿,院门外又想起急急的脚步声,两个侍卫冲进院门,冲进傅汉卿的房间,低低交谈商量了几句,又匆匆跑了出去。

    傅汉卿的房门,还是安静地大开着。

    又是许久。这次来的却是四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抬着一张轻便的软榻进了傅汉卿的房门。再出来时,软榻上多了一床薄被,被下一个蜷缩的人形。

    从头到脚,都裹在被子里,只有几缕长发散落在外面。

    四个人咣咣往院门处跑,身后却传来一声清冷的断喝:

    “站住。”(未完待续)

第8-13章

    【男宠篇续八】昭王抗旨

    四个侍卫正抬着软榻往院外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清冷的断喝:

    “站住。”

    声音不大,这四个人却齐齐抖了一下,放下软榻,回身单腿跪下,右掌轻触左肩,行了军礼:

    “昭王殿下!”

    昭王似乎刚刚睡醒,还没有来得及穿戴齐整,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衫,双臂抱在胸前,秋衣披在肩上。

    “这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进入清柳园?”

    昭王虽然近两年一直领兵在外,但她毕竟统帅过禁军五年。现在昭王虽然不再直接掌管禁军,名义上也还是禁军的最高长官,更何况积威尚在。这几个侍卫都是被昭王管过的,现在办的又不是什么好见人的差事,此时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时间谁都不敢回话。

    “张二宝!”昭王点名了。

    “这……”张二宝开始诅咒自己过于好记的名字和不够大众的长相:“陛下下旨要傅公子随军出征,我等奉命前来请公子前去……”

    昭王的神色冷冷的:“金牌?手谕?”

    张二宝擦汗:“陛下是口谕……”

    昭王哼了一声,走了过来,轻轻掀开软榻上的被子。血腥气扑面而来。

    清晨的阳光直射在傅汉卿苍白的脸上。昏沉中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躲开这突然的光线。只是非常轻微的动作,却引起一声低低的呻吟。

    昭王略微动了动,用身体遮挡了傅汉卿脸上的阳光。

    傅汉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干净,清澈,没有任何怨恨,恐惧,或者悲哀的眸子。

    昭王心中一颤。又轻轻将被子掀起一些,映入昭王眼中的是傅汉卿**的,血肉模糊的双肩。两条连着项圈的银色链子从他的锁骨穿过,绷得笔直,绑着粗重的乳环,一路向下,在昭王看不见的地方,穿透他下体和双臂双腿的血肉,收得紧紧的,逼迫着他只能尽力蜷缩成一团,任何动作都带来撕扯皮肉的剧痛。

    其实,这样的痛苦,对傅汉卿来说,不是很难忍受的。但是,又何必费心竭力,压抑自己正常的生理反应?因此,傅汉卿一个晚上都在或高或低地呻吟。

    昨天晚上,晋王就是这样揉拧他鞭打他享用他,而他呻吟着,晋王在施加残虐所带来的高昂的征服感中沉醉着,一次又一次将白浊的粘液留在他的身体里。

    今天早上,晋王就是这样将他**裸地留在床上,扬长而去。而他,就算精神力超绝,身体却还是个是普通人,最终仍是在失血造成的衰弱中昏迷过去。此时睁眼看看昭王,已经耗尽气力,又缓缓将双眼合上。

    而现在,晋王食髓知味,想要让他就这样随军出征,好随时加以折磨以满足他的yu望。

    昭王将被子盖回去,直起腰来。

    “抬回去。”

    “可是……昭王……陛下的旨意……”

    “抬回去!”

    昭王已经是怒喝了,声音很大,大到西屋内,窗纱后,悄悄密切观望的王美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王美人紧蹙细长的蛾眉,双手用力绞着用孔雀金线绣了鸳鸯戏水的锦帕。

    眼见那些人求着昭王什么,而昭王又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几个人便将软塌抬回了东屋,空手退了出来。

    锦帕大约是太过娇贵,已经被王美人撕破了。她满脸的哀怨和愤怒,望着远处的昭王,微微发着抖:

    “为什么,阿昭,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不是应该竭尽全力来帮助我的吗?你这是为什么……”

    此刻,院门口,最初的那两个侍卫又去而复返:“皇上说别忘了带上那个箱子……啊……参见昭王殿下!”

    昭王已经转身进了东屋,只留下一句话:“王二宝,教教这两个回去该怎么说话。”

    -------------------------开始下一场啦------------------------

    晋王驾前,王二宝战战兢兢。他抽签抽到了最短的一个,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代表这几个侍卫回话:

    “陛下恕罪!昭王将我们几个拦在了清柳园外,昭王说……说……”

    晋王脸色阴沉。“她说什么?”

    王二宝一梗脖子一横心,磕了个头,道:“昭王说,那人若是死在军中,打仗是大大的晦气。那人若是死不了,陛下打仗必然不能专心,还是大大的晦气。所以不用说是口谕,就算是小人们手执金牌令箭,她也断然不会放那人出院门。若陛下一定要那人随军,除非……除非陛下亲临清柳园!”

    晋王脸色变幻,昭王的固执,他是领教过的。此刻冷静下来,他也想得清楚,那人若是随军,怕是活不了几天。军中这种事情,根本无法保密。晋王将出名的梁国贵公子凌虐至死,这话好说不好听。自己是被那人迷昏了头了。想到那人完美**上道道血痕,他还是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半晌,右手拇指食指无意识地互相揉搓着,缓缓说道:“昭王这样说,也有道理。你可曾见到那人,他是否真的不能随军?”

    王二宝瞥见晋王心中起了杀机的习惯动作,浑身发冷,回忆起昭王的话来:“要活命,就乖乖按照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去回。如果你们承认进过这个院子,见过这个人,谁也救不得你们的性命!”

    “小人们根本没能进得院门,所以未曾得见傅公子。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王二宝咬牙说道。

    “罢了,那个人,倔犟起来是只有朕才收得服。但是你们办事不力,也不能不罚,一人下去领二十军棍吧!”

    王二宝颤声谢恩时,已经是汗透重衣,双腿发软。心中对昭王敬佩感激,无以言表。

    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昭王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怎能保住性命!

    车辚辚,马萧萧,晋王亲率的伐卫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邯郸城中,坐镇的则是昭王。

    统筹粮草,弹压外戚,贴身保护尚在母腹中的皇嗣。

    这个责任繁重,应该忙得团团转的人,此刻却在清柳园的东屋中,伺候着一个怎么也不该轮她伺候的男宠。

    而这个男宠,非常非常非常之不乐意被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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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九】心怀鬼胎

    东屋内,昭王皱眉查看傅汉卿关键处的伤势,松了一口气。虽然血流得不少,但傅汉卿肩头锁骨和双膝双踝大筋处被链子穿透的地方,都没有什么撕裂的迹象。看来无论是昨晚被晋王折腾还是今早他人已经昏迷过去的时候,傅汉卿都没有挣扎。昭王不能不敬佩他的隐忍。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这几处的经脉一旦损毁,人基本就废了。但是又有几个人,就算明知如此,在昨晚那种境地下,还能坚持一直纹丝不动?

    现在,这些穿透伤虽然严重,但面积不大,时间不长。只要能将链子抽掉,再用内力帮他将受伤的经络通顺抚平了,便不会留下什么伤害。傅汉卿身上的链子一根一根都绷陷进皮肉里,在他双腿之间用一把沉重的锁头锁在一起。昭王拾起那把锁头,估算了一下钥匙的大小,便去寻找。箱子里没有,桌子上没有,床上没有……昭王有些烦躁。

    “钥匙不在这里。”

    昭王转头,又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略显无奈的眸子。

    “箱子里根本没有放钥匙。”

    傅汉卿其实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可是昭王在他身上摸来查去,怎么应对才好呢?所以他采取最简单的解决办法:装死。

    昨晚,当晋王拿出锥子,要扎透他肩部的筋脉时,傅汉卿曾经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晋王是得知了他的内力正在逐渐恢复,还是仅仅因为他曾经拥有超绝的内力,便要如此狠绝地废了他以绝后患,他不知道。但他绝对不愿意再象当年一样,沦为手足俱废,不能自主的玩物。

    那人紧紧地捉住他,威胁,如果你敢如何如何,我就要将梁国傅家如何如何,你试试看!

    这种威胁,对傅青麟大约很好用,对挂着傅汉卿牌子的阿汉,却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然而他还是安静下来,任他为所欲为。他不是傅青麟。但是,他也想不出以他现在的身份,现在的体力,在不违禁动用精神力的前提下,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欲念焚心,眼中残虐火焰熊熊燃烧的晋王。也许,一个极为精明,极为懂得人情世故,阿凡提之类的人物,可以想出什么让人拍案叫绝的方法拿捏应对,但傅汉卿不是。

    既然是不得不接受的事情,那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还好,他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人,从第一世在小倌馆里首次接受“调教”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不少。妓女还可以期盼着从良,在小倌馆里卖了身的人,尤其是长相有些文雅清气的,人老珠黄之后,等待他们的,往往便是日日接这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最终被催折而死。便是那正当红的,身价甚高的俊美小倌,也有运气不好碰上不在乎钱财的主,遍体鳞伤被抬回来的时候。

    这一种人,是真正从残虐,从毁灭,从对他人的绝对控制中获取快感的。他们沉浸在残虐的快感中时,是完全没有理智也没有怜悯的魔鬼。越是美好,越是高贵,越是拥有他们所没有的所缺乏的所妒嫉的特质的人,他们越是能从凌虐中从对方的挣扎中获得无上的快乐。

    很多人心中都会有控制,凌虐,毁灭的yu望。但真正会将这种行为付诸实施的,往往是那种欲壑难填,特别知道上进,异常勤奋的,男人。当他们如何努力都无法再进一步,当他们无法达到自己的目标,当他们已经拥有的东西眼看要失去而他们无可奈何时,他们会惊恐自卑,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他们用对他人的绝对控制来证明自己,自欺欺人。而最适合承受他们不可告人的惊恐自卑惶惶不安的,便是那些卖了身的,不必在意死活的,凌虐起来又比女人更来劲更有成就感的,和他们一样的,男人。

    所以小倌馆中,如何应对这种人,尽力保护自己,也是必定要上的一课。而那一世的阿汉,这些是认真学过的。不过,这种知识,居然到了今天真正才用得上,说起来,他的运气其实也不算太糟是不是。

    这种人既然喜欢看人挣扎,就总会留给人一点挣扎的余地。再说象自己这种绝品,就算是晋王,也不会舍得只玩一次就完全弄坏了的对不对。

    而他的内功,是吃饭睡觉都能随便练回来的。他的筋脉,只要不是完全断裂损毁,都是可以靠内功修复的。至于那些**上的痛苦,也算不得什么多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当晋王用细链子穿透他的脚筋时,傅汉卿皱眉隐忍,忽然想起来,咦?晋王要出征了,这样折腾一夜,他也不能随同了。那么他岂不是清闲了?没人注意了?可以……逃跑了?

    傅汉卿越想越对。张敏欣已经快把他烦死了。她虽然碍于规则,不敢明说,可天天拼命明示暗示掇撺他逃跑去找信昌君。这个色女执著起来,很可怕啊!

    对,从道理上说,他承认,他是早该逃跑了。留在晋宫的确是浪费时间。傅汉卿早就经过慎重考虑,完全确定,他虽然不知道要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才能达到电脑的要求“爱”上,但这人绝对不会是晋王!

    这当然不是因为晋王的长相年龄。小楼人,除了张敏欣那样的怪胎,都不太在乎这些。傅汉卿也不是对晋王的有什么特别的憎恨、厌恶之类。就算晋王如此对待他,他也觉得很理所当然,很可以理解。人们伤害别人来让自己快活,这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奇怪呢。在他的眼里,晋王就是个普通的“正常人”。问题是,晋王是太“正常”,太“普通”了。既然这几百年他见过了无数“正常”“普通”人,却没有一个让他有感觉,他自然得出结论:让他会有感觉的,应该是很不正常,很不普通的人吧。

    那他当然不能留在这里了。虽然据说爱情是不分身份地位贫富贵贱的,虽然据说两个人是可以一见钟情的……

    啊,理论上,他是随时可以和某个进院子来掏粪的看对了眼从此每天深情对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好眼力呢?

    理论上,院子外头那么多侍卫,他只要想办法在院门口露个脸,里面也总该有一个对他惊为天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为他掉脑袋,带他逃跑然后两个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好运气呢?

    理论上,那几个能进院子来转悠的宦官也是男的,他好像也可以施展姿色,勾引上一个两个。但这样一来,他就要从被别人做运动变成更惨地要帮别人做运动……不要。

    可他实在是不想逃啊。外面把守那么严格,就凭他刚刚恢复的那点点内力,就算他能趁着爱喝酒的张三和爱迟到的李四交接的时候顺利躲开了老太妃那里的高手进入了御花园第五棵牡丹后面的地道,然后呢?晋王天天找他,当晚就会发现他逃了。没有易容的原料,没有内力,没有金银,还顶着这张招人的脸。追捕的人马一出……

    所以他天天被张敏欣疲劳轰炸的时候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信昌君在长安啊!这个色女是色昏了头吧,想让他跑那么远的路?风餐露宿,昼伏夜出,脱掉几层皮,累掉半条命……还十有**不能成功。他虽然答应了要努力,但是不必努力到这个程度吧?相比起来,还是听张敏欣唠叨好了。

    不过,迟早赖不掉的事情,最好的偷懒办法,不是一味地拖着不做,而是想办法找个最不麻烦的办法做完吧。所以,昨天晚上,他蜷缩成一团,小心地保护着自己,刻意地放纵了自己的呻吟,任凭晋王在他身后吭哧吭哧努力的时候,无聊地数过了羊,悄悄打过了哈欠,就盘算起逃跑的问题来。

    晋王走了,看管肯定没有原来那么严格。这么折腾一次,估计以后也没人会再拿他当个懂武的人防范。那么,如果麻烦些逃跑上这一回,以后就一劳永逸的话……张敏欣那个色女看了这么多场实况直播,让她付点门票很应该吧?路线、各类注意事项……都有她忙活,自己又不必操心。干脆就随了她的心意,去找信昌君吧。反正他现在正要攻打卫国,起码这路程就近了一半……

    傅汉卿慢吞吞地考虑着,直到昏迷的时候,还没有考虑好。他可没有料想到,晋王会色迷心窍,不顾他的死活,要带他随军。真要那样,他这一世,恐怕又要早早结束了。虽然昭王留下了他,算是歪打正着。但是昭王在他身上摸啊查啊,也让他心里叫苦不迭。昭王这样仔细检查他的筋脉,他实际的伤势如何,根本就瞒不过人了。唉,你何必对我这么事必躬亲?随便找个粗手笨脚的太监来,把这链子抽了,伤口弄大些也不要紧,我好人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恢复,你省事我也省事啊!

    昭王满屋找钥匙,傅汉卿实在也装不下去了,无奈睁眼,道:“箱子里根本没有放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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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十】人心叵测

    昭王闻言,走到傅汉卿身边,拾起锁头下垂挂的一段链子,双手握住,试着用力一抻。银色的链子铮地一声清响,却没有任何断裂的意思。

    昭王皱眉。居然是最坚硬的秘银……她转身往外走:“你等等,我先去给你端碗参汤。”

    傅汉卿却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这链子的古怪,只以为是一般的银链,随便拿把剪刀就可以绞断的。看昭王这么虎头蛇尾,最关键的事情不做就跑走了,不由他不郁闷。

    清柳园西屋内,王美人正绣一个给宝宝护肚皮的小肚兜。软软的红绸上,张牙舞爪一条小金龙已经成形,只剩些鳞片还没有完全码好。

    “钥匙。”

    美人抬头,看了一眼不请自入的昭王,又低下头去,芊芊素手将银针透入红绸。

    “什么钥匙?”

    “昨天的箱子,秘银锁,钥匙。”

    “那个啊……”美人将银针从红绸中拔出来,带着亮闪闪的金丝线。

    “没有呢……”

    昭王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美人抬头直视昭王。

    “你为什么帮他?”

    昭王叹气。“皇上再喜爱他,他也不过是一个男宠。不能生下皇嗣动摇你的地位,还可以为你分担宫中嫔妃的嫉恨。你又何必一定要整死他?”

    美人唇边便有了一个柔美的笑。

    “宫中嫔妃,我怕过谁来?在外,我有父亲和弟弟。在内,我有皇上的宠爱。何况,我还有你帮我,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加害于我,对不对,阿昭?”

    昭王默然,点头。“小小,我早就说过,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保护你的孩子,让你的孩子成为下一任晋王。我说话向来算数,你知道的。”

    美人低头,两滴水渍,在红绸上溅开来。

    “阿昭,我们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我当然相信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现在还困在冷宫里,不见天光。你不要怪我狠毒。那个人……那个人……”

    美人抬头,泓然欲泣,两弯秋水波光盈盈。

    “自从那个人进了清柳园,皇上日日过来,却没有再看过我一眼。宫中三千粉黛,论容貌,论娇媚,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他……他……我争不过……”

    昭王看着她脸上蜿蜒泪痕,神色复杂。

    “小小,你又何必一定要和他争!你有孩子,有背景,你会是将来宫中的第一人,是未来的太后!而他,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低贱之人!”

    美人摇头。“阿昭,我不是你!你没有人帮,没有人宠,还是能活得潇洒自在!你是树,我只是会开花的藤蔓。离开了皇上的宠爱,在这宫中,你让我怎么活?象现在的皇后一样,每天白天念经消磨时光,晚上独守空房,有事没事的发愁哪个嫔妃承宠了,琢磨怎样将别人肚子里的孩子给拿掉?”

    美人苦笑。“你要我象民间熬娃的寡妇一样,整日里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守着孩子,白了青丝,老了红颜,就为了将来有人能叫我一声‘太后’?阿昭!我做不到!我要我的孩子有人宠!有人爱!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皇上并肩走在御花园里,让那些宫女嫔妃都嫉妒死。我要和皇上看着我们的孩子拔花逮蚂蚱,看着太监们跟在他后面尖叫太子你小心别摔着……”

    美人的笑容越发苦涩了。“阿昭,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想当妃子,当皇后。从小,我只想有个好男人宠我爱我,要一个小康的家,最好没有婆婆。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可是,我已经落在这宫中了……我不能不在意,不能不争啊!”

    美人望向窗外,绞皱了手中红绸,紧紧咬了嘴唇。“那个人……那个人……有他在,皇上的眼睛里就不可能有我。”美人抬眸看向昭王。“你以为,我会留给他活命的机会?”

    昭王颓然坐倒。“小小……”

    美人亭亭立起,脸上有了傲然肃杀之意。

    “从你让我哥哥替你准备那个箱子,他其实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那里面的物件,样样都是要他命的机关。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一点,别告诉我你没有想到过!”

    昭王苦笑。“我问你有没有办法让皇上更加满足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想到过,你会要他死……小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昭王起身向外走去。“如果他昨晚禁受不起死掉了,那他活该命不好。但现在他既然没有死……”她深深看了自己的总角之交一眼。“我就不会随便让人杀了他。他算是帮我做过事了。帮过我忙的人,为我办过事的人,我但凡能护着,总是要护着的。何况,我留着他还有用。所以,小小,抱歉……”

    “阿昭!你……”王美人的呼唤,并没有让昭王停下脚步。

    王美人收起眼泪,眼中又显出怨愤的光。

    傅汉卿很难受。他虽然不怕疼,可现在全身的伤口,包括身体内部的伤口,是痒得厉害。他又不能动,只好闭着眼睛努力数羊。数了好几千只羊,才终于盼到昭王回来。

    昭王看傅汉卿全身已经开始浮肿,青色的花纹蔓延,连忙问:“你感觉怎么样?”

    “痒……很痒……”

    昭王当即从领口内拉出贴身佩戴的玉坠,旋开机关,倒出米粒大一颗碧绿的丸子喂给他服下,叹道:“你还真是好运气。他们正好下的是火毒,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只有让你早点‘解脱’,少受点罪算了。”

    一股清凉从喉咙散发开来,身上的痒立时消退了下去。傅汉卿只觉得从地狱攀登上了天堂,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你别高兴得太早。”昭王冷冷睇了他一眼。“你身上的锁没有钥匙,链子又是坚硬的秘银,等下我处理的时候,你可别叫唤。”

    傅汉卿忙道:“我一点也不急!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你难道没有其它事情要忙?随便找个内侍太监来替我处理不好吗?”

    昭王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我没有让别人替我擦屁股的习惯。而且再耽搁下去,你的筋脉就没办法复原了,忍一下!”

    “没办法复原就没办法复原吧,反正我又不会武功……”

    昭王又露出那种哭笑不得的神情。“你啊,不会说谎就别张嘴好不好。你不会武功,你倒是知道这筋脉是练武用的。你不会武功,我每天在院子里练功吐纳的时候,你的眼睛还会动不动跟着我的破绽处走……”

    傅汉卿哑口无言。他是对昭王的武功有点感兴趣。能把一个女人练成象男人一般外表的武功,很稀奇啊!所以偶尔多瞧了几眼。他怎么知道昭王练武的时候那么不专心,还顾得上眼观六路,观察他?!其实说到底,这是他对自己引人注目的程度没有清醒认识的结果!

    说话间昭王已经确定了下手的地方,那链子基本都陷在皮肉里,傅汉卿虾米似地蜷曲着,只有从下腹部到两腿之间敏感处短短的一段直挺挺地绷在空中。昭王伸手去捏,傅汉卿最后努力一次:“昭王殿下!你应该是女人吧!我真的不要紧,还是换个太监来做吧!”

    昭王怒!我是不是女人你不也早被我看光光了!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心心念念不要你成为废人,你不感谢我也罢了还一个劲儿嫌我多事……

    下手便有些恶狠狠了。

    傅汉卿只觉得下腹部一阵灼痛,完全没有防备,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接着又是稍微一点抽痛,然后整个身体终于舒展了开来!

    他因为被束缚得太久,猛然松弛下来,肌肉反而开始抽搐,一时间动弹不得。

    链子已经松开,昭王却不停手。双手食指拇指又捏住了链子极靠近傅汉卿左肩的一环,微微皱眉,用力,那链环便扭曲开来。昭王将链子从扭坏的那一环拆开,然后按住傅汉卿的肩膀,轻轻一抽。剩下的那短短一小截链子,便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然后是右肩、双膝、双腿、下体的敏感之处……

    傅汉卿看得清楚,秘银链被昭王拇指食指捏住的地方仿佛被炉火烤过,呈现出暗红的颜色。秘银虽然坚硬,但是熔点并不算高。昭王竟然是借此,硬生生用自己的内功将秘银链一处一处定点烘烤软了,来替他打开的。每一处链条穿透他身体的地方,她都要就近将链条拆断,只为了减轻抽拉时候对他造成的伤害和疼痛。

    昭王的动作越来越慢,脸色则越来越红,到后来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似的。开始时候,她每抽出一条链子,傅汉卿都会抽搐一下,轻轻地呻吟。后来却没有了声音。昭王连忙停了手,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毕竟傅汉卿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这样的苦头他怕是承受不了。

    想将那碗备下的参汤端来给傅汉卿服下提提气,耳中却听得微微的鼾声。回头一看,当场气倒。这人居然是睡过去了。昭王却没有想着要抽他一把,让他跳起来好点他鼻子说,我这么辛苦你敢睡觉之类。只想着他应该是一天一夜未得休息,现在乏极了,又是好不容易得了舒展。他能睡过去,也是福气。那就由着他吧。下手则是加倍轻柔了。

    昭王终于将最后一条链子也抽出来,双手搭在傅汉卿脉门上,一股火热的内息开始在他体内游走周天,左冲右突,梳理他受损的经络。

    这下傅汉卿醒了。

    昭王又从玉坠中倒出一粒药丸,这次却是给自己吃。她的武功,本身便带火毒,运用起来难免伤身。

    “傅公子,我知道你曾经被金针破穴,服药散功。但你的底子尚在,武功是可以练回来的。有武功,将来才好自保。傅公子!你不该自弃的。”

    傅汉卿疑惑了。这个人,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这个人,为了保全他,居然肯伤害她自己。这个人,好像……不太正常?

    昭王疲惫地向门外走去时,傅汉卿忽然道:

    “我总算明白了!难怪你长得不象女人,是你的内功太霸道了!”

    那口气里,满是谜题得解的惊喜。

    昭王差点吐血。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却也觉得好笑,边走边道:“你说,谢谢。我说,不用谢。你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报答你?我说,报答什么?别忘了那个箱子是我拿来的。你说,你本不必救我。我说,你是我该救的……傅公子,这才是正常的对答呢。”

    昭王去得远了,伴随着一路清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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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宠篇续十一】jinfeng玉露

    傅汉卿一晃又在清柳园里过了大半个月。虽然昭王替他解了火毒,他身上的外伤还是好得很慢。但总归是在慢慢好转了。昭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眼里根本没了他这个人。王美人身体日益沉重,很少出房门来,而且他晚上还不用做运动了。

    傅汉卿的日子,过得竟是比刚入晋宫的时候更要悠闲滋润,简直不想离开了。

    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本来以为晋王离开,把守会松懈下来,谁知道竟然是相反。探看了两次,院门外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盔甲锃亮,晃得他眼花,赶紧缩回来了。这才想起来,院子里除了他,还有个眼看要临盆的王美人呢。皇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现在晋王不在,难保皇后不有什么动作,否则昭王也不至于要亲自兼职给王美人当保镖了。看看这会儿清柳院里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傅汉卿自然是心安理得地松了逃跑的心思。

    结果证明,他又错了。瞪着床前这只硕大的黑苍蝇,傅汉卿问:“你怎么进来的?”

    黑苍蝇笑得没脸没皮的:“那还用说,当然是钻进来的!”

    “你怎么会来?”

    黑苍蝇嗡嗡:“我喜欢你,想来看你,就来了。”

    苍蝇在自己那一身黑皮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瓶来。

    “听说晋王那个老不死的那么折腾你,我心疼死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jinfeng玉露膏,拔毒生肌的。你连续敷上三次,身上就不会留下疤痕。”

    苍蝇苦着脸,满是怜惜地抚mo着傅汉卿手臂上的伤痕:“这些伤疤真丑,一点不合适你这样的妙人。那个老东西,真真是暴殄天物!”

    傅汉卿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现在不是应该正带着军队攻打卫国吗?”

    苍蝇,不,一身夜行衣的信昌君,一撇嘴,在傅汉卿旁边坐了下来。

    “什么攻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嘛。现在秦晋共同发兵,楚国连个屁都不敢放,卫国拿什么和我们打?我们只要陈兵边界,等着卫国谈判投降就是了。这种无聊事,留个替身在那里杵着就行了,哪里用得着我天天坐镇?正好抽空来看看你。”

    说着说着信昌君两只眼睛便笑得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攻卫?而且见到我好像也不太吃惊?难道说你其实心里也有我,见到我其实也很高兴?”

    傅汉卿点点头。他心里能没他么?见到他能不高兴么!泪,他终于可以应付色女了,他终于可以偷懒了,他终于不必花心思去搞什么逃离计划了……

    信昌君整张脸都兴奋得灿烂起来,马上就要将傅汉卿拉到怀里亲热。

    “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傅汉卿的问题兜头给信昌君浇了一瓢凉水。他叹了一口气。

    “不是现在。我虽然能偷偷溜进来,但是我现在没有能力带你离开晋国。卿卿,你再忍耐忍耐好吗?我会尽量多来看你的。”

    信昌君的话不尽不实。以他的人脉势力,是完全可以将傅汉卿带出晋国的。但他却没有把握这番运作能瞒过晋王。而晋王,不是他现在敢得罪能得罪想得罪的人物。

    傅汉卿也没有多少失望。对于自己的运气,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信昌君跑来带他走,这等好事,哪里那么便宜会轮到他?

    “卿卿……”

    信昌君火热的双唇就要印上傅汉卿的脸颊,傅汉卿不得不推开他。

    “阿汉,叫我阿汉!”

    信昌君心说阿汉这名字又俗又难听哪里有卿卿柔媚脱俗,引人遐想?但是现在却不是和傅汉卿计较这些的时候,于是点头说:“好,阿汉……”

    双唇就又凑了过去。

    傅汉卿又勉强将他推开了。在他的经验里,运动那都是很激烈,很费时间,很很大动静的。这会儿可是夜深人静……信昌君现在……算是个贼?这不太好吧!

    “会不会惊动了人?”

    “我擅离职守,不远千里来看你,还怕冒这点险么。我对你的心思……”

    信昌君的目光已经有些狂乱了,他压住傅汉卿,隔着他薄薄的睡衣便开始上下其手。傅汉卿还没有想好到底是不是应该配合他,信昌君却已经狸猫般从他身上轻盈地一跃而起,落在窗边,屏住呼吸,隐蔽好自己,警惕地观察院落。

    院内有轻微的脚步声。月光将一个侧影描画在窗纸上。

    黑色的剪影,轮廓清晰。挺秀的鼻子。长长的睫毛。柔和的唇线。

    侧影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是轻微的脚步声,那侧影消失了。

    昭王又巡过了一次夜。

    待昭王去得远了,信昌君轻笑。“没想到她还会有看起来像女人的时候啊。”

    傅汉卿点头:“是啊,她的侧影居然不象男人。”

    傅汉卿说话无心,信昌君听着却成了有意。他瞟了傅汉卿一眼。“你不知道吧?她所练习的功夫根本不合适女人。听说当年她师傅发现她是女的,便不肯再教她。她为了表示决心,竟然当着师傅的面,袒胸露腹,割掉了自己的**!否则晋王那么多弟妹,怎么晋王只容得下她掌握兵权还活到现在?晋王宫廷里那么多嫔妃男宠,为什么晋王唯独放心她统帅禁军,出入宫廷,甚至和你共处?什么昭王,她的身份,根本就是个太监!”

    傅汉卿一震。

    信昌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看到了怜悯,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厌恶,心中不由得烦躁起来。

    “你以为她对你有过什么好?宴会上你以为她是怕你引火烧身,所以特意打压你?她不过是为了给我这个邀请过你做客的秦使好看罢了。那天晋王要是当时就让你随军而不是后来才想起来,你以为她会出面帮你?哪里那么巧,刚要将你抬走她就起身了?还不是不敢当面对晋王说要留下你,一直等着看着觉得晋王真是不会回来了,她才肯出来卖你个人情?切!”

    信昌君自信满满,相信自己这样解说过,就算傅汉卿曾经对昭王有些感念之心,也应该淡了。

    他却哪里料想得到,傅汉卿其实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过昭王对他曾经刻意维护。宴会上他只当昭王是看他不顺眼、昭王抗旨留下他他也真以为昭王不过是正好睡醒管管闲事。连昭王大费心机为他疗伤他也只是觉得这人比较怪癖而已。

    其实但凡有什么人真的替他着想了,对他好了,他总是很感念的。可是耐不过这几世,他天天被人在耳边唠叨,你看我对你是多么好啊,我又为你做了什么事情啦,我做这事情是多么完全为你着想啊,是多么把你放在心上啊……

    耳朵磨出老茧的结果,他在这方面变得极其迟钝。只觉得理所当然的,但凡有人对他好过,那肯定会反复说给他知道。没有反复说给他知道,那就是没对他好过。左涤尘当时日日无微不至地伺候他照料他,也时时刻刻不忘提醒他要遵守我照顾你,你配合我,这样一个交易。他才会在最后想起对左涤尘说一个谢字。而昭王什么也没说过,他当然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信昌君这么一说,阿汉又向来是只记得人对他好,不记得人对不起他的。一过滤,只听得昭王在宴会上怕他引火烧身特意费心打压他,昭王是一直等待着时机要从晋王手中救他,再想想昭王为他疗伤时的用心……

    傅汉卿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应该很感谢昭王的啊。

    在很久很久以后,信昌君得知了自己当时这番话的作用,无比之郁闷。

    信昌君一边说一边用力解着自己的衣服,爱抚着阿汉尚未痊愈,有些凹凸不平的肌肤。唉这夜行衣就这点不好,裹得太严了,系得太紧了……

    “阿汉阿汉……你给我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信昌君的目光又已经开始狂乱,呼吸急促,热烈的气息扑在阿汉的脖子上……

    窗外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信昌君再次狸猫般一跃而起,一手提裤,落在窗边,屏住呼吸,隐蔽好自己,警惕地观察院落。

    月光又将一个侧影描画在窗纸上……

    信昌君咬牙切齿。

    折腾了这两次,他精疲力尽,时间也不早了。只好把衣服套回去,平静一下心情,对傅汉卿说:“你别担心。昭王功夫古怪,每次运用都会反噬。我的人探查到她最近似乎动用过一次内力,现在功力剩不下两成,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觉察我。凭我的本事,就算被发现了,也一样能够脱身。只是,哈哈,就没办法再来看你了。明天满月,是她反噬最烈的时候,到时候她动弹都难,就不能坏我们的好事了。”

    信昌君轻蔑一笑,“哼……我要取她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不要去伤害她。”

    “哈,别告诉我说你是心疼了?嗯,你一定是担心我对不对?”信昌君又笑得灿烂起来。“放心,我没打算冒着追杀回卫国去。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不过,阿汉!我喜欢的人,我是容不下他眼睛里有别人的,无论那人是男人、女人还是太监。你可要记得啊!”

    傅汉卿侧依在床上,睡袍下,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微笑。“如果我成了你的人,你要我做什么,我自然都会去做。”

    那一分慵懒的风情,信昌君几乎再次把持不住。润泽的肌肤,柔韧的身体,黑的发,红的唇……我的……人……他的身体热得发烫了。

    然而他毕竟还是把持住了。稍微犹豫,他留下一个小小的玉佩。

    “如果万一我不能在晋王回来前接你,你自己一定要找机会逃。昭王根本不会违抗晋王的。晋王如果又想伤害你,昭王就算事先知道也不会阻止。只要你能到秦国,出示这个玉佩,我保证,定然保你平安。”

    信昌君越窗而去。傅汉卿俯身拾起玉佩,却没能立刻躺倒回床上呼呼大睡。

    黑暗中,他大睁着双眼,若有所思。

    ***************************

    【男宠篇续十二】明争暗斗

    第二天。夜。

    月色如水。

    傅汉卿又瞪着床前现在绝对不该在这里的人。

    “你为什么来我这里?”

    “做事。”

    “可是,已经很晚了,你也该走了吧?”

    “是晚了,你睡就好。不必理会我了。”

    傅汉卿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不好吧……那个……”终于想到一个理由,“男女有别……”

    俯在桌案上批阅奏章的人抬起头来,脸上又有了那种古怪的笑容。

    “我是太监,不是女人。”

    昭王低下头去,一边在奏章上批写一边略带笑意说:

    “阿汉,嗯,还是这个名字适合你。”

    傅汉卿爬上chuang去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说什么?”被子里,傅汉卿的声音闷闷的。“你都知道了。”

    “说你不是耐不得寂寞,勾引信昌君。说你是被迫无奈,虚与委蛇,怕人构陷所以不敢声张……”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耐不得寂寞,不是勾引,不是迫于无奈……什么都不是,可我的确是想和信昌君离开。”傅汉卿说得干脆。

    “这件事现在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怎么,不打算向我求饶?”昭王饶有兴味。

    傅汉卿想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白天又一直没能补过觉。如果我求你,你能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收押我,让我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你……”昭王哭笑不得。“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我是君王的男宠,居然想着要和别的男人离开,这个……算是私通吧?好像……处罚是会很严重。信昌君是秦国人,潜入到晋国的皇宫来,似乎……嗯,也是该砍头的。”

    傅汉卿的声音懒懒的。

    “既然知道,你……”

    “我又没有什么冤枉,既然被发现了,那被怎么处罚都是应当的。信昌君敢来,自然有他十全的准备。你昨晚就没有点破,今晚又怎会为难他。”

    傅汉卿已经很困倦了,喃喃道,“你肯容我睡到明天早上,当然最好,你如果不许,那我也没办法……”

    “我不许!”被人很不雅地捏住了鼻子,傅汉卿悻悻地坐了起来。

    昭王坐回去,将桌子上的奏章整理好,推到一边。

    “陪我聊天。”

    “你说我听可不可以?”

    “你能保证听着不睡着?”

    “……不能。”

    这个家伙,真是让她牙齿痒痒!

    “你今晚陪我聊天,昨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咦?居然有这等好事?傅汉卿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迟疑道:“好是好,可是,你这样,算不算玩忽职守?知法犯法?”

    昭王横了他一眼。“不算。”

    哦。傅汉卿点了点头。既然她说了不算,那自己当然也就可以安心了。

    窗外风吹杨柳,飒飒萧萧。

    “其实,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昭王开口道。“信昌君此来,有七成却是为了我。”

    傅汉卿睁大了眼打量昭王。难道说,信昌君喜欢的是昭王?昭王是那一号女配?打鸳鸯的专用棒子,扑杀蝴蝶的专用网,横插攻受之间,随时准备虐待、泼污、谋害他这个小受的?不过,一号女配向来都是美女啊!

    傅汉卿拿不定主意了。

    昭王被他看得心头火起。“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的是什么,但是绝对不是什么正事、好事!

    “我在想……”

    昭王投降。“我不想知道!”

    傅汉卿闭嘴。

    昭王侧耳听窗外风声,轻笑道:“皇兄将你安排在我这里,本来便是试探我。我从镇守一方的兵马元帅变成给娘肚子里的太子当贴身保镖,皇兄很在意我有没有心存怨望。所以他将你这个新进男宠也塞给我保护,还随意斩杀跟我日久的兵士。如果那些天我稍微流露不满,今天坐在这里批阅奏章的,就绝对不是我了。”

    傅汉卿很配合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此隐秘的事情,昭王会对他讲述,其中意味,他无知无觉。

    昭王也不在意。她这番话,本来便是说给别人听的。至于傅汉卿此人顺耳听得,于她无害。

    “信昌君此来,看似胆大妄为,实则有恃无恐。秦晋盟好,携手兵戈,此时信昌君现身,除非我能保证除掉他,而消息点滴不漏,否则便无法动他。清柳园外的秘道机关重重,他居然能找到,还能悄无声息逆潜而入,我佩服他。这里的防卫外紧内松,他过了秘道,要进入便不难。是我考虑不周,输了这一招。”

    昭王笑了。“他是拿定了你不敢声张,而我也不能调兵遣将捉拿于他。你若声张,自是坐实了私通的名声。我若大张旗鼓拿下他,说不得还是要好吃好喝招待了,恭谨地送回秦国去,白白让皇兄对我心生芥蒂。至于你……”昭王摇头。若是那样,你自是要当了那祸国的水,替罪的羊。不过看你是没有这种警惕自觉,当时竟然说出那种话来。你真让信昌君为所欲为了,哪里有把握能收拾得丝毫不露痕迹?我苦心遮掩,被人知道,岂不是反而给自己种下祸根?

    昭王身体僵了一下,皱了皱眉,平缓了声音,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吧?我这功夫的弱点,有心人都打听得出。我不但每日必须汲取草木阳气才能维持功力,而且每次运用夜间必然反噬,反噬时候功力剩下不到二成,月圆之夜更是反噬强烈。”

    昭王轻笑:“虽然皇兄容得下我,但我得罪了的,看我不顺眼的人也不知凡几。以前的月圆之夜,我身边总是很热闹。打仗的话必遭突袭,不打仗也要应付四五拨捡便宜的刺客。最近两年才清闲了。我弱点这么明显,还舒舒服服活到了今天,大家都觉得很有趣,很值得探讨呢。”

    她微微仰头,将身体的重量交到椅背上。“就算是平日,到了晚上,我身旁十丈之内,也总是不留人。那些窥探我的,刺杀我的,我向来不留活口。所以,直到今天,我反噬之时,到底是如何发作,功力是不是真的剩下两成,月圆之夜是不是真的动弹不得,大家都还拿不准。这真的是很吸引人的秘密啊。你说是不是?”

    傅汉卿配合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我平时都收敛了功力,所以反噬之时,虽然只剩下真实功力的两成,但也不是谁‘举手之劳’就能干掉的,你信不信?”

    傅汉卿再次点头。

    “如果我说,必要的时候,我可以随时突破反噬的局限,发挥出全部的功力,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再点。

    “不过,月圆之夜,我可真的是不想动弹呢。”昭王笑得有些贼溜溜的。“所以只好跑到你这里来守株待兔。他既然要看,我就让他看个够。我也想看看,信昌君敢不敢当着我这个动弹不得的昭王,和你亲热?看他敢不敢赌,我在他当面确认掌握了我的弱点后,还是会和昨天一样,任由他自行离开?”

    窗外一片寂静。

    昭王忽然间神色一松,闭了眼。大颗大颗的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头发,从她的额头脸颊,滚落而下,在脖颈上汇聚成小小的溪流,流进衣服里。不一会儿,她身上的衣服,湿得几乎要滴下水来,而她的皮肤,则明显干瘪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不敢赌。”

    太自傲的人,太求完美的人,怎么会轻易无谓行险。

    傅汉卿走上前来,伸手探向她的脖颈。

    昭王猛然睁眼,单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傅汉卿略微皱眉。“我替你拿药。”

    昭王摇头,将他的手甩开,声音已然沙哑。“那药不是做这个用的。你不要再靠近我,否则休怪我伤你。”

    傅汉卿退回几步,犹豫道:“其实,只要横向打通天髎、曲垣、秉风、臑俞到天宗这一路穴道,你……”

    “我就不必再受这反噬之苦,不会女生男相。代价是武功失去五成,而且永远也不能再得寸进。”昭王已经有些烦躁。“你那院子中的藏书果真不少。如果你再不闭嘴,我现在便会忍不住要杀人灭口了。”

    傅汉卿便什么也没有再说。没有说那院子中其实没有藏书,也没有说他其实知道方法,能去了她练功的种种苦楚不便,还能不影响她的武功。

    只是,那个方法,实在是很麻烦的。而且,天下除了他,恐怕没有人再可能有那个内力,运用自如。既然她不想听,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却还是问了一句:“你这次反噬,是不是因为我……”

    昭王冷笑。“你也太瞧得起自己。我堂堂昭王,居然会为了一个男宠大肆动用武功以至被反噬,哈哈。你是不是想侮辱我?如果你还不想死,就睡你的觉吧。记住,昨天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傅汉卿不再自找没趣,上chuang躺倒,一梦酣然。

    昭王闭目调息,默然无语。

    屋内一片寂静,直至天色发白。

    ***************************

    【男宠篇续十三】死水流云

    第一世的阿汉,无论谁在他身边,无论谁在做些什么,他都睡得很沉。

    傅汉卿醒了。

    是透过枝叶的斑驳阳光?是带着泥土气息的晨风?还是早起的鸟雀的叽啾……

    他还没有睡足。但是他却自然地醒了。

    立在他床前的人满身狼狈,衣服上层层叠叠是是汗水干透后留下的白色盐渍。

    见他睁了眼,昭王微微一笑。

    “和你做个交易。在皇兄回来前,你不要想着逃。我尽力保证你悠闲自在,无人打扰,尽力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可好?这交易你不吃亏。我不能放你走,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要逃基本也没什么希望,反而害人害己。”

    见傅汉卿不说话,她又说道:“这样吧。你答应我,除非你手上有人皮面具,兜里有二十两银子,院子北边墙外十五丈内没有守卫活动,你就不要逃,可以吗?否则,你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傅汉卿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总算勉强开始运作了。似乎……她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点点头。昭王也不再扰他清梦,悄然离去。

    傅汉卿翻了个身,又发出鼾声。

    ————————换场景,换场景!布景!灯光!麻利些———————————

    傅汉卿很郁闷。昭王说话不算数。不是早上才说,保证我悠闲自在,无人打扰吗?那现在这……

    哦,对了,她说的是“尽力”保证……

    傅汉卿更加郁闷。

    王小芸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这个世界上,说到底,谁都信不得,靠不得。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她并不是什么弱女子。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皇后。弱女子,在这晋国的宫廷里,早就已经灭绝了。当然,她很欢迎所有人都当弱女子来看待她。镶金嵌玉,七彩夺目的剑鞘里,刀刃的冷光暗淡地缩藏了,便似乎温和而无害。

    淡匀胭脂,轻施粉黛。盘紧了的发髻,绞弯了的眉,半低了的眼,满满是温婉和顺,满满是妇人特有的风韵雍容。大约也只有这一样,在那人眼里,是她可能强过傅汉卿的地方。

    她是水,而傅汉卿是云。

    水是流动的,无形的,但还是可以在瓶里碗里盛了装了。冷极了,冻了冰,还可以供人雕刻出精致的花纹。

    傅汉卿是不同的。胭脂粉黛,只让人觉得是会脏污了他。梳妆修饰,只让人觉得是会拘束了他。

    极美极洁,他在天上懒懒飘荡,让人羡,让人妒,得不到,抓不住。

    就算你化身为山岳,阻了他拦了他,以为能拥了他握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他揉碎将他劈散。他兴许就此消散了,也许又会合成一团,继续无知无觉,无心无情地从你身侧随风飘走。

    他不介意……他什么都不介意……

    王小芸下意识地用右手抚mo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微微有些失神。

    她自认看人是很准的。但是,傅汉卿这人,却让她不敢信任自己的判断。所以最终还是找了来,面对面和他坐下,温婉地,雍容地,和他说些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同时悄悄地,不动声色地,研判她面前的人。

    心里,便一点一点痛了起来。

    阿昭,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眼里的那种清澈,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懒散,的确都是真的。可是,你难道以为,一个连自己都不介意的人,一个绝对不会有争执之心、害人之意的人,就不可能伤害到我吗?

    他的美色是一把利剑。剑不会想杀人,但剑却是会杀人的。他的尖锋,正指着我。只要有人握住剑柄,轻轻一推,我便会万劫不复。

    你难道是看不到……

    她自嘲地一笑。或者,也可能,被蒙蔽了眼睛的,其实是她自己。也许,她如此笃定,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可以心无愧疚地琢磨如何除掉这样一个人。也许,她心中的种种不安,种种恶毒,不过是一条清澈的溪流,被堵在没有出路的死水潭中,一点一点被同化腐蚀,偶尔仰望到天上白云飘过时,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恶臭,而生出来的不甘和怨愤。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人,她也是准备要除掉了。而要除掉他,似乎并不会很困难。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傅汉卿自然不会去研究她神色变换间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王美人的话真是又多又长。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居然有他那么多不能不答的,不痛不痒的空洞问题。而且,王美人身上不时飘来的淡雅香气,也让他心中不得安定。在王美人已经觉得没有什么需要再多加了解,可以起身告辞的时候,傅汉卿终于主动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还是少用这种香粉吧。九苓香会伤害胎儿的。”

    王美人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传说中,九苓香能令女子不经交合便受孕,实际上,这种极其罕见的植物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安神醒脑而已。可是,对于孕妇……九苓香在受孕早期虽然有安胎奇效,但服用了九苓香,生下来的孩子有七成会是白痴。你已经快要临产了,又不必安胎,既然不是万不得已,还是离它远些吧。”

    王美人脸色惨白。“你……你是说,我这香粉中,混了什么九苓香?这九苓香……会……会……伤害我的孩子?”

    傅汉卿也很诧异。“原来你不知道?这九苓香的气味很特殊,很好辨认啊!”看王美人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心下多少有些有些不安,忙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毕竟没有内服,只是外用。只要你不是天天用,其实应该没什么要紧。就算你是天天用,起码也还有三成的机会,胎儿没有受到影响啊!”

    王美人的神色已经有些狂乱了。“九苓香……九苓香……我想起来了,就是山川志怪录里,生长在东海天边,夷洲火岛,火山口内的天湖旁边的九苓香?能让女子饮水而孕的九苓香?!这种传说之物,你如何会得知它的功效,又是如何能辨认它的气味?”

    傅汉卿无奈:“因为有人曾经给我用过。”

    煎汤,丸药,薰香,泡澡,针灸,割开肌肤埋羊肠线……各种方法都用过,而且还拿了很多人给他试药。试药的,有男有女,有少年,也有……孕妇。

    最终,他自然还是没能如那人所愿,怀上孩子。

    王美人黯然。傅汉卿的话,荒诞无稽。可是,她信。

    信了傅汉卿的真,也信了会有人为了束缚住这样的他,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脸色虽然苍白,她还是庄重地站起来,矜持地微笑:

    “这香粉,我也不过今次偶尔一用。况且,皇家血脉,自是福泽深厚。些须鬼蜮伎俩,断断是伤不得的。倒是有劳傅公子挂心了。”

    一步一步走出去,全力压下脚底的虚浮。

    当晚,昭王下令,御花园和清柳园同列为禁地,无令牌靠近二十丈以内者,立斩。

    又过了几日。傅汉卿上chuang休息时,身下被硬物硌了一下。

    掀开被褥察看,信昌君给他留下的玉牌旁边,多出来一个精巧的人皮面具,一套粗布衣衫,外加一些散碎的银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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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自有真情在,莫因前事不开怀。是武侠,是谋略,是宫廷,是科幻,还是穿越?其实不过是几个各有坚持的笨蛋,在红尘之中打滚的故事。警示牌:本文极长!完结!有虐,结局好,涉11,不喜者请千万慎入。另外Ayaco她们做的小楼之笑语轻尘的视频剧出来了,很漂亮的,很开心!小楼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楼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楼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