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暗桩?
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朱由榔一拍脑袋,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先生说的不错,这一定是朝廷在梧州城中派驻了暗桩是以才能第一时间探听到消息。”
瞿式耜沉吟了片刻道:“这暗桩肯定不止一个,是以才能相互呼应。如果臣没猜错的话,很可能桂王府中也有朝廷的暗桩。”
嘶!
朱由榔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啊,如果王府之中没有暗桩的话,朝廷也是不可能探听到如此隐秘的事的。
那么这名暗桩究竟藏在何处呢?
“先生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朱由榔现如今已经是方寸大乱,就连基本的判断力都出现了问题,他看到瞿式耜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恨不得紧紧抓在手心里。
“殿下莫慌,这种时候越是慌乱越容易被人做文章。”
瞿式耜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朱由榔稍安勿躁。
“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朝廷这么做的目的是逼桂王殿下尽早起兵。所以桂王殿下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瞿式耜顿了顿继而接道:“朝廷为何会希望殿下尽早起兵呢?肯定是朝廷也有难处也有压力。臣思前想后觉得这个压力只可能来自于东虏。”
瞿式耜的一番分析可谓是鞭辟入里。
朱由榔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道:“那一定是了。朝廷不想双线作战,是以想要先解决掉本王再腾出手去对付东虏。真毒辣啊!”
瞿式耜淡淡道:“这件事臣告知郑芝龙,叫他做好准备。”
“告诉他做什么?”
朱由榔大惑不解。
“殿下莫是忘了郑芝龙和东虏的关系颇深。”
瞿式耜循循善诱道:“朝廷既然怕双线作战,我们便先让东虏发动攻势,哪怕只是袭扰也好,先拖住朝廷赢得时间。”
“对,对,先把朝廷拖住!”
朱由榔狂喜道:“先生说的不错,以郑芝龙的关系一定能够说服东虏出兵的。”
“为今之计只有拖着。等到殿下招募的人手够了再起兵也不迟。”
在瞿式耜看来如今的形势也并非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朝廷的目的是激他们提前起兵,他们只要沉住气就好。
怕就怕桂王殿下被吓破了胆,慌乱之下仓促起兵,那样就真的中计了。
“丁魁楚呢?丁魁楚那边怎么办!”
朱由榔突然又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盟友,连忙问道。
“丁总督那边嘛...先压一压吧。”
瞿式耜不认为丁魁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那就没有必要派人去告诉他。
等到他知道了,桂王这里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丁魁楚到时虽然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谋反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既然已经上了船就没有回头的可能。
朝廷固然有所防备先动了手,但桂王这里未必就没有机会。
郑芝龙、丁魁楚再加上他瞿式耜,三人合兵对上朝廷大军至少也是一个五五开的局面吧?
朱由榔也是心领神会。
丁魁楚这个人滑头得很啊。
一开始的时候朱由榔最先去找的便是丁魁楚,可这厮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不肯表态。
无奈之下朱由榔才通过瞿式耜联系的郑芝龙。
谁知道他和郑芝龙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在得知朱由榔和郑芝龙结为同盟之后丁魁楚觉得机会来了便又表示愿意参与到朱由榔的大业中去。
这样一个墙头草只可锦上添花,绝不能雪中送炭。
故而瞿式耜说先压一压,也是有道理的。
如果让丁魁楚知道朝廷早有准备,难保这厮又会生出什么想法。
若是这厮反戈一击,那朱由榔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哎,如今大事都得仰仗先生了。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王说,本王一定尽力支持。”
现如今瞿式耜便是朱由榔全部的希望。朱由榔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全力倚仗瞿式耜。
“殿下只需要安然待在王府中,臣会把一切都办妥的。”
瞿式耜却是很有自信,大包大揽道。
他之所以选中朱由榔一来是因为其血统尊贵,是神宗皇帝的亲孙子。一旦证明当今天子并非烈皇血脉而是个冒名顶替之辈,那么朱由榔便很可能因为血统尊贵而胜出登临大宝。
二来朱由榔的性格优柔寡断也比较容易控制。
将来如果朱由榔真的登位,瞿式耜必是首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天子之名行天子之实的感觉实在是太诱人了。
是以瞿式耜决定铤而走险试上一试。
只希望一切都能够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吧!
...
...
按照瞿式耜的建议朱由榔对王府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
别管是宦官还是婢女,侍卫还是医官,只要是王府中常走动的都被严格质询了一番。
形迹可疑,谈吐吞吐的一概列为嫌疑对象。
桂王这次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说什么也要把朝廷安插的暗桩拔出来。
至于梧州城中也在进行搜查,只是动作没有王府中那么大罢了。
毕竟此事实在不宜再行宣扬,只要没人提及用不了多久老百姓就会忘了。
但彻查的结果却让朱由榔有些失望。
就拿王府中那些被怀疑的对象说,他们个个都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所有人砍了,难免会让人心寒,将来桂王起兵时怕是难有人再追随。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暗桩是拔不掉的。
无奈之下朱由榔又找到了瞿式耜向他问策。
瞿式耜在沉吟了片刻后向朱由榔献出一策,那就是故意卖个破绽,给看禁起来的诸人一个逃跑的机会。
谁要是逃跑那肯定是暗桩。其他人是不会冒着风险逃跑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朱由榔听罢之后连呼妙计,决定照做。
他吩咐下去让看押那些被怀疑对象的王府侍卫提前把屋门的锁打开,再装作喝醉。
然后在外围布置天罗地网,若是有人逃窜便可立即将其逮拿。
做好这些后朱由榔静静等着,他相信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来了。
...
...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各怀鬼胎
福建,郑宅。
郑芝龙背负双手在书房内踱步。
就在不久前从广西传来消息,桂王朱由榔想要提早举兵,希望得到郑芝龙的积极响应。这样两广福建连成一片可以对明廷构成较大的威胁。
郑芝龙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其实还是有别的想法的。
他当初答应和瞿式耜合作只是权宜之计。因为明廷对他实行封锁,他只能就近从两广买粮食。
而广东的丁魁楚态度暧昧,只有瞿式耜相对而言配合,郑芝龙只能和瞿式耜合作。
搭上这根线之后郑芝龙才知道原来瞿式耜背后是桂王朱由榔。
而朱由榔野心勃勃想要寻找机会把当今明廷的皇帝拉下马自己做皇帝。
仅就这一点来说二人是有共同目标的。
只是要让郑芝龙全力配合朱由榔的行动真是有些难。毕竟战时的消耗是惊人的,郑芝龙平日里养这些士兵都很勉强,真要打起仗来怕是会拖垮整支郑家军。
最好是把消息报给北京,让清军出兵。
这样郑芝龙不出一兵一卒也能够做到帮桂王涨声势。
若在以往要做到这点并非不可能,毕竟这对满清也有好处。
可现在却是难了。
郑芝龙当初搭上满清这条线靠的是洪承畴。可如今清军在四川吃了场大败仗,许多名将被斩首。洪承畴也不知所踪。
虽然清廷方面对外宣称洪承畴已经返回陕西,但郑芝龙总觉得不对劲。
清军在四川惨败,总要有一个背锅的。这种时候洪承畴这个汉人自然是不二人选。
可是洪承畴却并没有出现在北京而是留在了陕西,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唯一的可能是多尔衮希望通过冷处理把这件事的火药味淡下来。可郑芝龙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更可能是洪承畴已经死了,清廷为了面子称洪承畴已经逃回。至于说博洛等人因为尸首在明军手中,即便他们扯谎也没有什么意义。唯有洪承畴的失踪让他们得以大做文章。
若洪承畴真的死了事情就难办了。
郑芝龙跟清廷搭关系搭的太晚,故而跟清廷高层说不上话。
这还是体面的说法。若是粗俗一些那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别看他拥有一支无敌水师,但在多尔衮眼里还真未必算的什么。
这或许是因为满洲人的自大,亦或是因为他们实力使然。
不论是哪一种郑芝龙都将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
不过郑芝龙还是决定一试。
两害相权取其轻,让清军出血总比让自己出血的好。
思罢郑芝龙便提笔蘸磨,挥毫疾书了起来。
口吻嘛自然是极为谦卑的,一口一个主子喊的亲切。
既然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觉悟,一切以哄主子开心为上。
反正写些肉麻的话又不会掉块肉,这种没有任何损失的事郑芝龙最愿意干。
他在心中早有腹稿,言语又不用过于华丽,故而这封奏疏写的是一气呵成。
郑芝龙写罢之后吹干上面的墨迹,将其封了起来。
然后唤来心腹郑重其事的交到他手中。
“这封奏疏很重要你跑一趟,走海路,亲自送到天津,要确保万无一失!”
...
...
秋天到了,望着殿外有些枯黄的树叶多尔衮的心情惆怅了起来。
四川惨败,消息传来之后多尔衮当即晕了过去。被御医救醒后他还是不敢相信数万精兵的八旗军会败的那么彻底。
八旗军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败了?
多尔衮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是奇耻大辱。而这奇耻大辱竟然是拜他最鄙视的南人所赐。
这真是太讽刺太真实了。
此战过后清军已是伤筋动骨,伤了元气。
多尔衮不得不下令旨给陕西的阿济格,命他切莫轻举妄动。
四川拿不下来不要紧,若是陕西再丢了,清军就真的在北边站不住脚了。
好在陕西还有吴三桂在,这也是不小的兵力补充。若是明军发动进攻,应该守得住吧?
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稳住军心防止士兵生出对南人的恐惧。
当然满洲八旗子弟也是要安抚的。死了那么多人总要有个背锅的,多尔衮最先想用洪承畴做替罪羊,可惜洪承畴也是不知所踪。
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么拿来做替罪羊?
那些八旗子弟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不让他们看见洪承畴被明正典刑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无奈之下多尔衮只得把责任推到死去的汉中巡抚佟养和身上。
反正死人不会替自己辩解,这件事便算是暂时避过去了。
今年多尔衮已经不想再大动干戈了,先把这个年过好吧。
便在多尔衮怅然若失时,亲兵突然来报说有一封来自福建的奏疏。
多尔衮喃喃自语:“福建,看来是郑芝龙了...”
罢了又转向亲兵道:“取来给本王看。”
亲兵恭敬的双手呈上,多尔衮一把抓来展开看。
他通识汉字,故而阅读郑芝龙的奏疏没有什么问题。
看罢之后他嘴角难得的勾起一抹笑容。
“好,好啊!总算等来一个好消息。”
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给他带来好消息的竟然会是明廷皇帝的叔父。
这个桂王图谋篡位不料被发现,现在是要狗急跳墙了啊。
只是桂王毕竟实力薄弱,故而希望清军能够出面攻打明军防线缓解他的压力。
这些话当然是郑芝龙转述的,至于其中有多少是郑芝龙自行添加的就无从可考了。
不过多尔衮觉得这件事总体来说对清军是好事情。
南面有郑芝龙和桂王牵制,清军行动将更为灵活。
至于这次要不要出兵多尔衮一时还没有想好。
出兵的话就会有粮秣消耗,原本怨声载道的旗兵肯定会满腹牢骚。
但若是不出兵,坐看桂王被明廷剿灭似乎也有些亏。
思前想后多尔衮还是难以抉择。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向洪承畴问策。可惜现在洪承畴身死未卜。
多尔衮叹了一声,吩咐道:“去把范文程放出来吧。”
自打上次软禁范文程后,这名清廷谋臣便结束了政治生命。现在多尔衮无人可用,不得不再次启用他。
...
...
第四百二十章 范文程起复
范文程此时已经被剥夺了一切职务,幽禁在一处小院子里。
他每日无事可做便侍弄花草打发时光。
所幸他虽然是被幽禁,但吃穿用度并没有被太过刁难。
这日他正在修剪花草突然大门被打开,走来一个彪形大汉。
范文程不由得皱眉,现在也没到吃饭的时间啊,为何会有人来?
不过他也没啥可怕的,放下剪子凑上前去。
“范先生,摄政王说了从即日起您官复原职了。”
范文程直是一愣,仿佛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你方才说什么?我官复原职了?”
“是啊,这是摄政王亲自下的令旨,还能有假?”
范文程的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胸口急剧起伏。
摄政王终究还是原谅他了啊。
勒克德浑惨败本就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摄政王之所以降罪于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打了败仗总得有一个人来顶缸。
“稍等,稍等,容我整理番仪容再去见摄政王。”
“还等什么,摄政王不在意这些,你快跟我走吧。”
“好,好!”
范文程此刻沉浸在狂喜之中,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小院子。
他本就不是能够放下一切的人,现在有了起复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却说范文程随多尔衮的亲随出了院子,早有马匹备好,二人相继翻身上马朝睿亲王府而去。
转眼的工夫二人打马而至,正门并没有开,范文程他们是从角门进的王府。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范文程此前犯下那等罪行,即便被宽恕启用也得低调一些,不然要是让那些八旗贵族抓住一阵狂喷,便是多尔衮也扛不住。
范文程胸中的情绪难以平复,一边走一边思考一会儿见了摄政王该如何说话。
看的出来摄政王如今是遇到了难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起复他。
范文程最擅长的就是出谋划策,总能根据时局献出最合适的计策。
没多久范文程便来到了多尔衮的书房前,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见多尔衮背负着双手在看一幅舆图,范文程催步上前跪倒行礼道:“奴才范文程拜见摄政王。”
多尔衮闻言转身,脸上带笑,虚扶起范文程。
“范先生不必多礼。”
范文程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就在今早他还是一个罪臣,可半日过去却受到摄政王如此礼遇。
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奴才戴罪期间深刻反思了一番,今后绝不会再犯那么愚蠢的错误。”
“好,好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多尔衮笑着点头。
这个奴才真是知进退,知道主动给主子找台阶下。在当今时局下也确实是代替洪承畴的最合适人选了。
多尔衮微微眯着眼睛,淡淡道:“范先生刚刚出来对眼下的时局还不太了解,本王便跟你念叨念叨。你且来看。”
多尔衮转向舆图,在四川的位置点了点。
“四川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进可攻取云贵、湖广,退可与汉中连为一片。是以前不久本王命洪承畴、博洛、佟养和等人率部攻打四川。”
范文程很快进入了角色,听得十分认真。
“可惜明贼和西贼狡诈,竟然联起手来设计伏击了他们。八旗军遭了一场惨败啊。”
多尔衮苦笑道:“自本王记事起,八旗勇士对上南人都是一面倒的屠杀,从未吃过这么大的败仗。此仗过后损失且不提,就怕是南人的自信要涨起来了。”
范文程听多尔衮这么说自然也是吃了一惊。
照理说清军战斗力极强,即便拿不下来四川也应该能全身而退。
怎么会一败涂地的?
当然范文程不会傻到去过问具体的细节,多尔衮叫他来肯定不是听他问这些的。
“范先生以为,为今我大清该如何自处?”
果然,多尔衮开始问策了!
范文程在心中暗暗思忖了一番,随即答道:“回王爷的话,以臣的愚见此刻我军当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再动干戈。”
多尔衮显然有些不甘心,继续道:“如果南面有人起事呢,又当如何?”
范文程一愣。
南面有人起事?
他被圈禁之时洪承畴尚未和郑芝龙勾结在一起,所以他并不知情。
多尔衮遂解释道:“福建总兵郑芝龙早有投诚之意,已经经由海路卖粮给大清。近来明廷桂王也有意和大清合作。”
范文程只觉得云山雾罩。
光是一个郑芝龙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怎么还有明廷桂王掺合?
“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毕竟龙椅只有一把,谁都想去做。”
多尔衮解释道。
“王爷的意思是,这个桂王想要自己做皇帝?”
范文程总算听明白了。
多尔衮颔首点头道:“正是如此。”
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个桂王是真的蠢啊。
一山不容二主,一国不容二主。
他想借助清军推翻明国皇帝,事成之后划江而治。可多尔衮却不会同意的。
若真的南面内乱,清军肯定会趁虚而入一举拿下江南,统一天下,哪有为别人做嫁衣的道理。
不过看摄政王的意思,是想暂时和这桂王合作啊。
范文程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谏言道:“若是像王爷方才所说,那么与这桂王合作倒也不无不可。只是王爷不宜投入过多的八旗兵力。只派吴三桂等汉人藩王去攻打即可。”
多尔衮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毕竟八旗军在四川之战中损失惨重,从上到下都不太愿意在短期内再进行大战。
如果多尔衮强行开战,恐怕会引的一致反对。
而如果派吴三桂等汉人藩王去打仗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这些军队是白捡来的,即便有所折损也不会太心疼。
只是这样一来吴三桂等人的个人声望势必会有所增长,多尔衮也不得不给予他们更多的统兵自主权。
这等于是权力下放,难免会让人有些不舒服。
但在眼下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多尔衮沉吟了一番点头道:“本王也觉得这是个法子,便这么办吧。”
......
......
第四百二十一章 扑朔迷离
多尔衮主意已定,命人拟好令旨后立刻发往关中。
如今吴三桂是在陕西驻防的,多尔衮要调他自然得派人去陕西。
至于尚可喜、耿仲明二人嘛多尔衮暂时还不想调动。
毕竟他只是帮桂王涨声势,又不是要一举灭了明军,没必要把太多筹码压上去。
有吴三桂做做样子便足够了。
范文程这个老东西果然有两下子,看来重新启用他是个正确的选择。
...
...
“瞿先生,怎么样了?”
桂王朱由榔一脸愁容,急切的催问道。
瞿式耜微微笑道:“殿下莫慌,郑芝龙那边已经传过话来,他已经向大清摄政王上表,请求清军出兵。”
“那清廷方面会答应吗?”
朱由榔有些忐忑的问道。
“这个嘛还不好说,不过出兵对清廷也是有好处的,相信他们不会拒绝。”
朱由榔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原本他是希望郑芝龙直接出兵配合他的,可现在绕了这么一大圈变成了清军出兵。
哪怕真的成行,那也是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瞿式耜仿佛看出来他的担心,安慰道:“殿下不必忧虑。在陆地上,清军的战斗力远胜于郑芝龙,有清军出兵将给朝廷造成极大的压力。殿下便可趁此机会招兵买马。”
这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只有自己手中的军队强大了才有和朝廷叫板的机会。指望什么都靠清军是不现实的。
“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
“殿下,丁魁楚那边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立即出兵,殿下不妨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朝廷怎么说怎么做。”
“嗯,毕竟现在传出的也只是流言。仅仅凭借几句流言朝廷就想治罪本王是不可能的。”
朱由榔攥紧拳头道:“瞿先生,你也要把广西的兵马攥紧了。咱们随时会起兵,这可是你死我活啊!”
瞿式耜颔首点头:“王爷放心,臣晓得其中利害。”
...
...
三更天了,孙瑞还没有睡。
他辗转难眠,索性坐起身来点了一盏灯。
本来事情一直都是按照他的设计在发展,可桂王府方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实在太反常了。
如今满城都是疯传桂王即将谋反,作为正主的桂王就这么沉得住气?
还有那广西巡抚瞿式耜。
作为桂王账下第一走狗,竟然也是旁若无事。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不禁让孙瑞警惕了起来。
难道说桂王已经和郑芝龙达成了共识所以才有恃无恐?
孙瑞一时难以确定。
不过好在他已经把消息散布了出去。百姓心目中自有一杆秤在。
桂王再想招募兵马便会困难重重,这也算是做了贡献吧。
孙瑞正自怅然间突然见到屋外闪起重重灯火。
他不由得一惊。
难道是他的身份败露了?
他强自定下神来,套了一件外衫便向外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孙瑞推门而出。
“哪个是孙瑞?”
“在下便是。”
面对一众手持刀剑的兵卒孙瑞全无惧色。
“孙掌柜,桂王殿下吃了你抓的药一病不起,跟咱走一趟吧!”
孙瑞心中一惊。
桂王吃了他抓的药?这不可能啊。
“这位朋友是不是弄错了。鄙人从未给桂王殿下抓过药。”
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冷笑一声道:“不是你难道是我抓的?有什么话去桂王府说罢。带走!”
说罢一挥手,两名兵卒上前用铁链将孙瑞锁了往外拽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孙瑞还来不及细细思考。
他被连拖带拽的弄上了一辆马车。
车夫挥鞭,车轮滚动马车疾驰而去。
过了约么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停了下来。
孙瑞也被提下车来。
他抬头一看桂王府三个大字赫然在眼前。
方才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日一早有一个病人来他的药店抓药,见那人十分急切他也没有多问就叫伙计按照药方抓药了。
现在想起来,那个人身材虚胖且面上无须,说话也有些女生女气。
这样的人不正是太监吗!
在梧州城中只可能有一处有太监,那就是桂王府!
嘶!
孙瑞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真实了吧!
想不到他冥冥之中竟然跟桂王打了个交道。
要是知道如此他非得在抓的药里添上些毒药毒死桂王替朝廷除害。
可是事实却是他真的不知情,那日抓的药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的意义,毫无疑问他已经被卷入到这场纷争中去了。
王府开了一个角门,孙瑞被推搡着带了进去。
一路穿庭过院来到一处偏殿,孙瑞被径直带了进去。
殿内灯火通明,孙瑞发现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正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
“你就是孙瑞?”
“鄙人就是孙瑞。敢问公公,带孙某来此是为何事?”
“大胆!”
那太监爆喝一声,拂然起身冲向前来便扬手给了孙瑞两巴掌。
“大胆刁民,你知不知道你抓的药里有一味毒药,桂王殿下吃了你抓的药后不但没有病情好转反而一病不起,甚至吐血了!”
孙瑞被这两巴掌抽的有些发昏,脑子嗡嗡的。
他强自使自己冷静道:“公公说桂王殿下是吃了鄙人药店抓的药一病不起的,可有证据?空口无凭的,怎好定鄙人的罪?”
那太监冷哼一声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刁民,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咱家便给你证据!”
说罢喝声道:“来人呐,把药渣取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把早已准备好的药渣倒在了孙瑞面前。
“姓孙的,这里都是前不久王爷煎服药的药渣,你自己看看罢!”
孙瑞虽然是内厂军情司的人,但真实身份却是药铺掌柜,所以对药理草药十分精通,故而辨认药渣不存在任何问题。
他用手拨了拨药渣,开始细细分辨了起来。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异常,可他突然发现残渣之中竟然有砒霜!
孙瑞一怔,显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照理说他的铺里伙计没有理由抓错药啊,更何况店铺里也不可能有砒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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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谁是真凶
孙瑞可以肯定这砒霜不可能是从他铺子里抓的药里带的,那么很可能便是有人在煎药时故意掺杂在药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静下来道:“公公,这药渣里的砒霜肯定不是我店里的。”
那太监一愣,旋即冷笑:“实话告诉你吧,桂王殿下并没有吃这碗药,因为试药的小太监刚一吃就死了。不过桂王殿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对外宣称一病不起也是为了引蛇出洞。咱家看殿下这部棋着实高明,现在有些人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药是从你药铺抓的,你说与你无关,有何证据?”
孙瑞丝毫没有受到那太监的影响,径直道:“公公也说了,是有人想要对桂王殿下不利。可鄙人与桂王殿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加害桂王殿下呢?再说了,鄙人也不知道这药是给桂王殿下开的啊。”
不能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
既然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就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
那太监心道这厮倒是生的一副伶牙俐齿,他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可是仅凭这点就想洗脱嫌疑还是有些勉强。
“这样吧,你帮咱家找出真凶咱家便饶了你。若是不然...”
那太监阴笑了一声,让人不寒而栗。
孙瑞心中一沉。他当然明白那死太监的意思。
如果他找不出真凶,那死太监为了交差一定会拿他顶罪。
为了脱罪自保孙瑞也必须找出真凶。
“公公放心,鄙人一定协助公公找出真凶。对了,敢问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黄锦,是这桂王府的总管。”
“原来是黄公公,久仰久仰。”
孙瑞趁机拍了一记马屁,继而道:“如果鄙人没有猜错的话,这凶手很可能就是王府中人。”
“那又如何?”
黄锦冷冷道:“这桂王府中的人成百上千,难道还能一个个筛查不成?”
孙瑞心道死太监你神气什么?老子恨不得你家王爷暴毙,要不是为了摘干净自己哪里会替你分析。
“当然不用全部,桂王殿下身边的人屈指可数,能够接触到煎药送药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黄公公说是也不是?”
黄锦一双眼睛眯起,紧紧盯着孙瑞。
看了良久他放声大笑:“有点意思。”
罢了他弹了弹手指淡然道:“你有什么需要咱家配合的尽管说来。”
孙瑞定了定神道:“黄公公,鄙人请求把伺候桂王殿下以及替殿下煎药送药的人全部叫来,鄙人想要一一质询。”
黄锦点了点头:“去把人都叫来。”
黄锦是桂王府的管事,大小事宜皆是他主持。
他一声吩咐自有人前去叫人。
过了没多久人便被带到,孙瑞扫了一眼一共九人。
“人咱家给你带到了,接下来你看着办吧。”
黄锦一副看戏的姿态,显得十分惬意。
孙瑞谢过黄锦之后起身走到一众人等面前,和声道:“想必事情大家都清楚了。桂王殿下的药被人做了手脚,索性殿下天佑并无大恙。不过这下毒之人是一定要查出来的。”
众人面色皆是如常。这个消息他们早听说过,根本不惊奇。
“某断定是王府中人下毒。”
紧接着孙瑞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下有些人面色微变,这一细微的变化也被孙瑞捕捉到了。
可是他并没有声张,而是继续说道:“大家不必担心,凶手只有一个,其他人都是清白的。某的任务便是揪出真凶,还其他人一个清白。”
孙瑞说完这些便开始盘问,一个接着一个,每人都问的很详细。
这一切结束后孙瑞命这些人回去休息。
众人退下后方才一言不发的黄锦冷冷道:“你这便问完了?咱家可不好糊弄。”
孙瑞连忙拱手道:“黄公公误会了。鄙人现在已经基本断定了凶手是谁了。”
“哦?”
黄锦大感惊讶,催问道:“是谁?”
“现在还不能最终确定,等鄙人确定了再向黄公公禀报。”
黄锦心道好嘛竟然还要卖个关子。
“好吧,不过咱家可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黄公公放心,最多一天足矣。”
孙瑞信誓旦旦的说道。
...
...
夜半三更,孙瑞突然命人搜查白日质询那些人的房间。
这一突然袭击弄的众人是狼狈不堪。
他们中不少人都在熟睡,被惊醒后还得配合搜查,自是一肚子的苦水。
搜查过后孙瑞并没有公布结果而是独自离去前去禀报黄锦。
黄公公已经睡下了,被人叫醒自然十分愠怒。
得知是孙瑞出了结果心头的怒意才稍稍平复了几分。
他也顾不得更衣,只着了便服便来到外厅。
“恭喜黄公公,贺喜黄公公,鄙人已经查出了真凶。”
孙瑞恭敬说道。
“哦?说说看吧。”
黄锦端坐在四出头官帽椅上,不疾不徐的说道。
“下毒的乃是服侍桂王殿下的内侍贾章。”
“为何是他?”
黄锦眯起眼睛追问道。
“因为鄙人刚刚在半夜突然搜查那些人的房间,唯有贾章精神很好。”
孙瑞恭敬道。
“这能说明什么?”
“黄公公,鄙人搜查的时候可是半夜啊,一般人肯定正在熟睡。被人叫醒之后肯定是十分困倦,睡眼惺忪。而唯独贾章精神很好,丝毫不似刚睡醒。”
黄锦渐渐听明白了。
“若是一般时候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偏偏白天的时候鄙人刚刚召集他们质询了一番,并说是家贼下的毒。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睡不着觉,思考如何避免事情败露。”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可若仅仅以此判断是那贾章所为未免有些武断。”
黄锦揉着手中的念珠道。
“鄙人当然不会仅凭此点就断定真凶,鄙人还在贾章房间发现了这个。”
说罢孙瑞将一个荷包双手奉上。
黄锦命人取来荷包,启开一看见里面全是碎纸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些是什么?”
“禀黄公公,一般人可能无法分辨出这些碎纸代表什么,但鄙人可以。”
...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因祸得福
“哦?”
黄锦轻叩了叩手指,淡淡道:“说下去。”
孙瑞深吸了一口气,沉然说道:“黄公公,这碎纸乃是城西瑞合堂专用的包裹药材的纸张。”
“你凭什么断定?”
黄锦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
“鄙人所开药铺和瑞合堂乃是竞争关系,自然会对其多有关注。实不相瞒,鄙人也曾去过瑞合堂买药,断然不会记错他们的纸张。”
“你是说,砒霜是从瑞合堂买的?”
“不错。如果鄙人没有料错的话,贾章便是在瑞合堂买的砒霜。”
孙瑞越分析越有自信。砒霜是普通人能够买到的唯一毒药,贾章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也只可能选择去买砒霜。
他趁着给桂王送药的机会将砒霜掺了进去,却不料被试药的太监先尝了一口,立即暴毙。
事情败露后贾章自然是慌张不已,但他是王府中人,是不可能逃走的。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待下去。
直到孙瑞把所有可能跟下毒有关的人全部叫去一一质询,贾章彻底坐不住了。
桂王已经断定是家贼所为,他要想洗脱自己就必须在第一时间毁灭证据。
这便有了那些碎纸,以及深更半夜贾章精神烁烁的情况。
“你方才说的这些都是推断。”
虽然黄锦也很认同孙瑞的分析,但要由此就给贾章定罪未免有些草率了。
“而且咱家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贾章是桂王殿下身边的老人了,为何要对桂王殿下下毒?这对他有何好处?”
“黄公公听说过争宠吗?”
孙瑞淡淡道。
“怎么?”
黄锦眼睛眯起,饶有兴致的问道。
“如果鄙人没有猜错的话,贾章肯定是刚刚失宠或者失意,他便把火气全都撒到了桂王殿下身上。不知鄙人说的可对?”
“这贾章最近倒真是办砸了一件差事,被殿下狠狠责斥了一通。他的采买差事也被另外一人代替了,只剩下照顾殿下起居一项。”
黄锦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孙瑞还真是有两下子,听他抽丝剥茧逐项分析,案情也随之水落石出了。
“那么便是了。这贾章嫉恨桂王殿下,所以一时心狠生出谋害之心。”
“这个狗东西!”
黄锦冷冷道:“咱家这便命人去把他抓来。”
“且慢!”
孙瑞推手道。
黄锦不由得愕然。
“又怎么了?”
“黄公公不是想要证据吗,那我们便找来证据给他看。届时铁证如山,即便他想要抵赖也是不可能的。”
孙瑞顿了顿接道:“黄公公现在应该立即派人前去瑞合堂,将其铺子的掌柜叫来以作人证。”
黄锦颔首点头道:“如此也好。这件事倒是冤枉你了。不过咱家会补偿你。说罢,你想要什么?”
孙瑞连忙道:“能为黄公公分忧解难是鄙人的荣幸,鄙人怎敢再求赏赐?”
黄锦笑道:“那怎么行?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唯有如此才能服众。”
孙瑞思忖片刻道:“若真是如此,鄙人便先谢过黄公公栽培之恩了。”
“说罢,只要在理咱家便允了。”
“鄙人是个开药铺的。在这梧州城,谁人不知桂王府的药材采买量最大。若是可能,鄙人想要申请成为桂王府的供药商。”
孙瑞十分恭敬的说道。
“哦?你想给桂王府供药?”
刚刚经历了下毒之事后,如今整个桂王府都是风声鹤唳。
上到桂王千岁,下到奴仆都担心有人在药中做手脚。
毕竟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若是生了病就得吃药,可要是药出了问题那真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你就不怕担责任?”
黄锦吐出一口气来:“若是出了差池,便是杀你全家都不为过。”
“黄公公且放心,鄙人既然敢说出这番话便是做好了承担一切责任的准备。”
“这件事咱家做不了主,等解决了贾章那个家贼咱家再亲自向桂王殿下禀报。若是千岁同意了,便点你家为桂王府的药材供应吧。”
黄锦却是没有把话说死,刻意留了一个口子。
饶是如此孙瑞已经是狂喜。
他此前跟桂王府根本没有什么深入的联系,但若是此事能够成行,他可操作的空间便太大了。
他可以利用在桂王府中的便利大做文章,并掌握第一手情报。
这么看来这可以算是因祸得福了。
......
......
建昌城中李定国愁眉紧锁。
建昌的承载力还是有限,仅仅驻守几万人粮草就已经有些吃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建昌以北都是大山,明军在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设置了重重关卡。李定国即便是想发动突袭都不太可能。
向南去倒是可以,可他的兵力有些不足,若是全部带走人数倒是够用了,可建昌就成了一座空城了。
难,真是难啊。
自打丢掉成都后,大西军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过。虽说不像丧家之犬那么惨,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每每想到这里李定国便对孙可望恨得牙根发痒。
若不是这厮降清,主动将成都拱手让出怎么会有后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西军生存下去。
“报!”
便在李定国怅然之时突然有亲兵来报。
李定国命他进来,那亲兵跪倒在地禀报道:“启禀将军,艾能奇将军已经率大军来到城外五里。”
李定国闻言立时大喜。
好,好啊。他盼了这么久终于把艾能奇盼来了。
此刻的大西军一定要集合所有能够集合的力量,若是再各自为战那怕真是离覆灭不远了。
“随我前去城门迎接!”
李定国说罢风风火火的出了屋子。
艾能奇和孙可望不一样,本人没有太大的野心。
以李定国的威望是完全可以压制住他的。
所以当初李定国向艾能奇发出邀请,要他离开大巴山来到建昌时没有任何的犹豫。
李定国率领一众亲兵来到城门时艾能奇已经率领大军赶来。
两位义兄弟相见心中生出无限感怀。
艾能奇翻身下马,李定国亦趋步上前,在万众瞩目下二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疫
李定国和艾能奇重聚对大西军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情。
如今的大西早已不是当年的大西。无论是兵力还是实力都完全无法和明廷、满清任何一方相比。
小国间于齐楚。
要想存活下来就必须隐忍,徐徐发展。
如今李定国加上艾能奇的兵马一共有八万。这八万人听上去少可却都是精兵,所以还是有一定能力自保的。
但是大西军的控制范围一定不能只局限在建昌附近了。必须要有所延伸、扩展。
李定国和艾能奇就这一点已经达成了共识,聚在一起对着舆图分析。
“能奇啊,我觉得现在最大的机会是去攻打云南。未必要对昆明动手,但掠夺几处州县的资源是必须的。”
原本李定国也是不想打云南的主意的。因为云南有另一位名将秦良玉驻守。但在不久前秦良玉突然病逝,云南一时群龙无首。
虽说还有一个黔国公沐天波在,但毕竟军事才能有限,是扛不起秦良玉交过的这面大旗的。
而相比较之下,四川的明军就要强大许多了。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乃是当初的闯军,接受朝廷招降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明军。
这些军队的战斗力相当强大凶悍,便是李定国都得忌惮三分。
还有那个文安之,也不知是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一众将领俯首听命没有任何犹疑。
李定国与之交手一次后深知以大西军现在的实力正面交锋四川明军胜算不大,这才会退而求其次想要谋取云南。
艾能奇沉吟了片刻道:“云南虽好,可毕竟距离中原太远。我怕儿郎们入滇后心中的那口气便泄了啊。”
李定国摇了摇头道:“云南离中原远,四川就近了吗?当然,义父当初入川时我也是持反对意见的,可这并不意味着现在我反对入滇。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我们要首先考虑的是存活下来而不是争霸天下。”
李定国这番话算是掏心窝子的了。
当初的大西军,光是主力军队就有二十多万,完全可以算是一方诸侯。张献忠也称帝立国。
可现在,满打满算大西军也只有八万人,仅仅靠八万人能做什么?
偏居一隅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现在明廷战胜了东虏,亦或是东虏战胜了明廷。只要其中任意一种发生,大西军都会随之覆灭。
“义兄说的对,是能奇贪心了。”
艾能奇稍顿了顿继而接道:“义兄去过云南,这云南与四川有何不同?”
李定国笑道:“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无非是山更高一些,天气更冷一些。儿郎们会适应的。”
艾能奇颔首点头:“这便好。”
“当然,建昌是不能放弃的,不然万一我们此行不顺利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了。为兄就是想和你商量谁来坐镇建昌。”
李定国微微笑道。
“这个我听义兄的好了。”
艾能奇还是一贯的忠厚老实,和声说道。
“唔,这样的话为兄就定了。你来坐镇建昌,为兄率部入滇。”
......
......
处理完贾章后,孙瑞成功取得了桂王的信任,成为了桂王府的药材供药商。
别看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改变,却让他能够近距离的接触桂王府中的一些关键人物比如说黄锦。
黄公公可算是桂王的心腹,和黄公公说上话就相当于和桂王说上了话。
当然孙瑞不会想要直接毒杀桂王。
毕竟经过那么一出后桂王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孙瑞觉得继续潜伏的价值明显高于奋力一搏。
这一搏若是失败不但他自己将身死命陨,连带着整条线都会断掉。而且也会打草惊蛇让桂王意识到身边有朝廷派来的人在监视他。
是以孙瑞决定一步步来,争取为朝廷探听到更多有用的讯息。
却说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将药材送到桂王府。
交接之后他前去找黄锦。黄公公最近心情很不错,培植了孙瑞之后这厮很有孝心,将五百两银子送到了黄锦手上。
五百两对黄锦来说虽然不多,但这种被人巴结奉承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和所有的太监一样黄锦喜欢钱,甚至是爱财如命。
太监不能人道,故而对钱的**也比一般人要强。他总是绞尽脑汁思考赚钱的方法,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见孙瑞又来了,黄锦眉眼带笑道:“孙掌柜,这次王府可是从你这儿采买了一千多两的药材啊。你应该赚了不少吧?”
孙瑞连忙道:“这还不是因为黄公公的提携吗?黄公公大恩,鄙人没齿难忘。”
黄锦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笑声道:“好,很好。咱家就喜欢孙掌柜这种明事理知进退的人。你放心好了,只要咱家在这桂王府一天,你这采买的生意便黄不了。”
孙瑞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多谢黄公公。”
黄锦咳嗽一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最近王府采买那么多药材也是事出有因。军中出现了瘟疫,总是不停的死人,桂王殿下仁厚,决定自己出钱替军队士兵采买药材,预防治疗瘟疫。”
听到这里孙瑞不禁眼前一亮。
瘟疫!
梧州竟然爆发了瘟疫。
这个消息他此前从未听说,看来桂王封锁的确实很好。
这就难怪了。
桂王招募军队是为了造反,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招募的士兵全部病死。所以他才会再掏腰包去买那么多的药材。
至于说什么桂王仁厚的屁话孙瑞是一个字都不信。
“若是瘟疫的话怕是有些难办了。这瘟疫来势凶猛,寻常的药材难以根治。”
孙瑞刚一说完黄锦便叹声道:“这个道理咱家如何不明白?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孙瑞心道这确实是个极为有用的讯息,待他回到药铺就将其写下来送往南京。
若是朝廷知道梧州爆发大疫,一定会趁机发兵一举生擒桂王。
想到这里孙瑞便冲黄锦道:“事关重大,鄙人这就回去配置防疫的药材。”
......
......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天子的防疫论
朱慈近来可谓是忧心忡忡。
南京城最近接连爆出病死百姓的情况,且一死就是一家。
一开始应天府尹还不以为意,但死的人越来越多,发现实在压不住了才着了急,写了奏疏奏报天子。
朱慈读过奏疏之后心情却是低沉到了极点。
根据奏报的描述,南京城很可能爆发了瘟疫。
瘟疫在明代简直是让人闻风色变的存在。
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北京城爆发了一场大疫,几乎半城的人都病死了。
就连紫禁城中的宫娥、太监都病死了不少,弄得人心惶惶。
朱慈来自后世,自然知道瘟疫的可怕。
即便在医疗条件极高的后世,遭遇瘟疫人们也会显得有些慌乱。
但这并不是说瘟疫是无法控制的。
要控制瘟疫的蔓延最重要的是隔离。
把病人和潜在病患隔离,防止瘟疫人数呈几何倍数蔓延。
朱慈根据自己的印象将防治瘟疫的要点写了下来,要应天府尹立即照办。
现在疫病还没有处于爆发期,只要全力防治还是能够控制的住的。
......
......
应天府尹谭兆伦背负双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奏疏已经递上去了,只是不知道圣上有没有看到?
事关重大,谭兆伦丝毫不敢大意。要知道南京可是许久未爆发过瘟疫了。
谭兆伦还指望着刷两年声望,然后升迁做个六部侍郎。可要是被扣上一个治理瘟疫不利的罪名那可就全完了。
今上可不是烈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
谁要是出工不出力,或者没有作为那就距离被罢免不远了。
“大人,奏疏批下来了!”
谭兆伦正自怅然间突然听到心腹高呼,心中咯噔一声。
啊?这么快?
虽说南京城中官员递上的奏疏批复要比外地快很多,但也没有快到这个地步啊。
要知道奏疏先要送到通政司分拣,然后交由内阁阅览。内阁给出票拟意见送去司礼监批红。特别重要的奏疏皇帝会亲自阅览,朱批意见。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怎么也得两三天。而距离谭兆伦上奏疏刚刚过去了一天多啊。
谭兆伦不敢怠慢,快步走过去问道:“奏疏在哪里?”
心腹双手将奏疏呈上,谭兆伦一把夺过来展开来看。
他匆匆扫过,见奏疏的批复中并没有对他的评价,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他再仔细去看,只见陛下对他提出了几项十分具体的要求。
其一立刻派人去将发生疫病的区域做出标记,并对染上疫病的人作出隔离,任何人不得靠近。
其二凡是近期和那些染有疫病的人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一概隔离,视同病患。
其三凡是病死之人,尸体一概焚烧之后深埋,不得有误。
其四南京城中所有百姓外出必须佩带面巾以防止飞沫传染。
其五应天府必须严格重视此事,每日都要将情况写成奏疏报至宫中。
看过这五条要求谭兆伦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在任期内摊上一场大疫了呢。
圣上提出的这五点要求看起来简单可要真的做到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难啊!
可是圣上既然提出了要求你就得照做,总不能直接对皇帝说我做不到吧。
谭兆伦咬了咬牙,吩咐道:“去把廖师爷请来。”
之后谭兆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
不多时的工夫师爷廖言便匆匆赶来。
他先是冲谭兆伦拱手行礼,随即问道:“东翁是在为何事烦心?”
谭兆伦苦笑一声,点了点那份奏疏道:“你且先看看吧。”
一般来说天子批复的奏疏官员是不能轻易示人的。可廖言是谭兆伦的心腹幕僚,谭兆伦对他十分放心,就连向天子呈递的原稿都是廖言起草的,让他看看批复情况没有任何的问题。
廖言接过奏疏展开来看,过了良久方是点了点头。
“东翁,陛下看来是要重用东翁了啊。”
谭兆伦愕然,随之苦笑道:“宾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本官寻开心。这疫病就是块烫手的火炭,人人都躲着生怕灼伤了自己,本官倒是想躲,可是躲不开啊。”
这句话倒是实在。
谭兆伦身为应天府尹,在应天府辖境内发生重大疫病,他不去治理谁去治理?
与其说天子在重用他,倒不如说把千钧重担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天子没有明说,但谭兆伦知道如果这件差事他办不好,是一定会受到严厉责罚的。
谭兆伦感觉好似有一柄利剑悬在他的头上,随时可能掉下来。
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东翁此言差矣。疫病虽然可怕,但并非无法防治。东翁若是将此事处理好了,必得天子青睐。东翁不是一直想要做到简在帝心吗?这下机会来了。陛下已经在奏疏批复中将防治要点言明了,东翁只要照做就是。”
谭兆伦叹气道:“简在帝心固然好,可要是因此搭上了前程就太亏了。陛下是将防治要点都罗列说明了,可是却未必有效啊。如果本官照着陛下的法子去治疫效果却不好,能说是陛下的问题吗?要背黑锅,那肯定是本官来背了。”
廖言淡淡道:“东翁似乎对陛下的治疫方法不是很有信心。”
谭兆伦摇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官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虽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无比。但他毕竟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他怎么可能知道如何治理疫病?就算这些是臣子向他的谏言,可也未必管用啊。总之本官已经深陷进泥潭里了,想要走脱是不可能了。”
见谭兆伦心情如此低落,廖言上前安慰道:“东翁大可不必如此忧心,以某的愚见,陛下治疫的法子很对路。”
“宾之你还懂治疫?”
“实不相瞒,鄙人在投靠东翁之前,曾经做过坐堂郎中。”
“......”
“可是你从未向我提起啊。”
谭兆伦一脸无奈。
“大人也从未问起过啊。”
廖言只一句话便带了过去。
谭兆伦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你说陛下这防治疫病的法子真的管用,不是在安慰我?”
“东翁放心,鄙人不敢说十拿九稳,但五六成的把握总是有的。”
谭兆伦闻言刚刚提起的一口气又泄掉大半。
只有五六成啊。
不过有五六成总比一成都没有要强。
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遵命照做了。
这件差事若是办好了,他便是陛下心中的能臣,前程一片大好。
这件差事若是办砸了,他便是陛下抛出的替罪羊,自此升迁无望。
谭兆伦从未面对过如此局面,只觉得整个人都似绷紧的弓弦似的。
......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全民防疫
“快,要快,别他娘的跟没吃饭似的。用生石灰在宅门前做出标记,贴上封条!”
捕快何照戴着面巾躲得远远的,指挥着一班衙役干活。
这里可是疫病的重灾区。据说一条巷子里的人死了大半。
何照刚一进巷子便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直是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戴的这面巾有没有用,若是他因此染上了疫病,他那一家老小谁来照顾啊。
想到这里他心中升起一股悲凉。
可是他是躲不开的。身为捕快,这种事情肯定要出面的。除非他不要了这份差事,可若是如此他全家便没了收入来源,肯定会饿死。
出班防疫不一定会病死,辞掉差事一定会饿死。
两害相权取其轻,何照已经做出了抉择。
按照府尹大老爷说的,疫病是靠飞沫传染,不但水源需要控制,也要防止疫病被从口鼻吸入。
这便有了他们佩戴的面巾。
防疫的第一步是隔离病患。小牛坊巷是重灾区,是以一班衙役直接杀了过来。按照府尹大老爷的要求,他们要挨家挨户的搜过去,确保没有漏掉任何一家。
方才他们只是做着外部搜查,越往里走情况越严重。有的人家一家人都死绝了,野狗从院门钻了进去肆意撕咬着尸体。
衙役们将这些院门锁上,张贴了封条又在院门前涂抹了生石灰做标记这才继续进行下一家的搜查。
他们从早上开始搜查,待把整条巷子搜查完毕已经是晌午。
何照连忙命令手下撤离,到了安全的区域众人纷纷扯下面巾大口呼吸着空气。
方才搜查的过程中他们担心疫病从口鼻吸入甚至连喘气都不敢,整个人都快要憋得背过气去了。
现在能够大口呼吸,他们甚至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当然,这才是完成了防疫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们还要去焚烧病死百姓的尸体并掩埋。
不过这些是午饭之后的事情了。
......
......
南京城爆发大疫的事情彻底传开了。朝廷似乎无意封锁消息,而是做出姿态要与百姓共抗大疫。
达官显贵们自然是最先表态的。
他们纷纷拿出银两捐献赈灾。
虽说每人捐出的绝对数目不多,但加在一起也有十数万两。
朝廷于是乎命人打出大灾无情人有情的标语,以凝结人心。
那些爆发疫病的重点区域被朝廷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至于米粮、菜蔬、淡水等一概由衙役配送。
朝廷似乎有心将疫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严防疫病的扩散。
对此大部分百姓还是很配合的。
毕竟他们也不想让疫病传染到自己和家人的身上。
至于那些已经染病的病人即便是不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惟独有一点有些百姓接受不了,那就是焚烧死去病患的尸首。
以这个时代人的观点,人死之后是要入土为安的。
唯有如此才能转世投胎。不然便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应天府派人做了多次宣贯也无法让他们改变想法索性不再白费力气。
反正一般病死都是一家人,即便街坊邻里反对权当没听见就是。
尸体一烧一埋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大疫期间,凡是上街的人必须得佩戴面巾,这是朝廷的命令。
这一点百姓们还是做得很好的。
为了安全起见有些人甚至会带上好几层的面巾,以防止疫病从口鼻吸入。
经过多方治理和控制,疫病扩张的速度大大降低。
谭兆伦也是心中大喜,连忙请求陛见亲自向天子汇报。
朱慈也知道这位应天府尹邀功心切,在乾清宫宣召了他。
谭兆伦还是第一次入宫陛见,心情十分紧张。
这也难怪,像他这样品级的官员是很难直接面圣的。
也就是有了这场大疫才使得他有了一对一面见天子的机会。
却说谭兆伦换了崭新的圆领公服,跟着小黄门一路来到乾清宫前。
小黄门前去禀报的时候他恭敬的站在丹陛下,连头都不敢抬。
他在心中一遍遍过着面圣时要说的话,生怕一时紧张说错了话冒犯了天子。
过了也不知有多久,那小黄门去而复返。
“谭大人,陛下命你觐见。”
“多谢公公。”
谭兆伦冲小黄门抱了抱拳,毅然拾阶而上。
走到正殿门口时谭兆伦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振袍服迈步而入。
天子此刻正在暖阁批阅奏疏,见谭兆伦来了放下奏疏淡淡笑道:“谭爱卿来了。”
谭兆伦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行礼。
“臣应天府尹谭兆伦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谭爱卿平身。”
朱慈抬了抬手和声道。
谭兆伦站起身来却是紧张的如同一个刚刚犯错的孩子。
“来人呐,给谭爱卿赐座。”
朱慈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小黄门搬了一个锦墩放到谭兆伦的身边。
“臣谢陛下恩典。”
谭兆伦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能被天子赐座,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谭爱卿治理疫病的事情,朕已经都听说了。谭爱卿做的很好。”
朱慈一上来就夸耀了谭兆伦几句,令谭兆伦心中一阵狂喜。
“只是疫病的防治非一日之功。接下来的日子还需要谭爱卿再接再厉,多费一些心思在防疫上。”
朱慈虽然说得很平淡,但话语之中自有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谭兆伦连忙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做好疫病防治。”
“这便好。疫病虽然可怕,但绝非无法防治。只要其不扩散,迟早都会消弭。”
朱慈又说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如今南京城中的疫病算是控制住了。可是朕担心近郊也会爆发瘟疫,这里谭爱卿也需要费些心思。”
谭兆伦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好不容易才把南京城中的疫情控制住了,想不到现在皇帝又要他来负责近郊的疫情。
这真是应了官场之上流传的那句老话,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陛下,非是臣推脱,只是以应天府目前的人员配置,怕是无法覆盖到近郊啊。”
谭兆伦实在是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不说又不行。
仅凭应天府衙门的那些衙役怎么可能把南京近郊的所有乡村全部覆盖,来一次地毯式的清查?
“这个谭爱卿尽管放心,朕可以把神策军的一些士兵借给你,不过得由你来统一安排。”
朱慈淡淡道:“怎么样,谭爱卿觉得妥否?”
谭兆伦听得一愣。
把军队借给他防疫?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不可用寻常心思忖度。
“臣愿为陛下效死命!”
......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吴三桂统兵
福建,南安侯府。
接到多尔衮的令旨,郑芝龙长出了一口气。
大清摄政王总算同意出兵。虽然派的是平西王吴三桂这个汉人藩王,但总归是让郑芝龙给桂王一个交代。
不然万一桂王恼羞成怒之下断了给郑芝龙的粮食供应,郑芝龙这十数万军队吃什么喝什么去?
郑芝龙立刻命人将这一消息送去广西告知桂王,同时表示自己也会随时响应桂王的号召。
当然怎么响应是郑芝龙说了算,最终解释权也在郑芝龙。
眼下还有一件令郑芝龙心忧的事,那就是海贸生意的萎缩。
相较于以往,郑家海贸税收大幅下降。
事出非常必有妖,郑芝龙当然不相信这会是因为海商们热情下降。
这其中的利润丰厚,即便要给郑家缴纳一笔不菲的海税,仍然可以赚的盆满钵满,傻子才不去做。
至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问题郑芝龙一时难以肯定。但他隐隐觉得这和朝廷有关系。
朝廷之前和郑家联合搞什么皇明贸易商会,现在已经撇开郑家单干。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皇明贸易商会发挥的作用就是发展海贸。
海贸是郑家的根基,绝对不能被轻易的动摇。郑芝龙决定派人前去皇明贸易商会内部探听一番,看看这个小皇帝究竟想要搞些什么名堂。
除了这些唯独有一件事让郑芝龙放心不下。那就是他的儿子郑成功。
当然自己让儿子去南京证明是个极大的错误。
眼下小皇帝手中捏着郑成功便等于捏了一个人质,不到万不得已郑芝龙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答应桂王派大军响应的一个原因。
郑芝龙对这个儿子十分欣赏,一心想着把他从朝廷的魔窟之中救出来。
只要他的儿子一到福建郑芝龙便是全无顾忌,可以为所欲为了。
...
...
陕西,西安。
阿济格接到了多尔衮的一份令旨。
多尔衮调平西王吴三桂为征南大将军,率领十万绿营军以及本家兵攻打湖广。
这道令旨下的十分突然以至于阿济格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他还能强行留着吴三桂不成?
无奈之下阿济格前去询问吴三桂的意见。想不到这厮竟然欣然同意。
哎,他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有时候阿济格真的难以猜透这位同胞兄弟的心思。
明明清军刚刚在四川收获一场惨败,又要派大军去湖广,这是要急于找回场子吗?
不幸中的万幸是阿济格不必再调拨任何旗兵。
别管是满八旗、蒙八旗还是汉八旗如今都是阿济格的心头肉,损失一人他都能心疼好半天。
至于吴三桂这个白眼狼嘛想走就走吧,哪怕是死绝了阿济格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从接到令旨的那一刻起,阿济格便下令在给吴三桂军队的粮食中掺上沙子。
如此一来也算是对吴三桂薄情行为的一种反击。
吴三桂麾下士兵就是当年的关宁铁骑,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曾吃过掺了沙子的米。
被硌了牙不说,只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他们愤愤不平的向吴三桂反应英亲王欺人太甚。
都说人走茶凉。可现在人还没走呢茶就已经凉了。
这不是明摆着赶人呢吗?
阿济格身为亲王,陕西军政负责人竟然如此行事,完全置大局于不顾,真是让人心寒。
吴三桂却是一笑置之。
这些在他看来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伎俩罢了。
阿济格之所以这么做证明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报复。
但是吴三桂不在乎。
只要能够离开陕西获得一定的自主权,在吴三桂看来就是划算的。
自打降清之后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处处受人节制,处处仰人鼻息。这便是他担任山海关总兵时都不曾有过的。
而且他发现英亲王阿济格有意的在往他的军队里安插眼线,并且想要拆解他的军队。
这是吴三桂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手中的这支本家兵。
当初献出山海关让清军入关,吴三桂确实是立下大功。
但仅凭此点就让多尔衮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是不可能的。
多尔衮更多还是考虑到吴三桂手中那支近十万的关宁铁骑,有心拉拢。
事实证明多尔衮的计谋得逞了。
先是靠封王拉拢了吴三桂。紧接着把吴三桂派到阿济格身边充当先锋。
有功劳都是阿济格的,苦劳则都是吴三桂的。
时间长了吴三桂心里难免会有想法。
他降清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不是给人鞍前马后的。
如果是现如今这个待遇,那么他当初降清的意义何在呢?继续留在山海关做土皇帝不是挺好的吗?
难道就为了平西王一个虚头巴脑的名号?
所以吴三桂决定脱离阿济格的控制。
而脱离阿济格的最好办法就是打仗。
只有战时将领的自主权是最高的,吴三桂迫不及待的要统兵打仗。
现在是乱世,他知道自己迟早会等来机会的。
果不其然,清军在四川大败,近乎全军覆没。
阿济格、多尔衮相继震惊,这些不可一世的满清贵族意识到明军并非是羸弱到不堪一击的。相反,明军有着相当可观的战斗力。
那时吴三桂便断言自己的机会来了。
原因无二,实在是清军八旗的士兵数量有限。
经过这一次大败短期内元气难以恢复。
可是仗还得打,多尔衮只能倚仗吴三桂这些汉人藩王。
而要论战斗力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顺王绑在一起都没有吴三桂的大腿粗。
到头来多尔衮发现他一直冷藏打压的吴三桂成了唯一的选择。
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然,吴三桂本人还是会在明面上表示对清廷的臣服的。
毕竟他献出山海关之后就决定了不可能再降明。
拉出去单干看起来美妙,但许多问题也会随之而来。
首先就是粮秣问题。
在清军编制下吴三桂不需要为粮食操心,可要是单干这些都是需要他考虑的问题。
吴三桂不认为自己有渠道能够搞定这些,所以眼下他还是需要寄人篱下的。
等到他将来哪一天实力强大羽翼丰满,或许便是跳出去单干的时候。但眼下显然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能够离开阿济格的控制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吴三桂对阿济格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命令军队随时准备拔营前往湖广。
只不过在走之前他还要向阿济格讨要一份粮草。
按照规矩这批粮草肯定是该陕西来出的,只不过这一次吴三桂要留个心眼,绝不许阿济格再往里面掺沙子。
...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勾心斗角
虽然要带兵离开,但散伙饭还是要吃的。
英亲王阿济格在原秦王府中大摆宴席为吴三桂送行。
吴三桂也不担心这是一场鸿门宴,只带了几十名心腹欣然赴宴。
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清廷是需要他吴三桂的。不然多尔衮也不会封他为征南大将军。
阿济格就是恨他恨得牙根发痒也得先忍着。不然就是不顾全大局,便是多尔衮也饶不了他。
所以阿济格是不会在这场宴席上做什么手脚的,最多就是言语上挖苦一番。
这点吴三桂丝毫不在乎。
他别的本事不敢说,脸皮厚却是一绝。
若论脸皮厚的程度,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与之匹敌的。
却说临近日暮时分,一众大佬相继入席。
阿济格坐在上首,身边是他的一众心腹。至于吴三桂则坐在下首宾客的位置。
别看只是排座位这么简单,其实内里蕴含的意味深长。
阿济格这是变着法子的告诉吴三桂离开了陕西就再也别想让他供应粮秣。
大清可没有客军这一说法。吴三桂统兵在外,除去朝廷提供的先期粮秣,剩余粮食都得自己想办法。
可吴三桂却似乎完全没有看懂,笑着端起酒杯给阿济格敬酒。
“奴才在陕西期间对英亲王多有叨扰,便以这杯酒赔罪了。”
阿济格听到这番话脸登时绿了。
好嘛,你在陕西期间吃我的喝我的,现在一抹嘴拍拍屁股走了,敬一杯酒就算完了?这也太便宜你了吧?
可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阿济格即便想要发怒也没有理由。他只得也举起酒杯,颔首点头:“来,满饮此杯!”
说罢阿济格一口将酒杯中的酒灌入口中。
吴三桂也随之一饮而尽。
“这汉人用的酒杯太小,喝着不过瘾。来人呐,取碗来。今日本王要与平西王不醉不归!”
阿济格也不知怎的竟然想要用碗来喝酒,一番命令下自有奴仆将碗端了上来。
吴三桂微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这个阿济格是要存心让他出丑啊。
世人都知道满洲人酒量大,却不知其因。
但是吴三桂知道。
那是因为满洲人发迹于辽东深山之中,乃是渔猎部落。
因为气候严寒他们时常需要喝酒来暖身子。
即便是有小江南之称的沈阳到了冬天气候也很寒冷。
所以后金定都沈阳后饮酒这一习惯便保留了下来。
到了满清入关,虽然北京的气候要比辽东暖和不少,但喝酒的习惯却是固定下来了。
别管是贵族还是一般的甲兵都喜欢饮酒,且一饮便是数杯,不过瘾了直接用碗和牛皮酒囊。
现在阿济格是要让吴三桂在酒桌之上出丑借以羞辱他。
只是阿济格不知道吴三桂也是以善饮酒出名的。
在山海关的时候吴三桂和人拼酒从来没有输过。
这次阿济格找茬算是碰到了硬骨头。
待碗被满上吴三桂首先端了起来。
“来,奴才再敬英亲王一碗!”
“嗯。”
阿济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这次吴三桂先是仰脖一口气把酒喝干。紧接着阿济格也鲸吸牛饮了起来。
“痛快!”
阿济格喝完之后不忘高喝一声,然后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吴三桂。
他心中暗道你个南狗,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够喝多少碗。今日非要斗酒把你斗醉了不可。
“再来!”
阿济格待那酒碗倒满之后立刻灌了下去,吴三桂不甘示弱亦是如此。
“王爷,好酒啊。奴才已经许久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了。”
吴三桂似乎也来了兴致,十分畅快的说道。
阿济格哈哈大笑道:“平西王若是喜欢大可以带几坛子酒走。本王别的东西不敢说酒却是有的是。”
吴三桂如何听不出阿济格的弦外之音,这厮的意思是粮食便不打算足额拨付了吗?
这可不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十几万大军出征若是粮草出了问题那可是致命的。
“奴才怎敢白拿英亲王的东西。要不这样吧,奴才和英亲王打一个赌。若是奴才赌输了奴才便花重金买英亲王的酒。若是奴才赌赢了...”
吴三桂刻意顿了一顿。
“赌赢了怎样?”
阿济格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话刚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且不说这赌最终谁赢,光是他方才那一问就已经落于下风了。
“若是奴才赌赢了,就请王爷拨给奴才三个月的军粮。”
吴三桂淡淡道。
“大胆!”
阿济格还没顾得上发声,他身边的心腹便先坐不住了。
只见他指着吴三桂的鼻子质问道:“三个月的军粮,你怎么不要一年的呢?你可知道如今军粮供应紧张?能给你一个月的粮食已经是英亲王格外开恩了。你休要不识趣!”
吴三桂却是没有丝毫怒意,只淡淡道:“只不过是个赌局,难道你以为英亲王不敢吗?”
“你!”
那心腹一时气血上涌差点气个半死。可吴三桂说的又没有错,既然是赌局自然要与一般的情况有所区别,不然还赌个什么劲?
“好,本王便和你打这个赌!”
阿济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十分郑重的说道。
“便以此碗计数,本王饮一碗,平西王饮一碗,看看谁先醉倒!”
“奴才敢不从命!”
吴三桂等的就是阿济格的这句话,单臂伸出道:“英亲王先请!”
阿济格也不客气,命人满上酒碗之后立刻灌了下去。
吴三桂并不着急,亦随着阿济格喝了一碗。
他的节奏不慢不快十分适中,阿济格因为喝的急有些上头,吴三桂的面色却一直如常。
双方各喝过五碗都没有见醉的意思,阿济格挑衅的看了吴三桂一眼道:“平西王若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吴三桂却是摇了摇头:“既然要赌那就要赌到底,不然怎么能尽兴?”
“好,继续满上!”
阿济格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吴三桂出丑,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松手。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杀的难解难分。
待喝到第十碗时阿济格已经微醺,却仍不愿停下来。
他的心腹见吴三桂面色如常,完全没有醉意,便小声提醒阿济格道:“王爷,还是先缓一缓吧。”
阿济格闻言大怒,一巴掌扇在那心腹的脸上,责骂道:“狗奴才,狗一样的东西,你也敢来管本王的事?滚远一点!”
那心腹捂着滚烫的脸,心中十分委屈。
可他知道这种时候违抗英亲王没有任何的意义,便应了一句:“。”
“平西王,我们继续!”
阿济格那股狠劲上来也是可怕,吴三桂不敢轻敌,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喝酒。
这么一轮交锋下来吴三桂已经断定阿济格的酒量不在自己之下。若真要实打实的拼他未必一定有胜算。所以吴三桂决定耍点小花招。
他发现阿济格喝酒喝的速度很快,这其实是很吃亏的。
因为一旦饮酒过快很容易上头生醉。
而如果慢慢的喝醉意便不会来的这么快。
是以吴三桂每次饮酒必定是匀速,且尽量把速度放慢。
而阿济格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仍然傻傻的狂饮。
终于阿济格撑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趴倒在酒桌之上打起了呼噜。
吴三桂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阿济格也实在的太能喝了。要是继续喝下去吴三桂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不会醉。
好在阿济格先醉了,这样那个赌吴三桂便算是打赢了。
吴三桂丝毫不担心阿济格毁约失信。
因为他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的赌。
阿济格若是食言,岂不是颜面尽失。
是以即便阿济格心中有千般不爽万般不愿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一想到借着这次机会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吴三桂便觉得暗爽不已。
这下三个月的军粮到手了!
...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杀荆州
吴三桂弄到了三个月的军粮,心情自然是大好。
不过他还不准备立刻发兵。
粮草是有了,可辅兵还没有呢。
说好听些是辅兵,说的难听些就是壮丁和夫子。
这些人是用来在行军路途中运送粮秣辎重的,自然得多备一些。
不然若是累死了,大半路的可没地方抓去。
吴三桂以征南大将军的名义下令在陕西范围内大肆抓壮丁,阿济格虽然十分不满却也发作不得。
因为吴三桂的行为严格来说挑不出毛病。况且他也是奉多尔衮的令旨行事。
这出兵打仗哪有不抓壮丁的。
只是从陕西境内抓阿济格有些心疼罢了。
他已经将陕西视作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而现在吴三桂等于是在抢他的奴才。偏偏他还不能出面反对,这真是太憋气了。
现在阿济格只希望吴三桂赶快滚蛋,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吴三桂是感受到了阿济格的期盼还是觉得已经占够了便宜。
在抓了五万辅兵后吴三桂下令全军开拔。
这一次他奉多尔衮的令旨征讨湖广,绝不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不但要让清廷方面满意还得打出气势树立自己的绝对威信。
这就要求他必须攻城略地有所斩获。
但是吴三桂又不想损失太多。
毕竟除了刚刚抓到的这些辅兵和绿营兵,其他的都是他从辽东带来的本家兵,都是曾经的关宁铁骑。
这些本家兵可是死一个少一个的,不到万不得已吴三桂不打算派他们死战。
所以这个度的把握就显得十分关键。
吴三桂显然想要效仿当年辽镇祖大寿,在明清两股势力之中生存,并逐步增强自己的实力。
要做到这点手中有兵才是王道。
...
...
湖广,荆门。
李过和高一功等将领在大厅内商议军情,众人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一功啊,据探报,鞑子的前锋军已经进入湖广了,看他们的动向应该是要往荆门来。”
李过沉声说道。
虽然他面色如常,但眼神之中隐隐透出一股兴奋。
自打归降明廷以来他和高一功便被派到荆门驻守。
眼瞅着袁总第、刘芳亮等人跟着文安之在四川立下大功,李过心里羡慕啊。
对于降将来说建立功业并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封赏,更是为了获得朝廷的信任。
毕竟你寸功未立,难保朝廷不会怀疑你是在保存实力随时可能复叛。
当年的张献忠不就是如此吗?
如今吴三桂这厮竟然主动朝荆门打来,这正合李过的心意。
高一功也是捋须道:“不错,这次我们定要痛击吴三桂这狗贼,以报当年山海关之仇。”
如果要说这世上谁最恨吴三桂,恐怕非这些大顺军旧部莫属了。
当初李自成拿下北京,眼瞅着就要改朝换代。偏偏这个时候已经归降大顺的吴三桂复叛,带兵回到了山海关。
在进行了一番交涉无果后,李自成决定率领顺军主力长途跋涉杀往山海关平息这场叛乱。
只是事情的发展和李自成的预计很不一样。
顺军和关宁军在山海关前激战,眼瞅着顺军就要拿下山海关,突然从关城之中杀出了几万清军。
这是李自成始料未及的。
单论战斗力顺军倒也未必比清军差多少。
只是他们刚刚和关宁军激战,早已是精疲力尽。
这个时候清军杀出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多尔衮命令八旗军配合关宁军对顺军进行夹击,顺军抵挡不住呈现出溃败之势。
李自成见状决定撤退。再战下去怕是一个人也走不掉了。
他派猛将刘芳亮殿后,自己则率领主力先行撤退。
最终顺军主力成功撤回北京。
在经过一番权衡后李自成决定放弃北京退守山西。
这个决定充满无奈,但也是没有办法的。
北京无险可守,若是强行去守难免落得个崇祯帝的下场。
可以说山海关之战改变了顺军鼎定天下的形式,使得顺军诸将的命运随之改变。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顺军一败再败,先是丢掉了山西之后又丢掉了陕西。
李自成顾不得通知陕北的李过、高一功就先行率主力出潼关经河南逃入湖广,最终死在了九宫山。
而李过和高一功也不得不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降明。
如此大的转变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平静的接受。
李过、高一功都是铁血汉子,自然想要报仇。
而眼下仇人就在眼前,他们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父帅,高伯伯,孩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来亨突然发声,惹得李过眉头一皱。
“大人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孩子插嘴的份。”
高一功见状连忙摆手道:“来亨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是压着他嘛。我倒是想听听小老虎有什么高见。”
李过哼了一声道:“便给你高伯伯一个面子,你说说看吧。”
李来亨并非是李过的亲生子,而是收养的义子。即便如此父子之间的感情也十分深厚。
不过李过对李来亨的要求很严格,一般情况下李来亨很难得到李过的嘉奖。
李来亨思忖片刻道:“启禀父帅,孩儿以为吴三桂此番出兵十分诡异。他放弃周边直取荆门肯定是想谋取荆州。”
高一功暗暗点头。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荆门是荆州的北大门。从北面攻打荆州就一定要先拿下荆门。
可是吴三桂不可能不知道李过、高一功在荆门囤积了重兵。
那么他为何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你继续说下去。”
“孩儿以为吴三桂是急于证明什么。”
李来亨不疾不徐的说道:“鞑子派吴三桂为征南将军,证明想要考察吴三桂独自领兵的能力。这一仗吴三桂若是打的好了,今后肯定会被鞑酋倚重。可若是打的不好恐怕以后便没有机会独自领兵了。”
“小老虎的意思是吴三桂是想借着这一仗打出名堂来?”
高一功双眼眯成一条缝。
“哦。倒是有几分意思。”
李过颔首点头道。
...
...
第四百三十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其实李过有些想不明白鞑子为何会派吴三桂统兵。
鞑子虽然无耻了一些,可军队的战斗力是相当强的。
尤其是八旗军,号称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四川之战应该是八旗军经历的第一次惨败。
难道说这一仗把鞑子的锐气打没了?
李过眯着眼睛问道:“亨儿,你说说看鞑子重用吴三桂是为什么?”
李来亨双手抱拳道:“依儿子看无外乎两点。其一,鞑子不想再折损八旗精锐了。其二,鞑子压根就没想一举拿下湖广。”
李来亨的分析十分简短,但可谓字字在理。
李过念叨了几句颔首点头道:“看来吴三桂和多尔衮没想到一块去啊。”
“父帅,任他有何阴谋诡计,我们只需要稳扎稳打,吴三桂要想在咱们身上占到便宜是绝无可能。”
李过毕竟是一军主帅,不能不考虑周全。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先命三军将士保持警戒,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荆门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李过奉行坚壁清野的策略算是看得起吴三桂了。他知道这一仗不会太好打,但即便再不好打他也一定要打赢。
...
...
吴三桂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小岗上远眺。
他单手勒着马缰显得十分从容。
不远处就是荆门城。
这座荆州的门户雄踞于此,要想取荆州则必取荆门。
吴三桂之所以选择攻打荆门,就是想要一战扬名。
如今清军士气低落,若是他能够把这口气提起来那么对于他地位的提升自然大有裨益。
如今驻守荆门的乃是旧顺军李过、高一功部。
对这二人吴三桂还是有些印象的。
李过善战,高一功善谋,二人合在一处相得益彰也算是个一流的名将。
不过吴三桂不担心。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堂堂正正的对决。
打仗看重的是结果,过程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吴三桂要逼李过、高一功出城,且是迫不及待的求战。
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只需要把陈年旧事拿出来炫耀一番。
只要把山海关之战添油加醋的炫耀一番,吴三桂就不信李过和高一功能够按捺的住性子。
只要李过高一功中计出城野战,吴三桂有信心将其一口吃掉。
“来人呐将做好的画卷拿出来。”
吴三桂一声令下,立刻有亲兵将一副巨幅画卷取来。
他们展开来,只见上面画的是山海关之战的景象。
虽然画的不是很精细,但基本涵盖了山海关之战的全程经过。
吴三桂一边捻着胡须,一边有滋有味的欣赏着。
看了良久他才颔首点头道:“好,很好,等到了荆门城下再把它拿出来!”
...
...
“父帅,您快看,是吴贼的兵马!”
荆门城头之上李来亨眼尖,率先看到黑压压的兵马向荆门城涌来。
这支兵马以骑兵为主,间或夹杂着步兵。
不过李来亨却并没有发现攻城必须的撞木、云梯。投石车、红衣大炮也没有。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吴三桂也不是第一次打仗的雏儿,怎么连攻城的基本要略都不懂?
李过则是面容凝重,连呼吸的速度都放慢了不少。
随着吴三桂部的推进,他甚至能够看清旗帜上的图案。
吴三桂降清之后,多尔衮准许他成建制的保留军队。是以吴三桂军队的旗帜与其他清军有很大不同,一眼可辨。
高一功则是攥紧了拳头,恨声道:“吴贼,今日终于有机会再与你一战。我高某人定要一雪前耻!”
城头上的士兵心情大抵和高一功相同。
他们急于通过战斗洗刷耻辱,证明自己的实力。
吴三桂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
他来到距离城门两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举起手示意大军停下。
这个距离是一个相当安全的距离,寻常的箭矢根本无法伤到人。
“吴三桂,你这狗贼今日竟敢主动送上门来,我李过必定要取你首级!”
见吴三桂如此嚣张,李过胸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呦呵,某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一只虎将军吗?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明军将领了?”
吴三桂单手勒着马缰,满是戏谑的说道。
这句话可谓是点到了李过的软肋。一只虎是他当初跟着李自成造反时用的诨名。归降明廷后这个外号自然不会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最多是和高一功这样的亲友之间调笑时说上一句。
吴三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一只虎”的别号,就是要提醒李过他曾经只是一个贼子罢了。
“你这狗贼休要在这里离间。李某诚心归顺朝廷,并无二心。今日便用你的首级来证明我的忠心!”
面对李过的回击吴三桂丝毫不在意。
他哈哈大笑道:“哦?难道一只虎将军忘了山海关之战的惨败了?”
听到山海关之战几个字,李过的眼眸之中都能冒出火来。
他啐出一口浓痰,高声斥责道:“你这狗一样的东西,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山海关之战是怎么赢得你心里没点数吗?要不是你放鞑子进关,你怎么可能取胜。”
吴三桂浑不在意的一笑:“打赢了便是打赢了,你管老子怎么赢得。一只虎将军若是忘了,吴某便帮你回忆一下。”
说罢他举起右手来。
这显然是一个事先商量好的信号,吴三桂举起手后其麾下亲兵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画卷展开。
这幅画卷极大,即便是在荆门城头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图案。
李过定睛一瞧直是怔住了。
这不正是山海关之战的写照吗?
吴三桂这个狗贼竟然把山海关一战的经过命人画了出来,天天欣赏自娱?
李过只觉得气血上涌差点昏死过去。
李来亨连忙上前劝解道:“父帅切莫动气。这是吴三桂狗贼的计谋,他想要激怒父帅和诸位叔伯啊。”
高一功也道:“小老虎说的不错,这是吴贼的激将法,你切莫中计。”
李过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镇静下来。
他冷冷笑道:“吴三桂,某要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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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陷阱
高一功与李来亨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吴三桂这一招着实是毒辣,掐准了李过的软肋猛然出击,力求一击克敌。
其实这何尝是李过一人的软肋,明明就是所有旧顺军将士们的软肋死穴。
无非有的人能够克制住,有的人克制不住罢了。
沉着冷静,不冲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高一功刚看到这幅画卷时也是出离的愤怒的。只不过他为了大局着想忍了下来。
可李过不一定能忍。
万一李过中计要发兵和吴三桂决战,那事先布置的一切就全完了。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高一功抢先一步来到李过面前道:“切莫中计。”
李过瞪了他一眼道:“一功你没看到那画卷上是什么吗?老子要是还能忍得下去,不成了数王八的?”
高一功叹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们是大顺的人,现在我们是朝廷的人。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一场败仗呢。”
李过冷笑道:“过去?过去怎么了。没有过去我们能有今日?忘记过去就是背叛。”
他拔剑出鞘,高声命令道:“传我将令,打开城门全军出击,生擒吴三桂!”
“生擒吴三桂!”
“生擒吴三桂!”
一众士兵纷纷高声喝道。
...
...
“王爷,一只虎打开城门了!”
吴三桂的心腹吴亮指着大开的城门喜声道。
饶是吴三桂城府极深,面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
毕竟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没有假借谋士之手。
激将法虽然简单直接了一些,但对付李过这种莽汉还是很有用的。
“列阵,迎敌!”
吴三桂沉声下令道。
既然李过已经率部出城求战,吴三桂自然不会惧怕。
此先他已经对李过做过细致的研究,发现此人的战术无外乎骑兵冲锋。
限制住了他的三板斧他便无计可施了。
这一仗吴三桂便要打出气势打出名望来。
李过率部气势汹汹的杀出,但因为之前没有准备阵型很差。
虽然靠着经验勉强结为冲击用的锥阵,但阵型相对松散的多。
不过李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他眼中只有吴三桂。
如果不把吴三桂生擒,他这张老脸往那里放?
旧顺军骑兵最擅长的是三堵墙战术,这种战术对于士兵单兵能力要求不算苛刻,而是强调协同作战的能力。
虽然此刻的骑兵战斗力不可与顺军巅峰时相比,但至少也有个六七成。
虽然明军一开始阵型有些散乱,但渐渐的已经贴合收紧,有了冲击的资本。
“冲阵!”
李过一马当先充当了矛头,他麾下的士兵紧紧跟着,卷起黄尘滚滚。
而此时吴三桂统率的清军早已经列阵完毕。
“抛!”
只听得一声令下,清军士兵们将手中矛朝奔驰而来的骑兵扔去。
像这样的矛他们一个人有三根,这是经过无数次计算的。
三根矛抛完基本上骑兵也就冲到跟前了。
三堵墙冲锋虽猛,但在冲锋的过程中骑兵们是不能调整路线的,必须按照既定的路线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面对抛射而来的长矛他们避无可避。
骑兵逐渐出现了伤亡,李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便是死再多人,他今天也一定要生擒吴三桂。
“杀啊,生擒吴贼!”
“擒吴贼!”
“擒吴贼!”
转眼的工夫骑兵便杀到清军阵前。
但预料中的排山倒海席卷之势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明军骑兵不住的马失前蹄。
原来吴三桂命人提前布置好了据马枪、陷马坑。
李过率领骑兵冲锋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防御布置,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
最可怕的是三堵墙冲锋时速度极快,且骑兵之间的间隙很小,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即便发现前面有陷马坑也停不住了。
明军骑兵前锋多半折损在了陷马坑中。至于后排折损相对较少,但也因为撞在了袍泽坐骑上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吴三桂见状大喜。
到目前为止事情是按照他的布置发展的。
接下来便要好生打杀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
“举铳!”
吴三桂一声令下清军纷纷举起火铳。
当然这些都是吴三桂的本家兵。
在清军之中若论火器配备孔有德、耿仲明的天佑军排第一,吴三桂的本家兵排第二。
这些火铳都是吴三桂花费重金不吝成本命匠人打造出来的,炸膛率极低。
“放!”
但听砰砰铳响,李过部骑兵纷纷应声倒下。
他们就像陷入泥沼中的猛兽,做着无谓的挣扎。
李过得知中了圈套却是怒目圆睁。
吴三桂,你这个卑鄙小人,不敢跟老子堂堂正正对决,只会在暗地里放冷铳!
只是他也知道现在即便把吴三桂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也无济于事。
现在必须要让骑兵动起来。
丧失机动性的骑兵甚至连步兵都不如。
“绕开正中,从侧翼包抄!”
李过怒声吼道。
他方才仔细扫了一遍,发现鞑子的据马枪、陷马坑基本都集中在正面,侧翼是没有多少的。
这种时候撤退肯定是不可能了,必须尽可能的把损失弥补回来。
而只有打赢了才可能弥补损失。
李过的部下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即便一时有些慌乱,但经过一阵调整后也冷静了下来。在李过命令下达之后,他们纷纷向两翼散去,准备迂回包抄。
这一切自然被吴三桂看在眼里。
这个老谋深算的将领眯着眼睛并不着急下令应对。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果不其然,就在李过刚刚把部众带出泥沼,准备向吴三桂复仇时。
两翼的清军突然向后退去,露出了一排小炮。
这些炮相对于红衣大炮来说要小很多,但在野战中威力也是相当可观的。
李过在看到这些小炮后面色变得惨白。
骑兵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承受的住炮轰。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他只有咬着牙拼到底了。
“冲过去,赶在他们开炮之前冲过去。”
李过怒声嘶吼道:“不要给他们放炮的机会!”
...
...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上阵父子兵
火炮轰鸣,不少骑兵被炸的血肉横飞。
可是李过没有丝毫的犹豫,依然指挥若定,毅然决然的朝清军侧翼袭去。
火炮毕竟有放炮间隙,一炮下去需要灌入冷水冷却。
利用这难得的间隙明军突进了不少的距离。
清军炮手们似乎并不着急,仍然镇静的完成着操作。
李过却不打算给他们机会再来一次,怒吼道:“冲过去,不要犹豫。把鞑子撕碎!”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李过现在恨不得将吴三桂食肉饮血。
便是赔上这条性命,他也要与吴三桂同归于尽。
李来亨却是有些忧心。父亲实在是太激进了。
平日里父亲总是教导他战场之上莫要意气用事,这样容易判断出现问题。
可现在父亲明明就在意气用事啊。
偏偏李来亨还不能说,说了就是不孝。
高伯伯显然也劝不动父亲,如今整支军队的命运都在父亲一念之间。
“杀鞑报国!”
自知无法改变局面,李来亨索性咬牙选择一搏。
如今这个形势畏手畏脚是无法逃出升天的。要想活命就得拼命!
“杀鞑报国!”
“杀鞑报国!”
“杀鞑报国!”
一众将士们纷纷受到感染,积极响应道。
转眼的工夫他们已经杀到了清军阵前。
长矛手列阵阻挡,明军骑兵却并没有减速,一时间端是冲的人仰马翻。
到处是叫杀呼喊声,鲜血飙飞,断肢残臂散落一地。
李过好似一头猛兽冲锋在前,逢人便砍,遇人便刺。
清军士兵在他的面前好似纸糊的一样,一被放血就跌倒在地没了动静。
“杀啊!杀光这帮狗鞑子。”
高一功虽然比李过要理智,但那是建立在合理的环境下的。
现在他已经被鲜血刺激,彻底放出了另一个自我,自然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至于李来亨则更不必说了,他急于立功拼的很凶,手中一杆马槊被玩出了花。
打仗拼的就是一个狠劲,明军的求生**更强,渐渐的已经扭转颓势占据了优势。
不过吴三桂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洞若观火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时打着拍子。
在他觉得时机差不多时,他眼眸猛然一紧,喝道:“本家兵,出击!”
所谓的本家兵指的就是关宁铁骑。
只是吴三桂现在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故而用本家兵代替。
关宁铁骑自然都是骑兵,而且是清一色的重骑兵。
与之相比,明军的骑兵最多只能算是轻骑兵。
不到关键时刻吴三桂是不舍的把关宁铁骑拿出来用的。
眼下明军已经起势,吴三桂必须要关宁铁骑出面稳住局面。
关宁铁骑最早组建于天启年间,是老督师孙承宗的创造。
后来关宁铁骑被祖大寿接管,又传承到了吴三桂手中。
可以说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不但其军纪严明,甲胄齐整,战斗力也十分强大。
如今的关宁军完全是吴三桂的私兵。
他们不知有朝廷只知道唯吴三桂马首是瞻。
吴三桂的命令在他们看来甚至比圣旨还要重要。
吴三桂微微眯着眼睛,轻轻叩着手指,准备看着一场屠戮上演。
在他看来这场对决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关宁铁骑必将完胜!
另一方面,李过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动。
一众身披玄甲的骑兵正朝他冲锋而来,光看那股势头便知道非乌合之众。
不过李过不怕。
昔日山海关之战,最先和他们交手的不就是关宁铁骑吗?
双方战了个难解难分,顺军甚至还占据了一点小优势。
要不是鞑子突然杀出,山海关之战肯定是顺军取胜。
我李过,不怕他们!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李过终于看清了这些二鞑子骑兵的脸。
他们看上去和自己的下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如今他们已经为鞑子效命,选择屠戮自己的同胞。
为虎作伥,二鞑子比鞑子更该死!
“好儿郎们随我杀鞑子啊!”
李过放声大笑一声。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的太久了,那些绿营兵不过是一些鼠辈,给他做对手还不配。
倒是这些关宁铁骑可以好好较量一番。
“小老虎保护好你父亲!”
高一功显然也意识到这是一场恶斗,十分郑重的告诫不远处的李来亨。
李来亨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高伯伯,只要我李来亨活着就不会让父亲有丝毫损伤。”
“好孩子!”
高一功单手勒着马缰,夹紧马腹率先朝前冲去。
这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从双方对冲的第一刻起便互有伤亡。
但关宁军的体力显然更有优势。
毕竟此前明军跟绿营兵纠缠了很久,体力出现了一些下降。虽然还没有到精疲力尽的程度,但确实动作频率都缓慢了不少。
吴三桂抓时机的能力确实很强。他看准机会命关宁铁骑倾巢而出,就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垮这支明军。
而李过方面与关宁军缠斗全靠一口气在撑着。
他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但是没有办法,他不具备杀死战斗的实力。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在按照吴三桂想要的节奏发展,李过的每一次指令都在吴三桂的意料之中。
“父亲小心!”
李来亨见一名鞑子骑兵想要从侧面偷袭李过,连忙拍马赶到马槊一拨,将那腰刀挑翻。
“好孩子!”
李过逃过一劫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方才那一刀若是砍实了不说要了他的性命,至少也能让他身负重伤。
“父亲千万要小心,您可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
李来亨急声道:“您可千万不能有意外。”
李过眼眶一红道:“放心吧。你爹我命硬着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取走的。倒是你小子自己小心着点。”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别看李过平日里对李来亨要求严格甚至是严苛,动则打骂。但真到了战场上,李过还是很有舐犊之情的。
“多谢父亲关心。孩儿定要多杀几个鞑子替死去的叔伯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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