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责任
唐近楼说道:“你一定没有答应。”
唐员外摇头:“我拒绝了。我对父亲说,我只是对那个乡下丫头有些好奇而已,怎么可能喜欢她,反而来福是我最重要的仆人,说不定将来还要*他的忠心去做很多事情,怎么能为了一个小丫头而牺牲了他。”
“那老爷子信了吗?”唐近楼问道。
“他当然信了,或许在他看来,我喜欢一个乡下丫头原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吧。那天他还教了我很多笼络人心的方法,说是可以用来拉拢来福,让他能够为我效死命。”唐员外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中却毫无高兴之意。
“那些手段一定都很拙劣。”唐近楼笑着说道。
唐员外走到床边坐下,笑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近楼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笼络人心的方法,要想让别人将心卖给你,只有两个方法。”
唐员外好奇的问道:“哪两个?”
“第一个比较简单,只要让他们没有心就可以。”唐近楼淡淡的说道。
唐员外沉默许久,道:“那些世家豪门,眷养的死士动辄数百,到了危机时刻,随时都可以为他们家族送命,想来就是用的这个方法。”
唐员外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次相信世间的确有天才这样的人物,唐员外偶尔也看看历史,知道世间的污浊与光明,但也仅此而已。如何能像唐近楼这般,小小年纪便洞穿世情。
“那第二个方法呢?”
唐近楼嘴角一抿,说道:“第二个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可是做起来却难得很了……交心交心,你要别人的真心相待,就要用自己的心去换才行。”
唐员外一怔,喃喃道:“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道理虽然简单,可是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
唐近楼道:“爹爹,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什么?”
“你只是讲完了你不娶那位柔儿姑娘的经过,”唐近楼偷偷的笑,“可是这块玉的故事还没有完吧。”
唐员外假做愠怒,伸手在唐近楼脑门上一拍,“好小子,竟然连亲爹都敢消遣。”
唐员外偏头盯着烛光,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我拒绝了父亲后,无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看见来福跪在地上。我吃了一惊,去扶他起来,他却怎么也不肯。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向我磕了一个头,便沉默不语。那天我自己心情亦是难受,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事情,我们两人都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
“来福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少爷,多谢你今日的恩典。’我吃惊的问他:‘你都知道了?’来福点点头。我想起我跟父亲会面的小花园正是由来福打点的,知道多半他去花园的时候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我心里很难受,心想他知道了这件事,那在我们唐家是呆不下去了,他要走,柔儿自然也要跟着他离开,我以后是无论如何看不到她了。我对来福说:‘这算什么恩典,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要想离开,我也不拦你,到时候我对父亲说让你出外办事,自然没人会注意你的。’
“来福摇了摇头,说:‘我不走,少爷,我早就说过,我这条命,从你就我和我妹妹那一刻起,就是你的了。’
“来福说我若按照父亲的吩咐,要娶到他的妹妹简直易如反掌,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所以他很感激我,可是,我如果真的做了,又有什么脸见柔儿!”
唐员外有些激动,唐近楼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我心里觉得,来福实在不适合再呆在我们家,但又不会劝人,最后只是对他说,他发的那个誓言只是为了妹妹的权宜之计而已,我们大家都不必当真。我当时真是傻的很,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摆脱自己的誓言,现在想来,我那样说,其实是在侮辱他!
“来福当时就拿出了那块玉佩,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当即起了一个毒誓。说要一生为唐家奴仆,生死只为唐家!”
唐近楼长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这个誓言当真是毒的很了。来福不仅仅是感动唐员外的做法,更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就算是唐德服父亲,也绝不会轻易去找他妹妹的麻烦了。
唐员外从唐近楼手中拿起玉佩,细细的端详。
“我当时从他手中抢过玉佩,将上面的血迹擦去,对他说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当柔儿是……妹妹,你是她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以后为奴为仆的话,再也不准提起。’
“可是来福倔得很,一定说要为我卖命。最后甚至说道,他一生都要作我的仆役,护院,家丁,就算是他死了,他的儿子也要这样……
“我那时忽然明白,他是因为妹妹无意间摆脱一个大危机,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在感谢我。那时候我终于知道,我虽然喜欢柔儿,可是比起来福为了她连自己一生都舍去了,远远不如!”
唐员外停下来,仿佛有些累了,唐近楼听得心情有些沉闷,勉强提起笑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员外继续说道:“我对他说,‘如果你死了,我怎么能让你儿子受苦,你若真的为我死了,我一定保护你的子女一生一世。’我将玉佩给了他,笑着说:‘玉佩为证,谁拿着玉佩,谁就终生以此为誓。’”
屋内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在摇摇曳曳。半晌,唐员外一声轻叹。
唐近楼缓缓问道:“你说,把玉佩给我,那就是要我保护他的子女,难道,苏雁月她……”唐员外点点头,缓缓道:“不错,她的母亲,就是刘云柔。来福是她舅舅,她也是来福在这世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
唐近楼从父亲手中接过玉佩,感觉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第二日一大早,唐近楼拒绝了家人相送的要求,一个人踏上了通往华山的道路。
Ps:第一卷终
第一章 传说中的天才
夕阳的余辉撒入院中,将人脸映照得红红的。院中三人,此刻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拿着一支竹条,坐在凳上,在她面前,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摆着一个马步的姿势。另有一个小姑娘,在两人身旁转来转去,自顾自的玩耍。
“师娘,时辰到了吧?”那少年开口道。
“没到没到,我还没累呢?”少妇还未开口,小姑娘已经抢先答道。
那少年苦笑道:“灵珊你轻功越来越好,等你跑累了我恐怕已经饿死了。”
小姑娘停下来看着他,偏了偏头,说:“怎么会,大师兄和五师兄会偷偷给你送饭的吧。上次爹爹罚你,他们就偷偷给你送饭,结果你每顿都吃两份,反而吃的更多,爹爹真可怜,徒弟们合起伙来骗他……”
那少年尴尬的不行,偷眼去看少妇的脸色,只见她似笑非笑,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好歹没有当场发火,那自然是不太生气,少年松了口气,支支吾吾的说:
“这个,这个嘛……”
那少妇看他窘颇,忽地展颜一笑,道:“好了楼儿,今日就到这里吧。”原来这少年正是在华山学艺的唐近楼,监督他扎马的女子是师娘宁中则,小姑娘则是她女儿岳灵珊。
宁中则一句话可算是救了唐近楼一命,他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在石桌上取了个杯子,倒满水满满的喝了三大杯,这才向宁中则说道:“师娘,幸好今天是最后一天,再让我扎上一年马,我可坚持不了。”
宁中则道:“再让你扎一年马,你也未必坚持不了,别忘了,三年前,你就说过自己一定坚持不来的,现在不还是过来了吗?”
唐近楼心中一苦,那还不是你害的,你要不是天天站我旁边监督着,你看看我偷懒不?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来。
“新弟子入门,扎马三年,这是华山门规,你今天总算完成了,以后可不用担心被你师父逐出师门了。”
唐近楼暗地里撇了撇嘴,他可不信岳不群会将他逐出师门,这和他想要逃开站马步一样属于极小概率事件。
“师娘,我已经完成任务了,现在我再发什么牢骚,你们可不能说我想偷懒了吧。”
宁中则抿嘴一笑,“你想发什么牢骚?”
唐近楼懊恼的一挥手,三年的怨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说道:“好吧,这是华山派的门规,可这是哪位前辈定的规矩,每个弟子扎马三年,受的了受不了还是其次,关键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处嘛!”
唐近楼心里想的比说出来的要激烈的多,可是他绝不会就那么直白的把怨气发泄出来,尊师重道是最基本的准则之一。
宁中则看着他的眼睛:“当真没有好处吗?”
唐近楼撇撇嘴:“有什么好处?”
宁中则笑了,“你刚刚开始扎马时,一次还不能坚持半个时辰,到了两个月以后,才渐渐能够达到一个时辰。可是现在,你每天下午站上两个时辰绝不会有任何困难,难道你都没有发现么?”
唐近楼叹了口气,道:“好吧,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好处,不过,我坚持的时间增长,跟我内功修为的提高也有关系吧?”
宁中则仍然在笑,只是她眼中却只是严肃的表情。“的确有关系,可是你以为是什么关系,是因为内功增强所以站的更久。你错了!”唐近楼一怔,只听宁中则继续说道,“扎马其实就是修炼内功,锤炼人的精和气。如果没有每日的马步,你晚间养的气从何处来?!”
唐近楼彻底怔住,扎马步之后,他的身体的确协调性更好,下盘也有稳固的提升,可是他从未想过,每日晚间那一股股震荡的气息竟然也跟扎马有关。
这也是他武侠小说看得多的结果,小说中有谁说过九阴真经的内息是扎马练出来的,人家都是坐着用尽脑力,幻想出来的。连带着唐近楼也对传说中的马步很不感冒,认为这就是锻炼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和肌肉的反应能力。现在经过宁中则点拨,他才明白过来,他每天养气的过程是个技术活,可是没有马步站出来的基础,他这门技术还真是不好发挥。
宁中则看着他神色变幻,长舒了一口气,道:“楼儿,你的资质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良材,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你更加严格,我知道你跟你十几个师弟交流并不多,反而跟几个比你大的师兄比较熟悉,难道你平日里就没有注意到,就算是你的师兄当中,也只有冲儿的内功可以稳胜你一筹。”
唐近楼抬起来头来,看着宁中则,只见她眼中,已经少了平日里对他的严厉,却多了一些关爱的神色,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她时,看到初上华山没什么准备结果被冻得发抖的他,宁中则为他穿上一件夹袄时的神情。
唐近楼心里一暖,忽又想起一次跟高根明偷偷喝酒时候,被师父闯了进来,两人躲在床底下,将呼吸屏住,直到师父走了才敢出来。
那一次,高根明出来是脸红气喘,显然是憋得要命了,可是唐近楼却觉得犹有余力,并不如何闷气。当时他并不在意,现在想起来,分明是自己的内功比高根明要强的缘故。唐近楼心里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却是激动。
“内功是一天天积累起来的,做不得假,可是为什么五师哥比我早入门这么久,内功却反而差我很远?难道我真的是传说中的天才?”
第二章 成功之法,惟“勤”而已!
仿佛看出他的心中想法,宁中则说道:“楼儿,你虽然内功进境较快,那不过是占了你身体的便宜,你天生就耳聪目明,反应敏捷,是不是?”
唐近楼点点头,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的观察,不觉得它长的跟别人的有什么不同啊。
宁中则缓缓道:“你上山那一日,正式拜入师门的时候,你师父已经为你察看过经脉。发觉你经脉坚韧而封闭,最容易养气。这也是你内功进境较快的原因。可是三五年之后,就算你的师兄此时差你再多,那时候也早已完成了养气的过程,你此时内功比他们要强又能如何,早晚一定会被赶上。”
养气蓄气,是修炼内功的第一个大关,可是任何人,只要过了寻找气感这第一个大坎,那么养气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宁中则的意思很明显,唐近楼虽然现在有优势,可那跟他本人甚至没有多大关系。
宁中则继续道:“我说你是难得一见的良材,不是说你的筋骨好,筋骨优秀的孩子多得是,百个当中总能挑出一两个来。我说你是良材,是因为你聪慧机智,善于思考。我教你马步之时,虽然将马步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告诉你,可是却没有告诉你很多关键的练法,你知道为什么么?”
唐近楼摇头道:“徒儿不知道。”心想扎马最重要的练法你都没告诉过我,怪不得我练的这么难受。可是他自己也隐隐觉得并非如此,他对站马步一直有一种抵触心里,可是实际上每日两个时辰的马步到后来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困难。
宁中则凝视唐近楼,忽然笑了,说道:“第一天下午,你站完马步后,两腿酸的站都站不起来,可是到了第二天,你已经能够勉强适应,一个月之后,你的身体虽然还不能适应这种强度,可是你的心里已经完全不把马步的些许困难放在心里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近楼一怔:“什么?”
宁中则道:“你练习的时候,我只告诉你要空,要松,可是究竟如何练法,我并没有告诉你,但你自己站了几日之后,竟然自己渐渐领悟了这其中的要领,我问过你的师兄弟们,没有人跟你说过其中的关键。”
唐近楼奇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关键要领?”
宁中则抿嘴一笑,“有什么要领已经不重要了,楼儿,你告诉我,你在站马步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
唐近楼眼珠转了转,说道:“这个,这个……”
宁中则道:“你有什么不好说的,莫非你偷懒了?”
唐近楼立刻大呼小叫:“师娘,每天你都看着我,我哪里有机会偷懒了,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
宁中则笑道:“既然没有偷懒,有什么不好说的?”
唐近楼扭扭捏捏的说道:“第一次站马步的时候确实是让我吃尽了苦头,后来我在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就想吧——师娘您也说过的,马步马步,就是要像站在马上一样。”唐近楼顿了一下,仿佛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但一看宁中则期待的目光,终于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象自己就在马上,那个……那个马儿会动的,对吧?所以我想象着,悄悄的……微微的动着腿部的肌肉,这样果然会缓和不少,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了。”
唐近楼说完了之后,心里才开始埋怨自己怎么这么老实,刚才说了没偷懒,转眼就把偷懒的心里经过都说出来了,这下可好,搞不好会让老岳罚去扫地——华山派人少地方大,一个人扫地可要累死了。希望师娘大发慈悲,不要告诉老岳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唐近楼祈祷完成,偷偷地抬起头,观察宁中则的眼神,只见她不像是再想如何教训自己偷懒的样子,反而神思不属,仿佛碰上了什么让她惊异的事情。唐近楼心里有些疑惑,但也决不敢去打扰她,免得自己受罪。
两人各不说话,一时间沉默下来,岳灵珊可受不了了,拉着宁中则的衣摆叫道:“娘,娘,用晚饭了,天都要黑了。”
宁中则回过神来,摸了摸岳灵珊的头,道:“珊儿,你先去,我们马上就来。”岳灵珊看了看她,想了想,道:“我跟娘一起去。”
宁中则又摸了摸岳灵珊的头,看向唐近楼,见他一脸忐忑不安,笑道:“楼儿,我一直都以为,你自己摸索出了马步的要领,没想到,你却比这个还要更上了一层。”
唐近楼一头雾水,只在心底的深处有些窃喜,知道自己偷懒想出来的办法大大的好,居然过关了,但大部分的心思却只是茫然,不清楚宁中则要夸自己什么。
“你练功的时候,我一直站在你身旁,你动一动,哪里能够瞒过我的眼睛,你练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动过!”宁中则一句话说出,让唐近楼大吃一惊。没有动过,怎么可能?唐近楼心里回忆,明明自己每次都有轻微的调节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不等他说话,宁中则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你以为自己在动,实际上却是严格的站着马步了。其实这是因为你掌握了马步的‘意’,那就是在马上的平衡之术,你下意识的调整,却暗合了‘意在气先,气与意合’的道理,所以之后养气练功才会越来越容易。你以为自己在动,那不过是你的气息对身体的调节而已。”
唐近楼长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没有想到自己偷懒都偷出了这么大的成就。
宁中则凝视唐近楼半晌,忽地正色说道:“我说你机智聪慧,因此是武学良材。可是楼儿,你一定要记住……这世上之事,成功之法,惟‘勤’字而已……以后即使无人督导,你也切不可放松懈怠……须知,这世上良材万千,却唯有坚韧之人方能成功。师娘不希望你辜负了自己的才华……”
唐近楼张了张嘴,感觉喉头有些干燥,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是。”
第三章 酒中君子
他心中心潮起伏,心里已经想到了师娘这番话的用意,如宁中则所言,他的确是聪慧过人,甚至能够自行领悟出“以意引气”的武学道理,可是这番道理,却是他为了偷懒才想出来的。如果宁中则没有日日监管,让他找不到偷懒的机会,他又如何能够想到这些?!
若是没有人来督导他,若没有人敦促他努力,唐近楼纵使有天纵之才,既然无处发挥,也终将碌碌无为!最终沦为庸碌之人!
果然成功之法,惟“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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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近楼心不在焉的吃饭晚饭后,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躺下,想着宁中则的话,同时思考着自己对于人生的态度。
可是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高深,唐近楼除了提醒自己更主动一点,更努力一点,也没有能够想到更多的东西。倒是想到自己努力过后,武功大进,等过上两年,就能拳打嵩山左冷禅,脚踢青城余沧海,也只有碰到了东方不败,才能勉强当得起他用剑来杀……
这一番意淫下来,唐近楼很快就对生活又充满了期待,仿佛全身都是干劲,恨不得马上就起来再扎上两个小时马步……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想的太多,躺下的姿势又太过舒服,不知不觉之间,眼睛就渐渐的眯上,慢慢地睡着了。连每晚例行的行功都没来得及做。
不一会,房间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如果没有人打搅他的话,那唐近楼这个晚上一定能够睡个好觉,说不定还能接着他YY的想法,来个美丽无比的春梦。可惜的是,他刚刚睡着,还没有能睡熟,窗边忽地响起了三长一短的敲击声。
唐近楼坐起身来,道:“谁?”
“我。”
“五师哥?”外面的人一说话,唐近楼立刻听出来是高根明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鬼鬼祟祟的来找他,想来是嘴馋的缘故。
唐近楼心里这样想,嘴上已经说道:“五师哥,是不是又找到好酒了?”
窗外的人“嘿嘿”的笑了两声,道:“不错,你快出来。”
唐近楼打个哈欠,人在想睡觉的时候,大概都可以暂时忍耐一下别的什么诱惑。于是唐近楼说道:“不必了,你自己去吧,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我要睡觉了。”
“当真不来?”窗外的人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下,说道。
唐近楼道:“嗯,我今天乏得很了,改天吧,我过两日要回家一趟,到时候我运两坛好酒上山来。”唐近楼说着已经躺下,闭上了眼睛。
却听高根明说道:“就是因为你要回家,所以我今日才特意来找你的,你要是不来,可千万不要后悔。”
虽然高根明看不到,唐近楼却仍是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后悔什么?难道你还能搞到比‘一叶潭’更好的酒?”“一叶潭”是当地名酿,如果不是因为唐近楼喜欢喝,唐员外只怕一年只在过节之时才会买上一坛招呼客人。
唐近楼说完,却听到窗外的人开心的笑了起来,道:“你这几天可是被师父师娘管得紧了,连吃饭的时候都很少说话,怪不得不知道。”
唐近楼睁开了眼睛,听高根明的说法,倒好象真的有什么好酒。要知道唐近楼虽然现在只有十三岁,但是喜欢喝酒却已经不输于令狐冲之类的酒鬼了。不同的是令狐冲只要有多少酒都能喝的干干净净,唐近楼却从不喝醉,因为他虽然喜欢美酒的甜美醇香,却比常人更加无法忍受醉酒时的头晕恶心等等症状。
这在别人看来,却成了他知道节制,从不喝醉的表现。
唐近楼好奇的问道:“知道什么?”
高根明又是嘿嘿一笑,说道:“前两天,泰山派天问师叔带了两个弟子来了华山,跟师父在正气堂里呆了一下午……”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唐近楼打断他道。
高根明说道:“你那会儿还在练功呢吧……你把窗户打开行不行,我老蹲这儿像个什么样子?”
唐近楼下床,将窗户撑开,此时已是繁星满天,月光皎洁,将高根明一张瘦脸照的分明。高根明继续说道:“天问师叔好像有什么急事,跟师父在正气堂里不知谈些什么,只是当晚连饭都没吃,傍晚时分就下山了,那天我和六猴儿在聚气厅充当杂工,天问师叔走的时候,六猴儿去送的他,我嘛……”
高根明眼角含笑,卖了个关子,唐近楼接口道:“你负责查点天问师叔送来的东西。”高根明道:“不错。”
唐近楼笑道:“天问师叔跟师父说些什么,那是他们的事,跟我们实在没什么关系,不过天问师叔要是带了好酒来,我却是非要过问过问不可了。”
高根明道:“刚刚是谁说要睡觉来的……我可告诉你,大师哥已经偷偷的分了一坛去,现在只剩下一坛了,你待会儿绝不能多喝。我只说了礼物里有酒,要是什么酒都没有,那师父……”
唐近楼笑笑:“你少来这套,若是怕师父问起,你怎么会告诉我?我看你是想让我从家里带些酒来凑数吧?”
高根明道:“你去买些酒来孝敬师父,原本也是应该的。”
唐近楼道:“天问师叔到底送的什么酒,你还没给我说过呢?”高根明道:“这酒也不很稀奇,泰山派中想来喝过的人不少,是泰山‘酒道人’留下的六处酒窖中的东西。”
唐近楼眼睛一亮:“这还叫不稀奇?!既然如此,我们快快去吧。你先把桌子摆开,我随后就到。”
第四章 仙音缭绕
唐近楼二人喝酒的地方,其实就是华山的厨房后院的一间杂屋,虽然岳不群并没有禁酒的命令,但是从他一天到晚的扑克脸就可以看出,谁要真的酗酒,肯定会倒大霉。
所以唐近楼平日里跟几个师兄弟喝酒的地方就摆到了这件杂屋里面,偶尔有弟子从山下偷偷的带些好酒上山,也都是藏在这间屋子里,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厨房的东西。只是这样做不可避免的会让那些酒变成了大家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除了真正的好酒之人,有几个人觉得一个人喝酒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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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近楼穿好衣服,又拿上了剑,这才去找高根明,剑不离身,这是唐近楼的新规矩,而且是今天晚上才定的规矩。
“师兄,你这是早有预谋啊,连菜都准备好了。”唐近楼刚进房间,就看到桌子上竟然摆了四盘菜,其中还有一只烧鸡。
“嘿嘿,师父又不喜欢喝酒,这酒要是就这么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了。”高根明坐在柴草上,所谓的桌子其实也不过是一张不知是什么人用烂掉的旧的案几,说话间高根明看到了唐近楼手上拿着剑,诧异道,“你带剑来干什么?”
唐近楼坐下,用筷子撕下一块肌肉,放进嘴中嚼着,一边说道:“我无意间领悟到了学习剑术的无上密法,那就是要人剑合一,你把他当朋友,天天都带着它,有好事也带它一起去,等到你要它帮忙打架的时候,它自然就能发挥的很好了……”
高根明嗤笑道:“天天呆在身边的只能是仆人,不可能是朋友。”
唐近楼又撕下一块鸡腿,一边啃着一边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剑毕竟是死物,要培养感情还是要离它近些才好,毕竟你跟它讲友谊什么的它也不懂。”
高根明叹了口气,语气近乎无奈,“你若有时间,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剑法,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心思……”
唐近楼啃鸡腿的速度极快,此刻筷子已经找上了另一条鸡腿,嘴里笑道:“五师哥,研究剑法我倒是很有兴趣,不如我们明天就来研究研究?”
高根明脸色一变,说道:“今天只谈酒肉,不谈剑法。”唐近楼嘿嘿一笑:“那你倒是把那坛酒拿出来啊。”
高根明转身在柴草堆里拨拉了两下,片刻报出一只小小的酒坛子,只是说它是“酒坛”,未免是夸大了一些,造型虽然如此,但是它的大小也不过是比寻常的酒壶要大上一点。唐近楼目瞪口呆,“难道就这么点?”
高根明道:“一共两小坛,另外的在大师兄那里。”
唐近楼摇头道:“怪不得他非要抢走一坛去,这也实在太少,好在我并不酗酒……来来来,满上满上。”唐近楼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
高根明将就给他倒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先干了一杯,酒方一入胃,唐近楼就感觉到一股清气直冲上来,最后仿佛冲进了大脑,好像要直接从头顶处发散出去一样。唐近楼“啊”了一声,道:“好酒。”
最难得的是这酒如此霸道,但却并不如何醉人,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将酒喝的底朝天,高根明是典型的不能喝偏要喝的那种人,此刻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
他拍着唐近楼的肩膀,一再说道:“七师弟,你一定不要忘了,回山时要带来两坛好酒给我凑上啊,不能让师父发现了,知道吗?让师父知道了我偷偷把酒喝了,肯定得让我上思过崖。”唐近楼心里偷笑,知道高根明装的大胆,还偷偷喝酒,可是心里却是怕极了岳不群,只听高根明此时又声泪俱下的说道:“我可不想再去思过崖了,那鬼地方,一辈子去一次就让人受不了了。妈妈的,晚上你睡在洞里,那风就在外面呜呜的吹着,跟鬼哭似的,有时候你还隐隐约约觉得那墙上好像有人影……怪不得去过那儿的人下来后都老老实实的呢,那地方,谁受得了?”
唐近楼面上维持着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只是点头。
“我跟你说啊……那个酒啊,你要带好的,最好是‘一叶潭’那样的,那才当得起泰山派的,泰山派的……那个,档次。是‘档次’这个词吗?”高根明问道。
唐近楼咳了一声,表情就像是一个教书多年的老学究。“对,就是‘档次’,师兄你悟性很高,是个考科举的料子。”
高根明有力一挥手,道:“别给我扯淡了。”
唐近楼心想,到底谁在扯来着。
高根明脸色红润,显然正是酒酣的时候,一般来说如果这时候不继续喝下去喝道倒下的话,这种状态下的人能说道自己口渴为止。
唐近楼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唐近楼才十三岁的身体,要将高根明扶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怎么发育,而高根明又长得特别的瘦瘦长长。好在高根明虽然喝的有点多——相对于他自己的酒量——但毕竟只是刚刚有些上头,离酒醉还早,所以唐近楼承受的压力并不大,如果他真的醉了,唐近楼估计会直接把他扛着送回去。
高根明随着唐近楼的搀扶走到了门边的时候,突然自己站直了身体,转身指着桌子上的残羹道:“还没洗盘子呢。”唐近楼哭笑不得的拉住他,道:“没事没事,我来洗我来洗,你先回屋歇着吧。”
高根明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唐近楼一次:“一定记得,要‘一叶潭’的酒。”唐近楼点头,高根明这才心满意足的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后,唐近楼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睡意,他双手抱着后脑勺,黑暗中看着屋顶,不知怎么的,觉得那条横梁跟自己家中的很像。想到再过半月就是除夕,过两天他就会辞别师父回家一趟,心里蓦地多出了一种期待。
有了这种情绪,唐近楼更加的睡不着了,他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坐起来,穿好衣服,从箱子里取出长萧,打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皎洁,星河灿烂。屋外在月光的照耀下,美丽异常。唐近楼心情顿时开阔,他足尖在一根柱子上一点,拉住房檐,轻轻用力,人已经攀上了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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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在睡梦中,华山上下隐隐约约听到有仙音缭绕,飘然出尘,众人都在轻柔的箫音中做了个好梦。
宁中则呼吸轻柔而平缓,面容间带着一丝笑,仿佛梦到了愉快的事情。在他身边,岳不群却突然醒了过来。他双眼在黑暗中也炯炯有神,聆听着似有似无的箫音,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章 铁线剑式
第二天朝阳初升之时,华山派弟子已经起床开始晨练。
洗漱之后,唐近楼来到了正气堂外的演武场。华山派如今有二十几个弟子,跟大多数不入流的武馆差不多。但华山派好歹顶着五岳剑派的旗号,再加上岳不群一把长剑绝不输于任何名门大派的掌门,所以华山派虽然看起来衰弱,但并没有完全衰落。
二十几号人轻松的三三两两的交谈着,看起来很是随意。这是岳不群还没有出现的缘故,更何况他们看起来随意,但绝不是随便,没有得意忘形。
唐近楼无聊的站着,打了个哈欠。忽地旁边传来一声笑,一人揶揄道:“七师弟想来是昨晚在房顶上坐久了,没有睡好吧。”
唐近楼一看,只见一人嬉皮笑脸的站在自己面前,原来是六师兄陆大有。白了他一眼,仗着自己还是小孩子的优势,唐近楼对他的玩笑直接无视。
过了一会儿,岳不群出现在了正气堂门口,华山派众弟子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华山派一天的剑术练习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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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剑之时,众弟子实际上是分开的,有些人甚至根本就走出了演武场,比如说唐近楼。
唐近楼对演武场内不断发出的哼哼哈哈的声音十分不适应,所以每次练剑都走出了演武场的范围,到了紧挨着有所不为轩的聚气厅前的一个小院中练习。
华山派曾经是个很风光的门派,曾经有很多的武学秘笈,每一路剑法,每一套武功都有其独到之处,那时候华山弟子每人都有很多选择,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很多人都学不到适合自己的剑法,这二十年来,经过两次大的乱局,华山派也丢失了很多的武功,一些所谓不传之密连着许多不痛不痒的武功一起消失,到现在反而让华山派武功精简不少,经过岳不群的分类后,甚至有了自己的特点。
可惜岳不群的弟子还没有一个成材的,所以效果如何,暂时没有显现出来。
唐近楼正在练习的这路剑法,叫做养吾剑,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所以这路剑法首重剑意,只是创造剑法的前辈显然文学水平不是很高,唐近楼一路剑法练下来,始终觉得剑法中的谦谦之意多过浩然正气。
一路剑法下来,唐近楼缓缓收工,平心静气。岳不群及其重视气功,练剑时也十分强调气剑合一。唐近楼一向是规规矩矩的练习,没有要批判岳不群观点的意思。以气御剑虽然偏执,但是内外兼修绝对是正途。
气沉丹田,唐近楼缓缓睁开双眼,愕然看见岳不群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唐近楼连忙道:“师父。”
岳不群点点头,说道:“我特意来看你练剑。”
唐近楼双拳一抱,行了一礼,说道:“请师父指点。”岳不群虽然看重唐近楼,但他十分重视自己的形象,所以很少给唐近楼开小灶,连唐近楼偷偷到这里来练剑,也是在唐近楼一再声明受不了嘈杂之音的情况下勉强同意的。
唐近楼右手手腕一抖,挽出一个剑花。岳不群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唐近楼在行礼时还在考虑让岳不群指点什么剑法,但是一提剑,他就已经有了决断。既然指点,当然要拿自己自己最强的剑法让他挑刺了。
唐近楼一个剑花挽到半空,还没完成时,手腕一直,长剑发出嗡的一声,直刺了出去,这一剑走出去,就一个字可以形容:直。剑本身自然是直的,而他剑走过空中的轨迹竟然也是直的,要达到这一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是虽然不容易,寻常人练上个三五个月,总能练出个似是而非的架子来。唐近楼的剑法,自然不会如此敷浅。
他长剑递出,招式快要用老的时候,手一拖,剑顺着手一个半圆又回了过来,然后依然是一剑刺向了前方。这次跟上一次出剑的方位大不一样,但剑依然发出嗡的一声,直直的刺了出去。
然后他依然把剑收了回来,同之前一样刺出去,这一次他的出剑更加迅猛,可是却反而没有了破空的嗡嗡之声。只留下长剑在空中撒开一根铁线般的轨迹。
……
唐近楼站在院中,只是一剑一剑的向前刺出,决没有剑法中的挑,削,撩……等等的其他任何剑式,只是直刺,而他总共刺出了五六十剑,却竟然没有一剑是相同的,有的是发出强烈的破空声,听上去就有如山之力,有的犹如春风化雨,无声无息。上一剑刺出仿佛是禅杖一般的沉重,下一剑已经变成了铁丝一般的轻柔。
华山派“铁线剑式”!
最后一剑使出之后,唐近楼完成了他的剑法,缓缓收功。
岳不群默默的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看不出他的心思。
唐近楼虽然觉得以岳不群的修为,很容易给他找出很多的缺点,但他内心中对自己这路剑法还是十分得意的。他对着岳不群行了一礼,说道:“请师父指点。”
岳不群沉默良久,最后却说道:“今天下午,我会安排你和师兄弟们比武印证一番。”说完转身就走,身形转过门角,消失不见。
唐近楼愕然,没有想到岳不群竟然没有给自己的剑法做出任何评价,只说要让自己和师兄弟们比剑。华山派隔些日子就会有师兄弟之间的互相切磋,这是惯例。但听岳不群意思,分明是要借这次比试让自己发现剑法中的优缺点。唐近楼心想:没有想到老岳居然这么有实践精神。他心里对下午的比试倒是多了一分期待。
这是出于对自己剑法的自信。唐近楼从未缺过自信。
ps:怎么说呢,其实明天又要考试。另:选“木有小jj”的人已经超越“齐人”了
第六章 切磋
昨天下午是唐近楼最后一次马步训练,原本他还在想以后下午的时光会怎么度过,现在他至少不用担心今天下午无事可做了。
吃过午饭,唐近楼回自己的小屋练了一会儿气功,这才向着演武场的地方走去。到达那里的时候,偌大的场地里一个人都还没有,看来是他太兴奋了一点。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练一练。”
他心里想着,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剑。华山派剑气分宗以后,各宗的高手对于弟子武功的练法都有了很严格的要求,一定要跟对方的练法区别出来,其实之前没有这么大分歧的时候,由于侧重不同,练法本来就大相径庭,只是变故过后,他们做的更加极端罢了。
唐近楼长身而立,并没有立刻出剑,而是缓缓运气,渐渐达到神气渐合,物我两忘的境界,这是典型的气宗练法。
运气完毕,唐近楼“呼”地一声,吐出一口气来,这一下气息乍吐,唐近楼顿时从静转动,长剑一起,一路剑法已经舞了开来。这路剑使出,初时如谦谦君子,长剑不离身周三尺,以不争为要旨,仿佛是要以情示人,以德服人。剑招推移,到得后来,便如一名儒门大贤,攻守进退之间,皆是正气凛然。
这路剑练下来,唐近楼收功静立,自觉对养吾剑法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好剑法!”旁边一个声音传来,唐近楼闻言睁开双眼,只见劳德诺正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七师弟。平日里少见你练剑,今日偶然看见,却是让师兄我好不沮丧,师兄是比不过你了。”
唐近楼微微一笑,对他的夸奖毫不在意,道:“二师兄你可不要夸我,我会骄傲的。”
劳德诺哈哈一笑,仿佛很是高兴,说道:“七师弟你可不要谦虚,你才入门三年,已经有了如此成就,我看,过不了两年,本门弟子中就只有大师兄能够跟你一比高下了。”
任何人都喜欢听奉承话,唐近楼也不例外,可惜的是,劳德诺是个间谍人物,跟他说话唐近楼一直都很是小心,甚至是有些抵触,他这番马屁拍下来,不仅没有让唐近楼得意忘形,反而让他暗生警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准备调拨自己跟门中师兄弟的关系。
唐近楼对他的马屁话竟然很是烦心,眼珠一转,说道:“二师兄,我最近练剑,一直得不到什么提高,可能是遇到什么瓶颈了,师父说是跟人对练的少了的缘故,今天正好师兄你有空,就请你指点一下吧。”唐近楼说起“师父说”这类的话来毫不脸红,仿佛真的是岳不群说过的一样,要知道这个年代尊师之风极盛,基本上很少有人敢像唐近楼这样乱讲话,因此劳德诺反而是深信不疑。
只是让他指点唐近楼,劳德诺自己却很有些为难,刚才他见过唐近楼练剑,对他的剑法高低也有了一些了解,心里不是很信任自己能够指点的了他。
唐近楼看到他犹豫不决,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了一丝笑。自从他到了华山以后,由于很少有使坏的机会,所以他已经很少笑成这样了。劳德诺的犹豫,被他自动忽略成了默认。
唐近楼剑柄在手上一搭,行了一礼,说道:“请。”
劳德诺一怔,只好抽出了长剑,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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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有发现,岳不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正气堂的门口,正在观看他们的比试。
对于岳不群来说,他虽然重视唐近楼,但他很少关注他,这是他一直想要保持的性格使然。可是每一次察看唐近楼的武功,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惊喜。
早上时他一时心血来潮,跑去观看唐近楼练习剑术,原本准备指点他两下剑法中的破绽,可是看完之后,他剩下的只是唏嘘。
各门各派挑选弟子的时候,虽然天赋高的总会得到照顾,但实际上,在入门弟子之中,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各门各派皆是如此。
因为对于武学一道,只有勤练不辍才能成就高深的艺业,想要凭着一点点的所谓根骨好的优势,是不可能修成高深武学的。
但是有些人,他们却能在同样的练习时间下,取得别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因为他们对于武学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领悟能力,或者说……因为他们很聪明。只有智慧,才是人类能够掌握的最强大的力量。而这些拥有绝强悟性的人才是各大门派竞相培养的中流砥柱,以前岳不群只发现了令狐冲一人,现在却多了一个唐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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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德诺是师兄,因此唐近楼行礼之后,便是一招直刺,先行出招。劳德诺身上武功驳杂之极,而且他在华山虽然学剑,但平时忙的最多的其实是一些杂务,因此剑法并不如何高深,此时只见他长剑一撩,这一招唐近楼并不认识,想来不是华山剑法,歪歪扭扭的到了唐近楼面门,身子一侧已经让过了唐近楼的剑锋。唐近楼手腕一抖,还招削向劳德诺手腕,两人一招一式的对练了起来。
唐近楼此时剑术的确要比劳德诺高上一些,如果只是说起他三年练剑就能超越劳德诺的话,这的确也算得上是一种成就。只是唐近楼当然不可能会因为胜过劳德诺而沾沾自喜。那样实在太过可笑。
两人乒乒乓乓的过了四五十招,唐近楼寻隙递过一招“若隐若现”,劳德诺的确是不怎么行,竟然被晃花了眼,被唐近楼长剑在肩上一点才反应过来。
劳德诺收剑入鞘,道:“师弟好剑法,我的确是比不过你。”
唐近楼笑道:“二师兄客气了,我可是受益匪浅。”劳德诺只道他在说客套话,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却不知唐近楼并没有出尽全力,比剑之时一直都在思考,试图从比试中找到自己的缺点。劳德诺虽然武功不行,可是这次比试却的的确确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只怕在几十年以后唐近楼才能感叹,启发他进入剑术大门的竟然是一个剑法粗糙,为人猥琐,一直受到他鄙视的间谍!
ps:明天还有考试……怨念,我想回家了啊。
再ps:明天说跟劳德诺比剑给了他什么启发。现在……背书去。
第七章 渐悟
从他入华山门墙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才是剑术的至理。独孤九剑是真正的绝世剑法,那是因为创造他的独孤求败是真正的绝世剑客。风清扬将剑术传给令狐冲的时候,曾告诉他说他若想发挥剑术的全部威力,至少要练二十年。唐近楼一直不是很理解,令狐冲天分高,剑法领悟也决没有问题,独孤九剑用出来也的的确确能够到达“招招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的地步,难道这还没有发挥出独孤九剑的全部威力吗?
唐近楼在跟劳德诺交手的时候,虽然一直占据着主动,但劳德诺时不时出的“怪招”却让他很是头痛。不是头痛劳德诺招式奇妙,实际上这些招式都算不上精妙,甚至可以说是很粗糙的招式,唐近楼头痛的是他不认识这些招式。
他不认得这些招式,所以出招之时,往往留有余地,生怕用招太老,在劳德诺出其不意的招式下败下阵来。
唐近楼在华山上,练剑三年,除了跟几个师兄弟对练过几回外,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动过手,除了劳德诺,又有哪个华山弟子会别派的武功,所以唐近楼熟悉的只是华山一派的剑法而已。平日里跟师兄弟们切磋,唐近楼仗着高人一筹的智慧往往能够无往不利,因为他一剑出去,可以知道对方可以用哪些招式来拆挡,再加上一些对手的起始动作,可以大略的判断出他们出招的方式,这样一来,自然是胜多败少。
唐近楼不是傻瓜,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而已,今天跟劳德诺交手,让他自己证实了自己的担心,他的确是对其他门派的剑法太过陌生,若是劳德诺只用华山剑法,唐近楼可以攻得他一招也不得进攻。可是这次比试中,劳德诺却有一两次破解了他的招式,并且趁隙反攻,这对唐近楼的触动很大。
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学会天下所有的武功,连观尽天下武功也绝不可能,那也就是说,天下间,总会有你不认识的招式,总有你没有见过的妙招。劳德诺武功一般,学自别派的剑术也是简单,所以唐近楼还可以轻松的破去大多数的招式,可是,如果对方剑术极高,而且剑招也是巧妙异常,那又该如何?
唐近楼想到了独孤九剑,号称破尽天下武功的“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招招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
可是,就算是独孤求败,也不可能见过天下全部武学,那他凭什么能够破尽天下武学,就算是他没有见过的,没有听过的,也不能让他回守一剑。
这是为什么?
唐近楼心潮起伏,左手紧紧的握在剑鞘上,青筋毕露。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触摸的是武学殿堂的门槛,不同于考科举那种对他来说几乎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武学的境界,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唐近楼感到了一丝紧张,兴奋的紧张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感受到气息在脊柱中炸开,在胸腹之中震荡时他感受过,那是因为他确定了传说中的内功真的存在,那是一个人实现自己某个梦想的兴奋感。而这一次,则是因为他对于无上武道的敬仰和期待。
“独孤求败能够难求一败,是因为他的修为,他对剑术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任何人都不能脱离他的剑意的地步。没有任何招数能逃出他的判断,不是因为独孤九剑是破解破绽的剑法集合,而是因为独孤九剑蕴含着谁也无法摆脱的最真实的道理。”
唐近楼抽出长剑,凝视着剑身,心道:天下的道理殊途同归,天下的剑法却是万万千千,我能学得了多少?可是,学武的是人,若是武功好人就厉害,那什么少林武当,魔教五岳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剑法的高低,原本就不在剑法本身,而在于用剑的人!
唐近楼心中豁然开朗,胸中隐隐升起一股豪迈气概。
四周嘈杂声渐起,唐近楼回过神来,只见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师兄弟,唐近楼知道,下午的修习时间就要到了。
不一会儿,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华山弟子们并没有刻意的站的如何整齐,但看上去绝不是松松垮垮的样子。唐近楼站在队伍中间,不自觉的将目光瞟向了站在他前面的令狐冲,令狐冲是华山派的大弟子,跟唐近楼关系不错,但是唐近楼毕竟只有“13岁”,所以令狐冲只是当他是小师弟一样的照顾,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交,偶尔令狐冲还会批评唐近楼偷酒喝的事情,虽然他自己偷喝的最勤。
令狐冲的剑术内功在华山派是公认的第三,在岳不群弟子中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以唐近楼学剑三年,大部分时间却在扎马步的经历,是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过招的,可是今天,唐近楼却隐隐觉得自己有希望一览令狐冲的剑术。因为他有自信,除了令狐冲之外,其他人恐怕没有人能够胜他一筹。
岳不群出现在正气堂门口时,原本静默等待着的华山派弟子们更加沉静。岳不群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弟子们,开口说道:
“过几日便是除夕,到时候你们很多人都要回家与家人团聚,一年过去,你们学到了什么,想来你们自己也是清楚的,今日为师就让你们师兄弟之间互相切磋切磋,一比高下。需知取长补短,不断学习,才是我辈武者提高的正途……”岳不群侃侃而谈,唐近楼心里想:老岳当真不得了,不就是安排人给我试招吗。忽地转念一想,或许是岳不群原有这个计划,正好让自己赶上了而已。心里甚至隐隐觉得第二种猜想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岳不群左手一抚长须,右手在面前一指,道:“根明,生纪,就由你二人开始吧。”高根明,历生纪应了声“是”,各自站出来,互施一礼,开始乒乒乓乓的比斗了起来。
第八章 后发制人与先发制人
历生纪入门比唐近楼还要晚,到现在还有着每天二个时辰马步的课程,剑术武功比起高根明来自然要差上不少。
唐近楼在一旁观看,脑子全力的运转着,全然不像一干师兄弟一般为二人加油叫好。高根明和历生纪的比剑就如同刚才唐近楼跟劳德诺的比试一样,高根明占得绝对的上风,而历生纪却也能时不时的递上一招攻手。
被对手看出一两个破绽在这些华山弟子眼中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谁也不能让自己每一招都刚好完美无缺,毫无破绽。可是在唐近楼眼中,却渐渐变得无法忍受。
唐近楼冥思苦想,始终得不到答案,眼睛一瞥,只见令狐冲正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场上的二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唐近楼心里一动,想到:三人行,必有我师,问问他,或许会有所启发。
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唐近楼的手已经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唐近楼看着转过头来的令狐冲,说道:“大师兄,我有问题要请教你。”
令狐冲笑笑,道:“你说吧。”
唐近楼伸手一指高根明,此时正好他的苍松迎客使到一半,被历生纪不知是否是巧合的一招壁立千仞破解,不得不退守了两招。唐近楼说道:“五师哥剑法比历师弟要好上很多,为什么他有时还是会被迫防守?”
唐近楼一副疑惑的表情,却看到令狐冲表情更加疑惑的看着他,说道:“比剑原本就是这样,对手锋芒毕露,你便要凝神退守,看到破绽就快速进攻,高师弟做的很好啊。”
唐近楼怔住,觉得令狐冲说的很对,可是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时候只听见叫好声响起,两人向场中看去,只见高根明使出一招石中剑,将历生纪的长剑打落在地,赢得了比试。
众位师兄弟欢腾起来,高根明抱拳向四周环了一圈,很是高兴。历生纪虽然输了,但是并没有什么沮丧的神情,与高根明互相施过礼后,退了下来。
华山派的切磋,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两两之间的比试,一般都像是江湖人士打擂一般,由胜者在台上接受挑战。只是今天算得上是岳不群组织的期末考试,所以由谁上场都是他说了算。
第二个上场的就是唐近楼,唐近楼心里还在想着关于如何不让对手攻到自己的破绽,所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向前走去,陆大有看到他这个样子,眼珠一转,小声说道:“七师弟,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永远不用担心剑招被别人攻破。”
唐近楼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他不是很信任陆大有的水平。陆大有却并不介意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嬉笑着说道:“你要想让别人无法找到你剑法中的破绽,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人后出招。哈哈。”他说完这话,自己就小声的嘿嘿笑了起来,显然这只是他的一个恶作剧而已,却没有发现唐近楼脸色的急剧变化,以及令狐冲神色一动,若有所思的表情。
唐近楼站到高根明的面前,行了一礼道:“请五师兄指点。”高根明苦笑,努力掩盖着自己郁闷的神情,道:“七师弟请。”
按照规矩,唐近楼是师弟,所以先出招,唐近楼长剑一晃,直直的刺向高根明的左肩,高根明身子微侧,出剑抵挡,唐近楼手腕一转,剑随手动已经转向攻击高根明的胸腹,剑尖颤动,让人看不出他的剑究竟是攻向哪一个部位,隐隐间,整个上半身竟然都在唐近楼的剑法攻击范围之内。
“好剑法!”令狐冲叫道。陆大有等从未见过唐近楼出剑的人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不少后入门的弟子则在心里想到:原来这招“若隐若现”竟然是这样使法,我还以为那剑尖的颤动是大师兄剑法不好的缘故呢。
原来不久前岳不群开始让令狐冲来教授新入门的弟子基本剑法,因此有这些想法的人都是些不信任性格潇洒随意的令狐冲的人,认为他的剑法可能跟他的性格一样,潇洒随意,却会忽略不少原有的细枝末节。
他们却没有想到以岳不群的严格,怎么可能让令狐冲在剑法上也懒懒散散,更何况令狐冲本身也喜爱剑法,练剑时甚为努力。
高根明没有选择出剑攻击,而是急向后退,只听嗤嗤几声响,唐近楼的剑尖竟然在高根明的面前擦过,围观者都擦了一把汗,心想若不是高根明退的快,此刻已经被扎穿了脑袋。
唐近楼的剑招却还没有完,这时候他前进一步,手中剑上刺一剑,下刺一剑,左刺一剑,右刺一剑,顷刻间刺出四剑,这招“牧野四方”大气磅礴,不少弟子都叫起了好来,认为这一剑使得实在妙极,方位拿捏的分毫不差,而接招的高根明却有着更多的感受。
高根明左推右挡,将四剑一一接下,可是这四剑中蕴含的劲力各不相同,或阴柔,或刚猛,虚虚实实,让他吃了个暗亏。唐近楼却是得势不饶人,长剑嗡的一声,直刺过去,正是“铁线剑式”,这一剑刺出之前,原本高根明就已经只剩下中路一个空隙,这招递出,却正好趁隙而入,高根明只得运剑硬抗,只听两剑相交,竟然只有唐近楼长剑的嗡嗡声,高根明闷哼一声,踉跄退了两步,他站直了身体,随即将长剑还入鞘中,拱手说道:“我输了。”
台下众人都看的分明,刚刚唐近楼没有将高根明的剑打落,或者直接击伤高根明,确是手下留情,于是各个都默不作声,其中不少不知唐近楼剑术的人都被他三招败退高根明的剑术修为所惊呆。这一场下来,场内竟然一片寂静,连远处的鸟鸣都清晰可闻。
可是唐近楼却并没有过多的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先下手为强,以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让高根明根本发挥不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他是“先发制人”,占了先手的优势。
ps:明天回家。
第九章 后发制人
岳不群面色看不出什么改变,他缓缓看了一眼他的弟子们,说道:“大有,你来。”陆大有一怔,随即道:“我来……不行,我……”岳不群眉头一皱,陆大有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磨磨蹭蹭的上前。
唐近楼看着陆大有在自己面前站定,抬手一礼,说道:“请六师兄指教。”
陆大有苦笑道:“指教什么,我可打不过你,请你手下留情才对……”岳不群喝道:“这是什么话,身为正道人士,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陆大有一个激灵,连忙说道:“请七师弟指点。”
唐近楼是师弟,所以抬手仍是先行出剑,这一剑平平无奇,让陆大有大为疑惑,只是他心中认定了自己绝对打不过唐近楼,所以心里反而没有了什么包袱,看到有破绽便即攻上,这一剑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唐近楼回守,陆大有的攻击狂风暴雨般的倾泻而来。
原来唐近楼一看到陆大有,心里便想起他刚刚玩笑的一句话“若想让人找不到自己剑法中的破绽,那就比对手后出招”。陆大有只当他是玩笑,唐近楼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心中一个词不断地翻转盘旋。
后发制人……后发制人!
唐近楼心里隐隐想到了这个紧要的关窍,可是随着而来却依然有很多的疑问。这些疑问是他这样的修为还无法解答的,所以他要让陆大有第一个印证这种后发制人的武学道理。
陆大有长剑直指唐近楼的脸庞,同时剑尖颤动,时刻威胁着唐近楼的双眼。华山剑术以奇险著称,任何看起来花哨的动作都可能是剑招最为精华的部分。这一招“蛇吐信”虚实相生,看起来陆大有在上面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剑尖颤动着接近唐近楼面前两寸的地方,唐近楼仍旧没有动作,陆大有心里微怔,手上却毫不犹豫,只见长剑蜿蜒,如同长蛇一般,长信一吐,竟然凭空的迅速缩短了与唐近楼面颊的距离,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脸上。
围观众人不禁“啊”的一声,不忍看到唐近楼血溅当场。却见一只长剑,铁线一般,从陆大有的剑影中穿过,无声无息,等到陆大有回过神来,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陆大有原本以为自己会赢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他沮丧的收起指向唐近楼的长剑,后退一步,随即认输。
华山众人看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试,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高根明得意洋洋的像令狐冲吹嘘着,好似这剑法是他使出来的一般:“大师哥,我跟你说,其他的剑法他或许比不过你,不过这‘铁线剑式’,七师弟已经深得其中三味,你是比不过他的。”
令狐冲叹道:“七师弟当真是天纵奇才,想当年我扎了三年马步之后,除了基础的七十二式之外,只不过会一路养吾剑法而已。”
高根明道:“你又何必谦虚,七师弟虽然不错,但是我看他离你还差得远,再说那套养吾剑法,我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呢。”
令狐冲道:“养吾剑意境深远,师父曾经说过,这路剑法,虽然不是我华山五剑之一,但却是一门可以练一辈子的绝学。你才练过多久?就算是我,也不过是个会而已,要说当真能使出养吾剑,只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高根明惊道:“这养吾剑如此奇妙?”
令狐冲正欲回答,只听岳不群说道:“德诺,你来与师弟切磋一番。”令狐冲见比试开始,于是长话短说,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师父说,这养吾剑最重剑中的谦谦君子之意,嘿嘿……要问我什么是醉意我倒知道,这君子之意嘛,我只能是见过,自己却是做不来的。”高根明释然点头,令狐冲随意洒脱,的确是很难把握养吾剑的剑意。
劳德诺听到岳不群说话,站上前来,躬身说道:“师父,弟子刚刚已经与七师弟比过一次,七师弟剑法高明,弟子甘拜下风。”众弟子听说他与唐近楼已经比试过,都有些意外,要知道劳德诺一向是个劳工型的老好人形象,极少私下与人比剑。听他说甘拜下风,那自然是败在了唐近楼手里,对于这点现在大家倒是已经毫不意外。
岳不群淡淡道:“无妨。”
劳德诺犹豫了一下,应了声“是”。
唐近楼和劳德诺依然是按惯例互施了一礼,然后由唐近楼先出招,唐近楼出手一招“迎刃而解”,指向劳德诺膻中,劳德诺一招华山剑法中的柳暗花明将唐近楼这招挡开,只是他剑法中颇多生涩,显得很不适应。岳不群在一旁道:“德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尽可使用别派武功。”
劳德诺听到岳不群的话,见唐近楼被自己之前一招逼到了三步之外,长剑高高举起,仿佛举起了一柄斩马刀,重重的劈下。这一记剑招绝不是华山剑术,唐近楼也从未见过此招,可是他心里却隐隐的兴奋了起来,现在能有一个人向他喂他没见过的怪招,比能与精通华山剑法的高手过招更让他高兴。
劳德诺长剑高举,大开之间,胸腹间全是破绽,唐近楼刚刚接触到后发制人的道理,此刻更不犹疑,长剑如风,疾刺向劳德诺的胸间大穴,劳德诺退后一步,手上的长剑并未收拢,后退之时,一剑重重的劈下,仿佛面前有座山,也能够把它劈开。
这一退一劈,浑然天成,唐近楼立刻意识到,之前的破绽,原来竟是剑招的一部分,正是这个破绽,将对手引入了这一记剑招的凶险之中。
唐近楼心里微微一乱,如果对手的破绽都是陷阱,那又该如何是好……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将之前堆积的疑问统统放在心底,转而凝集心神,全力应付眼前的比试。
第十章 养吾剑
劳德诺一招劈下,唐近楼斜身闪开,顺势长剑点在劳德诺的剑身之上,将劳德诺带的身子一斜,唐近楼脑中灵光一闪,长剑刷刷的刺向劳德诺的左侧空处,若是劳德诺不动,这一剑绝伤不到他,可是劳德诺此刻正在踉跄,身子正在往剑尖上撞,劳德诺连忙稳住倾斜的姿势。
唐近楼却是手腕一抖,长剑又刺向了劳德诺中路,此刻劳德诺受着惯性影响身子不由自主向左倾斜,而他自己又全力想要制止这种趋势,全身向相反方向发力,此时有些控制不住平衡,唐近楼铁线剑式使出,长剑仿佛一道银光,一闪即没,在劳德诺咽喉处停下。
唐近楼收回长剑,向劳德诺施了一礼。劳德诺吁了口气,笑道:“师弟,我输了。”
唐近楼淡淡一笑,心里却沉浸在刚刚的比试之中,刚刚他胜劳德诺时,用的不是华山剑法中的任何一招,而是根据形式,专门攻向对手破绽的招式。
招是死的,人是活的。
唐近楼连败三人,其中两人甚至只接了一招,华山众弟子看向他的目光与之前变得大不一样。只是他们倒也没有多惊奇,因为习武之人,因为性格或是修习的武学等原因,本来就有的注重稳,有的则重奇。对于后一种,招数精妙才是他们制胜的法门,这样的人碰到对手,原本就是很快便会结束战斗。
众位弟子已经下意识的将唐近楼归入了这一类剑客之中。
岳不群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只是非常隐蔽。在他看来,今天下午进行比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冲儿,你上来吧。”
令狐冲一怔,道:“是。”
高根明立刻变得十分兴奋,他扯着旁边施戴子的衣袖,说道:“你说,他们谁会赢?”施戴子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大师兄赢。”
高根明道:“呃……倒也是,自然是大师兄赢,那我问你……你说,七师弟能撑到第几招?”
施戴子道:“不知道。”
高根明笑道:“你猜猜。”
施戴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我从不猜谜。”
高根明碰了个软钉子,却并不如何沮丧,因为他深知施戴子为人,一向如此。只是他兴奋的情绪却是缓和了下来。
令狐冲跟唐近楼行过礼后,唐近楼首先发招,这一招简单之极,正是铁线剑式,只求以速度破敌。
令狐冲退了一步,唐近楼占了先机,随之上前一步,一招“密不透风”使了出来,只见剑光霍霍,当真使得是密不透风,令狐冲平静之极,他仍是轻轻后退一步,随之递出一剑,直取唐近楼咽喉。唐近楼的“密不透风”原本便是要快速出剑,让对手防不胜防,可是令狐冲后退一步,让大多数刺往四肢的剑招落空,随之的一剑则是快捷绝伦,唐近楼内心里并不喜欢守招,因为独孤九剑的原因,他始终认为防守是因为进攻有了破绽。可是目前他却不得不退,将刚刚占得的先机拱手让出。
唐近楼一退,令狐冲立刻得势不饶人,攻了上来。令狐冲长剑支出,笔直如针的刺了过来。唐近楼没有出剑抵挡,脑海中一个念头升起:后发制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唐近楼随即脚步一错,向后退去。
令狐冲此刻的剑法已经泼墨般的挥洒开来,华山派众弟子看的如痴如醉,岳不群面露也是面露欣赏,只有身处剑招之中的唐近楼叫苦不迭,只是连连后退。
后退的速度绝不会快过前进,令狐冲剑招一浪高过一浪,唐近楼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哪里还能“后发制人”。
唐近楼随手挥剑,抵挡着令狐冲的剑招,一边后退。脑海里忽地想起令狐冲说过的话:“对手锋芒毕露,你便要凝神防守,对手剑招有破绽,便立刻趁隙进攻。”他想到这话,又想起自己苦苦思索的“后发制人”,到底谁对谁错?
或者说,只有高手才能真正做到后发制人?
若是一般人在这比斗之中想起这些疑问,必定会影响发挥,落败当场。可是唐近楼虽然在思考问题,却并没有“心有旁骛”,他是一心一意沉浸在思考之中,竟然渐渐只凭本能反应抵挡令狐冲剑法。
这当然更多是因为他坚信同门比试不会伤人性命。
唐近楼凝神静心,气功在五脏内鼓荡,渐渐神气宁定,不喜不悲,无惊无怒。气宗剑法最重以气御剑,唐近楼平日练习也从不因为没人监督就在这方面偷工减料,此刻他的心境气机,却渐渐暗合养吾剑的剑意,唐近楼剑随意发,一路养吾剑自然而然的使了开来。
令狐冲剑法灵动,各路剑招随意使来,尽是攻向唐近楼破绽,唐近楼却是长剑不离身钱三尺,只听“乒乒乒乒”声响起,令狐冲的剑竟然被他尽数接了下来。
令狐冲不禁有些动容,他看得清清楚楚,刚刚唐近楼绝不是让自己,而是真真正正的有心无力,可是片刻之后,他就已经能够以养吾剑挡住自己的剑招,唐近楼的领悟能力可见一斑。在场的华山弟子仍在为令狐冲加油,也有人为唐近楼打气,只是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出场上的玄妙变化,只看到令狐冲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和唐近楼苦苦支撑的局面。
岳不群嘴角不由自主的挂上了一丝微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听着长剑相击发出的金属音,他想起十年前,他以为自己华山派会葬送在自己手里时候,被他严厉管教着学武的令狐冲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天分,那让他重新恢复了一点信心。
现在,岳不群看着场上比武的二人,在心里说道:“有他们二人……二十年,给我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华山派必定能够重振旗鼓,恢复荣光!”
ps:写剑意道理什么的还真是有难度。
好在这节快完了。
第十一章 若希若夷
唐近楼渐渐从沉思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体内气息鼓荡,心境宁和,因此没有出现大惊失色的表现。
令狐冲的进攻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唐近楼却始终能够如同岸边的礁石,在浪潮中屹立不动。
唐近楼心中喜悦,却又一片宁静,养吾剑法一一施展开来,先前无论如何抵挡不住的剑招竟然轻易的接了下来。唐近楼胸中气概渐生,剑意勃发,养吾剑的浩然正气渐渐挥洒出来,观战的人不禁“咦”地一声,只见之前还苦苦防守的唐近楼现在十招之中竟然能够还上两三招,偶尔也能够对令狐冲造成一点威胁。
令狐冲手上剑势不停,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七师弟,小心了。”唐近楼心中一凛,只见令狐冲手中长剑变幻,向自己攻来,剑光鳞鳞,却仿佛看不清他到底是攻向何方。
唐近楼心中一惊,什么都看不清楚,这要怎么防守。唐近楼身子一顿,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急舞长剑,护住身周。令狐冲此时剑势完全展开,只听“乒乒乒乒”一阵脆响,也不知道两支长剑究竟碰了多少次。
唐近楼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去看,却只能看到一片霍霍的剑光中,剑穗在上下飞舞,莫说是看清他的招式,唐近楼连令狐冲的人在哪里也看不到。更奇的是,长剑上下飞舞,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希夷剑法!”唐近楼大叫,养吾剑已经完全转攻为守,在身前支起一片剑幕,苦苦支撑。
听而不闻名曰“希”,视而不见名曰“夷”。希夷剑在气剑之争前便是华山五剑之一,的确非同小可。
华山弟子们现在连叫好也忘了,呆呆地看着场上的两人,心里只是想:我练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学会这等神剑。
唐近楼已经不再去想进攻或者攻其破绽或是什么后发制人之类,他只是竭力静心,以意引气,以气御剑,将养吾剑法一招一式的施展开来。
忽见人影一闪,令狐冲退了去,剑势顿消。唐近楼见他突然停手,开口道:“师……”一字未完,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唐近楼心里一惊,向身上看去,只见肩角,腋下,胸腹,领口处的衣服竟然已经裂开,这几处衣帛同时开裂,竟然只发出了一声轻响。
唐近楼呆呆地站了半晌,这才抬起头,心悦诚服的说道:“大师哥好剑法,我输了。”
台下众人也无人上来欢呼,只觉得这一场实在是太过精彩,两人的剑术都比自己高上太多,让人反而没有心情为胜者喝彩。
岳不群的心情这下是真正的好了起来,微笑道:“冲儿,你也下台吧。梁发,施戴子,你们二人上来。”还未上过台的大都松了一口气,能够不和令狐冲比试那自然是最好了。
令狐冲下场后就向岳不群告假,说要上厕所,岳不群点头应允了。唐近楼心里明白令狐冲多半是躲到某个地方喝酒去了,心里忽然很担心自己藏到杂屋里的几坛好酒,于是也向岳不群请假,可是这回岳不群却并不应允,唐近楼只得作罢。
岳不群眼睛的余光看到令狐冲在门角处消失不见,思绪纷飞,想起了两年前教给令狐冲希夷剑法时,并不指望他能够在二十年内融会贯通,只希望有个人能够继承自己衣钵而已,没想到才短短两年,他的希夷剑就已经登堂入室了,这样下去,只怕不到十年,他就能完全领悟希夷剑的各种精妙之处。
往下的比试,因为有之前的几场作为比较,看起来就十分的不起眼了,就算是比剑的两人,也往往还在想着之前的比斗,心有杂念,以至于使出来的剑法看起来不伦不类,岳不群连连摇头,众弟子也不禁赧然。
每人都按部就班的上来打了几招,这次的“期末考试”性质的比剑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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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唐近楼已经到了华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清泉镇”也算是离华山不远的镇子,可惜这个“不远”是相对的,至少每次唐近楼要骑马走上两天才能到家。
这个叫做南庄镇的地方是真真正正的紧贴着华山,镇上的人都有很强烈的华山派归属感,比如说镇上曾经有人开了一家镖局,就叫做华山镖局,就因为这个名字,他现在已经把镖局的总部开到了府城里面,而且每年都会给华山派一笔银子。道上的人知道镖局跟华山派有联系,大多都会给上几分面子,加上镖师的确有几手硬功夫,自然是一路亨通。
唐近楼感慨:谁说古代没有版权意识的。
每次下山回家的途中,唐近楼都会有一个很特别的心愿,那就是给他一个机会英雄救美什么的,可惜不得不说,这个社会虽然阶级矛盾十分严重,地痞流氓恶霸到处都有,可是唐近楼却一直都没什么出手的机会,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看上去的确是太像除暴安良的侠士了,虽然他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尽,可是也没人规定,大侠不能长娃娃脸啊。
能当地痞流氓恶霸的人,除了要坏,还要有一定的鉴别能力,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招惹,所以唐近楼路过的地方都会变得特别和谐,要知道,拿剑跑江湖的小孩那是最最不能惹的对象。因为这些小孩不是身怀绝技,那必定有超级强硬的后台,而且小孩子大部分有很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这样的人,哪里是地痞流氓之类得罪得起的?
第十二章 江湖小菜鸟
唐近楼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一边品尝着店里自制的清酒,一边习惯性的瞟瞟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让他展示侠义心肠的机会。
有大侠梦的菜鸟差不多都是这样。
但是很遗憾,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唐近楼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感觉这旅程还是很愉快很惬意的,除了一直没出现能让他展现自身形象的传统龙套形象。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你一直找,他往往就不会出现,可是当你把它看淡了之后,它自然而然就来了。
所以当唐近楼几乎将他那盘烧鸡啃得只剩下骨头的时候,二楼的楼梯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几个面貌猥琐形容可憎的汉子上了楼来。他们一上楼就东张西望,仿佛怕人不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一般。然后许是没有看见什么单身美女单身富商之类,几个人悻悻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好吧,这是唐近楼的视角,实际上,几个人就是上楼看了看四周,然后找了几张桌子坐下,虽然他们长得的确面目可憎,但也不能因此就认为这些人一定是坏人,在这个时候,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是不会要求这些人“表里如一”的,由此可见唐近楼离岳不群对他期待的成为一个君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几个人坐了下来,吃吃喝喝,叫的饭菜比唐近楼不知好了多少,这让唐近楼无意间更加觉得他们不是好人,同时更加想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家,那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不给钱。这个想法甚至在此刻盖过了想当英雄出风头的愿望。
唐近楼吃完,看了看天色,发觉中午时分,坐在酒楼里喝着小酒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因此唐近楼打消了立刻回家的想法,招呼小二,又上了一壶清酒来。就着一碟花生米,唐近楼开始不去想什么君子大侠,微风一吹,他甚至暂时忘记了养吾希夷独孤,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时光。
但是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
那一桌形容猥琐的人当中,有一个尤其猥琐的汉子此时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另一张桌子前,嘴里还打着酒嗝,在那桌两个客人诧异的眼神中,一把抓住了其中女客人的手腕,顿时那位姑娘“啊”地尖叫起来。
猥琐汉子更加猥琐的笑了,他说出了唐近楼期盼已久的经典台词:“小娘子,你是哪里人啊,哥哥带你去赏菊花……”唐近楼此刻正看着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就像他在清泉镇时候喜欢的那样,猛然听到这句话,不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酒喝多了。”
那位女子用力的想要抽开自己的手,却始终敌不过对方的力气。这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坐在女客身边的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不想活了?!”这男人站起来,猥琐汉子才看出,他竟然长得又高又壮,几乎是一只手可以打自己两个的那种类型。猥琐汉子心里一怯,松开了手,却是嘴硬的说道:“女人嘛,就是用来看的,长得好看,就摸摸了……”
这番不搭调的话引得那大汉大怒,当即要冲过来给他两拳。
唐近楼听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发现这不是幻觉,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戏,猜测这场大戏在他出场之前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那汉子一句话说出,引得大汉大怒。大汉刚刚离开自己的座位,要去打他,突然哗啦一下,一堆人围了过来,却是之前和那猥琐汉子一起上来的那些人。
大汉又惊又怒,以为自己今天要被群殴,却听到那些人不住的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二狗子今天喝多了。”
“他媳妇昨天跟人跑了,神经有点不正常。”
“张大夫说他这几天都会有癫狂的表现,大哥你千万不要怪他。”
大汉一下子愣住了,看起来这些人倒不像是要跟他打架的样子,连唐近楼也觉得非常失望,如果这些人不是地痞恶霸,那他岂不是又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那大汉想要揍人的冲动被这些人生生的止住,只得说道:“他竟然敢摸我妹子,难道就这样算了?!”
围着他的人对视一眼,立刻有两人将站在不远的那猥琐汉子拉住,两个人将他拉下了楼去,剩下两人则是不住的向那大汉陪着好话,其中一人招呼店小二过来,店小二犹犹豫豫的走过来,那人说道:
“结帐,”他看了一眼那大汉,又道,“这两位的饭菜记在我们账上。”
这下轮到那大汉不好意思了,先前的怒火在一顿饭钱的诱惑下消失无踪,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这……”
那人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兄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原本就是他的不对,兄长能够不追究他,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大汉解释道:“令弟也是因为酒醉……”
两人亲热了一阵后,那人提出告辞,于是领着另一个同伴匆匆的下了楼,那大汉坐下来,这才对着他妹妹说:“这些人看起来倒不像是坏人。”那姑娘很是羞涩,只是低着头,想来是被陌生男人抓住手腕让她觉得很是伤心。
唐近楼看着那两人离开,心里觉得索然无味,竟然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只是那猥琐汉子去抓那姑娘时倒不像是喝醉了酒。唐近楼现在倒是很想知道,那姑娘到底要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那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
第十三章 行侠仗义初体验
两人继续吃着,有了这个插曲,他们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很快就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那大汉说了声“走吧”,姑娘下意识的向腰间掏去,那大汉笑道:“不用我们给钱,你忘了,那人走时说过替我们付账……”
却听那姑娘“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声音荡气回肠,比得上唐近楼用气功吼出来的效果。那大汉吓了一跳,“怎么了?”
唐近楼坐的位置在姑娘的背后,只听她沮丧的说道:“钱,钱不见了。”唐近楼心中一动,又朝那大汉看去,果然见到他手在怀中摸索,片刻后面色苍白的说道:“不,不见了。”他心里虽然慌乱,但只在片刻后就已经想到了关键之处,大声道:“是他们干的,他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唐近楼招呼过来店小二,付过了帐。也不管正在焦急争吵的兄妹二人,径自下了楼去。在楼梯边,唐近楼心里一动,回头看了看那姑娘的容貌,却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她脸未必有多难看,但毕竟很是普通,加上那一颗颗的小斑点,实在是连长相普通都算不上了。那些骗子小偷竟然找这样一个姑娘下手,这么大的破绽,两人竟然没有发现,看来这姑娘平日里一定以为自己是朵狗尾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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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近楼下了楼去,走出酒楼之外,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哪里看得到那几个骗子的身影。
唐近楼自言自语道:“我看见了他们倒还可以帮你们把钱包找回来,只是既然他们已经跑了,我总不能到处去找他们吧,那是捕快做的事情……恩,我还要回家过年呢。”
又四处环顾了一圈,的确是没有发现几人的影子。唐近楼吩咐了一声,让店小二将他的马牵出来。唐近楼在大堂里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不过片刻,只见那丢了钱的大汉从楼上怒气冲冲的下来,后面跟着那姑娘,正在细声细气的劝说着什么。那大汉走下楼来,大声的说道:“***,老子是要去少林寺学武功的人了,怎么能被几个小混混偷去了钱去?这事要是传到嵩山,指不定老和尚大师就不收我为徒了。”
说完不等那姑娘说话,对她说道:“我去找那几个王八蛋,你就在这里等着。”他语气坚决,那姑娘不敢违抗,只是委屈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小二已经将唐近楼的马牵到了门口,唐近楼道了声谢,又像两兄妹看了一眼,牵着马向镇外走去。
南庄镇也是小镇,规模比起清泉镇还要更小一些,但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大多会来镇上,因此街市上很是热闹。唐近楼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出了镇子,只是出镇一看,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原来他竟然走反了方向。连他自己也觉得很费解,为什么他对这个年年都会过来的小镇还是认不清路呢?
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唐近楼才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过了小镇,到了小镇的另一个出口。唐近楼长长的出了口气,跃上马背,双腿轻轻一夹,马儿已经听话的跑了出去。道路两旁,绿树成荫,而且多是百年以上的老树,看起来古意盎然,唐近楼兴致顿起,将马儿速度放慢了下来,取出随声携带的长萧,慢慢的吹奏起来。
箫声也是古意盎然,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虽然没有观众,唐近楼也是心情愉悦,沉浸在自己的箫声之中。
正在此时,树林中隐隐传出来打斗之声,打断了唐近楼萧音清净古朴的意境,唐近楼收起长萧,心中不悦,但他知道江湖中的某些忌讳,因此下得马来,偷偷的躲在一棵树后,向打斗的地方看去。这一眼看过去,却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打斗的双方,竟然是那丢了钱的大汉和那帮形容猥琐的小偷团伙。
唐近楼略略一想,明白过来肯定是大汉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他们,然后被他们引到了镇外才动手。若不是他走错了路,恐怕是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此刻的情形是那大汉单独和四个人对打,而那容貌最是猥琐的家伙却是站在一旁正在观战。唐近楼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个弧度。虽然不是英雄救美,但好歹也算得上是行侠仗义了。
那大汉身体条件比四个围殴他的人好上不止一点半点,那些人打在他身上的拳头,被他不痛不痒的接了下来,而他的老拳却是让中招的人连连叫痛。渐渐的,几个小偷打出了真火,心里一惊没有了之前的“训教训他就算了”的慈悲想法,一个个抽空抽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刀。
有刀和没刀,形势立刻变得不一样,大汉只是躲闪,不敢进攻,只是一味防守,哪里能够成功,几个人得势不饶人,非要在他身上留下几个洞不可,唐近楼紧紧关注着局势,随时准备出手。
这时候终于一把刀划破了大汉手上的肌肤,顿时血流如注。受了伤的大汉没有丧失战斗力,反而怒发如狂,一把扯住那人手臂,将他的刀从自己手上夺了过来,顺手向后一挥,那大汉天生膂力强大,竟然将三个攻过来的人都打退了两三步远。
那被他抓住的人惊骇欲绝,看到他睁着大眼看着自己,竟然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大汉一脚踢在他腹部,将他踢飞了两三米远,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唐近楼右手搭上剑柄,心里腹诽这些偷东西的,手上竟然这么软,连这么个没有练过武功只是身体条件好点的普通人都打不过。
那大汉右手握着刀,谨慎的盯着面前拿刀的三人。却忘了那一直没有出手的人正站在他背后。他没有看见,唐近楼看见了,那人身形刚动,唐近楼已经挡在了他和大汉的中间。
第十四章 意外
唐近楼突然出现,让那猥琐男人和大汉都是一惊。唐近楼哪管这些,长剑一指,准备放倒这个长相极端败坏男性形象的家伙再说。
那人见唐近楼长剑刺来,略显慌乱,但手上却是稳稳的平挡了一招。唐近楼“咦”的一声,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他不出手是因为“自恃身份”来着。唐近楼顿时生了兴趣,剑上的压力大减,想看他能用出些什么招数出来。
唐近楼比这个一看就是个半吊子的家伙不知要高到哪里去,连华山派稍微有点难度的招式都没有用,已经将那猥琐汉子逼得难受不已,只是不断的挥刀抵挡,连抽空回砍一招的机会都没有。
唐近楼正在愉快的虐待着这个不知哪个武馆教出来的小偷,却听那大汉在旁边一声大喊:“我来助你!”原来在这么一段时间内,那大汉已经仗着强硬的身体素质,已经收拾了另外三个不会武功的小偷,此刻看到唐近楼跟那猥琐汉子斗得“难解难分”,立刻冲过来要帮他一把。
唐近楼叹了口气,只觉得今天自己不出现这个汉子说不定也能把他们料理了,这次侠仗义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他微微退后一步,让那大汉去跟小偷打去。
那大汉打架,*得就是比普通人高出一筹的身体素质,此时他将刀往头上一举,摆个“力劈华山”——不对,是“力劈嵩山”的姿势,狠狠的朝那猥琐男子的头上砍去。
唐近楼眉头微皱,这招用力过猛,反而不如刚才他束手束脚时能够发挥自己的实力。果然,只见那猥琐男人脚步一错,长刀已经从他的脸庞划过,同时右手拖着刀,自下而上的划出,这一刀可以说是精妙异常,那大汉此时身具前冲之势,哪里躲的开,眼看着那刀要刺进自己小腹,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却连救命的话都喊不出来。
关键时刻,一柄长剑伸出,替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刀,正是唐近楼。那大汉绝处逢生,呆呆地不知看向何处,一时间汗如雨下。
唐近楼这次再不留手,三招两式就将那人的刀挑飞在地,长剑一挥,脚一勾,那人“哎哟”一声,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唐近楼冷冷的向前一步,那猥琐汉子大骇,惊恐的求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唐近楼喃喃道:“饶你?……你是谁?”
那猥琐汉子一看有希望,连忙哭道:“小的赖三,家有八十老母,三岁小儿,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来偷鸡摸狗啊,大侠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唐近楼冷笑道:“你杀过人没有?”
赖三一愣,练练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只偷东西,不杀人,最多……最多打一顿。”
唐近楼“哦”了一声,心里并没有相信他说的话,要知道,如果此刻站在赖三面前的是黑道人物的话,他多半会说“我杀的人比我见过的还多。”就算是没杀过人,也会说“杀人这种事啊,我整天都有这种想法。”
“那你的武功从哪里学的,要知道,学武的目的嘛,好多人就是为了杀人,好人杀坏人,坏人杀好人,你不杀人,学什么武功?!”唐近楼淡淡的说道。
赖三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我的武功是从小父亲逼着练的,不是我自己要练的,我……”话还没说完,只见剑光一闪,赖三捂着左手手腕大叫了起来。只见他手腕上一条血丝,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唐近楼淡淡道:“你的武功在哪儿学的?”
赖三惊恐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唐近楼微微一笑,长剑撩起,就要挥出,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臂,原来是那大汉回过神来之后,看见唐近楼如此折磨那小偷,心有不忍。
那大汉说道:“他们也不过是迫于生计,只是偷点东西而已。虽然可恨,你又何必断人手筋,让他以后连重活都干不了,还怎么重新做人?”
唐近楼看了他一眼,道:“只是偷点东西?未必。”
赖三眼看有人帮忙,抓住机会连忙说道:“不错,我的武功是跟江河武馆的老拳师学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杀过人,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用武功,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啊!”赖三蜷缩在地上,左手夹在怀中,右手捂住左脚的脚踝,唐近楼已经一剑挑断了他的脚筋。那大汉大怒:“你怎地如此草菅人命!”
唐近楼不去管他,上前一步,长剑指着赖三的咽喉,冷冷道:“为了你还剩下的手脚着想,还是我来替你说吧,你的功夫,是在山寨里学的的,对不对!”
唐近楼原本也只是以为赖三只是一个小偷,可是当他出刀刺向大汉的时候,却被他一眼看出,这正是杀死来福的瘦猴使用的招式。当时在大厅里,他也见过几人用过这招,只是他们比岳不群差得太多,根本还未使完就被一剑封喉。
那大汉原本是来阻止唐近楼这个只知道任侠好义的小公子行凶的,听到山寨两字,却不由怔住,低头向赖三看去,只见他神情惊惧,分明是被看破了身份的表情。大汉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小偷罪不当死,可是山贼作恶多端,实在是罪该万死!
唐近楼再上前一步,看起来一剑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赖三终于支撑不住,大声求饶,嘴里只是说道:“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杀过人……”唐近楼微微皱眉,看出他已经有些思维混乱,于是不再刺激他,说道:“说出你们山寨在什么地方,我就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