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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庆丰年txt下载     庆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9章 戏才唱了一半

    正当邓恒忧心如焚的时候,钱灵犀也在着急上火。

    她急,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如眉蝶舞,还有可怜的冬儿。

    最后被掳来的冬儿,在跟她们会合之前,就被那个黑脸贼,还有另外两个同伙给奸污了。带到这里来之后,又被那几个同伙拖了去。

    眼下关着她们的土坯房虽然厚重,但那丫头在隔壁的凄惨哭喊还是断断续续传到她们的耳中。

    如眉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只一个劲儿的默默流泪,蝶舞表面看起来还算坚强,可身子却不住的发抖。

    只有程雪岚,表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钱灵犀瞧见她就是一肚子火!

    她知道,这丫头远没表面的这么软弱。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在背后搞的鬼!要不然,以她的聪明,为什么会在盗贼面前故意揭穿自己的身份?

    至于程雪岚会主动选择跟她走,那是因为她已经看出钱灵犀非带走她不可,所以才主动的站出来,以求落个好名声。等到将来能够脱险时,她说不定还可以此相逼,让自己不得不让邓恒收她入房。

    哼,既然她敢冒这个险,那钱灵犀索性成全了她!眼下的事情虽然危险,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双刃剑。

    程雪岚看起来虽然安全,但她的容貌最美,落在这盗贼窝里,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而钱灵犀看起来虽然危险,反而她最安全。这不仅因为她的身份尊贵。那伙人不会轻易动她。况且她的姿色在几女的映衬下,最为平凡,单以色论。那些人不会动她的脑筋。

    但大家都是女子,虽然平日生活中也有些磕磕碰碰,可钱灵犀却没有这么坏心眼的想要看到她们遭人强暴的厄运。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程雪岚。

    想想现在这时辰,邓恒肯定已经回家,知道了自己被抓的事情,他也应该在找寻自己的路途中了。那自己能做点什么自救,或是给他留下点线索?

    钱灵犀再一次打量着她们被关的这间屋子。

    显然,这是一间九原穷苦人家的土坯房。房子很破旧。周遭很安静,根据走走停停的时间来推算,钱灵犀估她们应该在离温泉有点距离的一处乡下院落里。

    为了以防她们逃跑和查看地形,她们在来到这里之前。都给绑着手脚堵着嘴。套进了麻布袋。

    钱灵犀略动了动麻木的双脚,觉得自己可以试着站起来,但看看对面的程雪岚,她还是放弃了这一打算。

    忽地,就听外头门上的锁给人打开了,那个盗贼头目,连裤子还没提好,就带着一脸发泄后的愉悦进来问。“大少奶奶,你会写字儿吧?”

    钱灵犀点了点头。估摸着这是让她写信回去要钱了。

    果然,就见盗贼头子将她脚上的绳子解开,半扶了起来,“那你跟我来,写个信儿回家去。”

    钱灵犀跟他走了,门咣当一声又给锁上了。

    程雪岚心里有点着急,这姓钟的贼头子也太见钱眼开了,要是就这么收了钱就放了钱灵犀,于她还有什么益处?

    她悍不畏死的跟了来,除了想博一个好名声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将钱慧君给的那个香囊在钱灵犀面前引燃。如果能诱得她神智大乱的做下丑事,那邓恒就是跟她情比金坚,也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可眼下自己给绑得跟粽子似的,连话也不能多说一句,还有什么法子?

    钱灵犀这一去的时间可长得很,程雪岚暗暗纳罕,她在那儿干什么?

    钱灵犀很忙。

    她依着钟老大所言写了封信,然后趁着给放开的时机,提了个要求,“我们也饿了一天了,总要给我们拿点水和吃食吧?”

    钟老大只顾着分赃还有和美人快活,差点把这事忘了,想想眼下所处的是个僻静所在,也不怕钱灵犀她们呼救,于是便让人去给她们烧饭。

    可钱灵犀想多点机会了解这地方,便道,“何必让你们辛苦?不如我自己动手得了。”

    钟老大有些诧异,“不说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是什么都不干的么?你还会做饭?乡下土灶你会用么?”

    钱灵犀笑了,“我这个大少奶奶其实是拣来的,从前原本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来着,你要不信,跟我去瞧瞧,看我会不会做。要是你们也愿意,不如我就多煮些。只是得要一个帮手来,不如就叫蝶丫头吧。”

    钟老大想想同意了,但蝶舞不肯给她,而是把被他们蹂躏过的冬儿唤了来。并让个同伙盯着她们做事。

    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不见,冬儿已经憔悴得几乎老了十岁,整个人再没有从前的鲜活明净,仿佛秋天枝头上一片枯叶,随时都能给风刮个没影。

    钱灵犀心中叹息,却不得不装作无事人一般,跟她说话,“你把这面和了,我找找还有什么可吃的,做点小菜。”

    冬儿木然听着她的话,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钱灵犀配好的面团。因有人监视,钱灵犀不方便多说,只得先在厨房里找寻起来。

    摸了半天,还当真寻出把小葱和咸菜来。她生着了火,把咸菜炒炒,又烧了一大锅水,拿冬儿揉得乱七八糟的面,下了一锅咸菜面疙瘩汤,最后散上葱花,居然还很有几分香气。

    那看守她们的盗贼先就忍不住使劲抽了抽鼻子,钱灵犀很有眼力劲儿的先盛了一碗给他,讨好的笑,“大哥请先慢用,我再添了其他的,你叫大家都来吃吧。”

    那人看她一眼,端着碗边吃边在门口去叫人了。

    钱灵犀抓紧这难得的机会,捏了冬儿一把。“活下去!我会带你离开,带你去一个旁人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冬儿死鱼般的眼睛终于泛出点神采,看了钱灵犀一眼。可还来不及说话,又有人来拿吃的了。

    赔笑把所有人都打发了,钱灵犀跟钟老大申请,“能不能让我们端了吃的送给屋里的几个?”

    钟老大批准了,但是冬儿却不准离开,而是另换了一人,端着两碗面疙瘩汤跟钱灵犀一起送进房间里。

    要吃东西。当然得把大家的手和嘴都解开。看如眉她们完全没有食欲,钱灵犀威严的扫了她们一眼,“有得吃的时候还是尽量吃饱的好。否则饿起肚子来,难受的可是自己!”

    蝶舞听着这话,看了钱灵犀一眼,接过了面汤。埋头大吃起来。如眉看了看她。又看钱灵犀冲她微微使了眼色,终于也拿起了筷子。

    程雪岚却愈加惶恐了,钱灵犀究竟想干什么?可不管她想干什么,她都不能让她得逞!

    一会儿,面汤吃完了。程雪岚自告奋勇的要去洗碗,“奶奶您辛苦了,还是歇着吧,这等粗活由我来干就是。”

    不等钱灵犀发话。她就爬过来,抢了蝶舞和冬儿的碗。还跟那看守她们的贼人谄媚的笑,“大爷有什么要洗的,也给我拿来吧。”

    她本就生得美貌,这一笑起来顿时更加迷人了。

    那贼人今儿虽然在冬儿身上解了馋,但若是又有大美人送上门来,他还是愿意笑纳的。于是也不问过钟老大,他就把程雪岚脚上的绳索解开,带她出去了。

    钱灵犀心中暗恨,知道这丫头定要捣鬼,那她坐等着接招就是。

    程雪岚刚去了厨房,那人顿时就想搂着她求欢。

    可程雪岚却顿时冷下脸来,“钟声一响震八方。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悄悄的,别惊动人!”她说着,把自己暗藏的一只金戒指塞到了这人手里。

    那人一惊,前头那句分明是他们这一伙人的江湖切口,这女人怎么知晓?当下不敢怠慢,赶紧把程雪岚悄悄领到了钟老大的屋外。

    屋里头,钟老大正和那几个手下吵闹,因为一个冬儿实在是不够分,他们想把程雪岚几女也给分了。

    “老大,大伙儿都老大不小的了,听说那几个还是雏儿,不如给我们做老婆吧!”

    “做老婆?好啊,可给了你,其他人怎么办?”

    “抓阄!谁拈到算谁的,大家各安天命,没什么可扯的。”

    “那可不行,应该按功劳大小排。老子功劳大,说什么也得给我一个!”

    “凭什么?”

    ……

    正闹哄哄着,那人进去悄悄把话跟钟老大说了,钟老大出来见了程雪岚,颇为意外,“你是……”

    程雪岚压低了声音,学着男人的粗声粗气,“现在我有条财路给你,只需要你找几个人,干一桩小事。这二十两银子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八十两。”

    钟老大一听就明白了,挥手让那个同伙去把风,低低笑道,“原来是姑娘点了这出好戏,不过眼下事情变了,这戏该怎么唱,得由我说了算。”

    “我知道。”程雪岚把他的话截断,“可你瞧瞧,这戏才唱了一半,里面就有人不听话了。个个都想跳出来唱大戏,光靠你一人,只怕压不住吧?”

    钟老大一顿,神色凝重起来,“你什么意思?”

    程雪岚睨他一眼,“没什么意思,只想告诉你,纵然一千两银子到手,可如果有十个人,每人只有一百两,至多不过三五年就花光了。但要是只有一个人,这整整一千两可足够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而且,你还不必担心被别人知道。”

    钟老大心头一跳,程雪岚这话,正好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才发了财,大家的私心就都冒出来了。无论是打劫来的钱财,还是面对那几个美人,大家都开始动起了念头,钟老大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程雪岚接着诱惑了下去,“你帮我做件事,我就帮你拿走所有的钱财。”(未完待续。)

第560章 下药

    程雪岚迟迟未归,钱灵犀觉得,那些碗如果没有被她洗去一层皮的话,她就应该勤劳的去打扫厨房的陈年污垢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钱灵犀决定亲自出去瞧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也能搭把手不是?

    “开门哪!我要上茅房。”

    可能是拜她刚才那锅香喷喷的面汤立下的功劳,在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并没有把她捆绑起来。这或许也是考虑到天色已晚,附近除了猫猫狗狗,并不会有人形生物经过,所以只将大门反锁,就没做别的防范。

    中气十足的叫嚷了一时,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黄脸尖嘴的小个子。明显在这群贼人中属于体型较弱,容易被欺负的那个。

    不过钱灵犀还是客客气气的跟人家笑,“不好意思,刚喝了面汤,想上茅房了,麻烦小哥领下路吧。”

    这人她要没记错,应该是当时在温泉那儿时听信了自己的话,劝钟老大打劫了钱财就快闪人的。看来此人胆子不会太大,可以适当寻找点机会。

    所以钱灵犀又转头招呼了如眉蝶舞一句,“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如眉蝶舞突然听她这么问,都有些发愣。可那黄脸小个子不等她们说话,先自开口了,“哪能一起去?一个一个的来!”

    他的态度虽然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并不算难说话。钱灵犀立即笑着应了,先跟这人离开。去上茅房。

    乡下地方的茅房,能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随意刨个土坑,砌半扇墙挡一挡便罢。幸好现在虽是春天。但天还冷着,苍蝇也只有两三只,并不算太臭不可闻。

    钱灵犀掩鼻忍着,只等到了近前才作突然想起状,“哎呀!我忘了身上没有草纸,小哥,你身上可有?”

    这黄脸汉听着直皱眉。可钱灵犀赔笑的样子也实在不象是在无理取闹,再说了,上茅房谁能不用草纸的?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他刚转身,忽地又觉得不对劲,转头交待了句,“你可别想着逃跑。否则打断你的腿!”

    “怎么会呢?”钱灵犀一脸的老实巴交。“这儿地形我又不熟,天又黑,我能往哪里跑?”

    那人一听也是实情,这茅房离正屋也不远,钱灵犀跑不上两步就能给他们瞧见,于是便放心的转头去取草纸了。

    钱灵犀不跑,但她立即从袖中取出一小截方才在厨房里暗藏的烧了一半的炭枝,借着屋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在那茅房的外墙上作了副画。

    要是外人看来,那就是一只胖得变了形的猫。又不太象只猫,总之怪怪的,多半会当成小孩子的信手涂鸦,不会往心里去。

    可钱灵犀知道,邓恒来了一定认得,因为她曾在给邓恒的手帕上,绣过这样的怪猫——加菲猫。

    三两下勾完,正好那小个子又出来了。不过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人,竟是冬儿。

    当着那人的面塞了几张草纸给钱灵犀,冬儿说,“我很急,先进去了。”

    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钱灵犀心中一动,忽地笑道,“我也急得很,不如一起了。小哥,麻烦你站开几步,恐怕会臭到你。”

    一个女人再怎么好看,如厕的时候总不会是香的,不用她们说,那黄脸汉就退到一旁了。

    钱灵犀跟冬儿进了茅房,为求逼真还解了裤子一同蹲下,才听到冬儿用蚊蚋般的声音低低道,“我才瞧见程姨娘跟姓钟的说话了,我没听清,但隐约听到你的名字。还说什么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来着。”

    她的声音忽地急迫起来,含着深深哽咽,“大少奶奶,救我!他们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钱灵犀握紧她冰凉的手,“别怕,有我。只要我能活着离开,一定带你走。到时找个没人的地方,重寻个好男人嫁了,这两天只当是给狗咬了,全忘了便罢。”

    冬儿的眼泪无声滚落下来,砸在钱灵犀的手背上,滚烫滚烫。这样如花的年纪,遭此厄运,怎不悲愤欲绝?可她还年轻,她还不想死。可冬儿也知道,如果没人帮她,就算是给邓家的人救了回去,她也是死路一条。因为天下的男人大都不会容忍这样的污点存在,除非他不知道。

    钱灵犀心里一酸,伸手温柔的拭去她的泪,低低道,“现在,你先出去,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冬儿奋力的把眼泪咽回去,起身走了。

    对这样一个被他们玩弄过的女人,盗贼们明显放松了警惕,所以黄脸汉只看着她往屋里走,并没有跟上去看个究竟。

    时候不长,钱灵犀也很快的出来了。笑呵呵的谢了那黄脸汉,并去厨房舀了水洗了手,这才施施然回了屋。

    程雪岚此时已经回来了,不知跟如眉和蝶舞说了些什么,等钱灵犀进来时,明显看到二女的神情有些异样。

    钱灵犀假装没有发现,还好心的问她们,要不要去上茅房。二女对视一眼,然后都表示要去。黄脸汉依样带她们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钱灵犀和程雪岚。

    关了门,黑黢黢的屋子里就只看得见彼此的眼睛在闪闪发亮。钱灵犀觉得,程雪岚看自己的样子,真象准备攻击的母兽。

    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她盘坐在地,就那么看着程雪岚一点一点的靠近了自己,带着无比的娇柔,怯生生的道,“大少奶奶,您说大少爷是不是来救我们了?”

    “嗯。”钱灵犀应了一声,“信我已经写了,等大少爷筹到钱,钟老大会放了我们的,所以咱们不要害怕,等着就是。”

    “可妾身……妾身还是好害怕。”程雪岚继续往钱灵犀身边凑,明媚的大眼柔弱无比,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还掩着下半张脸,作出要哭不哭的样子。

    钱灵犀的鼻端忽地嗅到一股异香,那味道很淡,但异常的沁人心脾,可是才吸了一口,身体就本能的出现排斥的反应。钱灵犀感觉得到丹田里的葫芦空间狠狠震了一下,脑子瞬间清明。

    不好!这丫头在下药!心中犹如电光火石般明白过来,钱灵犀将计就计的扶着头,好似要晕过去一样。

    程雪岚大喜!她没想到钱慧君给的药虽然如此灵验,这么快就把钱灵犀给迷晕了,是不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刚才,她已经跟钟老大说好,她会想法迷晕钱灵犀,让他睡钱灵犀一回,在她身上多弄出些抵赖不掉的印记。然后,她就帮他辨别那些打劫来的金银细软,把最值钱的都给他。等到邓恒付赎金时,她再设计助他逃脱,让他独吞邓恒给的所有赎金。

    这样一来,既不用担心因钱灵犀反抗,闹出人命,事后也让人无从追究钟老大的责任,他就不必担心因此惹上邓恒的追杀了。

    至于支开如眉和蝶舞,那就更简单了。

    程雪岚不过是撒了个小谎,骗她们说偷听见钱灵犀和盗贼说好,要拿她们换自己的平安,就把那俩丫头哄了出去。也是钱灵犀自己蠢,居然主动问她们要不要上茅房,这就无形给程雪岚开脱干系提供了绝妙的借口,只要如眉蝶舞没有亲眼瞧见,日后又如何能指证自己?

    程雪岚心中得意,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

    为了不动声色的迷倒钱灵犀,她管那钟老大要了个小土瓶,里面拈上一小颗热炭,把钱慧君给的那道黄纸符放进去,就是个微型的熏炉了。

    眼下,拿着这熏炉在钱灵犀面前晃了两下,嘴上却故作关切的问,“大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钱灵犀晃了两下,似乎要倒,可突地伸手往后一指,“你怎么来了?”

    程雪岚吓了一跳,本能的扭过头去。却只觉得后颈一阵刺麻,象是被蚊子狠狠叮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就这么瘫软下去。

    乖乖隆地咚,技多不压身啊!陈曦教她的这法子果然有用,钱灵犀从程雪岚后颈飞速的抽出一根银针,捂着鼻子火速先把她那只微型熏炉给盖上了。

    才收拾完,如眉和蝶舞就回来了。

    门再度被关上,钱灵犀觉得,是时候跟她们谈一谈了。

    “你们都听程雪岚说了什么?”

    二女一惊,彼此都不敢吭声。

    钱灵犀怒道,“我是你们的主母,她不过是个妾室,难道你们想要帮着妾室陷害主母?”

    这话很重,说得蝶舞终于开口了,“程姨娘说,你要把我们献给那伙强盗,让我们跟冬儿一样……”

    “混帐!”钱灵犀顿时反问,“我要真有这个意思,你们还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他们怎么不立即把你们拖去,难道还等着跟你们摆酒拜天地吗?她还说了什么?”

    二女终于狐疑起来,如眉壮着胆子道,“她只说让我们离开一下……嗯,还说待会儿会有人来带你离开,只要我们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完了。”

    钱灵犀脑子急速转动起来,忽地灵机一动,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并低喝道,“你们还不快帮忙把她的衣裳脱下来?”

    如眉给吼得一愣,倒是蝶舞想明白了些什么,立即动起手来。很快,钱灵犀和程雪岚就交换了外衣。

    而此时,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好了没有?”

    听声音,是那个钟老大。

    钱灵犀忽地想起个要命的问题,她就算能在黑暗中跟程雪岚交换衣服,可声音怎么装?(未完待续。)

第561章 干得好

    “好了。”黑暗里,传来程雪岚的声音。

    钱灵犀愕然回头,就见蝶舞悄悄冲她点了点头,忽地想起她是戏子,模仿别人的声音对她来说,应该不是太难。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钱灵犀把穿着自己衣服的程雪岚扶了起来,突然灵机一动,把程雪岚那神秘的熏香重又打开塞子,藏进她的衣里。

    黑暗之中,钟老大也看不出几女的形容,只见一个穿着程雪岚衣服的女人扶出一个穿着钱灵犀衣服的昏迷女人,便把她抱了起来。

    一阵淡淡的幽香顿时侵入鼻端,钟老大只觉骨头都为之一酥。心中还道,怪不得这乡下丫头能嫁进国公府,搞不好是身有媚香,所以才引得那大家公子为之心动吧?

    可眼下他却工夫多想了,悄悄抱着程雪岚就回房去,甚至都忘了要锁门。

    钱灵犀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半分声色。

    只是在钟老大走后,很老实的把门又关了起来,假装还套上锁链,做出一副被锁的样子。

    才进屋,钟老大就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程雪岚身上不知是什么香,弄得他兴致高昂,下面很快就一柱擎天了。进屋就口干舌燥的扒开她的衣裙,寻着那桃源秘境提枪上马。

    “啊!”

    钱灵犀认穴扎针的技术还不到家,要是陈曦一针下去,起码可以管人昏迷一天,可她这一针下去,至多管人昏迷一柱香的工夫。但是。在破处这样的痛楚里,她连一柱香也坚持不到,立时就醒了。

    待看清身处的情形后。程雪岚快要吓疯了!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男人,“下去!你快下去!错了,弄错了!”

    可钟老大才寻着乐子,怎么可能离开?反而在程雪岚的反抗之下,更加用力的全根没入,在处子紧窒的身体里爽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是大少奶奶,你弄错人了!”

    程雪岚急得嗓子眼都快喊出血来。可钟老大此刻却顾不得身下压得是谁了。

    “好宝贝儿,你让你爷快活,爷也会让你快活的!”

    然后不管不顾的动作起来。只觉平生再没有这样的快活。什么独吞赎金,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全给他抛到一边,呼呼喝喝的只知道享受**的欢娱。

    程雪岚恨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因为她也闻到那股迷香了。虽然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样不行。但就是抵挡不住本能的快感,反抗渐渐的失了力,只想让人进入得更多更深。

    “嘿,老大你这样可不够意思啊!”房门给推开了,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不是个聋子就不可能听不见。

    虽然不知道钟老大弄来享受的是谁,但他们知道。绝不会是已经给玩弄过的冬儿。因为冬儿就在隔壁屋子里,被他们一个同伙在压着干同样的事情。

    媚香的威力不断扩散。钟老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给人看活春宫,他也要继续做下去。而那两个同伙很快也闻到了那股媚香,并血脉贲张的走了过来。

    感觉到又多了两双粗糙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身体,程雪岚恶心得想要吐。可从她口中发出的,却是媚人的呻吟。

    对于男人来说,喜新厌旧是他们的天性。关了灯,所有的女人虽然都一样,但也有些不一样。新的总比旧的好,而会发浪的总比不会的要好。尤其这个新人还这么懂配合,那么娇媚得叫得人勾魂夺魄,这可比木头一样的冬儿强多了。

    于是,就象是苍蝇钉到屎一般,一只很快就引来了一大群。

    密闭的屋子,通风极差,媚香在其中萦绕不去,一点一点把一屋子人的兽性都点燃了。

    程雪岚现在直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

    偏偏她不能,不仅不能,还象是到了发情期的猫似的,一次次的堕落。钱慧君配这迷药时很用心,让人管不住身体的同时,还能保持一份心灵的清明。所以明明知道做的事不对,可在事后,却找不到半分假装忘记或者自己不情愿的借口。

    在另一头的屋子里,钱灵犀她们当然也听到发生什么事了。

    没工夫议论,钱灵犀只是问如眉和蝶舞,“她可以这样害我,你们谁敢保证她日后不会这么陷害你们?眼下机会就摆在眼前,我是要逃的,你们跟不跟我来?”

    蝶舞无声的站了出来,如眉犹豫了一下,也上前了一步。

    “那好,”钱灵犀肃然告诉她们,“从现在开始,我们三条命就绑在一起了,大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谁要是敢中途生了异心,背信弃义,就让她也落得跟程雪岚一样的命运!”

    这誓言太毒,毒得蝶舞和如眉都不敢不把它当作一回事。

    直看着她二人全都一一点了头,钱灵犀才带着她们出来。这不是她一定要吓唬她们,实在是生死攸关,她不得不小心从事。

    俗话说,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要是关键时刻这俩丫头掉链子坏了大事,钱灵犀上哪儿喊冤去?

    先悄悄把门推开条缝,查看一番,见确实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了,才带二女闪身出来,并将门重又掩上。

    二女顿时贴着墙根想往外溜,钱灵犀却把她们拉住,低低道,“咱们得去把冬儿带出来。”

    二女顿时有些不情愿,那样鄙视的眼神显而易见。这就是人之常情,哪怕再好的女孩,可如果给坏人污辱了,哪怕是她并不情愿的,也会得到世人的唾弃。

    钱灵犀不想跟她们讲什么大道理,直接亮出袖中的银针。“去,一人寻个兵器来,我记得厨房里还有把菜刀。都跟我去救冬儿,否则我就把她跟程姨娘似的扎晕了留下!”

    不得不说,钱灵犀这番恐吓可比什么道理都有说服力。二女虽然不情愿,可听听程雪岚还在那儿的浅吟低唱,她们还真怕钱灵犀有什么认穴扎针,迷惑人心的厉害本事,只得乖乖听话的去寻武器了。

    钱灵犀自己也在地上找了找。寻到了半块砖头,掂掂分量还算趁手,她就拢着这砖头悄悄往旁边屋子里摸。

    想判断冬儿在哪里并不难。因为程雪岚那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排除她那屋,再排除她们被关的小黑屋,这院子只剩下了两间房。

    一间没有。那就是另一间了。

    悄悄把门推开条缝。钱灵犀听到里面有男人发出的轻微鼾声。虽然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可总也有人知道自己抢不上前,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暗暗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钱灵犀给自己鼓了把劲,蹑手蹑脚的摸进屋去。

    这伙贼明显穷惯了,天黑时屋里没有留灯的习惯,但借着微弱的星光,钱灵犀还是可以分辨出男女的。不管倒在那里的是谁,她高高举起砖头。啪地一下就打了下去。

    砖头裂了,那人痛得一激灵,然后,晕了。

    钱灵犀松了口气,冬儿本就没睡着,只是迷糊着,这样大的动静当然一下子就惊醒了。

    没时间多做解释,钱灵犀一把将她拉起,“快把衣服穿好,我带你走!”

    冬儿连连点头,正穿着衣服,突然猛地盯着钱灵犀的身后,目露恐惧。

    钱灵犀本能的回头,就见还有一个贼也没去凑热闹,才上茅房回来,眼下正拿根棍子恶狠狠敲向自己的面门。

    吾命休矣!钱灵犀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闭上眼睛。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痛?钱灵犀再度睁眼,就见对面的家伙倒下了。

    蝶舞在后头近乎脱力的将粗大的门闩顶着地,大力喘息。如眉拿来了绳索,低声问,“要不要把他们绑起来?”

    干得好!钱灵犀竖了竖大拇指,立即跟二女将那两个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的贼汉子拿被子一裹,捆成了粽子。

    关键时刻,能少两个追兵总也能省下些事。

    迅速料理完这一切,冬儿也穿好了衣服,跟着她们三人急速出逃。可刚出这院子,不辨方向的她们又有些茫然,该往哪儿去?

    还是钱灵犀脑子清楚,光靠两条腿,她们几个弱质女流又能跑得了多远?必须借个脚力,可带着三人绕到屋后一瞧,却见半匹马都没有。

    钱灵犀当即就纳闷了,“他们的马呢?”

    “我知道!”冬儿急忙应了起来,“抓我来时,我听他们说,马放在院里只怕会惹人怀疑,于是就都拴在那边的小树林里了。”

    这可真是好心有好报。如眉和蝶舞看钱灵犀一眼,都服气了,要不是她要救了冬儿,她们眼下可怎么跑路?

    迅速赶到那小树林一看,果然就见有七八匹马拴在那里。马儿不知人间事,正悠闲的在朦朦胧胧的星光下放松休憩。这伙盗贼也是随时准备逃脱,马儿身上连鞍辔马鞭都没取。

    钱灵犀大喜,转头问那三女,“你们都会骑马吗?”

    没想到三个一起摇头,然后蝶舞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我从前学过刀马旦,虽然没骑过马,但要是老实听话的,我想应该能试试。”

    那就好。钱灵犀当即上前挑选马匹,并做出分配,“我带冬儿走,蝶舞你带着如眉。骑马没什么难的,只要记得抓紧缰绳,夹紧马腹就行。来,我扶你上这个。”

    她挑了一匹性格温驯又矮小的马,半蹲下来,让蝶舞踩着她的腿就把人送上去了,接着是如眉。然后她又挑了匹马,依法也让冬儿上去。

    看她以身作垫脚石,毫不在意,三女虽然嘴上没说,可心中却无不感动。

    钱灵犀却不慌着上马,先去将那剩下几匹马的缰绳解开,啪啪啪一阵鞭子抽过,打得那些马儿四散逃窜,让那伙盗贼失了脚力,她自己才翻身上了马。

    眼下几女都是真心佩服,异口同声的问,“现在往哪儿去?”

    钱灵犀哪里知道?可她却不能露怯,假装看看老天观观天象,同样不辨方向的钱灵犀将马匹带上大路,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走!”

    剩下的,就全交给运气了。(未完待续。)

第562章 一起下地狱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路上几乎还看不见行人的时候,却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敲碎了这份宁静。

    一人当先跃上一处山坡,瞧瞧坡下不远的那处僻静屋舍,道,“少爷您瞧,那儿有处民房,咱们要不要过去问问?”

    他身后的少爷清俊的双眸中已然布满了红血丝,华丽的衣袍上落满了尘土,神色分明疲惫之极,却有一种无形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点了点头。

    一抖缰绳,跨下的大黑马虽然也跟主人似的累极倦极,但却仍是打起精神奋力冲了下去。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跑了一天一夜,吉祥的声音已经累得嘶哑了,喊了半天,就听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不是这儿吧?或者,不在家?”吉祥将信将疑的转头想走,邓恒眼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他们昨晚在找到那两匹丢失的马匹后,邓恒想到,乡下地方,有人骑马这样的疯跑,肯定是不多见的。就算天已经黑了看不真切,却也一定听得到马蹄的动静。

    于是,他就把搜寻方向定在了周边的百姓身上。这样四下一打听,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条正确的方向。

    就这么一路打听一路前行,到黎明前夕,他们到一处水井边打水喝的时候,无意遇到一个早起磨豆腐的老汉。

    瞧见这么一大帮子人,老汉先还误会成马贼了。差点叫嚷起来。后来把话说开,那老汉为人很是正直,年轻时也好打抱不平。听说是邓恒的家眷给人绑票,当下就如实告诉邓恒这个外乡人。

    “小伙子,在我们这一带,要说会干绑票这种事的,只有马家坳子里的纪老三有这种可能。他家爹娘走得早,那小子没人管教,成日就跟着帮不三不四的男男女女混在一处。家里偌大一处房子。搞得乌烟瘴气的,连乡亲们经过,都绕着道走。你们不如到他家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真能知道点什么。”

    邓恒大喜过望,当下重谢了这老汉,立即就带人往他指点的方向而来。

    可好不容易找着一处相似的房子了,又怎么会没有人?邓恒失望的拨马往另一头而去。可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瞥过一道路边的矮墙。

    这是什么?

    邓恒顿时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那堵矮墙上的肥肥胖胖的加菲猫,简直难以置信!

    这天底下,难道除了他媳妇儿,还有人会画这种怪模怪样的猫?

    吉祥却误会了,“少爷,您是想上茅房吗?我这儿有草纸。”

    废话!

    邓恒强按着内心的激动,才要开口。却听老周疑惑的嗅嗅清晨的微风,“不对呀。这地方明明没有马,怎么能闻到马粪的味道?还很是不少啊。唔……应该是那个小树林的方向。”

    队伍里有个侍卫也突然惊叫起来,“少爷您看!我们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可这个方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马蹄印?看这样子,还不算太久。”

    邓恒已经面沉似水的下令了,“老周,你带两个人去那小树林。剩下留几个看好这里的前后门,其余人跟我进去!”

    一个侍卫当即跳下马背,机灵的冲到了前头。蹑手蹑脚的推开大门,往里张望一时,便对身后招了招手,比划了四根指头,顿时就有配合默契的几个兄弟一起冲了进来,里面一共四间房,加外一个厨房,五个人一人盯一间,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一个侍卫高高举手,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邓恒再也按捺不住了,亲自冲到前头,一脚踹开大门,可屋里的景象让他彻底的目瞪口呆了。

    程雪岚给冷水泼醒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地。可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静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全身**的!只拿一条破被子勉强遮着身子。

    雪白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布满了青紫淤痕,更沾染着数不清带着独特腥味的白浊,发生过什么,简直是一览无余。

    她尖叫起来,一双绣着海水纹的精致男靴走到她的面前,恁地眼熟。她猛地往上一抬眼,正好对上邓恒清俊的双眸,程雪岚再度失声尖叫了起来。

    不过在这样一声尖叫里,却让她迅速回想起很多事情。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印记与衣不蔽体,痛哭流涕的就往邓恒身边爬,“少爷,少爷救我!妾身为人所害,这不是我愿意的!”

    邓恒俯下身子,脸上的表情异常柔和,“那是谁害你的?都害了你些什么?”

    这样的邓恒,程雪岚又是害怕又想亲近,目光闪烁之间,她已经咬牙迅速做出了决定,哭得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是夫人,夫人把我迷晕,送给了那群天杀的强盗!少爷,您要替我做主啊!妾身好心前来陪伴夫人,没想到夫人竟是如此狠心!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要如此待我?要是她这么不喜欢妾身,之前老太君又为什么要答应程妃娘娘,接我进门?”

    程雪岚一边说,一边偷觑着邓恒的神色。她知道,自己的清白已经毁了,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但她不甘心就自己一个下地狱,要下去,也得拖了钱灵犀来陪!

    邓家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给程妃娘娘面子。为了保住家族名声,或许自己可以借助此事,反咬钱灵犀一口,逼得邓恒不得不接受自己?

    她还在急速动着各种念头,可冷不防邓恒一脚就把她剩下的话悉数全都踢了回去,脸上似罩着千年寒霜,冰凉彻骨。

    “贱人!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外头那个姓钟的,已经把什么都招了。是你出钱引他们来打劫,又是你跟他勾结,想要毁了夫人名节。只是没想到夫人比你想象中的更加聪明,把你送了进来,对不对?看看你自己,眼下这样子,比最下等窑子里的娼妓还不如!你还妄想攀着程妃娘娘这根高枝么?我告诉你,做梦!”

    程雪岚霍然抬头,眼中忽地出现一抹疯狂而狰狞的扭曲之色,“你就会护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要不是她欺人太甚,我会落到如此境地?”

    “那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邓恒冷漠的表情绝然而无情,“难道是我要娶你的么?难道是夫人同意你进门的么?你谁也不问过我们,就找上老太君,要送上门来做我的妾,你知不知道自己送上门的女人,通常会让男人觉得很下贱?就连青楼里的女子总也知道,越矜持才越能引起男人的注意,可你这样的投怀送抱,谁会对你有兴趣?”

    “不!”程雪岚再度失控的尖叫起来,嘶吼着打断他的话,双目已然赤红,“我身份学识相貌,哪点比不上她?你为什么要选她,而不肯多看我一眼?”

    邓恒忽地冷笑起来,“笑话!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家世好的,才学好的,相貌好的,难道就你一人?我是要娶媳妇,又不是借着媳妇的家世才学相貌出去显摆,自然是高兴娶谁就是谁。其余的人,家世再好,才学相貌再好又关我什么事?”

    看着程雪岚浑身气得直哆嗦,犹不服气的样子,邓恒索性把话说得更加明白彻底,“你若是个聪明的,早在当年第一次来九原时,就该知道我对你没兴趣了。那时的你,比现在更年轻更加貌美,如果我会动心,早就动心了。可我那时对你没有动心,又怎会在时隔这么多年后反而对你动心?”

    看程雪岚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邓恒讥讽的一笑,“你说自己的家世好,我看也未必。我家夫人可是出自百年的书香门弟,而你呢,不过是仰仗着父亲和皇上的那一点君臣情谊罢了。你说自己才学好,可我却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夫人平素不爱显摆,可姑且不论她当家理事的本领,光她那一手正楷就写得极好,绝非你所能及。至于你那唯一可说的美貌,我倒想起句诗来,‘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程雪岚给他说得脸色煞白,却连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邓恒忽地对这又可怜又可恨的女子涌起一阵无力感,低低叹息,“我知道,你在嫁我时,也曾有机会嫁给旁人或者二弟的,可你自己不开眼,一门心思非要往死胡同里钻,还妄想跟着我日后飞黄腾达,扬眉吐气。我很想问问,如果我不是邓恒,永远都做不回邓家世子,你还会这么挖空心思的做我妾室吗?”

    他认真告诉她几句心里话,“自小,就有形形色色的女子对我示好,可你们看上的,无非是我的外表,我的身份。你若做了我的枕边人,必是要劝我上进,跟宫里修好,回邓家老宅去做国公世子的,对不对?可我告诉你,夫人从来没这么劝过我。相反,她还为我现在一介平民,两手空空的身份而欢喜。因为她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而这,就是你们统统比不上她的地方。”

    程雪岚颓然倒地,邓恒转身走了。

    他还得去找他的妻子,不能耽误太久。(未完待续。)

第563章 羊来了

    日上正午。

    钱灵犀躲在后头观察了那面摊好一时,也不见动静。

    蝶舞不解,悄悄的问,“大少奶奶,咱们又不是没钱,怎么不直接上跟前去?”

    可怜她们从昨晚饿到现在,早已是饥肠漉漉了。这九原地广人稀,她们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看到炊烟,卖吃食的地方,可钱灵犀却不叫大家上前,反而叫如眉和冬儿牵着马儿藏在后头,自带着机灵些的蝶舞上前查看。

    见蝶舞不明白,钱灵犀低低解释,“傻丫头,你哪里知道,象我们这样操着外地口音的单身女人,衣饰这么华丽又这么脏,一看就是遇到歹事的。若是遇到好人便罢,要是遇到坏人,想趁火打劫怎么办?咱们就是强龙,也敌不过人家这些地头蛇。更何况,咱们又不是强龙,小心些总没错的。”

    蝶舞明白了,其实钱灵犀还有些话没敢说出来吓她。之前在跟邓恒逃亡的那段日子,闲来无事,邓恒一路也将些出门在外的禁忌讲给她听。

    比如说他为什么自携帐篷,这并不是因为他穷讲究,而是在有些情况不明的陌生地方,为了尽量避免被人注意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天高皇帝远,又是异乡人,实在是太容易被些别有用心的人当作肥羊给宰了。

    眼下这面摊就让钱灵犀越看越生疑。

    当然,这面摊表面很普通,一所木屋,里面想来是厨房和店家所住之处。外面搭了竹棚。摆了几张桌子。可奇怪的是,而这面摊所在的三岔路并不靠近市镇。放眼望去,也没见着附近有什么人家。那这面摊开得究竟是做谁的生意?光靠几个过路的商人。那老板的生意做得下去吗?

    自她们过来,在这儿看了也有一柱香的工夫了,根本没人来。但店里却有几个男人,面前就搁着壶茶,坐没坐相的歪在凳子上,拿着碟花生米慢慢嚼着,似是在等什么人。彼此之间偶尔说几句话。声音也压得很低。

    邓恒曾经告诉过她,有一种专门开在长途路上的行脚店,能管吃饭和住宿。却是最要小心的。因为这些店,多半都在正当生意之余,还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譬如孙二娘的包子店。

    当然。如果你是大队人马。成群结队的来歇歇,可能还没什么,至多偷你个钱包什么的。可要是发现落了单的行人,那就危险了。如果身上还恰好有几个钱财,那他们极有可能就要杀人劫货。而在这种地方出了事,基本都是三不管的地界,就算是有官府来侦察,也极难破案。

    再看看眼前这个面摊。客人古怪不说,连主人家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懒散模样。天下间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钱灵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果断转身道,“咱们别去了,悄悄绕过这个店,往后头去找户正经人家讨些吃食吧。”

    蝶舞没啥可说的,一切都听她的。

    可她们才转头走了没多久,却见如眉和冬儿牵着两匹马,欢欢喜喜的跟个村姑打扮的女孩子一起迎上前来。

    见了她就高声道,“大少奶奶,这位是巧儿姑娘,方才遇到我们,便好心要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呢。”

    钱灵犀当即心头一跳,定睛给看那女孩子。就看她不过十三四岁,打扮得跟寻常村姑并没有什么区别,花布包头,挎着一个篮子,长得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看有人夸她,还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局促的摸着一只搁在篮子花布上的精致荷包,嗫嚅着看了如眉一眼,“也没什么,这位姐姐都把荷包送我了。”

    看如眉还一脸的得意样儿,钱灵犀心中暗自叫苦,这个傻丫头,怕是给人骗了还给替人数钱呢!

    她不是没在乡下呆过,乡下人招呼过路行人吃饭也是有的,但多不会由一个还不能当家作主的小丫头来作主。毕竟穷苦人家都不富裕,加个人可不是加双筷子那么简单。象钱灵犀小时家境不好,每顿煮的饭都是有数的,每人一碗,绝对不会有富余。

    要说这小姑娘因为一只漂亮荷包给她们倒几碗水,拿几个果子她还信,可她轻轻松松的就敢把人往家里领,钱灵犀就不敢信了。

    所以她立即警惕起来,“小妹妹,你家在哪?”

    就见那小姑娘往前一指,“我家就在那里啊,开店的。难道你们没看见?”她忽地扯着嗓子喊起来,“爹!来客人了,四个姐姐,还有两匹马!”

    有这么介绍客人的吗?就算是没得着钱灵犀的提点,如眉和冬儿也觉得不对劲了。

    就见方才那个还一副萎靡不振模样的店主,此刻却是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小跑着迎了上来,边跑还边喊,“那你还不快给人把马牵着?”

    嗳!小姑娘应着,一把就想去抢如眉手中的马缰绳。却冷不防旁边啪的一记马鞭抽上,痛得那小姑娘本能的手一缩,挽在胳膊上的竹篮掉下来,里面滚出的几个掩饰用的馒头,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和几个钱袋子,也不知都是从哪里偷了来的。

    钱灵犀现在没时间庆幸自己带了马鞭防身,只是一步抢到如眉跟前,抓了她手上的马缰绳,飞身跃上,又冲几女吼道,“快上马呀!”

    蝶舞是最先反而过来的,她实践了半夜,多少也学到点骑马的决窍了。当下事态紧急,就算没有钱灵犀给她踏脚,她那么多年学戏练出的身手也让她一下子跃上了马背。

    眼下来不及分配,她伸手就去抓最近的冬儿,钱灵犀去抓如眉。

    可这俩丫头吓得有些手脚都开始哆嗦,怎么也爬不上来。而那个方才看着忠厚老实的小姑娘竟是剽悍的从地下爬起,就想上前扑人。

    而那店主见此变故,已经冲身后大吼起来,“肥羊要跑了,快牵马来!”

    那几个假扮的客人立即去牵马了,钱灵犀暗叫倒霉,才从贼窝子逃出来,怎么又撞上一个贼窝子?还是有马的,这可就麻烦了!

    此刻可容不得心慈手软,于是她手上的鞭子又准又狠的冲那小姑娘抽去,小姑娘吃痛,只得撒了手,而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时间,让蝶舞已经眼尖的打马到了旁边一处小坡,“踩着这个上来,大少奶奶,你也快过来!”

    冬儿终于上去了,钱灵犀也赶紧打马过去,把如眉拉上了马背。

    而身后,那店主和几个同伙已经骑马追上来了。

    钱灵犀狠抽了蝶舞的马臀几下,又抽起自己的马,心中默念,马儿呀马儿,你可一定要争气。等到姑奶奶这回脱了险,一定把你好生供奉起来,再不让你吃苦受罪。

    可她的心意就算马儿知道,也做不到。

    为了便于驾驭,钱灵犀昨晚逃脱时所选的两匹马都是老实温驯的。经过一夜的长途奔波,已经异常辛苦,眼下还要驮着两个人逃命,它们就算是拼上老命,却又怎么跑得过人家以逸待劳的马?

    眼看着那伙人越追越近,钱灵犀心里真是焦急万分。她的马术还好,所以驾驭得还不是很吃力,可蝶舞就很费劲了,跟她的距离渐渐拉出一个马身的距离,被颠得东倒西歪,就快控制不住了。

    那伙人见状,还不断出言刺激,“哈哈,她们就快不行了,兄弟们加把劲,抓到这几只肥羊,咱们就可以快活好一阵子了!”

    “美人快停下!若是从马上跌下来,摔破了鼻子瘸了腿,哥哥可会心疼死的。停下,哥哥不会伤害你们的!”

    钱灵犀伏低身子,咬着唇狠抽着马儿,一门心思往前逃。忽地,就听后面连接两声女子的惊叫。钱灵犀忍不住回头张望,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蝶舞和冬儿的那匹马,已经被拦截下了。而这一愣神的工夫,另有两匹马已经左右交叉着冲到了她的跟前。

    “大少奶奶!”如眉在她身后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却见钱灵犀突然一手勾着马脖子,甩开马蹬,吊到马的右边,取出暗藏的长簪对着那匹马就划了过去。

    那人不知钱灵犀竟有这等身手,猝不及防间给她偷袭得手,长簪在马儿身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顿时吃痛的踢踏起来。

    而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人眯着眼远远的注视这一切,气定神闲的赞了句,“好身手!”

    说话之间,就见马上那身材娇小的女子又故计重施的挪到马的左边,想解决掉另一个人。可那人已经有了防备,提马避开,反而挥舞着长鞭恶狠狠的冲那女子抽去。

    却见那女子似是料到这一幕,将手中的鞭子一抖,竟是迎了上去,与那人的鞭子绞缠在一处,似是想反败为胜。

    那眯眼看的人有些疑惑了,“这招数怎么看起来跟你这么象?”

    而身边的那人已经搭弓挽箭,瞄准了争斗之处,冷冷的道,“这样欺负女人,也配做男人?”

    钱灵犀在使出那败中求胜的一招之后,才猛地记起,自己手中的马鞭可不是赵庚生从前给她专门打制的那条,所以她的鞭子很快被人给绞飞到了半空。

    那人在她手上吃了亏,心中恼怒,很快就是一鞭又凶又急的抽了下来,“臭娘们,去死吧!”

    钱灵犀两眼一闭,这回可没有蝶舞在后面敲闷棍了,看来她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

    从钟老大那里出来,循着一路留下来的马蹄印,邓恒已经追到了面摊。听着前方传来的女子尖叫和马匹嘶鸣,邓恒脸色一变,催动马匹,奋力的冲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564章 别来无恙

    一箭没有穿心,但深深扎进了挥鞭向钱灵犀抽去的臂膀。

    所以鞭子如抽了骨的蛇一般瘫软下来,钱灵犀运气不错,既躲过了初一,又躲过了十五。

    再度睁眼,就见对面山坡赫然出现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而为首之人,正是出箭相救之人。虽然离得还有一定的距离,可钱灵犀怎么觉得那大个子的身形看得有点眼熟?

    来路上,一骑黑马飞奔而来,远远的已经高喊起来,“灵犀,灵犀!”

    钱灵犀蓦然回首,来人不是邓恒又是何人?

    可那边山坡上的大个子忽地也打马向她飞奔而来,“灵丫!灵丫是你吗?”

    钱灵犀再度把脖子扭回去,不可置信的盯着来人的方向,“庚生哥哥?”

    一别两年,再相见时已是人面桃花,物是人非了。

    赵庚生明显黑了瘦了,脸上也平添了不少的风霜之色,但那样一种男性的威严的昂扬的气概却更加轮廓分明了。

    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的照下,映得他整个人就象是刀锋上的芒,灿烂锐利,让人不可逼视。

    在看着钱灵犀的妇人装束和随后赶至的邓恒时,他把锋芒尽敛,客客气气的先对邓恒抱了抱拳,“别来无恙。”

    这是钱灵犀第一次瞧见赵庚生对邓恒这样说话,并不象从前那样的针锋相对,也没有拈酸吃醋或是任何反应,平静的就象是路上遇到一个普通朋友。打着最普通的招呼一样。

    可钱灵犀直觉的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邓恒的眼神里也第一次在赵庚生的面前出现了凝重的味道,或许这其中还包含着其他。总之沉甸甸的,极有份量。

    “能见到赵兄一切安好,余心甚安。”他看了钱灵犀一眼,催马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而如眉已经很识趣的下马离开了。

    “内子和我一样,这些年对赵兄牵挂得很。能看到你平安无事的回来。大家都能安心了。想必韩老侯爷和夫人知道,应该会更加高兴。”

    赵庚生目光沉静,甚至淡淡笑了笑。再看一眼钱灵犀,流露出几许温柔的表情,“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得。”

    钱灵犀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安然无恙。激动得眼圈瞬间就湿了。可动了动唇,却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想哭。

    忽地,旁边有一骑白马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怎么?没人介绍下我吗?”

    那人一身男装,偏偏面相俊美异常,亦男亦女,钱灵犀瞧着大吃一惊。“你……你!”

    这人怎么竟有几分象她从前在嵊州时遇到的那个小乞儿帮的帮主?只不过没想到小时候雌雄难辨的他,到如今还是这么让人扑朔迷离。

    那人偏着头。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朋友,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瞬间从记忆匣里弹了出来——“葛沧海?”钱灵犀吃惊的望着他,“你怎么会和庚生哥哥在一起?”

    葛沧海凤眼斜挑,望着赵庚生的笑容里有几分古怪。也唯有此时,赵庚生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就听这葛沧海懒洋洋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说得清楚的。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和几个丫头一起跑到这里,还差点给人打了劫?若不是我们刚好路过,你这条小命只怕就给人收了吧?”

    邓恒听及此,急忙关切的问道,“这伙人伤了你吗?伤到你哪里了?”

    钱灵犀听他这么一问,这也才从与赵庚生相逢的巨大冲击中清醒过来,“我没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再看葛沧海和赵庚生一眼,她有些话没有问出来。毕竟是家丑,赵庚生虽然是自幼的青梅竹马,但没有男人不要面子,内宅的事情还是不宜当着外人讨论的好。

    赵庚生忽地拍马走开,跟葛沧海道,“不如我先去料理了那几个小蟊贼,你让大伙儿在那边略等一等。”

    葛沧海笑得别有用意,“放心,我什么时候办砸过你的事?”

    见他二人去了,邓恒才跟钱灵犀低低交谈起来,“你那幅画我看到了,那里的事情都已经料理好了。除了些银两,大多数的财物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脱手,已经尽数追回了。你们这边,情况怎样?”

    钱灵犀回头看了已经被救下的三女一眼,低声道,“我跟如眉蝶舞无恙,但冬儿却在途中,为避折辱,投井自尽了。”

    邓恒再看一眼冬儿,目光有些迟疑。钱灵犀这么说,他自然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冬儿是弟弟的女人,他就这么插手,好不好?

    钱灵犀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却认真道,“这是我答应冬儿的,咱们悄悄带她回去,不会给人发现的。”

    邓恒思忖一时,才对她道,“我不想骗你,可你也看到了,眼下这里不止我一人,还有那么多的人,谁能保证这么多的人,将来会不会说漏嘴?”

    钱灵犀想想,忽地笑道,“我有主意了,不过要请庚生哥哥来做一回恶人了。”

    邓恒还想说点什么,可钱灵犀已经拨马上前了。先到冬儿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赶到赵庚生面前道,“庚生哥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行不行?”

    赵庚生却正色道,“你还要跟我见外吗?说。”

    钱灵犀跟他低低说了几句,赵庚生当即浅笑,“这有何难?瞧我的吧。对了,那俩女的是什么人?”

    看他指向如眉和蝶舞,钱灵犀略有些尴尬,“那是,嗯,别人送相公的通房……”

    她想解释下邓恒其实没动她们,可赵庚生已经朗声大笑起来。然后回头在自己的手下中指了两个面目最凶恶的,提刀到了冬儿跟前。虽然提前得了钱灵犀打的招呼,可冬儿瞧见他这满身杀气,还是害怕得直打哆嗦。

    赵庚生一别脑袋,示意那俩手下跟他一样,抓了如眉和蝶舞二女,拖着三人就往那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面摊屋子里走。

    如眉蝶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拼命的撕打尖叫起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救我!”

    钱灵犀吓了一跳,她只让赵庚生把冬儿拖到坡后做个假死,他怎么把三人都抓了?

    正要上前,葛沧海却拦住了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把事情交给他,就由他来处置。要是不放心,怎么不用你相公,反用个外人?”

    钱灵犀听得他这话里有些古怪,可葛沧海却又转过头去,不让她看清自己的表情。可也就是这一偏头之际,钱灵犀忽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秘密。

    “我没有,没有!啊!”

    忽地,小屋里传来几女的惨叫,然后那两个士兵拖着吓得魂飞魄散的如眉和蝶舞出来,最后出来的赵庚生刀锋上沾着殷红的鲜血。

    随手往后抛了只火把,他走到邓恒面前,甚是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如邓兄所愿,干净利落。”

    邓恒看着他,墨黑的双眸深不见底。赵庚生又笑了笑,走开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冬儿死了,因为那屋子就在路中间,根本没有可遮掩之物,就算没被一刀砍死,总也得给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烧死了。

    赵庚生的手下不会多问什么,邓家的下人们却是心知肚明。在钟老大那里时,他们就已经问出冬儿的遭遇,看刚才这情形,应该是大少爷怕把冬儿带回去给邓悯丢脸,所以索性请朋友把她解决掉了。

    没有人想要去查一查,那面摊老板和同伙既然敢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还建有地窖。尤其在九原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冬天没有地窖可怎么储存东西呢?

    等到大火噼里啪啦的烧过了,赵庚生的队伍里又有两个人折返了回来,把藏在地窖里的姑娘接出来,把她护送到了九原一户姓潘的牙婆手中。

    并且嘱咐,“我们大少奶奶说了,也给这丫头好生寻户人家,赏银少不了你的。”

    潘牙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少奶奶是爽快人,老婆子自然知道怎么行事。之前那几个不就办得挺好的么?行啦,人搁在这儿就全都包在我身上了。啧啧,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得好生寻户殷实人家不可……”

    这些全是后话,钱灵犀此时离开,回望着那熊熊大火,对赵庚生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来,“你怎么知道这面摊建了地窖?”

    赵庚生放声大笑,“你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若是还跟从前那傻乎乎的样儿一般,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那你快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对了,还有……”钱灵犀张口想问丑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万一赵庚生不知道,那她得怎么解释?

    “灵犀。”忽地,邓恒在一旁望着她说话了,“咱们得先回温泉去拿行李,跟赵兄分道扬镳吧。”

    可赵庚生忽地道,“既然都是要回九原的,何必又让灵丫多跑这一趟?她才受了惊吓,也要好好休息。若是邓兄同意,不如让她就跟我们在前面这市镇住下等你可好?反正你这两个通房丫头也在,正好给跟她作个伴,也不必怕有人说三道四了。”

    钱灵犀看邓恒眼神一顿,怕他下不来台,想说跟他回去算了。可赵庚生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悄悄道,“你不想见丑丑吗?”

    钱灵犀愕然,他居然知道?(未完待续。)

第565章 问你的相公

    把钱灵犀送到客栈安置下来,邓恒心神不定的走了。但他面上却没流露出什么神色,只是在走前格外握着钱灵犀的手,交待了一句,“好生歇着,我很快回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钱灵犀觉得这话实在有些古怪,“我在这里还能发生什么事?”

    且不说赵庚生那么多人,光是邓恒留下的护卫就能保护她不必再提心吊胆的担心被人伤害了。

    邓恒笑笑,却是没再多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打发了如眉和蝶舞在隔壁歇下,钱灵犀让小二打来热水洗干净手脸,就急匆匆的去找赵庚生了。

    丑丑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他不会那么说的。

    可才走到赵庚生的门口,却听见里面有人似在压低了声音争吵,听那声音,象是葛沧海。钱灵犀犹豫了下,想着要不待会儿再来,却有替赵庚生看门的士兵已经瞧见了她,进去禀报了。

    这下钱灵犀只好站在这儿等了,心中却觉赵庚生的改变不止一点二点。

    若说从前的他象匹独来独往的孤狼,如非必要,断不会喜欢与人亲近,如今的他却更象一群狼的首领。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钱灵犀却看得出来,这两年的时间里,赵庚生已经和他当年带出去的那些士兵们建立起一种无比坚固的铁血盟誓,几乎只要他的一个眼神,那些士兵们就心领神会的应该去干什么了。

    而葛沧海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钱灵犀看得出那些士兵对葛沧海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那一定是曾经共过患难,同过生死才有的信任。但葛沧海……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打断了钱灵犀的诸多猜测,葛沧海从门里出来,望着她微微一笑,“接连赶了这么些天的路,我也累了。今晚上别叫我吃饭,我想好生歇一歇。”

    钱灵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打扰了人家的谈话。可人家却还这么通情达理,只得道,“等到了九原。一定要到我家去做客。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要谢谢你。”

    葛沧海忽地一笑,凤眼一挑,又恢复了惯常那痞痞的样子。“你要真想谢。不如再还点钱来吧。我记得你欠我的账好象一直没清吧?”

    钱灵犀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儿,反而噗哧笑了,“当年还你的还不够啊?你还真要当葛扒皮么?”

    “葛扒皮?”葛沧海怔了怔,会过意来爽朗一笑,“嗯,这个绰号不错,我笑纳了。行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了。”

    钱灵犀转身进了赵庚生的房间,脸色立即严肃起来。“丑丑呢?”

    赵庚生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走到床前,打开了自己的包袱。

    钱灵犀正在莫名其妙,却见他的包袱中,有一张黑色的狼皮,而那狼皮当中,却裹着一只小小的雪貂。

    钱灵犀心头一跳,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去,当她抱起那只浑身银白,比只幼猫大不了多少的小貂时,听到了呜呜的哭声。象是走失的幼童终于找到了家长般,撒娇的委屈的难过的呜咽。

    丑丑?!钱灵犀立即可以确定了,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庚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别样的东西在凝结,让钱灵犀想问,却又无端端害怕起知道真相。抱起小雪貂沉默的坐了好半晌,她才无比艰涩的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庚生轻哼了声,“你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最好先去问下你的相公。”

    犹如一道闷雷在心头炸响,钱灵犀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她最不想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

    回到温泉的邓恒很快就把事情始末告诉了邓悯。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发生过什么两兄弟心里都有数。邓恒只简略的告诉弟弟,钱灵犀在被抓的当晚就成功带着几个妾室逃脱了,并且留下印记帮他追讨回了二房大部分被劫的财物。

    这对邓悯来说,就已经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了。所以很快的表示,一定会配合大哥做好此事的善后工作。

    至于冬儿,邓恒只说是死在盗贼手中了,但是随后却派了个跟他出去的侍卫把事情向邓悯最亲信的侍从说了。

    邓悯当然也很快得知了这样一场噩耗,他在心痛之余,却也隐隐感激邓恒,因为大哥这么做,是在替他保住颜面。否则此事要是传扬出去,给人知道他邓悯的妾室是在与他出门当中被盗贼掳去奸污的,那此事会成为邓悯一辈子的笑柄。

    所以邓悯当日就迅速行动起来,先是把跟邓恒统一口径的“官方说法”对全家人发布了,然后等到天黑命人将绿蛾拖出,并不避人的堵着嘴活活打死。

    给绿蛾定的罪名当然不会是在许曼儿的春卷里下了芥菜,而是说她“护主不利,害死了冬姨娘”。这话里分明就含着不少蹊跷,可下人们哪里敢去追究?

    至于卢嬷嬷,说她是“年纪大了,给盗贼吓得得了失心疯”,也在这天夜里悄无声息的掉进温泉里溺毙了。

    两条人命,尤其卢嬷嬷还算是薛老太君身边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被快刀斩乱麻的处决了,这就足以震慑所有的下人都紧紧闭上嘴巴,把在温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烂在心里。

    至于钟老大还有开面摊的那两伙人,统统被灌了哑药打成重伤送到了最近的官府里去。罪名是他们合伙打劫官宦人家,结果黑夜之中被不得不奋起反抗的邓家人所伤。

    作为证据,邓悯拿了些无关紧要的金银和下人首饰衣物一并送去,那县官一看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亲自着人送来的证物和人犯,哪有二话可说?再加上钟老大这两伙人平素都是在乡间臭名昭著的无赖之徒,于是很快就依律判了重刑,就在这边关做苦役。不上两个月的工夫,这伙本就重伤之人便一个个的死去了。

    邓家在温泉发生的惊险一幕,便成了无伤大雅的遭了几个不长眼的小蟊贼而已。至于死了的冬儿,那就纯属是个意外了。

    一切很快的就被粉饰太平,但也有些事是无法抹去的。

    譬如温心媛,她自小产后一直下身流血不止,回到九原的第一件事就是请陈曦来瞧。

    陈曦是个医呆子,就算到九原历练了这些日子,还是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给她把了脉后大为慌张,温心媛顿时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说!我到底是怎么了?”

    陈曦不敢胡说,额头上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迟疑着给了个建议,“要不还是多请几位大夫来瞧瞧吧?我毕竟年轻,经过的事少……”

    “我让你说你就说!”

    温心媛凌厉起来的样子还是很有几分瘆人的,陈曦给她这一吓,终于吞吞吐吐的把实话说了,“依这脉象看,应是小产时身子受了损……不过二奶奶您还年轻,也未必就没有康复的机会。嗯,或者,您可以回京再找些好的大夫来瞧……”

    温心媛的声音已经冷得象冰了,连牙关都开始格格打架,“那,那若是不能康复呢?”

    陈曦心中叹息着看她一眼,老实道出实情,“若是不能康复,可能二奶奶将来于子嗣方面就艰难了。”

    咣当!

    陈曦用了多少年,给温心媛枕脉的小瓷枕被她一把砸了过来,磕到陈曦的眼角,又掉到床下摔了个粉碎。

    “你胡说,胡说!明明是你这庸医没本事,居然还要这么咒我,你滚,现在就滚!”

    陈曦捂着被砸得迅速青肿起来的眼角,抢过自己的药箱逃也似的从她这屋出来了。躲进钱灵犀那屋时,还惊魂未定的连连嚷道,“疯了疯了,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居然把我的瓷枕也给砸了,那可是我爷爷送给我的东西!你赶紧让人给我煮个鸡蛋来滚一滚。嗳——”

    他说了半天,这才意识到钱灵犀居然呆呆的坐在那儿,没有半点反应。

    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怎么了?不会也给她的疯病传上了吧?”他兀自狐疑的喃喃自语,“疯病又不是疯狗病,不传人的啊?”

    钱灵犀终于回过神来了,“你说什么疯狗病?谁得了疯狗病?呀,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这是给谁打了?”

    陈曦忿忿的再瞟她一眼,“算了算了,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我不管你要鸡蛋了。对了,你出门的这几日,晗弟来信了。他说年后就跟表姐往九原来了,估摸着日子,大概这些天就会到。”

    他嘟囔着要走,“本想再给你把一脉的,可眼下瓷枕也摔了,我也没那个心情了,回头等你心情好些再来吧。”

    钱灵犀连连告罪,可她眼下是真没心情跟人应酬。因为她的心里有一团阴云,沉重得象是六月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压得她完全透不过气来。

    邓恒,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

    钱灵犀想知道答案,可又害怕知道那答案。所以回来的这两天,一直没有问过。

    “大少奶奶!求求你发发慈悲吧……”门外,程夫人又来哭了。钱灵犀简直觉得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这个时候,怎么就不能让她清静清静?(未完待续。)

第566章 大少爷喜欢我

    从温泉那儿回来时,基本上的事情都料理干净了。唯有程雪岚是个例外。

    她不比冬儿,冬儿只是许曼儿的陪嫁,又是家生子奴婢,报个亡故,再帮她弄个新身份并不难。可程雪岚是官宦人家正经嫡出的小姐,又是宫里程妃娘娘的干女儿,虽是给邓恒做了妾,但却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处置的。

    当然,如果邓恒真要她死,那也简单,在救出她时就可以下手了,回头尽可以把此事推到钟老大的头上,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可邓恒没有杀她。

    不是不敢,而是觉得去杀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倒霉透顶的女子,连他也实在觉得下不了手。所以邓恒当时在踹门进去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消息。

    把当时还昏迷着的程雪岚拿被子连头带脸都盖住了,这才命几个近身侍卫进来把钟老大等人拖了出去。

    他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还是管得住嘴巴的。虽然瞧出些端倪,却没有人会蠢到去八卦这种事情。

    为了避人耳目,邓恒当天就派了两名心腹,悄悄带着程雪岚,送回了云来寺的住处。选了间僻静的屋子,交给闵公公严密看管起来。

    身边服侍的丫鬟也不是她卖掉木樨她们之后另选上来的,而是换了忠诚老实,被钱灵犀留下看家的软软和端画。整件事做得悄无声息,连天天在家的程夫人都不知情。

    等到钱灵犀和大队人马一起回来之后,程雪岚自然也就“一起”回来了。不过却说她得了伤寒。不能跟人相见,只能单独在房中静养。

    邓恒的打算是等过段时间,彻底风平浪静了。就报程雪岚得了肺痨,看是给程雪岚另寻个去处,还是就在他们新房辟个小院安置下来,日后养着她们母女终老也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程夫人爱女心切,不明就里的成天来烦钱灵犀,一定要见程雪岚。

    可她此刻去见程雪岚,一定会发现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钱灵犀是一片好心。同情程夫人,怕她年纪大了,精神上才刚有点起色。怕她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所以拦着不让相见。可再多的好心,再多的耐性都是有被耗尽的时候。就象现在,钱灵犀本身就心烦得不得了。哪里受得了程夫人又来这么闹腾?

    当下也没好气起来。对小夏吩咐,“她要想见,就让她去见,见出个好歹来,也怪不得旁人。省得天天这么哭哭啼啼的,给人听见还以为我多虐待她们母女似的。”

    小夏见她心情不好,当下也不敢多劝,想着程雪岚那儿还有软软看着。应该无事,就把程夫人给领过去了。

    程夫人当下千恩万谢的起身去了。程雪岚此时已经给挪回自己的房里,又拨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反正卢嬷嬷已经死了,这帮子妾室通房就由闵公公一并掌管,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程夫人进屋就见女儿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衣裳被褥全是干干净净的,证明钱灵犀并没有背着人苛待自己女儿,先就安了大半的心。可等走近了,瞧见程雪岚竟没有睡着,而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帐顶,状甚痴呆,她又吃了一惊。

    赶忙上前几步在床边坐下,唤起程雪岚的乳名,“雪儿,雪儿你是怎么了?”

    程雪岚眼珠子动也不动,既不看她,也不应话。程夫人急了,“好女儿,你快跟娘说说话呀,你这是病糊涂了,还是怎么了?”

    她探手摸向程雪岚的额头,却见她体温正常,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发冷,那邓恒说她得了伤寒,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程雪岚还是不说话,程夫人急了,略掀开些女儿的被子,想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伤痕,可她才这么一动,却见程雪岚如惊弓之鸟一般,霍地一下坐了起来,警惕的看着母亲,“你想干什么?”

    看女儿行动这么利索,程夫人越发觉得她不象是得了伤寒,对这么说的邓恒和钱灵犀更加起了疑心,“女儿,你快跟我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象是有病的样子啊,为什么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要说你得了伤寒?”

    听到大少奶奶这四个字,程雪岚呆滞的眼珠子才似终于恢复了一丝活力,“你说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回来了?”

    “是啊。”程夫人莫名点头。

    却见女儿一反常态的急急追问,“她回来了?她难道没有出事?”

    旁边忽地有人在嗤笑,“大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几个小蟊贼如何动得了她?大少奶奶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动过,好得不能再好了。”

    软软虽然没有跟着去,但程雪岚被送回来时,那样的满身伤痕是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绝对看得明白的。又听小夏私下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软软气得恨不能立即把程雪岚逐出家门去。

    只是程雪岚经此打击,回来后意志消沉,连半个字都没有开口说过,那软软身为下人,也找不到说话的余地。可眼下听程雪岚才开口,就一副巴不得钱灵犀出事的样子,她听了如何不气?

    当下不由讥讽道,“倒是有些人蛇蝎心肠,害人不成反害己,这才是老天有眼,给的报应呢!”

    程夫人听着这话不对,却见程雪岚寒着一张脸道,“住嘴!主子说话有你这做奴婢的插嘴的道理吗?还不快出去掌嘴!”

    软软连连冷笑,“姨娘想打我,也得说清楚缘由才好。没个说因为奴婢讲了几句公道话,就想胡乱动手打人的。我虽只是个奴婢,却也是在清清白白的好人家长大的。一没有去给人做小还想着陷害人家主母,二没有害人不成反害得自己被人糟蹋。哼!姨娘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夫人听得脸都白了,死死抓着女儿的手,“雪儿,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见程雪岚怨毒的盯着软软,那目光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忽地就见她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娇媚,无比妖娆,娇滴滴的跟程夫人道,“娘,您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她是得了她们主子吩咐,故意说这些话气咱们的。事实是——”

    她忽地掩嘴,娇羞万分却又干脆利落的扯开自己的贴身小衣,露出尚未完全消散淤痕,柔柔的对母亲说,“大少爷跟我圆房了。所以大少奶奶才生了气,大少爷怕和她争吵,只好故意冷落我几天。”

    “真……真的?”程夫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女儿那身上的印记,将信将疑,半忧半喜。

    这事要是真的,当然也说得过去,对于她们母女来说,还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可软犬前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

    软软气得涨红了脸,没想到程雪岚居然不顾廉耻的倒打一耙,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胡说八道!大少爷才不会看上你这种……这种人!呸,自己跟些下贱的贼汉子做出不知羞耻之事,还妄想诬赖大少爷,真是不要脸!”

    见她动怒,程雪岚反而越发有恃无恐起来,挑衅的望着她,“我是大少爷的侍妾,跟他合欢圆房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好不要脸的?难道象你和大少奶奶这样不给人做小的,就高贵得不跟自家男人圆房了?嘁!要说不要脸,大家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我这么美,大少爷不知多喜欢我,要了人家一次又一次。说不定我现在的腹中,已经有了大少爷的骨肉呢!”

    看女儿如此辣气壮,程夫人信了有六七分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肯定是宁愿相信自己女儿的,当下反过来责怪软软道,“我女儿虽是做妾,可怎么说也是大少爷的人,你一个下人在她面前这样胡乱说话,她说你几句又怎么了?有你这样一个当奴才的这样顶嘴的么?哼,别说你是大少奶奶的人,便是大少爷的人又如何?我女儿还是邓家的老太太亲自接进门,给大少爷做妾的。眼下跟大少爷圆了房是好事,凭什么要被大少奶奶这样苛待?”

    她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要替女儿讨个公道,反正现在女儿已经是邓恒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程夫人这么想着,反起身拉扯了软软道,“走!你跟我去见你们主子去,枉我平素觉得她是个好人,原来竟是这样的小气不肯容人!”

    程雪岚看母亲忿忿然要去给自己打抱不平了,心中得意,越发添油加醋的道,“娘,人家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人作主,才敢这么对待咱们。您就是去了,人家死不承认,那可怎么办?”

    此时在她的心里,似乎也已经被自己的话说服,好象她真的只是跟邓恒圆了房,而没有受到那样的侮辱。

    程夫人脑子虽好使了些,但到底没好利索,何况她从前清醒的时候也不是个明白人,听了这话越发触动心病,嚷嚷起来,“这还有王法吗?哪家的主母能这么干的?咱们就是没有你爹撑腰,可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庙里的菩萨都看着呢,我就不信找不着一个说理的地方!雪儿你别怕,你娘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替你和孩子讨个公道!”(未完待续。)

第567章 我杀了你

    眼看这儿越闹越大,早有机灵的小丫鬟去报了钱灵犀。

    钱灵犀听了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就是好心被狗咬么?行吧,既然程雪岚要这么糟践自己和邓恒的名声,那她还做什么好人?索性就去当一回坏人,把给她遮羞的那张面皮撕下,到时就算是薛老太君或程妃娘娘知道,又能有什么话说?

    所以,程夫人才拉扯着软软出了程雪岚的这道门,就见钱灵犀领着帮人送上门来了。

    程夫人瞧着钱灵犀,先是一愣,随即又自觉在理的要开口讲理时,却见钱灵犀先望着她淡淡一笑,转头吩咐,“闵公公,你带人把这屋子前后全部围起来,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今日之事,若有半句闲话传出去,我都第一个拿你是问,知道么?”

    闵公公知道厉害,除了清退了这院子里的闲人,连隔壁左右的如眉蝶舞及一众大小丫头全都清理出去了。

    随后钱灵犀才不紧不慢的往程雪岚房中走去,还招呼着程夫人,“正好有件事想跟程姨娘说,夫人要不要一起进来听听?”

    程夫人当然要进去,屋里程雪岚听到动静,已经披衣起来了,在梳妆台前略梳理了两下头发,转过头来望着钱灵犀嫣然一笑,披着一头乌黑长发的样子看起来甚为娇美,楚楚可怜。

    “难得大少奶奶好兴致,居然亲自来看妾身了。妾身已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说不定十个月之后还能替大少爷生个长子呢!”

    钱灵犀嗤笑,自走到屋里主位坐下。并不开言,只等着丫头先给她沏杯茶上来。

    程夫人见她神色与平日有所不同。不觉有些畏惧,但看女儿这么镇定,她又觉得镇定不少,可想着钱灵犀毕竟是当家主母,便在旁边软了一句道,“大少奶奶,我知道你跟大少爷好。但雪儿也是大少爷的人,不仅是有名分,眼下也既成事实。你又何苦难为她呢?”

    钱灵犀不答,只等静上一时,小丫头端上茶来,抿了一口。方放下茶杯道。“程夫人,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与我说话?”

    程夫人被她问得一愣,就听钱灵犀道,“程夫人,你既提到名分,那应当知道,你女儿给大少爷做了妾室,便和娘家再无瓜葛。我和大少爷怜你只此一女。又孤苦无依才好心收留了你在我们府中养老,可这并不表示你能对我们邓家的家务事随意的指手画脚。尤其此事还关系到我们邓家的子嗣大事。你说是不是?”

    程夫人一哽,给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听程雪岚忿然插嘴道,“路不平,人人踩,大少奶奶这么说,莫非是心虚?”

    钱灵犀哈哈笑了,“我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程姨娘,你还是贼喊捉贼,死性不改啊。”

    可钱灵犀先放过她,继续对程夫人道,“程夫人,你们家老爷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妾室,我想问问,你是如何对那些妾室的父母?可有让他们登堂入室,在你管教妾室时口出不逊之词?或者说,你家那些妾室稍有不满,她们的父母就能冲上门来指责你为难了她们?”

    程夫人满脸羞惭,窘得说不出话来。自己说到底,毕竟是姓程的,又不是邓家正经丈母娘,凭什么多管邓家的闲事?

    只听钱灵犀冷笑着把话说穿道,“我和相公心地厚道,念着从前的情份上,尊称你一声程夫人,可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的话,我们家就是立即把你请出家门去,世人又能有何话说?”

    眼看母亲给挤兑得说不出半字,程雪岚怒道,“你这样欺负一个脑子不好的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钱灵犀笑意更深,“你娘脑子不好,也不知是谁造成的,程姨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不要我把上回给你娘看病的大夫再请回来作个证?”

    程雪岚一哽,说不出话来了。

    可程夫人毕竟心疼女儿,又维护她道,“我女儿要怎么给我吃药,是我们母女的事,就是她毒死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果然是母女情深。”钱灵犀赞了一句,却又厉声道,“不过程夫人,请你记住,你女儿眼下是邓家的人,你就是愿意给她毒死也得问过我们邓家同不同意。你们母女丢得起这人,我们邓家却是断断容不得这等忤逆不孝之人败坏家风的。”

    程夫人再度噎住,就听钱灵犀道,“可眼下不是谈此事的时候,程姨娘,你不是说你侍奉了大少爷,还很有可能怀了他的骨肉么?那好呀,眼下我就让人把你送上京城,交到老太君手上亲自照料,看十个月后,你生出大少爷的长子,如何?”

    程夫人一听就愣了,呆呆问,“你……你有这么好?”

    连程雪岚也愣住了,就见钱灵犀又抿了口茶,润润喉咙才悠然道,“小孩子生下来虽模样都差不多,但鼻子眼睛长得象谁,还是看得出来几分的。相公玉树临风,程姨娘又如此美貌,你们二人若能诞下孩儿,必然是玉雪可爱,标致万分。断断不会长得象钟老大那伙人一样……”

    “你闭嘴!”程雪岚忽地尖锐的将她打断,就连程夫人也吓了一跳。

    可钱灵犀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下去,“钟老大生得虽不好看,但好歹还是个头儿,有几分霸气。我记得其中有一个黑脸的,着实面相丑恶,且又猥琐。还有一个生得鼻孔朝天,更加难看。若是长成这样,那可就没法见人了。还有……”

    “你闭嘴!闭嘴!”程雪岚浑身剧烈颤抖着,瞪着钱灵犀的眼睛似要冒出火来,连程夫人如此迟钝也瞧出不对劲了。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你怀的是大少爷的孩子,不会生成那样的。大少奶奶,你干嘛要这样吓她?”

    钱灵犀瞟了她们母女一眼,又拨了拨茶叶上的浮沫,“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程姨娘,一夜风流的滋味如何?你今儿这话还正好提醒我了。自你回来,也没给你喝过清身子的汤药,说不定你肚子里眼下真的已经有个小孩儿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着你,等你十个月之后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就抱着这个孩子请老太君给你作主,让这个孩子入我们邓家的族谱。到时要是有人不承认,你也不必怕,让孩子和大少爷滴血验亲就是了。反正你这孩子是跟大少爷有的,断不至于出什么差错,对不对?”

    “不!我没孩子,没有孩子!”程雪岚忽地尖叫起来,一面叫一面拼命的跳脚,好象肚子里当真有了一个缩小版的钟老大,或者那帮盗贼中的任意一个,可无论生下来象谁,都会让她彻底崩溃的。

    “雪儿,雪儿你到底怎么了?”程夫人慌了神,她拉不住女儿,只得转头向钱灵犀求助,“大少奶奶,你行行好,就别再吓唬她了。”

    咣当一声巨响,钱灵犀头一回在人前摔东西发了火,热烫的茶杯砸到程雪岚的腿上,瞬间让她老实了。

    “要我行行好?哼!我就是行的好太多了,才纵得你们如此不知好歹!程夫人,你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吗?那我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居然买通盗贼回来打劫自家人,后来还想让人毁我清白。结果呢,她害我不成反害了自己,用她自己的迷药跟那帮子盗贼苟合了!”

    看着程雪岚又青又白的脸色,钱灵犀狠狠瞪着她,冷笑道,“那一晚上,可有足足五个人。程姨娘,你一定很快活吧?你叫得那样大声,我和如眉蝶舞逃走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想起来都会脸红呢!你说,你到底会替谁生下孩儿呢?那几人可都是在官府留下了名姓和画影图形的,就算他们日后死了,可有图在,也不愁你肚子里的孩子认不出亲爹,寻不到根。你说,我替你想得周不周到?”

    钱灵犀从来就不是圣母,她肯容忍下程雪岚,并不是她忘了程雪岚对自己的险恶用心有多么可恨,她不过是看程雪岚已经遭到报应,所以才懒得出手而已,说实话,对她出手,她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可她如此不知好歹,那钱灵犀为什么还要替她周全颜面?她的话虽狠,可有程雪岚做的事狠吗?

    钱灵犀是没事,可是冬儿呢?她有多无辜?如果不是程雪岚和温心媛设计,弄来这样一场无妄之灾,她一个好端端的丫头没招谁没惹谁,又怎么会遭到那样的厄运?还有死了的卢嬷嬷和绿蛾,不也是间接被她们连累的?

    若是钱灵犀出了事,谁又会来同情她,可怜她?

    所以钱灵犀最后告诉程雪岚,“我和大少爷决定留下你的性命,不过是不想多造杀孽而已,你真要这么不知死活,那我们这邓家也容不得你了!”

    程夫人如遭雷击,呆若木鸡的望着女儿,就见女儿那样无言以对的神色,她知道,钱灵犀说得都是真的了。可她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哆嗦着上前,“雪儿,雪儿你告诉娘,这些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忽地,程雪岚一把将她推开,将床边挂着镇邪,也是她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把刀取出,恶狠狠的对着钱灵犀劈去,“我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568章 我们都错了

    程雪岚小时是跟父亲骑过马也习过武的,虽然自父亲故去之后,她有多年未曾动过刀,但小时学过的基本功还在,尤其当她一心想要置人于死地时,挥刀时的力度、速度与角度无不发挥了自己最高的水平。

    钱灵犀当真没想到她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坐在那里只觉不过是眨了眨眼的工夫,就有一阵凌厉之极的风声和着锋利的刀芒冲自己狠狠劈了下来!

    在她根本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见一个人影快速挡在了自己前头。因为离得太近,所以钱灵犀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刀锋刺进皮肉里的声音。

    噗——

    沉闷的,低哑的,让人齿根发寒,心里发冷的声音。伴随着旁人的尖叫,震荡着钱灵犀的耳膜。

    当眼前被涌出来的大量鲜血染血时,钱灵犀听到自己凄厉的失控的声音,“救人哪!快救人啊!”

    程雪岚被守在屋外的闵公公带人拿下时,还呆呆的回不过神来。因为倒在钱灵犀身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虽耽误了她的婚事,却也是赋予她生命的那个人。

    血泊中的程夫人怎么不肯被人抬去救治,只是死死抓着钱灵犀的手,努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她,颤抖着嘴唇,嘶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说,“少……少奶奶,求你……原谅她,给她……她一个安僧地。雪儿不是……不是坏孩子,不是……她犯了错。我替她死……只求求你……”

    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睛,钱灵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怎么回答这样一个用性命来替孩子赎罪的母亲。

    “程夫人。您先别管这些了,赶紧让人给您治伤!”

    “不!”程夫人脸上的血色在迅速流失,但眼神却是异样的坚定,好象此刻的死,对于她来说,不再是一件可怖的事情,反而是一项光荣的使命。她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抓着钱灵犀的手,不断的哀求,“你答应……答应我!”

    钱灵犀颓然闭上眼。任泪水滑落面庞,然后死死咬着牙根,用力点了点头。

    终于得到了她的首肯,程夫人整个精神一松。身子一软便往后倒进丫鬟婆子们的怀中。她努力转过头,望着女儿的方向,努力撑出最后的一抹微笑,断断续续的道,“雪儿呀,娘不怪你。真的,别怕……娘其实早就该死了,娘没用……没有照顾好你。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爹,就把我葬在这儿吧……在死前能替你做点事。娘高兴……大少奶奶是好人,你往后听她的话,别再犯倔了。这人啊,是争不过命的……你,你还年轻,往后,好好活……要……”

    还有许许多多的殷切叮咛和嘱咐,她都说不出来了。目光涣散着,微笑着望着程雪岚的方向,永远阖上了眼睛。

    一屋子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之气。

    跨出这道门槛,照在身上的分明是春天里才有的明媚阳光,可钱灵犀只觉得无比沉重而压抑,仿佛身后拖着的那身影都有了实质,沉重得让人举步维艰,沉重得让人不堪重负。

    邓恒是什么时候赶回来的,钱灵犀已经不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屋中枯坐了多久,只是在邓恒出现在她面前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是我害死程夫人的。”

    “这怎么能关你的事?”邓恒被钱灵犀那样空洞的眼神吓着了,上前想要抱起她,却在钱灵犀拒绝的眼神下止步了。转而握紧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心,再一次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这真的不关你的事。要不是程雪岚动手,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

    “是啊。”钱灵犀看着他,却没有半分解脱之色,仍旧木着眼珠问,“可程雪岚为什么会动手?她又为什么落到今天这地步?是我害的。如果那天我没有把迷香塞进她的衣服里,她也不至于弄得这么惨。”

    “不!”邓恒猛地把双手收紧,紧得连他自己都痛了,可钱灵犀却似恍若不知,他又慌又急,更加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灵犀,你听我说,这件事最早就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她自己起了歹心,又怎会惹祸上身?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所做的一切,全是自保而已!”

    “是么?”钱灵犀淡淡扯了扯嘴角,似讥似讽,“只为了自保吗?那我明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妾室的存在,当日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到九原来?我为什么不快点想办法把她跟红叶似的打发掉?那样她也生不出这么多的坏主意,我也不会让她娘来替我挡刀了。”

    邓恒定定的看着她,好一时才道,“那如果说真的有错,也是我的错!妾室是祖母塞给我的,我知道自己喜欢你,我知道自己为了讨你喜欢,不会去碰她们,是我,一早没有去拒绝,所以才造成今天的这一切。所以灵犀,你没有错,全是我的错!就象你们在温泉那里出事,如果我想得再细一点,准备得再充分一点,根本不让钟老大那些小蟊贼有机可趁。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钱灵犀乌黑空洞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你是有错,可我也有错。我们——都错了。”

    邓恒听着她这语气怪异,不觉暗暗心惊,“灵犀……”

    “说吧。”钱灵犀忽地问起那件,被她和邓恒逃避多时的问题,“你到底背着我,对赵庚生做了些什么?”

    邓恒身子一僵,再度看向钱灵犀的眼睛,就见那里的越发的幽深与复杂了。略哽了哽,他才艰难的道,“今天,你心情不好,咱们不谈这个。”

    可钱灵犀很快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心情永远好不起来。”从邓恒手里抽回双手,交握着摆在自己膝前,努力掩饰着它们的颤抖,钱灵犀尽力让自己平静的开了口,“说吧。”

    邓恒不再看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院中的广玉兰在明媚的春光下妖娆的舒展着枝叶,绿得直耀人眼。邓恒闭了闭眼,将目光又挪到旁边的阴影里,才开了口,“灵犀,你说,我们夫妻自成亲以来,相处得如何?”

    “很好。”钱灵犀低头,看着自己的裙上的石榴花纹。这是决定要和邓恒正式成亲时,林氏给她做的。娘的针线活一向不好,所以特意择了这个织好纹样的缎子给她做了这条红裙。钱灵犀一直觉得太红,而且这寓意又太明显,总不大好意思穿,可近日却是厚着脸皮穿上身了,心里还忍不住有着小小的期盼,象是考试时的学生总爱戴上自己幸运符一般。

    邓恒又问,“你我既然已是夫妻,又相处融洽,那我之前如果做错了什么事,你能原谅我吗?”

    钱灵犀沉默了,邓恒从没觉得自己会如此的忐忑,等了好一时,才听她老实的道,“不一定,那要看你做过些什么。”

    邓恒既似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你果然是这样,就算如何爱我,总也不会以夫为天的待我,是么?”

    钱灵犀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以夫为天,那也得丈夫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天地良心。”

    邓恒苦笑,“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要说此事,实在是我生平最大错事。”

    略顿了顿,他终于开了口,“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你。在你及笄之时,我就决意要娶你了。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只墨玉小盒子么?那是我母亲的遗物,里面刻了我的生辰八字。从我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打算,要怎么把你娶进门了。”

    钱灵犀低着头,只听他讲下去,“我娶你固然不易,但你要嫁人却太简单。我知道房亮和赵庚生都想娶你,所以得先想法绝了他俩的后路。房亮简单,他有家族有亲人可以制衡。但赵庚生却太麻烦,他一个光棍,性子又冲动,就算是有韩夫人的反对,但以他的执拗,备不住会做出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来。我原先给他设了一计,可天缘凑巧,那一日,他竟误打误撞,自己送上门来了。”

    钱灵犀心里一凉,“当日我们流落北燕,你是故意设计让他离开的?”

    许久,邓恒才吐出一个字,“是。”偏过头不敢去看她的目光,他又道,“还不仅如此,我知道如果他很快回到九原,终始对我是个威胁。所以我向北燕人通风报信,说有一伙南明的探子来刺探军情。”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可钱灵犀已经完全能够体会到了。赵庚生就领着那么百十来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北燕,被人当作奸细追缉捉拿的日子,该是怎样艰难?

    邓恒黯然又道,“等我们回了南明,我也想过弥补,还派人去打探过他们的消息。可他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了……”

    曾经,在娶了钱灵犀之后,闵公公曾建议他,要么干脆把事情做到底,在南明的边关设伏,让赵庚生永远回不来,或是向南明军方捏造赵庚生投敌叛国的罪名,让他有家归不得,可邓恒实在是于心不忍。

    闵公公又说,如果不能狠下心来斩草除根,那就提前向钱灵犀解释清楚。可邓恒虽然数度鼓起勇气,却每每到那关键时刻,又实在开不了口。

    于是,此事就一再耽搁下来。直到,赵庚生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569章 该不该原谅

    如实道出这一切的邓恒是不安的,却也是轻松的。

    他的不安在于不知道钱灵犀是否会原谅他,他的轻松在于终于把积压心头的秘密说出,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象作弊的学生,一直担心被老师抓到,但是现在的他就象是已经被抓到的学生,只等着最后的处罚就是。

    可钱灵犀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出这张罚单。

    或许今天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邓恒才向她坦白完毕,钱家来人报信,严青蕊要生了。

    之前,钱灵犀就跟家里人说好,若是二嫂生产,一定得叫她来。有时候亲人聚在一起不是因为能帮上多少忙,而是有这么多人在,能相互给予支持和鼓励。

    而这,就是钱灵犀此刻最需要的。

    或者说,她迫切需要有点事让她从这个压抑的环境中离开,好好的喘上一口气。

    钱灵犀逃也似的回家了,可家里的事情却不能没人作主。

    闵公公犹豫了很久,还是得问邓恒一声,“程夫人的后事,应该怎么办?”

    邓恒疲惫的抚额,“人都已经不在了,也没什么好争的。就算她女儿再错,程夫人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夫人。按程老爷生前的品级,好生送她最后一程吧。”

    那闵公公心里就有数了。

    幸好他们眼下还借住在云来寺里,找庙里借一间偏殿,布置成灵堂倒也容易。只是当家主母不在。谁来主持大局?来吊唁的客人们又该由谁来招呼?

    程雪岚虽是亲女,却也是亲手杀死母亲的元凶,兼之她身上又发生那样的事情。是断断不能允她来操持主理的。

    可若是她不出现,对外又得怎么解释?闵公公真是大伤脑筋,只盼着钱灵犀能早日回来才好。

    但钱灵犀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怎么能有心情打理别人家的琐事?

    “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跟妹夫吵架了?”钱彩凤虽嫁过人,可跟妹子一样,没有实际生产过的经验。所以在严青蕊生产时给留在外面帮忙,她也就最早发现了钱灵犀的不对劲。

    钱灵犀没心情说这些,只默默的从小丫头手中接过扇子。扇动着给严青蕊炖着的人参鸡汤的炉火。

    钱彩凤瞧她这样儿,嗔了一眼,却又什么都不说了。只在旁边陪着她,招呼着人准备热水和生产必需的各种东西。里面一有吩咐。这边就立马送进去。

    有陈曦在这里坐镇,又有严青蕊娘家多方打听才挑选出来的几个经验老到的稳婆,严青蕊这头胎生得很是顺利。虽然痛还一样的痛,可从下午折腾到晚上,才准备张罗晚饭,孩子就生下来了。

    石氏抱着孩子出来时就打趣,“看来这孩子将来是个有口福的,就跟她三姑一样。”

    可听说是个丫头。严家派来听消息的人都挺失望。钱扬名中了进士,是可以做官的。严家虽然高兴,可想着自家的门弟本就低些,心中难免忐忑。心想着要是严青蕊能头胎生个儿子,那在婆家的地位就能稳固了。如今却是个丫头,实在让人遗憾。

    反倒是钱老太爷乐呵呵的道,“丫头好,我们家的丫头可都比儿子有出息。象扬名他姐姐就是个好样的,这先有闺女,再有儿子,有个好姐姐在前头做榜样,弟弟们日后才学得好呢。”

    莫氏还怕素来有些重男轻女的钱文佐面相不好,可出来一瞧,却见这个新上任的准爷爷正高高兴兴的附合老爹的话,“就是就是!来,快给大伙儿看赏,这头胎可不容易,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就好,都给大伙儿拿双份儿的!”

    严家人一瞧钱家人如此开明,不似作伪,是真心为自家闺女生了丫头高兴,这才好过了些。忙着相互道了喜,又回家报信,准备给新生儿的贺礼了。

    见没了外人,莫氏想逗个趣儿,便怂恿着钱灵犀道,“三丫头,你不去问问你大伯,怎么这回生了个丫头也高兴?我记得从前我生湘君时,他可有好几天缓不过劲来呢!”

    要是平日,钱灵犀早机灵的接几句俏皮话去了,可她今日却似全没心思在这上头,还傻乎乎的问,“真的?”

    林氏忙掐她一把,上前笑着接了话,“那不一样嘛。人家说,抱孙不抱子,当了爷爷,自然是格外疼孙子孙女。大哥,你说是不是?”

    钱文佐呵呵笑了,说笑几句,就忙着准备后面的事了。

    但是全家人都瞧出来钱灵犀不对劲了,石氏把孩子交给莫氏,见林氏扯着钱灵犀进房,她后脚也跟进来了。就见林氏在问,“你这孩子怎么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这幸好家里人都和睦,没人怪罪,否则让你二嫂瞧了怎么想?”

    钱灵犀也知道自己这情绪不对,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低头嘟囔着,“要不,我回去得了。”

    石氏不跟她扯这些虚的,径直问道,“是家里出事了?”

    “也没什么。”钱灵犀不知道,自己在家里拉长了脸的模样,实在是太容易被看穿了。

    林氏横了她一眼,“没什么你拉着个脸跟人家欠你五百两银子似的?算了,我不管你了,外头好多事要忙呢。你跟你婶儿好生说说!”

    她知道,石氏带了女儿多年,在有些问题上,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石氏应该是可以说几句的,所以她很放心的走开了。

    石氏把门掩上,才关切的到她身边坐下,又问起来,“灵犀,你好生说说,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难处别憋在心里,让家里人替你也出出主意。”

    没想到这一问,把钱灵犀的眼泪叭嗒叭嗒招下来了。

    她在温泉发生的那些事,因为怕家里人担心,一直都没有说。可今天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实在是把她压得有些受不了了,给石氏这么一问,钱灵犀哭着,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当然,有些太过惊险的她就隐瞒了下来,可就这样也听得石氏心惊肉跳。

    “我的老天!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早不跟家里人吭声呢?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你可怎么办?”

    钱灵犀靠在她肩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婶娘,我是不是很坏?其实我觉得,程夫人是她女儿害死的,可我又觉得,她是我害死的……”

    “胡说!”石氏当即把她打断,正色道,“程夫人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个要说起来,是她自己没把女儿教好。你已经对她们母女仁至义尽了,可她呢?最后虽说是救了你,但那真是救你吗?她是在救她女儿。”

    石氏也是当母亲的的人,更能理解程夫人当时的想法,“程雪岚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别说是你们家了,就是寻常百姓家,又有谁容得下这样一个妾室?你就是立即将她扫地出门,也一点错也没有,反而是正家风的好事情。可她真要是离了你们家,你让她还怎么活下去?”

    石氏冷笑连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程雪岚若当真是个能安分守已的,早就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好好过日子去了,她不是没有机会的。可她不愿意,她是铁了心要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知女莫若母,程夫人就是看出了女儿这一点,才千方百计的想把她留在你们家。不信你现在回去问,问程雪岚还愿不愿意离开国公府,嫁个寻常人家。可别说我小人之心,她十有**不会同意。”

    石氏告诉钱灵犀,“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经过的事少,所以见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就以为是自己错。可是你反过来想想,谁让程雪岚这么贪心不足的?谁让她拿刀砍你的?若是程夫人早些年能明白过来,好生教养女儿,又怎会犯下这样的事?说穿了,程雪岚不好,也是程夫人的女儿。你瞧瞧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当年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嫁入豪门的程夫人又什么两样?

    咱们再退一步说,程夫人当时不来救你,难道你身边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死的,你自己也不会躲一躲?当然,你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受重伤,但那时程雪岚是什么下场?不管是你是死是活,她公然提刀刺杀主母,就是判她个凌迟之罪也不过分。所以程夫人不是来救你,她是在救她女儿。是,程夫人是死得可怜,可她这一死,逼得你就不能再去追究程雪岚之前的过错,还得继续把她留下。这样算算,她们母女可还是赚了的。”

    石氏这么一说,钱灵犀好过多了,但亲眼看着程夫人惨死的她还是有些不忍心,“程夫人连命也搭上了,我还算计那么多做什么?唉,算了吧。”

    石氏听着噗哧笑了,重又拉起钱灵犀的手,“婶娘挺高兴,因为你能说这话,证明我们灵犀还是个厚道好心的好丫头。但有些道理,咱们却得明白过来,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就惩罚自己。你要一心虚,那程雪岚还不定怎么把她娘的死怪到你头上,对付那种人,你又何苦去背这个黑祸?那才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这一番话,总算是把钱灵犀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可邓恒对赵庚生的所作所为呢,她究竟应不应该原谅?(未完待续。)

第570章 防患于未然

    程雪岚母女的事情好解决,只要摆正了自己的立场和位置,石氏就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关于邓恒哄骗并陷害了赵庚生,石氏就无法解决了。

    要说错的话,邓恒肯定有错。但他错的根源却是在于对钱灵犀的一番私心。虽然可恨,却并非不能理解。

    况且赵庚生到底还是平安回来了,邓恒本来有机会让此事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却还是手下留情的放过了他。

    从这一点来看,他似乎错得又没那么彻底。

    所以石氏最后只能告诉钱灵犀,“事到如今,不是去讨论他到底有多少错,而是你愿不愿意去原谅他。或者说,你怎样才肯去原谅他。灵犀啊,夫妻相处是一辈子的学问,你们年纪轻轻就遇到这种事,确实让人为难。但也唯有人在年轻时,才会犯下这样的错。你先别急着回去,就在家里好生想一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去吧。你家那里,我代你去走一趟。”

    钱灵犀怔了怔,却见石氏慈和的望着自己笑道,“你这傻孩子,程夫人走了,你这个当家主母不在,让邓恒一人如何料理她的后事?算来我也和程夫人有些旧情,做为闺中姐妹送她一程也是应当。你就告个病,在娘家休养几日吧。到时外人问起来,就说是你求了我去主持的,到时别人既不会说你托大,也不会扫了程夫人的面子。你说呢?”

    钱灵犀心中感动,她这时候。哪有心思去张罗程夫人的丧事?到底还是石氏想得周到,有她出面,既圆了程夫人的面子。不必作为一个妾室的母亲接受吊唁,又间接在外人面前提升了钱灵犀的名声,让人家以为是钱灵犀的好意。

    钱灵犀没什么可说了,只能深深给石氏拜了一拜,“婶娘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

    石氏笑着把她拉起,“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你在家歇着,我这就去你家走一遭。顺便也给你收拾两件衣裳回来,有什么要交待的。你一并交待吧。”

    钱灵犀没啥好说的,只让小夏跟着回去帮忙了。她确实得好生想一想,自己能原谅邓恒吗?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如果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会成为她和邓恒之间永远的刺。

    闵公公瞧见石氏主动来帮忙。顿时喜出望外。邓恒吩咐他做的事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否则,他怎么对外发丧?

    程雪岚回过神来之后,她是哭着闹着要来灵堂的,可闵公公哪敢放她出来?只能将她反锁在屋子里,着人看管。

    眼下石氏既然来了,那闵公公只好厚着老脸求她一事,“钱夫人。既然我们大少奶奶托了您来,那家里的情形想必您也清楚。那程姨娘眼下在后院闹腾得厉害,委实不象个样子,可老奴一个下人,有些话说了也没人听,能不能请您去劝她两句?”

    石氏答应来管这桩闲事,也想见见程雪岚。当下允道,“那就请公公带路吧。”

    闵公公感激不尽,亲自将石氏领到程雪岚处。还没进门,就听着里面传来哭喊和摔东西的声音。

    “……娘都死了,难道你们连让我这做女儿的,最后去尽点孝心磕个头也不成吗?大少爷,我要见大少爷!你们让我去见大少爷!”

    见闵公公要开门上的锁,石氏却摆了摆手,清清嗓子咳了两声,就站在门外道,“程姨娘,我是钱夫人,你们大少奶奶托了我来给你母亲操持后事。眼下你家大少爷不在,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吧。”

    程雪岚的哭声明显一顿,然后很快扑到门前,扑通一声跪下了,“钱夫人,我求求你,你看在往日的交情份上,让我们大少爷放了我,让我去给我娘披麻带孝吧。”

    石氏听得大为不快,亏这程雪岚还有脸说出口,你亲娘是给你自己杀了,你要真是个孝女,早一根绳子吊死了,眼下还好意思在这儿吵吵闹闹?

    当下语气一冷,道,“程姨娘,我若不是念在从前和你母亲的一场交情份上,何必来管这桩闲事?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你真心想尽孝,哪怕追随你母亲于九泉之下,也没人拦着你。但眼下你是邓家的妾室,而你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仁慈,想给你母亲最后留一份荣光,所以是依着程夫人的身份给你母亲操办后事。真要把你放出去了,你难道还要以邓家妾室的身份去招呼客人么?你就不嫌给人笑话?”

    她毕竟是老经世事之人,这一番话说得委实厉害,程雪岚听得半晌都无法反驳,末了只能嗫嚅道,“可我……我是我娘唯一的女儿……”

    石氏反倒冷笑起来,“那当然,我想你娘就是死,也不会怪你。这样吧,也别说我这做伯母的不近人情,不如你就在每晚天黑之后,再去灵堂给你娘守夜。这样避着不见生人的面,既全了你的孝心,也顾及了程夫人及邓府的颜面,你说可好?”

    闵公公差点拍案叫绝,这法子真好。九原不比京城,哪有那么多迎来送往之事?就算对外发丧,客人也只会在白天来。等到天黑之后,门一关,锁一下,就是放程雪岚到灵堂前去哭哭又何妨?反正也只有她自个儿知道,不会给人瞧见。

    对外程雪岚还可以说是染了“伤寒,”所以白天不能出来见客也是合情合理的了。当下他便附合道,“程姨娘一向是个有孝心的,必不至于计较这些。何况白天人来人往的嘈杂,您不如在屋里给程夫人抄抄经书,等到夜里清静之时去好生忏悔一番,也不怕有人打扰。”

    石氏满意的点头,“如此甚好。程姨娘,你意下如何?”

    程雪岚明显已经无计可施了,又顿了顿才问,“那我母亲发丧之时,我总能去送一程吧?”

    却听石氏又道,“你这话可是糊涂了,发丧最要体面,到时若你去了,难道还能要你去摔丧驾灵么?果真有心,不在这些表面功夫,你尽可以多多的取些衣裳首饰,给你母亲装殓了,让她到九泉之下也能风风光光的,便算是你为人子女的一点孝心了。”

    闵公公连连点头,趁势就管程雪岚讨要起房中的箱笼钥匙。当着石氏的面,程雪岚又不好说不给,更不敢说信不过闵公公,显得那么小家子气,没奈何只得把钥匙交了。

    石氏却早已窥破她的心思,多道了一句,“你尽可放心,我这么大年纪的人,可不占你这点子便宜。花用了多少我一定记好如数告知于你,凡有所需,也一定是用在你母亲身上,所以你尽可不必担心。”

    程雪岚心中羞惭,连称不敢,却心知这回自己定是要大大的破财了。

    她这点倒没有猜错,不过她要没那么一门心思的想出去,石氏也不会故意提出这一条。程雪岚想要出去,是害怕这种被幽闭软禁的日子将来就要伴随她终生了。可石氏却瞧得更加长远,眼下若是把程雪岚给放了,那就相当于邓家替她掩盖了手刃亲母的丑事。否则将来若是有人追究起来,可得怎么解释?

    就算是程夫人心甘情愿给女儿杀死的,可这毕竟是在邓府地头上发生的事情,若是给人追究起来,邓恒和钱灵犀两口子都逃不掉别人的遣责。到时他们好心替程夫人办的这场后事,也会给有心人利用,说不定还要说他们两口子在其中怎样怎样。

    所以程雪岚是坚决不能放出去的,等到日后哪怕是有一天东窗事发了,邓恒和钱灵犀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为什么程夫人过世,始终没见着程雪岚抛头露面?这就是道理所在了。

    所以石氏并不拦着闵公公把程雪岚最为名贵的首饰衣料全都取了出来,尽数给程夫人陪葬,将来也可以作为她内疚补偿的证据。

    当然,这份证据里还包括那把刺死程夫人的刀。

    石氏想得很周到,将还沾染着程夫人血迹的凶器也一并收入棺中,到时就算是要开棺验尸,也不怕遗失了证物。

    不过因她这一举,闵公公也觉得应该防患于未然,让人把程夫人、程雪岚和钱灵犀当天出事时的血衣全都收了来,依样搁好。

    万一将来程雪岚想借此反咬钱灵犀或是邓家的谁一口,都有据可查。到时不管程雪岚说什么,只要有经验的杵作一看那三件血衣便知端底,因为伤人和被伤时衣物所溅染的血迹都是不一样的。

    有了石氏的襄助,程夫人的丧事很快就通知到九原的大小官员们了。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要来上柱香,表示下同僚之情。

    可到了云来寺,看邓恒两口子都不在,人家果然都如石氏所料,以为是小两口怕他们在,有碍程夫人的名声,所以避了嫌,反倒在心里暗暗赞赏的更多些。

    钱灵犀是回娘家“生病”去了,邓恒又上哪儿了呢?

    邓恒去找赵庚生了。(未完待续。)

第571章 对不起

    楼外是春日江波泛轻舟,楼内是一壶清茶有人愁。

    如果说从前,邓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向赵庚生低头的一天,可是今日,他却是慎重其事的给赵庚生倒了杯茶,并诚心诚意的道起了歉,“我知道说旁的话都太虚伪。但我可以尽力补偿。”

    可赵庚生没有接他的茶,只是用那刀锋一样的冷酷眼神看着他,说,“那好,你把我的灵丫赔给我。”

    邓恒眼神顿时一沉,忍了半晌才道,“除了这条,什么都可以。”

    “真的么?”赵庚生两臂交叉抱于胸前,眯眼打量着他的姿势有如捕猎的鹰隼,又提了一条,“那你把我四十六个兄弟的性命赔来。”

    邓恒闭了闭眼,静默了好一时,低低道,“对不起。”

    嘁!赵庚生嗤笑出声,笑声中是说不出的嘲讽、不屑还有隐隐的一抹悲凉,“你把我叫来就为了说这几句毫无意义的话?邓恒,你是把我当傻瓜,闲着没事来消遣我?”

    邓恒咬了咬牙,强忍着怒气,“赵庚生,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若不是你自己贪功冒进,何至于被我利用?眼下我低声下气来给你赔不是,不过是看在灵犀的份上。因为她在乎你,我不想让她夹在我们之间难过!不管你高不高兴,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难道你非要把我们拆散你才会心满意足?到时痛苦的不止是我,还有她。你知不知道?”

    “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赵庚生收起那应付的笑意,脸色也暗沉下来,“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人在乎灵丫吗?我也在乎她!否则的话。我早就去跟她说我在北燕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了。邓恒,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大吼大叫,你也摸着良心想想,你他妈算是个男人吗?我跟你争灵犀,你冲着我来呀!你干嘛还要陷害我的那帮子兄弟们?”

    他指着邓恒的鼻子,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一百八十三个兄弟。活着回来的只有一百三十七人。其中还有三十一个残废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留下的大小伤疤无数。邓恒。不过是为了个女人,你至于么?你冲着我来,我半句话都没有。就算是我死了,那也是我自己蠢、自己笨、自己没用、自己技不如人。我不怨你。真的。可你干嘛要拖着那么多的人陪我去一起送死?难道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的命才是命,我们这些人的命就跟蚂蚁似的,你想踩就踩?

    老子死了是光棍一条,可那些兄弟们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有爹娘兄弟,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就为了你这一点狗屁的私心。害得那么多的爹娘没了儿子,姐妹没了兄弟。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爹。你真要道歉,别来找我。因为老子命大,我活下来了!你去问问那些死了的人,问问他们的亲人能不能原谅你!”

    咣啷一声巨响,说得暴怒的赵庚生把面前的桌子整个掀了。

    邓恒脸色铁青,目光里却多了一抹沉甸甸的沉痛与内疚。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是他错了。可他当时真的没想过那么多,而且他也并没有非要置赵庚生他们于死地的想法。可错就是错了,他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所以他起身走了。

    只是走之前,他留给赵庚生两句话,“谢谢你没有把这些话告诉灵犀,若她知道,一定会内疚万分。我做错的事由我自己去承担,别让她难过。”

    当晚,一夜未眠的邓恒做出一个决定。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他就到了钱家,来见钱灵犀。

    “我要走了。早说要出海的,可一直有事,总是耽误了下来。这次回去,我可能会多停留一段时日,说不好得过几个月才能回来。新房已经建好了,一应事务我都交待了闵叔,你自己挑个好日子就可以搬家了。”

    钱灵犀沉默了良久,“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替你收拾行李。”

    “不用了。”邓恒想笑,却实在是笑不出来,只是看着自己的妻子,低声说,“眼下家里不方便,你回去反倒麻烦,就在娘家好生歇歇吧。你昨晚没睡好吗?我看你的眼圈都有些青了。”

    钱灵犀掩饰性的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还……也还好。那你出去了好好保重,要不让闵叔跟你一块儿去吧。”

    “他还是留下来照顾家里的好。对了,如眉她们几个,要不这回我全送回老家去吧,你看好不好?”

    “算了。你都不在家了,留下她们几个也无妨。回头我去跟她们谈谈,我看她们也不是不懂事的,应该懂得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邓恒点了点头,“那你自己拿主意吧。”

    及此,二人突然觉得无话可讲,气氛便有些微妙的尴尬起来。直到不知情的钱彩凤过来向妹妹讨教要给严青蕊准备的菜谱,才把这沉闷的气氛打断。

    “那你们忙着,我先走了。”

    看邓恒匆匆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脸色不好的走开,钱彩凤很有些过意不去,“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因为钱灵犀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请石氏帮她隐瞒了许多事情,故此妹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连钱彩凤也不太清楚。

    “不,二姐你来得再对也没有了。”钱灵犀强打起精神说笑,“走,到厨房去,我今儿亲手给大家做顿饭吃。”

    钱彩凤看不出别的,却看出钱灵犀和邓恒闹矛盾了,看样子这矛盾闹得还不轻,可不知道原因让她怎么劝呢?

    过完严青蕊那小丫头的三朝,邓恒就走了。

    本来看他们小夫妻闹矛盾,林氏就不大想让钱扬武跟着去。可钱灵犀却说服了母亲,“这事是早就答应好的,怎么能不作数?四弟也有这么大了,总得经点风雨,长点见识才好,让他跟他姐夫去吧。横竖要是不惯,还可以去荣阳寻了干爹和大哥他们一起回来,误不了多少时候。”

    林氏听女儿还肯承认那个相公,这才放心的把钱扬武放了出去,不过也暗暗嘱咐他有空多在邓恒面前劝解劝解,有机会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天气渐热,停灵不便,在给程夫人做足三七二十一天的法事后,就依着她的心愿,在九原择了一处风水宝地给她安葬。

    虽说让程雪岚出了不少陪葬之物,但邓家却也是花了不少钱的,把丧事办得十分体面,世人看了也挑不出二话来。

    就连盛夫人都私下对侄女温心媛道,“你这个嫂子虽然出身低了些,但行起事来却颇有大家之风。你看她把自家婶娘请来,把程夫人的后事料理得妥妥当当,就知是个大度有涵养的。倒是你,怎么也不出来搭把手?这事儿虽小,却也是树立名声的好时候。九原虽小,总也有那么多官员看着,哪里的消息不通到四面八方去?就算你们妯娌有什么不和,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这婚丧嫁娶的时候,怎么能偷懒呢?”

    这话说得温心媛不高兴了,“我才小产,身子还没调理好呢。”

    盛夫人就觉得奇怪了,“你这小产也快一个月了吧?怎么还不好?可找大夫好生看了?”

    一提起此事,温心媛心头就犯堵,自陈曦给她瞧了之后,她又私下找了几个大夫来瞧,有说没事的,也有说有事的。温心媛本想鼓动着邓悯,跟邓恒的船回京去瞧瞧。可邓悯经历了上次的温泉事件,兼之又知道了陈曦那日的话,哪里还肯把她放在心上?

    眼下他只顾着许曼儿这胎,听温心媛一提,就冷冷道,“你要走就自找大哥说去,看他肯不肯带你。”

    温心媛给他呛得无话可说,但要她独自带人回京,她又不敢。眼下便央起盛夫人来,“姑母,姑父今年也到日子回京述职了吧?到时能搭我一起回去么?这九原的大夫都不中用,还是京城里的御医好。”

    可盛夫人却微微一笑,“那你可别指望了。京里前儿才来了信,你姑父极有可能要再留任三年。”

    温心媛顿时叫道,“那怎么行?岂不是又要您和姑父多吃三年的苦?您怎么不去个信求求爹,让他帮姑父活动回去?”

    盛夫人却意味深长的瞅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于官场上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你姑父能留任可是件大大的好事,外头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呢。你可别胡乱出主意,坏了他的前程。行了,我走了。等你嫂子要搬新家时,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给她送份贺礼。你呀,也勤快着些,跟她学着打点些家务吧。别成天赖在床上,把骨头都养懒了!”

    温心媛勉强应了下来,心里却老大的不痛快。

    可盛夫人一出门,偏偏跟钱灵犀碰个正着,就听自家姑母又当面夸奖了钱灵犀半天,还道,“你家二嫂子的小丫头没几天就满月了吧,到时可别忘了请我去喝喜酒哦。”

    钱灵犀忙谦让道,“这可不敢当。我家哥嫂什么身份,怎么敢劳动夫人前来?”

    盛夫人却道,“我看你二哥就很好,这么年纪轻轻的进士,将来可是大有作为。我可不管,这礼我回头就打发人给你家送来,你要不来请我,我可是要生气的哦!”

    钱灵犀连连道谢,亲自把盛夫人送出门上了轿,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来。

    温心媛越发气闷了,就她会做好人!(未完待续。)

第572章 好人做到底

    送走了盛夫人,会做好人的钱灵犀来见一肚子闷气的温心媛了。

    目的很简单,继续做好人,“……早上我去看了新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请风水先生算了个黄道吉日,我打算过几天就搬家。二弟已经先去看过了,他倒好说话,说不拘给他住哪里都行,可我想着,还是请你去看下。你的身子好些没?应该能出门了吧?”

    温心媛更不高兴了。

    按道理说,哥嫂建了新房子,肯定是要请他们去同住的,可温心媛就是不愿意领钱灵犀这个情,歪在榻上堆出假笑,“要是嫂子已经问过相公了,还来问我做什么?要我说的话,其实这云来寺住得也挺好,风景宜人,花木繁盛,况且时常听大师们讲经说法,人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呢。”

    钱灵犀这个好人决心做到底了,“弟妹说得很是,你要实在不想搬的话,那我也不好勉强。不过给你的屋子我还是会准备出来的,只你要不去,那我就请许家表妹去挑个院子了。她就快到日子了,总不好在这佛门清静地里生产,不过弟妹倒是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没关系。反正你嫁妆丰厚,也不难于此。”

    她微笑着款款起身,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心媛又窘又气,她不过是想难为一下钱灵犀,让她多求求自己,可她怎么如此对待自己?

    很快,就听钱灵犀进了隔壁许曼儿的屋子。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很欢。等到出门时,还是许曼儿亲自把钱灵犀送出门。不知是不是向自己示威的道谢道,“既然我们奶奶不舒服,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越俎代疱一回了,多谢嫂嫂的美意,你若有空,不如下午等相公回来,我们一起去瞧瞧。行么?”

    “好啊。”钱灵犀很爽快的答应了,各自回屋歇息。

    温心媛气得不轻,可偏偏这事是自己一手促成。有心回头吧。可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让她怎么往回收?

    到底,身旁一个跟随她多年的嬷嬷忍不住劝道,“奶奶。您可别嫌奴婢嘴碎。今儿大奶奶亲自来示好,您怎么就把人得罪了?这不是说一定要您去巴结她,只是眼下的情势您也瞧见了,二爷是一定要去的。难道他们都走了,您还能当真一人留在这庙里不成?这让外人瞧见,不会说旁人的不是,都只会觉得是您不懂事。”

    温心媛心中本来已经颇有悔意,给这嬷嬷一说。更加不舒服了,可偏要梗着脖子道。“谁爱说谁说!我就不去,怎么了?”

    嬷嬷也算是知道几分她的脾气,见她嘴上虽凶,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火,便又劝道,“等到下午二爷回来,奴婢去帮您把他请来,说几句软话,您就顺着台阶下来吧。您在九原可比不得大少奶奶,她是在这里有娘家的人,回去住住也没人说什么。可您要是跟二爷分住两处了,您让旁人怎么想您?”

    温心媛心里憋屈,但嘴上好歹是不吭声了。

    嬷嬷见她听劝,又道,“奶奶眼下住在哪儿还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得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您这小产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癸水还不来?奴婢可记得您从前的小日子是极准的,这事可不能马虎,得找个大夫好生调理调理才是。”

    温心媛听得更加郁闷了,可她心里又如何不急?

    同样为月事烦恼的还有一人。

    钱灵犀回了房,软软从房中迎出来,替她换家常衣裳时低低的问,“我早上才翻了翻月历,奶奶的小日子可比上月迟了,要不要请陈大夫来把把脉?”

    钱灵犀将头上的沉甸甸的簪环摘下,递给她收起,“不过是迟了两三日,从前也有过,过些天再说吧。”

    软软点了点头,却道,“那这些时奶奶还是要格外当心,注意别累着。”

    钱灵犀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低头看一眼还平坦着的小腹,心中却有些莫名的忐忑,会有可能吗?曾经她无比期待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可眼下却又似乎不是什么太好的时机。

    邓恒走了,把问题也暂时的带走了。可钱灵犀知道,那问题始终横亘在他们中间,并没有解决。

    赵庚生两年未归,这其中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成天就见他忙着,几次来钱家走动,都是来去匆匆,想跟他好生谈谈,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

    还有那个葛沧海,似乎就更加神秘了。一回来就住进了驿馆里,不仅是韩瑛,连盛行恕和洛笙年都格外重视。

    不过这些事钱灵犀操不上心,也就不多想了。

    换了衣裳出来准备吃饭,见她脸色不太好,小夏想了个轻松的话题逗趣,“奶奶,您说二少奶奶真不跟咱们去住了?那她一人守在这里不怕人笑话?”

    钱灵犀嗤笑,“她也就是鸭子死了嘴巴硬,甭理她。哼,我是她大嫂,又不是她亲娘,她要不去,难道我还非得求她去?这种人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也不想想,就凭她的所作所为,我肯让她去住她就该感恩戴德了,还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给脸不要脸了!”

    “可不是这话?”小夏又笑着附合几句,让钱灵犀骂了几句,心里出了气,吃起饭来胃口也好些了。

    吃完饭让人把丑丑抱上来,她亲自喂它吃东西。

    小家伙法力严重受损,眼下附身在小貂身上也极虚弱,赵庚生从前带着它在北燕流亡,自然没办法好生喂养,眼下回到钱灵犀手上,总算是得到了精心照料。

    钱灵犀每日让人剁了鸡鸭鱼肉等各式肉末,拌上各式蔬菜瓜果给丑丑做成小丸子,一点一点喂它,起先小东西一顿只能吃上五六颗,眼下却可以吃上一小碗了。

    不过他的法力跟钱灵犀空间一样,都被封住了,无法跟她用神识交流。但它舒服不舒服,想吃什么或是不想吃什么,钱灵犀还是感受得到的。所以它的照料就不能假手他人,非得钱灵犀亲力亲为不可。

    别人瞧着这样倒也没什么,只是小狗加福有点吃醋了。每天一到丑丑吃饭的时候,它也总往钱灵犀身上凑,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养宠物就是这点麻烦,你又不能跟它讲道理,所以钱灵犀只好让人也给加福准备点吃的,一边喂丑丑,一边喂加福。这才算是平衡下来。

    倒是加菲最不爱争宠,成天只管懒洋洋的找个地方躺着就行。对一条狗来说,它也实在是很老了,钱灵犀只要能多养它一日,就觉得多一天的幸福。

    下午去看新房,到底温心媛也还是跟来了。

    钱灵犀没冷嘲热讽的落井下石,身为大嫂,这点肚量她还是有的。

    他们的新家并不豪奢,邓恒一共只设计了五进的院子。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算是够宽敞的,却还比不上邓恒在国公府一半的院子大。

    新居以实用为主,前两进是男仆侍从待客所用,后三进是主人和女仆所居。整个宅院自成一体,如果遇上什么事,只要把几个门守好,就象是一座小小的堡垒。

    但人在其中并不憋屈,新居的花园虽然不大,但因为安排巧妙,倒是颇有江南园林移步换景的妙处。

    钱灵犀肯定是要住正屋的,剩下的几所小院之中,邓悯最中意的是那套东北角的小院。因为那儿出入方便,地方又够宽敞,他带着一家住在那边,一应饮食杂事就都不用麻烦钱灵犀了。

    可温心媛不喜欢,因为东北角的小院靠近后面的马房,虽然闻不到什么气味,可她总嫌有车马出入,吵得慌。

    她倒有眼光,看上了正屋左手边的一所庭院,那里是全宅风景朝向最好的地方。邓恒本来打算是接钱家长辈,或是贵客上门来时所居,不过眼下既然要让邓悯来挑,钱灵犀自然也把这地方带给他们瞧了。

    “我看这里还算不错,就住这儿吧。”眼看温心媛毫不客气的就要占据最好的地方,邓悯不悦的横了她一眼,“你住这儿了,要是爹娘来了,又让他们住哪儿去?”

    钱灵犀听得一怔,温心媛却不高兴的道,“爹娘来了我让还不行吗?”

    邓悯瞥她一眼,冷哼道,“那还不如现就别住。”他对钱灵犀温言笑道,“今儿才收到家书,才知爹也想来九原看看,不知大哥回去有没有跟他碰上,这地方大嫂还是收起来吧,我们就住东北角那院子好了。”

    一家之主发了话,温心媛再不高兴也没用,只能跟过去给自己尽量挑个好房间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钱灵犀跟着,她也带着人开始安排住处。别人都好说,唯有程雪岚有些麻烦。

    眼下家里房子大了,放得太远恐她生事,搁得近了又嫌讨厌,闵公公给钱灵犀出了个主意,“不如就让老奴跟她作个邻居吧,在老奴的眼皮子底下,想来她也该收敛些。”

    钱灵犀想了想,谢绝了闵公公的好意,“有闵叔看着当然是好,但她和如眉蝶舞毕竟是一起的,另把她放一处只怕要惹人闲话。不如这样,还是把她们三人安排在一起,就在那个抱厦里。老太君今年的银子还没给吧?闵叔您看着账上结余,要是迟迟没有人发话,那咱们到时再商量着该怎么办。”

    闵公公会意的点头,正要安排下去,却见钱家有人匆匆过来报喜,“姑奶奶让人好找!从云来寺一直追到这里,咱们二爷回来了,请您赶紧家去呢。”

    是钱扬名回来?钱灵犀喜出望外,赶紧跟邓悯打个招呼,匆匆赶回家去了。(未完待续。)

第573章 有喜有悲

    钱扬名不仅回来了,还混了个官职回来了。

    “你二弟当了个什么?对了,教授!”一进门,林氏就兴奋不已的拉着钱灵犀报喜,“正正经经的七品官儿呢,那官衣官帽子都是全乎的。你爷爷拿去烧香,供给祖宗们看了。”

    钱灵犀好歹在南明混过两世了,对于一些官职品级还是有了解。

    朝廷会在一些州府设置教授一职,作为掌管一府学官之首,但九原因为是军队才发展起来的地方,民众较少,所以从前是没有单独的学官的,这项职责就由盛行恕领导的府衙代了。

    如今随着九原的发展,增设这样一个官员不稀奇,可怎么就选中了钱扬名?又把他派回来了?

    “这事要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钱扬名进了家门,顾不得多说,先回房去抱了一回小闺女,然后给严青蕊催着才出来跟大伙儿说话。

    听他谢起钱灵犀,众人纷纷不解,尤其是钱文佑,嗓门最大,“这关灵丫什么事?”

    钱扬名笑道,“你们难道忘了?从前三妹最早来九原弄那个糖厂的时候,不是给人家村里请了先生建起了学堂么?这回我去赶考,有九原本地的官员就把之前秋闱的情况写了份奏折递上去。上面特意提到,因为那个学堂的开办,这几年九原的读书人可比往年多了。后来皇上问起来,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们也知道,我这个进士纯粹是蒙来的。真要让我做官我哪里会做?皇上当时就问我,若是做官,想做什么官儿。我就老实说了。若能做好一个教书先生也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皇上听了却很高兴,问我愿不愿意来九原当个教官。我当然说好,不过我也说了,我们一大家子都在这里,我还娶了个当地的媳妇,恐怕得避嫌。可皇上说,没关系。你们家原籍又不在此,既然教书兴学是你们老钱家的传统,那你就去九原做个教官吧。正好你的家室都在。想必你也能安心在那里教书育人。于是就这么着给我下了道圣旨,让我回来了。”

    众人听了纷纷笑道,“那还真跟灵丫扯得上一点边。不过你这孩子也是太老实了,皇上问什么就说什么。要是惹怒了皇上可怎生是好?”

    钱扬名却笑道。“等我从殿试出来,姐夫还赞我老实才有福呢。他说咱们家这样的根基,毕竟不是国公府里正经出来的,在官场上纵是有人照应,但也不好过。咱们远的不瞧,只瞧房亮兄弟就知道了。所以姐夫说,我做这个闲散的教官最好,差事既轻省。名声还好听。在京城里的时候,姐夫还带我去请教了不少翰林院的老先生。教我回来之后应该怎么做。否则我这一头雾水的,哪里会当官?”

    全家人听得无不哈哈大笑,钱文佐笑眯了眼道,“这样好,官大责任大,官小责任小。咱们有多大的能耐就办多大的差事,不过你可得用着点心,到底是皇上托付的,可不能给咱家抹黑。对了,这回你能高中,还真是多亏了你岳父,你赶紧下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陪你到你老丈人家里去走走,很该给他们道个谢才是。对了,还有你闺女的名字,你媳妇想等着你回来取,你可上点心。”

    钱扬名连连答应着,却也想起一桩大事,“既然我回来了,就把二妹的婚事给快些给办了吧。婶子你去挑个好日子,别耽误太久了。我既做了官,可不能再管买卖的事了,那个布坊的生意还得交还给二妹才是。”

    林氏笑得见牙不见眼,满口应承。自从得知他高中的消息,家里人虽没说破,却都打算着把钱彩凤的婚事放到他回来之后再办。既可增加些荣光,也给让人少说些是非。

    见钱彩凤红着脸想溜,钱灵犀一把将她抓住,打趣起来,“二姐,你既要接回这生意,得给我多少辛苦费?”

    钱彩凤却顿时叉腰,凶巴巴的道,“你要你就拿去好了!当我稀罕么?”

    钱扬名笑着把钱灵犀拉开,“你就别跟她争了,从小到大,你有哪回争赢的?三妹,你跟我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钱灵犀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钱扬名当真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虽说陆路通了,可我还是走海路回来的,路上遇到妹夫了,这是他让给你的。你跟他怎么回事?闹别扭了?”

    “这你就甭管了!”钱灵犀抢了信在手,一把塞进袖子里,“方才听说,国公府的二堂姐和陈家表哥这回也跟你一起回来了,他们那边的情形如何?”

    钱扬名听着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几分,悄悄告诉她道,“当日我也曾去国公府拜祭过,好似内里情形有些蹊跷呢。具体什么的我也不好多打听,只知道杏雨表姐那儿是当真穷下来了,否则也不会早说要走,后来却又直等着搭我的船一起回来了。”

    钱灵犀听着暗暗点头,放他去忙了。

    可回了房,摩挲着邓恒的那封信,钱灵犀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想拆又不敢拆。直到晚上钱扬名回来,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回到云来寺时的住处,直临到就寝前,才把这信给拆开。

    邓恒的信比想象中的厚,也比想象中的琐碎。这不是一天写成的,而是从离别后的第一天开始,就在陆续的记载。

    口吻就如寻常说话一般,他今天到了哪里,遇上了些什么事,天气好坏,饮食好坏。当然,就算是遇到些坏天气,或是车子坏了,他也会笑着开个玩笑,似乎轻松得很。可钱灵犀的一颗心就象是渐渐浸透水的海绵,变得湿漉漉的。

    直到在信的末了,看到邓恒的那一句,“我很想你。”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邓恒虽然什么都没说,赵庚生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有些事钱灵犀还是猜到了。

    邓恒也许错了,但他真的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纨绔子弟,他这回离开,应该是去赎罪的。钱灵犀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她能感受到,邓恒掩饰在愉悦表面下,心里的内疚和难过。

    石氏问钱灵犀愿不愿意原谅他,可眼下钱灵犀更想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这份过错?就算她是完全不知情的第三者,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她而起,如果可以,钱灵犀也希望能做些事情去弥补。

    第二日天一亮,才料理完家务,她正想打发人去给钱杏雨和陈晗问个好,却听闻钱杏雨亲自登门了。

    有些意外的把她迎进来,却见钱杏雨看起来可比走前老多了。一身戴孝的烟灰色素绵半旧衣裳,更显得人憔悴三分。

    钱灵犀知她必是有事来的,上了茶就挥手让人都下去,关切问道,“三太太已然辞世,姐姐切不可过于伤悲,你还有那么大个家要操持,得快些打点起精神来才好。”

    可钱杏雨听她这话,却扑簌簌落下泪来,不过她很有节制的立即拿帕子拭了,“真是对不住,一上门就哭哭啼啼的,别把我这身晦气给你招来。”

    钱灵犀忙道,“姐姐这说得什么话?咱们一家子,你有什么不如意,来我这儿哭哭也是应当的。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尽管跟我开口。”

    钱杏雨深深叹道,“这世情冷暖,自母亲去后,我是尝够了。说来我跟母亲也没有多少好处到过妹妹跟前,可如今我遇上难处,却只好向你开口,说实在的,我自己都觉惭愧。”

    钱灵犀又待再劝,钱杏雨却摆了摆手,“你不必多说,总之姐姐我心里有数。你是个好的,但四房里的那个丫头,却实在不是个东西!”

    钱灵犀知她说的是钱慧君,也知是钱慧君搞鬼,弄走了三太太的家财,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钱杏雨如今有求于钱灵犀,她便把实话跟她说了。

    “你在国公府也住了那么多年,可曾听说,其实我原本还有个弟弟?”

    这事钱灵犀是知道的。

    钱杏雨的爹也是嫡出,自陈氏进门,三年就生了一儿一女,在国公府里极是威风。尤其那小儿子还聪明伶俐得不得了,极得钱玢钟爱。如无意外,那孩子应该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可小小年纪时却因病死了。

    而他死时,唯一能救他的那支参又借给钱家长子钱文仕用了。算是间接导致了那孩子没救,是以大房这些年,对只有一女的三房颇多照顾。

    可如今钱杏雨却含着眼泪说,“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一切全是骗局!当年,就因为爷爷一次酒后,无意中曾指着弟弟说了一句,‘将来继承家业,唯此子而已。’就发生了后面那么多的事。”

    她说了这话,那钱灵犀就能猜出**了,想来是长房出于妒忌,所以装病骗了陈氏嫁妆里的那只参,又让大夫说些鬼话哄骗陈氏,这才造成钱杏雨弟弟的身亡。

    只听钱杏雨忿然道,“……从前,我和娘都没有多心,因为想着爹怎么也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大伯的亲兄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合起伙来陷害咱们。可是四房那个丫头,不知用什么法子,从老太太那里套出了话,这才知道其中的原委。”(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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