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不羡神仙只羡鸳
果然第三日,刑部便给方武念送来消息,堂审当日朱梓源便可回家。wWw.keNweN.coM
傍晚时分,天色微暗,侍郎府大厅内,方夫人正襟危坐,两位姨娘依次坐在下侧,方耶茹坐在最下首,心神不安,时不时的抬头朝外头张望,两只手也紧紧攥在一起放在身上,而林采兮神态安然的静静站在她身后。
方夫人看一眼面色焦虑的方耶茹,柔声安慰,“耶茹,迟早是要回来的,你也莫要这么紧张,大概你叔父又同刑部里头的大人们说了会子话,一时半刻也就回来了。”
方耶茹面色赧然,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婶娘,我也没紧张,就是看着天色已晚。”
恰在此时,单管家兴冲冲奔进来,“夫人,大小姐,姑爷回来了。”
不及小桃伸手扶着,方耶茹兀自噌的从椅上站起身,急急朝门外奔去,方夫人也带着众人迎出门去。
仿佛在瞬间,府里的灯笼依次亮起,将整个侍郎府照的灯火透明,更将刚走进门来的几人笼罩在这一片白光里。
走在最中间的便是朱梓源,他脸色苍白,面容消瘦,虽不似方耶茹所说瘦的不成样子,但也消瘦了一大圈去,嘴边的胡子已几指长,乱糟糟的贴在下巴上,竟似个小老头一般。
迷蒙的灯光射在他脸上,映出他劫后余生的一丝侥幸面色,他缓缓抬头,再一次细细看着身边的亲人们,从牢狱到府里的这一段距离,他仿佛沉浸于梦境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从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走出来。
当他迈步走进这侍郎府,当他恍惚间一次次看着身边的兄弟们,他才真正意识到身上的锁链已被拿去,他已重新获得自由。
他现在是自由之身了,他呆呆的茫然的在院内扫视几圈,恍若隔世,猛的摇了摇依旧沉重的脑袋,在心底告诉自己,只不过一场噩梦,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方耶茹站在台阶下,不哭也不笑,只是怔怔的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朱梓源,待到朱梓源走的近了,低低唤她一声,“耶茹。”她才猛然醒悟,看到叔父方耶凌及朱梓峻兄弟都在看着她,脸色微微一红,忙悄悄低了头,回道,“婶娘等你多时了。”又朝方武念弯身拜下去,“叔父,劳您费心了。”
朱梓源一边应着眼圈微微一红,便上前同方夫人及两位姨娘一一见礼。
朱梓源稍作清洗整理便坐上方夫人早早备下的接风宴席,席间,无人再提这次的牢狱之灾,好像朱梓源只是出远门旅行刚刚回来。
林采兮坐在朱梓峻身侧,不时看向坐在对面的朱梓源夫妇,朱梓源面色谨慎,倒是少了往日的戾气,方耶茹偶尔抬头看看他,夫妻二人目光相撞之时,数不尽的脉脉柔情。
这是不是就叫做患难见真情呢?林采兮浅浅一笑,心底涌上一丝莫名的羡慕。
“笑什么?”耳边传来低低问声,林采兮倏然转头,见朱梓峻正看着她,忙朝对面努了努嘴,“多幸福的一对。”
朱梓峻轻瞟一眼对面,嘴角微扬,拿起手里的筷子,夹起一撮菜放进林采兮跟前的小盘子里,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尝尝这个,止安城吃不到的。”
林采兮还沉浸在朱梓源夫妇营造的温馨氛围里,未及多想,抬起筷子夹起那菜便放进嘴里,果然美味可口,当下点点头莞尔一笑道,“确实好吃。”接着又把盘子里剩下的都放进嘴里细细平常,却未看到一旁的朱梓峻眸光闪了几闪,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一夜,朱梓源夫妇更是道不尽的柔情蜜意,展不尽得旖旎缠绵,从第二天方耶茹一脸桃花盛开的柔美醉意里就可以看出来了。
林采兮掩嘴轻笑,很想说几句玩笑话挑逗下方耶茹,但碍于方耶茹素日面皮太薄,试了几试,终是未开口,唯恐惊吓了这位养在深闺的小妇人。
目光扫落间,瞥见跳豆带了两顶轿子朝停在院门口。
跳豆快步走进来,脸上依旧挂着欢喜的笑容,“三夫人,林姨娘,二少爷三少爷今儿个带您们去街上逛逛。”
林采兮从椅上站起身,笑道,“好啊好啊,耶茹,这京城里头肯定很多好玩的,咱们也去见识见识。”
方耶茹颔首一笑,“跳豆,两位爷也去么?”
跳豆忙道,“二少爷三少爷都去,这会儿都在府门口等着哪,夫人,姨娘,您们快上轿吧。”
方耶茹脸上的笑意更浓,林采兮轻叹一声摇摇头,陷在爱情里的女人果然是傻笑成性。
出了府门,林采兮悄悄掀了下轿帘,朱梓峻朱梓源正站在门口低声交谈,换了新衣服又整理梳妆过的朱梓源此刻正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软轿在他们身边稳稳停下,林采兮有意无意的低声道,“坐在轿子里逛街,可惜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期然朱梓峻却开口说道,“跳豆,今天咱们不坐轿了,走着四处去看看。菊焉,小桃,扶好姨娘夫人,一路仔细着点。”
林采兮暗问自己,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了么?从轿里走出来,转头去看朱梓峻,他已抬脚先行走出几步远的距离。
林采兮不禁狂喜一阵,也不去追究朱梓峻究何改变主意步行逛街,反正她终于可以舒展舒展筋骨,敞开两眼放眼看看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世界了,方耶茹却不同她一般欢欣,微微低着头,面上露出些许羞怯,缓缓跟在最后面。
京城的繁华超出林采兮的想象,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几辆修饰豪华的马车缓缓驶过,大街两旁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进进出出之人络绎不绝,更有两三层的酒楼挂着大大的招牌在红日下闪着傲人的金光。
饶是林采兮见识过新世纪的繁华,仍是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目不暇接之时,还不忘打量身边穿梭而过的俊男靓女,不由得有些艳羡那些一穿过来就有美男左拥右抱的穿越者们。
“京城不好么?”朱梓峻忽然问她。
林采兮摇摇头,“京城太好了。”
朱梓峻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一直叹气?”
林采兮愕然,回答不出便回过头去看方耶茹,发现走在她身边的朱梓源已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朝一个方向望过去。
林采兮顺着看过去,顿时眼前猛然一亮,鹅黄色衣衫下的纤细身子犹如杨柳扶风,白皙的肌肤仿若透明,灿若桃花的脸上挂着一抹楚楚动人的娇怜,她远远站在那里,眸子里的亮光却隔着人群直射过来,惊了四下。
方耶茹也发现了朱梓源的异样,也跟着望过去,脸色却微微一变,沉了下来。
朱梓源却直直朝那绝色佳人缓缓走过去,待走的近了,竟深深拜下去,“多谢唐姑娘救命之恩,它日梓源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这位便是方耶茹口里的绝色佳人唐依儿?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女。林采兮转过身朝方耶茹身边走近,后者正直直盯着朱梓源看。
受了朱梓源陡然一拜,唐依儿似乎有些惊讶,目里有些慌乱,欠欠身朝朱梓源福一下,便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走开,而朱梓源却仍站在原地望着那一抹摇曳生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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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方夫人话里的话
方耶茹望着那一团渐行渐远的鹅黄出神,眼中掠过一丝怨恨,她踩着小碎步急着朝前两步站到朱梓源身后,愤愤啐道,“你谢她做什么?倘若不是她,你怎么会受的这番罪?她为你作证也是应该的,这种女人,你谢她做什么。www.uu234.net”
朱梓源沉声道,“莫要胡说,想害我的是刘绪龙,跟唐姑娘没有关系,若没有她如实作证,只怕我真的性命难保,倒是唐姑娘让我累的受了苦。”提到刘绪龙之时,他目光闪烁,余光在林采兮身上扫了一圈。
方耶茹遂又啐道,“刘绪龙这个挨千刀的,死了都不足惜,现在刑部竟也把他给放了。”
朱梓源面上升起一丝恼怒,瞪一眼方耶茹,低声道,“这是在大街上,你乱说什么话。”
被朱梓源一瞪,方耶茹身形立时抖了抖,见四下已有人在注意他们,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林采兮却因为朱梓源那有意无意的一瞥心里一沉,刘绪龙对朱梓源的陷害归根结底是由她而起,他得不到林采兮,便把这笔账算在朱家头上,经了这一番折腾,朱梓源大概也已知其中缘由,老夫人姨奶奶大概不久也会知道这些了。刘绪龙虽得了一顿板子,却远远解不了他给朱家带来这一场牢狱之灾的怨恨。
“也或许只是安公公设的一个局,他想卖一个人情给方大人,日后再索回。”不知何时,朱梓峻已站在她身后,忽然说了这几句话。
林采兮抬眼看他,他正漫不经心的在大街上张望,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么?是想安慰她么?林采兮心下一动,看向朱梓峻的目光里有了些许疑惑。
大街上,两对男女缓缓而行,却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平安信早已寄回止安城朱府,朱家三兄弟也该早日回去,但方武念夫妇热情挽留他们再多住几日,朱梓沫因为打了乐锐王爷的牌子现身,一时竟也招来不少推脱不掉的应酬,他们只好又在京中停留几日。
这一日,方夫人带着两位姨娘在花园小亭里摆席请方耶茹林采兮二人赏花,满院子盛开的花满院子飘不尽的香,再加上几个貌美胜花的女人,真乃一副人间美图。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说到酣畅处,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亭内传出。
方耶茹脸上的笑意也很浓,但却有些僵硬,她手里拿一个帕子,不时掩在嘴上。
从这虚掩的帕子里,林采兮却看到她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忧色。
方夫人正在笑着说话,看一眼对面的方耶茹便飞快转向别处,说笑了几句忽然转了话题,娓娓道,“咱们女人啊,一辈子不图什么,就图个阖家平安,落个夫贵子孝,可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忙着外头的大事还要念着家里头的琐碎事,身累心也跟着累,所以咱们做女人的更要事事顾着男人顺着男人,男人们在外头做起事来才会诚心如意。有时候你明明知道男人做的不对,也要忍着顺着,谁让男人是咱们的天呢?”
方夫人微微一笑,突然转了转头望向林采兮,笑问道,“林姨娘,你说是不是哪?”眼角的余光却撇向方耶茹。
林采兮忙欠身回道,“夫人说的是。”
方夫人又道,“林姨娘,咱们自家人说话,不必拘谨,有话就尽管说。”
林采兮忙又笑着回道,“多谢夫人。”
方夫人这才转过头去看方耶茹,说道,“耶茹,你身子最近好些了没?”
“婶娘,我身子好多了,婶娘不必为我费心。”方耶茹浅笑着回了一句。
方夫人稍微一顿,投向方耶茹的笑容却意味深长,“耶茹,心宽身体方能健康。”
方耶茹不作声,只缓缓点了点头,有些失神的呆呆坐着。
方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而这番话似乎是故意说给方耶茹听的,方夫人似乎在暗指什么事,而这事定是同朱梓源有关系,莫非…………?林采兮心里一凉,瞟向方耶茹的视线里带了几分担忧。
过了几日,老夫人派人送信来,催促他们赶紧回家,说家中有客人等着,大家都觉得奇怪,不知老夫人说的客人到底是何人。
方武念便不再留他们多住,临行前,朱家兄弟又重重谢过方武念,朱梓峻趁此机会悄悄提醒一句,“方大人,安公公那边您还是多防着点。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大人您尽管开口,朱府定当全力支持您。”安公公的事方武念并未同他多说,他也并未多问,但在他心里却始终担忧着方武念会在以后因为这事受到连累。
方武念甚感欣慰,抚一下胡子,呵呵一笑,“梓峻,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对于这个刚刚接触不久的后生,方武念一直心存好感,他没有朱梓源身上的戾气,没有朱梓沫的随意,更没有方耶凌的大大咧咧,他沉稳内敛,办事谨慎小心,似乎还多了几分桀骜。
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京门,朱梓源夫妇同乘,方耶凌朱梓沫同坐一车,林采兮自然便又同朱梓峻坐在同一车内。
朱梓峻很随意的斜身靠在马车上,林采兮正襟坐在另一侧,后背轻轻靠在马车上。
“你还很痛苦么?”朱梓峻眯着眼轻声问道。
林采兮一愣,遂反问道,“什么痛苦?”
朱梓峻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大哥的死。”
林采兮随即明白他所指何事,脑里的念头也随着来回翻转,最后只淡淡回道,“痛苦又能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大哥为你选的这条路,你也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么?”朱梓峻把目光调向别处。
林采兮微微扬下头,嘴角挂上一丝淡笑,答非所问的道,“他走的时候很开心,不是么?”
朱梓峻不再往下问,又缓缓闭了眼休息。
林采兮默默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多做停留,转了视线看向脚下一尺小地方,心内开始念叨,这车真大,干嘛只坐俩人,她好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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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流失的银子
金秋的止安城一片喜气洋洋,难民的事得到妥善安置,皇城里也传来嘉奖消息,高天成得了皇上的赏赐,得了皇上派人送来的大笔难民救济款,更得了一个好官的美名。www.uu234.net
朱府大院更是一团喜气,朱家三少爷平安归来,朱家三兄弟相聚一堂,而朱府里一位娇客更令老夫人眉开眼笑。
朱府大厅内,宴席之上,老夫人笑的眉毛弯了腰,眸光一直对着坐在左手侧的一位漂亮女子,不时往她碗里夹菜,“郡主尝尝这个,再尝尝这个……”
漂亮女子笑着道,“老夫人不必客气,您还是叫我梦烟吧,梓沫哥哥都是这么叫我的。”
朱梓沫在旁边插一句,“梦烟,到了这里,就跟在家一般,莫要客气。”
梦烟娇笑一声,“我知道,父王在路上早就跟我说过了的。”
梦烟乃乐锐王爷最小的女儿,年方十六,生的貌美如花,举手投足间都有股说不出的王家尊贵之气,但却不给人高傲疏离之感,倒让人觉得和蔼可亲。这次能跟着乐锐王爷出府,也是死磨硬缠女儿家撒娇哭闹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途中乐锐王爷临时有事改往别处,便命人先将她送到止安朱府。
老夫人笑的更开心,眉目间皆是掩饰不住的喜爱之色,“梦烟,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想吃什么,一点也不要客气。”
梦烟抿嘴巧笑,“多谢老夫人厚爱。”
老夫人笑着转过头看朱梓峻,嘱咐道,“梓峻,有空了多带梦烟出去走走看看,咱们止安城里也有不少好看的玩意。”
朱梓峻闻言回道,“郡主想去那里玩尽管说,到时候我带着梓沫你们一起去看看,梓沫也有几年没回来了。”
朱梓源抢着接过话来,“二哥,你也才刚回来不久,我看还是我带你们出去玩好了。”
姨奶奶满面春风,见儿子毫发未损的平安归来,身上的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不禁感慨道,“真是上天保佑咱们朱家,终于都平安无事了,但愿上天一直庇佑咱们朱家平平安安。”
老夫人笑着啐道,“都高兴的当儿,你又提这些个做什么?趁着都在,出去多玩玩岂不是好?”
梦烟秀眉微挑仿若一弯新月,嘴角向上微微扬起,目光投向一直默声不语的林采兮,“大家一起玩多热闹啊,林姨娘,你也跟着一起去玩吧?”
林采兮微愣,没料到郡主会忽然注意到自己,缓过神笑着回了句,“好啊郡主,赶明儿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老夫人眉头稍稍皱一下,隔着一桌饭菜不冷不热抛来几句话,“采兮,这段时间你不在,轩园里也没人照看着,既然回来了,回去好好收拾下,还有,深秋了,天冷,澈儿屋里头的东西你也该重新置换一下了。”
林采兮愕然,虽说轩园是她在住,可是何时完全交与她管理了?再说了朱澈的吃喝拉撒何时又需她操心过?一向不是老夫人亲自过手的么?
瞟一眼梦烟,又瞧瞧老夫人瞟向朱梓峻的眉间神色,林采兮猛然醒悟,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林采兮在心底冷笑一声,老夫人似乎太高估她了,她左不过一个小小的姨娘,能成什么大气候?再说了她也无意于朱梓峻,虽说已为己夫,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她又怎么会自不量力的成为朱梓峻娶妻的绊脚石?
她很爽快的应了老夫人,面色坦然的继续吃饭,几乎未朝梦烟郡主多看一眼,更没朝朱梓峻看一下。
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采兮,难道她还未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她心底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争风吃醋之意?又或者她心里另有一番计较?
老夫人一直暗自观察着,但直到宴席结束,林采兮面上都未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老夫人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只要懂得做姨娘的本分,那就好,如若她林采兮再像迷惑梓轩一样来迷惑梓峻,定不会饶她。
林采兮刚拖着连日奔波的疲惫回到房内,园内管事便进来禀这些日子园子里的事,尤其提了工钱发放的事。
等管事一一说完,林采兮拿过账本一算,才发现账上的钱竟然少的可怜,这次去京城她带去了一部分钱,剩下除了一应开支,再发完所有工钱,已是寥寥无几,就连给朱澈做几床棉被的钱都没有了。
林采兮细细将账目看了几遍,稍作沉吟,才让管事离开,却留下了那账本。
管事一走远,珠儿便递上一本小册子,林采兮接在手里,先是大体看了一遍,并未发现异样,又细细看了一遍,遂抬头看看珠儿,“这里头的每一笔每一项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珠儿点头,“都是按姨娘说的记下得,全都写在里头了。”
林采兮合上小册子,将两本账叠放在一起,缓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点累了,先歇会。”
珠儿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看菊焉,菊焉却示意她不要多问,两人遂轻手轻脚走出房去。
林采兮又将两本账翻开,仔仔细细核对一番,两条眉毛在眉间打个结,珠儿的账目记得虽清楚,但每笔帐只记了钱用在何处用了多少,却不知管事到底领了多少钱,管事的账目也很清楚,每笔帐支出剩余及去处全都一一列出。可这两本账上却相差了不少银子。
林采兮自从上次清理了所有家当发现囊内羞涩后,便将所有账目都一一过目,自己也列了个简易账单,所以园内的各项开支,她还是约莫有个大概的,可这个月里府里的事太多,用钱的地方似乎也尤其多,这个大概就有些不好估计了,
难道有人就在这个大概上钻了空子?谁又能如此恰好的把握住这个分寸呢?
流失的银子不多,很小的一个数目,林采兮也不是穷疯了,非要追究出这十几两银子的去处,可她又确实很穷,区区几十两对她来说已是个大数目,更何况,这无缘无故的流失,积少成多,流走的也许是个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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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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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忧心的事
翌日清晨,林采兮早早起来去上房请安,恰在门口碰到方耶茹,她眼里布着淡淡血丝,眼下晕着一圈黑影,显然是晚上没休息好的缘故.www.uu234.net
林采兮担忧的看她一眼,低声问,“耶茹,你还好吧?晚上没睡好么?”
方耶茹眉间的忧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低低叹息一声,“许是没睡好吧,不碍事。”稍微沉顿下又道,“采兮,你今天有时间么?”
林采兮奇怪的看看她,“有啊,我每天就是呆在轩园,没有多少事要做,你有事啊?”
“没事,等会儿用过饭我去轩园找你说说话好么?”嘴上说着没事,可方耶茹脸上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然好了。”林采兮知她定是有事要说,伸手轻轻拍一下方耶茹的手背,温声道,“耶茹,咱们快进去吧,老夫人还在等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上房,老夫人正笑眯眯同梦烟郡主说话,抬头看见她们进来,脸上的笑意也更浓更深,看着她们一一请安后,目光又落在梦烟郡主身上,眸子里的亮光将郡主美丽的脸蛋映射的更加完美。
老夫人笑的舒坦,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更是舒坦,按说王爷门第朱家是高攀不上的,可偏偏遇上这位不守规矩的乐锐王爷,王爷的另两位郡主,所选夫婿皆不是官场中人,王爷看重的是人,而不是门第或者官职。
王爷看重的是人。老夫人在心底暗暗思道,微微一笑,梓峻不就是值得看重的人么?更何况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她发现梦烟郡主似乎对梓峻很感兴趣,经常问一些跟梓峻有关的事。
老夫人暗思片刻,朱梓峻朱梓源朱梓沫三人也相继进来请安,最后进来的是朱澈,因为早晨起来要先温习一遍前日先生教的课,所以来的便迟了些,紧接着众人便移到一旁的小厅里用饭。
用过饭后,老夫人看看朱梓源,嘱咐道,“梓源,这些天方家老爷夫人也一直在挂心着你的事,既然平安回来了,自是要过去拜一拜,今儿个你就带着耶茹回去一趟吧。”
朱梓源应了声,便去看方耶茹,她眉尖微挑,似乎正在沉思,心思压根没在这上头。
老夫人见方耶茹兀自低着头默不作声,心下稍觉诧异,便特意问道,“耶茹,今天你跟梓源回家去看看方老爷方夫人,你看怎么样?”
方耶茹仍旧低着头不作声,朱梓源忙身后扯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见一桌人都在看着她,面色蓦地一红,却不知如何作答。
老夫人更感奇怪,关切的问道,“耶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耶茹忙着回道,“我很好,老夫人不必挂心。”
老夫人看一眼朱梓源,又扫一眼姨奶奶,遂不再追问下去。
出了上房,姨奶奶沉声叫住方耶茹,“耶茹,跟我到静心园来。梓源,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过来接耶茹。”
方耶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林采兮,眉间的忧色更重,林采兮心里也跟着沉落下去,她知道此时方耶茹心里定是乱了方寸,可她也不能阻止姨奶奶带走方耶茹,更不能当着姨***面寻问到底因为什么事。
林采兮满怀着心事往轩园走,低着头想事情,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浑然不知。
朱梓沫一路跟着林采兮走到轩园门口,见她仍未发觉到自己,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是他太不惹人注意还是她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抬脚踏进园门时,林采兮终于感觉到身侧的异样,她陡然转头对上朱梓沫探究的目光,顿时给吓了一跳,猛的后退两步,小手抚在胸口上,呆头呆脑的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朱梓沫很无奈的摇摇头,“你从上房一出来,我就跟过来了。”
林采兮翻翻白眼,“啊?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朱梓沫笑的可爱,“因为你没看到我啊。”
林采兮一时气结,“我看不到你你就不说话了,那如果我一直都看不到你,难道你还一直跟着我不成?”
朱梓沫又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正要叫住你,结果你却先看到我了。”
林采兮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皆笑的小男人,忽然觉得他像邻家小男生,一点点可爱,一点点阳光,又有一点点狡猾,遂也跟着笑道,“不知四少爷一路跟着我是想要跟我说什么话哪?”
朱梓沫眼珠一转,“这不是已经说很多了?咱们还可以再接着说下去。”
“梓沫哥哥,你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成是我闲得无聊听你耍嘴皮,人家林姨娘还有很多事要做,假如你真的找不到事做,不如陪我到街上逛逛去怎么样?”一旁忽然有人插进来说话。
林采兮回头,见是梦烟郡主,忙转过身恭恭敬敬欠身福了一福。
梦烟很随意的摆了摆手,淡淡道,“林姨娘不必如此客气。”
朱梓沫懒懒的回道,“不是让二哥带你逛街么?怎么又来找我?”
梦烟小脸微红,瞥了他一眼,翘着小嘴道,“那你带我找他去。”出口的声音竟是撒娇般的莺啼燕语。
林采兮感觉自己站在此地纯属多余,再说了园子里还有事等着她办,便想悄悄转身不再打扰二人,谁知才刚一抬脚,朱梓沫笑嘻嘻的声音再度响起,“林姨娘,我这里找你说话还没说完,你怎么招呼不打一个就想偷偷溜走?”
林采兮只好将刚抬起的脚又缓缓放下,转过身来,微微笑着道,“四少爷跟郡主说话,我就不打扰了,再说郡主还等着您出去玩哪!”
梦烟却看也不看林采兮一眼,一只手攀上朱梓沫的胳膊,细声细气道,“梓沫哥哥,你带我去找梓峻。”
朱梓沫微微皱了下眉,眼角瞥见林采兮已转身走进轩园,这次没再开口叫她,只在心底淡淡笑了笑。
菊焉隔着门帘一直看着四少爷跟郡主走远了才慢慢转过头来,脸上增了几分阴霾,转身走到林采兮跟前,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被林采兮打住了,“菊焉,以后在这府里,除了轩园的事,什么都不要管,也不准四处打听,更不准偷着去说。”
菊焉不解,“可是姨娘……”
“菊焉,照我说的做。你去把管事叫过来,我有事要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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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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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男人与男孩
菊焉去了片刻就转回来,禀道,“姨娘,刘管事跟着厨上出去买货还没回来,我给下面的人说了,等她回来就过来让您问话。www.uu234.net”
林采兮把堆在桌上的纸张收在一起,吩咐一声,“菊焉,你去忙你的吧,不用跟着我了,我去小书房看看孙少爷书念得怎么样了。”
菊焉应了一声挑着帘子出去,林采兮稍坐片刻也掀帘出门朝小书房走去。
或许是连日来事情太多,也或许是几天的马车奔波之苦,林采兮总感觉身上始终带着一股子倦怠气,她伸伸胳膊来回活动几下,又仰起头扭几下脖子,颈上传来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脖颈来回转动间,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晃了几晃,林采兮歪着脑袋仔细看过去,那抹人影竟是刘管事,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急匆匆走着,一双眼还在四下观望,似乎担心被人看见,她急急奔去的方向正是小书房。
她不是出去采购东西还没回来么?林采兮心思一闪,忙转正脑袋,收住活动的胳膊,朝一旁树侧稍稍移下身子,隐在树后,待刘管事走的更远了,才缓缓在其身后跟上去。
刘管事绕着小路走近小书房,又在小书房外四下张望一番,这才朝小书房凑得更近,待走到小书房一侧的小耳房门口后,又回头朝身后看了几眼,才眼疾手快的推门进去,又将那门结结实实掩上。
刘管事这一番行为更令人生疑,林采兮蹑手蹑脚靠近小耳房,隔着一扇小窗凝神细听,只听里面有人焦灼的道,“林姨娘昨天叫你查账了?”
听到这声音,林采兮稍稍愣了下,是伺候的朱澈的张妈,她同刘管事会有什么事哪?难道那账目跟她们有关系?
刘管事倒是不急不缓,轻声道,“也不算是查,就是例行公事问了问,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
张妈急的似乎要哭了,“还是小心点的好,现在的姨娘不同往日,你忘了姨娘拿赵妈的事了么?”
刘管事不但不紧张,反倒柔声安慰道,“张妈,你不要担心,即使姨娘真查出来,不是还有我么?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的。”
张妈声音微微颤抖,“可是我……我……”
刘管事打断她的话,“不要我啊你啊的了,你就记住一点,不管谁问起这事,也不管怎么问你,你都只管说不知道,打死也不要承认,其余的交给我好了。”
张妈似乎又做了什么反应,两人便不再说此事,转了话题说些别的无关紧要的事,但听得出来,张妈一直心神不宁,似在担忧。
林采兮见再也听不到有价值的东西,便转了身悄悄从小书房走开,待走的离小书房远一些了,才缓缓停下脚步细想她们刚才说的话。
这账上果然有问题,在账上做手脚的定然是刘管事,但怎么又牵扯上张妈?张妈可是老夫人特指给轩园伺候朱澈的老人儿,这件事若真跟她有关,如若没有真凭实据,是不能轻易将其说出的。
林采兮一路思索着走回房里,前脚刚到,刘管事后脚就跟着进来,规规矩矩站在房内等着姨娘问话。
林采兮转身坐在椅上,微微一笑,问道,“刘管事出去办货了?”
刘管事微低着头,身子也微微弓着,老老实实答道,“回姨娘,深秋过去就是初冬,天慢慢变冷了,出去办一些园里入冬用的物品。”
“刘管事,这园子里的事辛苦你了。”林采兮看她一眼,一顿,又道,“现下孙少爷也在咱们园里,凡是孙少爷需要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差,这些事上你多跟张妈说说。”
刘管事面色如水,清淡如常,并没有因为主子的话而有丝毫波动,“姨娘哪里话,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孙少爷的事您放心,有什么需要张妈都跟我说了,而且老夫人那边也会送过来一些东西。这些个姨娘都放心好了。”
林采兮淡然一笑,“那就好,你办事老夫人定然放心。好了,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刘管事应声躬身行礼,转身朝门外走,正要挑帘出去,林采兮却突然又唤道,“刘管事,账目上你记得很详细,很好。”
刘管事登时又放下帘子转过身,回了声“多谢姨娘夸奖。”这才转身挑帘出去。
望着微微抖动的帘子,林采兮眼眸微荡,陷入深思。
深秋的风夹着些微凉意吹到脸上,除了能让人顿感心神清醒外,还有丝丝冰冷钻进衣内,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猛然意识到冬天就要到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林采兮在落光了叶子的几颗树间徐徐而行,偶尔抬头望望,秋日高远的天空似乎渐渐低落了许多,春天,春天真的会在冬天过后如期而来么?
她张开双臂,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企图驱散心头突然而至的愁绪,嘴巴还来不及合上,眼角就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忙收起双臂,看向他,“澈儿,张妈呢?怎么没跟着你?”
朱澈很不以为意的道,“她怎么跟的上我,再说了,她若是跟着我,看见你在这里伸着胳膊大张着嘴巴,你说她会怎么想?”
林采兮愕然,没想到朱澈小小的脑袋里竟然能注意到这些东西,“她会怎么想?”
朱澈摇了摇小脑袋,翘翘小嘴,“奶奶怎么想她就会怎么想。”
林采兮哑然失笑,忍不住上前摸摸他那颗小脑袋,却被朱澈一转头躲开了,她瞪眼看他,“不乖。”
朱澈眼睁得更大,回瞪她,“我是男人,不准你摸我头。”
林采兮哈哈大笑,“别逗了,还男人,顶多算个小男孩。”
朱澈瞪眼,“男人。”
林采兮眯着眼,“男孩。”
“男人。”
“男孩。”
“……”
“……”
两人争得激烈,声音喊得也愈发洪亮,全然没注意到树前已多了几人。
直到一声愤怒而极的爆喝传出,“你就是这么教孙少爷的么?”
惯性的对喊又激烈的响了一声才嘎然而止,林采兮张着大嘴巴瞪着眼看过去,一时傻眼了,老夫人一脸怒气站在最前面,身侧跟着惊异的看着他们的梦烟郡主,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更是个个小心翼翼的动也不敢动的瞧着他们。
朱澈小脸也变了颜色,悄悄低了头不敢说话,老夫人看他一眼,沉声道,“澈儿,过来。张妈哪?”
朱澈耷着脑袋一步一步缓缓移过去,乖乖站在老夫人身侧,眼角余光还不时扫着对面的林采兮。
老夫人怒气更盛,锐利的目光直直射进林采兮眼里,“林采兮,你就是这么教孙少爷的么?怎么不说话了?”
梦烟郡主眉头微锁,面色有些冷然。
一阵风吹过,吹在脸上,阵阵凉意袭上心头,林采兮反倒清醒了,朝老夫人欠身行礼,然后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道,“娘,澈儿还小,平日里读书已经很累,偶尔说些玩笑话逗逗他开心这都是很正常的。”
老夫人没想到林采兮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声音更沉,“同你争论是不是男人也是正常事?”
“娘,这个只是玩笑话,没必要太当真…………”林采兮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厉声打断,“玩笑话?非要澈儿认为自己不是个男人了你才要当真?”
“娘,这只是一个玩笑,就像您平时逗他玩一样的玩笑话,目的都是一样,就是为了让他放松开心一下。”
老夫人将牙咬的咯吱一声响,狠狠问道,“照你的意思是说你做的事跟我做的是一样的了?”
“奶奶,我们真的是在闹着玩的。”一直低着头不作声的朱澈突然抬头说道。
老夫人微微愣了一愣,低下头看朱澈,朱澈迎上老夫人投来的目光,清晰的吐出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奶奶,我们刚才真的是在闹着玩的。请您不要怪她。”
老夫人默不作声,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越来越低沉,映在她眼里的小小身影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并且有了自己的主见。
“怎么都聚在这里了?”朱梓峻不高不低的声音传进来,顿时将方才的沉默打破。
朱澈撇过头去看看他,轻轻一笑,脆生生叫道,“爹,我们在闹着开玩笑,奶奶也正好过来了,正说着呢。”
朱梓峻心里顿时被震得开了花,朱澈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如此亲切随意的叫过他一声爹,他似乎总是在回避自己,即使没有办法碰上了,也是很别扭的用很低的声音叫一声。
朱梓峻微微弯下腰,拍了拍朱澈的肩膀,笑着道,“小男子汉,现在就知道逗奶奶开心了,不过哪,你现在还是个小男孩,要好好读书,要乖,要听***话,记住了么?”
朱澈立马很乖顺的重重点头,“爹,我记住了,我现在要做一个最听奶奶话的好男孩,长大了才能做让奶奶骄傲的男子汉。”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像一对亲父子一般正在交谈的大小人,面色依旧沉得厉害,却一句话都不说。
而站在一侧的梦烟郡主则面无表情的看看朱澈又看看朱梓峻,最后投向林采兮的目光陡然生出了几分复杂。16977.
081.男人的冲动
081.男人的冲动
又是一阵风吹过。朱澈猛的打了个寒颤,朱梓峻轻皱下眉,直起身看着老夫人,“娘,外面天凉了,您还是回房里歇着吧,澈儿身上穿的单薄了些,这会儿张妈哪里去了?林姨娘,还不快带孙少爷回房里加件衣服,倘若孙少爷着凉生了病,你可担待不起。”
朱澈适时朝老夫人拜了拜,“奶奶,天冷了,您快回房里暖着去,我去加件衣服就去上房陪您。”说着走向林采兮,似乎很不耐烦的道,“没听见爹说的话吗?还不快带我加衣服去?”
这爷俩的一唱一和林采兮看在眼里,倒也乐得享受,遂朝老夫人梦烟郡主欠身一福,径自牵着朱澈的手朝轩园走去。
老夫人依旧安静着,沉默的看着林采兮渐行渐远的背影。儿子跟孙子的意思她怎会不知?她在男人男孩这个问题上挑林采兮的毛病,儿子却在最恰当的时候用了男子汉及男孩这两个词,她若再刻意刁难,岂不是连儿子都要绕进去?一向相处并不融洽的儿子跟孙子,竟然因为同一个女人上演了这出亲子戏,呵呵,不错,老夫人轻哼一声,看也没看朱梓峻一眼,冷冷道,“梦烟,咱们走。”
“二少爷,您可把老夫人惹得不高兴了。”见老夫人走的远了,跳豆摇着头叹道,不过内心里他却很是喜欢二少爷这种做法,其实刚才他们在远处就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二少爷特意赶过来也是给林姨娘解围的。
朱梓峻却并不放在心上,自己的亲娘,生气恼火能将亲生的儿子怎样?等过上几天说些好听的话,心里的气自然也就消了,只是他这么做,会不会让林采兮的处境更加艰难呢?他不禁想起林采兮那日说的话,‘痛苦又能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牵着朱澈的小手一路走回轩园,林采兮心里的愁绪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低着头看朱澈,嬉笑着道。“多谢小男子汉出言相救,小女子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朱澈翻着小白眼瞪她,“小心着又被奶奶听见了,这回我可救不了你了。”
林采兮耸耸肩,“救不了我,那就面壁思过呗,又不是没跪过。”
朱澈猛然甩开她的手,用威胁的口气道,“既然你这么爱跪,那我现在就告诉奶奶去。”
林采兮忙回头又拉住他,笑嘻嘻道,“小男子汉,你刚才那可是英雄之举,就凭刚才那一事,你便可由小男孩升级为小男人了。”
朱澈撇撇嘴,用力甩开林采兮的手,一副不屑与之为伴的模样,疾步朝前走,“我该去读书了。”
林采兮满心欢喜的看着朱澈,脸上的笑意更深更浓,小男子汉已经开始学会保护她了么?
那朱梓峻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还明着跟老夫人顶撞?林采兮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拍拍手心道,或许是闲得无聊一时冲动吧。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朱梓峻也算是帮了个小忙,她似乎应该上门道谢下,万一下次再碰上个倒霉事,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当菊焉听到姨娘要主动去峻园时,一双眼差点笑的眯成一条缝,要不是林采兮拦着,她非得翻箱倒柜的逼着姨娘将所有衣服换个遍直到选出一件最满意的才算完。
一路上菊焉都笑的合不拢嘴,好像去峻园对她来说那就是天大好事,林采兮无奈的摇摇头,虽然能理解但却及其不认同她的这种认知态度。
峻园里静悄悄,林采兮踩着小碎步轻手轻脚迈进门去,直直奔着朱梓峻的小客厅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温细的声音,“梓峻哥,你刚才伤老夫人的心了,你应该顺着老人的心意才对,倘若老夫人气坏了身子,你不是又要自责伤心了?再说了,林姨娘做的确实不妥。”
朱梓峻声音清冷的回道,“这些家事,真是不好意思,让郡主见笑了。”
“梓峻哥,不是跟你说过了,叫我梦烟就好,以前我在王府的时候,经常听梓沫哥哥提起你,你们的很多事我都知道哪。”声音更柔更细。夹着一丝不悦,似乎更像是撒娇。
原来是梦烟郡主,林采兮很及时的刹住脚,本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原则,转身就要离开,门内却传来朱梓峻的唤声,“林采兮,半只脚都踏进来了,再偷偷溜走什么意思?是不想见我还是不想见郡主?”
林采兮只好转身,抬脚走进门内,先是给郡主行礼,又给朱梓峻道福,最后才缓声道,“刚给孙少爷加完衣服,顺道过来看看二少爷这边有什么需要的。”
朱梓峻稍稍沉吟下,道,“这边没什么需要的。”没等林采兮答应,他又加了一句,“吃过晚饭再过来吧,晚上需要你陪夜。”
林采兮红唇微启,愕然无语,更加确定朱梓峻是冲动性人物,一时冲动救她于水火。一时冲动竟拿她当枪使。
站在一侧的梦烟却气的胀红了脸,一气朱梓峻居然守着她说出这种轻浮的话话,二气朱梓峻的心里竟然装着这位低等的姨娘。她原以为不过一个小小的姨娘,倘若朱梓峻真的喜欢上自己,日后便让他休了这个小姨娘。
梦烟连羞带气,恼的跺跺脚,一扭身奔出门去一溜烟的消失在门外。
朱梓峻脸色一沉,低声道,“你好像把郡主气走了。”
林采兮扬扬嘴角,谁把谁气走她看的清楚,还想栽赃。没门,“别管谁气走的,您的目的达到了这才是最关键。”
“郡主本来好好的在屋里跟我说话,你一进来她就走了,不是你气的还能是谁?”朱梓峻耍着赖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
林采兮点点头,“对啊,是我气走的,那我先走了,免得再把二少爷气的走了那就不大好了。”
朱梓峻却呵呵一笑,“咱们算扯平了,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你不用谢我了,我也不用说谢谢了。”他掩在杯后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更无端增添了几分帅气。
林采兮将这几分帅气纳入眼底,做了个小鉴赏,便笑着道,“好啊,扯平了。”
出了峻园门,林采兮顿感这天好清爽啊,立时精神大振,抬头看看天色已晚,方耶茹走娘家大概也该回来了吧?遂朝菊焉道,“菊焉,你去源园里瞧瞧,看看三夫人回来了没?”
独个儿回到轩园,方耶茹早已在房里坐着等着了,一看见林采兮回来,忙站起身,一把握住林采兮的手,急着问道,“采兮,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林采兮轻拍她手背,安慰道,“耶茹,有什么事儿慢慢说,然后再说该怎么办。”
方耶茹稳了稳心神,终于喃喃道。“采兮,梓源可能要纳妾了。”
林采兮自那日在侍郎府听了方夫人的话,心里已有些猜疑,但从方耶茹嘴里得到证实仍是有点惊讶的,毕竟朱梓源刚经历了牢狱之灾,纳妾之心似乎焦急了些,“你是乱猜的还是三少爷确实跟你说了这么回事?”
方耶茹幽幽道,“我猜的,但不是乱猜的。他没跟我说可能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林采兮轻声叹了叹,“耶茹,倘若他真是要纳妾,你拦是拦不住的,再说了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都正常的很。”
方耶茹内心正思绪万千,所以并未注意到林采兮话里的古怪,仍旧接着道,“我不是不让他纳妾,男人纳妾,身为正室夫人,我是应该帮着选帮着迎进门的,这些我从小就懂得了,我担心的是别的事。”
“别的事?什么事?”
方耶茹抬眼看着林采兮,一字一句道,“我担心他想休了我。”
林采兮顿时明白了她这几日的苦恼,原来她担心的竟是这个,可是又觉得有些没道理,“耶茹,你是正房大夫人,三少爷不会休了你,再说了老夫人姨奶奶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方耶茹却摇了摇头,“倘若梓源直接跟我说明了要纳妾,我心里倒也踏实了,就是他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才让我担心,也许他在寻找机会将我休掉后再将那女人迎进门直接做了夫人。单凭我没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就能直接休了我。”
朱梓源他敢么?就凭着方耶茹有个在京中做大官的叔父,他就不敢休了方耶茹,这么简单的道理林采兮都能看得透,方耶茹居然看不透?
“耶茹,三少爷一直不说,说不定只是一时冲动看上了哪家姑娘,但却不能下定决心要娶进家里来,所以才不同你说,等这股子冲动劲下去了,说不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方耶茹苦涩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却是自嘲的笑,她反问道,“你知道他看上的是谁么?”
林采兮看看她脸上神情,又看看她目光神色,猛然想起一人,“是她?”
方耶茹苦笑着点点头,脸上的笑愈发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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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朦胧夜色下
082.朦胧夜色下
“是她又怎样?”林采兮握着方耶茹的手轻轻按她在椅上坐下,“耶茹,纵然她是绝色佳人,纵然三少爷喜欢她,那又能怎样?莫要忘了,咱们朱府是老夫人在当家,老夫人岂能容得一个欢场女子进府门?退一万步说,即使容她进了这个门,也断没有让她做正室的道理。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也绝没有休掉正室夫人续弦生子的道理,再说了,耶茹,你还年轻,哪个敢说以后就不会有孩子呢?所以呀,耶茹,你这个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是朱家三夫人,板上钉钉的事,只要你做好份内的事,做个贤惠的好媳妇,老夫人姨奶奶定不会任由三少爷胡来的。”
方耶茹轻叹一声,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采兮,若我有你这般的灵透心思也就不会担心这些了,这深墙大院内有些事是很难说的。耶语也常怪我没有性子,遇事总是慌乱没有主见,倘若梓源真娶进一房来,我还真怕应付不来。”她自小便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乖乖女,凡事都由爹娘做主,嫁人之后,谨遵妇道,唯夫命是从,动心眼子耍心机的事却是一样也做不来。
林采兮看一眼这个软弱而又没有心机的女子,心底涌上一股同情,这个时代的女人倘若没有一点手段,哪个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一辈子?
方耶茹其实不过是这个时代许多女人的缩影,或许她们心里的悲苦只能被压制在无人的黑夜里化作低声哭泣。
林采兮心思百转间陡然一动,紧紧握了握方耶茹的手,温柔的目光看进她眼里,“耶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一定要坚强,要靠自己的力量坚强起来,即使没了三少爷,即使没了朱家,你仍然要坚强起来,咱们女人虽然不能像男人那般,但咱们女人也是人,也有思想,也可以有自己的信念,也可以为我们自己而活。”
方耶茹脸上露出少许惊异,这样的道理她是一次也没听说过,呆怔片刻才喃喃道,“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林采兮松开她的手轻笑,“身为男儿身又怎样?你也来个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不成?”
方耶茹扑哧一声笑了,“我若是男儿,定不会让我的夫人受一点点委屈。”随即眼神黯淡下来,“可惜我只是个女人,什么事都做不成。”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林采兮才感到她同方耶语是亲生姐妹,不再是软弱无主的小女子,她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只是苦于没有表达的平台。
林采兮悄悄转移了话题,不再此话题上纠缠,方耶茹毕竟是生在这个时代受着封建教育长大的,太过激她,反而会适得其反,想要改变早已植根于她心底的观念还是慢慢来的好,毕竟要做一个坚强乐观的女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送走方耶茹,天色已晚,又到了用晚饭的时间,林采兮便起身去小书房叫了朱澈一同去上房。
饭间,老夫人除了偶尔跟梦烟郡主说几句话,其余的时间全都保持沉默,对朱澈也只是淡淡扫了几眼,嘱咐多吃些饭便再也没了二话,所以这顿饭吃的尤其快速,林采兮更是在饭后随着众人以最快速度离开上房。
府里的灯笼已尽数亮起,朦朦胧胧的灯光将整个院子都射的影影绰绰,珠儿挑着个小灯笼走在外面,菊焉仔仔细细看着脚下的路跟着姨娘往回走。
林采兮打量着无边的朦胧夜色,忽然觉得珠儿挑着的小灯笼过于光亮,将这一片静谧的夜色都给搅扰了,遂吩咐道,“珠儿,将灯笼吹灭了吧。”
菊焉马上抬头道,“姨娘,天太黑,看不清路,还是点着吧。”
“没事,灭了吧。”
珠儿无奈便将灯笼里的火光熄灭,四周陡然陷入一片昏暗,菊焉又道,“姨娘,您仔细着点脚下的路。”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小心翼翼的跟在姨娘身侧。
林采兮不但让灭了灯,还选了一条平日少有人经过的路,一边闲散的溜达着往回走,一边享受着这朦胧夜色带来的宁静。
暗夜的朦胧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再加上偶尔吹起的清风,更容易令人陷入无边神思,所以当一阵呜咽之音忽然传来时,林采兮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产生了幻听,直到菊焉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姨娘,您听。”
林采兮这才放缓脚步,凝神细听,果然有一阵极低极细的女人啜泣声传过来。
“姨娘,好像是在那边。”昏暗夜色下,菊焉朝左边指了指。
月色朦胧,暗夜时分,女人的哭泣声,林采兮直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倘若听到什么私密事?………………还是避免的好。
林采兮刚想带着菊焉二人速速离去,那边啜泣声里却传来女人焦急的低语,“你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好?”三人遂不由自主顿住脚步。
过后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办好?怎么办好?该想的法子我都想了,还能怎么办?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接着便又是女人一阵更加悲戚的哭声,夹杂着男人无奈的低叹声。
片刻,女人又道,“不如去求求老夫人吧?或许还有些希望。”
男人当即啐道,“能求我早求了,求了能有什么用?你自己办的事你还不知道,万一被老夫人发现了,咱们都得被赶出去。”
“我……我……”女人我了半天终是未说出别的话来,又悲悲戚戚的哭起来。
珠儿悄悄凑到姨娘跟前,用极低的声音道,“姨娘,这男人是府里的王脚夫。”
菊焉也在旁边低声道,“这女人应该是张妈。”
林采兮这才想起方才似乎没见到张妈,原来是躲在这里,幸好朱澈被老夫人留下,不然又免不了一顿训斥了。
那边两人一阵悉悉索索,片刻功夫便双双离去。
林采兮暗自思讨,看来这个张妈很有些问题,他们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哪?那男人方才所指张妈办的那些事是否包括那十几两银子的账目呢?
菊焉见姨娘低头不语,知道姨娘又在想事情,也不多嘴,只默默地跟在姨娘身边缓缓走着,仔仔细细看着姨娘脚下的路。
祝亲们儿童节快乐,看书快乐,吃的快乐,玩的也快乐。
当然了,小舟码字也码的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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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银子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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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中午,慵懒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进院子里。携着丝丝清凉的风,落在脸上,仍带着些许暖意。
门外暖意融融,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身穿灰衣的老婆子微耷着脑袋站在房内,她一只手紧紧攥住衣角,身上肥大的袍子也跟着微微抖动起来。
林采兮端坐于桌前,瞟一眼身形微抖的老婆子,沉声问道,“张妈,你知道我为什么唤你过来么?”
张妈衣角一抖,忙慌乱的摇摇头,遂又问道,“姨娘是不是要问孙少爷的事?”
“是要问孙少爷的事,那张妈知道,我要问的是孙少爷什么事么?”
张妈又是一阵猛摇头,低低道,“姨娘要问什么事,老奴都会如实禀报。”
“好,你能如实禀报那就好。”林采兮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轻声问道。“那张妈就来说说前几**同刘管事为孙少爷操心的事。”
张妈霍然抬头,一对上林采兮投过来的目光,便又慌张的急忙低下去,断断续续道,“前几日,前几日……”她忽然想起刘管事说的话,‘不管谁问起这事,也不管怎么问,都只管说不知道。’遂正了正身子改口道,“姨娘问的事,老奴并不知晓,老奴也并未同刘管事一起为孙少爷操心,老奴做的都是份内的事。”
林采兮低低叹了一声不再说话,房内气氛顿时沉闷凝滞起来,张妈心里更乱更慌,不时抬眼偷瞟一下林采兮,眼里尽是惧色。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张妈心里的紧张愈发厉害,衣衫抖得也愈发紧,但她仍旧闭着口不说话。
林采兮真是有点佩服张**勇气了,明明吓成这副模样,还硬是死撑着不说话,既然张妈不说,那她就只好挑明了,“张妈,既然你什么事都不知道,那也罢了。这事就让刘管事自己担着吧,少不了官家来查,到时候什么模样,谁也不好说了。”
一听见官家二字,张妈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赵妈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吓得嘴唇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林采兮朝她摆了摆手,“张妈,下去吧,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张妈却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姨娘,这事跟刘管事没有关系,是我,都是我,是我连累了她,她是为了帮我才私自用了园里的银子。如果您要报官,就把我抓去吧,千万不要连累了刘管事,她是个好人。”
张妈说出这番话已是将自己豁出去。刘管事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能让刘管事再背着偷主子银两的名声去坐大牢,反正他们一家现在已是走投无路了,狗儿的性命恐怕也难保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林采兮看一眼张妈,柔声道,“张妈,起来说话吧。”
张妈半跪在地上猛烈地晃着脑袋,眼里的泪珠子哗啦啦掉在地上,喃喃哭道,“狗儿,狗儿,我的狗儿……”
林采兮问道,“张妈,狗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张妈一惊,头低的更很,道,“姨娘,原来您都知道了。”
前晚无意中听到张妈同王脚夫的对话,后来才知原来二人竟是夫妻,林采兮便生出一个想法,忙命菊焉暗中下去查查,原来张**小孙子狗儿生了怪病,就连止安城内最有威望的大夫都未查出是何种病,两人便为这孩子操碎了心,前段时间,他们听说从山上下来一位大仙,包治百病。便带着狗儿去求医,据说这次看病花去王脚夫十五两银子。
林采兮将整件事前前后后一连,便已心知肚明,刘管事为了帮张妈便趁主子不在私自挪用了园里的钱,而王脚夫那晚所指或许不单单是这一件事,张妈在老夫人那边可能也有猫腻。
张妈忽然抬起头,“林姨娘,求求您放过刘管事,还有我家外头的,这个事全都怪我,求您放过他们。”
林采兮没回答她这个话,又重复问了一遍,“张妈,狗儿得的是什么奇怪的病?”
张妈浑浊的眼里涌出一阵悲戚,“这孩子苦命的很,他爹娘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打那以后这孩子便不说话,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到后来,吃一点就吐出来,半年的时间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张妈说着呜呜咽咽哭起来。
“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还能撑得住这半年的时间?”珠儿一旁问道。
张妈收住哭泣,又接着说道。“怪就怪在这里,他平时虽然吃了就吐,但偶尔却又是猛吃猛喝,好像吃一顿能顶上十天一般。”
林采兮眉头紧锁,在脑子里尽力搜索与之相关的病状,所谓久病成医,她原来也读过不少医书,有些病的简单症状还能分辨的出来。
依照张妈所说,狗儿的病确实奇怪,吃不下饭,吃下去又吐出来。胃肠的病?可他偶尔又猛吃猛喝,胃肠不好的话肯定不会如此。
思索不出,林采兮便道,“张妈,你把狗儿带来给我瞧瞧,或者带我去瞧瞧狗儿。”
张妈甚感诧异,擦擦脸上的泪问道,“姨娘,您看他作甚?”
林采兮正要回答,门外却旋进来一阵风,一个小丫鬟挑起帘子,兰香手里捧着几个盒子趋步而入,一眼看见跪坐在地上哭的两眼红肿的张妈,脸色稍稍一变。
菊焉珠儿看清来人,脸色也都跟着一变,林采兮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进来的还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但她仍装作没事人一般问道,“兰香,什么事?”
兰香面色随即恢复常色,欠欠身道,“姨娘,这几样是孙少爷近日里需要的东西,老夫人让我给您送过来。”稍顿了下,她又道,“兰香不知姨娘这儿有事,刚才见院子里没人,便想着悄声进来先将东西给姨娘放下。”
林采兮笑笑,“谢谢你了,兰香,先放这里吧。”
菊焉遂上前接过兰香手里的盒子,兰香便屈屈膝退出房去,却是看也没再看张妈一眼。
更新暂时改一下,三章改为两章,字数不变。
改为中午跟晚上更新,亲们可以去更新感言处看详细的更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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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男人也是祸水
084.男人也是祸水
兰香出了房门,眼神在抖动的门帘上晃荡一圈。眼珠滚动间,踩着小碎步疾步朝园外走去。
张妈一张脸变的更加苍白,失神的呆呆跪在地上,眼里流露出绝望,这事儿老夫人很快也会知道了,兰香回去一定会禀报老夫人,而她干的那些事恐怕再也瞒不住了。
林采兮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轩园的银子丢失,她可以自己处理,但若老夫人继续追问下去,再问出些别的什么,她可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了,老夫人会放过张妈么?
林采兮看一眼跪坐在地上已是面无血色的张妈,张妈素日里为人老实本分,人缘还不错,不然刘管事也不会为她冒险挪钱,她原是老夫人房里的,后来朱澈被送到轩园,老夫人便将她指给朱澈专门伺候朱澈一个人,她平日里对孙少爷也是疼爱有加,照顾的还算周到。对朱府也算是尽心尽力。只是这些日子因为小孙子的病才迫不得已做了那些错事。
林采兮心里莫名的涌上许多同情,老人的这种心情她明白的很,当年她卧病在床,几次危在旦夕,父母亲人不知操了多少心,尤其是妈妈每每背着她偷偷哭,就在她这次弥留之际,模糊的意识里,还听到爷爷在她病床前哭着向苍天祈求,倘若能换她一条命,爷爷愿意立马死掉。
想到这些,林采兮眼眶微微湿润,怕菊焉珠儿看到,忙悄悄低了头,将心底的酸楚生生压下去,遂又暗暗叹息一声,张妈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死了儿子媳妇,现在连唯一的独苗苗也快保不住了,恐怕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张妈……”林采兮轻唤一声,帘外却传来禀报声,“姨娘,老夫人让孙少爷去一趟上房。”说话的是朱妈。
来的好快,说是要孙少爷过去,其实是要张妈去上房吧。林采兮扬声朝帘外道,“朱妈,我知道了。孙少爷等会儿就过去。”
帘外脚步声走的远了,林采兮才又道,“张妈,你先带孙少爷去上房见老夫人吧。”
张妈正兀自沉浸在惊惧紧张里,压根没听见姨娘的话,菊焉见她失魂落魄的发着呆,忙上前推了她一把,“张妈。”
张妈吓得啊了一声,全身一抖。
林采兮看她精神过度紧张,又叫她一声,“张妈,你过来。”
张妈痴痴呆呆的抬起头看着林采兮,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菊焉又推了推张妈,温声道,“张妈,姨娘叫你过去。”
张妈这才呆呆的看了看菊焉,又转过头看了看姨娘,晃着身子爬到林采兮跟前。
林采兮微微低下头,凑到张妈耳前,一阵低声细语,张妈听着听着两眼瞪得越来越大。到最后眼珠都快要瞪出来,待姨娘说完话,她猛的抬头问道,“姨娘,这般,这般,我…………”
林采兮按按张妈肩膀,微微一笑,“张妈,莫要多说了,快带着孙少爷去上房吧,老夫人还在等着你,还有,张妈,别太紧张了,老夫人看到会不高兴的。”
张妈红肿的眼里又涌出一层泪,喃喃道,“姨娘,谢谢您。”
张妈走后,林采兮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斜身靠在椅背上,两眼皮开始上下打架,菊焉知道姨娘疲乏了,示意珠儿轻声出去,她到里间拿出一条夹被轻轻盖在姨娘身上,也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
恍惚间,菊焉又掀帘走进来,走到跟前,轻声唤道。“姨娘,姨娘……”
林采兮两眼缓缓睁开一条缝,懒懒的问一句,“什么事啊菊焉。”
菊焉面上又露出一抹喜色,“姨娘,跳豆过来说,二少爷要带您出去。”
林采兮斜着身子懒懒的翻翻身,“不去,我要睡觉。”
菊焉立时有些急切,轻轻推了姨娘一下,“姨娘,二少爷正等着您哪。”
再听到二少爷几个字,林采兮才猛然清醒,她是在朱府,她是朱梓峻的小姨娘,她是没有权利拒绝二少爷要求的。
真是扰人清梦,林采兮有些不情不愿的从椅上站起身,懒懒的道,“那就走吧。”
菊焉却一把扯住姨娘的袖子,“姨娘,您不能这么个样出去,我再帮你补些胭脂。”
林采兮吓得忙挣开她牵扯,远远躲到门边。涂上那种劣质胭脂,活脱脱像猴子屁股,她才不要。
不等菊焉再来劝说,林采兮已自己掀着帘子出门,跳豆果然正站在院里等着,“姨娘,二少爷正等着您哪。”
林采兮漫不经心的随意问了句,“跳豆,二少爷要去哪里?做什么去啊?”
跳豆笑着回道,“二少爷要带姨娘到街上逛逛。梦烟郡主想到街上看看,二少爷便想着带上姨娘也出去看看。”
梦烟郡主?林采兮猛然顿住脚步。郡主找朱梓峻逛街,朱梓峻又要带着她,明摆着这不是去做电灯泡么?拿她做挡箭牌,哼,她才没这么傻,惹了郡主不开心,还惹着老夫人生气,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傻瓜才做。
林采兮眼珠一转,身子斜斜朝菊焉身上歪去,菊焉吓了一跳,忙使着力扶住,急急问道,“姨娘,您怎么了?”
林采兮伸手缓缓抚在额上,有气无力的道,“我头晕,脚底下软绵绵的,身上也有些难受。”
菊焉一听急了,姨娘身子向来不好,这几日事又多,怕是累病了,忙着道,“姨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这就让人去叫大夫。”
一旁跳豆也急着道,“我去找人。”
林采兮忙叫住他,“跳豆,不用找大夫,我这一会就好了,怕是这几日休息不好的缘故,二少爷还在等着出门,你快去伺候着去,代我向二少爷请个罪,我这,身子实在太不争气了。”
跳豆稍稍犹豫了下,便道,“姨娘你先歇着。我另找人去唤大夫,我先去二少爷那边伺候着。”
菊焉扶着姨娘缓缓走回房内,她一脸焦灼的看着姨娘,不时问几句,“姨娘,您哪里不舒服?头上,身子上,还是……”
林采兮结结实实躺在床上,暗自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菊焉,我不碍事的,你去忙别的吧,我先休息一会,也不用找大夫了。”
菊焉急着道,“这可不行,一定先让大夫给瞧瞧。”
林采兮只好摆出主子架子,“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先休息会。”
菊焉无奈的抿着嘴一脸担忧的走出门去。
林采兮躺在床上长舒口气,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睡会觉了,但愿再也不要有人来打扰了。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她就是想睡觉,她很快就进入梦乡,梦里似乎又回到自己温暖而又幸福的家里,当她正沉浸于这份美好里时,忽然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有一道光射在身上,直直刺在她脸上,令她不知不觉烦躁起来。
当这种烦躁膨胀到极度不舒服时,林采兮猛的睁开眼,一道锐光随即射进她眼里。
顺着这道利光,林采兮吃惊的盯着利光发源处,脱口而出,“你怎么在我房里?你不是逛街去了?”
朱梓峻正坐在床边斜着身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采兮,听到她这么一问,眉毛微微上挑,嘴角挂着一丝坏意的轻笑,“说话还是蛮有力气的嘛,我的姨娘生病下不了床,我那还有心思出去逛街?”
林采兮愕然,红唇微启,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又问,“那梦烟郡主呢?”
朱梓峻若无其事的道,“我来看我的姨娘,难不成她也要跟着来?郡主自是去干别的事了。”
林采兮两眼一翻,心想完了,这位小郡主跑到老夫人跟前这么一说,她就成了装病在床霸着夫婿的妒妇了。她不过是个小姨娘,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的,这下又落下不是了。
林采兮看一眼朱梓峻,面上挤出一丝满含怨气的笑意,语带双关的道,“既然郡主走了,二少爷也来关心姨娘了,那么现在您是不是可以忙别的去了?”
那丝怨气看在朱梓峻眼里却是一抹娇怒,煞是诱人,他目里一亮,嘴角的笑意更浓,“该忙的都忙完了,就等着用晚饭了。我刚刚让跳豆去厨上说了,今天晚上在轩园用饭。”
“什么?”林采兮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一丝勉强的微笑瞬间被撕裂了,“你要在这里用晚饭?”
朱梓峻笑着点点头,遂又故作疑惑的道,“看来确实病的不轻。”
林采兮越过朱梓峻身子,从另一侧下床,笑意绵绵,“好啊,既然二少爷喜欢在这里用饭那就尽管在这里吃,不过我该去上房伺候老夫人了。”
朱梓峻弹了弹衣衫,悠悠道,“不用了,我也让跳豆去上房说了,晚上不去上房用饭了,咱们一起在这里用饭便可。”
林采兮下床的动作登时僵住了,这会儿连哀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朱梓峻,这个害人的魔王,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做挡箭牌,这一回害惨她了,原来男人做祸水的潜力更大。
微怔片刻,林采兮收起脸上的怒气,平静的走下床。
朱梓峻看着林采兮,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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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姨娘的妙计
085.姨娘的妙计
上房,老夫人面色微有怒意。但看向梦烟郡主的目光里却含着丝丝笑意,她夹了一些菜放进梦烟跟前的碟子里,“梦烟,你爱吃这个,多吃一些。”
梦烟也拿着筷子夹了几样菜放在老夫人跟前的盘子里,甜甜笑道,“老夫人,您才应该多吃点呢,我不过是吃饱了玩,玩完了又吃,您可是管着这一大府的人,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闻此言老夫人心里顿时暖烘烘的,笑着赞道,“梦烟呀,你可真是个知道心疼人体贴的人儿,我呀,老咯。”
梦烟笑的一脸灿烂,“您呀,是老当益壮。”
老夫人扑哧一声笑了,遂又感叹道,“要是个个都同你一般知心就好了。”猛又转了语气。声音一冷,“一个姨娘,该做的不做,该管的不管,这会儿又躺着生起病来,病就病了,不来上房伺候着也就算了,还把少爷给诱去陪着,真是不个知好歹。”
梦烟眼珠转了转,温声劝道,“老夫人,您莫要生气。那是梓峻哥知道心疼人,虽说是个姨娘,到底是屋里头的人,病了也该过去看看陪着说说话的。”
老夫人心下一宽,情不自禁道,“梦烟,哪个都如你这般善良体贴人就好了,谁家若娶了你做媳妇,那可是万世修来的福分。”
梦烟立时羞红了脸,微微低头嗔道,“老夫人,瞧您说的。”
老夫人哈哈一笑,忙道,“不关那些闲事,梦烟,快些吃饭。”
一直默不作声吃饭的朱梓沫忽然抬起头看一眼梦烟。目里露出稍许担忧,随即便低下头张嘴吞下夹在筷子上的菜。
轩园,菊焉一旁小心伺候着,嘴边的笑意别有一番意味。
朱梓峻吃着饭瞟一眼林采兮,后者正不紧不慢埋着头吃饭,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气定神闲。
照她装病躲着不出去逛街的风格,此时应该担心会不会又招来老夫人一顿不是才对,但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偏偏她又不像别人家的姨娘,夫婿亲自到房里用饭,不是应该欢天喜地的么?可她却独独一副毫不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朱梓峻到轩园来用饭,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他实在不想见那梦烟郡主,老夫人的意思他也明白,但他对梦烟却是无意,便想不如让老夫人趁早断了这个念想,省的他每日里被个女人缠着闹心。
不过这会儿他心里倒是来了一股邪气,林采兮这副气定神闲兀自用饭的态度激的他陡然生出一丝怒意,就算不欢天喜地。也该说句讨人喜的话儿吧,怎么说他也是朱家的三少爷她的夫君。
“不吃了。”朱梓峻扔下筷子道,目光在林采兮脸上来回扫视。
菊焉一看情况不妙,忙上前道,“二少爷,是不是饭菜不合口?还是凉了?要不我让人端下去热热。”
朱梓峻摆摆手,“不用了,有人让我吃的很不爽。”说着哼了一声,站起身直直走出房门去。
菊焉急了,紧跟着追出去两步,“二少爷,二少爷。”又忙着退回来,“姨娘,你快追过去瞧瞧二少爷。”
林采兮反倒乐了,紧紧抿着嘴才没笑出来,夹了一口菜,故作冷声道,“吃饭。”
一边吃着一边还在暗自祈祷,苍天啊大地啊,让朱梓峻多生气几天吧,最好能忘记她的存在,安安稳稳的陪郡主小美人去吧。
用过饭后,林采兮在房里来回走动几圈,坚持着那句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的至理格言。
张妈跟在菊焉身后进来,眉间藏着丝丝笑意,走到林采兮跟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先跪下了,“姨娘的大恩大德。老奴今生好好伺候您,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林采兮淡然一笑,“张妈,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来世呢,你如何报答,快起来说话吧。”
张妈笑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到林采兮跟前,“姨娘,这是老夫人下午赏给我的,就当我还园里的钱吧,虽还差了许多,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
林采兮笑了笑,“这是老夫人赏给你的,怎么能还给我,难不成你还不稀罕老夫人的好意才推给我了。”
张妈憨憨一笑,嘴上却不知说什么好了,急的脸都红了。
“张妈,这钱你先留着给狗儿看病吧,等狗儿的病好了,你再得了赏还给园里也不晚。”林采兮将那包东西又推回到张妈怀里,换上郑重语气道,“张妈,这种事以后再也不要做了。以前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了,但倘若你再犯同样的错误,在我这里,是绝对不能再轻饶的。”
张妈紧紧抱着那布包,眼里含着几滴泪,重重回道,“姨娘,您放心,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下溅的事了。请您相信我,我在朱府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做事的,以后我会更加尽心的照顾好孙少爷。听您的吩咐,报答您对我们一家的恩情。”
“张妈,明天你把狗儿带来给我瞧瞧。”林采兮见张妈似乎有些为难,便问道,“不能带过来么?”
张妈喃喃道,“狗儿得的是不治的怪病,我不敢带他进府,万一传给府里的人,尤其是孙少爷还有您,那我就是再多上几条命都补不上我的罪过了。”
到底是心底善良的老实人,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别人,林采兮稍稍沉吟下,“这样,明天早饭后,你先把孙少爷送到小书房听课,然后带我去家里看看狗儿。”
张妈稍有不解,“姨娘,您为什么一定要看看狗儿哪?”
“或许我有法子救你的狗儿。”
这一句话给了张妈无数希望,令她在无边的黑夜里睁大双眼欢喜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按照姨娘说的,张妈直到看着孙少爷稳稳坐在小书房里认真听先生讲课才抽身退出来,接了姨娘便从二角门里悄悄出去了。
路上,菊焉悄悄问张妈姨娘交给她什么法子,老夫人非但不罚她还给了大大的赏赐,而且也没找姨娘的麻烦。
张妈偷偷看一眼走在一旁的姨娘,眼里又露出感激外加无数佩服之色,压着嗓子在菊焉耳边低语几句。
林采兮当然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不过也只管假装没听见,其实她不过让张妈说了几句实话,做了她原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她料定老夫人会以为她在故意刁难张妈,便让张妈告诉老夫人狗儿的事,声称是要跟姨娘借钱,但却遭到拒绝,跪在地上正是在恳求姨娘。
张妈毕竟是府里的老人儿,老夫人本就很相信其为人,再加上兰香的一番描述,更对此事深信不疑。在听到张妈跪在地上哭求却仍遭到时,果然动了恻隐之心,她本就一直认为林采兮缺乏教养,这会儿倘若她也对张**苦楚无动于衷,岂不成了跟林采兮一般的冷血人儿?遂当场便赏了张妈一些银两,还说了一些体己的话儿。
菊焉小嘴微张着,目里闪着亮光,直直赞道,“姨娘这法子果然绝妙。”投向林采兮的目光里除了钦佩还多了诸多别样内容,姨娘果然是变了性子的,事事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就是老夫人都被骗了过去,她真希望姨娘能多用点心思放在二少爷身上。
张**家就在朱府后面的一条街上,拐了几拐便到了,所谓的家不过是两间小房子,一间住人,一间放些杂物,狗儿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竟只占了床的一角,猛的看过去,倒像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其实狗儿已满八岁。
林采兮放轻脚步走进去,缓缓走向床边,待走的近了,原本头朝里的狗儿猛然转过身,死死盯在林采兮脸上,林采兮顿时惊的停在原地。
深陷下去的眼窝使得他一双眼尤显突出,瞪大的眼里竟毫无生气,高高隆起的颧骨又使得他脸型削尖,几乎已没了人样,他整个身子都包在肥大的衣衫里让人不禁猜想那衣服里是否有身子。
张妈忙走到床边,抚了抚狗儿的头,“狗儿,这是林姨娘,她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狗儿却不说话,只管死死盯着林采兮看,林采兮便笑笑走到床前站下,“狗儿,我可不可以跟你说说话呢?”
狗儿仍旧不作声,两眼在林采兮身上来回打量,却多了几分戒备的敌意。
林采兮微微一笑,柔声道,“狗儿,你不说话,那我就当成你答应了,不如这样,我来问你,如果我说错了呢,你就摇摇头,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好不好?”
张妈摸摸狗儿的脸,“狗儿,乖,听姨娘的话。”
狗儿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张妈在一旁道,“姨娘,您不要见怪,这孩子不喜说话。”
林采兮伸出一只手在自己胃部按了按,看看狗儿,“狗儿,你也跟我一起做,你摁一下这里。”
狗儿疑惑的看看她,但还是照着做了。
“狗儿,摁下去,疼不疼?”
狗儿做了个摁的动作,摇摇头。
林采兮又把手放在肚子上按了按,狗儿也跟着按了按,没用林采兮再问,便摇了摇头。
“狗儿,你饿不饿啊?”
狗儿摇摇头。
“菊焉。”
听到姨娘叫,菊焉便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拿出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林采兮笑嘻嘻拿起一块,“狗儿,你看这些点心,都好吃着呢,你想不想吃?”她看到狗儿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但他却仍是摇了摇头。
林采兮微微皱下眉,看他的反应,他是想吃的,为何……?遂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张妈,“张妈,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张妈接在手里却不舍得吃,又递给狗儿,“狗儿,你快吃一点,很好吃的。”
狗儿却别过头去,身子朝里缩了缩,张妈立时心疼起来,手里拿着点心,伸手去抱狗儿,揽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起来,狗儿便乖乖窝在她怀里。
林采兮仔细观察抱在一起的祖孙二人,发现窝在张妈怀里的狗儿两眼不住在那块点心上扫来扫去,还不时做几个吞咽的动作,毫无疑问,吞下去的定是口水。
林采兮视线在屋里简单扫视一圈,这个家里穷的竟连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旁边的灶台上还放着几片蔫了的咸菜。
林采兮再去看狗儿,正赶上狗儿偷偷朝盒里的点心看过去,见有人看他,便忙将目光调开。
林采兮有些生疑,心思翻转间,猛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可以试试,“张妈,我身上的东西好像掉了一样,咱们快回去找找。”
张妈一听急了,忙将狗儿轻轻放在床上,“姨娘,掉了什么东西?”
林采兮摸摸袖口,“一样小东西,咱们快去找找。”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菊焉疑惑的看看姨娘,她记得出门时姨娘刚换了衣服,袖里没带任何东西,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跟着姨娘出门,张妈也顾不得跟狗儿再说话,慌着也跟出门去。
出了门,林采兮转身朝二人做个噤声的动作,悄悄走近窗口,透过窗口的缝隙往里看,张妈菊焉两人也轻手轻脚跟过去。
躺在床上的狗儿先是凝神听了一阵,然后又抬起头朝门外瞧瞧,确定门外确实没人了,便从床上爬起,从盒里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咀嚼一阵,又从盒里拿了一块放在嘴里,之后便不再吃了,只愣愣看着那满盒子的点心。
林采兮心下了然,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这孩子在刻意控制饮食,他之所以生病数日不吃饭还能活着,完全因为他会背着人偷偷吃东西,却也不吃多,这个在现代叫做厌食症,长期如此便导致消瘦抑郁甚至自闭。她卧病在床的时候,田园就告诉过她,一定要保持乐观坚强的心态,要多与外界沟通,饮食一定要规律正常,吃不下也要硬着头皮尽量多吃,否则长期封闭很容易导致厌食症,那时她还特意查了查厌食症。
证实了这个想法,林采兮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至少狗儿不会性命不保了,但同时也担忧起来,厌食症在现代就不容易治疗,这个时代,除了做心理辅导,她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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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又见绝色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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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房内骨瘦如柴的狗儿。林采兮觉得应该先找出他心理的根源,狗儿为什么要克制食欲从而转变为厌食症,记得张妈说过自从狗儿爹娘死后,他便得了这个怪病,这么说狗儿的厌食应该跟爹娘的死有关。
林采兮拉了张妈到离屋子远的地方说话,“张妈,或许我能救狗儿,让他吃下饭去,不过,不管我问你什么事你都要如实告诉我。”
张妈一听狗儿有救,立时喜出望外,当下保证一定照实回答姨娘的问话,林采兮便仔细问了几个问题,张妈回答的也仔细,唯恐有所遗漏,间或仔仔细细想一番再稍加补充。
林采兮眉头微锁,对狗儿的情绪有了个大概了解,遂问菊焉,“菊焉,万大夫你可知道住在何处?”
菊焉点点头,“万大夫就在前面街上。万世堂就是万大夫的药铺子。”
林采兮朝张妈吩咐道,“张妈,你先回府里照看孙少爷,我去趟万世堂,等我有了消息再告诉你怎么医狗儿的病。”
张妈激动地重重点头,嘴唇微动,“姨娘,我们全家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林采兮摆了摆手,“你先别谢的这么早,这个我也没有把握,试试再说吧。”
张妈微微愣了一愣,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姨娘,您的这份心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惠,万一狗儿实在医不好,那也只能……只能说他命不好,命该绝。”
从张妈家里走出来,林采兮便跟着菊焉拐过一条街,朝万世堂奔去。万世堂在长街的最尽头,菊焉便绕过一条小路走了个捷径。
虽是上午,万世堂门前已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林采兮跟着菊焉走进大堂,登时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菊焉被这股浓浓的药味刺得锁紧眉头,伸手揉了揉鼻子。林采兮却不以为然,反而有一种熟悉亲切感,前世她喝过不少中药,对这种草药味早已熟知。
大堂里几个小伙计都在柜台后忙碌着。菊焉奔着一个还算清闲的小伙计过去,直接问道,“万大夫在么?”
那伙计抬头看看,见是朱府的丫头,忙点头笑道,“爷在后面。”说着朝林采兮望一眼,从柜台后走出来,“请姑娘带夫人后面候着,我这就去叫我们爷。”
林采兮笑着朝那伙计点点头,便趋步跟菊焉绕过柜台走到里间。
万大夫很快就过来了,一进门稍施个礼,便问道,“林姨娘哪里不舒服了让人来叫我一声过去,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林采兮忙起身还礼,笑道,“万大夫客气了,今儿个我来找您,是因为别的事,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哦?不知姨娘所说何事?”
林采兮便将狗儿的事从头到尾细细讲给他听,其实对于狗儿的病万大夫早就诊断过,但一直未能瞧出病症到底在何处。现在听林采兮这么一说,似乎有了些眉目,又似乎空泛的很。
万大夫惊讶的打量林采兮,“林姨娘,原来你也知晓医理?”
林采兮笑笑,“我说的这些可谈不上医理,只是久病成医,私底下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曾经我在一本疑难杂症上看到过跟狗儿这种症状相似的病,但还有些不能确定,所以便来请教万大夫。”
“那姨娘说的这种病叫做什么?”
“厌食症。”
万大夫面上露出一丝惊异,低头沉吟片刻,才道,“姨娘说的可是一种源自于心理的一种病?并不是身体某个部位带来的病症,而只是心理的一种念想,刻意控制食欲,从而导致不能进食。”
林采兮不禁一喜,原来这万大夫听说过这种病,那是不是就有救治的办法了?忙回道,“就是这种病,不知万大夫可有好的法子救治?”
万大夫再投向林采兮的目光里便不由多了几分赞赏,没想到一个小女子有如此见识,纵他行医多年,竟未能瞧出狗儿的病,倒给她一言提醒了,狗儿的病状跟书上记载的确实很相似。
“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病的记载,却没有治疗的方法。”万大夫略一思索道,“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病的关键不在用药,而在用心。”
“万大夫,就是这么个理,可是心也要用到好处,不过狗儿的这个病时间太长了,仅靠用心还不够,由于长期不进饭,他现在除了克制,身体上也有一些变化,这些都不是他心理上所能导致的。”
万大夫点点了头,对林采兮更是另眼相看,“可以加一些进食健运的药,滋补阴虚的药,但他只是个孩童,仅仅少量就可。”
林采兮微微欠身,“开什么药还是万大夫做主,我对这些个一窍不通,只是偶然看到过这种病而已,其余的还是万大夫定了以后再说。”
万大夫两眼闪着亮光,作为行医之人,碰到疑难杂症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当这种病症有法可试时,心中的兴奋更会化为一种无形的期待。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笔,挥手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递给林采兮,“姨娘,您先看一下。”
林采兮接过纸,只见纸上写着几行字,第一行:玉竹15克山楂12克鸡内金12克麦芽12克神曲12克白术15克陈皮6克黄芪24克党参18克
第二行:党参18克白芍12克陈皮6克淮山18克金银花12克生地10克白术15克砂仁9克云苓15克
第三行:广藿香10克木香10克葛根12克苍术10克佩兰10克泽泻12克白芍10克白术15克
“这几服药循序渐进,依次服用,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万大夫又担忧道,“只是他心理上的毛病却不好根除。”
那几行药里。有些是见过用过的,有些却是闻所未闻,林采兮轻声一笑,“万大夫,用药的事就交给你了,用心的事嘛,我来试试好了。”
万大夫立时大笑道,“好,好,林姨娘果然让人佩服。”大笑的同时他心里还在琢磨一个事,不过是下人的一个孙子,值得林姨娘如此劳神费力么?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天色有些阴沉,林采兮从万世堂出来便带着菊焉急急往回赶,瞧这样子,似要下雨,街上的人也少了,多是急匆匆行走的人。
一阵凉风吹来,带着些土腥味,使人心里愈发着忙,唯恐被一阵急雨搁在外头。走过一条长街,林采兮不经意朝街口望去,一抹明亮的黄色纳入眼帘,貌似相熟,她禁不住又去看第二眼,只觉得那抹鹅黄色的背影袅娜多娇摇曳生姿,步态风流。
待那抹鹅黄蓦然转过身时,林采兮猛然顿住脚步,目光紧紧定在她脸上,一时竟回不过神,她冷淡的眸光隔着半条街飘过来,虽仅仅一瞥,都让人惊了心神。
“姨娘?姨娘?”菊焉疑惑的看着突然停下不走的姨娘,唤了两声都不见姨娘有反应,便又唤道,“姨娘,您看什么哪?”
林采兮陡然回神,再朝街口望去。已是寻不到伊人芳踪,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再望过去,仍是寻不到那抹鹅黄,难不成生了幻觉?不对,她敢肯定,她刚刚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唐依儿。
一路上她都在想唐依儿怎么会突然来到止安城?是偶然碰巧还是早有预谋的?此番是暂时过往还是别有用意?朱梓源知不知道唐依儿人在止安城呢?
踏进朱府大门,林采兮还在想着心事,一抬头便瞧见朱梓源从内里出来,她忙欠身行礼,低声道,“三少爷。”
朱梓源点点头瞟她一眼,遂又顿顿身,脸上显出一丝不自在,“我出门办点事。”
林采兮愕然,微低着头又欠欠身,朱梓源便抬脚走出府去。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哪?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三少爷出门办事需要跟个姨娘交代么?
中午用饭时朱梓源仍然没回来,姨奶奶说是出去办事了,方耶茹并不多话,只管埋着头吃饭。
老夫人面色仍然不好,投向林采兮的目光含着无数把利刀,梦烟郡主却一直微微笑着,还不时跟林采兮说上几句话。
下午,林采兮靠在软椅上,不时翻看几眼手上的账本,有些发愁,园里下人们的工钱都照数发下去了,她自己却成了个穷光蛋,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壳子。
园里干活的有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再加上菊焉珠儿张妈还有刘管事,一共十个人,一个小小的轩园,竟要养着这许多人,实在浪费的很。
“菊焉。”
菊焉应声从外间进来,“姨娘。”
“近日里园子里的事你说给我听听,丫头婆子们的事你也挑一些说说。”
菊焉也不吃惊,便捡着主要的一一说给姨娘听,每说完一件事,便在后面做个简单的小评语,个个都得了姨娘的同意。
听完这些琐事,林采兮心里便有了个大概,“菊焉,她们的活计重新分配一下,另外从今天开始,弄个检测表,凡是违规记录在表上的,视情况给予处罚。”
菊焉又问,“姨娘,这个处罚?”
林采兮哦了一声,接着道,“这个处罚,一不罚跪罚打,二不扣工钱。”
菊焉有些吃惊,“那是怎么个处罚法?”
林采兮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菊焉心里很好奇,却不再多问,应声答是。
方耶茹这个时候又过来,面上已没了前几日的失魂落魄,在林采兮身侧坐下后,她柔声道,“采兮,梦烟郡主的事,你没事吧?……”
林采兮笑笑看她,“梦烟郡主的事跟我什么关系?我更不会有什么事。”
方耶茹面露忧色,“采兮,你还是小心点,我听娘说,这郡主有心计的很,防一防总是没错的。”
林采兮笑盈盈看看方耶茹,揶揄道,“耶茹,你这会儿心思挺多的么?怎么到了你身上,就全没主意了?”
方耶茹粉脸微红,低声道,“人家好心跟你说声,你反倒来笑话我了。”
林采兮忙收住笑,“开玩笑啦。”遂又一本正经的道,“耶茹啊,谢谢你来提醒我,其实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一点没事。老夫人有她的安排,梦烟郡主也有自己的主张,我夹在中间做什么?”
“采兮,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其实二少爷早晚要娶妻进门的,娶个郡主倒是给朱家带来了风光,只是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
林采兮拍拍方耶茹的手背,“耶茹,这些事八竿子打不着的远着呢,想他作甚,不如快快乐乐做好自己的事,有些事可轮不到咱们管哦。”
林采兮又试探着问,“三少爷最近怎么样?”
方耶茹抿着嘴扯起一丝苦笑,“还能怎么样?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先这样吧,真到了时候,总有法子的。”
林采兮看她状态比前几天好多了,知她也定是做了许多心理抗争,遂轻轻叹了一声。
晚上,林采兮将张妈叫进来,把上午从万世堂拿的药给她,并让菊焉把万大夫说的煎药方法仔细说了两遍,林采兮又嘱咐她几样细节,教了她一些疏通狗儿心理的话,张妈都一一学会了,又千恩万谢了半天这才退出门去。
珠儿端着盆子掀帘进来,放在姨娘脚边,伺候姨娘洗脚,一边洗一边有意无意的说道,“三少爷今儿个又喝醉了,小桃姐姐又吓得不得了,生怕三夫人又吃了苦头。”
林采兮皱皱眉,“珠儿,三少爷最近经常喝醉么?”
珠儿撇下嘴,“差不多夜夜醉,三夫人天天让厨里做了醒酒汤送过去。”
菊焉在旁边叹了声,“三少爷以前偶尔醉酒,也不是经常出去喝酒的,只从京里回来后才越发频繁了,或是经了一场大难,还没缓过劲来。”
林采兮打断她们的话,“好了,这些话都不要在外头说。”
“姨娘,这些话咱们也就是在屋里头跟您说说,出了门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菊焉从里头拿出一块帕子给姨娘擦脚。
林采兮嗯了声,低着头兀自想起别的事来。
今天中午的更新晚了一些,不好意思。今天一直收拾东西要搬家。
晚上的更新也可能会晚一会,不过尽量按时更新,请亲们原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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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少爷要纳妾
087.少爷要纳妾
上午的时间似乎总是很短。林采兮在书房看了会书,再抬头,便发现太阳已移到中天的位置,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吃中饭了。她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灿然一笑。
珠儿从外面轻手轻脚走进来,走到桌前,轻声道,“姨娘,方二小姐来了,正在园里等着。”
方耶语来了?林采兮忙起身,她倒是很喜欢这个直爽坦率的小姑娘,总给人带来一种淋漓尽致的爽快,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忽然来访有没有什么事。
方耶语正站在园里树下很随意的四处打量着,见林采兮过来,忙笑着迎上去,亲昵的挽住林采兮胳膊,“采兮姐姐,可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林采兮用胳膊携住她两只手。笑着回道,“这不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可真是心有灵犀。”
方耶语撇撇嘴,“姐姐真会说话,那你想我怎么不去府里找我玩?还是我巴巴的过来找你。”
两人说笑着进屋,方耶语见屋里只剩她们两人,收起脸上笑容,压低声音,正正经经的问道,“采兮姐姐,我有个事想要问问你,你可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林采兮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想问何事,便爽快应道,“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耶语直直盯着林采兮的眼问道,“那好,采兮姐姐,你告诉我,我姐姐在源园里过的怎么样?朱梓源有没有再给我姐姐气受?”
林采兮稍稍迟疑,不知道方耶语话里是否还有别的意思,遂试探性的回道,“最近没有什么事啊,耶茹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
方耶语哼了一声,“即使开心,那也是装出来的。前几日她回去,虽然面上笑意盈盈,我却看的出来,她有心事,同朱梓源那也是貌合神离。”她一想起姐姐在朱梓源跟前唯唯诺诺,一副受气的模样心里就冒着一股怒火,在她心里,朱梓源压根儿配不上姐姐,姐姐却死了心眼般的对他百依百顺,她就更是气不过。
“耶语,或许是你看错了,三少爷刚从牢里放出来,两人在情绪上还有些没缓过来。”林采兮只能绕着圈子劝慰。
方耶语干脆啐了一口,狠狠道,“那我亲眼看见他在大街上跟一个女人亲密的走在一起也是看错了的?刚从牢里放出来,我看他一点记性没长,反倒增了许多坏毛病。”
林采兮挑挑眼眉,紧着问道,“耶语,你亲眼看到的?”
方耶语点点头,反问。“采兮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采兮忙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暗暗思索,原来朱梓源早就知道唐依儿来了止安城,不对,也许是他一手安排将唐依儿接到止安城来也说不定,所谓空穴不来风,方耶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而那日方夫人话里的话指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她怕方耶茹会想不开,所以点了话开导她。
方耶语又狠狠的道,“他要收房,谁也管不住他,但倘若他收了房,让我姐姐跟着受了气,我们方家定不会饶他。”
“定不会饶了谁啊?”小桃轻轻挑着帘子,方耶茹笑盈盈的走进来。
方耶语忙噤口,林采兮忙接过话悄悄转了话题。
三人在房内说说笑笑了半天,到了用饭时间,老夫人让兰香来请方耶语,大家才一同朝上房走去。
方耶语是第一次见梦烟郡主,老夫人在中间为两人引荐一番,梦烟清清淡淡的说了几句,方耶语也不是很热络,只淡淡行了行礼便入座用饭。
朱家三兄弟全都有事出去了,饭桌上剩下的便是几个女人外加一个小孙少爷,姨奶奶似乎有些不舒服,懒洋洋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老夫人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姨奶奶今儿个这是什么了?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了?”
姨奶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低声回道,“老夫人挂心了,没什么事。”
坐在一旁的朱梓夏也投过去关切的目光,柔声道,“娘,您怎么了?”姨奶奶仍旧摇摇头说没事。
用过饭后,老夫人独独留下姨奶奶,遣退屋里的人,轻声道,“是不是又为了梓源的事?”
姨奶奶脸上的更显愁苦,闷闷的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人这么不安生。”
“他最近似乎经常出去喝酒,你也该说说他,经了这一场大难,他还是不长记性。”老夫人这也只是一句提醒,她对朱梓源的感情并不深,甚至有些看不上他,总感觉他身上的戾气太重,平日里便对他不亲也不远,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但作为朱家的管家人。他还是要管好家里的每个人。
姨奶奶低低叹了声,“老夫人,梓源,他心里也苦的很。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娶妻也这几年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他总觉得对不起朱家的老人们。”
提到此事,老夫人也皱了皱眉,这倒真是个大问题,不管怎么说。朱家的兴旺还要靠后一辈子孙们,倘若不能开枝散叶,哪里来的人丁兴旺?
姨奶奶又接着说道,“老夫人,梓源虽说性子有些暴躁,但心眼不坏,他也怕伤了耶茹的心,所以一直把苦水往自己心里头倒。”
老夫人眉头又皱了皱,心里对姨***这番话抵触的很,朱梓源若真是苦水往自己心里倒,方耶茹身上的那些伤又怎么说?前一阵子方耶茹差点连命都没了,他若真是有心,怎会仍是日日醉酒?
姨奶奶没有注意到老夫人脸上的变化,稍稍一顿,便又接着往下说,“老夫人,时不待人,眼看着咱们都老了,这儿孙满堂的日子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干等着?”
这一点倒是说进了老夫人心里,老夫人立时想起了朱梓峻,对他娶妻一事有些焦急起来,下意识的开口道,“是该办办了。”
姨奶奶阴云密布的脸上登时撕开一条缝隙,窜出一丝笑意,“老夫人,我想给梓源纳一房妾室,您看行不行?”
老夫人心里正想着朱梓峻的事,听姨奶奶忽然说到朱梓源纳妾之事,醒过神想了想才道,“这事你做主吧,看着哪家姑娘好,挑个日子接进来。对了,这事还要听听耶茹的意见,切不可因为纳妾影响了他们的夫妻感情。”
姨奶奶脸上的阴云终于被完全驱散了,笑嘻嘻的答应着,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些闲话。
轩园,方耶语姐妹还在同林采兮说话。正说到兴起,外面有人禀道梦烟郡主来了,三人忙起身出门相迎。
梦烟笑意盈盈的说声免礼,“原来你们都在啊,这里可真热闹。”
方耶茹先接过话,“刚吃过饭,闲着没事,说几句闲话打发时间罢了。”
梦烟郡主又笑笑没接着说话,而是朝身后摆摆手,一个小丫鬟便趋步上前,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
梦烟郡主看看林采兮,嘴角仍旧挂着暖洋洋的笑,“林姨娘,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这两天忙着跟梓峻哥出去玩,没过来看你,今天正好有时间便过来瞧瞧,不知林姨娘身子可好了些?今儿个我特定给你带来一些补品,你也好好的养养,不然梓峻哥又要心疼了。”
林采兮心底暗笑,这位小公主,示威来了,还摆出一副家母的样子,活脱脱正房夫人寒暄小姨娘的架势,一口一个梓峻哥叫的的那个亲热。
林采兮缓缓朝前走一步,欠欠身,“多谢郡主挂心,不过是身子虚的老毛病,躺几天就好了,还劳的郡主亲自送东西来,采兮可当不起。”
郡主笑的温婉有礼,“林姨娘不必客气,我既是给你送来了,你便当的起。”
方耶茹姐妹二人都已瞧出其中端倪,方耶语看梦烟郡主气势凌人的样子,有些看不过眼,便上前一步伸手替林采兮接过那盒子,笑嘻嘻道,“采兮姐姐,既然人家郡主这么好心好意,你就收下嘛,郡主刚才都说了,你身子再养不好,二少爷着实会心疼的呢。”最后这一句她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梦烟郡主瞟她一眼,目里闪过一丝敌意,只一瞬间便消失的毫无踪影,仍旧温婉笑着道,“方二小姐真会说话。”
方耶语立时欠身笑道,“多谢郡主夸奖,采兮姐姐才会说话呢,我连一半都赶不上她,采兮姐姐一说话,能让难民们心服口服,能帮朱府解困,还能将人从生死线上拽回来,最厉害的是能宽人心,怪不得二少爷会心疼采兮姐姐,换了我是男人,也定要娶采兮姐姐这样的女人。”
梦烟郡主登时被气青了脸,仍摆着满脸僵硬的笑,眸子里却射出冰寒的利光,生生刺在林采兮身上,她淡淡的说了句,“林姨娘别忘了吃这些补品,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采兮三人忙欠身恭送,待梦烟郡主走的远了,方耶语才哈哈大笑起来,还一边拍着手道,“好玩好玩,你们看,那郡主的脸都被气青了。”
林采兮也觉得很很解气,望着愤然离去的柔嫩背影,心中大爽,只有方耶茹锁紧了眉头,沉声怪道,“耶语,你又乱说话,这么一来,采兮就算把郡主给得罪下了,只怕这郡主还要生事。”
林采兮道,“耶茹,你想错了,即使没有耶语这些话,郡主照样会生事,照样不会给我好日子过,既然如此,还不如耶语这般来的爽快。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采兮姐姐,你说的对,我支持你,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方耶语欢呼了一声,遂又道,“不过,采兮姐姐,我觉得还是把忍字去掉比较好。无需忍。”
三人登时笑作一团。
晚上,林采兮照旧让珠儿去唤张妈,回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张妈没来,珠儿也没回来。
林采兮刚想让菊焉再过去看看,朱澈却慌慌张张闯进来了,他一进来便急急道,“张妈被奶奶留在上房跪着呢。”
林采兮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全身,但她仍竭力保持镇静的问,“澈儿,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朱澈长呼口气,“今天奶奶留下我说话,忽然问我屋里的事,问来问去,奶奶就发火了,后来张妈就吓得跪在地上,我想替张妈说句话,接过奶奶让朱妈送我回房睡觉。”
“奶奶都是问你什么事?”
朱澈微皱眉头想了想,“问了很多,棉被棉衣,屋里的用品,连我写字的用具都仔细问了。”
林采兮一想坏了,张妈八成是偷偷克扣了朱澈的花销,只是不知道这风声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老夫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询问起这些来。
朱澈喃喃道,“这次奶奶生气的很,拍着桌子要掌张*想起刚才奶奶陡然升起的怒火,他心里还有些后怕,发怒的奶奶他还是很少见得。
林采兮看看朱澈,问他,“你想让我去帮帮张妈?”
朱澈点了点头,小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来,“张妈好像真的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直打哆嗦,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采兮心下一动,没想到朱澈竟把她当做第一个求救对象,她真的很高兴,朱澈终于相信她了,但这次她却不能出手救张妈,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出面找老夫人求情,甚至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澈儿,你让我想一下。”林采兮低头沉思,过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道,“澈儿,我去,只会让奶奶更加生气,你去找二少爷,他一定有办法救张妈。”
朱澈仰着头看她,问道,“他真的有办法救张妈?”
林采兮蹲下身,摸摸朱澈的头,坚定的说道,“澈儿,二少爷一定有办法救张**。”
“好。我去。”朱澈转身要走,却被林采兮一把扯住胳膊,“澈儿,你去找二少爷,不要说先来找过我了,你要说第一个找的就是二少爷,你爹,懂么?”
朱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再问为什么,便急匆匆的奔出门去。
这第二章更新的晚了一个小时,不过今天更新的多了一千,亲们应该可以原谅迟到的章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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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飞来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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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澈刚走,珠儿就回来了。林采兮又让她出去叫刘管事,刘管事还不知就里,自她听说姨娘不但没追究她跟张妈私自挪用园里钱的事,反而还主动帮张妈救狗儿,她便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姨娘道个谢,这会儿见姨娘晚上唤她,便想趁此机会了了心愿。
谁知她一进门,姨娘便将张妈今天晚上所遇之事告诉她,吓得她登时冒出一身冷汗,老夫人倘若知道这事,绝不会轻易饶过她们,若将她们送官,怕是要吃几年牢饭了。
林采兮见刘管事吓得已变了脸色,知她已想到其中利害,也不再同她多做解释,直直问道,“刘管事,你想不想平安躲过这件事?”
刘管事木呆呆的点了点头。
“那好,那你就按我说的办。”
刘管事已完全没了主意,听姨娘这么说,忙应道。“姨娘,您放心好了,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林采兮稍稍沉吟片刻才道,“张妈,咱们园里的事原本老夫人不会知道,但也避不了有些人的亮眼,这会儿老夫人知道的大概就是张妈从孙少爷身上克扣这事,这次的事她不一定知道,老夫人若不问,我想张妈是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但咱们也不可不防,毕竟,这会儿,乱说话的人太多。老夫人真想治张**罪,定会先从你这里问清楚孙少爷素日花销开支,你便趁此将此事说出,不过你要把十几两银子说成是我看狗儿可怜及看张妈在府里做事多年的份上借给她的,后来张妈又来求我借钱给她,我硬是没同意,反倒是老夫人好心眼儿给张妈了一些赏赐。对于张妈之前的那些错事,但凡老夫人问你,而你确实又知晓的,就尽管照实话说,你不要顾忌张妈,到时候会有人替张妈说话的。”
刘管事顺着姨娘的话细细想了想,慌乱的心神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既然姨娘这么说,那肯定就有她的道理,至于肯替张妈说话的人,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落在了二少爷跟孙少爷身上,不过她并没有多问,而是在心底悄悄将姨娘的话重复几遍牢牢记在心里。
果然,不一会儿,老夫人便派人来叫刘管事,刘管事定定神,投给姨娘一个请放心的眼神,便跟着去了上房。
上房,除了女人偶尔的低低哭泣声,一切都静的可怕,老夫人紧抿着嘴唇,一脸怒气的瞪视着跪爬在地上的女人,候在一旁的几个丫头全都屏住呼吸尽力不让自己的气息传到老夫人耳里去。
“来人,掌嘴。”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在安静的房内响起,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惊,心神不由自主的跟着抖了几抖。
“娘,什么事大晚上的让您发这么大的火?”朱梓峻沉稳的声音透过门帘传进来,接着便是跳豆挑起帘子。朱梓峻缓步而入。
老夫人微微皱眉,“这么晚了,峻儿过来,什么事?”
朱梓峻也随着轻皱眉头,“大老远就听见您的声音,我能不过来看看么?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要掌嘴?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掌嘴了么?”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掌她嘴不能解我心头之恨,竟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着澈儿的幌子做中饱私囊的事。”老夫人猛然将目光调向张妈,厉声喝问,“张妈,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张妈早被老夫人的气势吓破了胆,原本她就是个老实人,被老夫人这么一吼一乍,她压根儿一句谎言也想不出来,遂照实说了,直听的老夫人眼冒金星,恨不得上前直接扇几耳光给她。
老夫人一只手哆哆嗦嗦指向张妈,说出的话也被恼怒憋得少了几分气势,“好,好,好,一个赵妈,一个张妈,两个知心的人儿,原来不过是跟钱交心去了。你们都好的很哪。”
张妈一听,忙咚咚咚在地上磕头,嘴里不住的求饶,“老夫人,求您饶了奴才吧,我对朱府对您对孙少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只是,现下被逼的没了法子,才做错了事,老夫人,求求您,求您饶了奴才吧。”
张妈这边哭求着,刘管事已从外面进来,瞟一眼张妈,又看看二少爷,证实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心里感叹一下姨娘果然是神机妙算,随即回起老夫人话来,便也轻松了许多,就照着林采兮教给她的一五一十的如实禀报了老夫人问的每一个问题,末了还加了句,“张妈。平日里你对孙少爷尽心尽力,样样为孙少爷考虑的周全,姨娘才借钱给你,没想到你竟是从暗中克扣孙少爷的东西,实在辜负了姨娘,老夫人对你的恩惠。”
老夫人蹙眉深思,见刘管事说的顺畅自然,面上也毫无紧张之色,便对她的话相信了十分,再转过头去看张妈,怒火熄了一些。至少她托付的人不负重托,“刘管事,孙少爷屋里过冬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回老夫人,一应俱全,都是姨娘出的钱,张妈一手操办的,一样儿不差,全都按照孙少爷原来的样数所做,还不原来的多出一些物什。”
老夫人又朝地上的女人重重哼了一声,“张妈,你虽对孙少爷尽心尽力,但府里却再也留不得你,你这么做跟偷盗无两样,我也不送你去见官了,只是在府里头,你再也不要来了,还有你外头的人,一起辞了吧。”
张妈一听,立时嚎啕大哭起来,一颗脑袋咣当咣当使着劲的砸在地上,“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一家,若是我们都被辞了,我们就只有等着饿死的份了。”
老夫人冷冷道,“这么对你已是最大的恩惠了。”
梓峻缓缓上前,坐在老夫人身侧,柔声道,“娘,张妈这事做得确实不对,可她平日里也算老实,她的为人娘应该也知道的,这会儿是她一时糊涂才犯了这大错,按说不能再留她在府里干活,但眼下,又去哪里找一个能对撤人尽心尽力又能让澈儿安然接受的人来伺候他?澈儿刚从您身边离开。好不容易适应了张**照顾,这忽然又换人,澈儿怕一时接受不了。”
老夫人嘴角一撇,“那也比放这么一个人在澈儿身边好,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朱梓峻呵呵一笑,“娘,你忘了么?您才是教澈儿的正主,其余人都不过是帮您看着澈儿。”
这个时候朱澈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头栽进老夫人怀里,拉着哭音道,“奶奶,你不要赶张妈走,每天晚上睡觉前,我看见她就想起奶奶,想着奶奶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才能睡着觉。”
老夫人心疼的伸手抚着朱澈的头,嘴里连声道,“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奶奶当然是最心疼你的人,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张妈又跪在地上适时求饶,老夫人心底有些松动,但嘴里却不吐口,仍旧冷着脸看张妈。
冷场半天,老夫人终于发话,“张妈,这次就饶了你,只是这样的事若再发生一次,别怪我无情。”
张妈点头如捣蒜,连声叩谢。
末了,老夫人忽然问刘管事,“刘管事,你们园里的钱是不是不够用了?你们姨娘把钱都花在孙少爷还有帮人上,这会儿应该没有多少剩余了吧?”
刘管事忙趋前回道,“姨娘把自己的开支节省了,多少还剩一点,姨娘说要给孙少爷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老夫人瞧瞧怀里的乖巧孙子,温声道,“明**再去账房拿一些钱去,日后孙少爷的一切开支都可以直接从账房领取。”
出了上房,朱梓峻抬头望望星空,今晚的月亮真是出奇的又大又圆,他朝身旁的跳豆吩咐道,“跳豆,拨一部分钱给林姨娘送过去,她跟澈儿也是峻园的人。”
跳豆一阵欢喜,一口答应了,第二日便将钱送到林采兮房里。
林采兮看着跳豆送来的那一大包银子,又瞧瞧刘管事从账房领来的银子,一颗心犹如狂潮般蹦跳不已,没想到啊没想到,明明是一大灾,转眼间硬是演变成了一场大喜事,所谓因祸得福果然不假。
银子啊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终于可以大胆放心的上街购物去咯。
手里有了钱,林采兮便觉得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握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享受飞来横财的喜悦,但乐极生悲,她随即便想到这不过是一次偶遇,不会天天有这种好事落到头上,如何才能让这些钱生出更多的钱呢?
她闷在屋里苦思冥想了两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是她没有好主意,是那些主意都不可行,想来想去全然没有头绪。
理不出头绪便想着出去透透气,她忽然想到朱澈也是许久没出过家门了,不如带他一起出去走走,遂又灵机一动,不如带他一起走个娘家,也跟家里人热络热络,林宅,又是多日未回去了。
禀了老夫人,老夫人竟一口答应了,还稍稍叮嘱朱澈几句,略一收拾,林采兮便带着菊焉朱澈张妈一同出府,跟朱澈一起坐在轿里,她又想起一事,便朝轿外轻声道,“张妈。”
“姨娘,什么事?”
“张妈,你去把狗儿叫来,咱们带他一起去。”
张妈惊讶万分,主子出门,哪里有带着下人孙子的道理,忙回道,“姨娘,这不太合适,再说了,狗儿已有多日未出过门,他那个样子也不适合出门……”
林采兮打断她,“张妈,你不想治好狗儿的病了?那好吧,那就让他在家里闷着等死吧。”
张妈又犹豫一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我去我去,我这就去。”说完一溜烟奔着后街而去。
林采兮看看朱澈,白嫩嫩的小脸简直能揉出水来,只是稍显苍白了些,“澈儿,你想不想做件帮助别人的事?”
朱澈不解的瞪大眼看着她,“我能做什么事帮别人?”
林采兮笑笑,“你怎么不能?那天晚上你不就帮了张妈一个大忙?要不是你,张妈就要被赶出去了。”
朱澈挠挠头,“张妈是我屋里的,我替她说话那是应该的。”
林采兮不禁大喜,孺子可教也,遂称赞道,“澈儿真是好样儿的,这么小知道保护身边的人了,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朱澈脸上也露出一抹喜色,但很快便被他压下去,恢复了一脸平静。
林采兮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澈儿,有个小孩儿呢,比你大三岁,吃的比你还少,长的比你还瘦还矮,他每天都吃不饱饭,每天都很不开心,他担心家里太穷,自己吃的太多,家人会不要他,所以他每天都拼命忍着不吃饭,结果就忍出了病。你愿不愿意帮帮他?”
朱澈感到很不可思议,他还没见过穷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样,仰着小脸问,“他就是你刚才说的狗儿么?”
林采兮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点点朱澈的鼻尖,“澈儿,你可真聪明,我还没说呢,你就猜出来是谁了。”
朱澈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帮他?”
“陪他说说话,陪他一起玩,凡事都要让着他,不能让他生气,要让他尽量开心。”
朱澈更加不解,皱着小眉头又问,“陪他玩陪他说话就能让他吃饱饭了么?”
林采兮愕然,生生被话噎住,半天才道,“澈儿,你问的果然到位。”
朱澈仍是不明白,林采兮只好笑着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他就能吃饱饭。”
说话的当儿,张妈已抱了狗儿跟上来,纵是狗儿身子没几斤重,张妈也已累得气喘吁吁。
林采兮便让轿子停下,让狗儿坐到轿子里,张妈却不肯让狗儿进去,最后林采兮又拿出治病之说,张妈才将狗儿放进轿内,谁知狗儿刚一进去,一声冲天尖叫声便从里传出来,“鬼啊…………”
接着便是一阵咚咚咚啪,一个圆球便很顺溜的咕噜噜从轿子里滚下去,轿内又传来另一声尖叫,“小心啊……”
轿内外顿时乱作一团。
这一章是昨天晚上写出来的,便早早的放上来了。早晨五点就要起床赶早车,下午回到家也要三四点钟了。还要跟爸妈说会话,估计晚上的一章更新又要晚一点了。
亲们原谅一下吧,十二点之前肯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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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拉钩上吊不许变
089.拉钩上吊不许变
林采兮惊得张大嘴巴。伸手去拉,却眼睁睁看着顺势而下的身子咕噜噜滚到轿外去,等她回过神来,朱澈已哎呀一声躺在地上。
轿外的人都慌了神,张妈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朱澈,一把从地上抱在怀里,紧张的问道,“孙少爷,孙少爷,您…………您…………”
此时朱澈才反应过来,登时感觉身上一阵疼痛,眼里汪出一层泪雾。
轿内狗儿紧紧咬着嘴唇,瞪着一双大眼满怀戒备的看着被张妈紧紧抱在怀里的朱澈,面上露出一丝很不友善的敌意。
林采兮也忙着下轿,在朱澈身上来回扫视几圈,急急问道,“澈儿,摔倒哪里没有?”
朱澈皱皱眉,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一双眼不住的往轿内望去。看了半天才大声道,“把他给我拉出来,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坐。”
张妈一时慌了神,紧张的看看孙少爷,又转头看看轿内的狗儿,吓得魂都飞了半个去,忙说道,“姨娘,我看还是把狗儿送回去吧,万一伤了孙少爷。”遂又低头看看怀里的孙少爷,面露惧意,喃喃道,“孙少爷,您没事吧?这……这都怪狗儿,您不要,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
林采兮又在朱澈身上细细查看一番,确定朱澈并无大碍,才柔声道,“澈儿,你忘了我刚才同你说的话了?你不是答应要帮狗儿的么?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一见面就喊人是鬼呢?”
朱澈锁紧眉头,“他长得确实像鬼,大脑袋大眼睛,身子又瘦的不像样子,还野蛮无理。”要知道在他刚一看见狗儿模样是确实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就喊了一个鬼字,谁知道狗儿竟然一把扯住他将他从轿子里推了出来。朱澈心里还在纳闷,狗儿明明瘦的一把骨头,个头儿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力气怎么如此大?
“张妈,把孙少爷放下来吧。”林采兮牵住朱澈的手,凑在他耳朵边上低声道,“澈儿,狗儿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是个小少爷,怎么能同他计较呢?你要试着去帮助他接近他,他就不会再推你了。而且他是张**亲孙子,你们两个张妈都心疼,如果你们能做朋友岂不是更好?”
朱澈不可思议的看着林采兮,“我跟他做朋友?”
林采兮点点头,“对呀,你不想有个小伙伴陪着你玩么?”
朱澈两眼滴溜溜转一圈又咕噜噜绕一圈,转来转去,心里终于霍然开阔,他生在大家族,是个有教养的少爷,怎么能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想通了这一点。他终于点了点,“那好,我就听你的,交他这个朋友。”朱澈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倘若他还是把我踢下轿来,我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林采兮伸出右手小指,“来,拉钩上吊。”
朱澈疑惑的看她一眼。
林采兮笑着道,“跟我做相同的动作,来。”
朱澈也伸出小手指,林采兮伸过手去勾过去,嘴里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又跟朱澈解释,“澈儿,咱们拉钩上吊了,就是说你说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做不到的话就违背了咱们的约定,你能做到么?”
朱澈不屑的点点头,很有气势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采兮又转头去看狗儿,他正好奇的盯着他们两个看,见她转头看他,目里马上露出一副戒备的敌意。
林采兮缓步上前,坐进轿内,狗儿立时身子朝后缩了缩,全身都缩成一个团。
“狗儿。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让你们家永远不挨饿,而且保证你爷爷奶奶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这个条件似乎很有诱惑力,狗儿的眼神果然亮了一亮,但随即便黯淡下去,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说的话。
林采兮又道,“狗儿,其实你们家里原本并不穷,至少不会让你饿肚子,你知道爷爷奶奶现在为什么如此穷困么?”
狗儿睁大眼盯着她,林采兮又接着道,“因为他们都把钱用在给你治病上,你心里一直想着家里太穷,如果你吃的太多,会成为家里的负担,担心他们会不要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正是为了给你治病才越来越穷的?”
狗儿似乎听懂了这番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张妈听到姨娘的话,很是惊讶,从轿外一把扯住狗儿的手,“狗儿。你真是这么想的么?你怎么这么傻,你是爷爷奶奶心里的宝贝,我们怎么舍得不要你啊。”说着张妈眼里落下一串泪,她万万没想到狗儿竟是这种想法,居然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狗儿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眼里却涌出一层泪。
林采兮朝张妈摆摆手,伸出小手指,又对狗儿说道,“狗儿,咱们也来个拉钩上吊好不好?”
狗儿眼里一亮,眼中有些犹豫。过来片刻,才缓缓抬起手来勾起小手指。
林采兮笑笑,勾上那根细小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了这个钩,你就要交孙少爷这个朋友了,怎么样?”
狗儿目光稍稍飘逸下,忽然开口道,“我一定会做到。”
不禁林采兮愣住,就连张妈都愣了一愣,呆怔片刻才露出一丝笑意。
软轿内,林采兮一手牵着朱澈的手,一手牵着狗儿的手,虽然他们脸上都还带着敌意,但她相信,通过她的手,她已为两人的友谊搭了一座桥。
林采兮带着两个孩子的来临,让素日清淡的林宅陡然热闹起来,尤其是林老太太,看见朱澈,笑的合不拢嘴,横看竖看都欢喜不已,愣是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压箱底宝贝拿出来送给朱澈。
欢喜的同时她心里又涌出一股浓浓的失望,儿子成亲也有两年了,媳妇的肚子就是不见动静,她明里暗里也催了两人几回,但这也不是急的事,越是着急越得不来。
林采书也很喜欢这位朱家孙少爷,时不时的出些难题考他,却没一个能难倒小朱澈,更让林采书觉得朱澈是个可塑之才。
林老爷子却未作任何表现,倒是仔细问了问林采兮去京城的事,林采兮故意隐瞒了刘绪龙一事,只大体讲了讲在侍郎府的一些事。
刘熏凤对这些事却知道的很清楚,弟弟的这番遭遇让她更加讨厌林采兮,认为这些事都是因林采兮而起,归根结底祸根是林采兮。但她却不再像上次一般撒泼吵闹,跟林采兮说话时面上甚至还带着微笑,林采书对她的这番表现还算满意,以为自家夫人终于想通了某些事,很是高兴了一番。
林采兮瞅准一个没人的机会,偷偷扯住林采书,低声问他,“哥哥,在止安城里,可有什么可观的营生做?”
林采书不解的看她一眼,“采兮,问这个做什么?”
林采兮也不再隐瞒,将前段时间心里担忧之事尽数说出来,林采书微微低头叹了口气,“妹子,都怪哥哥不争气,才落得变卖家产坐吃山空,爹娘也跟着受累。可咱们家时代书香,营生赚钱的事怎可做?即使想做也做不来。”
真是个书呆子,吃都没得吃了还顾及读书人的面子,林采兮在心里偷偷嘲笑一声,嘴里却劝道,“哥哥,有些道理嫂嫂说的没有错,咱们读书,倘若到了饿肚子的地步,还读书做什么?难道咱们读书就是为了顾着一个读书人的面子么?”
林采书赞同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急着说道,“采兮,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想法,不过不知道是否可行。”
“哥哥,说来听听。”林采兮鼓励他。
林采书稍稍整理下思绪,才开口道,“平日里跟朋友一起吃酒说话,常听到朋友说一些家中的琐事,近日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家中老人的事,有些老人生病卧在床上,虽有丫头婆子伺候着,但她们毕竟是目不识字的妇人,见识少,照顾虽是精心,但不一定对生病人有利,往往是做了某件事却对病情恰恰相反。致使生病之人心情更加不好,发起火来少不了给子孙一个不孝的罪名。所以我想倘若给家里的丫头婆子说一些医理及病人的照顾之道,岂不是少了这些麻烦?下人做的开心,病人养的舒心,子孙们做的更顺心,岂不一举多得?”
林采兮不禁愕然,不禁又问,“哥哥,你真的不认识田园么?”
林采书觉得奇怪,这个名字采兮已提过多次,“采兮,田园到底是何人?怎么你每每提起此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采兮不接他话,又重复一遍问,“哥,你真的不认识田园么?”
林采书点头,林采兮顿时犹如泄了气的气球,蔫了半天才道,“哥哥不必放在心上,田园不过是梓轩的一位故交。哥哥,你接着说。”
林采书又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林采兮越听越迷惑,不住的在心里问,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书呆子林采书还是主治医生田园。
为何提起的这些竟是现代医院里的一些护理概念?为什么为什么?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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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被糟蹋的镯子
090.被糟蹋的镯子
不管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他都给了林采兮一种亲切的力量,同时他的话也提醒了林采兮,照他这么说,建个医院岂不是更好?一劳永逸,科学又方便,但是这需要的钱可不少,另外又能不能被这里的人接受呢?
又问一些别的话,林采书都细细给她讲解,但最终林采兮还是否决了这件事,她觉得现在弄这件事还不是时候,至少从资金上来说他们就周转不过来。
菊焉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走进来,“姨娘,您快去看看吧,孙少爷跟狗儿。”
林采兮一听,立时起身,急着问,“他们两个又怎么了?”
菊焉气的一跺脚,“姨娘,您快去看看啊。”说着奔上前搀住姨娘胳膊往外走,林采书也忙着跟上去。
院子里,朱澈手里拽着个绿色小玩意。狗儿撤着架子拽着玩意另一头,两人都虎视眈眈的瞪着对方,手上却谁也不肯放松。
张妈站在一旁急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一直低着头小声央求狗儿松手,狗儿却听也不听,张妈便使了力气上前去抓他的手,谁知狗儿竟瞪大眼将张妈给瞪了回去,张妈顿时软了手脚,直急的一旁团团转。
林采兮一瞧这阵势,心里稍稍放松下,几步走上前,瞧瞧狗儿又看看朱澈,伸出小手指放在两人中间,嘴里恼道,“谁跟我拉钩上吊来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说的来着?看来还真是我高瞧你们了,不过是两个争强好胜的小娃娃,也罢,算我看走眼了。”
林采兮话音刚落,朱澈狗儿两人竟同时松了手,又同时指着对方道,“他才是个小娃娃。”
那绿色小玩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林采兮弯腰从地上捡起来,“这样吧,你们剪子包袱锤,谁赢了这个小玩意就归谁。”
张妈在一旁忙道,“姨娘。这个是孙少爷的,您不要管狗儿,他不要。”说着拉了一把狗儿,拖到自己身后。
林采兮笑笑,“张妈,你不要管他们,随他们的意,让他们自己去玩。”接着给他们两人讲了剪子包袱锤的规则,便让二人三局两胜定输赢,结果朱澈落了后,小玩意自然就给了狗儿。
拿着小玩意的狗儿脸上立时露出高傲神情,瞟一眼朱澈,却道,“你放心,我玩一会就给你玩。”
朱澈却有些生气的转过头去,不过还不时的偷眼瞧狗儿逗弄那小玩意。
林采兮便让众人各忙各的不必再看着两人,吃中饭时候,她发现狗儿竟然没拒绝吃饭,很是舒畅的把盘子里的菜全都吃光了。
饭后,林采兮叫了张妈仔细问狗儿近日的情况,张妈面上带着一丝喜悦。“姨娘,您给狗儿的拿的药似乎很管用,狗儿吃了后便能吃点饭,虽然吃的少,但终归是吃下去了,还有您每天让我跟狗儿聊天说话,偶尔我们也带他出去走走,他似乎很开心,但还是很少说话。不过,姨娘,这已经很好了。”
这么快就见效果,看来狗儿病的并不重,或许只是心里的负担太重了。
下午,林采兮又牵着狗儿朱澈两人的手上了轿子,两个小孩儿仍是互不搭理对方,各自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林采兮也不多说话。
轿子行到大街中央,林采兮忽然道,“澈儿,你平日里也不常出门,不妨掀开帘子往外看看,说不定能看到什么好玩的。”
朱澈当然乐意了,立马转身将旁边的轿帘挑了半个起来,伸着脑袋往外看,狗儿也不甘示弱,挑起另一边帘子也伸着脑袋往外看。
林采兮便顺着两边掀开的半搭帘子往外看,此时太阳挂在西边半天空,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街上还有稀稀落落的人来回行走。街道两旁的铺子里仍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朱澈忽然回过头,指了指外面道,“我想下去看看那些糖人。”
林采兮跟着望过去,路旁一个小摊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人,活灵活现,煞是可爱,心里也不由生出一丝喜爱,便朝轿外道,“停轿。”
菊焉不知何事,在轿外低声问,“姨娘,什么事啊?”
“孙少爷要下去看看那些糖人,天色还早,不妨让他们下去看看。”
轿子稳稳停在路边,林采兮牵着两人的手从轿里走出来,领着他们走到糖人摊子前,朱澈狗儿蹲在摊前,都好奇的摸摸这个拿拿那个,好像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
林采兮也弯腰拿起一个捏在手里,那是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正高举着手上的彩带旋转,腾飞的模样定格在半空中,她细细看着这个小糖人。猛然觉得有一道光射在身上,她忙转过头四下去看,街上行人不多,但却无一人望向他们。
林采兮回过头,微微皱起眉头,她怎么总感觉有一双眼在不远处盯着他们,是她错觉么?
朱澈狗儿已挑了各自喜欢的糖人拿在手里。
摊主适时说道,“小公子,你们拿的这些可都是止安城里最好的糖人,只能从我这里买到,价格还便宜。喜欢那就拿着吧。”又抬起头看着林采兮道,“这位夫人,你看小公子多喜欢啊,给小公子买回去吧。”
张妈悄悄走上去,拉了拉狗儿的袖子,狗儿抬头看看张妈,又看了看手上的糖人,终是狠狠心将那糖人又放回原处,一转身先行钻进轿子里去。
朱澈却弯下腰拿起那糖人,“这个我也要了。”说着转身走到轿里,塞到狗儿怀里,“这个,算我送给你的。”
菊焉忙从袖里拿出钱递给摊主,“孙少爷挑的这些我们全要了。”
林采兮又转过头往街上张望,扫视了几圈,仍是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可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却还在。
菊焉见姨娘手上拿着个小糖人不撒手,便道,“姨娘,这个您要了么?”
“林姨娘真是好眼力,这么好的小糖人恐怕在京城里都找不到。我买了送给您。”
林采兮不及说话,旁边有人先占了先,并伸手将钱付上。
“你怎么认识我的?”林采兮看着她,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可笑,她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况且朱梓源说不定也会提起她。
唐依儿微微一笑,细嫩的脸上浮起一层暖暖的温柔,“林姨娘这样的人儿让人一眼难忘,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林采兮回上一个淡笑,“唐姑娘过奖了,唐姑娘本人才该是这样的人儿。”
唐依儿温然巧笑,“林姨娘真会说话,近日巧遇,咱们可真是有缘,不如到前面坐坐怎么样?”
“唐姑娘客气了,如若咱们有缘,他日定会相见。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林采兮婉言相拒,对菊焉道,“快还给姑娘的钱,怎可让姑娘破费?”
菊焉忙从袖里掏钱,双手递到唐依儿跟前,唐依儿却笑道,“林姨娘太客气了,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花不了多少钱,何必这么认真?我说了,咱们有缘,送给你的。”她眉间掩饰不住的风情在一瞬间就转了几转,真真是美目顾盼,四下皆惊。
林采兮也笑笑道,“唐姑娘,如此这般的话,这个小玩意您还是自己留着好了,我也不是喜欢这个东西,就是偶然拿起来瞧瞧而已。”
林采兮说着便将小糖人又放回摊子上,并对那摊主道,“这位姑娘付的钱,她若要的话你就给她,她若不想要的话,你也莫忘了退钱给姑娘。”
说完这几句,林采兮朝唐依儿道,“多谢唐姑娘盛情,孙少爷不易在外面逗留多时,先行告辞。”
唐依儿美若娇花的脸上泛起一层细红,微微抿着嘴唇朝林采兮缓缓点了点头,看着林采兮带着两个孩子上轿,一汪清泉里荡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坐在轿内,林采兮心里有些不安,她从唐依儿风情万种的眼神里看出少许不安分,凭直觉,唐依儿应该是个颇有心计手段的女子,倘若她真嫁给了朱梓源,方耶茹绝不是她的对手。
朱府源园,姨奶奶手里捏着一副玉镯子,笑嘻嘻的给方耶茹带在腕上,嘴里还赞声不绝口,“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再配上这副镯子,真真是特地为你定做的一般。”
方耶茹伸着手腕子,笑着回道,“多谢娘,这镯子不是您最喜欢的么?媳妇平日里也不戴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姨奶奶忙按住方耶茹欲摘镯子的手,“耶茹,我这副老骨头了,留着这镯子也是糟蹋了,况且这镯子也不是可以随便给谁的。”姨奶奶握住方耶茹一双手,轻轻拍了拍,“耶茹,这镯子只有你才配戴上,你知道这镯子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方耶茹疑惑的看看姨奶奶,摇摇头。
姨奶奶轻叹了声,“这镯子是当年老爷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就是凭这副镯子,我才嫁进朱家大门,当时我便发誓,这镯子就当做传家之宝送给我未来的媳妇,现在你是梓源的媳妇,是源园里的当家主母,除了你,这镯子哪个还能戴上?”
方耶茹有些被感动了,眼圈微微一红,反手握住姨***手,喃喃道,“娘,谢谢您这么看重我。”
姨奶奶目里露出一抹慈爱,“耶茹,你是个好孩子,梓源以后就交给你了,包括这园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你出来拿个主意,所以凡事也要多注意,为着梓源也要多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方耶茹心里一股热气升上来,熏了眼眸,湿了眼眶,“娘,我会的,倒是您,要多注意身体。”
姨奶奶随即叹道,“我呀,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亏了娘有你这么个好媳妇,耶茹,为娘的心,你能明白么?”
方耶茹哽咽道,“娘,我明白,我明白的。”
姨奶奶又道,“耶茹,娘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些事,娘本不该提,但娘真的老了,我真怕忽然有一天我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耶茹眼里的一滴泪终于缓缓落下来,“娘,您莫说这些话,您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跟梓源还没好好孝顺您呢?”
姨奶奶又紧紧握住方耶茹的手,“耶茹,你听我说完,你听我说完。娘的日子还有多少娘心里很清楚,这些年,娘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可娘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尤其是近日,娘真怕这愿望还没实现我就先去了。”姨奶奶浑浊的眼里又浮上层层泪雾,泪眼朦胧的直直看进方耶茹眼里。
方耶茹心里一颤,柔声问道,“娘,您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您完成。”
姨奶奶愈发动情,一行泪从眼眶里滑下,“耶茹,娘不是要提你的伤心处,可这真是娘的心愿,我们做老人的心情,耶茹,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方耶茹登时明白了姨奶奶话里的意思,她呆呆的愣住了,眼角的湿润被迅速落下的泪水浸透,孩子,孩子,这个把她从幸福的巅峰瞬间打入地狱的致命之伤,终于被婆婆正式提上台面,她方才还火热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渐渐又落回到原来的位置,最后她在心底长叹一声,哀怨而又无奈的低沉着。
良久,她低低的说了声,“娘,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媳妇一定不会推辞。”
瞧见方耶茹失魂落魄的模样,姨奶奶心里也忍不住涌上一丝内疚,但这丝刚刚露头的内疚很快便被抱孙子的念头压下去,她狠了狠心接着道,“耶茹,难为你能理解娘的一片苦心,你放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管谁生了儿子或者女儿,你都是源园的正房夫人,当家的主母,这头一个儿子都要交给你养着,当做你亲生的儿子,叫你一声娘。”
方耶茹心里泛着浓浓苦涩,笑着摇摇头,“娘,不用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左不过一个称呼,既是梓源的亲生孩子,我也定会将他视为己出。娘,看好是哪家的姑娘了么?”
姨奶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这事你不点头,哪个也不能擅自做主,源园里你才是主母,你点了头才能让她进来。”
方耶茹心底不禁冷笑,既是当面来说,自是有了合适人选,何必还来这套说辞?当家主母,不过是来哄着她同意朱梓源纳妾的幌子,她冷眼看着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子,悲哀的想道,就是这么一副小小的东西,就让她把自己的夫婿分给别人么?好端端的一副玉镯子,真真给这赤luo裸的交易糟蹋了,同时也糟蹋了她这双白嫩如雪的手腕。
姨奶奶见方耶茹不说话,便又接着道,“耶茹,这次梓源出事儿,多亏了方二老爷,这份恩情梓源自是铭记在心,他曾当面对着我发誓,一辈子都要对你好,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喝醉酒打你。我怕他不同意纳妾,所以这事还希望你能劝劝他,望他能体谅娘的一片苦心,就算为了娘让他再娶一房媳妇。”
方耶茹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口口声声称着心疼媳妇的婆母嫌弃媳妇不会生育不说,还要媳妇亲自劝着夫婿纳妾,这样的婆母还真是会心疼媳妇,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原本她就因着没能生育心里愧疚不安,曾经她自己也想着让朱梓源再寻一房媳妇,但朱梓源却在这个时候要纳妾,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因为他的暴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寻回一条命又碰着朱梓源关进大牢,她日日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好不容易盼着他平安归来,盼望着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他却选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要纳妾。
她在心里低低呐喊,方耶茹,你忍你让,忍让到尽头就是为了做一个心甘情愿将夫婿拱手让给别的女人的胸怀宽广之人么?
泪在眼里打转转,但方耶茹始终咬着牙没再让它落下来,她已明白,泪水已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晚上,朱梓源早早的回了园子里,在外间稍坐片刻便回到房里,见方耶茹正头朝里斜身靠在床上,便软声细语问道,“耶茹,怎么这么早就上床了?”
“累了。”方耶茹懒懒答道。
朱梓源轻步走过来,柔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累了。”
朱梓源贴着方耶茹在床边坐下,一只手轻轻抚在她身上,见方耶茹仍是半躺着不再说话,便试探着问道,“我听小桃说娘今天到园子里来了?有什么事没有?”
方耶茹朝里的面上露出一丝冷然,“没什么事,说些闲话而已。”
朱梓源脸上稍显不悦,顿了顿继续道,“娘最近身体不好,你没事多去静心园陪陪娘。”
“我知道。”
朱梓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起身从床边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两眼盯着方耶茹的后背。
方耶茹却不理会他,转过身下床,轻声道,“天不早了,早些歇着吧。今儿个你也累了。”
朱梓源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方耶茹已放下帐子兀自躺倒床上去,他不禁有些气恼,猛然起身甩了甩袖子道“你先睡吧。”便直直走出房门去。
帐内,一滴泪无声无息的从那张苍白的脸上滑落,方耶茹紧紧闭着眼动也不动。
第二天,方耶茹早早起来去上房请安,眸下一圈淡青,微夹些红肿,远远的便看见姨奶奶正站在门口。
方耶茹收收脸上的倦色愁容,挤出一丝笑意迎上去,果然姨奶奶一开口便问是否跟朱梓源提纳妾之事,方耶茹笑着找了个托词混过去,没等小桃抬手,便先忙着伸手挑起帘子,“娘,您先进。”她白皙柔嫩的腕子上正挂着那对昨天姨奶奶特意送给她的玉镯子。
见方耶茹挑起帘子,姨奶奶刚要出口的话又被生生憋回去,只得迈步先进去,想着等用过饭后再仔细问问。
方耶茹一直微微笑着,随着姨奶奶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开饭。
稍待片刻,所有人都到齐了,老夫人便命人端菜上饭,方耶茹捏着筷子给姨奶奶老夫人夹菜,一样样的夹着放进她们跟前的小盘子里。
梦烟郡主忽然道,“三夫人,你腕上的镯子真好看,颜色样式都好看的很,也是在止安城里买来的么?”
方耶茹一手抚着另一腕上的镯子,嘴边挂着柔顺幸福的笑意,柔声回道,“郡主这个话可难倒我了,这个镯子是娘昨天才送给我的,这个问题呀,您应该问问我娘。”方耶茹笑着又给姨奶奶夹了几样菜,又对着梦烟郡主道,“对了,这个呀,据说还是当年老爷送给娘的定情信物呢,娘便当做传家宝传给我了。”
此话一出姨奶奶登时愣住了,老夫人的脸色也立时大变,手里夹着菜的筷子不由得在半空中抖了几抖。
林采兮吃惊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知方耶茹定是故意这么做这么说的,却不知她这份决心来自何处,一向柔弱无主的她竟然也学会反击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温温柔柔的笑着,任凭谁也看不出她有一点点挑拨是非的念头。席上众人都暗暗变了脸色,只有她还一副茫然无知的面容,淡淡笑着,轻轻快快的给姨奶奶夹着桌上的菜。
姨奶奶也懵了,看不透方耶茹是有意还是故作无知,以方耶茹的性子怎会做出有此心计的事?倘若是无心之说,那可真是害苦她了,谁不知道当年老夫人最忌讳别人提起老爷偏颇姨奶奶之事,这会儿老夫人心里不定怎么想哪。以前有老爷罩着,老夫人再生气再吃醋,都忍着几分,可现在老爷已经不在了,老夫人还忍得住让得下么?偷眼朝老夫人望过去,见老夫人已变了脸色,当下心里更急更慌,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老夫人仍是若无其事的将那筷子在半空中抖掉一半的菜稳稳放进嘴里,仿若没听见方耶茹所说之话般的细嚼慢咽起来,而此时她心里却犹如泛起万江之浪滚腾不已。
老爷在世时就对姨奶奶偏爱三分,现在去了去了,却又留下这镯子让一个晚辈来羞辱自己,方耶茹年纪轻素日鲜少心机,倘若不是姨奶奶亲口告诉她这些,她又怎会知晓这些事?好一个笑里藏刀暗里不露的姨奶奶,纵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把老爷的疼爱搬出来刺激她。侍妾侍妾,难道她竟忘了在这个家里,她除了要侍奉老爷,还要侍奉她这个正房大夫人的么?老爷虽没了,可夫人还在。
老夫人将那口菜嚼的细如粉末,微低的目光里露出一丝轻笑,怪不得忽然提起朱梓源纳妾之事,莫不成想让朱梓源早日生个儿子,赶在梓峻生儿子之前,趁机将整个朱家都占了去?哼,做梦。
梦烟郡主见桌上一时陷入僵局,也瞧出其中端倪,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干嘛没事问起这个事?
趁着夹菜空挡,林采兮朝方耶茹看过去,面上有些疑惑,方耶茹却投过来一个别有深意的笑,立时林采兮便心领神会,马上递过去一个鼓励的微笑,两人遂低下头各自用饭,再也不去观察其余人的脸色。
一顿饭吃下来,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沉闷至极。
出了上房门,姨奶奶跟着方耶茹便进了源园,一把拉住方耶茹想提醒她方才桌上所说之事欠妥,又忽然想起方耶茹也面临着接纳妾室之际,此时同她讲明这些事,万一她想的多了,改变主意不同意朱梓源纳妾闹将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
恰在此时,小桃在门外轻唤,“三夫人,林姨娘有事过来了,见您在跟姨奶奶说话,便到侧房等着去了。”
方耶茹接着回过去,“真不懂事,怎可让姨娘到偏房等着,姨奶奶过来也是闲聊,快去请林姨娘过来,多一个人说话多一份热闹。娘,您不介意跟林姨娘一起说说话吧?”
姨奶奶若不同意,自是被下人们低瞧了去,若说同意,心里头的话还没说,左右为难之际,林采兮已掀着帘子进来,浅笑着朝她欠身行礼。
姨奶奶只得陪着说了阵子话,见两人愈聊愈欢,她怕是没机会说了,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姨奶奶刚一出去,林采兮便朝菊焉使了个眼色,菊焉会意,挑帘出门,站在离门口不远的树下等着。
方耶茹便将昨日姨奶奶说的事一五一十的仔细说了一遍,末了还叹道,“采兮,其实这些事是早晚的事,我拦是拦不住的,不过是出出心头的气罢了。”
林采兮笑着拍拍手,“耶茹,你这口恶气出的可大了,你没看到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的样子啊?这会儿老夫人肯定还在生气着呢。”
方耶茹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其实那**同我说过的,我也早就想明白了,梓源纳妾是早晚的事,但姨奶奶这么做太令人心寒了,如果她真是对我好,就该实话实说,纵是我心里再不乐意,我也不会难为一个老人。这事本该梓源自己同我说,可他们偏偏还要我先提出来,他朱梓源倒成了重情重义的好人了。”
林采兮知道她心里此时定然痛苦万分,但她却不再同以往那般只知痛哭,居然肯做出一点反击,她已从那个软弱无助的女人上升了一大步,她为她感到高兴,但一想到街上碰见唐依儿之事,心里仍是不免生出一些担忧。
“耶茹,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方耶茹缓缓起身,对着窗户望向外面,喃喃道,“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咱们女人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怎么办?”
林采兮看着方耶茹瘦弱孤单的背影,陷入沉思。
静心园,姨奶奶正在为早饭的事闹心,兰香在帘外轻唤,“姨奶奶,老夫人请您去上房。”
姨奶奶心里陡然一慌,这个时候老夫人叫她有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早饭之事?姨奶奶一路忐忑不安的走进上房,见梓峻梓源梓沫三兄弟都在,心里的不安才渐渐消去,老夫人不会当着这些晚辈的面刁难于她。
“姨奶奶啊。”老夫人笑着先开口,“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比较多,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一直没断,你受累了,再加上你身子近日也不爽利,更难为你了。”
姨奶奶忙欠身道,“老夫人,我哪里受累了,倒是您因为梓源的事受累了。”
老夫人笑嘻嘻道,“不管谁受累,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他们兄弟三个都在府里,我想趁着这个欢聚的时候,给你办个寿宴,你看怎么样?”
姨奶奶一愣,寿宴?仔细一算,还真是忘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她的生辰了,没想到老夫人竟还记得这个,她嘴唇微微一颤,感动不已,“老夫人,这个这个您还记着?”
老夫人一脸和煦的暖笑,“这个我怎么会忘呀,记得当年老爷可是年年为你过生的。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我忙着府里的事,也没给你正式庆过,这次啊咱们就好好的办办。”
姨奶奶忙摇着手道,“老夫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是同往常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说说话,我就很开心了,办那些个做什么。老夫人还是歇着吧。”
朱梓峻一旁插话道,“姨娘您就不要推辞了,咱们府里近日麻烦事不少,不如趁此欢喜热闹一番也不错。”
朱梓沫也跟着说道,“姨娘,您就放心好了,有我们三兄弟在,我娘跟您你们两个就都歇着去,其余的全交给我们办去。”
姨奶奶拿眼看朱梓源,目露询问,朱梓源便接着说道,“娘,老夫人一片好意,您就不要推辞了。”
姨奶奶笑着点点头,微垂的目光里闪着几点泪光,这是老爷死后她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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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章的合在一起了。呵呵,亲们一次看过瘾吧。
夏天来了,亲们快穿上漂亮衣服出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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