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流年（上）
燕京市，一幢挂着竹简徽章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家政府单位。
其实不然，这家单位很特别，并没有官方性质，奇怪的的是也不属于民间。
这就是华夏文联总部，至今年，算起来成立刚好十年。当初的目的是为了发展华夏文化产业，学习了西方类似模式，但又不完全一个样。
今天是文联例行讨论，八名文联副主席各抒己见，前方却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昏昏欲睡。
这是仿照的内阁九人制建立的文联制度，九人评定小组。
九人中有退休老教授、封笔的作家……在文化界都是大名鼎鼎，地位很高，能够保证文联的超然性和公正性。
“老鬼，上次你的提议又失败了吧？”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转过身，幸灾乐祸说道，其他几人纷纷面露微笑。
“哼，那也不见得，”被喊作老鬼的是一位老作家，他不屑一顾道：“总比你这个闷葫芦强的多，进来那么多年，数数你有几项提议？”
“提那么多鬼主意有什么用，文联发展挺顺利的，你这样只会搞的一团糟！”
除了最前方的老人，他们就是年龄最大的副主席，偏偏火气也最大。
被喊作老鬼的是童百龄，另一位是郭嵩，都是巨匠。
郭嵩撇嘴道：“弄个乱七八糟的笔名，到报纸上发表几篇文章，老不修！”
“嘿，就是有你这样的人坐在这里，华夏文化对抗才一直落在下风……”童百龄悠然道。
郭嵩怒道：“哪里落后了，说话要负责！”
童百龄“啪”甩过来一叠文件，挑起灰白的眉毛：“还不承认，去年的就不说了，看看今年上半年全国图书发行量……百万册以上的畅销书一共13本，其中8本是从西方引进！”
“你也搞过出版，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西方文学在我们大本营内部，把我们干掉了，你再嘴硬一个给我看看？”
郭嵩瞄瞄眼前的文件，低头不语。
“华夏文化产业要发展，必须有更多的文学作品。”童百龄瞥到郭嵩不再吭声，也不为己甚，接着道：“所以我今天的提议是，在华夏上建立作者个人版块。”
“网络时代已经来了，华夏越来越重要，而作者离不开读者。”
“必须建立交流渠道，才能激发作者创作更多的作品……”
坐在最前方的老人睁开略显浮肿的眼皮，打了个手势。
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走到郭嵩面前，拿起童百龄丢过来的文件送上去。
老人换个姿势，戴上老花镜，接过来仔细阅读。
过了一会，咕哝道：“似乎可行，那就发下去，讨论讨论……”
……
“应广大读者要求，《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全本于七月二十五日上市。全国各大城市书店、销售点和报刊亭均有售，读者届时可前去购买，订阅杂志的读者也可选择从《华夏青年》上阅读连载。”
一则广告悄然在《华夏青年》官方论坛的首页出现。
最下方的跟帖在半小时内，很快达到一百多条。
“明智的选择！”
“这是什么书，怎么没听说过，最近能看的书越来越少了！”
“楼上的就去读读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真正的读者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到处骂人口吐脏话的，只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
接下来一周，沈哲开始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高中最后一年，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冲刺。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同学下课休息上厕所都脚步匆匆，连他也受到了感染。
沉浸其中，校园生活确实有它独特的魅力。
做个平凡的学生，脑中想着那些让人疯狂的故事，一旦写出来，必然会在华夏大地上掀起的风暴。然后深藏身与名，这种淡淡的爽感，让他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学习上，他只需要温习那些原时空没有出现的一些知识。
新班主任范思哲教国文很有一套，据说是校方从别的学校挖过来的，专门来带这届重点班。
国文课讲的深入浅出，对华夏文化各种典故了解很深，但又不会超出高考范围。
很牛的一个老师，每次国文课沈哲竟然听的津津有味。
可有的人不会放过他，再次接到了见面邀请，沈哲在学校门口看到苏薇。
催稿总能找到理由，苏薇道：“小沈，再写一篇稿子吧，最好还是中长篇，杂志社发现这样的文章更能拉住读者……你上一篇直接出版了，连载的效果马上就打了折扣，魏主编高兴了，可还有其他主编呢，还有我们这些小编辑……”
“苏姐，我今年高三好不好？”
苏薇一脸歉意，个性女编辑也有些不好意思：“每天半小时的时间总能挤出来吧？我们杂志社是周刊，每天写上几百字，都够我们连载了。”
“你的笔名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很多读者都为这个原因购买的杂志。”
沈哲明白了，问道：“现在杂志销量怎么样？”
苏薇耸耸肩：“你应该知道，编辑工资也不高，都和销量有关……七月份的两期杂志都超过四百万册，不过你那本书出版后，就滑落回了350万册左右。”
沈哲愣道：“差这么多？”
“是啊，现在杂志社都知道是你的功劳，对我这个责编很羡慕呢。”苏薇自嘲笑笑，“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和你签了一份合同罢了，最后还被总编否了。”
“苏姐，你这是哀兵必胜吧？”沈哲忽然笑道。
苏薇也笑了：“蛮聪明的，不过我在杂志社确实不好过，手下没作者，算哪门子责编？”
“没有新作者投稿吗？”
苏薇摇摇头：“有倒是有，都是新人，不像你一部就红了，星级作者都有老编辑负责。”
沈哲想了想，试着说道：“西游记同人怎么样，我有个五六万的稿子？”
苏薇皱眉：“西游记同人，和你那美猴王的帖子一样？”
看着苏薇的表情，沈哲犹豫了一下，他想到的就是原时空那部流传很广的悟空传。内容描写的各种抗争，很能写到年轻人的心里头。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不太适合《华夏青年》这本卖情怀杂志。
“那就换一个，描写感情生活的怎么样？”
苏薇眼睛一亮：“有名字嘛？”
沈哲道：“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很有感觉，大约多少字？”
“差不多不到十万字，每次连载一章，够好几个月了。”
苏薇皱眉：“一章是不是太少了点？最少两章吧，内容也最好是关于情感方面的。”
沈哲摇头苦笑：“苏姐，胃口不要太大，一章还要经过我妈同意，最近管我特别严格，没办法。”
“那好吧，总比空手而归强。”
那天和父母达成大致共识，沈哲以为可以放松一点，不过当真的开学后，母亲杨欣态度就变了。书房的电脑虽然没有给他封存，放学回家后，母亲时不时的就进来，看看儿子是不是在学习。
按她的说法，就算将来要当作家，首先也要考上燕大，其它学校一概不认。
除了练习书法之外，一切和课本无关的事情，全部归结为不务正业。
让沈哲无奈的是，考上燕大是母亲的最低要求，事实上这是华夏最好的一所大学。华夏第一任首相就是从这所大学走出去的，所以在华夏人心中，就带上点神圣意味。
他倒不担心考不上，虽然往届中海市的招生，燕大分数线都在700分以上。
只是要和林语菡分开了，那小丫头主意也拿的挺正的，想学设计，连黄阿姨都劝不动。
燕京服装学院也不错，至少都在燕京同一个城市。
第三十二章 流年（中）
八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入秋。
今年对于沈哲来说，注定是水深火热的一年。
母亲杨欣履职监狱长的角色，而沈哲就成了书房中的一名囚犯。
再三保证会合理的安排时间，不会耽误高考的大事，无奈母亲在这方面完全无法沟通。
即使是收到第一本书一百多万的版税，一向精打细算的杨欣只是淡淡点头，仿佛没有看在眼里。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第一版首月就销售78万册，进入畅销榜可以预期。为此，华夏青年出版社不得不第二次开动印刷机，魏主编对总编钟离的魄力很是佩服。
当初他也认为会畅销，不过首印百万册的决定也不敢随便下，想到和敢做差别很大。
连载还在继续，约下一篇稿子的任务就被钟离交给了苏薇。
最终沈哲争取到的时间，只有晚饭后的半个小时，不过足够他码上几千字了。
完成前三章后，发到编辑邮箱，第二天就收到回复。
“这算什么？坏学生的赞歌吗？”
沈哲摇摇头，《那些年》前面给人的印象，的确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坏学生。
更坏的还是自传体，苏薇很容易就代入到沈哲身上，因为原作者九把刀本身名字就是主角。
沈哲并没有改变整体叙述方式，只把华夏未出现的事物进行了替换，比如脚盆。
钟离接到稿子也有些不满意，让责编问问小沈到底要写什么。
“苏姐，不要被前几章迷惑，这是一篇描写青春忧伤的故事……这样吧，上一部连载不是还要一个多月吗，等我把这篇全部完成后，你看了就明白。”
回想一下，他来到华夏最先投的两篇稿子，似乎都不适合连载。
因为芯片中的作品实在太多，他不可能全部搬运，无意中首先选择印象比较深刻的作品。最初的投稿只是一个意外，他原本的打算是高考结束才开始投稿。
《那些年》沈哲最先看到是电影版，引进后照例被某部门进行一番阉割，便习惯性去寻找原著。
当时的他已经毕业数年，马上就被文中那一场青春的大雨淋湿。
就像曾经看到过的一篇书评，青春是一场大雨，即使感冒了，还盼望着再淋一次。
主角柯景腾的惋惜读起来让人心中发堵，却没有眼泪可流，只能说是一种无奈的忧伤和苦涩。沈哲觉得这样的情怀非常适合《华夏青年》的定位，才选择了它。
杂志社月末收到了沈哲发去的全稿。
果然，苏薇读完后随即用说说号联系他，看法一百八十度转弯。
“厉害，这编故事的水平……”
以她看来，沈哲的两篇稿子都是编织的故事，其实不然，严格说来都是曾经发生的人和事。
倒是总编钟离看过稿子，怔然良久，随后说道：“直接出版吧。”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青春那年，也曾经被忧伤砸中。
魏主编乐呵呵的，别的编辑纷纷苦笑。
本来一家杂志社，硬是被沈哲两篇稿子，快整成了出版社。
依然是8%的版税，沈哲很满意。
……
学校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周四下午是自习课，班主任范思哲走上讲台，宣布一件事。
“全体小青山游玩！”
教室里一片哗然，学生们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范老师，沈哲也有些意外。
“给你们换换脑子。”
听到消息，校方领导也有些傻眼，校长马上亲自找到范思哲的办公室。
“小范，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今年是他们最重要的一年，还是重点班！”
五十多岁的任校长鼻头发红，皱眉盯着正做出游准备的老师。
范思哲抬头，叹口气道：“任校长，你看看教室里学生的状态，一个个目光呆滞，这样学习效率能有多高？学校和家里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往年的高三学生不都一样，你这样太胡来了！”
范思哲道：“任校长，放心吧，小青山不远，还是属于市区，不会出什么意外……既然校方请我带这届学生，总要考虑考虑我的教学方式吧。”
任校长似乎被说服了，想想一下午的时间没有太大影响，但还是警告他一句。
“小范，带着学生看看风景，就赶紧回来吧，家长们知道，还不清楚会不会闹出事来……”
沈哲想了一下，倒是有些明白范老师的想法。
华夏的高考似乎比原时空还要紧张，毕竟全国学生多了近倍，闯过去更难。
看看周围的同学，开学一个多月了，依然有同学不认识，连林语菡最近笑容都少很多。
亲近一下大自然，同学们的脸上确实轻松了不少，沈哲没有和林语菡走在一起，而是在四十多名男同学那一堆。游玩了两个小时，回到校园后，沈哲被范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范思哲在办公桌后坐定，看着对面沈哲问道：“沈哲，你应该知道特长生的事吧？”
一头雾水的沈哲点点头，华夏一直有这个传统。
体育、音乐等某方面有特长的学生，可以被看中的某所大学提前录取。
“知道就行，其实每年都有，不过这样的招生方式，不被有些校方领导喜欢，一直没公布。”
沈哲点点头，提前录取在华夏被允许不用参加高考，影响学校整体成绩。
范思哲笑笑：“我看过你高中三年所写的全部作文，觉得你有参加文学特长生考试的能力……有那么一笔好书法，好文笔，不当文联作者实在可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选出你的几篇作文提交考试组初审，具体选拔时间还要等到春节前放假。”
“范老师，作文和文学作品不是一码事吧？”
范思哲笑道：“总有相通之处嘛，你敢说你心里没有这个想法？”
“嗯，确实准备走那条路，不过参不参加提前考试，还要回家问问我父母……”
范思哲点点头，呵呵笑道：“这是应该的，到时候一旦被心中想考的大学提前录取，算是一道双保险……我估计你们几个尖子生想的都差不多，之间还有竞争关系。”
又笑道：“来的时候听说你这个学生很不好教，不是这回事嘛，最省心的学生了……”
沈哲也笑了，问道：“以前的作文就行？”
“我看你的考试作文，任选几篇都可以，不过真考试的时候，看的就不是作文水平了……能不能走文学这条路，还要看你到时候的作品，做点准备。”
沈哲也明白，学生作文和文学作品关系实在不大。
他的国文试卷有些就是原时空的满分作文，平时考试得高分也不奇怪。还有几篇是自己所作，假假也当过那么多年写手，写一篇高中作文的本领还是有的。
回家和父母一说，沈明诚支持，杨欣反对。
“你说提前录取还要考试？”母亲振振有词，“那还不如直接参加高考，光明正大！”
沈明诚不以为然：“进了大学校门，谁问你怎么考进的？”
“要去燕京？”母亲露出了真实想法，她对让儿子突然跑到千里之外有些顾虑。因为自从来到华夏之后，沈哲从没离开过中海市，难免不放心。
“这有什么，怎么考上的，明年不都要去燕京上学。”沈明诚皱眉道。
原时空沈哲虽然没出过国，这片大地也去过不少地方，但都不能说出来。
“肯定啊，”沈哲道，“到时候通过初审的学生都会在一起，估计考试地点还是首都。”
商量半天，父母也没达成一致，沈哲的意见被无视。
放学路上想着，写篇真正的文学作品，再让范老师提审的想法掐掉，就拿原来的作文试试吧。
若是通过了，就参加提前考试，通不过就算了。
全国统一高考，沈哲也有足够的信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去学习一小部分知识。
第三十三章 流年（下）
学校离家很近，走路只有十几分钟。
所以从早读到晚上，沈哲和林语菡每天要回家三次。
一进家门，等着沈哲的必然是热腾腾的饭菜，有很多次推开门的时候，母亲都正好解下围裙。
和林语菡一前一后上楼，脚步声响起，两边的门同时打开。
让孩子敲门都是浪费时间，可见华夏高三学子的妈妈们，时间掐的多准。
沈哲也有过一颗叛逆的心。
曾经他也是这种应试教育的批判者，什么填鸭式填鹅式，一说起来就是批评。不过后来年纪越来越大，到最后也没搞懂什么是素质教育，素质教育该怎么搞。
口号喊来喊去，可是加身上的是更严重的应试教育，只能随波逐流。
最有名的叛逆学生就是韩寒，沈哲很崇拜过一段时间，他的一些观点很能挠到痒处。
比如学生作文应该废除，那是人学会说谎的开始。因为教材上说，文字就是用来赞美和歌颂的，而揭露和鞭挞都是阴暗的，不阳光的。可是，赞美的话大都是瞎话，揭露的话大都是实话。
到最后，学生作文中充斥的是满篇瞎话。
你赞美身体某个部位，虽然是实话，但肯定会得零分。
……
看到母亲紧张兮兮的做事情，沈哲每次都欲言又止。
总不能说，妈您别这么紧张，只是高三而已，就算高考，我的成绩不是在那放着吗？
现在搞的父母在家里走路都踮着脚，高考有这么可怕吗？
沈哲忘记了他有芯片帮忙，自是不用紧张，其他人可没有那东西帮忙作弊。
客厅电视好久没有打开，还是后来沈哲要求下，把电视搬进了父母的卧室，才算心里舒服点。总不能因为怕影响他休息，就让父母没事看天花板吧。
书房电脑自从完成第二篇稿子后，再也没好意思打开过。
沈哲暂时也没有手机，也就是说，最近他和编辑苏薇处在失联状态。
“小哲，妈还是不愿意你参加那什么鬼考试。”这天吃饭的时候，母亲忽然说了一句。
沈哲端着碗，诧异道：“妈，这两天您一直在想这事啊？”
杨欣嗯了一声：“总觉得那不是正道，到时候别人问你考多少分，让妈怎么和人说？”
“有特长的学生是不是都偏科，正经考不上大学？”
沈哲失笑：“那也不一定，这个办法还是好的……您想啊，每个人将来肯定要选择一门最擅长的学科去钻研，所以大学都分专业，一科精通总比各科平平要好。”
“那都精通不是更好？”
对特长考试的事情，沈哲其实挺动心的，不过听母亲这么说，没想到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嗨了一声说道：“您别想了，到学校我就拒绝范老师，您也别对他有意见，估计他也是抱着负责的态度，毕竟如果被提前录取了，省了多少事。”
杨欣高兴道：“这样好，你成绩在那放着，怕什么，被人提前录取，万一不是燕大怎么办？”
沈哲差点呛住，才明白母亲的心思还在那个燕大情结上。
得，一会就去书房，背那篇国文教材原时空没有的古散文，满足她的愿望。
……
亟待故事的华夏读者，最近又有了新作品可读。
一本定价18块华夏币的小册子，忽然疯狂的在大学校园和职场中流传。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
沈哲的班级里没见到，都是学霸，不过紫薇高中其它班级，也有很多学生在偷偷阅读。书中那个上课打瞌睡的同学，还有身后的女生偷偷戳你的衬衫，故事就像发生在身边。
不知道多少家长和老师从孩子手中没收，然后被其中的某个桥段打动，尤其是最后几段话。
【一场名为青春的潮水淹没了我们。
浪退时，浑身湿透的我们一起坐在沙滩上，看着我们最喜爱的女孩子用力挥舞双手，幸福踏向人生的另一端。下一次浪来，会带走女孩留在沙滩上的美好足迹。
但我们还在。
刻在我们心中的女孩模样，也还会在。
豪情不减，嬉笑当年。】
青春已不在，欢乐逝去，忧伤永存。
情侣们在一起的时候，男方难免被问上一句：谁是你的沈佳宜？
男方无言，当初为什么不勇敢一些呢？
柯景腾最后也不愿去吻新娘，只为了保留那么一点点的特别，小心珍惜。
一个意义丰盛、翅膀柔软的故事，唤醒了华夏年轻人的青春记忆，还有抹不去的忧伤。
……
钟离也很忧伤。
杂志社又被围攻了，比上一次人数还多，要求公布作者的真实信息。
他也很无奈，时机很不巧，作者沈哲已经联系不上，猜测是准备高考，总不能上门堵人。
想再约稿，这大半年内都没希望了。
杂志社的情况越来越好，出版社竟然也利用这次机会，打响了名气。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可能受到沈哲两本书的影响，杂志社旗下作者纷纷以第一人称写稿，简直成了爆料大会。
还真对销量有促进，九月份的四期都稳定在350万册，增长幅度很吓人了。
不过等沈哲的两篇连载完成，能稳定在300万册以上就很好了。
培养一名作者是很难的事情，沈哲这样的属于天上掉馅饼，没多少人能写出那种情怀。最火的是笔名“当年花季”的专栏《我的青春在流泪》，心情短篇集，还是跟风之作。
前几天文联终于来人了。
米国有家出版社联系华夏文联，要求引进《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本书，钟离等的就是这一天。
从第一眼看到稿子开始，他就敏锐的察觉这本书的潜力应该是西方。
当初和沈哲谈的合同，版税8%就是全球出版权，要不然给一个新人那么高的版税，和公司也没法交代。那个少年不知道是不清楚，还是不在意，没有过多纠缠于这一点。
文联想通过杂志社联系作者桃花岛主，顺便进行星级评定。
没有从钟离这里得到沈哲的信息，知道杂志社已经获得国外出版代理权后，便交给双方谈判。
钟离准备拿捏一下，这是为华夏文化界争光的好事，对提升杂志社的形象很有好处。
……
沈哲在母亲的监督下，化身高考学子的时候，文联有了新举措。
华夏专门开辟一个板块，为具有星级的作者开通官方个人主页，读者有了交流的地方。
以前自发的各种论坛bbs太过分散，某些读者集中地，连作者本人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全部一窝蜂的跑去各自偶像那里。
沈哲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稀奇，顶多具有粉丝之家的功能。
华夏青年杂志社联系不上他，便用他的笔名申请暂时开通了一个主页，当天关注数就达到二十万。不过也不算多，其中一名华夏七星作者，三天时间关注数就有九百万之多。
文联官方还恶作剧似的开通一个曹雪芹的主页，马上被顶上第一，粉丝数近三千万。
这还是电脑尚未普及的华夏，只是文学作者的粉丝。
沈哲的读者大部分都是从《那些年》找来的，更适合华夏的文艺青年。
粉丝们在下面谈读后感，分享青春故事。
不过桃花岛主本人一直没有出现，不到一个月，差不多都变成了僵尸粉。
……
似水流年，半年时间匆匆过。
2001年五月，又是一个夏日，窗外空调声嗡嗡响。
沈哲惬意的坐在书房椅子上，啃一块冰镇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杨欣在一旁面带悔色：“小哲，妈是不是错了，要是你能提前录取就好了！”
沈哲哈哈一笑，安慰道：“妈，您啊，现在后悔可晚了……不过完全不用担心，儿子准备充分，就差拿回状元了！”
看沈哲斗志不错，杨欣微微放下心事。
第三十四章 这是谁家孩子
五月初六，下午五点，校内铃声猝然响起。
隔离彩带外面的家长们一窝蜂的冲过来，看这阵势颇像一军冲锋，连门卫也不敢挡在前方，纷纷后退。
杨欣和沈明诚也在其中。
高考最后一科已经结束，考生们交上试卷走出考场，脚步声轻快许多，仿佛卸下了肩上一块大石。
沈哲没有提前交卷，高考毕竟是略显严肃的事情。
跟着人群往外走，校门外两军会合，一眼就看到父母正翘首四处找寻他。
“爸，妈。”
一片乱哄哄的杨欣也能听清楚，转头看见儿子，甩开丈夫小跑过来，佯装淡定：“行吧？”
沈哲道：“当然行，被您差不多当囚犯关一年，能不行吗。”
杨欣像是长出了一口气，这时父亲也迈着步子走过来，眼中有询问之色。
昨天就不让他们来，沈哲分到的考场还是本校，倒是林语菡被分到中海七中考场去了，好几天没见面。母亲杨欣不同意，说一辈子的大事，家长都在大门外等着，你爸请假也得去，我也去。
听儿子语气轻松，沈明诚和杨欣都放心了，也是一直以来，沈哲的成绩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
沈哲对这次高考也是有野心的。
高考是华夏参与人数最多的一场活动，外面的新闻早就铺天盖地。
这两天，考生坐出租车不给钱都没关系。
半个月后还有一轮报道，就是成绩公布的时候。那时各考区状元会在相当长时间里，占据报刊新闻头条，这个称号对沈哲的文学之路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不过也不能强求，沈哲自认已经做到了最好，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沈哲同学！”
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瞧，任校长带着两名学生朝这边走来。
老校长笑眯眯的和沈哲父母打招呼，然后对沈哲道：“能预估一下吗？”
“大概750吧。”沈哲耸耸肩。
“……”
正巧被身旁一名学生家长听到，瞠目结舌：“这是谁家孩子？”
身旁学生撇撇嘴：“他叫沈哲，在学校很有名的，想全考满分呢，牛皮吹上天！”
杨欣瞪了瞪儿子，朝后脑勺啪一巴掌：“不会和任校长好好说话啊？”
“让我预估，确实这样嘛……”沈哲挠挠头。
“哼，你能考750分，以后我这个当妈的全听你的话。”
任校长干笑一声：“不愿意说就算了，也是想对你们几个尖子生摸摸底，成绩出来很快……”
转身去找那些有希望考出高分的学生，身后两人却狐疑的看看沈哲。
750分是不可能的，不但母亲不信，连沈哲自己都不太信，即使答案全对，评卷还是有一部分主观因素。记得原时空有个考生考了748分，被封为考神，还是数学差两分，沈哲都很替他惋惜。
不管怎么样，总算解脱了，沈哲像个草鸟似的吼了一嗓子。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假期，其他人是否快乐不一定，沈哲肯定是高兴的。
母亲道：“走吧，回家，今天做顿好吃的，这一年你不好过，我和你爸也不好过，轻松一下。”
“好咧。”沈哲随手把考试袋扔进了路旁垃圾箱。
沈明诚看见，去捡了回来：“你这孩子，高兴也不能随便扔啊，考试证还在里面。”
沈哲摸摸嘴唇，周围都长起了软软的胡须。
照镜子的时候，感觉不怎么好看，可一直舍不得剃掉。
两回人生，上一回是悲剧，不像《那些年》中的柯景腾只是遗憾，可以弥补或用来回忆。悲剧却只有绝望，若不是重生异时空，他都不敢想结局。
这回目前看起来是喜剧。
新生的胡须是告别年少的标志，暂时得留着。
少年是个梦，青春是场病，十八岁的沈哲不知不觉入了梦。一方面是心底渴望再回到这个时期，另一方面纯粹是母亲杨欣造成的，完美胜任了监狱长的角色。
路过菜场的时候，杨欣买了很多菜，又让老板帮着杀只鸡。
“好好补一回，今年瘦了不少。”母亲道。
沈哲看看身上，扯，这大半年每天各种营养品吃着，还胖了一圈呢。
小区楼下树荫，几个老大爷在拿着蒲扇唠嗑。
“小哲，考完啦？”一个满脸红光的七十多岁老头吼过来一嗓子，“多少分啊？”
沈哲笑道：“李大爷，还要大半月才知道，估计没问题。”
母亲杨欣小声道：“谦虚点，现在就把大话说出去，万一砸了怎么办？”
沈哲翻个白眼，平时和街坊邻居闲聊，您倒是谦虚，可谁都能听出来快把我夸成一朵花了。
李大爷赞了一声：“你这小子，小时候挺捣蛋，大了出息了……”
这当口，正好林语菡也回来了，身旁是林远志和黄心兰。林语菡和她父母脸上也是一片轻松之色，就知道发挥的还算正常，报考哪所大学都问题不大，也是准大学生了。
“远志，你家丫头考得怎么样？”楼道里，沈明诚扭头问道。
回答的却是黄心兰：“语菡啊，听她说还不错，就是要填的志愿不怎么满意。”
林语菡的意愿，不满意的只有她。
燕京服装学院也是专业类的名校，世界知名，不过招生分数倒不高。林语菡如果正常发挥，至少要超出五六十分，有点浪费了。没有希望也罢了，偏偏成绩很好，黄心兰当然希望女儿能去燕大一类的顶尖大学。
林语菡跟在最后，咬着嘴唇不说话，小丫头有时候挺倔的。
沈哲倒是支持她，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将来出一个林设计师也没有什么不好，逮住机会开导她一下。
杨欣去厨房忙活了。
沈哲冲个凉，然后就急不可耐跑去书房，这大半年可憋坏了，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在家里母亲管着，学校又身在重点班，管理也是最严的。不看电视不上网，身在都市，却过着深山老林般的日子。
打开电脑，连上宽带，登上说说号，三步走。
“小沈，高三不至于时间那么紧张吧？”
“通知你一下，《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已在米国出版，手中还有稿子吗？”
“服了你了，真是好学生。”
一大堆留言乱闪，上面全是责编苏薇的，还有一条是《文史周报》的那位编辑，也是约稿的。
拉到最后一条，已经是三月份发过来的。
“好吧，你牛，知道你要准备高考，就不去门口堵你了，不过到时候必须拿一篇十万字以上的稿子补偿我……最近杂志社严重缺稿，读者胃口被你吊起来了，还有《那些年》类似的稿子，赶紧交上来！”
沈哲感觉忽然间活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文学与哲学
沈哲给苏薇回了一条信息，等到吃完饭躺在床上的时候，却迟迟无法入睡。
人为地把这辈子分为两个阶段，以高考为界限，或许是内心深处对无忧无虑少年时代的那一丝贪图。而当一切过去，留下的却是更多的不舍和惆怅，要是能永远长不大就好了。
但那该死的十八岁还是按时来临。
他不必再去思考将来的路该怎么走，身披外挂，一头扎进去就好。
曾经幻想过上天化身一个慈祥的白胡子老头，拍着他的肩膀说：去吧，那个世界需要你。
很扯的一个念头，算是给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找一个借口。
带着上天赋予的使命。
如果把华夏比作一台计算机，现在就是硬件很强，软件稍弱，所谓软件无外乎文化认同。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构成文化核心，文学、法律、道德、哲学等构成文化形式。
其它的先抛在一边，沈哲私下狭隘的把文化分为文学和哲学，最感兴趣的两部分。
哲学是智慧和启迪人生的，注定只能在小范围精英当中才能得到理解。
相对来说，文学更能为广大读者所接受，能满足人们的审美愉悦。但如果他期望成为一个不平庸的杰出作者，就必须在作品中表现出文学里的哲学性，兼具思考和愉悦。
想着想着，沈哲有些自嘲，真是瞎操心。
想那么远干什么，脑海中那些故事，只是想讲给这个世界的人听罢了，还是脱不开想装逼的毛病。
容易被打脸，还是谦虚点好。
从哪里开始呢？原时空的2000年，占据自己课堂大部分时间的不是课本，而是金古梁温黄五大宗师的作品。既然如此，第一步就从刀光剑影中开始吧，前两篇稿子算是开胃小点心。
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个时空掀起一场武侠风暴。
心思一松，第二天就起晚了，走出房间才发现母亲好像也是刚起床。
“唉，这一年别说你，我都难受的不行。”
杨欣头发都没梳理，发丝蓬乱，正靠在沙发上打哈欠。
沈哲活动一下手脚，走过去给她捶肩膀，母亲也没反对，而是说道：“使点劲……”
“妈，要不然您还回去睡吧，反正也没事做。”沈哲加了点力气。
杨欣没吭声，享受着儿子的服侍，好一会才舒了口气：“还是你爸轻松，就前两天比较忙活。”
沈明诚的工作是很轻松，只是一天到晚离不了岗位，儿子参加高考的两天还是向单位请假才有空。平时一般都没有节假日，今天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对了，小哲，填志愿的事情还要几天吧？”
“后天。”
杨欣嗯了一声，问道：“好了，填完就真完事了，假期你有什么打算？不能老睡懒觉吧，小三个月呢。”
沈哲算算，从今天算起到大学开学，差不多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想了想，说道：“写几篇稿子吧。”
杨欣唉吆一声，起身走向卧室，口中道：“去年你那张卡被我收了，听你说上百万的稿费，真的假的？”
“对唉，”沈哲一拍脑袋，“妈，你不说我也想不起了。”
杨欣不知道从哪里把沈哲那张银行卡翻了出来，翻来覆去的看：“小哲，这里面真有一百万？”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稿费五万多，出版后的版税应该还要高的多，有一百万是肯定的。还有《那些年》的稿费和版税，把稿子交给苏薇之后就没管过，应该都在卡里。
“下楼去查查就知道了，不过我猜不止一百万。”
杨欣愣道：“当作家这么挣钱？”
沈哲笑道：“那也不一定，出版后书卖得出去才有版税，将来改编什么的会更值钱。”
原创作者对盗版无不深恶痛绝，原时空那么恶劣的正版环境，创作出一部畅销书得到的钱也不少，更不要说版权保护方面不错的华夏了。但总的来说，作者依旧还是弱势群体，和其它行业的佼佼者相比，即使五六星作者的收入也不太上得了台面。
“还能改编？”杨欣有些怀疑，“你写的什么书，一直想着监督你，也没得空看看。”
“妈，这得怪您自己，出版社联系不上我，样书就没送来。”
“那行，听着当文联作者还是靠谱。”杨欣又打个哈欠，无精打采的把卡递给儿子，说道：“那你收着吧，有钱也不能胡乱花知道不，将来娶媳妇用……我再去躺会，浑身都发酸。”
“妈，您让我自己拿着？”沈哲试探道。
杨欣瞪他一眼：“妈还能昧你的钱？都快上大学了，该学会管住自己了。”
沈哲笑眯眯的接过来：“看您说的，不都是咱家的钱。”
忍不住马上下楼到小区门外提款机上一查，二百三十五万多华夏币，沈哲还是一阵兴奋。这是两辈子拥有过最大的一笔钱，当初为了植入芯片，花光全部积蓄也不过才十多万。
上楼的时候腿都打飘，直到敲响林家大门，才稍微清醒一点。
林语菡狐疑的看着他，皱眉道：“有什么喜事，高兴成那样，傻乎乎的！”
沈哲一愣：“很明显吗？”马上一变脸色，强行变得古井不波，一时间感觉有些不自然。
“进来吧。”林语菡让开身子，淡然道。
这一年上学的时候两人还是天天见面的，只是考试的这几天一直没见到，小丫头在沈哲眼里竟然显得有些陌生了。打量了好一会，才恍然道：“哎呀，我说呢，都说女大十八变，语菡，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总算知道奇怪的感觉从哪里来了，原来林语菡和沈哲在一起的时候，说流鼻涕有些夸张，但也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毛丫头。现在高考的压力一去，再加上身上换了一条淡绿色的薄裙，身段也已经张开了。十八岁的姑娘渐渐显现出一股妩媚的韵味，难怪看上去有些陌生了。
林语菡白他一眼：“还说我，你看你嘴上毛绒绒的，也不剃掉。”
敢情在她眼里，沈哲的变化也不小。
可见，华夏高考对学生的摧残确实比原时空还要厉害一些。
沈哲摸摸嘴角：“这可是男人的标志，你不喜欢？”
“鬼才喜欢！”
“那好吧，回去就全剃掉，话说，还得用咱爸的剃须刀。”
“……”
林语菡习惯性的想过来打他，起身后却犹豫了，果然已经成了大姑娘，说话和动作都矜持不少。
“一个人在家干什么呢？”
林语菡靠着沙发，从背后摸出一本书。
“美术课的时候，夏雪给我推荐了一本书，考试完我妈才允许我看，挺感人的。”
说着，忽然看着沈哲问道：“阿哲，我是你的沈佳宜吗？”
“啊？”沈哲嘴巴张得老大，“我说林妹妹，你看的该不会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这本书吧？”
林语菡愣道：“你也看啦？”
沈哲呵呵直笑。
第三十六章 龙虎初现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少儿365》主编办公室传来一阵老年女子的欢畅笑声，年轻编辑们纷纷相顾莞尔，投向总编室的目光带着崇拜的情绪。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都知道总编甄奶奶七十多岁了，依旧一颗童心不减，每当看到好故事都会像年轻时那样发出爽朗的笑声。
华夏最出名的那个人，不是首相，而是一辈子精力都献给了少儿文学的甄奶奶。
近半个世纪以来，几乎所有的华夏少年儿童都是伴随着她的故事长大。
她的名字早已经被人们选择性忘记，即使三十多岁的华夏人回忆起童年时期，可能记不清自己的小伙伴，但必然还会记得那个稻草人，脑海自动浮现一张慈祥老奶奶的面容。
“这架直升机真漂亮。”小蚂蚁打量着机舱说。
他忽然看见了舒克的尾巴，“哟，你的绳子真像老鼠的尾巴。”
“啊，是吗？”舒克一惊，这才想起忘了将尾巴藏起来，他一边把尾巴往裤子里塞，一边说：“直升机上的绳子都是这样的，有弹性。”
“哈哈，这个沈哲同学真是太有意思了，一只老鼠也能描写的这么充满童趣。”
总编室再次响起笑声，一位女编辑忍不住好奇，蹦跳着推门而入。
她脸上带着娇憨的模样，笑嘻嘻问道：“甄奶奶，您见到好故事啦？”
“是小琪啊，”办公桌后的老妇人抬头，脸上皱纹都笑成了花，“你们也都拿去看看，一个叫沈哲的高中生投来的稿子，逗死人了，看样子还是长篇，下一期可以放在第三版，推荐给爸爸妈妈们。”
她绕过办公桌，七十多岁的老人却脚步铿锵，看起来比年轻人还活跃。
“呀，甄奶奶，怎么能放在第三版呢？”
《少儿365》的编辑室氛围很融洽，就像一家人，没有上下之分，可能和平时接触的故事有关。
这家杂志的第三版向来都是甄奶奶的专属，基本上每期都会在上面发表最新创作的一些童话故事。华夏读者也习惯买到杂志后首先翻到那一版，然后讲给孩子听。
“你这丫头，真以为奶奶还能想出孩子们愿听的故事啊，都七十多了。”
小琪道：“就是嘛，我还是愿意看甄奶奶您的故事。”
“就放那一版，这个故事只有三个章节，已经能看出是一篇好故事了，孩子们肯定喜欢。”
“哦。”小琪接过稿件，心里有些不乐意。
一个高中生写的童话，怎么可能比得上甄奶奶的故事好看。
……
红油添香伴抄书。
沈哲的书房多了一个女孩，自从知道《那些年》的作者后，林语菡就缠上了他。
追问沈佳宜和柯景腾是不是以他们两个为原型，沈哲当然是矢口否认。翻着白眼说，你愿意做沈佳宜，我可不愿意做柯景腾，让林语菡小小失望。
填完志愿后，沈哲便开始了自己的搬运大业。
林语菡除了每周末两次的美术课，也变得无所事事，泡在沈哲的书房里看闲书。
更远的不说，华夏当今侠客小说和原时空20世纪中期的情况差不多，产生于大变革时代的社会现实。内容大都是舒胸中不平气，创造世间乐土，就离不开争勇斗狠、绿林和镖师那一套。
这种情况其实和“侠”的关系不大，更加偏向于“武”。
这就造成了虽有近百年的发展，侠客这个文学类别依旧得不到文联承认。
文联主办的各种颁奖、征文活动，从来没有侠客这个类别，江湖和庙堂泾渭分明。
有关侠客的出版物，作者评定星级也只能单靠销量说话。
积累了很多读者，像林远志这样的坚定拥趸也不少。沈哲看过一篇统计表，二十年前全国侠客小说读者四千多万，到新世纪开叶的时候，差不多只剩一千万左右，可见整体趋势是走下坡路的。
这和梁老当年的情况何其相似。
1954年，太极派与白鹤派因门户之见起争执，进行擂台比武。当时街头闾巷以为谈资，议论纷纭，反响热烈。梁老以此为契机，创作了其本人武侠处女作——《龙虎斗京华》，甫登出即广受欢迎，从而拉开了中国武侠小说复兴的序幕，同时预示了新派武侠小说繁荣期的到来。
沈哲后来想想这则传闻，觉得武侠的兴起或许也是一次偶然。
在梁老之前，“侠”是具有两面性的，一面是赞美，一面被认为“侠”与“盗”同体，是反秩序的。
所以才有江湖的说法，江湖人行踪隐秘，交流都使用个各种黑话切口，见不得光。
一次比武，让梁老偶然提出“以侠胜武”，到后来查老先生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才让武侠这个文学类别登上大雅之堂，为主流社会所容。
两个声音听上去显得有些空洞，但无疑是武侠的最强音。
尤其是前者，在黑暗中找到一抹亮色，才被后来公认为新派武侠的开派祖师。
让后来的沈哲略显可惜的是，梁老的作品依然没有完全脱离旧派武侠的一些樊篱，带着说书人的痕迹。往往开篇精彩，收尾的时候让人郁闷，故事性稍弱。
这一点被后来的查老先生完全超越，成就一代宗师之名。
给“侠”重新下了定义之后，才有了后来郭靖守卫襄阳的壮举，杨过击杀蒙哥的传说。
沈哲也打算遵循原时空新武侠文学的发展规律，或许还有向梁老致敬的心思，第一部小说选择的就是《龙虎斗京华》。
……
“楔子：夜雨空山，深宵来怪客，自云苍狗，古刹话前缘”
“罚水萍飘，莲台叶聚，卅年心事凭谁诉？剑光刀影烛摇红，禅心未许沾泥絮，绎草凝珠，昙花隔雾，江湖儿女缘多误，前尘回首不胜情，龙争虎斗京华暮。”
在文档上敲完开篇词，沈哲摇头晃脑念了一遍。
梁老的文学造诣，在一票武侠名家之中或许是最高的，查老先生也未必比得上。
“咦，阿哲，你这是准备写什么书，这个是你想出来的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语菡探着身子从后面看着电脑屏幕，看到开篇后，惊疑了一声。
沈哲回头笑道：“有感觉吧，是一篇武侠小说。”
“是我爸喜欢的那种小说？”
沈哲摇摇头：“有些不同，咱爸那家杂志社主打的是侠客小说，我写这个有些变化。”
“哼，”林语菡用手打了他一下，“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随后问道：“那你准备向我爸投稿？”
“语菡，我正准备和你说说这事，也想和林叔叔谈谈。”
林语菡诧异道：“谈什么？”
“《东方侠客》这家杂志社太小，我今后会写出很多武侠小说，这家杂志社承载不了。所以想建议林叔叔换家单位，最好是《华夏青年》吧，以前和他们合作蛮愉快的。”
“那你自己和咱……我爸说去！”
正说话间，编辑苏薇的回信来了。
“明天上午派车去接你。”
第三十七章 扫榻以待
第二天上午九点，沈哲准时等在小区门口，身旁跟着林语菡。
本来林语菡窝在沙发上读红楼梦，不愿意动弹，后来被沈哲那句“懒丫头”刺激了一下。
等不多时，一辆公务面包车停在面前不远处，总编钟离伸出车窗向沈哲招招手。忽然看到沈哲身边还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愣了一下，马上跳下来，反手拉开车门。
“钟哥，怎么亲自来了？”沈哲走上前问道。
“哈哈，我这个总编其实干的还是外勤的活，不像其他编辑那样。”
钟离上下打量着沈哲，忽然笑道：“我说怎么感觉好像忽然有些陌生，原来开始剃胡须了。”
说着，迎上来伸出手和沈哲握了一下：“小沈，好久不见。”
沈哲摸了摸嘴唇，似笑非笑的看了林语菡一眼，女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出门的时候就把母亲杨欣吓了一跳，她猛然看到儿子换了一副模样，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钟哥，好久不见。”
虽然只见过一面，沈哲对这位魄力不凡的总编印象很深刻。
“这位是？”
沈哲忙道：“这是我的同学林语菡，也是高考完闷在家里，昨天接到你们的信息，自作主张多带一个人，不知道钟哥方便不方便？”
“你钟哥都喊出来了，当然方便，欢迎……”
钟离做个请的手势，微笑道：“上车，你也是我们杂志社的人，还没进过家门呢，今天先带你认认门。”
沈哲一脸古怪，只不过投过两篇稿子而已，就当是自己人了？还真是不客气。
“苏姐好。”上车后才发现编辑苏薇也在，沈哲忙打了个招呼。
苏薇笑着点头：“终于盼到你高三毕业了。”
这辆公务车很宽敞，最后面的一排座位上坐着大小两个女子。小女孩正用小手捧着一本少儿读物，不时问问身边的妈妈，这张图上画的是什么。
沈哲瞄了瞄，是一本《少儿365》，前天刚投过去一篇稿子。
小女孩不认识几个字，只是跳着看插图，上面的故事需要妈妈读给她听。
看见沈哲和林语菡上车，只是抬头瞅了瞅，注意力立即又被拉回了童话世界。
车开动后，充任司机的是一位中年大叔，听介绍说姓赵，沈哲叫了声赵叔好，便转头看着钟离。
“很奇怪我刚才的话？”
沈哲摊摊手，等着总编大人解释。
钟离道：“这一年之所以没打扰你，那是因为你正高三的原因，追着你要稿子确实不合适。”他苦笑着向苏薇那边努努嘴，接着道：“我和编辑部一直都想再次向你约稿，不过都被她拦住了……”
沈哲一愣：“谢谢苏姐理解！”
“没什么，高考太重要，关系你一辈子的大事……现在都结束了，可得好好补偿我。”
沈哲点头称是，只听钟离接着往下说。
“但你的笔名已经以杂志社的名义上报文联，没过一个月评定就下来了，现在你是四星作者。”
“以前的作者大都属于自由职业，现在文联管理下，拥有文联刊号的杂志社都充当着作者之家的角色，而你就挂在我们杂志社名下。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说你是杂志社的人了。”
沈哲苦笑道：“这说法有点勉强吧？”
苏薇把女儿往座椅上抱了抱，插口道：“那是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价值。”
钟离摇摇头：“能写畅销长篇的作者不多，这方面我们杂志社不占优势，五星以上的作者资源都被大的出版社垄断，看不上连载的稿费。年前那段时间，向杂志社问你消息的电话都需要专人接听，很多来电都是别的杂志社匿名挖人，当然不能随便告诉他们。”
“不至于啊，前两天上网看到，今年畅销书前十名几乎都在二十万字以上……”
“《忧伤年代》《十八岁那年》《我的青春在流泪》……”说起这些，作为责编的苏薇比他熟悉，一口气说出七八本书名，最后道：“听出来了吧，都是受你的《那些年》启发创作出来的。”
沈哲“……”
和原时空的网络小说差不多，出来一本畅销书，马上就是一大堆跟风之作，偏偏卖的还不错。
“现在文学市场上，历史和青春文学平分天下，科幻、侠客等属于小众读物，只靠着一批死忠读者维持。像你这样的青春文学高手，是每家杂志社都想抓住的，我们当然也不例外。”
沈哲不以为然，任何文学都有大师级作者，只不过这个世界还没出现罢了。
不过和《华夏青年》继续合作也是他愿意的，和编辑几次见面，相互之间交流很舒服。
几人随意聊着，汽车已经驶过小半个中海市。
……
“那就是我们杂志社的总部，出版社在后面。”钟离隔着车窗，指指侧前方一栋三层小楼说道。
小楼的位置很好，靠着江边，虽然不高，胜在清雅别致，像是搞文学的地儿。外面四周用半人高的围墙围着，一个钢铁丛林中的小王国，难怪编辑们一进去就不愿意再换别的单位。
林语菡一直乖巧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车停的时候，见沈哲看过来，皱了皱鼻子。
两人肩并肩走进编辑部那一刻，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五位总编在前，后面还跟着十几名编辑，在沈哲几人进来的瞬间，响起一阵巴掌。
“这位就是沈哲同学。”
钟离话音一落，对面编辑们又是一阵掌声。
“欢迎！”
“欢迎沈哲同学！”
弄的跟领导视察似的，林语菡连忙退后一步，好奇的看着沈哲。
沈哲苦笑一声：“谢谢大家！太客气了！”
大家好奇的看着对面少年，除了魏主编，都是第一次见到沈哲。就是他去年为杂志社带来两本畅销书，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像一位邻家男孩。
或许是他身后的女孩太过出色，林语菡扎着马尾，脸孔精致，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接下来又是一番介绍，沈哲把各位编辑默默记在心里，可能以后都会打交道。编辑部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气氛很融洽，一群人看样子都在三十岁以下，交流起来也没有隔阂。
钟离挥挥手，大声道：“好了，欢迎新成员的仪式结束，大家该干什么继续，我带小沈了解一下我们杂志社的情况……走吧，苏薇，你是他的责编，老魏也来。”
苏薇拉着女儿的手递给林语菡，俯身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薇薇，让这个小姐姐给你读故事听好不好？”
小女孩歪头看这林语菡，脆声道：“好的，妈妈，你要快点回来！”
林语菡面对小孩子有些手足无措，沈哲看得直笑，被狠狠丢了个白眼。
几人主编室坐定，沈哲先是苦笑一声，问道：“钟哥，今天你这是搞得哪出？”
“这出啊，”钟离打了个哈哈，“叫做扫榻以待。”
第三十八章 武侠专栏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沈哲心中有些感动，当下从裤袋里掏出一个u盘，扬了扬。
“钟哥，借你电脑用用？”
钟离眼睛一亮：“小沈，你又有了新稿子？”
对面的苏薇和魏主编也目光炯炯的看过来，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稿子的话，钟哥会把我赶出去吗？”沈哲开了个玩笑，首先打预防针，说道：“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了，这次我带过来的稿子不是青春文学，而是武侠！”
“武侠？”魏主编挑挑眉，“小沈，就是上次你说过的那种侠客小说？”
沈哲点头道：“嗯，魏叔还记得呢？”
在第一次投稿的时候，就是面前的三位编辑找上门，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外面，他曾经透露过未来创作的一些构想。当时魏主编还多问了一句，对沈哲关于侠客小说的说法有些不赞同。
“这么说，新作品就是武侠？”钟离皱眉道，他对这种文学类型也没有太大信心。
沈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投在钟离身上。
“还是先看看稿子再说，老魏，我对小沈很有信心，从前两篇就能看出一斑。”
沈哲心道，这次你可猜错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不以文字取胜，而九把刀是玩弄文字的高手。钟离应该就是从《那些年》中看出那种文字水平，不过和梁羽生先生相比，却是两种风格。
钟离接过u盘，走到办公桌后插进电脑，一下跳出来近二十万字的文档。
“奥，这么长……小沈，可以打印出来吗？”
“可以，看后若是不准备采用，不要流传出去就好。”不管对稿子多有信心，丑话说在前头。
钟离道：“放心，打印出来方便老魏和苏薇他们两个，不会出这间办公室。”
“还是需要专业编辑的眼光。”
打印机就在旁边，很快稿子就被分到两位编辑手中。
魏主编只看一眼开篇词，拿着稿子的手就剧烈抖动一下，惊讶道：“小沈，这首词是原创？”
沈哲淡然点头。
他带过来的是《龙虎斗京华》全篇，大约有二十万字，花了五天时间才用电脑打出来。
总编室很快陷入一片寂静。
沈哲拿起旁边一本杂志翻看，他看书不挑，但有一个习惯，遇到喜欢的作品非要一口气读完不可。还记得原时空，第一次被《飘渺之旅》带进网文的大坑，让他连续读了一天一夜，觉都没睡。
足足一个小时后，苏薇首先抬头，面带怅然道：“最后总算报了仇！”
其实，《龙虎斗京华》的故事也不复杂。
全书以义和团运动为背景，讲述一次京城擂台之争。
太极门丁派掌门人丁剑鸣，结交伪善的退休官员索善余，为群雄所不齿。引出隐居的门中师兄柳剑吟出山前来调解，不想误会越来越深，丁剑鸣最后也被索善余毒杀。
柳剑吟为报师弟之仇，加入了义和团“反清灭洋”派。
又遭到“保清灭洋”派岳君雄等人的仇视，连带三徒左含英被一起设计害死。此时女儿柳梦蝶已得心如神尼所授，学得一身绝艺，并和师兄左含英产生情愫。闻听几日间父死夫亡，决定联合师兄娄无畏、丁派新掌门丁晓等，以江湖寻仇的规矩，向岳君雄寻仇。
京城一番龙争虎斗，结果是柳梦蝶一方获胜。
但义和团却被清政府和八国联军共同剿灭，擂台之争在家国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柳梦蝶出家为尼，直到数十年后才得以手刃隐居多年的仇敌。
“听得武林中人说陕西有一个隐居的大绅士，虽然年过六旬，却是精神健铄，体魄极佳，不知怎的，有一晚突然被人刺死，连头颅也不翼而飞，后才有人侦知，这人就是当年曾叱咤一时的岳君雄。”
虽然最后交代了上面这一句，但整部书还是给人一股怅怅然。
特别是柳梦蝶的老父和爱人早早逝去，让这个故事依然呈现一种悲剧的感受，但这并不能减少它的吸引力。苏薇是站在女性的视角去看，而魏主编却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
“金戈铁马江湖梦，梦觉天涯，明月胡笳，处处天涯处处家。
龙争虎斗卅年事，事渺人遐，遥望京华，万里西风瀚海沙。”
老编辑一口气读完，拍案而起，大声赞叹道：“文采斐然，大气磅礴，难怪小沈你要说这是武侠。现在市面上的侠客小说确实当不起一个侠字，这才是真正的武侠小说，你这是要开一派之先呢！”
听到他的话，沈哲却摇摇头没说话。
这就被震撼了，等到査老先生的大作出世，恐怕你更会瞠目结舌。
梁老的作品给沈哲印象最深的只有三部。
第一部就是《龙虎斗京华》，可以说这部小说的创作应该是玩票性质，受两派比武启发所作。
沈哲来到华夏后再次翻阅，恍然发现，这部小说已经包含了梁老三十余年创作的基本框架，巅峰的《萍踪侠影录》和最后那部《武当一剑》，都没有摆脱它的影子。
还有就是《云海玉弓缘》《白发魔女传》了，稍稍脱离了其它作品的藩篱。
沈哲以自己的心思猜度，或许梁老创作《龙虎斗京华》这部处女作的时候，内心也是兴奋而惶恐的。
后来当写作变成职业甚至饭碗时，那种灵气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这些如今并不重要，即使是这样的作品，看看两位编辑的表现，也足以震动侠客读者。
沈哲再次信心大增。
“这么说，又是一本畅销书？”钟离这时才读完最后的一章，饶有兴致的看着微微失态的魏主编。
魏主编目光湛然，看着沈哲，佩服道：“小沈，说说你的创作思路？”
沈哲把手中的杂志放下，感到有些口渴，四处看看。苏薇见状，起身跑到饮水机接了杯水，拿纸杯盛着双手端到他面前，稍微有撒娇的意味：“沈大师，以后就靠您罩着了。”
“呵呵，苏姐，你这是干嘛？”
“和你商量个事，能不能改改，不要让左含英死去？”
总编室几人都哑然失笑，苏薇虽然看着恬静，性子有时候还是很火爆。
来杂志社一年，都对她了解了不少，只不过她一直带着女儿上班，显露出更多的母性。现在露出这种神态，以前还从没见过。
改内容肯定是不可能的，苏薇也是开个玩笑，表达对这种情节的不满。
“苏姐，将来还有一部女性为主角的武侠，到时候你肯定喜欢。”
苏薇眼睛一亮，目前市面上的大众读物，除了言情之外鲜有以女性为视角的。听沈哲这么一说，似乎也是一个创作方向，可以在签约作者中稍作引导。
想起魏主编的问题，沈哲答道：“侠一直在华夏人的心中，只不过现在的侠客小说受清末乱世的影响太深，一直在仇杀的圈子里绕不出来。如今承平日久，市场自然越来越萎缩，成了小众。”
“侠也是一种情怀，在每个人的心中，不只是一怒杀人。”
“侠为主，武为目，以侠胜武。”
“现在什么都讲情怀，青春忧伤、爱恋，历史的沉重，侠也是！”
“说得好！”魏主编抚掌赞道，“好个以侠胜武！”
他就是因为清楚侠客小说的不足，才对沈哲说的武侠期望不大。侠客小说之所以登不上大雅之堂，主要就是其中的价值观和主流不符，看看市面上的侠客小说就明白了。
《喋血大漠》《屠龙记》《刀光剑影》……
不过读完《龙虎斗京华》，那点不以为然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把江湖义士的争斗，和历史上的义和团事件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说，简直是一个天才的创意。
可以想象，这部书一旦面世，必然会对此类作者有巨大的启发。
作者也可以凭此开一派先河，想着想着，五十多岁的老编辑看着沈哲竟然有丝隐隐的羡慕。
钟离坐在办公桌后，也是一脸若有所思，听完沈哲的解释，低头思索一阵，目露亮光。
“《华夏青年》要开武侠专栏！”
第三十九章 提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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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专栏？”
魏主编又苦笑了，他总是跟不上总编钟离的想法。
按他的意思，《龙虎斗京华》最好是先在杂志的长篇版块进行连载，然后视销售情况再出版。看稿子的文笔和诗词，创作速度不可能太快，现在有了全稿，连载自然没问题，但要开专栏就有问题了。
中海排行第二的青年杂志，《华夏青年》也不过只有一位五星作者的专栏。
因为作者开了专栏，虽然知名度会提升很快，但需要长期提供稿件。不能像一般作者那样，今天不高兴明天没心情，一旦断了稿子，专栏就得关闭，至少要保证一年时间内稳定供稿。
看看手中的稿子，魏主编对沈哲投以怀疑的目光。
这么高的文字质量，瑰丽的背景设定，下本书谁都不敢保证还能保质保量。
钟离话一出口也反应过来，马上询问道：“小沈，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开个专栏？”
作品都在脑海中，沈哲当然信心十足。
“速度从来不是问题！”
钟离一拍桌子，大声道：“好，今天周五，下周的新一期杂志就用你的笔名开通武侠专栏！”
苏薇忽然担心道：“小沈，你确定能行？”
怕沈哲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解释道：“你这可不像当年花季的专栏，每期只要有几篇记录心情的文章，不管是高兴还是悲伤都可以，你能保证下本书的创作速度？”
沈哲笑着说：“放心吧，苏姐，每期三回的速度还是能保证的。”
苏薇下巴差点掉地上，魏主编和钟离两个也一脸吃惊的看着他，沈哲奇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苏薇以手抚额，“我说的是每期连载一回！”
沈哲愣道：“一回？那才一万多字，太少了吧？”
苏薇无奈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嫌弃杂志社催稿太少的作者，你能说说你的创作速度吗？”
“哦，这个看打字速度……”
不怪沈哲嫌慢，一部二十万字的《龙虎斗京华》，如果每期在周刊上连载一章，除开楔子，小说正文十二回是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那以后轮到百万字超长篇的时候，动辄就是大半年，估计半辈子都得忙活这事。
“按你这样每期三回四五万字，杂志版面都被你一个人占去一小半！”
苏薇无语了，钟离哈哈大笑。
“折个中吧，每期杂志连载两回，这本《龙虎斗京华》一共十二回，也就是一个半月连载完毕。如果能接下一本书，我现在都能想象，那种销售火爆的场景。”
沈哲忽然道：“好了，连载方面没问题，可杂志社有专业的武侠编辑吗？”
一家杂志社开通文学新类别，总不能连专业编辑都没有。
他也有些无奈，脑中那些武侠故事，在林叔叔工作的《东方侠客》连载更合适，可惜那是一家地方性杂志。
华夏的刊物发行和原时空有点差别，现在都是从文联申请刊号，分为地方性、全国性和全球刊号，而地方性刊物无法异地销售。
让那些故事只在中海流传，未免太糟蹋了。
倒是能建议《东方侠客》升级为全国性刊物，但林叔叔也不是杂志社的拥有者，还不如把他本人挖走。
听到沈哲问题，钟离也有些皱眉：“这事难办了，既然是开武侠新流派，就没有专业编辑。”
“也好办，”魏主编插言，“可以从侠客类刊物挖人。”
“是个办法。”钟离眼前一亮，“武侠也算是从侠客小说创新而来，我找朋友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人才。”
沈哲笑着说：“我给杂志社介绍一个怎么样？”
“奥，小沈认识侠客编辑？”
沈哲点头道：“认识一个，还住在邻居对门，喏，就是外面我同学的父亲。”
苏薇恍然，看着沈哲笑道：“你倒是不客气！”
沈哲摊摊手，笑容满面：“林叔叔是《东方侠客》的副总编，到这里完全能够胜任。”
钟离微微一笑：“未来岳父？”
沈哲笑笑没吭声。
魏主编想了想，迟疑道：“我好像听说过这家杂志，十几年前中海很有名，如今侠客小说没落，它也消失了。”
钟离倒不在乎沈哲向他介绍编辑，华夏本来就是人情社会，当遇到困难或者好事，总会找某个熟人。他身上本来就有浓厚的商业精神，反倒很欣赏沈哲的态度，说明真对杂志社有了亲近感。
“能做到副总编，肯定也很有水平，小沈，有联系方式吗？”
沈哲想想道：“我回去问问吧，因为没有手机，也没记过别人电话，那我告诉林叔叔给杂志社打电话？”
“行，只要水平差不多，一准录用。”
一时间都忘了林语菡就在门外，肯定知道自己父亲的电话。
当下经过一番讨论，商定沈哲每周交稿三回，钟离再次把稿费提到千字300的最高标准。如果作者还不满意，总编就需要向公司进行申请，不过沈哲感觉这个价格还算不错。
连出版的分成一样谈妥，10%的分成版税，比以前的8%又提高两个点。
不过将来想再次提价，空间已经不高了，其实，华夏作者的收入比原时空好得多。
像出版一本书，出版社就需要付出编辑、美术、装订仓储、运输、税收、破损等一大堆费用，赚不了几块钱。
再付给作者3%——15%的版税，如果一本20块的书，就需要每本再付出2块钱左右。
不是五星以上作者，绝对没有出版社愿意把版税定在10%以上。当初沈哲以新人的身份拿到8%，纯粹是编辑们一致看好，钟离一锤定音，很少见的待遇。
也正是了解过这一点，沈哲没想过去别的杂志社投稿。
不像原时空一直缺钱，和对方的态度相比，他对金钱反倒不那么看重，只要不特意歧视就好。
拥有芯片，就像知道亿万富翁的银行密码，随时可以提出来，不用斤斤计较了。
签完合同，苏薇道：“小沈，去买个手机吧，找你也方便。现在你可是小富翁，比我有钱多了。”
沈哲点头称是，确实需要一部手机了。
和林语菡从杂志社出来，没有让钟离派车，打算去新街。
“接下来去哪儿？”林语菡掏出纸巾擦擦额头的汗。
出门就是毒太阳，不过一小会，林语菡小脸就被晒得红扑扑的，沈哲看着直皱眉。
“想去买手机呢，看你样子不行啊，先送你回去吧，知道让钟哥派车了，不好意思再回去说。”
林语菡撇嘴道：“我才没那么娇气！”
“还硬气呢，”沈哲气道，“看你脸跟虾子似的，我先去帮你买瓶冰水擦擦。”
林语菡弱弱道：“我妈没给我钱……”
“我有啊，不是和你带着一样……”刚说一句，才发现自己也没钱，以前都是出门拿母亲的钱包。那张银行卡倒是在兜里揣着，只好先去取钱，不然公交车都没得坐。
林语菡看着显示的一串数字，惊讶道：“阿哲，这是你的钱？”
沈哲头也没回随口道：“也是你的！”
林语菡打了他一下，气哼哼的：“你再这样就不理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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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林语菡的特长
盛夏的中海市区让人气闷，沈哲也想窝在家里吹吹空调，读上一段文字消遣。
其它事情马上抛掉，走进家门的时候，开门的母亲好像在专门等他，一进门就劈头问了一句话。
“小哲，查了吗，你那卡上真有一百万？”
沈哲道：“不是一百万，是二百三十万，国内的版税加上稿费，国外版税还没有结算。”
说完奇怪问道：“妈，您这反应也太慢了吧，这卡放您那里一年了，您不知道？”
“我哪知道，这一年都忙着你高考的事。”杨欣长长舒了口气，回身坐到沙发上，“那就好，本来还怕你爸挣的钱不够你读大学的，既然你自己有这么多钱，我们就不管你了……”
忽然看到儿子身后的林语菡，马上笑眯眯的：“语菡啊，快进来，看小脸晒的。”
林语菡羞羞道：“谢谢杨阿姨。”
“妈，您的意思是自己的任务完成啦？”沈哲让林语菡先进到屋里，笑着说道。
杨欣到屋角打开冰箱，拿出一块切好的冰镇西瓜递给林语菡，随口答道：“反正把你养到十八岁考上大学，我已经费尽了心思，以后啊，只伺候你爸一个就够了。”
沈哲从裤兜里把卡掏出来：“这卡还交给您收着吧，装身上怪不舒服的，我取了点钱够用了。”
“自己拿着，家里没用钱的地方，你看看屋里缺什么吗？平时你爸的工资都花不完，要不是给你准备读大学的花费，你爸几年不上班都没问题。这么大人了，该学着管钱了。”
沈哲看看周围，家用电器什么的还真不缺，华夏发展的很不错，生活都挺优越。
“要不，把这套沙发换了？”
杨欣不悦道：“刚说让你自己管钱就想乱花，这套沙发刚用两年多，连破损的地方都找不见。上次要不是你瞎帮忙，连沙发套都是原装的，换什么换！”
沈哲只好诺诺点头，走进书房把卡随手放进抽屉。
回到客厅，站在空调前面吹吹，正要找个话题聊聊，家里座机忽然响了。
电话就在杨欣手边，随手接了起来。
“喂，你找谁？”
“您好，我是《少儿365》的甄总编，这是沈哲同学家吧？”对面的声音清晰的从话筒里传出。
“甄总编？”拿着听筒的杨欣一愣，试着问道：“您是甄奶奶？”
《少儿365》是一家半月刊，差不多随着新华夏成立，如今已经半个多世纪了。在国内地位很特殊，政府一直大力扶持，每个有十岁以下孩子的家庭都会订阅这本杂志。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它的身影，沈家的杂物间里至今还放着一摞二十多本，是母亲小时候买来讲给儿子听的。
别说沈哲，就是母亲小时候也听过上面的故事，所以张口也喊甄奶奶。
“呵呵，是我，您是沈哲同学的家长吧，请问他在家吗？”
杨欣手一抖，激动道：“甄奶奶，真是您啊，哎呀，可得谢谢您，我们一家三口都读过您的故事！”
林语菡的目光也看过来，她小时候也听过父亲在床边读上面的故事。
“谢谢，都是为了孩子们。”对面听起来很礼貌。
杨欣情绪稳定了些，问道：“甄奶奶，您找我们家小哲是？”
“哦，对了，通知他一下，舒克和贝塔的稿子今天已经刊发，另外顺便问问后续创作方面的问题。”
杨欣诧异的看看儿子：“小哲，你向甄奶奶投稿了？”
沈哲已经听明白了，走过去从母亲手中接过听筒，笑着说道：“甄奶奶您好，我是沈哲。”
“沈哲同学，我就叫你小哲吧，”七十多岁的老人声音依旧宏亮清晰，“你这两只老鼠的故事很好，将来或许比奶奶写出来的稻草人还有名，有后续的稿子吗？”
沈哲只投了六章稿子，于是答道：“甄奶奶，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被采用，后面就没写出来。”
“奥？”对面的甄奶奶好像笑着，“这么说，你有完整的想法？能先和奶奶说说吗？”
旁边的杨欣推推儿子肩膀，教训道：“和甄奶奶好好说话！”
沈哲忙对着话筒把整个故事简单介绍一遍。
舒克出生在一个小偷家庭，因不愿背负坏名声离开家用劳动换取食物，贝塔也因为花猫咪丽的逼迫，出门寻找自己的生活。两只老鼠相遇成为好朋友，遇到很多其它小动物，成立了航空公司，打败海盗，让很多小动物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故事很幼稚，对面的甄奶奶却听的津津有味。
“很有趣的故事，孩子们肯定喜欢，小哲啊，能半个月交一次稿吗？”
“没问题，请问甄奶奶每期发几章？”
“嗯，先三章吧，还是要先看看孩子们的反应，这个故事可以写成大幅长篇，是吧？”
“是的，大约三百多章。”
挂完电话，杨欣对儿子道：“你写其他书我不管，《少儿365》的事情必须当成头等大事，知道吗？”
沈哲对这家少儿文学杂志的地位有些挠头，以前只知道它的发行量从来没有低于300万册。却忘了每个华夏人都是从儿童少年时期张大的，即使自己不再去读，心里依然保留着儿时的记忆。
和林语菡一起到书房读书消磨时间，十几分钟后看到她在画着什么，好奇的走过去瞧瞧。
“咦，语菡，你画的是舒克和贝塔？”
林语菡抬头问他：“怎么样，和你心里想的样子一样吗？”
“啧啧，画的真好。”
沈哲看着纸上铅笔画的那只卡通小老鼠，忽然心头一动。
他也感觉高考完之后，林语菡似乎变得不知道做什么好，父母上班离开后都茫然失措。现在每天都会在沈哲的书房随意翻阅书籍，事实上她对小说没有多大爱好，只是无聊。
从忙碌紧张的高三生活，忽然没了学习任务，一时间找不到生活目标。
最大的愿望是成为服装设计师，不过大学开学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当前也只有每周两节自报的美术课。
画画也是她从小就喜欢的，算是唯一的特长了。
沈哲本人是有点闷的，也可以说是慵懒，能躺着就不愿意动弹那种人。最大的爱好是读书，如果给他本一辈子读不完的书，让他躺死在床上都没关系。
所以两人相处就少有激情和娱乐什么的，不唱歌不跳舞，也不常去逛街。
就是原时空所说的宅，可人总要找事情去做，否则那是腐。
林语菡除了画画还真没别的爱好，沈哲闲了还能和母亲打打嘴仗，小丫头一个人闷在家里就很无聊了。
现在似乎有个事情，能交给林语菡去做。
“语菡，你说，把舒克和贝塔配上图画会怎么样？”
林语菡眼睛一亮，她刚才已经在电脑上读了一遍舒克和贝塔的原稿，想象了一下，拿起铅笔。
不到五分钟，四幅卡通画像就出现在画纸上。
第一副图妈妈在教育舒克，第二幅图两只老鼠来到一个房间，第三、四幅图妈妈给舒克介绍衣柜和冰箱。
小老鼠的形象被林语菡画的很可爱，不但穿着衣服，还戴上帽子。
说起画画，林语菡声音像银铃似的：“阿哲，你的主意太好了，你看，好有意思！”
沈哲却心里苦笑了，刚才他的想法是给这篇童话配上一部分图画，让小读者能更直观的产生联想。
没想到林语菡念头转的也快，不过提示了一句，她就来个连环画的想法。
真要是按这么画，整部《舒克和贝塔》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花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完成。
转念一想，这样图画和文字结合的童话，倒是更讨孩子喜欢。甚至不再需要父母读故事听，只看图画就能看懂整个故事，下面配上文字片段，或许还能帮助识字。
那么这部童话作品就属于两个人共同创作了。
这么一想，沈哲马上把麻烦忘到了脑后，夸赞道：“语菡，你真是个天才！”
第四十一章 孩子的力量
按华夏传统来说，家庭话语权随辈分和年龄而增长。
若是按力量的强弱来说，应该是成年人大于老年人，老年人大于孩子。
但如今，小子都是王子，闺女都是公主的时代，某些时候声音最弱的孩子，却在家中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就像燕京这个家庭一样，星期五的下午，银行工作的周女士早早下班，赶往幼儿园接回三岁半的儿子。正巧在小区门口汇合了回家的丈夫王先生，夫妻两电话中分配好任务，一个去接孩子，一个去买菜。
儿子很懂事，常常被街坊邻居夸赞，特别是今年又长大一岁，学会和别人问好了。
周女士心中高兴，但面对儿子的时候往往不露声色。
这是一个慈父严母的家庭。
看到爸爸的身影，儿子豆豆就扑了上去，王先生不得不把手中买回的青菜递给妻子，然后举着儿子放到脖颈上玩耍。看见儿子和爸爸更亲近，周女士一阵气闷，却也拿宝贝没办法。
回到家里，父子两变成一对小孩子瞎闹，周女士就去厨房做晚饭。
“妈妈，你先吃！”吃饭的时候，豆豆用笨拙的动作夹了一棵青菜想喂给妈妈，最后还是掉在饭桌上。
周女士一点也不嫌弃，喜滋滋的夹起来放进嘴里。
“豆豆，谁教你先让妈妈吃的？”
“老师教的！”
周女士向丈夫投去挑衅的眼神，看的王先生摇头失笑，夫妻俩在孩子面前争宠也是小情趣。两人对幼儿园老师的工作很满意，从小学会礼貌和尊长，长大了走不上歪路。
饭后，一家三口并排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当然全部都听取儿子的意见。
九点半的时候，周女士看看表，对儿子说道：“豆豆，该去睡觉了，明天再好好玩，好不好？”
“嗯，妈妈说得对，早睡早起。”豆豆一本正经回答道。
小大人似的模样看得夫妻两个相视而笑。
读故事的权利是妈妈的，这是夫妻两人争吵很久才定下来的，作为周女士拌黑脸的补偿。
念了一个故事开头，躺在小被窝里的豆豆忽然说话了：“妈妈，这个故事前天读过了，换一个好吗？”
周女士一愣：“是么，妈妈忘记了，那读下一篇。”
“森林里住着一位大魔王，它长着血盆大口，一口就能吃下一头小羊，常常在人们夜里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到村子里找吃的。有一天，大魔王看见一个半夜不听妈妈的话，跑到门外的小男孩，嘴角……”
念了一会，周女士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故事啊，下面不会是大魔王吃小孩子吧，目光快速扫过，果然发现故事里小男孩差点被吃掉。
周女士很不满意，睡前给儿子读这样的故事，是为了让宝贝做噩梦吗？
“妈妈，怎么不读了？”
周女士忙道：“这个故事不好听，妈妈去看看新一期的《少儿365》送来没有，宝贝先等一小会。”
“好，妈妈快去，我要听甄奶奶的故事。”豆豆高兴说道。
王先生正在翻看刚送到的少儿杂志，周女士来到客厅一把就抢走了。
“唉，别抢啊，我正看的过瘾！”王先生不悦道，“这期有个两只老鼠的故事，很有意思。”
周女士也不理丈夫的不满，拿着杂志就进了儿子的小床边，习惯性的就翻到第三版。那里一般都是甄奶奶写出来的故事，都是很可爱的一些想象事物，不会吓着豆豆。
“舒克，你都大了，可以自己出去找东西吃了。”一天，妈妈对小老鼠舒克说。
“真的吗？”舒克高兴了。
舒克是一只生活在中国的小老鼠，他从生下来以后就一直憋在洞里，从来没有出去玩过。
“今大晚上，我带你出去，先认认路，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去了。”妈妈一边说，一边磨牙。
念着念着，周女士又不舒服了，怎么是两只老鼠？最讨厌老鼠了，甄奶奶不会写这样的故事，一看作者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沈哲。
视线扫到儿子，宝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连续读了三个故事开头，最后都没头没尾，最懂事的孩子耐心也快耗尽了。
接着往下读吧，心里一边腹诽甄奶奶，怎么把这样的故事放在第三版呢。就算一时没故事，也要找个童话名家作品来吧，弄一个新人写的老鼠算啥啊。
夜里，舒克跟在妈妈身后出了洞。
“好大的屋子！”舒克惊叫道。
“小声点儿！”妈妈告诫舒克。
“为什么不能大声说话？”舒克问。
“对于咱们老鼠来说，在外边小声说话安全。”妈妈说。
周女士忽然心里惊讶一声，这个故事很可爱啊，看样子和恶心的老鼠没多大关系。
偷眼看看儿子，发现宝贝刚才有些紧的小眉头也舒展了。
“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帮忙，我经常在这一带飞。”舒克吃饱以后对蚁王说。
“我们也欢迎你经常来！”蚁王笑眯眯地回答。
“你可经常来呀！”小蚂蚁眼圈红了。
舒克心里也挺酸，可他不敢哭，要是眼泪把牙膏冲掉了，人家认出他是老鼠来，谁还理他！
舒克钻进直升机，冲大家招招手，起飞了。
周女士读完第一集，竟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喜欢上了这个故事，仿佛也变成了一只小老鼠。
马上就听到儿子的催促声：“妈妈，接着读啊，下面呢，舒克又见到小蚂蚁了吗？”
“好好，宝贝，妈妈接着读！”
“对，舒克不是坏蛋！”大家一起嚷道。
……
另一只小老鼠贝塔出现了，被小花猫咪丽吓唬。
……
贝塔把坦克隐蔽在床底下，焦急地盼望眯丽的出现。
故事到这里就没有了，周女士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看儿子豆豆小脸兴奋的发红。
“宝贝，你怎么了，还不想睡吗？”
豆豆没回答妈妈的话，而是连声催促道：“妈妈，接着读，我想知道坏花猫咪丽被打败了吗？”
“哦，妈妈也不知道唉，后面没有了。”
豆豆一脸失望，喃喃道：“妈妈你也不知道吗，那我要打电话问甄奶奶！”说着就要爬起来去客厅打电话，两个月前他刚学会认识电话上的数字，记住的第一个电话号码就是《少儿365》的甄奶奶。
王先生也听到动静，忙过来安慰豆豆。
“宝贝，甄奶奶这时候已经睡觉了，我们怎么能打扰呢。”
豆豆想了想，点头道：“爸爸说得对，不过你要告诉我贝塔打败咪丽了吗？”
“……”王先生也不知道，只能迟疑道：“肯定打败了！”
谁知豆豆也聪明，脑袋一别：“哼，原来爸爸也不知道，还不如妈妈呢！”
王先生被儿子鄙视，顿时心中泪流。
明天就向《少儿365》的甄奶奶催稿，至少一次要多刊登几章，慢慢讲给豆豆听。
周五的晚上，不知道多少个家庭被孩子折腾，家长们被同时问到两个问题：舒克又见到小蚂蚁了吗，贝塔打败坏花猫咪丽了吗。
可怜养着猫的家庭，从此再不待见这个人类的好朋友。
这天晚上，苏薇也回到家中，自从母亲回了老家，单亲妈妈的她就带着女儿一同上下班。
幸好杂志社的同事也都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总编钟离也对她很照顾，单位管理也比较宽松。最近正在考虑是不是把快四岁的女儿送到附近幼儿园，周末再带着一同上班。
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和女儿并排躺到被窝里。
她一般是拿着笔记本电脑继续审稿，女儿却是在一旁打开新的少儿杂志翻看。缺少父亲的疼爱，她发现女儿竟然自己学会不少事情，开始有些心疼，慢慢觉着没什么坏处，早点自立或许还有好处。
要是个男孩就好了，每次看到女儿自己乖乖的看图画，心里就发堵。
谁让曾经遇人不淑呢，她也是内心很柔弱的女人，外面即使再强硬也不过是伪装罢了。
“妈妈，你能给我读读这个故事吗，我看不懂字。”薇薇忽然道。
苏薇连忙把审稿的事情放到脑后，轻轻拿过女儿手中的少儿杂志，微笑道：“好，妈妈读给你听。”
等到读完三章故事，薇薇照样问了她两个问题。
苏薇也答不上来，又不能随便敷衍瞎说，万一下一期出来和自己说的不一样怎么办？
只好哼着儿歌哄女儿睡觉。
眼神从杂志上瞄过，忽然看到上面的作者，眉头一拧，哭笑不得。
又是沈哲，那个少年还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能看到他。以桃花岛主的笔名创作励志和青春文学，今天又见到他写的一部武侠小说，无不让人吃惊，没想到同时也在用本名创作童话故事。
得问问他究竟要干什么，连上宽带，点开了沈哲的说说号，发过去一条信息。
第四十二章 都是童话
沈哲读到《舒克和贝塔》的时候，依稀记得都已经是大二暑假了。
当时无家可归留守校园，买来一摞书籍慢慢品读，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弄回这本童话全传。没想到却一下子看进去了，好几天都在童话世界里漫游，不愿意出来。
过了做梦的年龄，依然还有梦想，他也觉得挺高兴的。
后来又读了另一本童话大作，更是对这种文学非常喜爱。那个时空被人们认同的经典很多，名家也多，鲁迅、茅盾、钱钟书等人的作品他都爱时常翻阅。不过当喜欢上童话，便觉得就算没读过那些名作也不必遗憾，因为书总会有各自的时代印记，童话却是简单的美好。
“小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刚看到你的《龙虎斗京华》，又看到一篇童话，很别扭知道不。”
苏薇发来信息的时候，沈哲还没睡觉，正巧在电脑上赶稿子。
准备再把《舒克和贝塔》码出六集，先交给林语菡配上图，加上先前的六集投给《少儿365》试试。
林语菡今天找到事情做，显得很是兴奋，沈哲也乐得和她共同完成这部作品献给孩子们。要是能够出版的话，署上两个人的名字，那是最好不过，一切麻烦也都不在乎了。
看到编辑的信息，沈哲码完一段，抽空回道：“苏姐，今天刚刊发你就发现了？”
“能不发现么，你用的真名，再说谁家不给孩子订《少儿365》？”
沈哲道：“奥，明白了，给薇薇小姑娘讲故事。怎么样，她喜欢那个故事吗？”
“喜欢的很，我估计明天甄奶奶的杂志社就会收到很多催稿信，连我都想让他们每期多发点了。”
“喜欢就好。”沈哲道。
苏薇看着身旁安静睡着的女儿，小脸似乎带着笑容，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那只小老鼠，摇摇头：“故事是很好看，你讲故事确实有一手，不过我很别扭，刚看完《龙虎斗京华》，猛然见到同一个人竟然还能写出小孩子听的幼稚故事，看到作者不用猜就是你，国内写童话的名家没这号人。”
“呵，那是因为苏姐你用成年人的眼光去读武侠。”
苏薇愣愣，打字道：“哦？什么意思，武侠还不能用成年人的眼光去读？”
沈哲笑笑，回了一句：“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
“咦，这话听着有感觉，说说，看样子能弄出一个长篇大论，武侠本就是你想出来的。”
沈哲正要打字，却发现一时还真没办法给她解释清楚。
这本是原时空华罗庚对梁羽生说过的一句话，武侠是一个梦，成年人的梦。既然是梦，就是绝对美好的，不能映照进现实当中，一旦和现实对应，便会让人失望。
郭靖曾经误会黄药师杀害几位师父，对战中黄蓉担心靖哥哥的安危，一直喊他的名字。
郭靖是怎么回的？——你叫我干什么，以后别再叫我……
“爱心”和“孝心”一旦发生激烈碰撞，郭靖的形象马上变矮了。
沈哲就曾经对金庸的这段描写耿耿于怀，仿佛一碗美味佳肴之中看到一只死苍蝇，郭黄之间童话般的爱情都被蒙上一层阴影，再看其它桥段都会不自觉的回想起这段来。
但要和苏薇解释，暂时没有论据，武侠现在都是没影的事。
“怎么说呢，侠客和武侠一样吧，都是写江湖，而江湖本身就是一个大的假设。”
苏薇道：“有些道理，但也不能说就是童话吧。”
沈哲边想边打字：“可以把武侠小说世界看成释放现实束缚的地方，都是和现实相反的。”
“举个例子，《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在被压在五指山之前，可以把他看作武侠小说中的人物。而从五指山出来就变得循规蹈矩，动不动请示搬救兵，可以看作现实中的人物。”
“还有，武侠小说中，好人就是好人，坏蛋就是坏蛋。”
“和孩子们的想法一样，现实中往往无法分清楚好和坏，如果武侠小说中有这样的人，八成不讨人喜欢。”
《笑傲江湖》中的东方不败，沈哲就更愿意把他看作好人，这部小说被称为政治寓言，明显偏向现实一些。在金庸的作品中地位很高，沈哲用童话的眼光去看，不太喜欢。
但总体上来说，武侠小说中的人物，读者会自动分成正义和邪恶两种。
也算是一种童真吧。
“你对文学理论还有研究啊，那你说现在的青春文学怎么样？”
沈哲皱眉道：“苏姐，你得知道，任何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都是有它美好的一面。现在市面上的青春文学比如疼痛、虐恋之类的，我是看不进去的。”
苏薇道：“那你的《那些年》呢？”
“《那些年》是一部纯爱小说，即使是青春的忧伤，也是美好回忆不是吗？”
苏薇眉头一挑，马上回道：“纯爱？这个名字好，还有类似的创作想法吗，再写篇稿子。还以为你最近要忙着写武侠小说，既然同时在写童话，开创一个纯爱类型也很好啊。”
沈哲哑然失笑，没理这话茬。
这个类型倒是有几部可以搬运过来，不过要拿捏一下，不能给编辑一种随时都能拿出稿子的印象，不然就得等着时不时来要稿了。
“反正吧，武侠和童话一样，都是宣扬美好的东西，我都喜欢，所以前几天同时投了篇童话的稿子。”
“对了，苏姐，这对我和你们杂志社的合同没什么影响吧？”
苏薇回道：“没事，你一直签的都是作品，不过除了童话，其它作品还是投给我们吧？”
沈哲也打算就这样和《华夏青年》合作，随口答应下来。
不知不觉和编辑聊到11点多，书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母亲杨欣披着睡衣进来，皱眉道：“小哲，怎么还不去睡觉，放假了也不能熬夜，明天又睡到晌午，昼夜颠倒的！”
“好好，妈，您去接着睡，我这就去洗洗睡了。”
“也不知道那电脑有什么意思，抱着去睡觉算了……”杨欣打了个哈欠，嘟嘟囔囔去了。
和编辑打了招呼，又见对方发过来一串帐号密码。
“这是杂志社为你申请的文联个人帐号，可以登录作者之家版块，有空去和读者交流交流，对你有好处。”
“是么，谢谢苏姐。”
沈哲随手把帐号存进电脑，能和读者交流的个人版块，因为wb还没有出现，和博客应该差不多。好久没上过华夏了，明天再上去看看。洗簌后，从书架上抽本书去了卧室。
此时《华夏青年》杂志社的钟离，却忙着和美术编辑商讨着新一期杂志的封面设计。
下周就要发刊，因为一篇新类型的武侠小说，需要更改设计好的封面。
第四十三章 一起把侠客小说埋葬
门被咚咚敲响的时候，杨欣刚刚起床准备下楼买早点，沈明诚七点就上班去了。
趴猫眼一瞧忙把门打开，看着两眼泛着血丝的林远志，诧异道：“远志，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林远志手拿一沓稿纸，口中问道：“小哲呢？”
“还在睡觉，”杨欣敞开门让他进来，狐疑问：“这不才七点半，找小哲什么事，这么急？”
林远志不答，问了问沈哲的房间，转身没敲门就进去了。
杨欣一头雾水，林远志夫妻白天上班都不在家，平时根本不会来串门，相互打招呼也只有偶尔遇上的时候。正要跟着进去看个究竟，林语菡也从家里出来了，看起来刚洗完脸，鬓角发丝还带着水珠。
“语菡，你爸这是怎么了？”
林语菡一跺脚：“昨天阿哲让我带给他一本小说，我爸看了一夜没睡，早知道就今天再给他了！”
“奥，对，你爸是做总编的。”杨欣瞅瞅房门，嗨了一声，“那他找小哲除了小说，没什么大事，你们应该也没吃早饭，阿姨下楼去买，你先进屋，等会一起吃吧。”
“杨阿姨，我和您一起去。”
沈哲被晃醒，迷迷糊糊睁眼一看，结果看见林远志，吓了一跳。
昨晚睡前看书，不知不觉又看到一点多，假期里如果母亲不监督他，往往都是自然睡自然醒。
“小哲，昨晚我看了三遍《龙虎斗京华》，忽然感觉侠客小说又有希望了，这真是你写的？”林远志也忘记了吵醒了嗜睡之人，是不是会引起不满。
沈哲就算不满，也不敢挂到脸上，而是强打精神问：“林叔叔，您读完啦，怎么没去上班？”
“上什么班！”林远志大声道，“我们杂志社都快变成季刊了！”
沈哲笑笑，侠客杂志的现状确实不太好，二十年前百万册以上发行量的就有十几家，如今只剩下《江湖》和《古今侠客》两家。办刊地点还都在江南，林叔叔所在的《东方侠客》亦处于消亡边缘。
自从文联成立，申请文学类刊号比较容易，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一下子冒出数千家。
不过优胜劣汰之后，很快淘汰了大部分，有的发行一期就消失无踪。
更不要说还是小众的侠客类文学了，若不是中海还有一批死忠的侠客读者，林远志早已再就业了。
或许热爱这类文学的都有一些中二属性，林远志也认死理，死活不愿意换工作。听林语菡说黄阿姨没少因为这事在家里争吵，可林叔叔别的事情都好说，谈到侠客小说就两字：死扛。
其实江南那两家侠客杂志混的还是不错，再小众也有忠诚的读者，但林叔叔总不能孤身异地求职。
和钟离说起侠客编辑的时候，沈哲就打定了主意，因为已经签了合同，还取得了杂志社的同意把稿子给林叔叔看看，对沉浸在梦想世界的文学爱好者，作品最有说服力。
“小哲，以前就听你说过这类想法，写出来确实精彩百倍，但真的能拯救侠客小说？”
林远志对侠客小说有很多研究，也觉得找不到复兴的希望，昨晚忽然看到女儿拿给他的《龙虎斗京华》，马上从中看到一丝曙光，一大早不去上班就找上门来。
沈哲组织一下措辞，用了三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幻想，起身要去《华夏青年》求职。
“侠客小说不符合时代潮流，已经病入膏肓。”
“我这里有数十部腹稿，您手中这部只不过是一个引子，后续的作品就足以撑起另一个武侠时代！”
“旧的东西必须先被打破，我们可以一起把侠客小说埋葬，重新开创一个武侠流派。这话其实我和《华夏青年》编辑部也没说过，准备将来用事实去证明。所以我希望林叔叔也能进入这家杂志社，正巧他们原本没有这方面的编辑人才，就向总编推荐了您。”
同根的华夏，沈哲对此信心已经很足，原时空的大众文学，武侠是谁都绕不过去的。
林叔叔走后，沈哲在书房里赶稿子，林语菡就在一旁设计连环画。
学了几年美术，第一次用于实战，林语菡无比认真，皱着眉头一丝不苟。一旦有一点不满意，画好的图稿就被丢在一旁，短短两个小时就攒了几十张。
这样一来工程就变得更大了，左右没其它事做，沈哲任由她自己弄。
这几天林语菡在白天一直在沈家，两个准大学生共处一间书房，关系好像又近了一步。母亲整天笑眯眯的，还时不时的溜达进来看看情况，沈哲心里好笑，却不点破。
林叔叔痴于一件事，黄阿姨整天上班早出晚归，女儿高考一完这方面就大意了。
快中午的时候，说说上收到钟离的消息，对林远志的专业素质很满意，尤其对那种热爱很佩服。
“不说水平，只看态度我们杂志社也得录用！”
原来，林远志听了沈哲的话，也没和黄阿姨商量，一小时辞职，很快赶到《华夏青年》杂志社。和钟离聊了不到十分钟就签了合同，因为本身就是原单位的副主编，当场入职武侠主编，比苏薇当初求职还干脆。
另外就是通知沈哲，下周武侠专栏就正式开通，连载《龙虎斗京华》。
把码好的稿子到楼下打印出来，交给一旁的林语菡，小丫头头都没抬一下，接过来放一边继续忙活。
必须再买一台电脑了，沈哲又想了想，还是买两台笔记本电脑吧，和林语菡一人一台。过几个月去燕京上大学的时候，还是离不开那东西，还有手机，下午出门一趟把事全办了。
先不和林语菡说，来个先斩后奏，要不然她肯定拒绝。
出去和母亲一说，杨欣很支持，反而对儿子说的数量有疑问：“两台电脑，你们俩一人一台，四部手机买回来什么用，一部还不够你用的？”
“你和我爸也有。”
杨欣皱眉道：“我们不要，家里有电话，我又不太出门，要手机干什么，你爸也不需要！”
沈哲想想也是，现在的华夏还不像原时空的智能手机那么泛滥，家里三口人就有三部手机，母亲喊儿子吃饭都能坐着不动，用微信招呼。
“那就手机电脑都买两部吧，将来需要再说。”沈哲转头又去书房。
杨欣照着儿子屁股拍了一巴掌：“便宜你个臭小子了！”感情她也已经把林语菡看成儿媳妇了。
沈哲坐在电脑前，开始思考接下来准备哪篇小说稿。
搞文学必须首先取得读者的支持，所以他对武侠很重视。因为这个类型已经在原时空得到证明，小说、影视、游戏都和大众相关，前景最光明。
重生异时空这么多年，身怀珍宝，他对利没有太高要求，对名更是没有奢求。
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这个时空的文学更多姿多彩一些，习惯了轻易找到读物的他，对这个信息传播和文学作品欠发达的世界，总是不那么满意。
说来说去，他不过是一个热爱阅读的人而已。
能通过原时空这些作品的启发，让华夏的作者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沈哲反而会非常高兴。
这样他能单纯的做一个读者，享受阅读的乐趣。
但目前看来，首先他需要娱乐大众和华夏文联的作者，然后或许能看到足够多的精彩作品。
“阿哲，看看这两个舒克的形象，你喜欢哪一个？”
耳边传来林语菡的询问声，沈哲回过神，接过画稿，和林语菡讨论起来。
第四十四章 新闻第一弹
这个周末，中海市最大的新闻，是一对新人将要在大剧院举行婚礼。
到时候婚礼现场将会通过中海卫视进行直播，两个出身中海的影视明星喜结连理。
再次喜结连理。
“你说他们结了婚又分，现在又办一场，是不是为了多拿一次份子钱？”看电视的时候，杨欣看了新闻主持人面无表情播报这个喜讯，转身狐疑的问沈明诚。
“啊，谁要结婚？”沈明诚正在看报纸，诧异道。
“我！”
小板凳上的沈哲没忍住笑出声来，说道：“妈，您刚才没注意听啊，人家办这场婚礼要花300多万，就算邀请几百人参加，这也回不了本吧？”
“那谁知道，都是明星，一人随一万，肯定赚钱！”杨欣八卦道。
沈哲无奈道：“拿一摞钱塞进去啊。”
沈明诚也反应过来，皱眉道：“现在的人怎么越来越随意了，新闻整天都乌烟瘴气的！”
“爸，您看不惯，咱关起门过自己日子呗。”
这个时空，没有谁比沈哲更清楚信息爆炸时代的恐怖了，人心思动，新闻媒体推波助澜。
华夏只不过刚开始而已，父亲这样略显老派的知识分子看不惯，一点都不稀奇。
……
“一只老鼠征服了华夏无数孩子，甄奶奶还是那么了解宝贝们！”
“新一期《少儿365》走进千家万户，可怜的家长被孩子们两个问题弄得焦头烂额……”
华夏数十家新闻报刊头版，同时出现一家杂志社的名字，和那位能被数亿人喊作奶奶的老人。
早上八点二十分，邮政车准时停在《少儿365》杂志社门前，车上下来的邮政员工向门卫招招手，老黄狐疑的走过来问道：“小胡，啥事？”
小胡苦笑一声：“帮着把读者来信送到甄奶奶办公室。”
“送个信而已，你直接送去不就完了，以前不都这样吗，也没见你主动找我登记过。”
“两大箱！”
老黄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谁写那么多信？”
“看信封上的笔迹，都是小学生的来信，附近三地的今天先送来，明后两天估计还有一拨。”
“那好吧，我帮把手，发生啥事了？”
小胡准备打开后车门，随口道：“还不是那个《舒克和贝塔》闹的，几岁的喜欢听故事也就算了，都上学识字的，还喜欢让家长买回去读，真是奇了怪了。”
岂不知世上还有沈哲这样的奇葩，读大学的时候还看童话故事呢。
和琪小编辑也蹦跳着进了办公室，叽叽喳喳道：“甄奶奶，我们这期的320万册卖完啦，人家好多书店都打电话来补订呢，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加印呗，你这丫头，没一点稳重气！”
……
“《华夏青年》将于五月十五日开通新专栏，天才作者桃花岛主携新作《龙虎斗京华》重磅万字连载，武侠来袭，震撼你的神经！”
钟离组织杂志社十几名市场部编辑，在官博、武侠论坛和各个网络角落展开招骂式广告。
与此同时，又在《中海日报》上花重金买了广告位。
这是魏主编的建议，《龙虎斗京华》他这个年龄的老读者也很喜欢。这类人最爱没事翻翻报纸，广告不到位的话，是绝对不会买回去一本青年杂志的。
钟离马上就同意了。
如果能把青年杂志卖到那帮老头手中，感觉简直爽歪歪。
都是读过完整版《龙虎斗京华》的人，魏主编比沈哲还有信心，光是里面的诗词就能挠中他的痒处。
广告突兀出现，让钟离他们意外的是，读者首先关注的重点却不是书。
而是一个名字，准确的说是笔名：桃花岛主。
“岛主现身，快抓住他！”
“特么的，这货终于出现了，还以为被车撞了！”
“楼上注意点，不要诅咒我的小柯，不然卫生巾放你碗里！”
“出现妹子，小心戒备！”
网络上，各大网友集中之地，纷纷在广告下方跟帖。
杂志社的编辑们面面相觑。
钟离苦笑道：“忘了小沈曾经出版过《那些年》了，因为高考一年没出现，寻找他的声音才少了。”
“《那些年》有这么大影响力？”魏主编不解道。
事实上，沈哲出版的两本书魏主编更喜欢第一本，比较符合他的胃口，当然现在将要连载的武侠更好，至于《那些年》在他看来有些无趣。
一旁的苏薇心里笑笑，你这个五十多岁的人当然看不上学生时代的故事。
“《那些年》到现在累计销量都快到300万册了，还只是一本小册子，听说高中校园里，如今特别流行亲手抄写这本书送给女孩子。对了，总编，后续的稿费给小沈打过去了吗？”
钟离摇头道：“还没，本来想着米国那边结算后一起，却到现在都没完成。”
“奥，那本书国外销量怎么样？”
“你是说《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钟离的表情很奇怪，“这个小沈，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写出的故事好看也就罢了，还能以假乱真。听国外朋友说，米国国内很多人都在寻找海伦这个人。”
“还有这事？”周围的编辑也都惊愕。
钟离道：“确实有，他们都相信米国真的出现过这样一个人，那个塔斯甘比亚小镇还以海伦诞生地自居！”
“……”
苏薇感叹道：“以前还以为这本书国内销量刚超百万，虽然引起一时轰动，但仍低于预期，没想到真正的爆发却在国外。”
“正常吧，毕竟是以米国为背景创作的。”一个男编辑插口道。
钟离摆摆手：“不要带偏了话题，其它的先放一边，都去上网先把武侠的概念炒热，用一切手段！”
……
江津市某大学宿舍，一名女生气喘吁吁跑进来。
“小琳，桃花岛主出现了！”
衣着清凉的女孩正在玩电脑，忙娇喝道：“死璐璐，快关上门！”
叫璐璐的女生哎呀一声：“关什么门，这是女生宿舍，又没有臭男生……你听没听我说话呀？”
“听着呢！”小琳只好起身去关门，一边不满道，“女生宿舍也会进男生的，懂？”
忽然尖叫一声，顾不上春光外泄，急声问：“什么桃花岛主，你是说岛主？《那些年》的岛主？”
璐璐连连点头：“就是他，他又要在《华夏青年》上连载小说了！”
小琳又是一声尖叫，走到床边手忙脚乱的套衣服：“那还等什么，赶紧去买啊，晚了就没了！”
“哎呀，小琳，还没开始呢……”
小琳一愣：“你刚才不是说他出现了吗？”
“是出现了呀，人家杂志社打广告呢，发行要等到五月十五！”
“广告？上面有他照片吗？”小琳一脸兴奋，“是不是我猜的那样，一个快毕业的大学生？”
“肯定不是，我猜的才对，三十多岁留着唏嘘胡茬的大叔，才能写出那样的故事！”
“帅哥！”
“大叔！”
好姐妹顿时争吵起来。
……
《舒克和贝塔》因为读者受众的关系，虽然报道的报纸不少，在整个媒体界却没有太大轰动。
青年类文学读者就不同了，这是粉丝属性最强的群体，也是网民的主力军，一旦发动，动静就小不了。
沈哲在网上看到杂志社打的广告，顿时两眼发直。
“这什么跟什么嘛，作者带上笔名不就完了，加个天才干嘛，太高调了吧？”
这不符合做人的风格，容易被打脸啊。
马上说说上联系编辑。
苏薇在线，看到沈哲的质问，不解道：“这是总编的意思，他认为你是天才作者，哦，我也这么看。”
“姐姐啊，这么看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有什么，每天都会有很多天才出现，文学上带着天才之名的作者也不少，怕什么。”
“那……”沈哲愣愣，对哦，我怕啥？挠头想想，估计还是原时空低调做人的习惯保留着，因为太失败，再高调纯粹作死。现在失败的可能已经降到了最低，还怕什么？
“好吧，反正广告已经打出去了，天才就天才吧。”
苏薇道：“对了，还要和你商量个事，网上找你的动静不小。我估计记者们应该也闻到味了，明天他们就会出现在杂志社外面，打探你的消息。总编想给你召开一个小型新闻发布会，你觉得怎么样？”
“呃……”沈哲又听到一个意外消息。
说真的，他对媒体记者没多少好感，但也明白随着搬运的作品越多，必然会出名，绕不过他们。
不过还是尽量少出现在媒体面前，搞文的人，又不是明星，神秘点还好些。
“不必要了吧，真要采访，可以用文字访谈的形式嘛。”
“那好吧，我和总编说说去……”
第四十五章 坏学生
《华夏青年》编辑部小会议室——
“钟总编，去年你说过，没有征求作者的同意不能公布桃花岛主的真实信息。现在新作品发布在即，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公布的时候？”
十几名驻中海媒体记者目光炯炯，盯着钟离。
参加这场媒体见面会的，还有不久前入职的武侠主编林远志，沈哲的责编苏薇。
众记者先是一阵七嘴八舌，在钟离微笑着无奈示意，自己无法同时回答几个问题后，一名二十多岁华夏网男记者首先拿着录音笔问了一个问题。
华夏网是国内排行第一的门户网站，有记者在场的时候，一般都会得到同行们的礼让，真心或假意。
“是的，我们已经和作者本人沟通过了……”
钟离迟疑了一下，一名记者插言：“他愿意现身了？如今是不是文联星级作者？”
记者们都看向这个菜鸟，有人皱眉道：“两本畅销书，至少都是四星了吧，这还用问？”
“嗯，大家都是明白人，目前桃花岛主的笔名确实是四星。”
“四星？”边上一名反应很快的男记者马上问了一句，“这么说，原本他是一位新人？”
钟离看向他竖竖大拇指，马上被追问：“具体身份呢？”
“好吧，这也是去年我们隐瞒他身份的原因，因为今年正是他参加高考的一年。大家都知道，高考对华夏学子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仅次于婚礼现场。”钟离耸耸肩，开了个玩笑。
“什么！”
“你是说桃花岛主是一名高中生？”
记者们哗然，小会议室里一阵喧哗声，后面几位面面相觑。
“钟总编，你是说去年出版了两本畅销书的作者，还是一名高三学生？”
高中生出版书籍在华夏也不奇怪，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难得的是能成为畅销作者。十几岁就能有这种水平，那么一生的创作高峰期就超长了，将来成为大师的可能就很高。
“虽然当初见到他，我和你的表情差不多，但事实就是这样。”钟离摊开手说道。
这下记者们真的有些兴奋了。
本来文学方面不太可能出现爆炸性新闻，他们到这里来是看到网上的事件热度，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但要真像这位总编说的那样，这回真得到一个不算小的新闻，没白来。
“能不能让作者本人接受我们的采访？”
“这个……”钟离面带难色。
通过苏薇和沈哲的沟通，杂志社已经基本明白了他的态度。
接受采访可以，但不想太多媒体参与，最好选择一家信得过的媒体单独接触。
沈哲不想成为明星人物，过于打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他脑海中的芯片拥有那么多作品，就算只放出一小部分，成为六星以上作者都很正常。
要知道，华夏文联六星作者还是有很大名气的，和娱乐行业的明星相比也不逊色。主要是因为华夏的娱乐文化还没有进入狂化阶段，音乐、影视等形式都离不开文学创意，息息相关的。
文学疲软，娱乐产业自然跟着不景气。
不要小看大众的甄别能力，好的东西就是好的，他们分的很清楚。
去年六星作者李想，被沈哲两篇文章弄得好长时间不敢吭声，就是因为读者看了文章也对他的作品产生了质疑。
林远志看着乱哄哄的现场，显得有些诧异，低声问苏薇：“苏编辑，小哲很出名吗？”
苏薇的脸色也有些兴奋，沈哲目前就是她手下最大牌的作者。虽然目前刚刚四星，但是她读完将要连载的《龙虎斗京华》之后，无比相信前景很光明。
一旦武侠的概念能成功推广，再出版三五部作品，自己手下出一位六七星的大师级作者很有可能。
简直是一定的，苏薇心底默默想着。
“林主编，小沈没和你说过，他已经出版过两本书了吗？”
林远志茫然摇摇头。
“去年的畅销书不过二十多本，其中就有两本是小沈以桃花岛主的笔名出版的。”
苏薇说了两个书名，林远志也有些吃惊，他平时只关注侠客类文学，对其它类型不怎么敏感。不过在单位还真听说过那两个书名，都是进了畅销榜的，没想到作者却是从小就认识的沈哲。
“这个臭小子！”
……
华夏网当天下午就在首页重磅新闻下方，公布了沈哲的部分信息。
虽然新闻位置不是最凸显的，但也被很多人无意中看到，很快这条新闻就被转发到网络其它地方。
“哪来的假新闻……”
“就是，《那些年》的作者至少走入社会几年，否则写不出那种感觉。”
很快这些人就沿着痕迹追踪到华夏网上去了。
“我去，竟然是真的！”
“啊，这怎么可能，不会连网站都上当了吧？岛主不可能是一个躲在课本后面偷偷写小说的小弟！”
“……小柯是高中生？作为一个妹子，表示深度怀疑！”
“看来是真的，话说高中生出书不少见，能进畅销榜的还没有，何况是一年两本，膜拜岛主！”
“反正我是海伦粉，还有什么能让我吃惊的……好吧，烟灰都吓到键盘上了！”
“经本人鉴定，楼上是宅猪！”
到了晚上七八点，上网高峰来临的时候，有关桃花岛主的帖子大部分都被网友人工置顶。
沈哲也没想到，随便起了个网名，让自己在网友中间得了个岛主的诨号。
其实沈哲去年出版的两本书累计销量，相对华夏总读者群来说也不算高，《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国内刚破百万册大关，不过读者的评价很高。而《那些年》也只在畅销榜上排名第六，前面还有两本超过五百万册的大作。
沈哲在网友中粉丝最多的就是《那些年》的读者，其中90%以上都是沈佳宜的拥趸。
这些读者正是如今网民的主力，造成这个笔名在网络上比现实中出名得多。
第二天讨论的热度又有所提升，当初参加杂志社见面会的媒体也都报道了这则新闻，在华夏文学界也引起一阵波澜，一些皱眉，一些欣慰。
上忽然出现一个帖子，再次把这则消息推向**。
帖子的名字叫做：原来岛主是个坏学生！
很多《那些年》读者都认为柯景腾是作者的自传，现在知道作者本人当时还在读高二，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再想到快高考的时候他还有空写小说，完全是不务正业啊，大大的坏学生。
张琳和张璐璐也看到了网上的新闻。
这是一间双人宿舍，学校的条件还是不错，大一的两个女生报道的时候是被随机分到这间宿舍的。
了解之后发现还是同姓，又在对方行李包了见到《那些年》，都很喜欢这本书，正式开学后很快成了好姐妹。
“怎么是学弟啊？”璐璐嘟着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小琳也皱着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璐璐，我们都猜错了，岛主今年才参加高考，比我们还晚一年。”
“不是应该是大叔吗？”
“你呀，那本来就是小说，可能你代入感太强了……你不喜欢啦？”
璐璐咬着嘴唇想一会，颓然道：“虽然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还是很喜欢读。”
“那不就好了，说不定今年岛主大人还真的会变成我们的学弟呢……”
“哇，对哦，他要是出现，我肯定要问问他报考的哪所大学！”
璐璐很快就变得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翻着有关桃花岛主的消息，看有没有本人接受采访的内容。
“要真成了我们学弟，一定让他再写本大学生的小说！”